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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13, 05:29 AM  
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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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填文, 轉賺史幣
三不五時, 增量增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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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題為‘水溝浩劫記’。其文日:夫溝渠之間,固枕籍而至穢;兩波之內,乃茂鬱而生靈。也有孑孓,也有蚯蚓,蛙鼠比鄰,蚊蚋並肩。玄黃辟邪之湯,浩浩湍湍,其天而降。頓見波揚萬尺,哀嚎震天。孑孓驚呼辟易、蚊蟻大哭逃竄,蟑螂亡命而爬走,老鼠狂奔而逃難。哀鴻遍野兮,母蝸牛不能保小蝸牛;溝水沸湯兮,青蛙不能救蝌蚪。觀者鼻酸,聞者掩耳,蒼天何仁,乃罹此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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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7-10 02:14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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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722 (2008-08-26),dddd (2008-06-15),KL-iris (2010-04-07),qdenise (2008-08-20),wulihua (2010-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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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04, 10:38 AM   #781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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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星月朦朧 群豪慘遭屠殺 故人依稀 毒叟慨贈解藥

  黑獄谷主史錦淪嘿嘿一笑,仍然原式不變閃電般攫去,對於頭頂上灑下來的一股酒箭,竟爾視若無睹。
  侯麗珠姑娘驚叫一聲,迅即朝地上倒去。
  就在這時天山掌門雪峰飛狐淳于雄與衡山破缽大師,雙雙搶出,前者劍起飆飛,劃出一道芒弧,直削五指,後者破缽生嘯,一式“推心置腹”,逕撞丹田。
  這幾下動作,快得有如風飄,場中換了任何人要想安全撤退均不可能。
  黑獄谷主史錦綸不愧梟雄,腳跟柱地猛然一旋,同時,手腕疾沉,扣指輕彈,不但避過劍勢及空中灑下來的酒箭,而且錚的一聲響,破缽大師擊出去的一只破缽,少說也有千斤,竟然盪開三尺,手腕發僵。
  侯麗珠姑娘就在這剎那之間,手心微沾地面,一個鯉魚打挺,橫飛一丈七八,避了開去。
  她雖是僥倖避過對方一攫,芳心仍在狂跳不休,因為要沒有這三人從中援手,她知道自己定然被俘,沒想到小龍哥哥沒來,卻碰上了這討厭的傢伙。
  黑獄谷主史錦淪,冷哼一聲,腿不動,肩不搖,象一溜輕煙般朝前掠去。
  誰知他快,另一人卻在一聲驚“噫”之後,攔在前面,比他更快,說道:“小魔崽子,你是嫌寂寞麼?我老人家陪你耍子可好?”
  他抬頭一看,只見是個長衫破袖,足穿多耳破鞋,面如嬰孩,白髮銀須的皓首老人。
  這老人,一手摸著那只垂肩的耳朵,另一隻手,卻舉起一只朱紅大葫蘆,咕嘟 聲,啜了一口美酒,砸唇舐舌,滑稽之極令人捧腹!
  可是,這時誰也笑不出來。
  黑獄谷主史錦淪濃眉一豎,說道:“那裡來的老厭物,還不給谷主滾開,難道想死不成?”說時,銀虹暴漲,手中匕首已當胸刺到。
  長耳老人嘻嘻一笑,說道:“魔崽子,難道你真的打算要我這條老命?”
  口中嚷著,手下卻也不閒,身形半偏,陡然右手一晃,幻起漫天指影,硬朝匕首光幕中攫去。
  黑獄谷主史錦淪大驚,倏忽之間,憶起一人,滑步略為後撤,說道:“老鬼,你莫非便是長耳酒仙?”
  他聽師父黑水魔尊曾經描繪過蒼窮三仙面容形狀,只因適纔倉卒之間,未曾想起,這時,見他硬攫匕首,是以才陡然記了起來。
  長耳老人皓首劃了半個圓圈,說道:“然也,我老人家早打出兩面招牌,只怪你這魔崽子,有眼不識泰山!”
  黑獄谷主史錦淪經黑水魔尊,以“先天玄青罡氣”打通了任督兩脈,功力已非昔比,而且將一套“左匕右扇”招法,練到了八成以上的火候,老魔頭曾經誇獎過他,說是即使遇上了蒼窮三仙中人,雖無求勝之望,但尚堪自保。心想:“我倒要試試這酒鬼有多少斤兩?”
  想到這裡,豪戾之氣陡增,說道:“蒼窮三仙算什麼好漢,昔年中倏山一戰,要不是仗著人多,和家師大戰九大門派之後,真力微有一繼,豈能敗在你們手裡?”
  長耳酒仙呵呵 笑,說道:“不錯,咱們這些老不死的都很窩囊,但卻不許那些狂妄自大,動轍殺人,目中無人的傢伙在這世界上縱橫!”
  碧眼活佛自從聞知皓首長耳老人,竟是蒼窮三仙中的酒仙,立即躍出戰圈,發出一聲陰陰的冷笑,說道:“這般大言不慚,就恁閣下那兩扇招風耳麼?”
  他雖是西藏飛龍寺活佛,但卻常來中原,是以精通漢語,說出這般惡毒的調侃話來。
  他話聲尚未落平,武當掌門天籟真人和崑崙劍聖令狐楚,已然相繼躍到,口中都低叱一聲道:“恁爾化外之人敢對蒼窮三仙不敬。”說時長劍一顫,又將碧眼活佛裹入一片劍幕之中。
  黑獄谷主史錦淪微一皺眉,說道:“老鬼,你要是知趣一些,赴緊離開這大巴山,否則,別說本谷主以小欺老。”
  長耳酒仙舉起葫蘆,方喝下一口美酒,還未開口,站立在他身後的侯陰珠姑娘,櫻唇一披,說道:“恁你這壞蛋配麼?”
  黑獄谷主史錦淪兇睛一閃,說道:“賤婢,那你就瞧著吧!”
  聲落,左手一揚,一式“野火燒天”,屠龍匕首起一道銀浪,上攻面門,右手運起“先天玄青罡氣”,陡地一掌劈出,下襲前胸。承招一式,同時攻到,詭辣無比。
  長耳酒仙巧妙地手腕一翻,抓向眼門,右手葫蘆斜朝上推,一式“飛暢醉月”,也到了對方下顎。
  要知葫蘆形式頸長肚大,蘆頭雖是對準了史錦淪下顎,其實,葫蘆腹部,卻險些擦著咽喉的“喉結”穴。
  這穴道,乃屬人身五大要穴之一,如果受到傷害,便立刻有性命之憂,趕緊施展“魅影遁形”之術,避過一旁。
  長耳酒仙一招得手,侯麗珠姑娘面泛笑容,說道:“酒仙前輩,那小子壞透了,專門欺侮女性,你得好好揍他一頓。”
  長耳酒仙道了個“好”字,葫蘆原式不改,只是手腕一震,一股酒箭,霍地從葫蘆頭口冒了出來,怕不升起三尺多高,然後吹出一口真氣。
  那股酒箭,頓時有如游龍,電火般朝黑獄谷主史錦淪頭頂降落。
  而且閃起綠火,如果一沾身,保險燒得焦頭爛額,這招“酒湧金樽”真是別開生面。
  侯麗珠姑娘頓時忘了身在鬥場,笑得彎腰打跌!
  黑獄谷主史錦淪,見酒仙竟運用三味真火,將葫蘆中高梁烈酒點燃,向自己襲來。不禁心中大為駭異,暗自忖道:“這老家夥功力已臻化境,看來,師父已低估了敵人。”
  狂妄之心,頓時收起,身形一晃,跟著反臂一掌甩出,那朵朵酒花,經這掌風一拂之勢,立刻飄向正在笑得渾身亂顫的侯麗珠姑娘停身之處。
  侯麗珠姑娘不虞黑獄谷主史錦淪這個壞蛋如是陰損,嚇得花容失色,尖聲驚叫。
  長耳酒仙嚷道:“猴兒崽子,你想借花獻佛,那可不成,這是我從四川成都帶來的,糟塌了豈不可惜!”
  言畢,葫蘆一舉,那漫空酒花,復又回到葫蘆,不但一滴不少,而且竟然自動熄滅火焰。
  這種返璞歸真的至高武學,莫不嘆為觀止。侯麗珠姑娘更是打從心坎裡佩服。
  黑獄谷主史錦淪不禁羞惱成怒,心想:“今天一戰,如能僥倖一招贏得酒鬼,立刻便可震攝群豪,即使落敗,那也不打緊,反正自已身後,還有師父出來撐腰!”
  如此一想,便嗖的一聲,掣出一柄奇形兵刃,黑黝黝的,烏光閃耀。長約一尺匕寸,冷冷說道:“本谷主 向務本崇實,不玩花鎗,老酒鬼,你要是有真才實學,且接我九九八十一招左匕右扇招法,要不硬打硬接,一味躲閃,不是好漢!”
  此言一出,長耳酒仙大為驚異。
  因為,不管如何,對方如此年輕,功力決不會高過自己,即使屠龍匕首無堅不摧,但象他這等罕絕高手過招,決不是專恁一把鋒利的匕首便可傷得。
  他方自沉吟,黑獄谷主史錦淪已感不耐,說道:“酒鬼,你害怕是不?”
  長耳酒仙呵呵一笑,說道:“想不到彭老兒,倒調教出來一位青出於藍的弟子,單只膽識,便已高人一籌,有本事你就使吧!我老人家接著就是。”
  黑獄谷主史錦淪臉上掠過一絲詭猾的笑容,腳踏離宮,左腕匕首,劃起一道耀眼銀芒,一領對方眼神,右手扇,唰的一聲張開,寒飆驟湧。分襲敵人前胸十七處要穴。
  長耳酒仙,雖是遊戲風塵,生平未遇敵手,一見史錦淪出手威勢,當真不凡,卻也減去了幾分輕視,袍袖一揮,竟使出了流雲飛袖,和他的葫蘆六打,相與周旋。
  流雲飛袖自不必說,那葫蘆六打,卻蘊有無窮奧紗玄機,當年三仙聯手戰敗黑水魔尊之時,長耳酒仙那時有四式。經過五十年不斷鑽研,卻也只增加了兩式。
  雖只兩式,卻是這葫蘆六打之中兩招殺手。
  他此時只將前面四式迴環使用,配合著他的流雲飛袖,應付這面前少年。
  長耳酒仙竟是越打越是吃驚,因為,他已發現這黑獄谷主史錦淪,奇招妙式,層出不窮,竟與自己互搶先機,打成平手。
  象這樣的搏鬥,任何人均認為畢生罕見,誰肯放棄機會,不知不覺問,全部停止了戰鬥,退回自己一方陣地,變成了觀戰之人。
  這時,場中只見兩團人影翻飛,不時閃起一道驚虹,一道烏光,和漫天袖風,以及葫蘆紅影。
  耐性禪師向天籟真人說道:“這黑獄谷主,不過是黑水魔尊的弟子,便具有這等身手,看來蒼穹三仙要不一同聯手,將來決難製住那老魔頭!”
  言下,不無隱憂。
  天籟真人沉嘆道:“昔年中條一戰,僅那老魔彭岑一人,便動員了九大門派,以及蒼窮三仙之力,方始獲得勝利。
  如今時移事遷,已是今非昔比,不但黑水魔尊有了傳人,兼且網羅了西藏飛龍寺碧眼活佛師徒,以及白衫教主哈藍璧夫婦,還有數十位不知名的黑獄使者,均屬武功卓絕之輩,更加如虎添翼。
  反觀吾等大門派,此役已有三分之二中了黑獄谷裡“天茶花”奇毒,苗疆無肢毒叟復又被俘,吾等生存的希望,已屬渺茫!
  大師可曾發覺,適纔一戰,毒氣已因動用真力,而逐漸曼延?”
  少林掌門耐性禪師沉聲說道:“真人之言,確屬不虛,老衲已有同樣感覺,不過,此時千萬不能將之洩露,否則,這大巴山中,便是吾等埋骨之所。”
  正說到這裡,只見人影陡然一分,黑獄谷主史錦淪惡狠狠地向長耳酒仙瞪了一眼,說道:“老酒鬼確有點門道,本谷主今宵權且放過、你們去吧!”
  吧字一落,便見他舉手一揮,群魔紛紛遁走。
  峨嵋青蓮禪師宣了聲佛號道:“谷主不擇手段,使吾等誤中“天茶花”奇毒,如果此事傳揚江湖,豈不被天下英雄恥笑!”
  黑獄谷主冷冷地道:“和尚有何寶貴意見?”
  青蓮禪師合什道:“谷主應該將解藥取出,使吾等身內巨毒解除,那時再不妨以公平合理之方式,約期較技,似這般鬼域技倆,實非大丈夫所應為!”
  詎料黑獄谷主毫不為所動,竟自施展“魅影遁形”之術,疾射夜空,呵呵笑道:“和尚,本谷主何如人也,怎會中汝激將之計,如要解藥,可來黑獄之宮,當面求取。”
  說到最後一字,已是細如蚊蚋,早已去遠。
  群豪見惡魔們均已去遠,這才紛紛上前,向長耳酒仙致謝。
  侯麗珠姑娘嬌聲說道:“老神仙我親眼看見黑獄谷主史錦淪吃了你一葫蘆,怎未受傷?委實令晚輩不解。”
  長耳酒仙向群俠望了一眼,說道:“原因為何?我老人家亦是惑疑,要知能挨得起我那 葫蘆之人當今武林,屈指可數,那小子確實有點邪門!”
  言畢,不禁沉聲一嘆!
  耐性禪師道:“這黑獄谷一役,咱們全中了對方詭計,只有崑崙劍聖令狐楚施主領導下的崑崙、衡山、天山,因留守谷外應援,較為完整外,其餘少林、武當,崆峒、峨嵋。青城、華山、丐幫如非變節,死亡,即中‘天茶花’劇毒,恐怕難以活過一周,武林元氣大傷,不知老神仙可有什麼辦法?”
  長耳酒仙聞言吃驚道:“這小魔崽子心腸恁般狠毒,世上只有兩人可治,一是苗疆無肢毒叟殷介,一是長春浮游沙州司徒聖老兒的九葉仙蘭。……”
  天籟真人道:“苗疆無肢毒叟殷介,業已被黑獄谷主俘去,看來,只有等待活神仙了!”
  長耳酒仙搖頭道:“從這裡前往南海長春島浮游沙州,何止萬里,諸位即使門夜兼程前進,恐亦難以到達,如由老朽前往,欸!這一往一返,也是力不從心。……”
  他說到這裡,忽的計上心來,說道:“據諸位敘述,黑獄谷中,既置有天茶毒花,是則谷中使者,焉有不虞中毒之理?
  然而彼等往來,若尤其事,其必懷有解藥,可資斷言,這樣吧!咱們先在附近山巒覓一秘密棲身之處,由老朽潛入谷中,搜尋解藥,比較妥善,諸位以為如何?”
  群豪大為佩服,心說:“到底姜是老的辣。”莫不點頭同意。
  山風蕭瑟,黃葉飄舞,淒迷的月色,照在群豪的臉上,更見蒼白。
  丐幫長老黑妙手說道:“這大巴山,我昔時曾經來過數次,記得有一處峽谷,甚為隱祕,通常不易被人發覺,如果咱們留在谷中養傷,只要留下一二高手恁險扼守,敵人再多也難以攻進。”
  群豪一聽有這樣好去處,自是贊成。
  黑妙手打起精神,先行躍登樹梢,察看了一下方向,然後躍下地來。向西奔馳。
  靜寂的夜裡,只聞著一片沙沙腳步之聲。
  峰回路轉,路轉峰回,二個時辰之後,果然來到一處危崖。
  看來疑是無路,只見黑妙手攀著一條山藤,盪將過左,發出一聲歡呼道:“諸位,快來,在這裡了!”
  群豪依序盪將過去,發現前面一片斷峽,僅能容 人轉過。
  兩峰夾峙,崖高千刃,這條比羊腸還窄的小徑,卻是芳草如茵。
  徑盡,豁然開朗,竟是一片幽美的山谷,谷中氣候溫和,野花盛開, 些形如枇杷的果木,結實累累,還有不少野鹿羚羊,四處奔竄,嗚聲不絕!
  群豪大喜。
  長耳酒仙道:“此處,果為一理想療傷之地,水源,飲食,均不虞匱乏,無後顧之憂,老夫這就去矣。”
  矣字才落,雙臂猛抖,人已去如激箭。
  群豪除派出守護谷口之人外,其餘在谷中休息,等待酒仙解藥。
  且說長耳酒仙,認清道路,出得谷來,展開絕頂輕功,一身風飄電閃,希望在天亮之前抵達黑獄谷。
  象他這類絕頂罕見高手,什麼險阻崎嶇,已屬無用,快得直如 縷淡煙,在鬱勃的濃霧中飛馳。
  半盞熱茶後,他便來到黑獄谷附近, 連製住三個暗樁,可是搜尋結果,竟是大出預料之外,沒有 人身旁帶有解藥。
  長耳酒仙不禁奇怪起來,暗忖:“難道這黑獄谷主,已算定咱們有此 舉,已將群魔解藥全部收回,如此,其機警狠毒之處,委實可怕!”
  他此時又不能空手而回,略一遲疑,便向谷內飛去。
  好在他輕功極佳,復有濃霧掩護,又在眾魔疏神之際,潛入谷中。
  月影西沉,谷中 片漆黑,看不見一絲燈火。
  他雖是藝高,卻也小心翼翼,深恐驚動群魔,鶴行鷺伏,朝黑獄宮行去。
  驀地 一
  谷口傳來九響鐘聲,跟著黑獄之宮,也以九響鐘聲相應,同時,燃亮起一片燈海。
  他只得輕輕一掠,掩身在一株濃密的翠柏中,暗道:“莫非我的行藏洩露了不成?”
  繼而一想:“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他點穴,搜查,解穴,只是一瞬之間,快得無人能夠發覺……”
  念猶未落,只見宮門大開,黑獄谷主史錦淪,已率領碧眼活佛,咆哮夫人,白衫教主哈藍壁,畫魔巫惠蓮,及新投降的崆峒掌門鐵飛豹端木凱,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一眾群魔,向谷外迎去。
  長耳酒仙心說:“莫非是老魔回山來了!”想到這裡,心頭也不免一陣忐忑。
  但他終於霜眉一剔,迅速想道:“此時正是自己入宮尋取解藥最佳時機。”
  念動身隨,立即從一處樹影,飄入宮牆,然後施展易筋縮骨之術,打從一處通風洞穴,神不知,鬼不覺,進了黑獄之宮。
  他聽說過,無肢毒叟殷介,住在宮內,便向殿隅一處角門行去,輕輕一推,很快即進入裡間。
  壁燈閃著昏黃的燈光,照出過道上靜靜的,不見一人,方自躊躇,忽間一陣低吟之聲傳來,雖細如蚊蚋,值卻清晰可聞。
  長耳酒仙凝神靜聽,原來是一關“玉漏遲”。只聽那人如此吟道:
  苗疆歸路杳,
  引領宮羨,展翅飛烏!
  黑獄沉沉,
  令人時生苦惱!
  不是閻王殿裡,
  偏遇些,兇鬼厲獠!
  時自笑!
  毒名誤我,半生吟嘯!
  而今鬢髮斑白,
  喜小有成就,
  冤遭魔爪!
  助紂為虐,
  毀卻豪俠多少!
  清夜捫心自問,
  更已盡,殘燈斜照。
  夢魘中,
  全是冤魂纏繞。
  細細聽來,從詞意中,可以了解這無肢毒叟殷介,對自己被俘,卻並非心甘情願,而且還非常苦惱。
  長耳酒仙心說:“這無肢毒叟,倒還能辨是非,別善惡,我無論如何,得想辦法,將他救出魔窟。”
  想至此,便循聲前往,幾個轉折,便已到達。
  可能是黑獄之宮主人,對這殘腳老叟,極為放心之故,寢門外,竟未發現守衛使者。
  長耳酒仙,從半掩的室門望去,只見一只單人木床上,斜躺著一位面容蒼白,頷下有幾根山羊鬍子,兩臂和兩腳均已失去的老人。
  不用問,他便知道老人是誰,那種寂寞而苦惱的神情,長耳酒仙也不禁深深感動,身形一晃,立刻進入屋中,隨手將門閂上。
  無肢毒叟殷介,雖是武功平常,但屋里多了一個人,豈不知情?
  然而,他卻沒有抬起頭來,以為來人,無非是黑獄宮中使者,懶得答理,陡聞一聲呵呵大笑,道:“殷老鬼,老朋友來此探望,你也不表示歡迎麼?難道真的一人黑宮,便六親不認?”
  言訖,又有一聲呵呵大笑。
  無肢毒叟殷介,覺得這聲音在哪裡聽過,並不陌生。猛然抬起頭來,注目一望,不由大喜。
  原來,他已認出來人,乃是蒼窮三仙中的長耳酒仙。
  長耳酒仙數年前,俠蹤偶然到了苗疆,在一處絕谷中,救下一位少女,這位少女臂上,被一種絕毒的雙頭蛇咬傷,命在呼吸。
  長耳酒仙挾著那位少女去霜封谷,向無肢毒叟殷介求救,居然獲得慨然應允。留在谷中,為少女療傷解毒。
  同時,兩人均嗜好杜康,千杯不醉。
  這少女毒傷解去,這位無肢毒叟便與長耳酒仙成了酒友。
  這位可憐的老人,一見來客,竟是長耳酒仙,如同遇見親人一般,一陣激動,便不由老淚縱橫。說道:“老菩薩,你此次潛來魔窟,是來向群豪討解藥的吧!”
  長耳酒仙點頭道:“殷老兒,你說得一點不錯,少林、武當、崆峒、峨嵋、青城、華山、丐幫等數十位豪俠,全中了‘天茶花’香奇毒,這些反魔中堅,如果不幸死亡,則武林中精銳大喪,單是咱們蒼窮三仙,亦是狐掌難嗚,所以希望能夠從你這裡獲取解藥,將群豪救下。”
  無肢毒叟殷介道:“晚輩得知黑獄谷主將霧封谷中“天茶花”移來,種植谷口,便留下了一大包解藥預計可解除三十人的毒,這包解藥,便在晚輩懷中,請老菩薩取去吧!”
  長耳酒仙聞言大喜,當即從殷介懷中取出一包藥丸,他此時也沒有心緒細點,當下說道:“老朽此時無力將你救出魔窟,委屈你多耽幾日,一待群豪毒解之後,再設法前來營救於你。”
  無肢毒叟殷介道:“老菩薩,你就趕快去吧,晚輩這殘餘之身,留在世上,對國家,社會,也沒有什麼貢獻,值不得諸位前來涉險,不過,老菩薩這番盛情,晚輩委實心領了!”
  長耳酒仙微笑道:“殷老兒,別這麼,到時候,老朽自會來的,再見!”
  話落,立即拔開門閂,向外隱去。
  這時,黑獄之宮大殿上,端坐著 位葛衣麻鞋,面色陰沉,雙目寒芒射的瘦長老人,於聽取愛徒史錦淪報告後,沉吟道:“你們這次處理得雖頗成功,但也未能盡如理想!”
  群魔原以為可向老魔頭邀功一番,沒有想到仍來能討好,心中大是不服,但誰有膽量,敢說半個不字。
  老魔炯炯目光,一掃殿中諸人,說道:“第一:淪兒經驗缺乏,應該逼使谷外的一批人,踏入谷內,讓其全部中毒,如果不是由於有了這批援軍,武林九大派,以及丐幫,豈非全部被俘。即使長耳灑仙趕到,然亦為時已晚。
  其次,群豪雖已向山下退去,爾等太過疏忽,竟沒有派人跟蹤,偵知彼等落腳之地,然後予以突襲或圍殲,只要把這批頑固分子消滅,誰還有天大膽子與黑獄宮作對。那時,蒼穹三仙不過甕中之鱉!
  還有,宮中使者所發解藥,應予收繳,以免資敵!”
  黑獄谷主史錦淪道:“稟師父,這一點徒兒已經採取行動。”
  黑水魔尊意似嘉許,說道:“如此一來,長耳酒鬼即使有三頭六臂,也難以救得那些頑固之徒。”
  徒字一落,陡地雙眸逼射,厲聲喝道:“什麼人,鬼鬼崇崇,還不給老夫滾出來。”
  來字一落,陡地一掌擊去。
  一股黑氣,有如驚濤怒嘯,穿窗而出。
  長耳酒仙呵呵笑道:“彭岑老鬼,你這是迎客之道麼?我老人家,看不慣你那種作威作福的樣子,走啦!”
  身形一晃,便朝谷外飛馳。
  黑水魔尊彭岑,知是蒼穹三仙中的酒仙,五十年前受銼之辱,那得不怒,一聲大吼,人已象一股旋風卷了出去,其快,已接近音速。
  長耳酒仙,這些年來功力雖是陡增,卻也無把握能贏得這武林殺人魔王。
  說走,就走,展開腳程,如凌虛御風,快得如一縷淡煙。
  此時谷中驚訊頻傳,一片鐘聲,回盪不絕。
  長耳酒仙眼看便已達谷口,心想:只要自己一經離開魔窟,哈哈,這重巒疊山獻中,還不好捉迷藏麼?”
  詎料念猶未落,只見谷口紅影一閃,一股如山動力挾著驚心銳嘯壓體而至。
  他在毫無防備之下,時此驟襲,趕緊推出一掌,砰一聲巨震,暗陬中的紅影噫了一聲,身形退了一步,長耳酒仙倉促發掌,亦被震翻落地。
  就在這一瞬之間,後面的黑水魔尊,已然趕到。
  可是,落地後的長耳酒仙,卻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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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長耳酒仙 為緣耳長肇禍 黑水魔尊 端的心黑手辣

  碧眼活佛從暗中走出,詫異道:“彭施主,怎的那傢伙不見了?”
  黑水魔尊彭岑,看得清楚,分明長耳酒鬼,業已震落地上,不管他身形如何快法,斷難逃出自己的雙睛,微一遲疑,驀地兇眉一皺,說道:“不好,這酒鬼又潛回谷內去了,和尚,你小心守住谷口,只要能將他纏住,老夫定要將他斃于掌下!”
  話聲甫落,人已穿空倒飛,身法美妙之極。
  原來長耳酒仙知道,只要兩人一對面,自己決難討好,這魔頭武功,可以說,武林中已無敵手,何不向谷內藏匿。
  他腦筋電旋一轉,腳尖落地之時,吸入一口清氣,輕點地面,貼地掠飛,這手輕功,除非是他老人家,才有如此神妙,連黑水魔尊也居然未曾發現。
  他飄風般掠回黑獄之宮,宮殿前面的黑衣人,都是武功高強的罕絕高手,一聞衣帶破風之聲。方自一怔,便覺一縷輕煙從面前掠過。
  接著,又有破空之聲跟蹤傳來,身形亦是奇怪,他莫明其妙地劈出一掌。
  狂 起處,黑影身形一滯,冷峻地罵了聲“飯桶”這聲音入耳,不由心膽俱寒,因知殺身之禍已臨,如此死去豈非冤枉?這位黑獄使者張嘴欲呼,但已無及,驟感一股極大的壓力 震,身形飛出兩丈餘外,五官四肢一陣抽搐,倒地死去,口鼻間滲出紫黑液血,不須檢看,便知是被黑水魔尊獨門“先天玄青罡氣”震斃。
  其餘使者,個個惶悚戰慄,自此不敢隨意出手。
  黑水魔尊彭岑,與長耳酒仙,捉迷藏似地追了半個更次,一個無法逃出谷口,另一個呢,卻也無法追及。
  漸漸,黑水魔尊覺得久追不上,大是丟臉之事,立即停住身形招呼徒兒史錦淪,咆哮夫人焦嬌,白衫教主哈藍壁,畫魔巫惠蓮,崆峒掌門鐵飛豹端木凱,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一幹高手,作扇形推進。
  這樣一來,長耳酒仙可就要暴露形藏了!心中一急,便朝谷底退去。
  谷底,正是黑獄宮後,那裡多半是群魔家眷。
  長耳酒仙是武林中頗有身份的人,怎好隨側逃人別人閨闥,成為日後江湖笑柄。
  但他卻又不願現身,與黑水魔尊朝相,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
  常言說得好,飢不擇食,慌不擇路,長耳酒仙被群魔一逼,不知不覺退入了一片袋形陣地。
  黑水魔尊彭岑見敵人入伏,哈哈笑道:“酒鬼,你已經成了釜底遊魂,還不乖乖出來投降,更待何時?”
  長耳酒仙遊目一望,只見這片荒地,石筍嶙峋,荊棘縱橫,上面層峰高插霄漢。任是飛鳥,也難展翅飛越。
  只見峭壁處,露出一個丈餘見方的石洞。
  長耳酒仙甫自飄身入洞,只聞黑水魔尊彭岑一聲狂笑,霍地伸手一按石筍,只聞卡嚓一聲巨響,立即落下一道鐵柵,將洞門關了起來。
  這鐵柵每根鐵枝,均粗逾碗口,任是天生神力,也難以毀折。
  長耳酒仙知出洞無望,不禁闇然嘆息一聲,心說:“完了! 自己受困倒不要緊,可是,解藥在自己身上,這便如何是好?要是不貪圖偷聽老魔語言,何致於節外生枝!”尋思及此,更是悔恨不已!
  黑水魔尊彭岑,見長耳酒仙被囚石牢,頗為得意,不禁仰天狂笑道:“酒鬼,你這一入伏,長春島上的活神仙和半仙尼,即使聯手,也非老夫之敵,看來天下武林盟主,只好由劣徒稱尊了!”
  長耳酒仙呸了一聲,說道:“憑他麼!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黑獄谷主史錦淪鷹眉一挑,慍聲說道:“老酒鬼,等著瞧吧!本谷主自會對你特別照顧。”
  “這就是威脅嗎?”長耳酒仙面不改色哈哈笑道:“我老人家是不吃這一套的。”
  白衫教主哈藍璧,曾經受過長耳酒仙戲侮,一見敵人落網,自是萬分高興,嘲諷道:“老酒鬼,想不到蒼穹三仙,已成了籠中鳥,昔日威風到那裡去了嗎?”
  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長耳酒仙哼了一聲,立即垂目端坐不語。
  黑水魔尊彭岑,除在這裡加一處明樁外,便率領群魔回到他那黑獄之宮去了!
  秋雲低壓,寒蟬淒切,凋葉飄飛,楓紅似錦。
  這天
  大巴山下的官園鎮上,來了兩位美麗姑娘,和一位斷臂中年文土。
  這文士,丰神俊朗,穿著一件藍色儒服,雙目精光內蘊。
  三人打尖之後,便在順發客棧落店。
  年長姑娘掩上房門,壓低嗓子道:“近日江湖傳聞,武林群豪,前往黑獄谷赴會,至今下落不明,有人說是集體投降了!有的又說是遭遇暗算,師父,你老人家以為情形如何呢?”
  斷臂文士道:“飛鶯,事情難說的很,總之各門各派,武林百數十位高手,一人大巴山,便失去蹤跡,乃是事實。
  要知“追魂黑心令主”黑水魔尊彭岑,五十年前,便已縱橫武林,如今,再度出世,其心毒手辣可知!”
  原來那年長少女,乃是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的孫女鄺飛鶯,年紀較輕的自然是妹妹飛燕。
  兩姊妹自從高碑店之夜,游龍子黃小龍被碧眼活佛大弟子葛爾穆德劈下五回嶺,便與燕雲大俠公孫亦年等人分手,前往找尋祖父。
  兩姐妹祖父不曾尋得,卻在雁盪山碰上了蒼穹三仙中的活神仙司徒聖。
  司徒聖自從收下“天符令”,將武功傳與史錦淪兄弟後,得知兩人不守約束,竟自封外號為仙人劍,在武林中大事招搖。
  他這才一怒離開浮遊長春州,去到北京將小仙人劍史錦漢武功追回。
  可是仙人劍史錦淪,卻失了蹤。在江湖上卻是毫無消息。
  活神仙司徒聖灰心之餘,便寄情山水,周遊各地名山大川,不想於無意中發現鄺飛鶯鄺飛燕姊妹資質甚佳,遂收為徒弟。
  雁盪山,奇絕天下,風景既佳,地又僻靜,就在一處絕峰上,傳授飛鶯飛燕兩人武功。
  同時,更獲得一株千年茯苓,給姐妹兩人服下之後,更是功力大增。山中無甲子,歲月逐雲飛,轉瞬便已半年。有一天,活神仙司徒聖,偶然下得雁盪,便聽江湖上,沸沸揚揚,傳說“追魂黑心令符”重現武林。天下各門各派,均已接得請柬,邀請於九月重陽,前往大巴山“黑獄谷”赴會。
  他不禁暗暗吃驚,心說:“這老魔頭居然未死,這些年來,不知練成了什麼厲害武功,自己要是再不伸手,武林中浩劫難免。
  於是回到雁盪,將飛鶯飛燕帶著,一路急趕。
  因為相差時間太多,等到他來到大巴山下,已是重陽後的第三門,群豪早巳進入山區。
  沿途更是傳說紛紜,一談起“迫魂黑心令符”,使人人色變。
  活神仙司徒聖話剛說完,飛燕眉兒一揚,說道:“師父,一切道聽途說,均不足為憑,咱們何不入山一探,事情不就明白了麼?”
  “現在,也只有如此。”活神仙嘆息一聲,下了如是結論。
  跟著,三縷淡煙,從後窗沒入沉沉夜色。
  月華似水,落地成霜,秋風勁嘯山林,三人星飛電射穿峰越領,正在飛馳。
  飛燕眼尖,低呼一聲道:“師父,你看地下的壘壘新墳,不就是群豪與黑獄谷惡魔們曾經鬥爭之處嗎?”
  活神仙放眼一望,果然不差。
  三人飄落地上,只見墳前均立有一方黑石,寫著各大門派死者姓名,無一不是江湖上久著俠名的英雄。
  地上血跡雖幹,但衰草上留有無數踐踏痕跡。分明在這裡曾經有過劇烈搏鬥。
  從這新墳顯示的跡象看來,群豪是從容撤退的,否則,決不會有此多餘時間,作此善後工作,但這些人又到那裡去了。
  驀地,一縷衣袂飄風之聲傳來,活神仙司徒聖低喝 聲道:“有人來了,快隱住身形!”
  飛鶯飛燕,立即閃入一株古松,從濃密的枝葉望去,只見朦朧月色下,如鬼魅般飄來二人。
  這兩人,身著黑色披風,身材雄偉,一人手上執著拂塵,分明是一個道士。
  另一人呢,背上斜插著一柄長劍,步履之間,頗現威嚴。他向四處望了一眼,說道:“姚兄,想不到昔日咱們盟友,俱都成了黑獄使者。如此深夜,還要職司巡山,受此風霜之苦!”
  言下,頗有感慨之意。
  飛鶯心中哦了一聲,說道:“原來,這傢伙竟是白衫教主哈藍璧。不消說,那手執拂塵的定是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了!”
  這時,毒純陽姚震天詭笑道:“哈兄究屬不凡,竟與谷主早就拉上關係,異日谷主征服天下,哈兄怕不是數一數二的功臣,成為一方霸主,你還有什麼不樂意的!”
  他說到這裡,忽然一頓,好似想起了什麼,一捋胸前蒼髯續說道:“對了,聽說游龍子黃小龍被葛爾穆德大喇嘛,一掌劈下‘五回嶺’,他那未婚妻金燕,怕不已經變成了你那寶貝兒子的老婆,也該讓老朋友喝杯喜酒才對。”
  白衫教主哈藍璧將頭一搖,說道:“那裡有如此便宜之事,就在游龍子墜崖消息傳達的第三天,那妮兒卻被其恩師半仙尼救出了白石堡。”
  青風幫主毒純陽道:“哈兄,你就是在一怒之下,才與黑獄谷主搭上線的,是嗎?”
  白衫教主哈藍璧將頭微點。
  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道:“那麼,你還愁什麼呢?長耳酒仙既囚於石牢,料想半仙尼和那長春浮遊州上的窮酸司徒聖,早遲也會前來大巴山的,在一鼓成擒之下,哈哈,金燕那丫頭,終歸是你的媳婦。……”
  白衫教主哈藍壁道:“說實話,我耽心的,倒不是這個……”
  毒純陽姚震天驚詫道:“又是什麼呢?”  白衫教主向四面望了一下,說道:“這些日來,我已窺出了黑獄谷主史錦淪,城府極深,雖是一代梟材,但心胸狹隘,不能容物,我耽心的是,一旦被他征服天下,便將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此言一出,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也不由機伶伶打個冷戰,但他為人何等陰險詭譎,心念微動,說道:“你所慮極是,咱們何不搞第三勢力呢?”
  白衫教主哈藍壁道:“你說得容易,試問誰有這種能力和氣魄,在蒼穹三仙與黑水魔尊的中間獨樹一幟?”
  他說到這裡,嘆息 聲道:“姚兄,你我還是認命吧!不過,目下黑獄谷正在用人之際,決不會發生意外。”
  暗影中的活神仙司徒聖,聽得長耳酒仙竟然失陷,心中大為驚異,現在,這兩人又自行將黑水魔尊的野心企圖說出,活神仙越發知道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了!
  他向飛鶯飛燕姐妹二人使用蚊語傳聲:“事關重大,不得輕舉妄動。”
  兩位姑娘話聲才一入耳,只見黑影一閃,落入場中,竟多了個紅影罩面婦人。
  夜風輕薄,竟卷起了那方覆面紅紗,飛燕已看清是一位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婦人。
  這婦人一到,宛如半空中響起了個焦雷,說道:“你這老不死的,倒還懂得偷閒,還不往四處巡查去麼?”
  原來,今晚上咆哮夫人焦嬌是總巡查。
  毒純陽姚震天稽首道:“是的,嫂夫人,小弟這就同哈兄巡查去了!”
  言訖,幌肩飛走。
  哈藍璧口齒啟動,似欲有話要說,咆哮夫人絳袖一揮,一聲咆哮,說道:“有什麼要說的話,交班之後,再來見我。”
  哈藍璧漫應一聲,往來路追去。
  咆哮夫人焦嬌,向地上的壘壘新墳,瞥了一眼,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喃喃說道:“誰叫你們那樣頑固,不肯投降!而今變作大巴山中的無依野鬼,怨得誰來?”
  來字才畢,人已如一縷淡煙消逝。
  活神仙司徒聖,從一株古松後轉,飛鶯一向溫柔閒靜,沒有講話,飛燕姑娘可不同了,說道:“酒仙師叔已中了老魔圈套,在黑獄谷中失陷,師父,咱們還不設法前往救援!”
  活神仙司徒聖道:“黑獄谷,何異龍潭虎穴,連你酒仙師叔,尚且失陷,祗有我一人前往見機行事,或許有救!”
  飛燕姑娘小嘴 堵,說道:“師父的意思是,要將鶯姐和我留在谷外!”
  活神仙司徒聖道:“當然。”
  飛燕姑娘還想撒嬌,飛鶯一拉妹妹衣袖,說道:“燕妹,咱們就聽師父的話吧!別耽誤了師父去救酒仙師叔的大事。”
  飛燕姑娘這才不言,活神仙司徒聖令鄺氏姐妹就躲在附近,不要去遠,洩露了行藏,然後身形一幌,去如清風,眨眼不見。
  飛鶯姑娘用手一拉妹子,便已隱入一簇濃密的灌木枝葉中。
  且說活神仙司徒聖,展開“雲飄電掣”身法,居然進入了黑獄谷口,藉著谷中樹木的蔭遮,一路朝前馳去。
  心中暗想:“不知那石牢,設在何處,如果自己亂闖,豈不更易洩露行藏?”
  想到這裡,便不禁躊躇起來。
  就在這時,兩條倩影,打從自己頭頂上掠過。
  雖是快如驚鴻一瞥,活神仙已然看清,前面一人白色僧衣,後面一人背背寶劍,穿著一身紫色勁裝,曲線玲瓏,去如疾箭。
  這位年輕姑娘,他雖不識,但那位老尼,他卻識得,正是鳥蒙山齊天峰頭那座菩提奄的老尼姑悟緣,也稱半仙尼者,心中不免暗怨她太以輕敵,心說:“黑水魔尊,豈是好對付的,何況,還有西藏飛龍寺的碧眼活佛等一般助紂為惡之徒,你這樣一來,恐怕連我暗中想救酒仙的計劃,亦將因之破壞!”不禁搖頭嘆息。
  果然,前面發出了連串嬌叱之聲,跟著警鐘四鳴,谷中燈火大亮。
  他知道前面半仙尼師徒,已然暴露行藏,暗忖:“此時正是前往援救長耳酒仙的機會。”遂將一處暗樁製住,問出長耳酒仙被囚石牢之處,如飛馳去。
  因為,他知道這老尼姑這些年來,已是功力大進,即使與黑水魔尊對上了手,也不是短時能敗。
  不言活神仙前往救人,且說黑獄宮前被圍困的半仙尼,和另一位姑娘,此時正與十餘位黑衫豪客激戰。
  半仙尼心地仁慈,出手頗有分寸,可是,那位紫色勁裝姑娘,劍勢卻十分凌歷,辛辣。
  十數招間,便已一連有數人濺血劍下,跟著兩聲慘嗥,陰陽二怪,亦相繼橫屍。
  群魔眼見不支,陡地,數聲厲嘯,又飛馳而來十餘位黑獄使者,把二人重又困在核心,這些人,全是難見高手,計白衫教主哈藍璧,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崆峒掌門人鐵飛豹端木凱,葛爾穆德,瑞巴丹,畫魔巫惠連,咆哮夫人焦嬌等。
  咆哮夫人焦嬌一見老尼竟是半仙尼悟緣,不禁杏眼圓睜,喉嚨裡一聲咆哮,說道:“妖尼,還我兄弟血掌焦維命來!”
  話聲未罷,伸出兩雙其瑩如玉手掌,暴推而出,只見一陣寒濤怒湧,暗勁如山,要知她這獨門“六欲煞絲”端的厲害無比。
  半仙尼宣了一聲佛號,合什說道:“焦施主不在九回谷納福,卻來在這黑獄宮助紂為虐,殊屬不智之舉。”
  她一面諷勸,一面揮動拂塵,將佛門大乘神功灌注,輕輕禦去,接著續道:“令弟血掌焦維,生平無惡不作,喪天害理,貧尼這才出手懲治於他,難道施主竟這般不明是非!”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本夫人聽厭了這些假仁假義的話,少囉唆,還是償命吧!”
  咆哮夫人又是一連拍出數掌,每一掌都凝聚十成以上功力,足可開山裂石。
  半仙尼慈眉一皺,心想:“無論如何,我既殺了她的兄弟,決不能再出手將她傷在自己神功之下。”正感為難,紫色勁裝少女,明眸一轉,說道:“師父,你老人家替徒兒掠陣,讓我來收拾這些無恥,專門倚多為勝的傢伙。”
  說時,長劍一揮,劃起一道銀虹,向咆哮夫人電閃奔到。
  劍還未至,劍氣已然砭人肌膚。
  毒純陽姚震天驚呼一聲,道:“金燕賤婢且休狂妄,接本座一掌。”
  說時,雙掌一推狂風如潮湧出。
  原來,這位姑娘,當真是金燕。
  她不是被白衫教主囚禁於保定府九回谷白石堡“藏嬌閣”中麼,怎會隨半仙尼悟緣來了大巴山。
  這其中自有曲折,且聽筆者趁此扼要補敘。
  當游龍子黃小龍離開白衫教總壇,哈紅藥姑娘便獨自前往訪晤“藏嬌閣”中的金燕。
  女人與女人,什麼話不好說的,兩人這一交換意見,無形中便成為闌閨密友。
  哈穆兒見妹子與金燕姑娘情感日增,以為定系雙親授意她前往作說客,心中自是暗暗歡喜。
  湊巧,游龍子黃小龍墜落“五回嶺”千尋峭壁的不幸消息傳來,兩位姑娘哭得更是有如淚人兒一般。
  金燕姑娘便要以死相殉,經哈紅藥勸止,並道:“小龍哥哥非夭折之相,墜崖雖屬事實,但在未見到屍體之前,豈能認定!如果你這一輕生死了,萬一他仍留在人間,那是多麼不智之舉!”
  金燕一聽,覺得頗有道理,遂不再萌死志。
  如此一來,哈穆兒便認為機會來矣,天天向雙親磨著強娶金燕為妻。
  至此,金燕不堪其擾,求計于紅藥。
  紅藥思得良策,暗中配製鎖匙一把,將她偷偷放出,偷得哈穆兒衣冠,乘夜混出白衫教總壇,巧遇師父半仙尼,將她帶回烏蒙山齊天峰,重練絕藝。
  金燕姑娘本屬上乘練武之材,再經服過長春浮游沙州活神仙司徒聖九葉天蘭實,功力遠較游龍子游龍子為優,更是一日千里,如論她此時功力,足可與蒼穹三仙相等。
  半仙尼悟緣又將齊天峰菩提庵鎮庵之寶“銀星劍”賜給她,更是如虎添翼。
  最近聽得江湖謠諑,盛傳黑水魔尊再度出世,天下武林各門各派,均接獲老魔“追魂黑心令符”,前往大巴山赴約。
  半仙尼這才吃驚非小,匆匆帶著徒兒金燕,兼程趕來馳援。
  不管兩人腳程有多快,既無縮地術,仍然遲了兩日。
  這師徒二人,就這樣闖入了黑獄谷。
  她們藝高膽大,竟絲毫不掩蔽行藏,是以很快便為黑獄使者發現,除傳出警訊外,便展開沿途攔截。
  金燕姑娘最是疾惡如仇,在她削鐵如泥的銀星劍下,黑獄使者傷亡慘重。
  她一見毒純陽姚震天,呼的劈出一掌,並大呼小叫,不由惱怒之極,嬌叱 聲,說道:“雜毛老道,你敢在姑奶奶面前無禮!”
  說時柳腰三折,那股驚濤駭浪的掌風,竟對她夷然無損。
  毒純陽姚震天,這一下,吃驚非小,趕快沉肩坐馬圈臂疾吐。
  照說,如此狂 ,應該將對方阻住才是。
  誰知才大謬不然,金燕姑娘長劍 顫,金輪芒射,滋!滋!滋!三聲異響,飄舞起三朵劍花,竟透入掌風勁幕,奔向胸前。
  毒純陽姚震天,駭得一張馬臉,變成了鐵青,立即向後 仰,施出了鐵板橋,然後腳跟一用力,一式金鯉倒穿波,貼地平飛出去,大約兩丈七八距離,方始站起身形。
  驚魂雖定,可是頹下鬍鬚,卻失去一綹。
  金燕姑娘嘿嘿笑道:“雜毛,姑奶奶念你初次首犯,割鬚代首,以後可沒有這般便宜,滾!”
  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性,何況毒純陽姚震天,曾經是青風幫中幫主,在江湖上頗有地位,叱吒一時,如何受得了這口氣,嗖的一聲,掣出了一柄長劍,和一柄拂塵。
  兵器在手,膽氣頓壯,仰天哈哈狂笑一聲,道:“丫頭,慢些得意,且嘗嘗道爺的鐵拂金劍滋味!”
  味字一落,左手劍走偏鋒,右手拂塵霍地一震,塵尾分灑開來,根根剛勁如針,向金燕姑娘全身要穴襲至。
  這是他生平絕技,威力甚巨,所有黑獄使黑獄使者,都認為對方決定難逃,不禁暴喝一聲採。
  那喝采聲未落,只見銀虹一掣一絞,只聞絲絲之聲,夾著嚓的一聲輕響,毒純陽姚震天驟覺兩手輕輕,那浸膚砭骨的灩灩銀光,已然一瀉而至。
  他不禁嚇得亡魂喪膽,大叫一聲:“媽呀!”
  趕緊拋下掌中的殘劍和拂柄,一式懶驢打滾,避了開去。
  金燕姑娘俏笑一聲道:“堂堂的一代宗師,也學會了小兒撒賴,羞也不羞!”
  她話聲剛落,瑞巴丹一拉葛爾穆德袍袖,雙雙跌來,各自單臂一舉,兩股不同的勁道,勢如奔騮。
  金燕姑娘,前在北京曾經吃過瑞巴丹“九陰功”的虧,那敢大意,腳尖猛點地面,陡地湧升空中,長劍劃起一道經天長虹,凌空下擊,嬌叱道:“賊喇嘛,爾敢暗算姑娘,接我 劍。”
  劍勢如長虹貫日,只見漫天劍影,凌厲之極!
  瑞巴丹大吃一驚,橫移一步,葛爾穆德虎吼一聲,一招“天王托塔”,使盡全身真力向空中拍去。
  金燕姑娘長髮飄揚,身形乍湧倏降,“銀星劍”銀芒暴漲,竟然透過掌勁,穿雲刺下。
  葛爾穆德登時面如土色,心中頓時湧起死亡的悲哀。
  就在這時, 聲咆哮,紅影閃處,拍出一股驚天狂 ,把“銀星劍”震得偏了半尺。
  葛爾穆德乘此千鈞一髮之間,幌肩後撤丈二。
  金燕姑娘 見是咆哮夫人焦嬌,因念及紅藥姐對自己有恩,飄身落地,閃過對方一掌,躬身說道:“前輩何以不在白衫教總壇……”
  咆哮夫人蛾眉 豎,不待她說下去,怒喝道:“賤婢,膽敢私逃,還不乖乖的跟著老娘回去作我們的媳婦兒。”
  金燕姑娘黛眉一挑,說道:“呸!你咆哮什麼?本姑娘敬你是前輩,否則,哼!休怪晚輩掌下無情!”
  咆哮夫人這可火大啦!金燕姑娘竟敢當面指她罵咆哮,那還了得,頓時風韻猶存的芙蓉玉面,氣得變了顏色,喉嚨裡 聲低嘯,道:“大膽丫頭,你竟敢當面觸老娘霉頭,想是活得不耐煩了!”
  “了”字才落,絳袖一抖,兩只瑩白如玉的手舉,忽然變得有如玫瑰,霍地圈臂疾吐。
  金燕姑娘一聲俏笑,說道:“前輩別以為‘六欲煞絲’,便可以天下無敵。……”
  談笑間,也使出一式“推窗望月”,只聞“砰!”的一聲大震,頓時沙石飛揚,衰草殘葉隨著塵沙瀰漫空中,兩人同樣雙肩一搖,哼了一聲,腳下陷入泥土半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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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劍氣如虹 方驚犢乳鬥虎 陽台夢覺 堪嘆母子亂倫

  半仙尼面浮微笑,周圍的黑衣使者,莫不駭然。
  蓋群魔中,以咆哮夫人武功為最高,竟被這金燕姑娘敵住,功力不讓分毫。
  大家心裡都有數,自己決非人家對手。是以誰也不敢妄動。咆哮夫人生平從不服人,杏目一睜,又是一聲震耳咆哮,說道:“丫頭,當真有你的,且再接老婆子一掌試試。”
  話聲方落,雙臂凝聚十成真力,吐氣開聲,砰的劈出一掌,勁氣直如驚濤掠岸。
  金燕姑娘雖是修為日淺,但她曾獲奇緣,服食道活神仙九葉天蘭實,武功已然倍增,近年來,半仙尼又傳她“太清罡氣”。經她潛心苦練,已達八成,適纔一掌相對,自己並未吃虧,膽氣陡增。嬌笑道:“別說一掌,就是千掌,晚輩亦無不奉陪!”
  咆哮夫人焦嬌,除對黑水魔尊敬服以外,從來眼高於頂,想不到金燕姑娘,竟是毫不買賬,心中自是極端震怒,冷哼一聲,道:“丫頭,別嘴硬,看掌。”
  掌風如排空巨浪,疾嘯掠來。
  金燕姑娘功凝雙臂,砰!砰!!砰!硬打硬接,一連接下十餘掌。
  兩人這一較上了勁,竟是誰也不願中途罷手。
  惟見虎虎掌風,吹得兩三丈外之人衣袂飄揚。
  所有在場之黑獄使者,莫不暗生凜駭之念。心說:“其徒金燕尚具有如斯身手,看來,這老尼姑更將不可輕摟鋒鏑!”
  是故群邪雖都舞動兵刃,呼喝之聲四起,但誰都不敢過份逼近,以免自行送死。
  半仙尼呢?目視愛徒金燕姑娘與咆哮夫人這一硬拼上,如一直老魔聞訊趕來,自己師徒,恐怕不容易能夠全身而退,心裡自是焦灼萬分。
  果然,她念頭甫落,一聲怪嘯,曠地上如鬼魅般出現三人。
  這三人一現身,所有黑獄使者,連同咆哮夫人焦嬌,全都停下手來,退立一旁。
  金燕姑娘螓首微抬,只見來人是一個身材瘦長,面容陰沉,雙目吐射著冷芒寒電的葛衣麻鞋老者。
  老者不怒而威,的確具有一番懾人氣勢。心想:“莫非這傢伙,便是五十年前震慴武林的黑水魔尊?”
  她心念才起,只聞師父半仙尼合十為禮,說道:“彭老檀樾,數十年不見,丰采如昔……”
  半仙尼話鋒未畢,那葛衣麻鞋瘦長老者,果如所料,正是黑水魔尊彭岑,只見他一聲冷哼,說道:“老尼姑,天堂有路你不去,卻來我黑獄谷,難道就只為說兩句奉承話麼?別在我老人家面前玩花鎗,必須以最簡單言詞,說明來意!”
  似這種口吻,用來對付蒼穹三仙的半仙尼,這黑水魔尊,實在太以狂妄。
  金燕姑娘嬌叱一聲,說道:“老魔頭,你神氣什麼?中條山一役,難道你苦頭還沒有吃夠嗎?”
  他竟是初生之犢不怕虎,立即以牙還牙。
  照說,金燕姑娘這般揭他瘡疤,定會將他激怒,說不定立下殺手。
  然而,他卻仰天一聲狂笑,說道:“小妞兒,汝既知我老人家兇名,仍敢前來捋虎鬚,這份膽量,倒也不錯,姑且不究!還是由你師父悟緣答覆我吧!”
  金燕姑娘櫻唇一披,意猶不服,半仙尼立即阻止,說道:“燕兒,還是讓為師答覆彭檀樾吧!”
  她說此一頓,轉對黑水尊道:“貧尼聽說武林各門各派,為了接獲“追魂黑心令符”前來黑獄谷中,不悉有其事否?”
  黑水魔尊道:“然。”
  半仙尼慈眉一皺,說道:“可是,那些人呢?”
  “這個麼?”黑水魔尊用手一指兩旁的黑獄使者道:“他們情願為老夫效命,投降了!”
  半仙尼道:“人數當不止此!”
  “除頑固份子戰死外,其餘已中‘天茶花’巨毒,離谷而去。”
  半仙尼不由沉吟道:“那就奇了,怎的江湖上,未見群豪露面。”
  “嘿嘿!”黑水魔尊連聲冷笑:“那有什麼稀奇,恐怕這些人早已毒發橫屍郊野。”
  半仙尼稽首道:“阿彌陀佛,貧尼這就告辭!”
  言訖,正欲舉步離去。
  黑水魔尊面上頓現猙獰之色說道:“老尼姑,我黑獄谷既非茶樓,又不是旅舍,豈容你這般要來就來,要去就去。”
  半仙尼尚未開言,金燕姑娘冷哼一聲道:“就算黑獄谷是蛟穴,本姑娘要效周楚入海斬蛟,若是虎窟,本姑娘更要學卞莊子刺虎。老魔頭,你估量著能攔得住我師徒二人嗎?”
  那曉得,她話聲方落,黑水魔尊彭岑已是仰天狂笑,笑聲如裂金石,半仙尼和金燕姑娘,僅微感氣血翻湧而已,可是,那些黑獄使者,頓時面色蒼白,顯然已受內傷不淺。
  黑水魔尊笑容一斂,宏聲說道:“女娃娃,你渾身是膽,比起你那窩囊師父來強多了。
  這樣吧!老夫今宵決不出手,只要爾師徒兩人,能闖出黑獄谷。”
  金燕姑娘道:“大丈夫一言,駟馬難追,老魔頭,你不要後悔。”
  黑水魔尊道:“後悔什麼,女娃兒,你就不妨試試吧!”
  金燕姑娘明眸一轉,心想:“擒賊擒王,只要我能將老魔出其不意傷在劍下,即使死了,也算為武林除一大害。”
  念轉,一聲嬌叱,只見銀虹一閃,一道劍光,直奔老魔咽喉。
  這動作不但除了半仙尼以及群魔意外,就是黑水魔尊,也是始料不及。
  這劍芒罩體,方知情形不妙,以他身份,怎肯閃躲,他更知道銀星劍的威力,不由鷹眉一挑。袍袖猛然向上一揮,一股“先天玄青罡氣”透臂而出。說道:“這是你飛蛾撲火,自尋死路,怪不得老夫!”
  金燕姑娘已生警兆,但她仍然不懼,運起“太清罡氣”護體,左手扣指疾彈,右手劍一式“天魔伏誅”,仍然加速度刺去。
  黑水魔尊做夢都沒有想到,這女娃兒,竟是成了拼命之心,適纔那一掌,也只不過五成功力,雖是五成功力,當今武林各振掌門,亦難禁受,但卻沒有將對方震退。
  相反的,一縷勁風,已襲上肩井。
  黑水魔尊同時發覺“銀星劍”已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如閃電石火刺來。
  老魔頭一袖卷空,心裡也是一凜,暗想:“這女娃兒年紀得輕輕,武功已然有了如此成就……”
  念猶未已,劍鋒已走臨面門,黑水魔尊那敢怠慢,伸五指如鉤,徑向寶劍攫去。
  金燕姑娘手腕一震,銀虹飛灑,如一蓬雨花,復又當頭罩落,她不但撤招而且變式,身手端的出神入化。
  黑水魔尊一連兩招竟未將姑娘收拾下來,面色甚難看,雙目殺機陡湧,怒喝道:“女娃兒,你當真不知好歹!”
  猛地圈臂一揮,一股冷 腥風,挾著驚心駭魄異嘯,向著金燕姑娘當胸撞來。
  好金燕,當真藝高人膽大,蓮足輕點,人已橫飛空中,順著老魔襲來掌風,繞半個圓弧,嗖的一聲,又在他背後削出一劍。
  這一劍, 連湧出七朵銀花,飄向老魔背後“脊樑”“脊心”“敲尾”“上二”“合谷”“大椎”“風門”七大要穴。
  黑水魔尊彭岑,被迫橫移一步,說道:“女娃娃,你風頭出夠了,也該休息!”
  息字未落,呼呼一連劈出兩掌。
  掌風如萬馬奔騰,劃空疾嘯,半仙尼大驚,然已救援不及,砰!的一聲,金燕姑娘震飛五丈以外。
  半仙尼身形一晃,將徒兒接住,只見她面如金紫,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不禁低聲宣佛道:“燕兒,你這是何苦!”
  就在這時,站在老魔身旁的黑獄谷主恭身說道:“稟師父,常言道,無毒不丈夫,咱們只要將蒼穹三仙中的半仙尼除去,天下還有誰人是師父敵手,從此徒兒便可君臨天下。”
  黑永魔尊彭岑道:“淪兒之言不錯,可將老尼姑人頭提來見我,至於那位姑娘,不要將她傷了!”
  言訖,轉身而去。
  他方自轉身,碧眼活佛道:“谷主用不著親身動手,還是由本座將妖尼擒來。”
  黑獄谷主史錦淪道:“前輩務須當心,這妖尼手底不弱?”
  半仙尼知道今宵決難全身而退,早已將徒兒手上的銀星劍掣在手中,蓄勢以待。
  碧眼活佛狂笑一聲說道:“佛爺久聞蒼穹三仙,武功深不可測,特來向大師領教一二。”
  半仙尼早已瞧料此人是誰,說道:“大喇嘛,如貧尼猜得不錯,你應該是西藏飛龍寺主持大師碧眼活佛!”
  碧眼活佛呵呵 笑,道:“大師,此時星沉月落,為時不早,咱們還是早點決勝負吧!”
  換在平時,半仙尼豈會畏懼?此際則不然,因愛徒金燕姑娘已被黑水魔尊“先天玄青罡氣”所傷,如將她放在地上,而這黑獄使者,難保不起毒意,因此,不免有些躊躇不決。
  就在這時,忽聞一縷細如蚊蚋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道:“悟緣大師,不要緊,請將令徒放在右面古松之上,然後大可一展身手。”
  半仙尼怎的聽不出來,說話這人,竟是長耳酒仙東方坤。
  她這時寬心大放,說道:“貧尼將小徒放置古松,在勝負未分之前,貴谷高手,不得暗自將小徒殺害,大喇嘛能辦到嗎?”
  黑獄谷主冷笑一聲,道:“此事,家師已有吩咐,老尼何得恁地嘮叨,本谷主願負全責,動手吧!別再多言。”
  半仙尼理也不理, 白色僧袍一抖,一式“寒塘鶴影”,掠身樹梢,從懷中摸出一粒療傷的“九轉大還丹”,塞在姑娘口中,然後如一片遊絲,落地無聲,衣袂飄飄地立在場中。
  碧眼活佛,此時色如碧玉的雙眸,射出兩縷幽輝,沉聲說道:“大師,請!”
  請字一落,喋喋怪笑聲中,當胸推出一掌,狂 乍生,潮湧而至。
  半仙尼心驚碧眼活佛,身形詭疾如電,掌底“銀星劍”往回一撤後,左掌反臂甩出。
  “蓬”的一聲大震,兩人雙肩俱同時一晃,這證明兩人功力已在伯仲之間。
  碧眼活佛繞步疾走,驀地,雙掌一錯,流星般往外推出兩掌,勢如沉雷,他是存心要將半仙尼毀了。
  半仙尼低喝一聲:“來得好。”寶劍斜抽背上,暗將“太清罡氣”潛運掌心,推掌迎來。
  又是“蓬”的 聲巨震,兩人俱感逆血翻湧。
  至此,碧眼活佛狂傲之心收去不少。
  陣地從背後摸出兩面金鈸。雙鈸微微一撞,便發出一陣龍吟之聲,說道:“大師果是內家高手,咱們不妨在兵器上較量較量!”
  半仙尼沉聲答道:“那裡?那裡,既然大喇嘛在兵器上成就更多,貧尼也只有舍命相陪!”
  言訖,復將寶劍倒持肘後。
  碧跟活佛濃眉一皺,暗自沉忖:“這禿尼不知又要玩什麼花樣?”
  他心中雖是這樣在想,可是,他卻一點也不畏懼,因為他那一對紫金雙鈸,可說是有其不可思議的威力,不知有多少成名英雄,喪身鈸下。
  雙鈸在手,惡念更深,左手金鈸橫裡削出,鈸鋒指向對方右肩,右手鈸“助瀾推波”,一溜寒光,直襲前胸。
  鈸鋒未至,潛力己然劃空生嘯。
  象這樣的一招兩式,真是詭毒至極,一旁觀戰的黑獄使者,咸認為半仙尼即能不死也得重傷在碧眼活佛這招“左右逢源”的紫金雙鈸之下。
  誰知會者不難,半仙尼不閃不避,長劍一抖,劍尖嚓的一聲,點在鈸緣?跟著同時一撞,銀星劍柄,當的一起撞在鈸的核心,爆出一團火花。
  兩人俱感手腕一震,各自冷哼一聲, 退即上。
  要知彼等為宇內有數絕世高手,這一展開激鬥,只見鈸影劍光,裹著兩團人影,數丈之外,勁氣逼人。
  且說黑獄使者群中,一人偷偷向受傷的金燕姑娘停身古松躍去,心想:“這一回,你受了重傷,總跑不了,我非得將之佔有不可。”
  想到這裡,自是得意非凡。
  那曉得。他才分枝拂葉,到達樹梢。陡感“將台”穴一麻,便不省人事。
  跟著一縷淡煙迅閃即沒。
  由於半仙尼與碧眼活佛的 場龍爭虎鬥,吸引住眾人的心神,誰也沒有發覺那株古松已有了驚人的變化。
  咆哮夫人焦嬌,向黑獄谷主史錦淪道:“吾聞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谷主奈何不令我等助碧眼活佛之力,將妖尼解決!”
  她一口氣說到這裡,稍為一頓,接著繼續道:“只要妖尼一死,長耳酒仙又被困洞中,剩下來一個活神仙司徒聖還有什麼作用,今後天下武林,在我等擁護之下,你不是就可以縱橫宇內麼?”
  黑獄谷主史錦淪心說:“是呀!這樣未免夜長夢多!”遂舉臂一揮道:“諸位,還不齊上!”
  半仙尼悟緣鬥一個碧眼活佛,已感吃力,這一見群邪環攻,不禁大驚!
  須知她身手雖是不凡,一支劍舞得風雨不透,但好漢架不住人多,十數回合之後,便感內力不濟。
  她此時不禁奇怪起來,暗自沉思:“這酒鬼莫非黃湯灌的多了,為何此時還躲著不肯露面?要是再不現身,豈不糟糕!”
  一個人,在對敵之際,最忌分散精神,意志不能集中,她這一分心,手上自然不免一慢,一件月白色素衣,頓時被咆哮夫人的鬼牙掌撕破。
  半仙尼這樣一來,那還敢稍有大意,趕緊凝神壹志,力展絕學,總算她確實身負曠世絕學,雖在數十名當今難得一見的高手圍攻之中,仍然撐持。
  站在一旁的黑獄谷主史錦淪,此時卻說話了,只聽他梟笑一聲,道:“半仙尼,常言道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這樣孤軍奮戰,即使死了,還會有誰來收你的屍骨,何不棄械投降?”
  半仙尼慈眉一蹙,跟著又發出一聲冷哼道:“谷主盛意,貧尼早已心領,要知道不同不相為謀,你休得多言,貧尼豈是你所能動搖的!別在那裡異想天開!”
  黑獄谷主史錦淪恨聲說道:“老禿尼,你別不知好歹,本谷主要你項上人頭,何殊探囊取物。”
  那知他話聲才落,一縷朗朗之聲卻已傳來。
  “孽障,想不到是你在興風作浪;還敢居然大言不慚,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群邪聞言莫不大驚,黑獄谷主史錦淪,對這聲音,遠較他人為熟悉,他雖是轉投黑水魔尊門下,如何聽不出來這發話之人,乃是昔日長春島浮遊沙洲活神仙司徒聖的聲音,更是亡魂喪膽。
  好快,這人聲音才落,環攻半仙尼的一眾使者,紛紛持械倒退。
  半仙尼趁機突出重圍,合什道:“謝謝活神仙馳援之德。”
  司徒聖道:“神尼不必客氣,請先行一步,東方坤和令徒正在谷外侯駕。”
  半仙尼白袖一拂,如一縷白線疾射而去。
  她前腳一走,碧眼活佛及咆哮夫人,各自咆哮一聲,正欲幌肩疾追。
  司徒聖呼呼拍出兩掌,低叱道:“不知進退的東西,給我滾回去。”
  兩人只感一陣檀香清芬隨著一股和風拂來,壓力如山,那還衝得出去,立即自空中震落,心知這一種佛門至高絕傳武學“無相伏魔神功”,那敢逞強。
  司徒聖陡然面罩嚴霜,向黑獄谷主史錦淪道:“我早知你心術不正,雖然騙得武功,老朽仍要追回,跟你胞弟史錦漢一般。”
  黑獄谷主先是一驚,繼即仰天狂笑道:“誰希罕你長春島上武功,有本事,不妨出手,看我是否象舍弟那般束手受製!”
  他竟忘恩負義,連師父都沒有稱呼一聲,活神仙修養再好,也不禁勃然大怒。
  但他深知這孽障氣數未盡,武林中該有一場浩劫,人力未可回天,他現所要做的,便是如何保存武林中元氣,只得嘆息一聲,道:“孽障,你如果不知改悔,仍然繼續為惡,老夫總有 天會來取你首級!”
  級字一落,人已如一道金虹,疾射夜空。
  黑獄谷主史錦淪哼了一聲,說道:“這些老廢物,專會說大話唬人,其實,他早已色厲內荏,深恐驚動了家師黑水魔尊,那時,便走不掉啦!”
  一眾使者,全沒有 人搭腔,要知背叛師門,乃武林中大忌,為黑白兩道所不恥,是以無人贊一詞。
  黑獄谷主史錦淪,自覺無趣,雙眸射出 縷惡毒的光芒,向群邪掃了一眼,然後自鼻中飄出一縷怒哼!
  白衫教主哈藍璧,不由心底冒起 絲寒意,暗想:“此人胸襟狹隘,睚眥必報,那能成得大事。”深悔當時沒有聽愛女紅藥之諫。
  他腦筋方在 轉電旋,只聽黑獄谷主吩咐道:“二十七號使者,速將金燕姑娘,從松枝上給我送去寢宮,哈哈,這蒼穹三仙,逃何要緊,連徒兒都奮置谷中不顧,那裡配稱什麼世外高人,全是些欺世盜名之徒。”
  二十七號使者,乃是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這傢伙受寵若驚,應了 聲,袍袖 抖,一式白鶴沖天,飛上古松,狼臂輕舒,將偃臥在松枝上的那人,挾在脅下向黑谷寢宮馳去。
   入寢宮,將脅下之人,朝象牙床上 放,頭也不回,便即退去。
  這時,天已五鼓,群邪在一夜搏戰後,莫不疲乏,紛紛各自回房安寢。
  黑獄谷主史錦淪,本屬色狼,更急不暇待,遣散侍從,急急回返寢宮,他今霄有著美人兒陪著渡夜,何況,還是一個黃花閨女。……
  他向那低垂的芙蓉錦帳,瞥了一眼,跟著一縷均勻的呼吸聲,自帳中傳來。
  一股慾念,不自覺地自丹田升起,他伸手從壁櫥內,取出一甕烈性酒,一連喝下數盅,更提高了興奮,他準備做一個辛勤的墾荒者。
  正當他秣馬萬兵,伸手一拉芙蓉錦帳當兒,驀地,寢宮門外起了一陣剝啄之聲,便聞一縷蒼勁聲音傳來。
  “淪兒,立刻到為師處來,有重要事情吩咐!”
  黑獄谷主史錦淪,一聽是師父聲音,如兜頭澆下一盆冷水,自然不敢違抗,立即將燈焰剔滅,將房門虛掩,快步而去。
  他走後不到頃刻,一條倩影,飄風般馳至。
  這人輕輕拉開房門,蓮步輕移,直趨榻前,跟著發出一陣悉悉率率,脫衣解帶音響。
  她身手俐落,眨眼間,便已光溜溜的,脫得寸縷無存,象一只騷狐,嗖的一聲,即竄上象牙床上。
  要知一個女人,到了狼虎之年,胃口特別強烈,那份定糧,是難以饜足的,於是偷偷摸摸,在外面尋找野食。
  咆哮夫人焦嬌正是這樣。
  白衫教主哈藍璧之所以歸順黑獄谷,完全是受這淫婦所影響。
  原來,她在偶然的機會下,結識了黑獄谷主史錦淪,烈火乾柴,頓成苟且。
  於是,她便一力聳恿丈夫向黑獄谷投靠。白衫教主哈藍璧又懾於閫威,只好唯乃妻之命是聽。
  史錦淪本系登徒子之流,來者不拒,加以咆哮夫人焦嬌,生具異稟,情趣猶濃,是以兩人經常陳倉暗渡,為的是瞞著白衫教主哈藍壁。
  這晚,她仍如以往,將一身脫得精光,鑽進被窩,伸手一摸,對方竟是和衣而臥。
  她以為史錦淪為裝睡著,遂也佯作不理。
  不知這是上天的安排,或者是咆哮夫人淫蕩的應得報應,床上那人,適時穴道自解。鼻間嗅著一種蘭麝的香味,這香味雖是異常熟聞,他總以為這是女人的化裝品,並未在意。
  再伸手一摸,嘿!那滑膩的肌膚,有如觸電,他既非處男,自然有一種性的飢渴,暗想:“這人定是金燕姑娘,他正奇怪一個黃花閨女,如何會有這般大膽作風。”
  陡地,一只柔荑電閃般抓住了他的手腕,鼻孔中飄出一縷帶有磁性的低嗯。
  他方自一怔,對方噗嚇一聲輕笑,將他的手指,抓著朝乳溝下滑落。
  他此時全身血脈噴張,所經之處,無不具有一種電流似的快感。
  這人再也不能忍耐,立即騰身而上。
  他原以為這是一片荒地,未經開墾,必然道路崎嶇難行,誰知大出意外,不但暢行無阻,而且還象經過不斷開拓,即使雙車並馳,也不會發生車禍。
  他此時心中雖湧起無數疑問,但另一種兩性間的快感,使得他忘記了 切。
  他覺得這女人真妙,迎送之間,使得他骨融魂銷,簡直如羽化登仙一般。
  她此時星眸緊閉,嬌喘細細,雙雙環抱著復臥在嬌軀上的人兒,發生一陣近乎瘋狂的擺動。
  那象牙之床,立時如奏交響樂曲。
  她口中咿咿唔唔不斷叫著“寶貝,我的心肝,沒有想到令師武功這般奇異,不但能洗髓伐毛,而且還能使你的身體從平凡變為偉大。”
  就在這時,忽然室中燈光大亮。
  她吃了驚,那復臥在自己面上的青年,那裡是什麼黑獄谷主史錦淪,竟是她的寶貝兒子哈穆兒。
  哈穆兒也看清了他的母親,不禁大叫一聲:“天啦!這是怎麼一回事。”
  抓起衣服,便一溜煙寢宮外逸去。
  原來,燃燈的人,乃黑獄谷主史錦淪,他是從師父黑水魔尊那裡密商一事之後,迴轉寢宮。
  一聽芙蓉帳內,正值斷雨殘雲之際,以為是什麼人前來竊玉偷香,不由大怒。
  但他乃是陰險殘酷之人,倒要瞧瞧是何人如此大膽,當他發現一赤身露體男子從帳內飛出,不禁斷喝一聲:“淫賊,你逃得了麼?”
  聲落,掌震,哈穆兒怎禁得起史錦淪的“先天玄青罡氣”,一聲慘厲的呼號,便已震得腑臟盡碎,口噴鮮血。登時死去。
  咆哮夫人焦嬌,見愛子落得如此下場,慾念全消,她那裡還有臉面再行見人,抓起床角衣裙,一聲嬌啼,掩面而逃。
  這時,黑獄谷主史錦淪才發現這幕母子亂倫的愧劇,不由呸了一聲道:“不要臉!”
  然而,他何曾想到自己,還不是同樣的一丘之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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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三仙出絕谷 活神仙方傳驚語 一招驚老魔 游龍子大展雄風

  不言“黑獄之宮”演出了一幕母子亂倫的悲劇,且說蒼穹三仙中的半仙尼悟緣,展開八步趕蟾上乘輕功,如一陣旋風,卷出谷口。
  一出絕谷,心中方始安定。但她卻仍有顧忌,深恐老魔黑水魔尊彭岑,率領碧眼活佛追來,是以腳下依然不肯稍微怠慢。一陣兔起鶻落,朝前疾奔。
  她一面步履如飛,一面想道:“長耳酒仙東方坤,該不會誤事吧!否則小徒金燕,何以至今還沒現身?”
  念頭甫落,忽聞林木間颼颼風響,一連縱出四條黑影。
  半仙尼悟緣嚇了一跳,但她究屬當今罕絕高手,外表上仍保持著特有的鎮靜,藉著冷艷幽輝一望。其中兩人,不是長耳酒仙東方坤,和愛徒金燕是誰。
  她本想數說兩句,但當著一對陌生少女,頗難出口,剎那間,便又將要說的話,咽回肚裡。
  就在她這麼猶豫之際,那兩位紅羅勁裝少女,已然雙手交拂,斂衽為禮,而且還親親熱熱喚了聲:“師叔 。”
  半仙尼悟緣趕快扶起,說道:“酒鬼真好運道,收得這麼一對根骨奇佳的女弟子,委實羨煞貧尼。”
  長耳酒仙正在仰著脖子咕嘟咕嘟喝著葫蘆裡的四川大曲,聞言大聲說道:“老尼姑,我一向敬重於你,想不到出家人,也曾拿我老叫化開心!”
  半仙尼悟緣不解道:“這有什麼不對?”
  長耳酒仙道:“當然,你不想想,象我這付長象,誰還願意拜我為師,何況,人家姑娘是大有來頭。”
  “什麼來頭?”半仙尼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長耳酒仙又舉起來朱紅葫蘆,啜了 口說道:“她們是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孫女……”
  半仙尼方“哦”得一聲,接著又聽長耳酒仙續道:“不特此也,她們還是長春洲上傳人。”
  這又大出半仙尼悟緣意外。心想“原來如此,怪不得這鄺氏姐妹適纔呼自己做師叔?”
  就在這時,來路上淡影一閃,現出一位丰神俊朗藍色儒服文士。說道:“酒鬼,你不是說群豪俱已中了“天茶花”奇毒,還不趕去救人要緊。要知此時寸陰如金,早一點將群豪身上毒質解去,則早一點儲備著作戰力量。”
  長耳酒仙頭一點,兩雙長耳不住幌動,說道:“窮酸之言極是。諸位快隨我來。”
  他說走就走,身形 幌,便去如激箭。
  那知他才出去丈餘,忽遇一股狂飆迎頭劈到,跟著哇哇怪笑之聲乍起,說道:“老叫化,你走得了麼?”
  長耳酒仙大吃一驚,趕緊身形向後一仰,一式“長橋臥波”,堪堪避過。
  同時,兩聲叱詫,身後也卷起兩道狂 ,向前面那股驚濤浪般迎去,說道:“黑水魔尊,難道中條一戰,受挫還不夠麼?”
  原來是活神仙司徒聖與半仙尼悟緣,臨時出手。
  空中的“無相伏魔神功”及“太清罡氣”與“先天玄青罡氣”撞在一起,立時爆出一聲驚心駭魄的巨響,附近林木,桿斷枝折,落葉隨著狂飆,捲上半空。
  緊跟著傳出一聲怒吼,從暗影中現出十餘位黑服勁裝漢子,簇擁著一位葛衣麻鞋,面色陰沉,雙目寒芒電射的瘦長老人。
  毫無疑問,他便是名列黑道中的第 高手一一黑水魔尊彭岑。
  黑水魔尊帶著谷中高手這一露面,蒼穹三仙莫不愁鎖眉峰。
  猶其長耳酒仙不能脫身前往解除群豪“天茶花”奇毒,心中更是著急。不由捧起朱紅大葫蘆連啜數口。
  就在這時,鄺飛燕明眸一轉。倏的越眾而出。
  鄺飛鶯伸手一把未曾拉住,心說:“這妮子真是任性慣了,那老魔頭豈是輕易觸怒得的。”
  她方自暗中耽憂,飛燕姑娘此時卻已仰天格格大笑不已。
  黑水魔尊見蒼穹三仙對自己毫不置理,已生慍意,這一見飛燕姑娘如此狂笑不休,焉得不怒。
  但他究竟是成名已久的蓋世魔頭,自恃身份,心中雖是大怒,表面上卻現出一片凜然不可侵犯之色。冰冷地說道:“丫頭,你笑誰?”
  飛燕姑娘頓時狂笑之聲戛然而止,黛眉一挑,道:“我笑的,就是彭老前輩你!”
  此言一出,把站在 旁的鄺飛鶯嚇得手心直泌冷汗。連蒼穹三仙都微感吃驚,須知,這魔頭 向殺人不眨眼,如果一旦觸怒於他,以他功力,飛燕姑娘豈能倖免。
  但天下事,往往出人意外。黑水魔尊非但沒有發怒,反而把一腔怒意暫時按捺,蓋他真沒有想到這年紀未滿十六歲的小姑娘,居然面對自已毫無懼色,而且還開門見山,語出驚人。不由怔得一驚,說道:“小丫頭,我老人家又有什麼可笑?”
  問得急迫,顯然他此時仍然心存殺機。
  飛燕姑娘天真無邪的臉上,陡然現出滿面大無畏之色,緩慢而有力地說道:“我笑老前輩外強中乾,色厲內荏。”
  黑水魔尊嘿嘿一聲怪笑,說道:“你如此論斷老夫,有什麼理由?要不說出,顯然信口雌黃,老夫豈能容你走出五步。”他這並不是虛聲恫嚇,因為在場之人,無不相信這魔頭既然說得出,當然也辦得到。
  可是鄺飛燕姑娘,只是微微一頓,用手一指圍繞在黑水魔尊彭岑身畔的一眾使者續道:“這些老前輩帶來的高手,不就是證明你外強中乾,色厲內荏的充分證據麼?試想:昔年中條 戰,晚輩雖是出生太晚,未能目擊前輩當時豪舉雄風,力敵九大門派,及蒼穹三仙,至今想來,尤令人佩服。
  然而如今若何?老前輩雖是苦研絕技,功力超卓,似已缺乏信心,有贏得家師等把握,否則,決不會有此以多為勝之舉!”
  黑水魔尊彭岑,聽得臉上泛起一縷愧色。
  黑獄谷主史錦淪在一旁著急道:“師父,徒兒聞之,成大事者,決不在乎個人英雄主義。今宵正是師父一舉消滅蒼穹三仙最佳時機,機不可失,時不可再,豈能被這丫頭三寸不爛之舌所動搖。”
  長耳酒仙東方坤仰著脖子啜了一口美酒,發出一陣哈哈狂笑,說道:“小魔崽子當真是青出於藍,比老魔頭還要惡毒十分。可是,你卻沒有想到司徒窮酸,必須先行清理門戶。”
  黑獄谷主偷眼一覷,只見活神仙司徒聖一襲藍衫,雖然衣袂飄飄,但臉上卻流露著一派肅穆之色,不由心中暗自凜然。
  但他卻仗著師父在場,那剛升起的一絲懼意,便又消逝無蹤,冷哼一聲說道:“本谷主除家師外,誰又能動我一根毫髮!”
  此言一出,可把活神仙司徒聖激怒了!
  他雖是一個修為極為高深的武林聖哲。也不禁雙眉一剔,慍聲說道:“孽障,爾竟是這般沒有人性,老朽倒要瞧瞧你這欺師忘本的傢伙,究竟有多少技倆。”
  言訖,單臂一探,直向黑獄谷主面門抓去。
  象他這等一代宗師,不出手則已,這一出手,威力自是十分驚人。
  黑獄谷主史錦淪,雖說是曾經被黑水魔尊彭岑打通在督兩脈,武功一日千里,而又集正邪兩派之長於一身,但功力仍然較差一籌。
  這時一見漫天指影,心中頓生懍駭之念。
  不過,他為人何等詭譎,豈甘不戰而屈。屠龍匕早已暗隱掌中。一聲冷哼,揮臂向空中指影戮去。
  夜空中閃耀起一彎銀虹。他既是曾經在活神仙司徒聖門下,學過“飛仙飄渺神劍”以及“飄渺神指”,自然識得乃師這式“蜃樓幻影”的奇奧。是以不惜兩敗俱傷。展出一招“圖窮匕見。”
  司徒聖那能不顧一切,何況自己只餘一只右臂,趕緊手腕一沉,扣指輕彈。同時,飛起一腳,踢向黑獄谷主史錦淪小腹部位的“丹田”要穴。
  指風生嘯,腳影無蹤,如換旁人,即使身手再高,也難以招架。
  但黑獄谷主,這位後起梟雄,一聲勁嘯之後,人如淡煙,早已閃在一旁。非但避過了那閃電般的無影神腳,連那襲上身來的彈指神通也剛好避過。
  活神仙司徒聖驚歎一聲,道:“孽障,爾果然傳授了老魔頭“魅影遁形”,留在世上,徒增無邊罪孽!”
  言畢,又是一掌揮來。
  黑獄谷主史錦淪,見活神仙司徒聖一招未能將自己奈何,膽子頓時大了起來,何況自己身上還著有金鱗錦蟒蟒皮內衣,不禁冷哼一聲圈臂疾吐。
  掌力發出,那裡能夠抗拒那排空驚濤,只聞蓬的一聲,頓時腳下馬步浮松,登!登!登!一連後退尋丈,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黑水魔尊身形一閃,來到面前,從懷中摸出一粒金色藥丸,放入史錦淪口中道:“淪兒,不要緊吧!”
  史錦淪用手一抹嘴角血液, 說道:“這窮酸果然厲害,尚幸有寶衣護身,傷得不重,師父今宵務盼不要留情,將蒼穹三仙不要放走一人。”
  黑水魔尊彭岑道:“好,為師自會替你作主,報窮酸這一掌之仇。”
  他說到這裡,舉足之間,便已跨到司徒聖面前。用那雙陰冷的目光 掃,沉聲道:“人言蒼穹三仙,胸懷磊落,心地仁慈,卻原來是一些不能容物之輩。”
  這時半仙尼悟緣,以及長耳酒仙東方坤,已跨步上前。一左一右,與活神仙司徒聖並肩站著。
  長耳酒仙東方坤將腦袋畫了半個圓圈,說道:“彭岑老鬼,你真不愧是黑道頭,說起話來,也能顛倒是非,淆亂黑白,咱們門下出來不肖子弟清理門戶,這也能被稱為不能容物麼?”
  “須知,天無所不覆地無所不載,然而象閣下所為,天地尚且不容何獨我俠義中人。”
  詞鋒鐫利至極,黑水魔尊彭岑臉色陡變,哇哇一聲怪笑,說道:“這話是你們說的麼?好!少頃,倒要看看是誰先離開這個世界。”
  言訖,雙臂一振。兩雙胳膊,在一陣軋軋響聲之後,粗逾一倍。
  加以他在盛怒之下,須發蝟立,環眼圓睜,氣派威猛異常,把站在一旁的金燕、鄺飛鶯、鄺飛燕三位姑娘,駭得芳心不住忑忐。
  活神仙司徒聖面浮微笑,半仙尼一臉嚴肅,長耳酒仙東方坤閉著嘴唇,一語不發,一滴酒也不喝了!
  看樣子,三仙也是在暗運神功戒備。
  黑獄谷主史錦淪,卻在指揮黑衣使者,分四面散開,採取包圍。
  這是一場不利於蒼穹三仙的戰爭,因為對方的黑水魔尊就夠三人應付,何況,還多了個碧眼活佛西藏第一高手。
  三位姑娘雖是身手不凡,但這些黑獄使者,無一不是成名江湖已久的黑道豪酋。
  三支長劍,要想阻住敵人殊不可能。
  就在這時,只聞一聲巨喝:“看掌!”
   股漫天寒飆,挾著刺耳銳嘯?向蒼穹三仙暴卷而至。
  蒼穹三仙,功力雖已臻於化境,但面臨這不世魔頭,卻不敢稍存大意。
  各自運足神功,圈臂疾吐。
  三種絕世神功,與黑水魔尊的“先天黑青玄罡”,在空中甫一接觸,發出一聲震天巨響。
  三仙雙臂僅是一幌,黑水魔尊卻已後退一步。
  這證明三仙在內功修為上,已較自己進步尤多。心中嘆息一聲,如果一對 ,自然穩操勝算,如果以一搏三,最後仍難免於失敗的命運。
  就在這時,碧眼活佛,已凌空撲來,說道:“蒼穹三仙,休要以多為勝,且接本佛爺一招大手印,看看西域武學,是否有優於中原各大門派。”
  活神仙司徒聖長眉一皺,長耳酒仙搶著道:“這喇嘛由小弟對付足矣。”
  說話間,已轉過身來,說道:“碧眼活佛,已不在飛龍寺,誦經禮佛,卻何苦來中原助紂為惡,真成了一句俗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競自來。”
  他口裡雖在滔滔不絕,卻已展開降龍手,一式“飛龍有悔”,將碧眼佛凌空一招藏派大手印,硬接下來。
  碧眼活佛被長耳酒仙掌力一震,身形藉勢升起。雙足一踹,在空中畫半個圓弧,再度下擊。
  兩人從此展開 場驚心駭魄的惡戰。
  同時,金燕姑娘已與黑獄谷主史錦淪戰在一起,一個扇起狂飆,一個劍湧寒濤,兩人竟是半斤八兩,各不相讓。
  飛鶯飛燕姐妹兩柄長劍,則與衝來的黑獄使者,展開激戰。
  別看這兩姊妹年紀輕輕,功力已非昔比,竟把飛仙飄渺神劍使得出神入化,劍光如潮,竟然暫時把這一群如狼似虎的黑衣使者半數阻過。
  活神仙司徒聖與半仙尼悟緣,合兩人之力,正好敵住黑水魔尊。
  不想被黑獄使者衝近身來,形成腹背受敵之勢 ,這兩位絕世高手,頓時險招迭現。
  黑水魔尊彭岑,此時志得意滿,認為蒼穹三仙以及門下三位美麗姑娘,定成甕之中鱉,不由雙臂連揮,加緊攻擊,嘴裡卻發出一聲嘿嘿冷笑說道:“我以為蒼穹三仙,這些年來,定然長進不少,卻不料如此濃包。”
  司徒聖長眉一聳,一掌迫退身後擊來的黑獄使者,嗆啷一聲拔出背後長劍,沉腕削出 式“仙人指路”。
  立時夜空中,飄舞起朵朵劍花。
  象他這等劍術名家,使起劍來,不但聲勢非凡,而且正大光明,大開大闔,每一劍都包藏著數種變化。
  黑水魔尊彭岑,焉有不識貨之理,心中雖是佩服,但他藝高膽大,雙掌翻飛,黑影如潮,竟是毫不相讓。
  半仙尼悟緣,此時不再猶豫,亦將長劍拔下,一面迫退身後黑獄使者,一面配合著活神仙司徒聖長劍,力戰老魔。
  蓋兩位一致認為,如不傾全力將彭岑老鬼迫退,則今晚困厄難解。
  是以兩柄長劍,幻成萬道銀蛇,在空中亂掣。劍氣森森,砭人肌膚。
  這一來,可當真把黑水魔尊激怒,哇哇 聲怪叫,說道:“好啊!窮酸、老尼姑,老夫如不讓你開開眼界,你們還以為天下無人。”
  言訖,伸手向耳孔內一摸,由食中二指挾著一團金光四射的東西。沉腕一抖,夜空中立時飛起一道金虹,飛入兩人劍幕。
  活神仙司徒聖大驚,說道:“神尼注意,這老魔竟將‘丸泥劍’煉成了!”
  半仙尼悟緣,聽得大驚失色,說道:“活神仙,難道這是天意,咱們該得命喪於此!”
  她不是怕死,而是覺得如果他們蒼穹三仙一旦死了,則整個世界,豈不全讓這些黑獄谷的虎狼縱橫。
  活神仙司徒聖道:“神尼不要驚慌,且請解除身後威協,彭岑老魔的丸泥劍,老朽尚能支持一個短暫時期。”
  半神尼這時殺機已萌,知道慈悲不得,心中暗念一聲阿彌陀佛,刷!刷!刷!一連數劍,向身後黑獄使者劈去,只聞發出一連串淒厲慘號之聲。原來已有數人喪命於半仙尼劍下。
  然而,這些黑獄使者,竟是前仆後繼,舍了飛鶯飛燕姊妹,向他撲來,形同瘋虎。
  半仙尼知道這些人,有半數是被威迫投降的,一時下不了手,就在她微一怔神之間,身上已然著了數處劍傷。一聲怒叱,劍光再又向周圍的黑獄使者灑去,眼下雖又有一二人喪亡,但戰志不衰,她一心掛念著活神仙司徒聖的安危,便出全力阻住 眾使者,不得透進場心。
  金燕姑娘本來與黑獄谷主史錦淪打成平手,當她發現師父半仙尼浴血苦戰,活神仙司徒聖正在凝神 志,施展飛仙飄渺神劍,抗拒黑水魔尊的“丸泥劍”顯然感到十分吃力,心中一急,不覺手底略饅,便被黑獄谷主史錦淪迫得一連退數步,失去先機。
  這時,她心中只希望長耳酒仙能有餘力前往應援活神仙司徒聖,那裡知道碧跟活佛 對紫金銑金鈸,閃起萬道金霞,竟把長耳酒仙東方坤活活纏住。
  活神仙司徒聖仗著一套飛仙飄渺神劍,雖是暫時敵住黑水魔尊彭岑,盤旋在夜空中的“丸泥劍”,但 身藍色儒服,巳被割裂多處,遍身血染。
  原來,活神仙吃虧在缺少一只左臂,既要集中心力對付空中的飛劍,又要兼顧老魔掌指的偷擊,在頤此失彼之下,是以越發顯得狼狽不堪!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遙空傳來一聲清嘯,聲音高吭,勁疾,嘹亮之極。
  任何人均可聽出那是一位絕世高手。
  果然,那人來得好快,數裡之外,轉瞬即至。單是這份輕功,就足以驚世駭俗。
  黑水魔尊彭岑,連同蒼穹二仙,都猜不透當今之世,還有這麼 位高手。各自心存戒備。
  剎那之間,那人身化金虹墮地。黑獄谷主史錦淪首先發現這人,劍眉朗目,皓齒朱唇,一擊青衫,更襯托得儒雅風流。這輪廓一映入腦際,不覺大叫 聲:“游龍子黃小龍!”
  游龍子黃小龍,後目 掃,見愛妻金燕被仙人劍史錦淪逼落下風,甚感詫異,不覺反臂將“碧玉劍”撥出,說道:“燕妹且退,這壞小子由為兄收拾。”
  金燕姑娘趁史錦淪說活分神, 連攻出兩記絕招,挽回頹勢,說道:“小龍哥哥,這裡你不用插手,快!快去幫助活神仙他老人家要緊。”游龍子黃小龍雖不識活神仙司徒聖其人,但卻聽說過仙人劍史錦淪長春州上習技,這位異人曾經自斷一臂。
  那左袖虛垂,沁著滿頭大汗的必是活神仙無疑。
  可是,他心中大為驚詫,這位蓋代高人,竟然不是那葛衣麻鞋,面色陰沉,瘦長老人的敵手,心想:“莫非他,便是傳說中的黑水魔尊麼?”
  再 看空中飛舞起的“丸泥劍”,夭矯有如靈蛇威勢甚巨,竟是以氣禦劍。
  游龍子黃小龍方在觀察,那與碧眼活佛展開激鬥的長耳酒仙大聲嚷道:“小子,你還在觀望幹什麼?再不出手,窮酸便完蛋了!”
  游龍子黃小龍,一聞長耳哥哥之言,那還敢再有怠慢,身形一幌,迅如游龍“碧玉劍”畫起一道經天長虹,朝黑水魔尊操縱的“丸泥劍”揮去。
  祗聞數聲金鐵交鳴,夜空中立時爆起一蓬火花。
  黑水魔尊彭岑,見是前古仙兵“碧玉劍”出現,心中駭驚非小,趕緊將劍光收回,細一查看,“丸泥劍”雖說是鋒利無比,但其薄如紙,自然要差上一層,鋒口微現殘缺,不禁大為痛惜。
  鷹目一瞥,見在半途殺出的李逵,卻是一個宛如玉樹臨風的俊美少年,更加覺得怒不可抑,說道:“娃娃,你也不打聽我老人家是誰,便這麼插手管上閒事,難道你竟不知從此惹下殺身之禍了麼?”
  游龍子黃小龍見活神仙司徒聖,把那一群黑獄使者趕得四下奔走。讓飛燕得以喘息,情勢扭轉,逐道:“如果晚輩猜得不錯,前輩必是昔年中倏鍛羽隱遁的黑水魔尊無疑。”
  他說得那麼隨便,眉目間,竟是毫無懼色,可把黑水魔尊氣疼了。
  然而,一時之間,他卻想不起這俊美少年是誰?方忙得一怔,接著又聞少年續道:“本少俠黃小龍專愛管人間不平事,早已把生死置于度外,怕從何來!”
  黑水魔尊驚哦一聲,說道:“什麼?你就是被葛爾穆德一掌劈下“五回嶺”的游龍子黃小龍?”
  黃小龍朗聲說道:“不錯,那正是晚輩。”
  黑水魔尊彭岑暗自思忖:“當時自己曾在“五回嶺”下收得仙人劍史錦淪,曾經發現鱗錦帶蟒屍,迄今不解,那巨蟒為何人所斬,現在看來,定是那小子無疑。”
  想到這裡,不禁問道:“娃娃,你當時曾經殺過一條金鱗錦帶巨蟒嗎?”
  黃小龍毫不考慮的說道:“殺過,而且將它拋屍崖下。”
  黑水魔尊彭岑道:“不消說,那巨蟒內丹,定是被你吞服,因而增長了你的功力!”黃小龍冷笑一聲,說道:“一枚毒蟒內丹,算得什麼?本少俠至今將它保留。”
  說時,從懷中摸出一枚,其紅如火,色澤鮮豔的寶珠,光華四射。
  黑水魔尊彭岑,不禁垂涎三尺,原來這一枚萬載金鱗錦帶巨蟒內丹,如果到手,則其所練“先天青玄罡”便能達到金剛不壞之身。說道:“娃娃,咱們何妨做一次交易,只要你能夠把這粒內丹交與老朽,今宵之事,老朽權且放過,而且,從此吩咐黑獄谷中人,不再與你為敵,不知意下為何?”
  遊先子黃小龍心中一動,說道:“前輩要這粒內丹幹嗎?”
  “這個你就不用問了!”黑水魔尊老氣橫秋地說道。
  就在他們兩人一問一答之際,雙方均已停下手來。
  長耳酒仙深恐黃小龍貿然答應,於是拉開嗓子道:“小龍老弟,那是一粒曠世奇珍,可解世間一切劇毒,千萬別上老魔頭的大當。”
  這一來,可把黑水魔尊肺都氣炸了!恨不得將這酒鬼,一掌劈做兩段,方洩心頭之恨不由冷笑聲道:“窮叫化,你居然敢破壞老夫之事,有朝一日,定叫你不得好死!”
  長耳酒仙聳肩說道:“好死不如惡活,我這條老命還長著啦!”游龍子黃小龍,這時已將清蟒內丹向懷中揣去。
  黑水魔尊貪心陡起,嘿嘿一聲陰笑,出手如電,迅疾向黃小龍手腕抓到。
  距離既近,出手又快,任何人均認為游龍子黃小龍,決難閃避,都暗中掣著一把冷汗,金燕姑娘,更是駭得一聲叫。
  誰知大謬不然,黑水魔尊彭岑,竟然撲空,游龍子身如游龍,剛好從對方指飄之下滑過。站立五尺之外,面含薄曬。
  站在一旁的鄺飛燕姑娘,櫻唇一披,說道:“真前輩枉自成名多年,竟公然向後輩巧取豪奪,同時乘人不備,羞也不羞!”
  她年齡雖小,但說起話來,卻絲毫不給老魔頭稍留餘地。即使黑水魔尊臉皮再厚,此時也有些掛不住。何況,蒼穹三仙還在一旁看他笑話!
  先是老臉一紅,繼而泛著鐵青,很顯然,這魔頭已經老羞成怒!
  游龍子黃小龍,深恐這魔頭向飛燕姑娘報復,劍眉 挑,朗聲說道:“我原以為黑水魔尊乃是江湖前輩,當不致違背江湖規矩,如今看來,與那偷雞摸狗之徒,殊無……”
  二致兩字還未吐出,老魔頭已是氣得七竅生煙,虎吼一聲,單臂揮出 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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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愛侶慶重逢 燕姑娘喜出望外 群俠解劇毒 九大派死裡逃生

  象他這等蓋世魔君,一掌之威,已足撼山震岳,何況又是怒極而發。
  頓時飆起九天,掠空生嘯,蒼穹三仙相顧失色,金燕姑娘,更是駭得心膽俱裂,尖叫一聲,立時暈倒。
  游龍子黃小龍,自從習得“上玄揭諦神功”,從未施展,不知功力如何?
  此時一見老魔這般殘暴卑劣,更引發了他的傲性,本來可以施展“化影如煙游龍術”躲過老魔 掌,但他心念一動,立時運足“上玄揭諦神功”,圍臂疾吐。
  黑水魔尊彭岑,見黃小龍這般不知厲害,竟想螳臂當車,好不得意,暗想:“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這 掌功力所聚會,就是蒼穹三仙,也不敢獨自硬接,你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詎知念頭未落,怪事立生。
  自己用盡全身功力,擊出去的一掌,雖是勁氣排天,勢逾奔騮,但一與小俠掌力相接,便宛如遇著 片極其柔韌之物,不易著力,同時更產生一種反震。
  再舉目一看,游龍子黃小龍雖是雙肩微幌,卻依然面含微笑,自己反而心頭大震。一時面上無光,身形一長,發出 聲厲嘯,化 道黑影,疾射星空。
  他這一走,黑獄谷主史錦淪,那裡還敢再行逗留,立率群魔紛紛逸去。
  長耳酒仙見游龍子一招退敵,好不開心,不禁仰天呵呵大笑,說道:“長江後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小龍老弟,真是要得!”
  言訖,大步行去,跟著雙臂 張,便想將黃小龍抱起拋向空中,這原是喜極而狂。
  他卻沒有想到,那樣一來,豈非要了游龍子黃小龍之命。
  幸而活神仙司徒聖巳看出其中蹊蹺,趕緊身形一幌,攔在前面,沉聲說道:“酒鬼,你要幹麼?”
  長耳酒仙莫明其妙地說道:“沒什麼!我想跟小龍老弟親熱一番。”
  司徒聖 臉嚴肅之色,說道:“酒鬼,你難道當真灌多了黃湯,何不仔細瞧,黃小俠是可以隨便動得的麼?”
  長耳灑仙東方坤,素知活神仙司徒聖,從來 板正經,不打誑語,他既然這般說,情形決不簡單,不禁疾目瞥去。
  不望猶可,這一望他也看出來了!
  原來游龍子黃小龍,依然垂手站立,衣袂飄飄,面含微笑。
  祗是雙目不動,身形也未拉動一下,而且那 張俊美面龐,也泛起兩片紅霞。
  這分明是一種脫力的現象,不禁大駭。急得來抓耳搔腮,說道:“窮酸,還不趕快施救,要是小龍老弟有個三長二短,老叫化不找你拼命才怪!”
  他這麼一嚷,連半仙尼悟緣,以及鄺氏姐妹,和適纔嚇昏過去,甫告醒轉的金燕姑娘,都發覺游龍子黃小龍神色有異,相繼吃驚!
  活神仙司徒聖不答理長耳酒仙東方坤話語,緩步走將過去,伸出一雙瑩白如玉的手掌,按在黃小龍命門。
  片刻之後,那已散竄的功力,便又相繼納入丹田,游龍子黃小龍逐告神智恢復。
  活神仙司徒聖方始撤回手掌,而且對黃小龍恢復得恁般快速,大是奇異。
  他那裡曉得這少年,因福緣湊巧,曾經服食過“紫虛朱果”是以體質迥異常人。
  游龍子黃小龍,神志 清醒,不禁將頭連搖,自己雖然曾經服食過萬年“紫虛朱果”,又將人皮寶衣上的佛門最上乘絕學,“上玄揭諦神功”,練達七成,仍然要差那老魔頭一籌。
  尚幸自己雖是一時真氣逆竄,仍保持著原有風度,否則,老魔只消出手 指,便難於活命。
  他心中方自為自己慶幸,鄺飛鶯及鄺飛燕,已陪同金燕姑娘走了過來。
  游龍子黃小龍立即趨前低呼了聲:“燕妹!”
  金燕姑娘雖是他的未婚妻室,當著蒼穹三仙之面!卻不便流露兒女情懷,向他瞟了一眼,埋怨道:“你還記得我嗎?”
  游龍子黃小龍,聞言一怔,說道:“燕妹,我幾時忘記過你,不信,何妨問問當頭明月。”
  語聲真誠,便欲伸手相擁。
  金燕嬌軀一閃,故意哼了一聲,說道:“此話可是當真?”
  黃小龍心頭一急,脫口說道:“難道這還有假?”
  他此時恨不得,將自己 顆心割將出來,一示真誠!
  金燕姑娘黛眉微軒,但神色仍是十分嚴肅,悠悠說道:“龍哥,你假如真的沒有忘記我的話,今天就不該涉此不必要的險!
  黑水魔尊那 掌,你盡可閃避,是什麼意念支持著你,幹這糊塗事呢?”
  她說到這裡,眼淚如斷線之珍,稍微停憩後續道:“定是那些英雄主義色彩,眩花了你的眼睛,如果,不幸真的死去,你要叫我為你獨自守空幃一生麼。”
  游龍子黃小龍,此時心中象千把萬把鋼刀,在不停的刺扎著的一樣疼痛,他不能自製的顫慄著,淚珠也跟著奪眶而出。
  他此時竟忘記了還有別人,霍地,雙臂一伸,猛然將金燕姑娘摟了過來,在她眼淚模糊的秀面上吻個不停。同時,大聲叫道:“燕妹,是我不好……”
  這一幕重逢鏡頭,感人至深,蒼穹三仙雖是世外高人,此時也有著一種祗羨鴛鴦不羨仙的感覺。而鄺氏姐妹,都不禁泛起一絲淡淡的惆悵。
  良久,長耳酒仙東方坤,忽然低咳 聲。
  游龍之黃小龍和金燕姑娘,方始驚覺兩人,乃在眾目暌暌之下,不由羞赧得滿面通紅。
  金燕姑娘嬌軀一扭,脫開黃小龍哥哥懷抱,一拳擂在心上人胸脯,嬌聲埋怨道:“都是你……”
  話猶未完,蒼穹三仙連同鄺氏姐妹,全都然一聲,呵呵大笑。
  活神仙司徒聖道:“酒鬼,你祗顧耽擱,如果谷中群豪,所中‘天茶花’奇毒,來不及救援而紛紛死去,那你這個責任就大啦,還不快些動身!”
  長耳酒仙“啊呀!”!一聲,趕緊將葫蘆懸在腿際。拔步疾走,嘴裡卻在說道:“欸!人老了,事情總是容易忘記。”
  一行七人,踏著星光月色,按原先留下的秘密標誌,一陣兔起狐落,半個時辰之後,便已抵達那座絕谷。
  甫抵谷外,便由護守谷口的劍聖令狐楚,天山掌門雪峰飛狐淳于雄兩人迎出。
  長耳酒仙東方坤首先問道:“令狐大俠,不知群俠中毒情形,有無惡劣變化?”
  劍聖令狐楚道:“谷中情形,淳於兄較為清楚。”
  他說到這裡,將頭轉向天山派掌門雪峰飛狐淳于雄道:“就煩淳於兄把此時群雄毒發情形簡扼報告如何?”
  天山派掌門雪峰飛狐道:“半個時辰之前,名列宇內四奇的書怪南子大俠,及少林派掌門耐性禪師,因其用真力,全身已呈一片紫黑,雖功力深厚,亦難挨過明晨,必將毒發身死。
  其餘群俠也好不了多少。……”
  長耳酒仙一聽,頓時大急,雙臂一振,便朝谷中飛馳而去。
  燕雲大俠公孫亦年,正和怪書生候倫,及其愛女候麗珠,愁眉苦臉,忽見長耳酒仙在面前出現,不禁大喜,說道:“酒仙前輩,解藥可曾尋得?”
  長耳酒仙將頭一點,算是答應,向候麗珠道:“候姑娘,速將清水覓來,以便施救。”
  候麗珠姑娘,嬌軀一幌,不消說定是取水去了!
  長耳酒仙藉著月色一瞧,只見樹陰之下,數十位宇內豪俠,橫七豎八,有的仰臥,有的蜷伏,有的依靠著樹桿,全是奄奄一息。
  那為首數人,正是少林掌門耐性禪師,武當掌門天籟真人,書怪南子、峨嵋掌門青蓮禪師等。
  他瞥了一眼,心中暗自嘆息一聲忖道:“幸好此次自己巧遇無肢毒叟,慨贈解藥,否則,群豪決難倖免。如無游龍子黃小龍出現,將黑水魔尊彭岑老鬼驚走,自己未必能全身而退,及時失救,看來這是天意。”
  想到這裡迅即從懷中摸出解藥,然而,問題來了。
  原來無肢毒叟交給他的解藥,僅是四十份,現在一清點中毒人數,卻有五十二人之多。
  究竟應該救誰?應該犧牲誰?一時之間,竟把長耳酒仙東方坤給難住了。
  等到候麗珠姑娘取來清水,他卻拿不出主意,急得如熱鍋螞蟻,在谷內樹陰之下,抓睛搔腮。
  幸好雪山飛狐淳于雄引來活神仙司徒聖,半仙尼悟緣神尼、游龍子黃小龍少俠,及金燕姑娘、鄺飛鶯鄺飛燕姐妹二人。
  當長耳酒仙說出施救困難時,連活神仙司徒聖亦感情形嚴重,而束手無策。
  還是游龍子黃小龍星眸一轉,頓時思得一法說道:“長耳哥哥,小弟想得 法,不知是否可行?”
  長耳酒仙,此時一點辦法俱無,一聞斯言,不由大聲問道:“小龍弟,你有什麼好辦法,還不快說!”
  游龍子黃小龍,先從懷中摸出一粒火紅金鱗毒蟒內丹,說道:“小弟之意,是把這四十份解藥,分做五十二份,先給一人服下後,再用這粒毒蟒內丹,浸水服用,如其劇毒能解,則照此法施救其他之人,假如 旦無效,則只有將是項解藥,按各門派中毒人數比例分之。”
  活神仙司徒聖在一旁說道:“目前只有照游龍子少俠建議意見辦理了!”
  當然,在場諸人,既想不出其他更妙之法,也惟有點頭贊成一途。
  長耳酒仙東方坤,見眾人已無異議,當即將解藥份量改輕。先將少林十八阿藍尊者之一,選作試驗。
  除餵下無肢毒叟贈送的解藥外,另將黃小龍少俠的金鱗毒蟒內丹,浸過清水,一併服用。
  片刻之後,這位少林和尚,出了一身臭汗之後,毒氣逐漸淡薄,跟著神智也漸趨清朗,霍地翻身坐起,蹲于石後淨解。
  長耳酒仙看得出來,這和尚“天茶花”劇毒,已然完全解除,較預期效果,尤為良好一不禁喜出望外,一巴掌拍在游龍子黃小龍肩胛上,大聲說道:“小子,有你的。”
  游龍子黃小龍,雖說是練成了絕世神功,可是在這毫無防備之下,也不禁身形一幌。
  金燕姑娘雖明知長耳師叔是鬧著玩的,也情不自禁呼道:“師叔你……”
  長耳酒仙東方坤扮了個鬼臉,不待她說完,立即呵呵笑道:“燕丫頭,難道你這小龍哥哥是金枝玉葉,連碰都不許別人碰麼?”
  他說到這裡,向鄺氏姐妹,及候麗珠姑娘,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然後說道:“那麼,你此時得趕緊收藏起來,否則的話,象這麼 位翩翩少年,定會被別人搶去。”
  此言一出,候麗珠同鄺飛鶯兩位姑娘,全都面泛桃紅。
  金燕姑娘低啐了一聲,竟羞得抬不起螓首。
  惟有小妮子鄺飛燕,向著游龍子瞟了一眼,笑意盈盈,恰巧,黃小龍偶然向這面望去,四道目光 觸,不禁心頭一震。
  他沒有想到這位小妹妹的目光,一年未見,竟然變得恁般灼熱。簡直跟昔日的金燕、候麗珠、鄺飛鶯、哈紅藥等相類似,而其狂熱過之。
  他無論如何不相信,這位小妹妹,年才十五,如此年齡,未必情竇已開,因此,微微一笑。
  他這一笑,是沒有含有任何情愛的,只覺好笑罷了!誰知竟從此時,給他帶來無限情孽糾纏。
  寫來雖慢,其實僅是轉瞬間事。
  活神仙司徒聖突道:“酒鬼,你竟這般無老無少,跟後生晚輩,也開起玩笑來,卻把正經事丟在一旁。”
  長耳酒仙這時不予答理,蹲在一方巨石之上,分配解藥。
  游龍子黃小龍卻踱將過去,從候麗珠姑娘手上接過水瓢,低聲問道:“珠妹,你也是接得黑水魔尊彭岑的‘追魂黑心令符’前來大巴山的麼?”
  候麗珠鼻孔一酸,幾乎滾下淚珠,心說:“要不是為了找你,我來這荒山野谷幹什麼?可是,如今雖然將你找著,你卻有了金燕。”不由更是心酸,掉頭狂奔而去。
  游龍子黃小俠急得大呼一聲:“麗珠,快回來,我有話說……”
  他這裡話猶未落,只聞金燕姑娘一聲低嗽傳來。黃小龍頓吃一驚,不再呼喚,深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旁的鄺飛燕拉著姐姐衣袖說道:“你不去把麗珠姐追回來。難道讓她奔出谷外嗎?”
  飛鶯姑娘性情溫和,聽了妹妹的話,毫不考慮,香肩上幌,人已穿林而出。
  黃小龍心中雖是不安但此時救人要緊,兒女私情,他只有暫時丟開。埋著頭,將金鱗毒蟒內丹,浸入水內。
  就在這時,一陣處女幽香傳來,跟著耳畔響起一聲俏笑,黃小龍以為是金燕來在身旁,伸手一攬,一個纖小的嬌軀,便偎入懷中,他看也不看,說道:“燕妹,適纔你是生氣了!”
  難知懷中的人兒,噗哧一笑,說道:“小龍哥,適纔沒有,現在可說不一定。因為,你這樣壞啊!”
  伸出纖纖柔荑,一指戳在黃小龍額頭上。
  他此時才發現自己張冠李戴,誤把小妹妹鄺飛燕當做金燕了!一時手足無措。
  倒是鄺飛燕蠻大方的,偎在小龍懷中說道:“小龍哥,你喜歡我嗎?”
  黃小龍見她稚氣獨在,脫口說道:“當然喜歡你的。”
  鄺飛燕墊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一吻,說道:“記著,別忘記今宵。”
  言訖,嬌軀一扭,便如飛逃去,好像不勝嬌羞一般。
  這突來的變化,把黃小龍驚得呆了!
  不過,他認為這位小妹妹,為必真的懂得什麼叫做愛情,不是嗎!她適纔還問自己是否喜歡她,於此可見,她是把自己當做兄長來愛啊!因此之故,他毫未放在心上。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忽然金燕姑娘呼道:“小龍哥,解藥咱們都已餵遍啦,你還不趕快把水拿來餵他們,一個人站在那裡發楞幹嗎?”
  游龍子黃小龍,慌忙答應,端起水瓢,走近每一個人,便給他灌下 匙。
  果然,這方法極具神效,不多時間,少林、武當,崆峒、峨嵋、青城、華山、丐幫等所有中毒群豪,相繼醒轉,各自隱于石後排泄毒氣。
  迨毒氣排泄盡淨,然後各自按照師門心法打坐,恢復元氣。
  雪峰飛狐淳於雄,命門下弟子,挑起泥土,將所有一切排泄物掩蓋,以免毒氣襲人呼吸之中。
  這時鄺飛鶯鄺飛燕已挽著候麗珠姑娘回來。
  活神仙司徒聖道:“諸位毒氣雖除,但體力仍差。谷口一帶,猶應加強戒備,以免老魔頭率領黑獄使者,乘虛而入,不可不防。
  另外,則雖派人赴山下官園鎮,購賣糧食肉脯,以充食糧、一俟群豪戰力恢復,再商議進攻退守之事。”
  他這話,頗有見地,立獲通過,除留下半仙尼率領金燕、鄺氏姐妹及候麗珠在谷中照拂各大門派毒氣新解群豪外,活神仙司徒聖及長耳酒仙東力坤,則與雪峰飛狐淳於雄一同前往谷口,以防意外。
  游龍子黃小龍則帶領天山門下三傑,下山採購食物。
  天山三傑,本是雪山飛狐淳於雄的師兄,武功造詣,並不比掌門人為弱,但好強之心,則有過之。
  他們在谷中,曾聽蒼穹三仙,對游龍之黃小龍,不斷讚美,說他一招驚走黑水魔尊彭岑,武功已達化境,心內突自不信。
  三傑劉永年,一出谷口,便展開天山派獨門輕功,如一縷輕煙朝前飛馳。
  二傑湯寇南,大傑雷明,心知乃弟之意,雙臂一振,跟縱追去,嘴裡卻道:“黃少俠,咱們快追上去,別讓舍弟走在前面,被黑獄谷中高手所算。”
  說話間,人已幾個起落,縱躍出去十餘丈遠。
  游龍子黃小龍朗朗一笑,應道:“兩位前輩,不妨先請。”
  二傑湯寇南,回頭一望,見黃少俠仍落在後面,緩緩步行。心想:“你別在那裡裝算,我就不信你能追趕得上!”
  天山三傑,逐拿出全付精神,展開獨門輕功,奮力前奔,只聞耳旁呼呼風響,真說得上一句疾逾奔溜。快似飄風,兩個時辰之後,已然奔出山麓。
  這時,天已黎明,晨霧猶濃。
  三傑劉永年,突然放慢腳步,向後面來路望去。竟不見半絲人跡,說道:“老大,怎的黃少俠還不見來?”
  大傑雷朋道:“這年青人,別是迷了路吧!”
  二傑湯寇南心中忽然一動,說道:“不會的,也許人家早已走在前頭……”
  話聲甫落,果見前面霧影中現出一人,拱手說道:“前輩們何以忽然停步,莫非有什麼要事?”
  不是游龍子黃小龍是誰呢,幸虧自己三人,不曾亂加評語,否則此時豈不尷尬。
  大傑雷朋掀冉笑道:“老朽等還以為少俠落在後面迷了路呢?想不到少俠早已走在前面,實令人衷心佩服。”
  游龍子黃小龍微微一笑,說道:“前輩們的輕功,實確屬罕見,晚輩要非習過“化影如煙游龍術”定然難與頡頇。”
  他說得甚是誠懇,毫無一點少年人浮誇氣息,天山三傑頓時心生好感,同聲說道:“不怕少俠笑話老朽們真成了班門弄斧。”
  游龍子黃小龍,隨又謙遜兩句,領著三傑,朝官園鎮行去。
  四人進得城來,早市剛興,大的酒樓,尚未開始營業。
  在一條橫街上,卻有著十數間飲飯店,都是賣豆漿油條,包子饅頭的。
  黃小龍說道:“此時時間太早,一切雜貨店都未開門,咱們何妨先進早點!”
  天山三傑,已有數日末曾進飲飯,一見那些熱騰騰的包子,不禁垂涎欲滴,自然同意。
  黃小龍挑選了一間較為體面的小食店,領著三傑進去,揀了一張桌子坐下。
  伙計立即前來招呼,黃小龍吩咐先檢一百大包候用。
  這種現成食品,自是迅速。四人各要了一碗牛肉湯後,便各自距案大嚼。
  別看累累然,四盤肉包堆得如四座小峰,卻經不起四人一陣狼吞虎嚥,轉瞬之間,便有如風卷殘葉,直看得其餘食客,詫目相望。
  四人付了帳,正要走出小吃店,忽然迎面走來 人,那人身材高大,須發皤然,背上斜背著一具古琴。
  黃小龍認得這老人,竟是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自己因一時爭強好勝之念,在冀北妙峰山,一劍斷了老人家鳥琴。
  他便從此遁跡深山,潛研絕藝,連兩個孫女飛鶯飛燕都不管了。
  現在忽然在這山城鎮現身,豈非怪事?
  他曾經答應過鄺氏姐妹,代為尋找,毫不遲疑,走上前去,拱手說道:“前輩,久違了……”
  他還沒有把飛鶯飛燕姐妹二人說出,這老人,想是業已認出這面前少年是誰,不禁勃然大怒,說道:“畜牲,我正找遍了天涯,想不到今天會在這小鎮甸狹路相逢……”
  說時,目射兇光。
  游龍子黃小龍深恐琴俠把話說僵,不待他繼續說下去,即插言道:“老人家先別生氣,你要怎樣教訓晚輩均無不可,但是否想知道令孫女飛鶯飛燕兩位姑娘芳蹤?”
  琴俠鄺步濂,僅有在這麼兩個寶貝孫女,那得不想念,不由問道:“小子,莫非你把她們藏起來了?”
  游龍子黃小龍,雖是聽得劍眉深蹙,心中滿不是滋味,旋又一想:“這位老人家性情偏激,自己前在妙峰山不合連一時意氣,將他鳥琴削斷,使礙他幾乎患了失心瘋,不說別的,就是看在飛鶯飛燕姐妹兩人份上,也不必再與計較。”
  如此一想,氣也消了,依舊面含微笑道:“老前輩,怎的開起晚輩玩來了,飛鶯飛燕姑娘,正在大巴山中一處深谷。……”
  他話尚未落,琴俠鄺步濂,便返身疾奔。
  游龍子黃小龍一把未能抓住,眨眼消失人叢中不見。不禁跌足嘆道“這位老人家性子也太急了些,還沒有聽我把話說完,便一溜煙走了!巴山縱橫數千里,千峰萬谷,又往那裡去尋?”
  天山三傑站在一旁,自始至終,未發一言,靜觀兩人變化。想不到游龍子黃小龍。在這位怪僻的老人家面前,竟是逆來順受,彬彬有禮,年輕人能夠不飛揚浮噪,狂妄自大自屬難得,何況,還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人當是大英雄,大豪傑,兄弟三人,不禁互望一眼,心生敬仰,說道:“少俠,這位鄺前輩,性子委實太急,不過,不要緊,他路逕不熟,咱們買好了乾糧,回山之時,或可遇上,你也不用為他耽心。”
  天山三傑態度大變,竟顯得十分恭順。這自然是以德服人的效果。
  此時早市正盛,四鄉趕集之人,人潮兇湧,在大街上,又不便施展輕功,黃小龍只得嘆息一聲道:“但願如此!”
  言訖,便率領天山三傑,購置了四個麻袋,然後將購妥的乾糧,肉脯,酒食,面點之類,分別裝入,各自摃在肩上,向大巴山行去。
  他們一行四人,雖都肩上各自摃著一袋重逾兩百餘斤的食物,但仍步履如飛,在山徑上行走,若履平地。
  游龍子黃小龍,雖經沿途注意,卻沒有發現琴俠鄺步濂蹤影,不禁心生疑慮,暗忖:“這位老人家,不要闖入“黑獄谷”才好!”
  他心中雖是頗感不安,但他此時卻擔負著天下群俠藉以為生的食糧亦無法可想。
  不言黃小龍率領天山三傑,運送食物,回返那處無名谷中。且說琴俠鄺步濂,聽說孫女鄺飛鶯鄺飛燕,此時在大巴山一處深谷中,掉頭就走。
  等到他一溜煙飛馳上山,望著那些高聳雲霄的重巒疊巔,才感到千障萬谷,一時難尋。
  但他年紀雖邁,性情卻十分倔強,不願再回到城中,向游龍子黃小龍詢問詳情。心中暗忖:“只要我不斷搜索尋找,還怕找不到人麼?除非那小子是在撒謊!”
  他有了這意念,便不斷飛馳,逢谷即入察看。
  偏偏,他走的方向,卻是與那無名山谷相反,斯時,紅日滿林,氣候逐漸炎熱,他一連進了四座山谷,不斷大聲叫飛鶯飛燕名字,除一片回聲之外,什麼也沒有。
  逐漸,他覺得自己定是受了騙,一種上當的感覺,使得他心中大是憤慨。
  自言自語地說道:“游龍子黃小龍小子,你如果欺騙了我老人家,總有一天,我要將你四肢割掉,以洩心頭之恨!”
  他說到這裡,嘆了口氣,道:“欸!,我這人怎的如此好欺,他明明是我對頭,為什麼還敢告訴我她們姐妹兩人的芳蹤,最奇怪的是,我居然相信了他的鬼話。”
  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一方巨石之後,暴露出一角紅裙。不禁“噫”了一聲,心想:“似這種深山絕谷,怎會有此婦女衣著,莫不是飛鶯飛燕兩姊妹吧!”
  如此一想,便大步跨上前面。
  詎知俯首一望,地下竟躺臥著一個身材頗為豐滿的婦人,這婦人只因覆著紅色紗巾,看不出年齡和妍醜。
  但他可以確定,這人決不是他的孫女飛鶯,或是飛燕。
  再一細看,這婦人竟一雙赤足,沒有穿著鞋襪,露出一截光滑圓潤的小腿。
  在那接近足裸之處,血跡殷然。
  琴俠鄺步濂,雖是年邁,兩眼並未昏花,藉著日光,已看出有紫腫狀況。
  不消說,定是被蛇蟲咬傷,否則,決不會這樣。
  不過,這婦人,來到這深山絕谷做什麼?又為什麼竟沒有穿著鞋子,驀地,一個奇怪的思緒,湧上心來。心想:“莫非她是被什麼人擄來此地。”
  如此一想,便不禁同情起來。
  他伸手一探,胸前只是微微起伏,顯然系因中毒昏暈過去。
  此時,他竟是毫不猶豫,伸手揭去這婦人面紗。
  只見她,黛眉深鎮,雙眸緊閉,兩頰淚珠未幹,宛如一枝帶雨海棠,甚是美豔。
  琴俠雖已年登期頤,見這風韻十足的徐娘,也不禁怦然心動,無限愛憐地息一聲說道:“欸!是那家娘子,怎的來在這深山絕谷被蛇蟲咬傷,如非遇見我老頭子,豈不要玉殞香消。”
  言罷,從懷中摸出一只玉瓶,從瓶中倒出一些粉紅色藥末,給婦人敷在傷處,並撕下一幅衣襟,將足稞包紮妥當。
  老人家握著那雙尖梭梭,軟綿綿的三寸金蓮,不期想起老伴。一個模糊的窈窕倩影,泛上心來。
  那時,他才年逾弱冠,憑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要得三家村董成笨老武師掌上明珠 董玉鳳。
  董玉鳳婀娜纖細,十分柔順,兩夫妻甚是恩愛,曾經給他生下一子鄺異,那就是飛鶯飛燕爸爸。
  常言道:“恩愛夫妻不久長”誰知新婚不到三年,玉鳳便撒手塵寰,離他而去。
  鄺步濂痛不欲生,撫養愛子,用盡腦筋,製造了一把鳥琴,彈奏些愛妻生平所喜歡的調子,同時,將武功化成琴招,並將鳥琴之內,巧妙地裝設劇毒金針暗器。
  經過數十年悠長歲月,終於得名列當今宇內四奇之首,然而,他卻異常寂寞。
  記得閨房之中,他最喜歡的,便是玉鳳那一雙窄窄蓮鉤,時常把玩不厭。
  撫今追昔,不禁感概唏噓。
  就在這時,忽聞一聲格格嬌笑,道:“老頭子,你握著姑奶奶的足幹什麼!”
  琴俠鄺步濂,趕緊鬆手,退立一側,一雙老臉,紅得有如柿子,期期艾艾地說道:“沒……沒什……麼?”
  那美豔婦人復又嬌笑一聲,說道:“你貴姓啊……”
  琴俠鄺步濂面含愧色道:“老朽鄺步濂……”
  “什麼?你就是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麼?”
  “不錯,那正是老朽!”
  美豔婦人向他身後背著一支綠玉琴瞄了一眼道:“不對,我聽說這位異人,使用的乃是鳥琴!”
  琴俠臉上又是一紅,說道:“夫人說得對,老朽昔日是以一只鳥琴縱橫天下,可是……”
  他說到這裡,本想把游龍子黃小龍,在妙峰山以碧玉劍削斷鳥琴之事說出,但那是有失面子之事,逐剎住不講。
  那美豔婦人張大著眼睛道:“可是什麼呀?”
  琴俠鄺步濂微一沉吟,說道:“自從我獲得這只‘綠玉琴’之後,那架鳥琴,我便丟掉不用了。”
  美豔婦人咭的一聲,笑道:“有了新的忘了舊,那也是人情之常。”
  她明知鄺老頭子斷琴之事,但她卻不揭露,心裡卻在暗笑:“你當老娘不知道麼。”
  琴俠鄺步濂心頭一震,方感不安,忽聽美豔婦人嬌聲喚道:“餵,鄺大俠,我這腳裸,被毒蟲咬傷了,是你給我包紮起來的嗎?”
  琴俠鄺步濂,以為又有什麼不對,方自囁嚅,美豔婦人掙扎著坐起,口埋卻道:“謝謝你啦!”
  聲音嬌媚之極,令人聽來,百骸俱暢,連忙說道:“別謝!些須小事,算得什麼!”他原是自謙之詞。
  美豔婦人眸子一轉,突又嘆息道:“常言人老心腸好,現在看來,確是實情,餵!鄺大俠,你不會不救人救徹吧?”
  琴俠鄺步濂,一個多甲子以來,過著孤家寡人生活,從來不曾與旁的女人接近過,因此養成怪僻個性,現在,被這美豔婦人,如此一撩撫,在這深出絕谷,又無他人,早就有點飄飄然了!無限深情地說道:“傷患扶持,乃是人類互助的義務,何況,象你這麼個嬌滴的人兒,我怎忍把你留在這荒山絕谷呢!”
  這些活,他已有多少年不曾說了,連自己聽起來,都感到有些不倫不類,雖然並沒有人訕笑於他,老臉皮也不禁紅得有如紫醬。
  那美豔婦人,竟然笑得花枝亂顫,連腳稞的傷也忘了,剛剛站起,便又哦唷一聲向地上跌去。
  琴俠大驚,身形快若飄風,兩臂一張,便將美豔婦人抱個結實,說道:“夫人,跌壞那裡沒有?”
  誰知他不問還好,他這一問,美豔婦人曾是大聲呼痛!
  琴俠鄺步濂為之大大發急,說道:“是什麼地方?……”
  他一面說,一面伸出那雙乾枯的手掌,到處摸索。
  這不是吃豆腐麼?要是正經女人,怎容他上下其手。
  可是,這美豔婦人,只是輕嗔薄怒,咭咭一聲朗笑道:“要死!你摸到那兒去了!”
  言訖伸出那雙雪白的柔荑,不輕不重摑了老頭子一記耳光,清脆之極,連谷底都傳來了回應。
  琴俠鄺步濂枉自活了一大把年紀,雖然把武功練成了,可是兩性間調情之事,卻幼稚得可憐。
  臉上一陣熱辣辣的感覺,使得他張目結舌莫知所措。
  美豔婦人撒嬌不依道:“你這人怎麼啦!讓人家赤著雙足站在亂石地上……”
  話來說完,便又“啊呀!”一聲,將整個身軀,倚靠在老頭子身上。
  琴俠鄺步濂,頓時周身血液沸騰,雙臂一抄,將美豔婦人橫抱懷前,說道:“妙人兒,讓我把你帶出大巴山吧!我老頭子將是你終身不二之臣!”誰知話聲方落,一陣嘿嘿陰笑,從巨石後面傳來。
  琴俠鄺步濂,霍地 驚,疾目一掃,只見來人,也是一身紅衫紅裙,同樣面罩紅紗,使他大為錯愕。
  這原因,並不是來人現身得突兀,而是,這女人身段,他太過熟習了!
  如是俠義道中人,一旦把所見所聞,傳揚開去,則他豈不被人誤會為登徒子,霜眉方自一剔。
  紅紗罩面女人,忽然蓮步輕移,向著琴俠走來。
  鄺步濂趕緊朝後連退數步,改以一手抄抱著懷中婦人,騰出一雙右手凝勁以待。
  那紅紗罩面女人,好似毫無惡意,一聲脆笑道:“鄺兄,咱們久違了!”
  他聽得出來,這女人正是與他齊名的畫魔巫蕙蓮,不由詫異道:“敢情閣下是畫魔巫蕙蓮女俠?”
  這女人,果然 揭面紗,現出盧山真面目,不是這尤物是誰?
  他很想問她為何來此,還未出口。
  畫魔巫蕙蓮已然搶著道:“此時不是敘舊的時候,谷主也來了!為了避免麻煩,你還是把哈夫人交與我吧!”
  琴俠鄺步濂正覺得老抱著一個女人,甚是不雅,但又不能將之拋下,方感為難,一聽畫魔如此要求,正合心意,逐立刻辦理移交。
  他一時想不起這哈夫人是誰?心頭不勝眷戀。
  那裡曉得,這女人,正是馳名武林的胭脂母虎,白衫教咆哮夫人焦嬌。
  這咆哮夫人焦嬌,自從昨宵在“黑獄之宮”,演了一幕母子亂倫醜劇,雖說她已是紅杏出牆,不守婦道,卻沒有泯滅倫常的觀念。
  只是這事情太巧了,陰錯陽差。
  要不是哈穆兒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遵約束,悄悄潛上古松,意圖擄劫被點中穴道的金燕姑娘,怎會被長耳酒仙東方坤製住,送往黑獄寢宮。
  要不是黑獄谷主史錦淪被乃師召去,咆哮夫人也不被誤把張冠李戴。
  如果哈穆兒不適時穴道自解,這事情當不致弄得如是之糟。
  總之,一切均是天意。
  咆哮夫人焦嬌,目觀愛子慘死在妍夫黑獄谷主史錦淪“先天玄青罡氣”之下,那裡還有臉再行見人,抓起床角衣裙,如飛逃出。
  她本具有一身上乘武功,如一縷淡煙,飛馳谷外,然後在一棵樹陰下,穿起衣裙。
  只是匆忙之間,忘了穿著鞋襪。
  她雖是練過上乘輕功,走起路來較平常婦女為強,但在碎石上行走,卻也大不好受。
  不過她咬緊銀牙,竟然奔行十數裡之遙。
  天色微明之際,便已來到谷口。
  這時,她對哈穆兒之死,不再去想它,只要黑獄谷主史錦淪來向她說兩句好聽的話,仍然準備繼續舊歡。
  但她卻不願這樣回去,除非史錦淪親身來迎,或是派遣黑獄使者前來尋找。否則,情何以堪!
  她對愛子哈穆兒之死,雖然內觸於心,卻遠不若她戀姦情熱。
  沒有多久咆哮夫人焦嬌,進入一座山谷。
  這座山谷,既不深遽,亦不太過荒涼,只是亂石崩雲,夾雜著一些野生植物。
  她金蓮楚楚,柔嫩的皮膚,每一接觸到那糯糙的亂石,便湧起了一陣錐心刺骨之痛。
  事情遠不止此,正當她姍姍而行之際,驀地,草葉中竄出一條兩尺多長的青竹蛇兒,在她那瑩白的腳踝上咬了一口。
  一聲驚叫,直駭得她魂散魄飛,伸手向蛇頭抓去。
  像她這等高手,一條蛇算得什麼,還不是手到擒來。
  咆哮夫人焦嬌,雖是將青竹蛇兒製死,但那傷口,卻已血跡涔涔,她身上不會帶有解毒治傷之藥,深恐一旦毒發,於是,掩在一塊巨石之後,準備以內功療毒。
  可是,這毒竹蛇,也屬於烈性毒蛇之一,片刻之間,便已紫腫,毒氣上竄,她趕緊將腿部穴道封閉。
  女人究竟是女人,情感最是脆弱。誠一生何曾受過如此委屈,不禁匐伏在巨石之後,嚶啜泣起來。
  就在這時,忽聞谷口傳來一陣蒼涼的呼聲。
  “鶯兒,燕兒,你在那裡!”
  跟著,谷口路上出現一個皓首銀髯老人,她此時已受蛇傷。如是俗家,自己此時,決難與敵,因此她停住悲泣,靜以觀變。
  沒有想到這老人,竟是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
  象她這種水性楊花,自然想以色身誘惑。
  老頭子幾乎墜入胭脂陷阱。
  幸而畫魔巫蕙蓮趕來,他才免於捲入桃色旋渦。
  且說琴俠鄺步濂,將美豔婦人交與畫魔巫蕙蓮後,總想不起那位哈夫人是何來歷!
  正當他搜索平生記憶之際,一聲清嘯,自谷口傳來,接著一條人影,閃電般撲到。
  琴俠鄺步濂大駭,因為這人輕功,居然高出自己,不覺撤出背後的“綠玉琴”戒備。
  同時,左手一翻,推出了一式“仰觀天象”。
  誰知撲來黑影,冷哼一聲,說道:“何物老鬼,膽敢侵犯本谷主。”
  話聲才落,只見掌影一閃,勁力凌空下壓。
  就在兩人出掌當兒,畫魔巫蕙蓮嬌呼一聲,說道:“谷主,且休誤會,是自己人。”
  然已無及,只聽“蓬”的一聲,琴俠鄺步濂連退數步,空中的黑影,身形也被震得直瀉地面。
  黑獄谷主落在地上,將大拇指一豎,說道:“不錯,能接得本谷主一掌,實屬當今罕絕高手,不知閣下是那位高人?”
  畫魔巫蕙蓮介紹道:“這位便是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大哥。”
  黑獄谷主“哦”了一聲,暫未置答,只將懷內布包取出扔與畫魔道:“著她穿好前來見我。”
  他說到這裡,回過頭來,向著琴俠鄺步濂道:“黑水魔尊,便是家師,宇內黑白兩道,均相繼投效黑獄之宮。尊駕既已來我大巴山,又是本谷紅衣使者巫蕙蓮故交,不知可願加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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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荒谷驚艷 邂逅胭脂母虎 黑獄設阱 網羅宇內四奇

  琴俠鄺步濂,自從妙峰山一敗,遁跡深山,還是初次投入江湖,對於“追魂黑心令符”,邀請九大門派於九月軍陽赴會黑獄之事,全不知曉。是以一聞黑水魔尊之名,大吃一驚!
  傳聞這魔頭,偏激、兇狠、惡毒、睚眥必報,如果此人當真是他的弟子,恐怕今後麻煩多了,一時遲疑難以答覆。
  黑獄谷主史錦淪陰沉一笑,說道:“尊駕莫非忘記了妙峰山之辱。”
  琴俠鄺步濂慍然說道:“誰說的!”
  黑獄谷主道:“但尊駕要想勝得游龍子黃小龍,不是我說,你還差之甚遠,如果能加盟我黑獄谷,這削恥去辱一事,當由本谷辜負責。”
  琴俠鄺步濂,心中頗不以為然。
  晨間,在官園鎮小食店門前,不是與那姓黃的小子邂逗麼,看他那麼謙恭有禮,我本想找他晦氣,卻是發著不出來,不信他會有恁大本事!
  他方在腦筋裡,電旋 轉,忽聽黑獄谷催促道:“尊駕難道還有所猶豫麼?”
  如此氣燄迫人,琴俠甚感不是味道,本想拂袖而去。
  忽然一聲俏笑傳來,說道:“谷主,你這麼性急幹嗎!鄺大俠遠來是客,而且,還對賤妾有過裸傷療毒之德,理應邀入谷中,設宴款待一番為是。”
  說時,眼瞼霎了幾霎。
  這分明是示意他不可硬逼,只消軟來。原來她已穿上蓮鉤出現,黑獄谷主史錦淪,自是會意,呵呵笑道:“若非夫人之言,本谷主差點失禮,恭靖鄺大俠光臨敞谷是幸。”
  前面兩句是衝著咆哮夫人焦嬌說的,後面速客之詞,則是對琴俠鄺步濂而言。
  琴俠滿臉不快之意,經黑獄谷主如此一說,便已消去大半,再看咆哮夫人焦嬌逗以媚眼,更是忘得一乾二淨。嘴裡不斷說道:“老朽怎好打擾?……”
  畫魔巫蕙蓮蛇腰一扭,走在前面,說道:“鄺大哥,你路徑不熟,且隨小妹行來。”
  言訖,蓮步姍姍,走在前面。
  琴俠鄺步濂微一謙遜,也就緩步隨後。
  咆哮夫人焦嬌,故意不理黑獄谷主史錦淪,香肩一搖便要追上前去。
  誰知她還末起步,一雙手掌,閃電般抓住她的胳膊,柔聲道:“嬌姐我想這事定有蹊蹺,不知是那個缺德鬼弄的手腳,小弟幾乎上了大當,現在後悔已極。
  其實,我若不是愛你至極,怎會發那樣大的脾氣,這一點,難道到現在你還不原諒我麼?”
  咆哮夫人焦嬌,故意朝後倒,讓他軟玉溫香抱滿懷,只是淒然說道:“可憐穆兒死得太冤!”
  黑獄谷主史錦淪嘆息一聲,說道:“誰能料此,小弟今後決不會辜負嬌姐的恩情。”
  咆哮夫人淒豔的臉上,現出一絲笑容,說道:“你說的可是真話?”
  史錦淪雖是被咆哮夫人內媚之功所迷惑,但年齡相差太遠,豈會是真心相愛?不過,他此時尚不覺得,情不自禁地說道:“如異日有負嬌姐深情,定然不得好死!”
  他以為說說罷了,誰知一語成簽。
  咆哮夫人焦嬌甚為感動,說道:“谷主,你又何必如此認真。”
  黑獄谷主史錦淪方欲抑吻,咆哮夫人焦嬌說道:“不要囉唆,人家都快要進入黑獄谷了!”
  說時,向史錦淪輕輕一推,然後格格一聲嬌笑,如飛馳去。
  黑獄谷主被逗得意馬心猿,一聲呵呵大笑,立施“魅影遁形”輕功,緊隨其後。
  果然兩人不多時間,便將琴俠畫魔二人追及。
  琴俠鄺步濂,陡聞衣袂破空之聲,猛一回首,向著咆哮夫人焦嬌道:“原來夫人竟是大名鼎鼎的白衫教主夫人,老朽真是失敬了!”
  原來他已從畫魔巫蕙蓮口中得悉。咆哮夫人低環一笑,道:“鄺大俠,賤妾聞名已久,今幸有緣識荊,但望不以敗柳殘花鄙薄是幸。”
  她說這話時,人已落在老頭子身旁,而且嗓子壓得極低,幾乎只有他一人能夠聽到,怎不令人盪氣迴腸?
  琴俠鄺步濂大有受寵若驚之感,沉聲說道:“夫人說那裡話來……”
  他很想說兩句討好的話,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黑獄谷主史錦淪,見兩人唧唧喁喁,不覺微生妒意,低咳一聲道:“黑獄谷快到了!本谷主且先行一步!”
  步字一落,人已如一縷輕煙,消逝無蹤。
  琴俠鄺步濂,不禁大為凜駭!心說:“這些年青人,怎的武功都如此高妙,這黑獄谷主史錦淪,恐怕比游龍子黃小龍還要高一籌。”
  他那裡曉得黃小俠,如今已非昔比。
  就在他心頭潮湧之際,一聲俏笑,起自耳畔,說道:“鄺大俠,到了。”
  琴俠鄺步濂抬頭一望,只見面前果是谷口,峭岩險峻,危峰插天,一座石碑,巍然屹立,寫著“黑獄谷”三字,筆走龍蛇,蒼勁古遒。腳步方停,忽聞一聲吆喝傳來:“什麼人?”
  話聲中,人影閃幌間,已現出四個黑獄使者,一身黑色勁裝,外罩披風,霜矛雪劍,映日生輝。
  琴俠鄺步濂,看得出,這些人目射精光,兩太陽穴,高高齊起,無一不是內功高手。心中暗忖:“這黑獄谷,果真是藏龍臥虎之地,自己別進去了,不能自由出來,豈不糟糕?”
  想到這裡,不由足下趑趄起來。
  那畫魔巫蕙蓮一扯他衣袖,說道:“鄺大哥,且慢!………”
  這時咆哮夫人焦嬌,正揚聲向黑獄使者說道:“這位鄺大俠,乃是谷主貴賓,諸位休得攔阻!”
  四位黑衣使者,立即分散兩旁。讓出當中路逕。
  琴俠仍在考慮,自己要不要進入谷中,站在他面前的咆哮夫人焦嬌,忽然柔聲道:“鄺大俠,別客氣,咱們都是自己人,快來吧!”
  說時,向他飛送一個媚眼。
  畫魔巫蕙蓮,也在一旁勸駕。
  他在兩個絕代尤物中,竟然失去主宰,向谷中踱去。
  發現這座黑獄谷,異常深遽!
  谷口一帶,正在糾工大興土木,不知在建築什麼?
  那黑獄之宮,不久即到。
  看來,巍峨古撲,型若古堡。
  宮殿前面,站著四對黑服勁裝,與那紅紗覆面少女。橫劍而立。
  咆哮夫人,作了個肅客姿式,便將琴俠鄺步濂帶至宮中。
  只見殿堂之上,端坐著一個面目陰沉的老叟,那黑獄谷主史錦淪卻侍立於側。
  畫魔巫蕙蓮低聲道:“這人便是老谷主黑水魔尊,鄺大哥當有耳聞,應對之間,希多加留意。”
  話聲才落,陡聞殿堂之上黑水魔尊彭岑道:“鄺步濂,你是誠心前來加盟本谷麼?”
  不但問得突然,而且語聲冷漠,琴俠鄺步濂,瞠目不知所對。
  咆哮夫人焦嬌,款步上前,恭身斂衽道:“稟老谷主,鄺大俠乃是被邀前來作客!至於加盟之事,以後再談如何?”
  黑水魔尊喋喋一聲怪笑,說道:“既是如此,鄺老兒就交由你說服吧!”
  他說到這裡,驀地目射精光,道:“焦嬌,昨宵你去了那裡?為何未能加入昨宵之戰?”
  咆哮夫人玉面顏色倏變,不過,她何等乖巧,瞬即恢復自然,嬌笑道:“賤妾昨宵微感不適,曾經向谷主報告。”
  黑水魔尊彭岑回過頭來問道:“錦淪,此事當真!”
  黑獄谷主史錦淪道:“稟師父,確有其事!”
  老魔這才深信不疑,不過,他仍然十分惋惜地說道:“焦嬌,你知道嗎?昨宵與蒼穹三仙一戰,如果不是你不曾參加,以致功虧一簣,今天,咱們便已獨霸稱尊武林……”
  咆哮夫人焦嬌,不勝驚駭,立即接口道:“老谷主,既是這般看重賤妾,以後效命的日子還多著呢?”
  黑水魔尊彭岑微籲一聲,說道:“這唯 的機會,已然失去,恐怕不會再來了!”
  想不到這不可一世的蓋世魔君,此時已然雄心動搖。
  咆哮夫人焦嬌,大惑不解,但她此時卻不便再問,逐偕同琴俠辭了出來。返回自己精舍。
  斯時,白衫教主哈藍璧,正在值勤,想來還是不知道愛子慘死之事。
  她這才向畫魔巫蕙蓮追詢,昨宵嗣後又有何事發生?
  畫魔巫蕙蓮,嬌笑道:“你是當真不知道嗎?”
  咆哮夫人道:“莫非我還騙你不成!”
  畫魔巫蕙蓮,這才將老谷主,俟活神仙司徒聖,退出谷後,即暗中召集高手阻截,眼看蒼穹三仙精盡力竭,行將就逮,不料半途殺出遊龍子黃小龍,一招將老谷主驚走。咱們只得紛紛遁回谷中,要是昨宵有你參加,蒼穹三仙,以及他們三個門下,不早就解決!即使後來游龍子黃小龍來了,又有何用,此所以谷主認為失去了機會。”
  咆哮夫人焦嬌,沒有想到昨宵那宗恨事,竟影響了今後武林,一時沉默不語。
  坐在一旁的琴俠鄺步濂更驚異得跳了起來。說道:“什麼!那姓黃的小子,居然一招驚走貴穀穀主?”
  畫魔巫蕙蓮道:“此事千真萬確,小妹沒有半句虛言!”
  琴俠鄺步濂頹然坐下道:“完了!看來,我這一生,無望雪得妙峰山斷琴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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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念之非 琴俠險中美人計 數語不合 大水斗倒龍王廟

  咆哮夫人焦嬌非常奇怪,一年以前,游龍子黃小龍雖說巧得人皮寶衣,練成了曠世絕學,但因功力尚淺,與自己丈夫白衫教主哈藍璧武功不相上下,不信一年之後,竟進步到連黑水魔尊,都在一招之下被其驚退,豈非荒延得令人難以置信。逐向琴俠安慰道:“鄺大俠,你不要灰心喪志,我就不信那姓黃的小子,未必如傳說之甚!
  老谷主之所以撤走,只因對方乃是後生晚輩,勝之不武,不勝為笑。
  只要鄺大俠加盟“黑獄谷”妙峰山斷琴之恥,定可洗雪!不知尊意如何?”
  說來說去,仍是勸他投降。
  要知琴俠鄺步濂,雖說性情偏激,爭名好勝,但一生並無多大惡跡,現在要他公然加入邪魔集團,委實不是他心中所願,因之,他這時臉上,浮起一絲苦笑。
  畫魔巫蕙蓮已看透了老人心情,打著圓場說道:“哈夫人,像這樣重大之事,豈是倉卒所能決定?咱們以後再談吧!”
  咆哮夫人焦嬌,察言觀色,知道要說服這頑固的老頭子,當真不是件容易之事,不過她瞧得出來,這傢伙對自己頗為入迷,只要略施解數,還怕他不拜倒石榴裙下,因之,也就順風轉舵,笑著說道:“蕙蓮妹子,難為你提醒我,幾乎使得鄺大俠拂袖而去,說實話,咱們以前還不是這樣麼?等到加盟之後,才知道這黑獄谷,實在是一個足以領袖武林之組織。”
  她說到這裡,忽然哎呀一聲停頓下來,說道:“我這人怎麼搞起的,說了不談此事,一不注意,便又談了出來,真是該死!”說時,並向琴俠鄺步濂扮了個鬼臉。
  那是一張宜嗔宜喜的春風面,琴俠鄺步濂被她逗弄得啼笑皆非。
  不久,丫頭們搬來酒菜,三人相繼入席。
  琴俠鄺步濂,在兩個尤物聯手合攻之下,他雖素來驚人酒量,卻也被灌得酩酊大醉。
  畫魔巫蕙蓮異常知趣,迅即向主人告辭離席,臨行時說道:“嬌姐,我不耽擱你啦!”
  說時,兩雙媚眸,一連霎了幾霎,臉上流露出 派調侃之容。
  咆哮夫人焦嬌,絳袖倏揚,喉嚨裡 聲低嗖,笑著啐道:“要非老谷主使命難違,這人又對我有裹傷療毒之德,才懶得管啦!你敢存著髒心眼,看我不收拾你才怪!”
  她故意佯裝發怒,做成舉掌欲劈的姿勢。
  畫魔巫蕙蓮香肩一幌,調皮地一伸舌頭,疾化“紫燕穿簾!”飄風般逃出客廳。
  緊跟著發出一縷銀鈴脆笑,說道:“嬌姐,你何必那樣兇霸的!省點力氣,等一下對付那老頭子不好嗎?”
  咆哮夫人焦嬌,頓時芙蓉玉面一紅,等到她作勢欲追,畫魔巫蕙蓮,早已去遠。
  她雖是恨得牙痒痒的,卻無可奈何,不由望空一聲低啐道:“真是狗嘴裡,難長象牙!”
  言訖,腰肢一扭,又回到席上。
  此時,琴俠鄺步濂已是酒氣沖天,神智模糊。
  咆哮夫人焦嬌,美眸一轉,又替客人斟上一杯美酒,故意將指甲浸入酒內。
  這老江湖此時卻是一無所覺,一杯下肚,立刻周身灼熱,血脈噴張;小腹以下,一物勃起。
  他此際兩眼射出欲焰,一見咆哮夫人焦嬌,便不覺神魂飄盪,一種原始性的飢渴,使得他理智淹沒,誰以自製,猛然站起身來,嘴裡咿唔一聲,撲了過去。
  咆哮夫人焦嬌,雖屬如狼似虎之年,但她善於調情,懂得擒縱之學,那能恁般輕易讓他上手,俏笑一聲,滑步避過。
  酒為色之媒介,何況酒裡還滲有春藥。這老鰥夫此時被酒精逼得那還再能忍受,一撲落空,便又跟蹤追逐。
  兩人繞著桌子疾轉。
  咆哮夫人焦嬌,一面奔走,一面扭腰擺臂,故意媚聲媚氣告饒道:“鄺大俠,那怎麼可以?”
  愈是這樣,愈能挑起男人性的升化。
  琴俠鄺步濂,把一切道德,名益,什麼都忘懷了,現在他所要的,便是奔走在前面的女人。
  按理說,琴俠此時已是一個醉漢,而咆哮夫人卻頗正常,斷難追及。
  誰知才大謬不然,咆哮夫人焦嬌,不知是有意或是無意,“砰”的一聲,碰翻了椅子,仰天一跤跌在地板上,那風姿更是份外撩人。
  琴俠鄺步濂得此便宜機會,那能放過,一式餓虎撲羊的撲將下來。
  可是,這時地板上的咆哮夫人焦嬌,不遲不早,一式“鯉魚打挺”剛好縱地上彈起。
  琴俠鄺步濂,酒醉心明白,見面前人影一閃,雙臂一抄,頓感軟玉溫香滿懷抱,咧嘴呵呵大笑。
  咆哮夫人焦嬌不甘就犯,不斷掙軋,而且一雙粉拳,倏起倏落,像雨點般擂在老頭子胸脯上。說道:“鄺大俠,快些放手!你怎可未得我同意之前?便施強暴!”
  琴俠鄺步濂,雖是聽得對方語意嚴肅,但一看她臉上突自笑容未斂,膽子更大了起來,呵呵笑道:“焦嬌,別假猩猩啦!我知道你早就同意哩!”
  咆哮夫人雙手抵住鄺步濂胸脯,故意裝作想把距離拉遠,嘴裡卻不依道:“誰說我同意了,簡直是冤枉啦!”
  如此一來,琴俠鄺步濂更被撩撫得慾火誰熬,霍地攔腰抱起,流目四顧。
  咆哮夫人似在作最後掙軋,伸手一指臥房門口,央求說道:“好人,別抱我進去,看你窮凶極惡的樣子,都快把人家駭死了!”
  琴俠鄺步濂,正感不知臥房何處,經她這麼一指點,便毫不考慮,抱著她大踏步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佈置得風流精緻的臥室,鄺步濂此時腦筋一片混亂,將夫人抱著平臥床上。
  咆哮夫人焦嬌,此時竟一點都不咆哮,雙眸緊閉,兩條粉腿平伸著,宛如一雙羔羊,任他擺佈。
  琴俠鄺步濂,興奮之極,他此時已不再客氣,先是剝下了婦人羅衣,紅裙,接著又褪掉了貼肉的褻衣,內褲,紅羅帳內玉體橫陳。
  琴俠鄺步濂,向咆哮夫人焦嬌的嬌軀瞄了一眼,只見她媚眼如餳,嬌喘低呻,正期待著暴風雨的襲擊。
  他不禁一舐嘴唇,伸手向那兩座乳峰摸去,頓覺一股熱流透過掌心,令人骨蝕魂銷。
  他這時,再也不能抑止那欲潮氾濫,正準備脫去衫褲,幹那風流事兒。
  忽見繡帷動處,掠進一條人影,緊跟著傳出一聲悠悠嘆息。
  琴俠鄺步濂大驚,酒也為之醒了一半,翻身下床,怒喝道:“何處朋友,敢來撞破我老人家的好事。”
  那人竟不直答,只是發出一聲冷嗤,身形一幌,便又穿窗飛出。
  琴俠鄺步濂心有未甘銜尾疾追,漫說他此時飲酒過量,腳下浮動追不上人家,就是換在平時,那人身法之快,舉世無雙,他也望塵莫及。
  剛剛追出離落,忽見兩條倩影一閃,分左右撲來。
  他不禁勃然大怒,心說:“管你是誰,你既然不答話,我又何必手下留情。”念動身隨,一式“分花拂柳”,雙臂一揮,分向左右撲來的人影劈去。
  誰知他勁還未吐,兩人同聲呼道:“爺爺,難道你不認識孫女了?”
  這聲音一入耳,不禁心頭狂震,趕緊撤回掌力,疾目一掃,只見那撲來的兩人,雖是一男一女,一個是黑獄使者裝扮,一個卻穿著紅紗宮婢衣衫,仔細一望,果然是自己尋遍天涯的孫女飛鶯飛燕姐妹。但他此時甚感慚愧,吶吶說道:“你們怎的也來了這黑獄谷中?”
  燕姑娘不待姐姐解答,急道:“爺爺,此時不是稟報你老人家的時候,快隨我來!”言訖,一拉飛鶯衣袖,向一處幽篁密林奔入。
  琴俠鄺步濂,此時酒意全消,也跟著縱躍入林。
  就在這時,另一條紅影,自那幢椿舍電閃而出,雲鬢蓬鬆,衣裙不整,喃喃說道:“奇怪!這鄺老頭子追人追到那裡去了!”
  說時,一雙秋波,向那座幽篁密林望去。她還以為是畫魔巫蕙蓮,前來橫刀奪愛,一聲冷笑,便欲幌肩前往搜尋。
  那曉得背後飄來一縷冷嗤,沉聲說道:“夫人乃當今武林有數高手,豈能作出楊花當道,紅杏出牆之事,自污聲名。……”
  咆哮夫人焦嬌嬌靨一紅,不待對方說完,霍地轉身甩出一掌。
  這一掌“六欲煞絲”,鮮克能敵,咆哮夫人以為對方定將難逃毒手。
  詎料,他出手雖快,那人絲毫未能受傷,跟著又傳來一聲悠悠嘆息。似乎對她的行為,異常惋惜!
  咆哮夫人焦嬌,登時被激怒了,嬌叱道:“何方小輩,竟敢在本夫人面前嘵舌。 ”
  口雖在說,腳下踏著方位,毫不怠慢,一連凝聚“六欲煞絲”劈出數掌。
  這種陰柔的掌勁,雖不若陽剛的掌力,那般聲勢浩大,卻也挾著驚心異嘯,瀰漫空際。
  饒是如此,仍未能逼出來人現身,心頭方自一凜,暗忖:“這黑獄之谷,除老谷主黑水魔尊外,即使是少谷主史錦淪、碧眼活佛,亦無這般神奇輕功!”
  然而,這人究竟是誰?莫非是蒼穹三仙再度混入谷內?不對啊!蒼穹三仙的聲音,她耳熟能詳,這人喉音清越而勁朗,顯然年歲尚輕!
  就在這時,她忽然靈釩一動,嬌叱道:“游龍子,你以為老娘不知你是誰麼?……”
  她雖是猜對了,忽然腦後“玉枕穴”一麻,頓時失去了知覺,依著籬落,呆呆站立。
  不錯,那出手製住咆哮夫人焦嬌的,正是游龍子黃小龍。
  原來,黃小龍自晨間在官園鎮上採購乾糧,於小食店前,與琴俠鄺步濂,狹路相逢。
  他忍辱負重,避免了一場意氣之爭。
  可是,當他率領天山三傑,將乾糧備妥,迴轉無名谷後,一路之上,竟未發現宇內四奇琴俠鄺步濂蹤影,這就使得他不禁暗暗耽起心來。
  恰好鄺氏姐妹前來協助存放乾糧,游龍子黃小龍便把這消息告訴了這姐妹二人。
  飛鶯飛燕不禁大驚,說道:“小龍哥,別是爺爺走岔了路,前往‘黑獄谷’去了?”
  游龍子黃小龍道:“先前我也有這種想法,繼而一想,這大巴山如此廣寬,那能憑般湊巧呢?”
  鄺飛燕道:“世間湊巧的事多著啦!我這時心驚肉跳,真耽心爺爺去曠黑獄谷,那他老人家一生就完哩!”
  鄺飛鶯在一旁附和著道:“我也有著同感 ”
  游龍子黃小龍道:“咱們何不溜進‘黑獄谷’去查看一番,如果沒有,再分別去山中搜尋,這樣可好?”
  飛鶯姑娘點頭表示同意。
  飛燕道:“小龍哥,你想到沒有,人家黑獄谷,藏龍臥虎,上次師父為了謹慎,都沒有帶咱們姐妹進谷,你不怕累你麻煩嗎?”
  她這一激,黃小龍可有點不服氣,同時,他知道卻使將琴俠鄺老前輩找著了,如無這姐妹二人,單憑自己,決難將他帶出谷來。逐道:“好吧!咱們這就悄悄動身,不要讓群俠知道了,他們毒氣盡除,體力尚來恢復呢!”
  言訖,當真朝谷口馳去,飛鶯飛燕兩位姑娘,為了尋找爺爺,自然更不惜冒險,緊隨其後。
  游龍子黃小龍,出得無名谷,心頭正在思忖:“不管黑獄谷,防守是否嚴密,但要想大白天混進谷去,談何容易……”
  念猶來已,陡地發現有人奔來,他反應何等靈敏,趕忙匿身一株大樹後面。
  鄺氏姐妹,同時警覺,像兩雙蹁躚蛺蝶,也閃電般躍去,露出四雙眼睛,緊張地望著前方。
  腳步沙沙之聲,越來越近。
  跟著枝葉搖動,現出兩個黑衣使者與 個面覆紅紗的宮婢。
  走在最前面那個瘦長的傢伙,陡然剎住腳步,沙啞著嗓子說道:“谷主又沒有向咱們說明,哈夫人何時離谷?似這般瞎找,根本無用。”
  其餘兩人,這時也跟著停住身形。
  那女的,因有紅紗罩面,看不出她的表情若何,但那矮胖漢子卻在一旁附和著說道:“老大言之有理,咱們這一路行來,也不算近,尚且尋找不出一點跡象,很可能被 小組尋回谷中,亦未可知,我提議就此折回,不知毒娘子潘女俠有何意見?”
  躲在丈外十株樹後面的游龍子黃小俠,和飛鶯飛燕兩位姑娘,各自眉頭一皺,交換了一下眼色,心說:“這‘黑獄谷’果真網羅子不少煞星,連一個紅紗宮婢,便出身如此不凡不消說,其餘兩位黑衣使者,亦是大有來頭的了!”
  三人念頭才落,便聞縱橫天南一帶的毒娘子潘秀曼,嬌聲說道:“賢昆仲怎的忽然客氣起來了?奴家毫無意見,聽憑尊意決定行止?”
  她說到這裡,故作不解道:“人言隴上雙惡生平行事,獨斷獨行,狂傲自大,看來並不若傳言之盛!”
  這話是讚美,抑是調侃?一時令人聽出來。
  兩個黑衣使者雙肩一聳,同聲說道:“即使咱們再狂妄些,也不敢在艷聞四播的毒娘子面前,有失禮 !”
  鄺飛燕櫻唇一披,在游龍子黃小俠耳畔低聲道:“這些惡魔,居然也配談禮貌二字!”
  聲如蚊蚋,只有他一個人聽到。
  斯時,這黑獄谷中的三位高手,霍地轉身,立準備離去。
  游龍子黃小龍腦海中陡然湧起一個入谷計劃,甚是奇妙,立時身形一閃,去如飄風。
  隴上雙惡方覺颯鳳響,便知不妙,要想閃避已是不及,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便失去知覺。
  毒娘子潘秀曼,發覺情形有異,雖是一連打出七支淬毒袖箭,仍未能傷得敵人分毫,只覺眼前手影一幌,穴道立即受製。
  她雖是不能言語,卻已看出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俊美無儔的少年,正是昨宵,一招驚走老谷主的游龍子黃小龍,不禁更增凜駭!
  接著,又從樹後轉出兩位姑娘,一人說道:“小龍哥,你是想將他們殺了,替死去的各大門派俠士報仇?……”
  另一個豆 年華,嬌小玲瓏的少女,明眸一轉,不待年齡較長的一個說完,接著道:“鶯姐,小龍哥不會有這種念頭,我猜,他之所以將三人製住,卻是另有用處!”
  游龍子黃小龍道:“燕妹妹說得對,咱們要借用三人身份,混入谷中。”
  言訖,出手如風,便又改點子毒娘子睡穴,然後將三人移至一處的巖穴,秘密藏起。
  他既是曾經習得化容變形之術,那消個多時辰,便把自己和鄺飛鶯化裝為隴上雙魔甘氏弟兄,飛燕呢?身材面貌,均與毒娘子潘秀曼,相去不遠,改扮起來,更加容易,何況,還有一幅紅紗覆面。
  三人互相檢查了一番,覺得沒有什麼大漏洞,便大搖大擺,向黑獄谷行去。
  負責谷口守衛的鐵飛豹端木凱,以及黃山殷人瑞,太華朱子玉,對這三人素無好感,是以連正眼也沒有望一下任其進入谷中。
  游龍子黃小龍,深恐鄺氏姐妹經驗不夠,拙於應變,是以仍然選擇為僻靜之處逗留。
  可是這樣一來,便不容易探聽到琴俠鄺步濂消息。
  直到畫魔巫蕙蓮、咆哮夫人焦嬌,陪著琴俠鄺步濂,向谷后的精舍行去,方始發現。
  三人既是喬裝的,自然不敢急急跟隨,遠遠墜在後面,等到咆哮夫人焦嬌了精舍離落,黃小龍這才囑咐飛鶯飛燕,隱著身形,自己施展起獨特輕功,從後門掩入。
  原先,他以為哈紅藥姑娘,也在精舍中,經迫問婢女金釧兒,方始得悉紅藥姑娘,苦諫雙親不聽,獨個兒留在保定丸回谷白石堡。
  這金釧兒昔日曾經待候過小姐,對兩人之事,了解幾分,是以對黃小俠甚為敬佩,說道:“黃小俠,我知道你此來目的,無非想救琴俠老前輩。”
  黃小龍乍吃一驚,說道:“金釧兒姐姐,你是怎樣知道的。”
  金釧兒壓低嗓子說道:“這種事,明眼人一看便知,還用說麼? ”
  游龍子黃小龍道:“為了免被他人疑竇,現在,我只有先行點了你的穴道,不過不要緊,一個時辰之後,便會自解。”
  金釧兒胸脯一挺,說道:“黃小俠,你就動手吧?”
  游龍子黃小龍略一遲疑,便舉手將金釧兒穴道製住,掩進前面客廳。
  等到他來到客廳,畫魔巫蕙蓮。已然藉詞離去了,琴俠鄺步濂,也轉移了陣地了。
  正當琴俠鄺步濂,行將墮入胭脂陷阱之際,黃小龍已潛入了臥室,將這位前輩奇俠驚起。
  寫來雖慢,其實並沒多少時間。
  黃小龍由其不意地將咆哮夫人焦嬌,點了穴道,方舉步間,忽覺這樣容易啟人疑竇。
  他此時也顧不了許多,立刻返身將咆哮夫人挾在脅下,仍然送回精舍臥室,順便取走一襲白衫教主哈藍璧衣衫,黃小龍依舊穿窗而出,像一縷淡煙,飄進密林。
  琴俠鄺步濂,經過飛鶯飛燕姐妹,一陣低聲解釋,早已前嫌盡釋,此時一覓游龍子黃小龍踏入密林,趕緊起身招呼。
  飛燕姑娘一俟小龍哥哥行了晚輩之禮後,一眼看見他臂彎上搭著一件黑色衣衫,一把搶了過來給爺爺穿上,再經小龍微一化裝。是位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已變成了另外一位黑獄使者。
  反正這黑獄谷藏垢納污,黑道群魔糜集,每多互不相識,暫時增了一人,決不引起疑竇。
  一行四人,壯著膽子,向谷口行去。
  把守谷口的太華朱子玉奇怪道:“閣下等回谷不久,怎的又要出谷?”
  喬裝隴上雙惡的游龍子黃小龍哼了一聲,說道:“咱們奉有谷主密令外出辨事,難道這也要問?”
  站在一旁的黃山殷人瑞怫然不悅,說道:“咱們職責所在,查問也有不是麼?”
  喬裝毒娘子潘秀曼的飛燕姑娘,瓊鼻飄出一聲冷嗤,說道:“既然你們想濫用職權,跟咱們為難,回谷繳令就是!”
  言訖,便要回身。
  這可把站在一旁的鐵飛豹端木凱駭慌了!立即走出土堡,打著圓場道:“咱們都是自己人,全是為了替黑獄谷效力,何必在言語上計較……”
  飛燕姑娘道:“你不怕咱們是偷偷溜出谷去的麼?”
  鐵飛豹端木凱為了避免招致谷主不快,不住打躬捉揖道:“姑奶奶,你就饒了咱們吧!”
  飛燕姑娘忍不住噗嚇一聲嬌笑,揮著手道:“得啦!得啦!給我站開些,我真看不慣你那一臉的奴才相!”
  崆峒掌門鐵飛豹被駕得臉一紅,珊珊地站立一旁,看著三男一女,神氣活現般走出谷外。
  誰知他們出谷未久,已隱約地聽到黑獄谷傳出警聲,趕緊施展起上乘輕功,一路風飄電閃,朝著歸途行去。
  游龍子黃小龍來到原先製住隴上雙魔等的那株大樹後的一處嚴穴,將雙魔甘氏弟兄及毒娘子潘秀曼穴道解去,然後追上來人,來到無名谷外。
  把守在谷口的群豪,陡然發現三位黑獄使者及一位紅紗宮婢。登時緊張起來,一陣尖銳的蘆笛之聲,劃破長空。
  劍聖令狐楚匆促間,摘下石壁上悉懸著的寶劍, 幌身來到谷口,登高一望,果見三個黑獄使及一個紅紗宮婢,施施然走來,竟是毫無 點畏怯之態。
  再看四人腳步沉穩輕靈之極,武功均不在自己之下,不禁眉頭一皺。
  這時,蒼穹三仙已率同少林耐性禪師,武當天籟真人書怪南子,峨嵋青蓮禪師,衡山破缽禪師,天山雪峰飛淳于雄等,相繼趕來谷口。
  一見四人大模大樣,筆直地向谷口走來,有那沉不住氣的書怪南子,雙臂一振,躍下谷來。厲聲喝道:“魔崽子們,今天要不讓爾等血濺荒郊,難洩南某心頭之恨!”
  恨字一落,立即掣出他的鋼筆鐵書。
  這突然的變化,使得游龍子黃小龍等四人,俱各一怔。
  琴俠鄺步濂,一見是與自己齊名的書怪南子,立即飄身上前,拱手說道:“南賢弟,你連愚兄也不認識了!”
  書怪南子聞言大驚!仔細一瞧,這人果然是琴俠鄺步濂,心想:“他既已晚節不保,投降了黑獄谷,跟畫魔巫蕙蓮一樣,這種人,還跟他攀什麼交情!”
  如此一想,那張怪臉上,登時滿布嚴霜,冷冷說道:“姓鄺的,咱們過去友誼雖是不錯,可是,如今你投降了黑獄谷,咱們已成水火,別妄動心思,前來作說客,須知我恨透了黑水魔尊彭岑老鬼,即使你舌擊蓮花,又有何用?”
  琴俠鄺步濂驚道:“誰說我投降了黑獄谷?”
  書怪南子,面泛不屑之容道:“姓鄺的,你為什麼不瞧瞧自己的打扮?”
  一言驚醒夢中人,琴俠鄺步濂,這時方知道書怪南子誤會自己。
  但這事,豈是三言兩語所能解釋的。方吶吶的說道:“南賢弟,且休發怒,請聽愚兄……”
  底下的話,還未說出,書怪南子已是不耐,厲聲喝道:“廢話少說,看招!”
  話落臂舉,鋼筆劃出一道藍影,直襲胸前五大要穴。
  琴俠哈鄺步潦,雖是較書怪南子功力為高。但他手中既無兵器,又不願接戰,是以被迫得一連後退數步。
  站在一旁的飛燕姑娘,瞧著爺爺被人欺侮,她究竟年紀輕,一時忍耐不住,嬌叱一聲,幌肩撲出。
  玉腕立探,撤出背後長劍,一式“仙人指路”。斜裡削出。竟巧妙地攻入書怪南子筆影之內。
  奇兵突出,書怪大驚,但他究竟是成名人物,心神不慌,左手鐵書,迅即施出一記“如封似閉”嚓的一聲,劍與書一經碰上,隨即卸開。
  飛燕姑娘黛眉一挑,翻手一劍扎出,劍鋒撤出震波,只見是劍一圈一彈,一式“仙樂繚繞”,滋滋之聲,一圈劍虹,將書怪南子將罩起來。
  書怪鋼牙猛咬,震腕揮起一片筆影,一式“千軍辟易”,鋼筆長劍再度接觸,兩人全感虎口發麻。
  這時,谷口上的長耳酒仙東方坤,大聲嚷道:“窮酸,這人武功,又是你浮游長春洲上武學,難道你還沒有看出來麼?”
  活神仙司徒聖茫然道:“難道是那孽障仙人劍史錦淪傳授出?”
  他口中雖是在答覆長耳酒仙東方坤,兩眼仍在注視著谷下的戰鬥。
  那紅紗宮婢,竟又接連削出“仙女散花”“八仙過海”“三女下凡”三式絕招。把書怪南子迫得滿場遊走,哇哇怪叫。
  尤其最後一式“仙女下凡”,及是他近年來始研創而成的,除傳授了飛鶯飛燕姊妹外,外人自是不知。
  他方自莫明其妙,忽聞身後一聲驚噫!
  活神仙司徒聖回首一望,原來是金燕姑娘攜著侯麗珠姑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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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三丐化容 如入無人之境 故技重施 難坯一代英方

  她聽她鶯聲嚦嚦說道:“師伯,那紅紗宮婢,那裡是什麼敵人!她就是你的徒兒飛燕呀!”她說到這裡,用手一指,續道:“那飛起的一條黑影,不就是小龍哥哥施展的‘化影如煙游龍術’麼?剛才我們找遍了谷內谷外,沒有發現他們,定是他們出去搗什麼鬼去了!”
  蒼穹三仙經金燕姑娘如此一說,全皆恍然大悟,怪不得書怪南子有幾次都該傷在劍下,而沒有受傷。
  可是,這時劍聖令狐楚,少林掌門耐性禪師,武當天籟真人,蛾嵋青蓮禪師、衡山破缽禪師,天山雪峰飛狐淳于雄,已化一淡縷煙前往馳援書怪南子,眼見一場糊塗仗在所不免,不禁大驚!各人袍袖一抖,立展凌空虛渡上乘輕功,飛臨谷下,揚臨谷下,揚音道:“諸位請速住手。”
  此言一出,雙方果真按兵不動。
  群俠但見兩位黑獄使者及一位紅紗宮婢前來,向蒼穹三仙分別行禮。有的恭敬地呼了一聲:“師伯!師父!”
  這是怎麼一回事?群俠如臨五里霧中。
  長耳酒仙東方坤仰著脖子喝了一口葫蘆中的美酒,呵呵笑道:“小龍老弟,幾個時辰不見,回來又是這麼一付打扮,是不是前往黑獄谷,將黑水魔尊給宰了!”
  游龍子黃小龍微微一笑,心中甚是感激這位老哥哥當真呵護於他,故意把情勢緩和下來,讓他有解說的機會。於是疾目一掃在場諸位武林前輩,拱手說道:“晚輩晨間在官園鎮上,邂遁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老前輩!”他說到這裡,用手一指站在一旁的黑衣大漢。
  蒼穹三仙連同各位掌門人,抬跟望去,只見這位宇內四奇之首,黑發青須,年紀僅在四旬左右,那裡是什麼皓首銀須的琴俠鄺步濂。
  再看他身上雖也斜背著一具古琴,色如翠玉,那裡是昔年所用的鳥琴,不由更增疑惑!
  天山掌門雪峰飛狐淳于雄,為人最是豪爽,說道:“老朽遠處天山,雖未涉足中原,覓過琴俠鄺步濂廬山真面,傳言這位風塵奇俠,業已年登古稀,而且身背鳥琴,怎的這人須發如墨?背上所背兵刃,更與傳言迥異。”
  游龍子黃小龍尚未措詞回答,小姑娘鄺飛燕黛眉一揚,嬌聲說道:“淳於前輩問得不錯,可是你們或許不知道小龍哥具有驚人易容術,他把爺爺早巳化裝!”
  此言一出,群俠更是不解!十數道眼光一齊投注到黃小龍身上。  游龍子黃小龍淡然一笑,說道:“是的,晚輩正如飛燕姑娘之言,略按易容之術,至於如何要將鄺老前連同自己等人,全部加以易容……”
  他說到這裡,突然提高聲音道:“乃是這位前輩,在聞聽他踏遍天涯海角要尋找的一對至親骨肉孫女,落在大巴山無名谷中的消息,而傖促飛走。
  晚輩將乾糧運回山區,把這消息轉傳飛鶯飛燕,咸料這位老人,不要因路逕不熟落入黑獄谷中,豈不把他一生令名毀了……”
  蒼穹三仙以及各位掌門,俱都點頭稱讚,認為這種顧慮是必須的。
  接著,他便將自己與鶯燕兩位姑娘逃出谷外,巧遇隴上雙魔與毒娘子潘秀曼,將其製住,然後化身入谷,源源本本全部道出,其中僅隱藏咆哮夫人焦嬌利用色身誘惑琴俠一段細節。
  各大門派掌門,書怪南子,蒼穹三仙以及金燕,侯麗珠等,總算明白了這事的始末,不由全都“哦”出聲來。
  劍聖令狐楚擊節稱讚道:“黃小俠不但身懷曠世無雙武功,而且具有這神奇的易容術,也是老朽生平所僅見,難怪敵人無法覡出破綻了!”
  活神仙司徒聖道:“上天生此奇材,豈無大用?黑水魔尊不足畏矣。”
  如換旁人,聽得這般稱讚,很容易浮起驕矜之氣。
  可是,游龍子黃小龍並不自滿,謙抑地說道:“晚輩乃武林末學,江湖後輩,今後全憑各位前輩提攜!”半仙尼點頭道:“此子當真不凡。”
  她說到這裡,掉首一瞥金燕姑娘道:“燕兒,你有此夫婿,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金燕姑娘嬌羞的說道:“師父,你不知道他到處留情……”
  這位空門俠尼,低宣一聲佛號道:“燕兒,你別這樣說,我知道女人喜妒,凡事總要看開些,要知男人們,你越是想將他獨佔,他愈的離你而去,當你對他毫不在乎時,他便會躺在你的腳邊,寸步不離。”
  這怪異的言論,引得金燕和候麗珠笑得花枝亂顫。
  這時,鄺氏姐妹,正挽臂姍姍走來。候麗珠在金燕耳畔絮語道:“燕姐,你別聽令師那一套,這一對姊妹花,終有一天,會將小龍劫持手中,那時悔之晚矣。”
  金燕本來對黃小龍私離無名谷,甚感不是味道,此時了聽候麗珠如此一說,果真對鄺氏姐妹流露出不快之色。
  飛鶯雖較忠厚,但小姑娘飛燕則頗狡黠,一見兩人住口不語,便料知她對自己姊妹存有誤會。
  不要看她年紀還小,常言道人小鬼大。她竟挽著姐姐飛鶯,向兩人身畔快步走來。
  人還未到,便笑口先開,說道:“金燕姐,這次黑獄谷之行,咱們借重姐夫半日,將爺爺救出,幸勿毫髮損傷,請勿介意是幸。”
  她這麼一說,金燕姑娘反而不好意思抱怨,只得虛與委蛇。
  這時,游龍子黃小龍也來了!
  他一見金燕,便滿臉歉意的說道:“燕妹……”
  底下之言,尚未說出,金燕姑娘早已一天雲霧全散,搶著道:“別說,我都知道啦!咱們還是趕快走吧!師父他們都快到谷口哩!”
  小姑娘飛燕向小龍哥一伸舌頭,一蹦一跳,當先躍走。
  鄺飛鶯,侯麗珠,金燕三位姑娘,各自纖腰一扭,朝谷口掠去,捷追飛燕。
  黃小龍剛要起身,忽聞身後一聲呵呵大笑,他不禁被駭了 大跳,驀地回過身來,正要舉掌拍去。但他銳利的目光,此時竟發現那人一雙長耳迎風招展,他不就是蒼穹三仙中的酒仙麼?立即斂去勁力,停掌不發,極其詫異地說道:“長耳哥哥,你不是先走了麼?”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不錯,我原打算陪著窮酸老尼姑一同回谷,忽然想起你這小子的化裝術,甚是有趣。
  因此,我想同你去一趟黑獄谷……”
  游龍子黃小龍劍眉一蹙,說道:“長耳哥哥,這時黑谷中正在搜捕奸細,咱們這一去,不是自投羅網!”
  長耳酒仙佛然不悅,說道:“好啊!你這小子只曉得一天到晚,跟姑娘家們鬼混,現在,我老人家求你,便端起架子來啦!以後別喊我長耳哥哥,咱們只當不認識好啦!”
  這一來,游龍子黃小龍可作了難。
  要知長耳酒仙東方坤,與游龍子黃小龍關係,乃在半師半友之間,不但曾經傳授他的“千斤卸力”,“飛花散影”輕功,使得他奠下優良基礎,日後才得極其容易學會了“化影如煙游龍術”,最使他感動的,便是長耳酒仙,連師門不傳之秘,十八招“降龍手”,也並轉了給他。而且還不時在暗中相護,使得他渡過無數大難。
  試想:像這樣的人,一旦有事央求於他,雖赴湯蹈火也應不辭,怎好推託!
  不過,一則黑獄谷,此時正因為自己鬧得天翻地覆,去時當真不易,再則,長耳酒仙愛開玩笑,突梯滑稽,遊戲風塵,因此,黃小俠只當他說說而已,那曉得他竟然當起真來。
  這時,他只有讓步,說道:“長耳哥哥,小龍以為你是開玩笑,既然入谷有事,那又當別論!”
  長耳酒仙見他應允了自己,不覺嘻笑顏開,說道:“小子,你是答應了。”
  游龍子黃小龍將頭一點,算是承認。
  長耳酒仙高興得捧起那個朱紅大葫蘆咕嘟咕嘟,一連吞下數口高梁酒,大聲嚷道:“那麼,咱們快去,別給窮酸他們追來攔阻,豈不掃興之至。”
  說完,立展飛花散影輕功,如飛馳去。
  游龍子黃小龍,他此時已是義無反顧,身形 幌,緊隨著前面的長耳酒仙,在山道上,有如星飛丸射。
  他腳下雖是在倏起倏落,腦筋也同時在電璇 轉,因為他知道這樣前往,危險性太大,必須思得一條可行之策。
  腦海裡靈光一閃,又給它思得一條妙計。情不自禁笑出聲來。
  前面的長耳酒仙,猛然剎住身形,詫聲問道:“小子,快說,有什麼值得好笑之事?”
  游龍子黃小龍道:“長耳哥哥,你莫非真想明張旗鼓,就這樣闖進黑獄谷去麼?”
  長耳酒仙東方坤,習慣地摸摸耳朵,搔搔腦袋,然後說道:“小子,莫非你又有了什麼鬼主意?”
  游龍子黃小龍道:“主意是有,但老哥哥必須改頭換面,大動手術,方始可行。”
  長耳酒仙道:“你先說說那主意,看妙懸不妙,值不值我老人家被折磨一番!”
  游龍子黃小龍也仿長耳酒仙語氣,搖頭幌腦,裝模作樣道:“長耳哥哥且先說說,你為什麼必須進谷,看值不值小弟去絞腦汁?”
  長耳灑仙東方坤,被黃小俠逗得捧腹大笑不止,一豎拇指說道:“硬是要得,咱們差不多要變成難兄難弟了!”
  游龍子黃小龍不依道:“難兄難弟得啦!為什麼偏偏要加上個差不多呀!”
  長耳酒仙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原因很簡單!”
  說罷,又是一聲悠悠嘆息!
  游龍子黃小龍,急著問道:“是什麼原因,使得咱們不能變成真正的難兄難弟呀?”
  東方坤臉色一整,認真地說道:“那就是我的耳朵太長,而你呢,耳朵又太軟!”
  這一下,輪到游龍子黃小龍笑彎了腰。
  長耳酒仙也跟著啊大笑起來。
  這老少二人,一個是童心未泯,一個是返老還童。
  兩人笑了一陣,方始說到正題。
  長耳酒仙當然告訴他,這次去黑獄谷的唯一任務,便是將無肢毒叟解救出來,因為,上次他曾經誇下海口,將他救出,何況殷老兒對毒藥頗有研究,這種人材,落在老魔頭手裡,終是一件可慮之事。
  他如此一說,游龍子黃小龍,雖感覺異常辣手,也認為勢在必行。
  於是,他向長耳酒仙,附耳低語一陣,告訴他,這條計策,極有把握。
  長耳酒仙東方坤默想了一陣,突然一巴掌拍在黃小龍肩頭上,宏聲說道:“好小子,這真是一個絕妙好計,咱們這就依計而行。”
  不言長耳酒仙與游龍子暗定奇謀,且說黑獄谷中,此時老魔頭黑水魔尊彭岑,正在黑獄宮殿裡,大發雷霆。
  原來,咆哮夫人焦嬌,被游龍子製住穴道,送回精舍臥房。
  不久,白衫教主哈藍壁執行任務完畢歸來,發現客廳中,擺著一席殘餘酒菜。
  不消說,定是自己那位胭脂母虎,曾經在家裡宴客,這是常有的事,因此,並未在意。
  白衫教主哈藍璧,此時肚子雖然也有些飢餓不堪,但冷酒易飲,冷飯難吃,不由連呼數聲。
  “金釧兒,金釧兒!”
  喚了半響,竟不見女婢應聲前來,心說:“我真是太差勁啦!不但老婆控制不了,連為女婢都不聽使喚?”不由有點光火。
  怒氣沖沖,向廚房衝去。
  詎料,他一步踏入廚房,便發現女婢金鍘兒倒臥地上,像他這種大行家,自然 眼便知出是被人家點了穴道,他不禁大吃一驚?
  急忙將金釧兒穴道解開,問她可曾發覺這出手之人是誰?
  金釧兒自然不肯將真情吐露,詭稱:“主母於午刻帶著一男一女兩位客人返家,吩咐準備酒菜,女的是畫魔巫蕙連,我認得,男的聽說是什麼宇內四奇之首。一個皓首銀髯的老頭子,我把酒菜搬了出去,他們一面吃,一面敘談,我卻獨個兒坐在廚房。
  有好一會,不聞客廳傳來人語聲,方疑出外探看,忽覺一陣旋風卷來,便覺身上一麻,立刻失去知覺。”
  白衫教主哈藍璧一聞金釧兒之言,越發吃驚不小。
  他的愛子哈穆兒,已有整整 天一夜,不曾見面,現在,家中又出了這種岔子,莫非這黑獄谷中,隱有自己昔年仇家,尋隙報復,那可是一件防不勝防之事。
  他此時,那有多餘時間去想,悻悻地一跺腳,便又朝前面客廳奔來。
  靠客廳左邊一間,帷簾低垂,正是自己的臥室,他像風一般卷了進去,揭開羅帳一望,嬌妻咆哮夫人,正和衣躺在床上,發出微微的鼾息之聲。
  他發現妻子安然無恙,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便只定了下來。
  當他伸手一搖躺在床上的妻子,竟然不見更醒,正感奇怪,旋即明白咆哮夫人焦嬌,是被人製住穴道。
  這一駭,可就非同小可?
  要知咆哮夫人焦嬌,遠非侍婢金釧兒可比,就連自己,尚且稍遜一籌,是何人暗中來此下手?
  若是尋仇,卻沒有流血!
  若是盜竊,家中更無長物!
  若是採花,怎未見衣裙被解?
  他此時腦筋一片凌亂,心想:“我這樣瞎猜幹什麼?只要夫人醒轉,不就全都明白了麼?”
  想到此處,立刻解去咆哮夫人焦嬌穴道。
  穴道一解,咆哮夫人嬌叱一聲,一式鯉魚打挺,從床上彈了起來,劈啪兩響,打得白衫教主哈藍璧倒退數步,說道:“瞎了眼的東西,竟敢暗算本夫人?”
  白衫教主哈藍璧摸著浮腫的面頰,揚聲說道:“夫人,你怎的出手,全不問青紅皁白?”
  幸好他嚷了出來,否則,兄咆哮夫人還要給他一下重的。
  她此時才發覺丈夫挨了冤枉,而自己不是明明在籬落之外麼!怎會回到臥室?心中自是十分奇怪,問道:“餵!老糊塗!是你把我抱回臥室來的麼?”
  這一問直問得白衫主一頭霧水,茫然道:“我回來時,你便偃臥床上。”
  他很想說:“你不是在床上穴道被點,難道你正是在別處受製之後,被人抱回臥室不成?”
  他知道這話只要一出口來,立刻便要引來災禍,這是他屢試不爽的,趕緊咽回肚子裡去。
  咆哮夫人焦嬌,也正盡力回憶適纔之事,心想:“雖說自己一時疏忽,但那暗中施襲之人,武功之高,確已凌駕自已之上,這還不算,最令自已寢寐不安的,便是他已窺見了自已的淫蕩,而居然出聲勸諫!”
  她聽得出來,那人無論怎樣想改變聲音,終是一個年歲甚輕的少年。
  再從他將自己抱回臥室,居然見色不淫,決不是 般黑道人物所能做到。
  當今之世,除了黑水魔尊、碧眼活佛,蒼穹三仙,其餘各大門派中高手,均不可能。
  要是真有可能,那就是她曾經一度惑疑過的可疑人物 游龍子黃小龍啊!
  她越想越覺不錯,於是一言不發,略事梳洗,淡掃蛾眉,打開衣櫥,換了 套衣衫之後,便向“黑獄之宮”呈報出事經過,她一口咬定,這人是游龍子黃小龍。
  於是,她繪聲繪色,把一些道聽途說的資料,加以形象化,總不外這人生得唇紅齒白劍眉星目,英俊之極。
  事實上,她連來人影子也沒有看到。
  黑水魔尊彭岑,聽得咆哮夫人一報告,大為震怒,赦令谷中所有黑獄使者,及紅紗宮婢全體出動。大事搜捕,務要將游龍子黃小龍逮捕,正當黑獄谷,鬧得 塌糊塗,緊接著隴上雙惡甘氏弟兄以及毒娘子潘秀曼狼狽的歸來,向黑獄谷主史錦淪呈述經過。
  經綜合研判,斷定游龍子黃小龍確經入谷,不過,他早已將琴俠鄺步濂引走,搜索已屢徒然,便又下令停止,並經硬性規定,凡是谷中之人,外出歸來,一律由谷中親友前往迎接,否則,不准擅自進入谷內,違者處死。
  此令一下,群魔紛紛議論不絕,誰也不願無事出谷,給自己增加麻煩。
  惟有咆哮夫人焦嬌,跟同丈夫白衫教主哈藍璧,向黑獄谷主請命,誓必在大巴山中,尋出遊龍子黃小龍行蹤,加以剪除。
  黑獄谷主史錦淪自然批准。
  這夫婦二人出谷不過數小時,忽然谷外來了一個美豔絕淪的少女,和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嫗。
  據說,那少女是白衫教主的唯一掌珠哈紅藥。
  守衛谷口的藏僧瑞巴丹,和華爾穆德,因有過上次的教訓,不便將來人放人谷內。
  可是,這位哈姑娘非要堅持入谷會見雙親不可。
  這一來,連總巡查碧眼活佛也拿不出主見,只得向谷主稟報。
  黑獄谷主史錦淪,既是登徒子之流,一聞有美女入谷,那是請都請不到的,當然派人前往迎接。
  不過,這位哈姑娘,一向獨處深閨,是著名的淑女,黑獄谷中,除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外,誰也不曾見過她的廬山真面。
  為了慎重起見,黑獄谷主史錦淪,只得派遣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前往去迎接。
  毒純陽姚震天,其實,對哈紅藥姑娘,亦不過數面之識,只能依稀記得一點大概輪角。
  當他來到谷口一看,與他所記憶的模糊倩影,倒是相符,不覺問道:“賢姪女,怎的你也來了!”
  那位姑娘聞言,盈盈起來,立即斂衽說道:“姚叔叔怎的爸和媽都沒來呢?”
  歷歷鶯聲,叫得青風幫主毒純陽大為快意,疑念全消,說道:“他們麼?早上出谷辦事去了,現在還沒回谷呢。”
  哈姑娘秀靨瞬息掠過一絲驚喜之色,不過,那僅是一瞬間,毒純陽自然不曾發覺,只能聽她嬌聲說道:“還有家兄呢?”
  毒純陽姚震天不覺微微一笑,因為哈穆兒的尸身,便是他奉黑獄谷主史錦淪之命掩埋,這秘密,他自然不敢洩漏,只得扯謊道:“令兄一向行蹤不定,也許跟著令尊大人一同出谷去了!”
  哈紅藥姑娘神情蕭索,黛眉一蹙,道:“難道丫頭金釧兒也不在麼?”
  毒純陽姚震天呵呵笑道:“金釧兒自然還在府上,老朽之來,卻是代表谷主前來迎迓,這面不子還夠大的麼?”
  哈紅藥道:“那就要謝謝姚叔叔了!”
  毒純陽姚震天手捋長髯,笑說道:“谷主對姑娘另眼相看,你謝的應該是他才對!”
  這位姑娘何等聰慧,心說:“狗賊,爾敢稍存妄念,便要爾劍下伏屍。”她心中雖是這般在想,態度卻是絲毫未變,淡然說道:“姪女之意,須俟家嚴等回谷後,再行晉見谷主,此乃家規森嚴,不情之處,尚祈姚叔叔在谷主面前美言一二。”
  措詞雖頗婉轉,但意念卻表現得甚是堅決。
  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竟是碰上了不大不小的橡皮釘子,微微一怔,心說:“這丫頭,果然不好對付。”
  不過,他臉皮厚,毫不在乎,藉著呵呵大笑之聲,掩飾窘態道:“本來江湖兒女,用不著避什麼嫌疑,既是姪女畏見陌生少年男子,那麼就直接回府吧!
  谷主方面,有叔叔給你說話呢!”
  哈紅藥姑娘雙手交胸拂了一拂,表示謝意,同時向嬤嬤道:“咱們快些往家裡去吧!”
  那個老嫗,果然提起一雙藤條箱,便要覓路前進。
  毒純陽姚震天,身開 幌,搶在前頭,沉著說道:“姪女們路逕不熟,還是由老朽帶路吧!”
  一行三人,緩緩朝谷中走去。
  毒純陽姚震天,雖是智計出眾,但這位哈姑娘卻聰明得令他拙於對付,即使要想對好谷主,驅羊以入虎口。一時之間,倒也無法可想。
  哈姑娘扶著老嫗,顯出 種弱不禁風的楚楚嬌態,她人本豔麗,這樣 來,更增加了她的嬋嫵風姿,直把那些隱匿在暗處偷窺的黑道邪魔,看得垂涎三尺。
  俄頃,毒純陽姚震天引著二人來到黑獄谷前,指點著道:“姪女你看這座宮殿,多麼雄偉,比起‘九回谷’‘白石堡’來,真有過之而無不及……”
  哈紅藥姑娘俏笑一聲,隨口贊道果然是一座頗有氣魄的建築,姪女要不是經過長跋涉,真想入宮一觀!”
  她語此倏然頓住,向毒純陽微微一瞥,瞧著他滿臉希翼的情態,不禁暗暗好笑。
  但他卻是笑在心頭,外表仍是一派端莊,有意無意地說道:“等雙親歸谷後,姪女定要叔叔陪著我去那黑獄之宮參觀,不知谷主是否允許?”
  毒純陽姚震天聞言,不禁喜出望外,掀髯笑道:“姪女竟這般看得起老朽,拼著受谷主責罵,我也要帶你前往宮中一行。”
  就這麼且行且說,很快便遠離了那座黑獄之宮。
  那 直未說話的老嬤嬤,對前面姍姍而行的哈紅藥姑娘機智才辯,直是暗中佩服不已。
  未幾,三人便來在白衫教主哈藍璧精舍的籬落之外。
  毒純陽姚震天,望著緊閉的籬門,說道:“這便是府上!”
  言訖,便用手敲門,大聲呼道:“金釧兒,你們小姐來了,還不前來快些把門打開!”
  一陣  之聲,震蕩耳際。
  果然,裡面應了一聲,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接著咿呀一聲,籬門開了,現出了一個清秀的面龐,向門外掠了一眼,高呼道:“真的是小姐,可想煞婢子了!”
  了字 落,人已如飛撲出,伸手接過那位老嬤嬤手上的箱筐,便一蹦一跳朝裡走,顯然她是十分快樂。
  哈紅藥姑娘黛眉一蹙,說道:“爸媽雖都不在家,可是,姚叔叔卻不是外人,何不請到裡面坐坐。”
  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見心願難償,進去枯坐,亦無意思,便告辭道:“姪女一路旅途辛苦,需要好好休息,叔叔改天再來帶你去‘黑獄之宮’參觀!”
  言畢,返身疾步而去,竟是頭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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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陰溝翻船 慧婢識破奇謀 煞星照命 谷主慘遇官刑

  老嬤嬤見毒純陽一走,‘砰’的一聲,便將籬門緊閉,吐了一口 沫,說道:“這傢伙人面獸心討厭已極,他真要存心不良,我老人家非敲散他的骨頭不可。”
  她說到這裡,從懷中摸出一只葫蘆,仰著脖子便喝,口中卻嘰嘰咕咕說道:“小子,我真佩服你的耐性,可蹩死我老人家也。”
  那位姑娘不禁大急,壓低嗓子說道:“老人家,你怎麼啦!如此胡言亂語幹啥!”
  語聲未落,迅即拉著那位老嫗,飄風般閃入客廳。
  誰知兩人身形未穩,銀虹一閃,一柄長劍著哈紅藥姑娘前心,嬌喝道:“什麼人敢冒充咱們小姐?”
  變起倉促,老嬤嬤顯然大為著慌,但他見姑娘受製,自己竟是不敢妄動,冷冷說道:“無知丫頭,你要是敢向咱們小姐出手,難道就不想活命麼?”
  金釧兒櫻唇一披冷冷說道:“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們的喬裝的麼?”
  此言一出,倒把那個老嫗駭了一跳。不由問道:“這有什麼根據?”
  金釧兒道:“根據很好,此際談非其時,朋友,光棍些,還是露出本來面目吧!我可斟酌情形,放你們離開此地。”
  口氣竟然不小。
  老嫗雙肩一聳,一時慌了手腳,又將懷中那雙葫蘆摸了出來,咕嘟,咕嘟,連啜不已!生似酒會刺激起他應付這目前尷尬局面的靈感一般。
  氣氛如此緊張,那位小姐本應花容失色才對。
  可是,她卻漫不在乎,眉兒一揚,秋波一擠,喚了聲:“金釧兒姐姐,半日之別,怎連我也不認識了?”
  金釧兒趕緊撤回寶劍,低聲道:“果然是你,不覺也大膽了些。幸而老主人均不在家,否則,這西洋鏡竟非拆穿不可!”
  片言解危,直把老嫗驚得目瞪口呆。
  哈紅藥姑娘,復又在金釧兒耳邊悄語數句。
  那婢女一面聽,一面睜大著眼睛,注視著老嫗,流露出滿臉驚訝之色。
  直到姑娘把話講完,方始移步上前,向老嫗恭恭敬敬斂衽為體,嬌聲道:“婢子不知是老前輩仙駕光臨,適纔冒昧之處,望祈海涵。”
  那老嫗呵呵一笑,說道:“好伶俐的丫頭,可惜我老人家沒有福份,收你這麼一個義女!”
  金釧兒福至心靈,立即雙膝一促,拜了四拜,嬌聲呼道:“爸!”
  老嫗仰天大笑,道:“我這個作爸爸的,真有些不倫不類,乖女兒快起來吧!”
  吧字一落,手臂突揮,一股大力,便將金釧兒從地上抬了起來。
  她不禁心想:“蒼穹三仙,果真名不虛傳。自己得此異人為父,不知是幾生修得,芳心中自是洋溢著一片快樂。
  這兩人是難?讀者眼睛雪亮,自然明白。
  不過游龍子黃小龍,此時卻不勝焦灼,因為他的神奇化裝術,已到了維紗維肖的境地。把自己化裝成哈紅藥姑娘,長耳酒仙則改裝成嬤嬤,以他困居白石堡哈紅藥香閨三日之久,對這兩人的形象,記憶頗深,經過他細心裝扮,本可魚目混珠,甚至連白衫教主哈藍璧咆哮夫人焦嬌均可瞞過。
  加以那時魚雁難通,道途梗阻,短時之間,決難揭穿這個秘密。
  可是,不知怎的金釧兒會一眼看出真偽,丫頭尚且如此,則白衫教主和咆哮夫人這雙老江湖,更不要說了,不由愁眉深鎖。
  他並不畏懼自己敗露馬腳,重要的是,怕連累了哈氏一家。
  正當他愁眉苦臉之際,金釧兒蓮步輕移走了上來,低聲道:“小俠,你有什麼心事,何妨告訴婢子!”
  化裝成哈紅藥姑娘的游龍子道:“金釧兒姐姐,不要什麼小俠婢子的。須知你已是長耳哥哥的千金,就叫我龍弟得啦!”
  金釧兒“哦”了一聲,道:“那更不行,你既是義父的弟弟,叫你叔叔才對呀!”
  化裝成老嫗的長耳酒仙,道:“當叔叔不拿出見面禮,沒有那麼便宜之事!”
  游龍子黃小龍知道已成定局,自己也不便爭論,逐說道:“姪女身居魔窟,若無護身奇技,殊感危險,我想把‘化影如煙游龍術’傳授給你,這樣可好?”
  金釧兒大喜道:“好極啦!叔叔,你這就教我吧!”
  游龍子黃小龍,果然把這人皮寶衣上的上乘絕頂輕功秘決,不厭其詳地傳授了金釧兒。
  金釧兒獲此奇遇,雖是芳心竊喜,但她沒有忘記適纔的問話說道:“叔叔,我看你好像甚不開心,能不能告訴姪女?”
  游龍子黃小龍道:“當然要告訴你,同時,我還要伺你一些問題,不許撒謊,必須實話實說。”
  金釧兒眼晴一耿,說道:“哎唷,才作叔叔,便馬上端起架子來啦!”
  長耳酒仙一旁呵呵笑道:“小子,你以為長輩好當麼?”
  游龍子黃小龍聳了聳肩對長耳酒仙的話,不予答理,說道:“釧兒,聽著,當你打開籬門,第一眼看著我和你義父時,是否即窺破了咱們的身份?”
  金釧兒想也不想!說道:“沒有,我的確認為你們是從保定來的小姐和錢嬤嬤,因為你們神情是那麼逼真。”
  游龍子黃小龍沉吟有頃,極其莊嚴地說道:“我再強調一句,你當時的確有這種感覺麼?”
  金釧兒說道:“我說的乃是實情。”
  黃小龍道:“那麼,你又是從什麼地方看出破綻來呢?”
  金釧兒道:“當我從嬤嬤手裡接過箱筐,發現這只箱子,雖是鼓鼓的,但它的重量,委實太輕,試想:小姐間關數千里,遠道而來,就算是箱內裝的換洗衣物,其份量當不致輕到如此程度,本已令我驚詫……”
  她語方至此,坐在一旁的長耳酒仙搔搔腦袋,說道:“我原以為外表做得似就行了,僅裝了一些廢紙,至於重量,卻是提在自己手上,輕點重點,又有何妨?不想毛病就出在這上面。”
  游龍子小龍道:“長耳哥哥,現在該不抬槓了吧!做假,使要做得逼真,細微的暇疵,便會招致全功盡棄。”
  停了一會,金釧兒見他們不再發議論,續道:“我本已驚詫,忽聽這位嬤嬤見毒純陽去了,竟發起嶗叨來,直吐唾沫,這與錢嬤沉默的性格,大相徑庭。於是便引起了我的疑慮!”
  游龍子黃小龍望著長耳酒仙微微一笑,老人家自我解蝴地道::“不消說,這過失又是我的。”
  金釧兒語氣一頓,接著又道:“最糟的,便是義父他老人家,竟毫無顧忌地從懷內摸出酒葫蘆,大喝特喝起來,錢嬤嬤怎會這樣?因此我敢大膽斷定,你們決不是白石堡裡的小姐和錢嬤嬤,不知是誰喬裝至此。”游龍子黃小龍道:“釧兒,難道你沒有想到我麼?”
  金釧兒道:“當我突然發難之時,還沒有想到,等到瞧著你那鎮靜逾恆的神態,才使我猛然憶起是誰!”
  長耳酒仙道:“好了!既然咱們的化裝術,連哈姑娘昔日貼身丫頭尚且不辨真偽,這軸戲,還可繼續演下去, ”
  游龍子黃小龍方欲啟齒,長耳灑仙搖手阻止道:“且慢發表高論,自此以後,我將儘量保持沉默而且避免與人接觸。小子,你以為如何?”
  游龍子黃小龍道:“長耳哥哥,既有自知之明,咱們這就按照原計行事,好在如今多了一位有力的幫手,更增加了幾分成功希望。無肢毒叟殷老前輩,必可救出魔窟無疑。”
  他說到這裡,忽然一皺眉頭,跺足道:“糟了!”
  長耳酒仙和金釧兒俱各大驚,齊聲道:“什麼事?”
  游龍子黃小龍道:“白衫教主哈藍璧咆哮夫人焦嬌,既是哈紅藥姑娘的雙親,對於女兒平時所穿衣物,自是十分熟悉。 ”
  金釧兒不待他說完,接著道:“叔叔這番顧慮,倒是應該的,昔時我離開白石堡之際,曾將小姐衣物釵飾,攜帶了一部分,戒備她日後一但來時使用。現在正好用上!”
  游龍子黃小龍大喜道:“此為天助我也。”
  就在這時,籬門外傳來嘈雜人聲,金釧兒立將義父長耳酒仙和游龍子黃小龍引入自己臥室。並取出兩件舊日小姐飾物,給他戴上,囑咐一番而去。
  果然,沒有多久,便傳來一陣急遽的叩門聲。金釧兒迅捷俐落地拉開柴扉,一見主人夫婦,便歉聲說道:“稟夫人,老爺,小姐同錢嬤已從保定來了啦!”
  白衫教主哈藍璧道:“我知道啦……”
  咆哮夫人焦嬌,道:“釧兒,快去廚房準備晚宴,今晚上有貴客光臨。”
  金釧兒應了一聲,疾目一掃,同來的,除青風幫主毒純陽外,還有畫魔巫蕙蓮,便如飛而去。
  青風幫主毒純陽一到客廳,便笑聲不絕,大拍咆哮夫人馬屁。
  畫魔巫蕙蓮,卻嚷著要見這位美麗端莊,素有淑女之稱的哈紅藥姑娘。
  此時,室外雖還是日落西山之際,客廳內,已是燈燭輝煌。
  人逢喜事精神爽,白衫教主哈藍璧又恢復了昔年的豪情勝慨,滿腔抑鬱,一掃而空。
  正值主客甫告落坐之際,哈紅藥姑娘卻已從室內,姍姍步出。
  環佩叮噹,長裙曳地,櫻唇翕張,嬌呼了聲:“爸,媽,紅兒想念的很,是以特來看望 ”
  吐詞溫文,風度幽雅,頃匡容貌,美豔塵寰。直把畫魔巫蕙蓮看呆了!
  她向廳中諸人,行禮之後,便坐在母親身側。
  接著錢嬤也蹣跚地前來拜見主人。
  咆哮夫人焦嬌,慰勉幾句之後,便命她人廚幫助金釧兒準備夜宴。
  錢嬤自是求之不得,正歉返身離去。
  哈紅藥姑娘盈盈起立,嬌聲說道:“媽!這裡婢僕太少,既是有客,還是由為兒下廚指揮吧!”
  咆哮夫人焦嬌,知道廚下人手不夠,今晚上,黑水魔尊彭岑,以及黑獄谷主史錦淪都將前來作客,如果弄不出酒席,那是十分丟人的事,遂道:“丫頭,你得仔細些,別把一身弄污了,等一下,還有貴客來呢?”
  哈姑娘嬌應 聲,說道:“女兒知道。”
  言訖,便告辭離去,眨眼倩影消失。
  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不勝羨慕道:“我要有這麼一個天仙般的女兒多好哩!”
  畫魔巫蕙蓮低吟道:“從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咆哮夫人焦嬌大聲說道:“古人有雲:‘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你兩均在盛年,盡可返家滲淡經營!”
  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仰天哈哈大笑,說道:“大嫂真會開玩笑,象我這付長像,要想生出令愛那般國色天姿,小弟有自知之明,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除非……”
  “除非什麼?”
  咆哮夫人焦嬌忍不住問道。
  “除非大嫂能幫忙一二!”
  毒純陽姚震天輕聲地說道。
  咆哮夫人焦嬌,啐了一聲道:“不要臉,這宗事兒,也是隨便可以幫忙的麼?耽心你哈大哥會打落你的門牙!”
  毒純陽姚震天故意 哆嗦,道:“哈大哥,那可使不得!”
  一面說笑,一面向椅上坐下。
  不想他一時得意忘形, 屁股坐了個空,跌翻地板上,引得白衫教主,咆哮夫人,畫魔巫蕙蓮,哄堂大笑。
  毒純陽一谷碌從地板上爬了起來,也跟著尷尬的一笑,然後狠狠地瞪了畫魔 眼,因為,他已猜知定是畫魔弄的手腳。
  他們在客廳裡不斷談笑,廚房卻不時傳來刀勺之聲。這間精舍,今晚上,洋溢著 片喜氣。
  沒有多久。
  崆峒掌門鐵飛豹端木凱匆匆前來報訊:“老少谷主,此時業已自‘黑獄之宮’起駕前來。”
  咆哮夫人焦嬌,立即將姑娘喚出,替他著意修飾 番,然後隨同眾人, 字排列到籬門外迎迓。
  這時明日己升,星光燦爛,晚風習習,顯得十分幽靜宜人。
  每個人都在等著他們的首領 一代魔君的降臨。
  白衫教主哈藍壁,看著亭亭玉立的愛女,不禁想起失蹤了兩天的愛子哈穆兒,心想:“如果穆兒此時也在身邊,有多好!”
  他方白沉思,咆哮夫人焦嬌,左肘微微 撞他的右臂,低聲道:“客上來了,你還在胡思亂想幹什麼?”
  哈藍璧霍地一驚,抬頭一望,只見兩縷淡煙,激射而至。
  這師徒兩人,當真不愧當今罕絕高手,不但身形如箭,而且輕如飄絮,落地無聲。
  黑水魔尊彭岑,依舊是葛衣麻鞋,黑獄谷主史錦淪,卻改穿一襲天藍軟緞儒衫。
  眾人將這一雙魔頭,迎至客廳落坐,侍女金釧兒,急忙前來奉茶。
  黑獄谷主史錦淪 雙眼睛,卻不斷向哈紅藥姑娘投來。覺得果然是一位艷絕人環的美女,心中自是十分高興。
  咆哮夫人道:“紅兒,還不去拜見黑水至尊,和黑獄谷主!”
  哈紅藥應了一聲,從母親身旁,姍姍走出,分別向兩個魔頭斂衽為禮,並各自嬌喚了聲:“至尊!”
  “谷主”。
  黑水魔尊彭岑,竟然微笑頷首。
  要知,這蓋世魔頭,一生冷酷已極,從來不曾有人見他有過笑意,如今 見姑娘,態度大變,知他對這位姑娘極為器重。
  黑獄谷主史錦淪,睹此情形,立即站起身來還了一禮,說道:“世妹,勿須客氣!”
  哈紅藥姑娘嗯了 聲,便又裊裊婷婷,返回原處,傍著母親坐著,俯弄裙帶,若不勝羞。
  黑水魔尊彭岑,無限婉惜地說道:“老朽真不知賢夫婦會有這樣一個根骨奇佳的掌上明珠!”
  他說這話,原是有感而發!
  因為,這位老魔雖是賞識了史錦淪的惡毒詭譎,收為弟子,但限於天賦,他雖想盡方法,仍難傳得全部衣缽,假如他兩年前,能收下像哈姑娘這種根骨的徒弟,此時武林霸業當已成功無疑。
  廳中群邪莫不具有心智,善窺人意, 見黑水魔尊彭岑對哈姑娘另眼相看,全打著如意算盤,想借花獻佛。
  青風幫主毒純陽首先說道:“哈姑娘容貌絕世,又像武林世家,小弟意欲執柯……”
  白衫教主哈藍壁,知道這樣說下去,局面會感尷尬,立即用肘一碰畫魔。
  巫蕙蓮俏笑 聲,立刻打斷青風幫主談話。說道:“姚兄,你太也性急了些,人家姑娘剛來不過兩個時辰,你便想亂主意,須知欲速不達?”
  黑獄谷主低咳一聲,畫魔立即住口不語。
  斯時,金釧兒和嬤嬤已擺列酒宴。  咆哮夫人焦嬌,以女主人身份,恭請客人入席。
  酒至三巡,毒純陽姚震天,因暗裡獲得谷主示意,便又舊話重提。
  白衫教主哈藍壁,因懾于谷主之威,那敢抗拒,卻以一雙眼光,乞援於咆哮夫人。
  焦嬌裝作沒有看見,向身畔的愛女問道:“紅兒,你覺得這婚事如何?”
  哈紅藥不勝嬌羞地道:“媽,女兒是你的,隨你的意思吧!”
  這無疑是答應了。
  白衫教主大驚,心中嘆息了一聲道:“完啦!這丫頭怎的這般蠢得可憐。”
  他心中方在嘆息,鐵飛豹端木凱卻在一旁推波助瀾,說道:“男女雙方尊長,既然均已在座,今宵之宴,就算是訂婚酒好了!”
  咆哮夫人焦嬌,滿面春風說道:“粗酒淡餚,這樣實在簡陋得很!”
  畫魔巫惠蓮,向黑獄谷主逗了個媚眼,說道:“民間訂婚,最簡單的儀式,便是交換飾物。咱們雖是武林兒女,似乎也應隨俗。”
  黑水魔尊頷首道:“淪兒,你就把身上那支‘屠龍匕’,作為交換禮物吧!”
  黑獄谷主史錦淪雖有不舍之意,但為了娶得嬌妻,也就毫不吝惜,竟即遞了過去。
  咆哮夫人焦嬌,則向愛女頭上拔下一枚金釵,送與黑獄谷主。
  這訂婚儀式,便算告竣!
  老魔黑水魔尊彭岑,飲至半酣,便告辭去,臨行時道:“淪兒,你不妨留下盡興痛飲一番。”
  言訖,雙臂一振,人已化 縷輕煙,穿出客廳消失夜空。
  黑獄谷主史錦淪,見師父一走,立刻肆無忌憚,而且言語行動,都跟著輕浮。
  青風幫主毒純陽,畫魔巫蕙蓮,鐵飛豹端木凱一干人等,均藉詞離去,只剩下一人。
  白衫教主哈藍壁,既見愛子失蹤,又見愛女自行投身火坑,心中那份悲痛,簡直不可言宣!推說頭痛,便回房而去。
  夜闌,
  人靜,
  酒幹,
  餚殘,
  哈家精舍客廳,剩下了黑獄谷主史錦淪,以及咆哮夫人焦嬌,哈紅姑娘三人。
  起先,黑獄谷主史錦淪尚能自持,久之,便露出狐狸尾巴,不但向姑娘遊詞挑逗,而且還不斷丈母娘上下其手。
  這真是豈有此理?此時,喬裝哈姑娘的游龍子黃小龍殺機已萌,不斷撫弄著著懷中的“屠龍匕”,暗暗盤算。
  黑獄谷主史錦淪,還以為一箭雙雕,母女並獲,得意忘形的大聲調笑,卻不知煞星照命。
  她低眉沉思有頃,終於決定了一件事,推說內急,入房向錢嬤及金釧兒密囑數語,然後向客廳走來。
  適時,黑獄谷主史錦淪,正將咆哮夫人焦嬌攪在懷中,一見姑娘走來,趕忙站起,說道:“紅妹,聽說你想參觀‘黑獄之宮’,咱們既然訂下親事,似乎已用不著避嫌,今晚隨我 同前往如何?”
  哈紅藥道:“去是可以,但必須帶著釧兒,錢嬤,一同前往!”
  黑獄谷主史錦淪道:“那多累贅!”
  哈紅藥道:“這樣,總不會被你欺侮!”
  史錦淪仰天狂笑,伸手一拉姑娘說道:“好吧咱們快走!”
  哈紅藥閃開史錦淪的手,說:“拉拉扯扯幹什麼?我還沒有獲得母親的同意呢?”
  咆哮夫人焦嬌,向史錦淪投以一瞥幽怨的目光,道:“女大不中留,走吧!”
  哈紅藥一招手,錢嬤和釧兒,便已一閃而出。黑獄谷主史錦淪心想:“女孩子腦筋何其簡單,試想你一旦踏入了‘黑獄之宮’,還不是聽我擺佈,丫頭老嫗帶來又有何用?”
  他如此 想,便不再囉嗦,獨個兒打前頭先走。
  史錦淪將哈紅藥攜回黑獄之宮,還未到達寢宮以前,心想:“我應該如何將她誘騙入內?”
  誰知念猶未落,便感背後 股勁風襲來,不禁大驚,怒叱道:“丫頭你想反叛不成?”
  疾化“魅影遁形”,閃出丈外!
  哈紅藥一擊不中,冷哼一聲,說道:“姓史的,你逃得出手麼?”
  雙掌 錯,連環進擊。
  史錦淪勃然大怒,舉掌還擊,他以為一個女孩子,究有多大能為,是以悶聲不吭!
  誰知對方指掌飄忽神奇莫測,每一招都含有無窮變化,交手兩合,便吃力異常!不由膽裂橫飛。
  再一看,錢嬤和釧兒,各守甬道 端,他此時,那敢戀戰,手腕疾沉,扣指疾彈,向對方襲去。
  喬裝哈紅藥的游龍子黃小龍身形微矬,史錦淪趁此良機,一式“力劈華山”,擊向錢嬤,便想奪路而逃。
  喬裝錢嬤的長耳酒仙,使出一記降龍手,硬迎上去,勁風激盪,勢沉力猛。
  史錦淪臂一幌,身形未穩,陡感背後颯然風聲,“玉枕”穴一麻,使失去知覺。
  游龍子黃小龍,將黑獄谷主史錦淪挾著進入寢宮,恨他敗壞無數婦女名節,屠龍向所氣匕 閃,便將他孽根斷去,然後給他敷上金創藥,止住流血。
  自然他們很容易便將無肢毒叟殷介尋著,在宮中耽擱一個時辰之後。
  一行四人,便又巧妙地走出黑獄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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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以假亂真 游龍子智救毒叟 將真作假 哈紅藥枉囚黑獄

  且說喬裝哈紅藥姑娘的游龍子黃小龍,本想一屠龍匕將黑獄谷王史錦淪殺掉,轉念道:“這小子專門糟塌女人,何不將他淫根斷去!看他日後還用啥作惡?”他是想到就做,出手如電。
  史錦淪大叫一聲,立時痛得昏死過去,游龍子給他創口敷上金創藥,止住流血,並在桌上隨手取下一支令符。
  長耳酒仙東方坤,這時已將無肢毒叟殷介頂在頭上,裝好義肢,外面罩上一件黑色長袍,然後使用易筋縮骨之法,乍看起來,簡直與黑獄使者無異,一聲低喝:“咱們快走!”竟是當先朝黑獄之宮大門行去。
  金釧兒那還猶豫,立刻緊隨其後。
  喬裝哈紅藥姑娘的游龍子,裙裾飄飄,對四個行禮如儀的黑衣執弋衛士,理也不理,微俯螓首便走出宮外。
  三人輕車熟路,半盞熟茶時間,便已抵達通向谷口的路徑。
  此時,卻是哈紅藥姑娘走在前頭,釧兒居中,無肢毒叟與長耳酒仙合扮而成的黑獄使者,轉過來走在最後。
  沿途雖有不少椿卡,但他們已經知道這位姑娘,行將成為谷主夫人,除非傻瓜,才現身自找麻煩,連守在谷口的藏僧碧眼活佛、瑞巴丹、葛爾穆德,也沒有多問,便讓她們離谷而去。
  三人方出得谷口,忽聞毒純陽姚震天從後面追來,喚道:“賢姪女,這樣深更半夜,你們到那裡去啦!”
  想是活該有事,這時,正值亥末子初,谷口總巡查交替之時,毒純陽姚震天本是前來接班,慕見姑娘外出,心中頓起狐疑,是以有此一問。
  喬裝哈紅藥姑娘的游龍之,不虞毒純陽有此一問,他雖早就想好應付谷口守衛者的對詞,但卻騙不了這位青風幫主,不免瘖瘖叫苦。
  金釧兒心想:“事已至此,能搪塞一些時候是一些時候,別讓他驚動了黑水魔尊那個老魔!”答道:“咱們小姐出谷去幹什麼?難道你不曉得去請問谷主。”
  像這種避開正面的答覆,已是令人生疑,再加以三人行走如飛的神情推斷,任何人均可看出此中定有蹊蹺。
  毒純陽姚震天,本是一個城府極深,陰險詭譎的傢伙,此時反而沉住了氣,幸災樂禍的說道:“如果就這樣讓哈姑娘走了,至尊萬一怪罪下來,恐怕干係非輕?”
  碧眼活佛此時才著急起來,一面令瑞巴丹辦理交接,一面令大弟子葛爾穆赴黑獄宮向谷主請命,他自己則一溜煙追了下去。
  且說游龍子黃小龍知道自己等四人,業已引起毒純陽姚震天疑心,背後追兵馬上即至,心中暗暗叫苦。
  因為,一行四人中,無肢毒叟殷介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殘廢,金釧兒武功有限,派不了用場,長耳酒仙東方坤,卻頭頂上頂著一個人,無法施展身手,看來,只有自己一人應敵了!
  慢說,一旦驚動老魔頭黑水魔尊自己仍然非其敵對,就是谷中高手,像碧眼活佛、咆哮夫人、畫魔巫蕙蓮。白衫教主哈藍璧等三四人追來,亦將顧此失彼。
  長耳酒仙東方坤,頭部雖是被罩在黑色長衫之內,亦發覺到形勢的危殆,急得直叫:“小龍,快些想辦法呀!”
  游龍子黃小龍劍眉一縱,額頭上現出幾條智慧的皺紋,同時心裡亦有了主意,說道:“長耳哥哥,請你帶著金釧兒速返回‘無名谷’,小弟自有方法脫身的,快!快!”
  他 連叫了兩個快字,長耳酒仙遂不再猶豫,拉起金釧兒,疾施“飛花散影”輕功,朝“無名谷”方向奔去。
  他自己卻改向出山路徑疾馳,白衣飄飄,在晨霧中,若隱若現。
  碧眼活佛道:“這幾人好俊的輕功,便已出去了裡許之遙。”
  他既是藏派一代宗師,一時倒未放在心上,立即雙肩一搖,施展開“八步趕蟾”輕功,從後追去,以為不消多少時間,定可追及,那知 連翻過四五座山頭,距離雖是縮短了許多,但仍差得很遠,決非一時半刻所能追到,不由揚聲呼道:“哈姑娘請留步,咱家有話要說!”
  初時,他尚顧著大宗師身份,不敢高聲,及至發現哈姑娘頭也不回,在迷朦霧影中,竟是奔走如故,毫不理睬,這時,碧眼活佛心中不免有氣,暗道:“你這不是分明瞧不起佛爺麼?”腳尖猛點,一掠便是兩三丈,端的去勢如風。
  無淪他追多快,前面人影,始終與他保持六七丈距離,這 來,他再也沉不住氣,拉開喉嚨,宏聲呼道:“哈姑娘,你究竟是停也不停,再不答話,本座便要施展出暗器,將你留下來啦!”
  誰知,他話聲才落,便聞前面嗤的一聲冷笑,道:“大師既認為暗器高明,盡可盡情施展!”
  碧眼活佛暗罵一聲:“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兒,你以為仗著後臺硬,咱家便不敢動你麼?”
  念轉,單臂一揚,數點金星從生中追去,疾逾流星激箭,他滿以為對方在自己獨特手法之下,非被逼後退不可,忽見霧影中白影一幌,五枚寸徑小形金鈸,竟然無聲無息,如石投大海。
  不消說,定是被前面的哈姑娘收去了,不禁又驚、又駭、又怒,而且有 種遭受戲侮的感覺,從袍袖中再度摸出十面金鈸,抖臂發出,他這次竟然不留情的貫勁於臂。
  誰知,十面金鈸剛一出手,發出異嘯之聲,哈姑娘白色倩影倏然在霧海裡 閃無蹤。
  碧眼活佛頓時怔在地上做聲不得。
  就在這時,瑞巴丹亦已趕到,叫了一聲:“師父,哈姑娘追著沒有?”
  碧眼活佛沒有答應,只是哼了一聲。
  瑞巴丹見師父神色不善,再一看地上耀日生輝的金鈸,更加吃驚,心說:“莫非他老人家遇上了勁敵?”他素知師父在不高興的時候,往往會遷怒別人,那裡還敢再問,只得恭而敬之的呆在一旁,兩眼望著前面一帶山崗。
  此際晨霧漸趨稀薄,視線已能及還,他忽然發現那處光禿禿的山崗下,有著三條影朝山上走來。
  前面一人,白衣飄揚:“嘿!那不就是哈姑娘麼?”瑞巴丹叫出聲來。
  碧眼活佛這時也看見了,他此時反而有些迷惑!
  先前,只道這哈紅藥初次前來,因迫於親命,與谷主訂親,而又非其所願,是以才悄悄乘夜潛逃。
  然而,她既已脫離虎口,往回路走,欲是為何?莫非恐連累了父母,遂中途改變了主意。
  心想:“不管怎樣,她既無逃走之意,自己總算脫離了干係,適纔之舉也未免無聊,如讓她當著徒兒面前,取笑兩句,老臉何在?”
  想到這樣,便弓腰去拾地上的小金鈸,可是大部份均已被徒弟瑞巴丹拾起,他立即伸手接來納入袖裡,一言不發,掉頭就走。
  瑞巴丹自然不便停留,隨著碧眼活佛,一步一趟,在旭日的光輝下,往回程上馳去。
  那知甫轉過山腳,驀地裡發現來路上人影閃幌,一人厲聲嚷道:“人呢?截下來沒有?”
  這分明是老谷主黑水魔尊聲音,在向師父喝問,他不禁聽得眉頭一皺。
  固然,當今武林,黑水魔尊堪稱天下武林絕無有的高手,但碧眼活佛,亦是藏派頂尖人物,平時,視為上賓,禮遇有加,那有像今天這般疾言厲色。
  瑞巴丹忽然直覺感到,必是黑獄谷中出了亂子,才會使黑水魔尊彭岑這般忿怒,幸而首先遇見的是師父,如果換了我,一個應付不當,便得有苦頭吃了!
  這時候,他聽得師父的聲音,從半裡外傳了過來:“報告至尊,哈姑娘回來了,就在後面山崗之下。”
  瑞巴丹在遠處聽得,心想:“這是好消息啊!至尊定會高興!”
  詎念猶未落,黑水魔尊冷峻之聲又起:“什麼姑娘?那小賊就是游龍子黃小龍喬裝的,不但劫走了無肢毒叟殷介,而且還將小徒史錦淪**割去!”
  他想是憤怒已極,是以連粗俗的的字眼也用上了!
  瑞巴丹和碧眼活佛,愈聽愈加驚駭,最後“哦”了一聲,返身疾馳,他們是想將敵人擒獲將功補過。
  黑水魔尊彭岑,身形更快,雙臂 張宛如大雁橫空,朝崗下撲去。
  下面三人,陡然發現崖上撲下黑影來勢猛惡,猛地朝前一竄!忽聞背後悶哼一聲,料是丫頭小玉被人點了穴道,正欲回身搶救,前面紅影一閃,一個高大西藏僧人,蒲扇般的手掌,已然按到。
  那白衣姑娘和一個老婆子各自發出一聲驚叫,知道敵人厲害無法閃避,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一條黑影快逾電光石火,雙臂 格,一式“力托華山”,勇將碧眼活佛無堅不摧的密宗大手印,擋了回去。
  碧眼活佛,雙臂發麻,本已詫愕,再 看阻止自己下毒手殺人的,竟是老谷主黑水魔尊,更加驚訝!不由後退一步,張口結舌,說不出 句話來。
  瑞巴丹站在 旁,心想:“這老怪物行事,愈來愈令人不可解了!”
  黑水魔尊似乎了解兩人心思,用手在碧眼活佛肩上 拍,道:“這三人,老夫恨之入骨,豈能讓他如此痛快死去!”
  碧眼活佛算是理解過來,一連答應了數聲:“是!是……”
  三人抓起地上的姑娘,老嫗,丫頭,像風 般抓入了黑獄之宮。
  斯時,黑獄谷中已是亂成 團,三三兩兩聚在 起,交頭接耳,竊竊私議。
  這一見老谷主親白出馬,果然擒得敵人,每一個人臉上,莫不浮出既是欽佩又是凜懼之色。
  原來,這些魔崽早巳瞧出黑水魔尊殘暴已極,有時甚至六親不認,當思萬一不得彼歡心,立即潛逃,現在, 見這魔頭恁般厲害,那得不自心頭冒起 絲寒意。
  且說黑水魔尊彭岑,將擒獲之人,放置黑獄之宮大殿上,集合谷中所有黑獄使者及紅紗宮婢,前來觀看黑獄老谷主處置敵人。
  自然,白衫教主哈藍壁、咆嘯夫人焦嬌也在座,不過,這夫婦二人卻已上了刑具,兩人全銬著。
  白衫教主哈藍壁一臉淒慘之色,不知這殺萬人而不眨眼的老魔頭,會怎樣處置自己。
  咆哮夫人焦嬌,則在一旁埋怨丈夫,不該將女兒留在九回谷,讓游龍子有可利用喬裝的機會,給自已招來殺身大禍。
  白衫教主哈藍壁涵養雖不錯,此時也有些光火,低喝一聲道:“賊婆娘,還是少在那裡嚼舌根,須知老子一家全被你害了。”咆哮夫人焦嬌,一見丈夫翻臉,更加撤潑,手肘一撞,大聲嚷道:“你這個活烏龜,死王八,是誰的老子,你說,你說!”
  白衫教主哈藍壁坐在椅上,不會有絲毫防備之心,這一被咆哮夫人暴怒時全力 撞,立失重心,連人帶椅,滾下地來。
  他這時,反正是活不成了,數十年來的壓抑,一旦暴長,簡直有如山洪崩潰,雙肘在地面一撐,挺腰站起身來。 式“鴛鴦連環腿”,朝咆哮夫人脅下踢到,罵道:“賊婆娘,老子非把你這賤貨毀了,黃泉路上方甘心。”
  咆哮夫人焦嬌,喉嚨裡 聲低嘯,水蛇腰微微一扭,避開這猛惡的一踢,臻首疾沉,嗖的 聲, 頭向白影撞去。
  白衫教主起忙一式“鷂子翻身”, 個空心筋斗橫飛八尺。
  本來,咆哮夫人焦嬌所練“六欲煞絲”,較白衫教主厲害,可是這時兩人手都銬著,這功夫施展不出,是以打成平手。
  大殿上百數十位黑獄使者,與紅紗宮婢,全部不發 言,望著這 對夫妻,在地上滾來滾去,打得異常激烈。
  就在這時,殿角 陣軋軋音聲,現出 輛四輪手推車,往昔,這車上坐著的是無肢毒叟殷介,今天,卻換成了谷主史錦淪,只見他臉色蒼白,眼內射出盡是怨毒之光。
  他向白衫教主哈藍壁同咆哮夫人焦嬌投了 瞥,立即避開目光,望向別處。
  眨眼間,他便被推到殿上,坐在老谷主身側。
  黑水魔尊道:“孩子,你昨宵所遇,是否就是三人?”
  他說罷,用手一指地上的老少三個俘虜。
  史錦淪仔細望了 陣,說道:“那姑娘和老嬤很像,只是這丫頭,決不是金釧兒!”
  碧眼活佛和瑞巴丹葛爾穆德,欲更為詫異。
  原來,昨宵出谷的,是一位哈姑娘, 位丫頭金釧兒,一位黑獄使者,心想:“這丫頭非惟不是金釧兒,怎的那位黑獄使者忽又變老嫗?”心中雖覺得奇怪,欲不敢揭露真情,此時一聽谷主史錦淪指出其非,師徒三人,便也將這疑團吐露。
  這時,白衫教主哈藍壁和咆哮夫人焦嬌,已停止毆打,蓋二人雖是打得難分難解,但白衫教主卻已留神聽幾人得說話,心中亦是奇怪,瘖想:“如果不是,咱們性命或可保住。”忙道:“賊婆娘,別再打了!此中另有驚人變化,咱們決死不成了!”
  咆哮夫人焦嬌雖是潑辣,那是在絕望之際,如今既有了生機,也就不再耍橫,笑道:“賊漢子,你該不會騙老娘吧!”
  哈藍壁站起身來,說道:“你難道自己不長耳朵?”
  咆哮夫人焦嬌,這才傍著丈夫傾耳靜聽。
  果然老魔頭正在那裡大吹法螺,只聽他說道:“老夫早就料定此中定確蹊蹺,不然……”
  他說到這裡,面向碧眼活佛說道:“不然,老朽怎會阻止大師暴下殺手。”
  畫魔巫蕙蓮早就與咆哮夫人焦嬌, 口是心非,正在幸災樂禍,一見事情有轉機,大為詫異,說道:“稟至尊,那金釧兒安知不是被藏起來了,至於原先那位黑獄使者,也許早被殺害,然後再換上另兩人,須知游龍子黃小龍小子,到處留情,有著數不清的女人為他賣命。”她一想到九回谷黃小俠對她一片癡情,故作癡呆,至今猶有餘恨。
  黑水魔尊彭岑微一沉吟,說道:“據我推測,咱們適纔擒獲之人,決不是長耳酒仙東方坤和游龍子黃小龍的化身,可能另有其人!”
  畫巫蕙蓮俏笑一聲,道:“恐怕未必?”她是仗著自己與那老魔曾經有過一手,是以恃寵而驕,並且,話聲一落,立即朝地上橫臥著的三個俘虜走去。
  她是女人,自然懂得女人喬裝?最難掩飾的,便是一雙金蓮。
  誰知伸手一扳,兩雙紅繡花鞋兒,應手落入掌內,竟是道道地地一位大姑娘,那裡是什麼游龍子。
  不但畫魔巫蕙蓮及一幹聚集在殿上的群魔大為驚訝,連黑水魔尊也有些奇怪起來,心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黑獄谷主史錦淪,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將雙眼揉了一揉,再看,仍然是兩雙尖梭梭,長不逾三寸酌窄窄金蓮,不禁瘖呼怪事。
  驀地,一聲冷笑,起自身旁五尺之處,這聲音,他聽得多了,自然識得是咆哮夫人焦嬌,祗聽她惡毒地罵道:“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冤蛋,老娘什麼對不起你?咱們夫妻拋棄白衫教的基業,來到這荒山絕谷,貪圖什麼來著,你定下陰謀,慘殺了穆兒,還不足意,現在啊,復又跟那臭裱子商妥來誣陷咱們,要不是老谷主親自出馬,豈不死得不明不白,沒說的,老娘這條命,非跟你拼掉不可。”
  她哭哭啼啼,披頭散髮,猶如瘋嫗,一抬腿,“砰”的一聲,竟將那輛推車,連同黑獄谷主史錦淪,踢得直翻兩個滾。
  銀牙一銼,一式餓虎撲羊抓著地上的史錦淪頭項,向“天靈”“廉泉”兩處穴道,石火電光般咬去。
  變起崙卒,大殿上雖集有不少高手,憑誰也都沒有料到咆哮夫人,居然有此一著,是以一時措手不及。
  黑獄谷主史錦淪,雖是鬼計多端,祗因仗著師父在座,不料咆哮夫人在怒極心昏之下,會不計利害,痛下殺手。
  他受傷之處,雖被包札,但又那裡經得起這種劇烈震動,直痛得額頭上汗珠直淌,再一看咆哮夫人白牙森森猛向自己咽喉咬來,由於雙掌護住丹田,一時出手抵禦,已是不及,想不到往日的情婦,而今已成冤家,不禁駭得魂飛天外,魄散九霄。發出一聲絕空的尖叫。
  叫聲在大殿上回盪,令人聽來毛骨悚然!
  就當這危機一發之頃,咆哮夫人陡覺唇之上端“兌端”及齒根“斷交”兩穴,霍地一麻,牙齒雖已碰著頸項,卻是合不攏來。
  就在這時,另一條黑影鬼魅般撲至,暴喝一聲:“賊婆娘,原來穆兒是死在這卑鄙的小人手中,滾開,讓老子報此血仇!”
  用肘一撞,咆哮夫人嬌軀,立被震飛,剛好落人黑水魔尊膝上,底下一腳,朝著虎口餘生的史錦淪腎囊一腳踹去。
  這一腳,至少有六七百斤,如讓他一腳踹實,小魔君便算有十條小命,也保不住哩!
  斯時,黑水魔尊視線被遮,來不及出手,群魔俱皆暗中捏著一把冷汗,咸料史錦淪這一下非死不可。
  突然,白衫教主哈藍璧陡覺背後風聲颯颯,自己衣領,被人抓著向後一帶,這一來,他踢出的那一腳,便算全部落空。
  人影飄飛中,畫魔巫蕙蓮,毒純陽姚震天、錢飛豹端木凱、碧眼活佛師三人,已環立於小賊周圍,白衫教主哈籃璧,卻被青木道長,法淵長老拉著不放。
  大殿上雖是亂作一團,可是,老魔欲始終未發一言。
  原來,他是在運用智慧,思索其中真情。
  經過咆哮夫人焦嬌與白衫教主哈藍璧一陣吵鬧及向徒兒猛下殺手各情推斷,心中已然得知大概,祗見他輕輕將咆哮夫人放下地來,運指如風,連點三下。
  地下的那位姑娘以及老嫗丫頭均已解去穴道,穴道一解,三人立時站了起來。
  忽然,那白衣姑娘驚叫 聲,復又坐下,原來她腳上的繡鞋失去。
  畫魔巫蕙蓮,嬌聲說道:“哎唷,我怎的忘了?!”
  言訖,裊裊婷婷走上前去一道:“賢姪女,別慌,阿姨給你送鞋來也!”
  誰知,坐在殿下的白衣姑娘,伸手接過繡鞋,櫻唇一披,冷冷地道:“誰認識你這種口蜜腹劍的人!”
  言畢,對畫魔巫蕙蓮竟是不再理睬,蓮步輕移,朝雙親面前走來,各自低喚了聲爸爸媽媽後,便不禁淚下如雨,道:“咱們‘滅魂谷’,已被‘惡邪嶺’諸魔佔去了!”
  此言一出,大殿上群魔全是一驚,就是目無余子的黑水魔尊彭岑,亦為之微微變色。
  相傳“惡邪嶺”是在南荒“巴特開山脈中”,其中自然全是漚集著舉世聞名的邪魔外道,這些邪魔,一入惡邪嶺,經嶺主傳授武功之後,更是高深莫測。
  不過,這些魔頭非常自負,平時不涉足江湖,每屆百年,方始來中原一次,這些魔頭,每到中原,各大門派首領,便會慘遭殺戮,同時,並邀請邪魔中的佼佼者,通同往“惡邪嶺”,共證邪道。
  是以千百年來,各大門派武學,剛剛一到發揚之期,便遭諸摧折,是以始終道高一尺,魔高一。
  照說,邪魔外道本是一丘之貉,用不著驚懼,祗因入“惡邪嶺”,便與這花花世界隔離,而且,只要是被“惡邪嶺”的代表選中了,便失去自由意志,那就非去不可。
  猶其黑水魔尊彭岑,平生不肯服人,他是寧為雞口,不為牛後,所以格外吃驚,說道:“哈姑娘,‘滅魂谷’是什麼時候失陷的?諸邪代表一共來了幾人?”
  哈紅藥姑娘雖然未曾目觀過這黑水魔尊,但一見他高肩倨坐殿上,便知其身份為何了,答道:“諸邪代表第一批只有三人,聽說還有第二批呢?”
  她說及此處,稍力停歇後續道:“咱們‘滅魂谷’,就是於上月月杪失去的,距今已是整整一月。
  黑水魔尊彭岑道:“姑娘是幾時來大巴山的?”
  哈紅藥道:“今日晨間。”
  黑水魔尊道:“姑娘身邊帶的又是誰呢?”
  哈紅藥雖不知谷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綜合各方面情形,她可以研判出定與心上人游龍子黃小龍有關。遂實實答道:“一是錢嬤!一是侍婢小玉!”
  黑水魔尊向毒純陽姚震天道:“你可看出昨天的錢嬤,與今天的錢嬤不同之處?”
  毒純陽仔細諦視了一陣道:“屬下眼拙,委實看不出蹊蹺來!”黑水魔尊道:“那麼,她的主人呢?”
  毒純陽姚震天,仍然擺頭,表示難分真偽!
  黑水魔尊道:“這就是了!慢說是你們,連她的父母都被瞞過,其化裝之妙,可稱天下獨步,本來老夫要株連所有與這案有關係之人,現在也就算了,但是……”
  他忽然面色一肅,厲聲說道:“哈姑娘,你認識游龍子黃小龍不?”
  哈紅藥麵色一紅,微現躇躊。
  黑水魔尊道:“我現在得提醒你一句,你須老老實實說,不得有半句虛言,否則,你父母之命,便難保了!”
  哈紅藥知道掩飾無用,遂道:“認識!”
  白衫教主哈藍璧,咆哮夫人焦嬌大為驚訝,說道:“丫頭,你膽敢私通敵人……”
  兩人還想再說下去,只見黑水魔尊袍袖一揮,只得住口。
  老魔又問道:“你們是何時認識的?”
  哈紅藥道:“是在瑞巴丹大喇嘛及青風幫主姚叔叔前來白石堡聯盟之夜!”
  她這麼一說,咆哮夫人焦嬌便想起來啦,說道:“那小子潛入白石堡,曾被我‘六欲煞絲’拂中,原來是你這丫頭救了他。”
  哈紅藥道:“是的。黃小俠被母親‘六欲煞絲’拂中,慌不擇路,逃來女兒‘流丹閣’內,面如死灰,全身冰冷……”
  咆哮夫人焦嬌咆哮一聲道:“丫頭,不消說你不但給了他‘寒碧丹’,而且,而且還給他療毒是不?”
  哈紅藥姑娘一想到當時脫得寸縷不掛,替游龍子黃小龍療毒情形,不禁紅暈了雙頰!
  咆哮夫人焦嬌全盤明白了,說道:“那小子逃出‘滅魂谷’,及與金燕賤婢失蹤。看來,全是你一個人搗的鬼!”
  哈紅藥垂首默然。
  咆哮夫人焦嬌嘆息 聲,說道:“女生外相,一點不假,丫頭,你這樣癡心著他,知否他到處留情,把你害苦啦!”
  哈紅藥姑娘鼻子一酸,撲簌簌掉下兩串晶瑩的淚珠,竟爾掩面低聲飲泣。
  黑水魔尊咳嗽一聲,問道:“此後,你們可曾見過?”
  哈紅藥微搖螓首,淒然道:“沒有啊!”
  老魔頭再次皺眉,說道:“你們既然同住一室,難免無婚姻之約?”
  哈紅藥無限羞澀地沉聲道:“他說過的,決不辜負我啦!雖然我明知他是有了妻室之人。”
  “難道他這話不是騙你的?”黑水魔尊故意出言相激。
  哈紅藥姑娘固是聰明,一時之間,竟也沒想到他問這話的意義,坦率地道:“不會的,龍哥素來一言九鼎,即使咱們不曾見面,但我十分相信,他不會遺棄我的。”
  黑水魔尊仰天狂笑,同時,面現得色,說道:“哈姑娘,你太天真啦!這種話,只會哄三歲小兒,你如果不相信,如此可好,咱們傳出消息,就說我把你囚禁於‘黑獄’之內,限他一月之內前來救人,他要是不忘舊情,自然前來救你,否則,他便是對你生死不足掛懷,如此之人,姑娘還愛他作甚!”
  白衫教主哈藍璧大驚,懇求道:“那黑獄之中,瘖無天日,每日還要那陰風毒火之浸襲,小女身體微弱,如何受得了,請至尊取消此議。”
  黑水魔尊面現慍色,說道:“你敢違抗命令?”
  白衫教主哈藍璧連忙躬身說道:“卑職不敢!”
  黑水魔尊向大殿值日吩咐一聲,立時便有四個紅紗宮婢,將哈紅藥簇擁而去。
  正是安排陷阱擒虎豹,使用香餌釣鯨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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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蛾眉見嫉 千尋削壁遭玉碎 巾幗獻策 萬丈結繩覓殘骸

  且說當日鄺飛鶯、侯麗珠、金燕,各自施展輕功,向谷內飛馳。
  途中誰都不便回首,以免被人取笑,誰知進入谷中,一盞熱茶過去,卻不見游龍子黃小龍現身,三位姑娘雖是感到奇怪,仍未在意,總以為他定是跟各位前輩,研商對付“黑獄谷”的策略去啦!
  及至紅日銜山,暮彰蒼茫,眾俠方始發現游龍子黃小龍同長耳酒仙東方坤,俱皆不在谷中。
  這可把幾位姑娘們急壞了,紛紛主張出谷尋找。
  半仙尼悟緣道:“定是酒鬼酒癮來了,嫌谷中酒淡餚粗,把黃小龍拉到鎮上去痛飲一番。”
  以他兩人功夫,即使遇上了黑水魔尊,一且聯手,勝雖未必,當可自保,用不著派人找尋。
  詎料, 夜過去,兩人依舊消息渺然,金燕姑娘可沉不住氣,還不等東方發白,便修扎停當,背起寶劍,向谷口行去。
  誰知,她出得谷來,只見前面山徑上,依稀有一條小巧倩影,正在飛馳。
  心想:“這人不是飛鶯,便是麗珠,大概也是出來尋找小龍哥的。”
  念猶未落,前面那條倩影,忽然消失在霧影裡。
  金燕姑娘雖不是專門燃酸吃醋的腳色,但見別人這般用盡心機與自己向小龍哥爭寵,無論如何心中總有點不對勁兒。
  只聽她瓊鼻內哼了 聲,展開輕功,朝前馳去。
  就在這時,陡聞一聲慘嗥,自危崖處傳來,其音清柔而尖銳,在這凌晨之際,聽得尤為清晰,死者是位年青女性,金燕姑娘大吃一驚,腳下一用力,像 支疾箭撲到危崖。
  當她到達崖緣,對面崖上已有人正在動手相搏。而空中的山藤,卻已斷去一節,尚在來回恍盪。
  再看那相搏之人,竟是鄺飛燕和侯麗珠姑娘。兩柄長劍,或如瑞柳飄飛,或如銀虹亂擊,匹練寒芒,電疾絕倫。
  鄺飛燕年紀雖小,卻已得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真傳,招招都是殺著,形同拼命。而且,嘴裡還不斷高嚷:“你為什麼要謀害我的鶯姐?為什麼?為什麼呀?”
  金燕姑娘這時才算明白兩人相搏之故,再仰首一察那山藤斷痕,果然不是因吃不住力,而自行斷裂,卻是出於人為,藤痕猶新。心想:“假如自己早到一,那殞身削壁的,當不是飛鶯而是我了?”
  想到這裡,不禁打了 個冷戰,恨不得飛身過去,幫助飛燕姑娘將侯麗珠殺去。
  旋又一想:“怪不得她昨日在我面前,說飛燕飛鶯兩姐妹壞話,原來她早就沒有安好心眼。”
  加以侯麗珠姑娘,急於解釋,不願使對方受傷,出招之間,頗有顧忌。是以節節敗退,越發顯得情虛。
  因而,更使金燕姑娘對飛鶯之死,出諸侯麗珠預謀深信不疑,不斷向對峰的飛燕加油。
  未幾,無名谷中老少群俠,全都聞聲來了。
  金燕姑娘遂把事情發生經過敘述一遍,群俠一看山藤斷處,果是新痕,這一來,更引起了群俠的激憤,有的嘆息,有的怒罵,甚至有的恨不得盪過那十餘丈寬的削壁,幫助飛燕小妹妹,把侯麗珠殺了。
  琴俠鄺步濂為人原本偏激,且又對這 雙孫女兒視之如命,是以曾經踏遍天涯海角四處追尋。如今,飛鶯竟遇此奇禍,那得不怒。冷哼一聲,呼的一拳直向著怪書生侯綸搗去,拳風激盪,勁力狂湧,口裡罵道:“養女不教父之過,鶯兒既是死在你那賤婢之手,老夫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怪書生侯綸,早有防備,身形一幌,避了開去,道:“鄺老前輩,你冷靜點好麼,不要被奸人利用了……”
  底下的話,尚未說完,金燕姑娘聽得大起反感,蛾眉 挑哼說道:“侯前輩,你得說清楚,誰是好人?這樣信口誣衊,豈不有失前輩身份!何況,現場就在目前,誰人 手能掩盡天下人耳目。”
  怪書生侯綸,無言可答,見群俠個個怒目相向,知此事已引起了公憤,自己又非琴俠鄺步濂敵手,只得躲向活神仙司徒聖,及半尼悟緣身後。
  這時,柳山飛狐楚,已與師兄天山三傑,設法將山藤接上,經試妥確能受力,與先前無異後,群俠方始 一盪過對崖。侯麗珠姑娘原盼群俠,為她洗雪沉冤,誰知竟沒一人對她諒解,而鄺飛燕又是彪悍異常,加以“飛仙縹緲神劍”招式奇妙,竟有些招架不住, 不小心,被鄺飛燕姑娘 式“仙人指路”,滋的一聲,挑破了長裙。
  而周遭卻暴發了一陣不斷的喝彩。
  她真是羞憤已極,心想:“我豈能在未見到小龍哥 面,就此死去。”
  尋思及此,頓時勁力貫劍上,也把一套家傳武學儘量發揮,可是,她此時已非飛燕敵手,十數招過去,又落下風。
  怪書生侯綸,以 種祈求的眼光,朝活神仙司徒聖望去,希望他出來仲裁,因為,在目前的情況下,只有他才能解圍。
  陡地,嗖嗖連聲,縱出三條人影,前面兩人,群俠雖不認識,但後面一人卻是游龍子黃小俠。
  天山三傑,一見前面那人,著黑獄使者裝束,以為是游龍子將敵人追來此處,一聲吆喝:“好魔頭,你走得了麼?”
  三人各自施展一記擒手絕招,向黑衫漢子抓去,出手如電,料必手到擒獲。
  誰知黑衫漢子身子的溜溜一轉,三隻手影眼看沾衣,忽被他脫出手去,說道:“雷大俠,你這是幹什麼啊?”
  這分明是長耳酒仙的聲音,天山三俠全是一怔,立刻躍退一旁。
  四下一看,又無酒仙影子,雷朋揚聲呼道:“東方前輩,你在那裡?”
  果然長耳酒仙的聲音,就在黑衣漢子身側飄來,說道:“我在人家肚子裡呀!”
  語聲甫落,忽然黑衣人一鶴沖天,凌空飛起,可是原來的兩只腳,卻又釘窄地面,現出一個身長不滿四尺的侏儒。
  那位侏儒倏然雙臂一振,全身骨胳,響起一陣軋軋之聲,陡地高出兩尺。
  同時,雙臂 伸,竟將空中墜落的黑衣人,接在手裡,雖是易筋上武學,能練到如此地步,實非易事。
  這好像魔術師在變戲法一樣,剎那之間,一個人竟分為兩,直把群豪 得目瞪口呆。
  再仔細一看,那人竟是蒼穹三仙中的長耳酒仙東方坤,莫不發出一聲歡呼。
  活神仙司徒聖微笑道:“酒鬼,你也不瞧瞧這是什麼時候,人家都快要為飛鶯姑娘墜崖慘死 事,鬧得地震天翻,你還有心腸開玩笑!”
  長耳酒仙東方坤,這才發覺群俠臉有怒色,百數十道目光,全投向在一個姑娘身上。
  那姑娘不就是怪書生侯繪的掌珠嗎?她什麼事情得罪了大伙兒,以致引起群情激憤,難道鄺飛鶯之死會與她有關?游龍子黃小龍,卻在聽金燕姑娘,和鄺飛燕姑娘,嘰嘰喳喳說個不休,游龍子黃小龍卻是劍眉深鎖。
  於是他挾著無肢毒叟殷介說道:“老頭兒,走!咱們也過去聽聽。”一縱上前。
  其實,他這話等於白搭,說與不說都是一樣,因為無肢毒叟既然無腿,由他抱他,還不是他長耳灑仙要到那裡,無肢毒叟只有奉陪麼?
  他靜靜地站在 邊,只聽金燕姑娘說道:“小龍哥,假如那山藤是因腐朽吃不住力,飛鶯姑娘跌了下去,那只能怪著運氣不好,然而斷痕猶新,刀跡宛在,這是出於人為的預謀呀!”
  黃小龍不解道:“你說得雖是不錯,可是侯姑娘要謀奪她什麼呢?”
  鄺飛燕一抹淚痕,嗔道:“傻哥哥,當真 點都不曉得麼?”
  黃小龍茫然道:“我曉得什麼呢?”
  鄺飛燕小鼻一聳,說道:“好!你且聽來!”
  她說到這裡,轉向侯麗珠道:“侯姑娘,你愛小龍哥麼?”
  侯麗珠當著群俠,怎好啟齒?但她又不能否認,因為,她不知飛燕問這話的用意何在?如果謊言欺騙,顯見自己情虛,於是點了點頭。
  黃小龍如何不知,說道:“難道這又有什麼關聯?”
  金燕姑娘冷笑一聲,說道:“誰說沒有關聯?要知有兩人愛你,她便只有二分之一機會,三個人愛你。她更變得只有三分之一機會,如果她能藉機會將其餘兩人消滅,那你不就是成為她獨佔的麼?”
  黃小龍雖頗聰明,但他的聰明,卻放在拯救武林浩劫之上,對於兒女私情,卻是不十分高明,聞言也不禁陡生疑雲,說道:“麗珠,你老實說,那條山藤是否用劍削斷?”
  侯麗珠姑娘見他居然問出這種話來,不禁心也碎了!心想:“別人枉我還則罷了!難道咱們相處這些年來,你竟也不了解我的為人麼?”言念及此,心中一酸,兩道淚水從面頰上緩緩的流了下來。
  游龍子黃小龍,微微 呆,瘖忖:“莫非是你真的向飛鶯 下了毒手?不然,為什麼會如此傷心落淚。”
  他那裡曉得一個人在遭了不白之冤,受人嫌疑,什麼辯護言詞,均屬無效。
  何況,侯麗珠自尊心極強,知道再解釋下去,別人也不會相信,徒自取辱,秀眉一剔說道:“小龍哥,我幾時騙過你,關於鄺飛鶯姑娘墜崖之事,我也覺得莫明其妙,至於其他,恕小妹無可奉告。”
  言訖,掩面飛馳,怪書生侯綸身形一長,跟著追了下去,臨行時道:“小子,如麗珠丫頭,此 去,有了三長兩短,我姓侯的,自會找你算賬。”
  聲音愈來愈小,漸漸杳不可聞。
  鄺飛燕這時便要仗劍追去,金燕道:“飛燕姐,人都去遠了,追又何用?”
  她忽然心有所感,說道:“看樣子,她不像 個心腸狠毒的姑娘,莫非另有其人!”
  鄺飛燕心頭一震,道:“燕姐莫非認為這是敵人的狡計?”
  金燕道:“自然是啊!除此之外,那裡還另外有可疑之人?”
  黃小龍嘆息一聲,說道:“鶯妹既不幸身死,就由我下絕壑去尋覓尸身,予以厚殮安葬,日後再查出用陰謀之人,為她報仇。”
  琴俠鄺步濂,那能經此打擊,半日之間,好似衰老了十年,說道:“飛燕,別再淘氣,爺爺就只你一個孫女了,你就同龍哥兒去到那絕壑將汝姐尸身運回,她本是武林中一個沒沒無聞之人,就將她埋葬在‘無名谷’吧!”
  詞淒言惻,令人鼻酸。
  飛燕道:“爺爺!燕兒知道的,你就回谷去啊!”
  琴俠鄺步濂,無精打採,拖著沉重的步伐,朝著朝陽升空的方向,一步 步的走去。
  三人望著老人背影消失,聚在一起商議如何下到絕壑,尋覓飛鶯姑娘尸身。
  金燕姑娘向絕壑望了一眼,說道:“這大巴山,千嶂萬壑,想達到下面,煞非易事,咱們不知道有無其他辦法可想!”
  游龍子黃小龍道:“辦法是有,那就是用長繩垂下,不過,現在那裡來的長繩呀!”
  鄺飛燕眸子 轉,說道:“咱們何不就地取材,將樹皮剝下,連同山壁上的葛蘿,絞成長繩,最多一個時辰,便可完竣。”
  游龍子黃小龍贊道:“好主意,咱們就這麼辦吧!”
  三人各運長劍,斬伐數十株野樹,剝下樹皮,連同藤蔓,絞成六七百丈長 堆長繩。
  游龍子黃小龍道:“我下壑去,你倆守在崖上,如果發現長繩一連拉動三下,便是我上來啦!”
  言畢,便將長繩末端系在身上,並拔出背後的“碧玉劍”,攀緣下去。
  這處斷崖,乃大巴群山最為峻險之處,游龍子黃小龍到得兩百丈以下,只見下面霧繞煙環,深不見底,削壁之上,沒有任何可供落腳之處,如果繩索忽斷,自己縱使習得“化影如煙游龍術”,恐怕也難保不受損傷。
  他時時刻刻都在提心吊膽,潛運“上玄揭諦神功”,護住身軀,以防不虞。
   刻之後,他忽然隱隱聞得潺潺水聲,預料行將降落壑底。
  就在這時,他忽然腦海裡湧升起鄺飛鶯生前笑貌,溫柔嫻靜四字,這姑娘實當之無愧,自己一想不惟對她殊少慰藉,而且,她還是為了我,才被奸人暗算,他恍惚看到壑底,一堆血肉模糊的尸身,心頭泛起 陣難過。
  那知他微一疏神,面前掠過一縷紅影,朝壑底激射。
  這座絕壑,雖介于兩峰之間,此時正是中午,陽光透岩穿壁直下,是以壑底景物,能夠一目了然。
  他正疑惑那縷紅影,不知是宇宙中一種什麼生物,其快速程度,幾乎不是肉眼所能見到。
  不由俯首眺望,詎知不望猶可,一望之下,只見絕壑遍地都爬滿了碧鱗蜈蚣,和五彩斑瀾的金鱗毒蟒。
  平時,如果遇上了任何一物,都是傷腦筋的事,如今,壑底所集結的毒物,何止千百萬條。
  這樣看來,鄺飛鶯的尸身,恐怕全都膏了碧鱗蜈蚣,或是五彩斑瀾的金鱗毒蟒之吻。
  就在他轉念之間,身軀又繼續滑下去二十餘丈。
  他這時,可有點著慌,暗自忖道:“這些毒物如是眾多,漫說被其咬傷,就是空中流動的那些毒物噴出的毒霧,也會中毒而死。”
  他本可連拉三次長索,被吊回崖上,但那樣,豈不顯得自己無用!
  誰知這一猶豫,雙足眼看便要落在一群碧鱗蜈蚣之中,趕緊用“碧玉劍”一點地面,騰身而起。左手趁勢解去活結,朝一株野樹躍去。
  堪堪便要落在樹梢,驀地發現那樹身之上,全糾結著海碗大的五彩斑瀾惡蟒,不禁膽裂心寒。
  幸他情急智生,左掌一推,一股勁鳳激湧而出,“蓬”的一聲,拍在樹身上,人卻藉勢騰起。
  跟著雙足一踹,一式“游龍太虛”,在空中遊行一匝,只覺滿坑谷全是碧鱗蜈蚣及金鱗毒蟒,惟一可供落足之處,便是壑中的一條深澗中央所凸起的一處崖石。
  游龍子黃小龍,算好距離,冉冉落去。
  那方巨石,紫紅如火,倒頗潔淨,當他剛剛站好,壑中立時響起無數咕咕、噓噓的怪叫,朝澗邊湧來。
  只見綠浪翻湧,金波耀目,片刻之間,碧鱗蜈蚣及金鱗錦蟒,已密密麻麻朝山澗湧進,真是洋洋大觀。
  照說,這些毒物,本可涉山而過,可是,奇怪得很,它們雖是閃著一對兇睛,紅信伸縮,令人異常可怖,卻都畏縮不前。
  暗自忖道:“莫非那澗中之水,有著什麼古怪?”
  但見潺潺流水,清澈明淨,深可見底,水中游魚悠遊自如,毫無異狀。
  旋又一想:“是了,定是這方紫紅巨石,具有克制毒蟲之效,否則,石上不會如此潔淨。”
  當他仔細審視,才發現巨石一角,正盤踞著一條長約尺餘的“血龍”。
  這條“血龍”,全身血紅,頭生雙角,鱗甲滿布,狀甚玲瓏可愛。
  兩只琥珀色的眸子,瞪視著自己,好似驚訝於人類的奇異。
  游龍子黃小龍忽然童心大發,將“碧玉劍”插入鞘中,移步上前,微笑說道:“我名小龍,你是真正的一條小龍,咱們應該是好朋友呢!來,握握手好麼?”
  那條血龍雙晴忽幻異彩,昂首搖尾,一聲低吟,鏗鏘有聲,朝游龍子黃小龍緩緩遊去,伸出前爪,緊緊相握。
  黃小龍輕輕一帶,那條“血龍”便繞在他的臂上,宛如一條琥珀手環,美觀已極。
  這真是一件難以思議之事,黃小龍心想:“人言龍、鳳、龜、麟,被稱為天地間的四靈,看來確屬龍可不錯。”好不喜愛。
  放眼一望,只見山澗兩岸聚集的碧鱗蜈蚣,及五彩銀鱗錦蟒,全部匐伏於地,兇威盡歇。
  他這時才算明白這些毒蟲何以不敢接近紫色巨石之故,不禁“哦”了一聲。
  旋又一想:“我到要瞧瞧這血龍的威力!”
  心念及此,舉臂一揮,並揚聲說道:“紅兒,快把左邊一條金鱗大蟒內丹吸去。”蓋知道這“血龍”威力再大,偎體積甚小,所食有限,因而才作如此吩咐。
  果然,那條小小生物,龍吟一聲,化一縷紅影,朝左面大蟒激射而大, 時異聲大作,有似風撼長林,萬木齊振,紅影未至。那大蟒早已嚇得簌簌亂抖,僵臥不動,待得血龍游至身邊。立即翻過身子,肚腹朝上,“血龍”用角一挑,那大如海碗的蟒腹迅即開裂,將一枚蟒膽吞入腹內。
  游龍子黃小龍暗暗驚喜,旋又 聲低喝:“還有右邊那兩條碧鱗蜈蚣……”
  話聲未落,那紅影果然轉至左邊,如法泡製,把兩只兇惡的毒蜈內丹吸食,然後 聲長嘯,回到游龍子黃小龍臂腕上。
  不知怎的,絕壑中成千成萬的碧鱗蜈蚣,及五彩金鱗錦蟒,一聞“血龍”長嘯之聲,如獲赦令,紛紛沿著山澗,朝絕壑外面遊去,井然有條不紊。
  忽然,遠遠傳來一聲雕叫,絕壑上空,墜下兩團黑雲,穿岩下降,兩翼扇起漫天狂 ,往蟒群撲去。
  要知,這些五彩金鱗錦蟒,亦足深山絕壑兇猛之物,而是虎豹也要畏懼三分,若非“血龍”是其克星,怎會乖乖任其宰割。
  現在, 見黑雕來犯,不由激起了兇性,咕的一聲,立時結成一座長蛇陣,將胸腹以下,盤在地面,蟒頭高高昂起,展開對抗。
  游龍子黃小龍見這兩只黑雕,身軀極大,單是翼展,怕不有一丈七八,雙爪如鐵,利啄堅逾金鋼,兩眼射出碧綠光華,極其盛猛,輪番向著駝陣衝去。
  雙方頓時搏鬥得天昏地暗,群蟒雖是以眾擊寡,但黑雕卻佔了空中優勢,使之防不勝防。
  不過,這長蛇陣也是夠厲害的,擊首則尾應,擊尾則首應,攻擊腹部,則首尾皆應,黑雕雖佔優勢,一時仍無法奈何!
  兩只黑雕見獲勝無望,似不欲再打下去,雙翅一振,衝霄直上,沒入雲中。
  游龍子黃小龍心道:“想不到這金鱗毒蟒,竟是恁般厲害;如非‘紅兒’是其克星,自己武功雖是不錯,恐怕要想脫出絕壑,不葬身兇蟒毒蜈,殊不可能。”
  詎知念猶未已,忽然空中怪聲急唳,兩頭黑雕從雲中猛撲下來,直向殿後的巨蟒撲去。
  這時群蟒見黑雕已走,以為安然無事,蟒陣遂撤,誰曉得兩雕竟是用詐,給群蟒來個措手不及。
  那殿後的一只錦蟒,竟被黑雕攫住,雙爪一分,那金鱗錦蟒,竟被開膛破肚。
  如果那黑雕盡是啄食蟒肉還則罷了,奇怪得很,它不知從何處學得吞食蟒膽的技術只見它長嘴一啄,那一枚蟒膽,應勢吞入腹內。
  另一只黑雕也跟著得手,那巨蟒似已知道絕望,忽然咕咕數聲,向著游龍子黃小龍立身方向,不住嘶聲哀求。
  游龍子黃小龍,俯首一望壁上繞著的“血龍”,四射怒光,知道它心中已是怒極,說道:“紅兒,去救他們,如果打不贏,我來助你!”
  “血龍”一聲低嘯,頓時身軀暴長一倍,搜的一聲,向那最後攫住金鱗錦蟒的黑雕撲去。
  那黑雕正慶得手,忽然眼前紅影一閃,那條“血龍”已是破腹而入,一聲慘唳,便已墜落地上,雙翅扇動了幾下,嗒然死去,兩只鋼爪不再有力,自然再也攫不住了。
  錦蟒劫後餘身,逃命要緊,眨眼竄去。
  先前啄食蟒膽的黑雕,睹此情形,自是大駭,即使美食當前,也難以下咽了,雙翅猛然一振,扶搖直上。
  它逃走得不可謂不快,然而,“血龍”乃天地間靈物,一聲長嘯,穿空而起,倏隱倏現間,已將黑雕追著,那只黑雕迫不得已,返身再戰。
  黑雕雖是勢猛力沉,轉折靈活,但要比起“血龍”來,卻是望塵莫及。
  別看“血龍”肋下沒有生翅,但他噓氣成雲,在雲彩中,若隱若現,變化莫測。
  數合之間,那只黑雕便步它的同伴後塵,被“血龍”咬破腹部,墜落絕壑死去。
  “血龍”想是大顯威風,高興之餘,竟在空中演起“雲龍九現”來。
  游龍子黃小龍雖然也會使用,但這是武學上的招式,覺得沒有這“血龍”使出之妙,遂不禁低喝了一聲採。
  “血龍”見主人激賞,狀頗得意,一聲低嘯,復又回到黃小龍手臂之上。
  游龍子黃小龍,這次來到絕壑,不但飽了眼福,而且,還意外地得到一條“血龍”,本應歡愉才是。
  當想到鄺飛鶯姑娘慘死之事,便不禁湧起萬分難過,同時,他又想到侯麗珠姑娘,定是蒙受了不白之冤時,更感嘆世事無常。
  陡地,他想起自己下壑已久,岸上的金燕,同鄺飛燕小妹妹,不要在上面時間等得太長,遂從紫色巨石掠下對岸。
  地上到處布滿了一些亮晶的粘液,深恐不慎中毒,遂施展輕功,在沒有毒液的空隙上,腳尖輕輕一點,沿著削壁尋去。
  找了半個多時辰,竟不曾發現鄺飛鶯姑娘的屍體,心想:“要是真的葬身蟒腹,也不應連一點殘骸也沒有!”
  他沿著削壁,朝前面走去。
  此時壑中已趨陰暗,想是太陽已墜向西邊天際,日力均不能及遠。
  就在這時,忽然聽得一陣沙沙之聲,接著一人說道:“剛才所見碧鱗蜈蚣、和金鱗錦蟒,無一不是宇宙中絕毒之物,大概咱們的黑雕,吃得過飽,不能起飛了。”
  他這時已有經驗,知道這些武林人物,狹路相逢,極易發生衝突,何況對方雙雕已死,更易引來糾紛,心想:“何不緣繩而上?”
  他已無心再聽後面那人說些什麼,身形一閃,便朝垂繩之處掠去。
  那曉得不遲不早,繩上吊下一個人來,那人本還相距四五丈,這一發現下面的黃小龍, 聲歡呼,撤手丟繩,凌空撲來,嬌聲道:“小龍哥,快接住我。”
  黃小龍暗道 聲“糟了!”但他此時已無法可想,雙臂一伸,同時縱上迎去。
  鄺飛燕柔若無骨的嬌軀,立刻投入懷中,說道:“鶯姐的屍體,你找到了嗎?”
  話聲未落,兩縷喋喋怪笑之聲已自丈餘之處飄來。
  游龍子黃小龍抱起鄺飛燕墜落地面,放下後,跨前一步,拱手說道:“想來閣下必是武林前輩,頃因敝師妹自崖頂不慎跌下,晚輩等前來尋找屍體,如有打擾之處,敬希原宥!”
  他說得很有禮貌,兩個怪人雖是殘暴,總不能說絲毫不近人情。冷冷說道:“這不關老夫之事,你們自個兒找你們的屍體,少囉嗦。”
  鄺飛燕本想反唇相譏,一見小龍哥以目示意,便住口不語。  黃小龍從這對話之間,已看清來人,左面是一個身材,像貌普通的中年漢子,看不出什麼特徵,只是兩太陽穴高高冒起,作鄉農打扮。右面發話之人,鷂眼高顴,面容瘦削,卻是精芒暴射,穿一襲灰色儒衫,手搖摺扇。
  以黃小龍近年闖盪江湖閱人之多,雖覺這兩人比不上黑水魔尊彭岑老怪,但並不在咆哮夫人焦嬌,及碧眼活佛之下。
  是故落得藉機溜走。
  當他拉著鄺飛燕向一旁走去,只聞那鄉農打扮之人,粗嗄嗓子說道:“老楚,那女娃兒好像還不服氣呢?”
  原先說話那人“哼”了 聲,說道:“這是她沾了那娃兒的光,如果她膽敢出言冒犯老夫,嘿嘿,你總曉得我那‘摧心透骨手’,來到中原,該也發發利市。”
  鄺飛燕雖不曾聽說這“摧心透骨手”是那門子武功,顧名思義,想來必甚歹毒,不由打個寒噤。
  黃小龍因她緊靠在自己身上,也感覺到了,遂附在她耳邊低語道:“燕妹,別怕,有小龍哥哥呢。”
  說話問,那兩個怪人,已離開原來地方,朝山澗邊走去,同時,口裡發出嘯聲,顯然是在呼喚黑雕。
  黃小龍知機不可失,一拉鄺飛燕手腕,掠回原地,將長繩連拉三下,沉聲說道:“燕妹,快些緣繩而上,那兩個怪物的雙雕已死,說不定會立刻前來找麻煩。”
  鄺飛燕後而沉住氣,道:“鶯姐的屍體呢?”
  黃小龍發急道:“快些上,令姐的屍體沒找著,回頭到崖上再作詳談。”
  鄺飛燕撒嬌地道:“小龍哥,那怎麼行,咱們應該禍福與共。”
  就這麼一延捱,那兩個怪人,已是去而復返,那粗嗄嗓子的鄉農怒吼道:“***,是什麼東西把老子的雙雕全弄死了。”
  另 人道:“咱們問那娃兒去。”
  跟著便傳來步履之聲。
  黃小龍慌急之下,抱起飛燕,便拉著逐寸上升的長繩,向崖上吊去。
  還上升不到三丈,兩個怪物,已相繼抵達削壁,忽然發現長繩不見,繼即仰首上望,同聲道:“嘿嘿,兩個小傢伙,到也溜得真快。”
  鄺飛燕一張嘴那會饒人,櫻唇 披,說道:“哈哈,即使咱們不走,兩個老匹夫又待怎樣?”
  這一來,可把兩個怪物激怒了。
  那鄉農打扮的說道:“本來老夫這次來到中原,可為還不到殺人之期,是以適纔破格相容,沒有想到爾竟是這般不識好歹,衝著你這賤婢之言,就非宰了不可!”
  黃小龍心中嘆息一聲道:“這冤家結得真是不值。”
  可是懷中的飛燕,瓊鼻一聳,道:“別風大閃了舌頭,有種,就上崖來,咱們等著你!”
  她竟公然挑畔。
  黃小龍不住央求道:“好妹子,少說兩句可以嗎?”
  鄺飛燕笑嘻嘻的說道:“小龍哥,只要是你的話我都聽!”
  黃小龍一怔。
  就在這時,那鄉農打扮的漢子,身形一長, 式“鷹隼出塵”,飛昇三丈七八,呼的一掌劈到。游龍子黃小龍陡感一股熱浪,向腿彎襲來,那敢怠慢,雙腳一點崖岩,霍地拔升三尺,堪堪避過。
  可是,這樣一來,崖上拉的人,陡覺雙手一輕,忽又猛然向下一沉,要不是事先將長繩繞過一株大樹,上面拉繩的金燕,不被帶下削壁才怪。
  就這樣,一個失手,黃小龍同鄺飛燕兩人,反而滑下去一丈,直嚇得尖聲驚叫。
  兩個怪物如果一同撲上,四掌齊發,就算黃小龍有天大本事,這時一手抱著鄺飛燕, 手攀著長繩,即使不死,也要受到重傷。
  那知鷂眼高顴文士,自恃身份,沒有動手,只是不屑地說道:“如此膿包,居然大言不慚,真是婦人之舌,為害之階。”
  那鄉農打扮的漢子道:“楚兄,你且評評俺農魔田爾耕‘洪爐掌’火侯如何?”
  何字甫落,身形立挺,向上一掌發出。
  黃小龍知道此時怠慢不得,立展“龍游大荒”之術,將“太玄揭諦神功”,從腳心“湧泉穴”迫出,頓時身形如鳶升天,長嘯聲中,挾著鄺飛燕姑娘身軀,一鶴沖天而起,眨眨眼間拔高兩丈。
  鄺飛燕 聲不響,從小龍哥背後抽出“碧玉劍”,執在手中,待上升之勢 竭即嚓的 劍,刺入壁中,兩人就藉這劍柄上的力量,提氣輕身,浮在空中。
  饒是黃小龍應變得快,衣服下襬,仍被掌風拂中,燒焦了一大塊,不由駭然!
  削壁下的農魔田爾耕,與那灰色儒衣文士,見少年陡然拔升兩丈,避過“洪爐掌”,不禁各自“噫”了 聲。均不曾料到這俊美少年,竟有如此佳妙輕功,如果換了自己,在此情形下,未必便能辦到。
  農魔田爾耕雖是破口大罵,暴跳如雷,然又奈之何哉,對方已升至八丈削壁。
  驀然,灰色儒衣文士鷹眉 掀,說道:“田兄,這樣吧!讓我助你一臂!”
  農魔田爾耕,聞言騰起四丈左右,再被灰色儒衣文士,兩掌一托,旋又升高兩丈四五。
  正要將“洪爐掌”透臂而出,忽見一縷紅影,其疾如風,朝自己前胸射來。
  他雖是具有罡氣護體,仍然,禦不住,一聲慘唳,身子陡然下墜。原來,他已被“血龍”在前胸開了 口大洞,自背後穿出,焉得不死。
  不禁把崖下的灰色儒衣文士,及黃小龍懷中的鄺飛燕,一個在上面,張大了口合不攏來,格格嬌笑不止,一個在下面膽裂魂飛,那還敢再生事端,挾著農魔田爾耕尸身,悄然遁去,這一去,有分教!
  正是:眾魔猶自猖獗。
  群邪又將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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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情竇初開 鄺飛燕人小鬼大 危機 發 金姑娘力竟智窮

  削壁下的灰色儒衣文士一走,鄺飛燕在黃小龍懷中,笑得花枝亂顫,一面任由長繩將自己兩人往上拉,一面說道:“小龍哥,你剛才放出去的是什麼玩意,如此厲害,竟把那個自稱農魔田爾耕的傢伙,一下就解決了?”
  黃小龍舉起左臂往鄺飛燕面前一晃,說道:“看清楚沒有?就是這個。”
  鄺飛燕以為是一串琥珀手環,用手抓,忽聞“血龍”一聲低嘯,直嚇得花容失色,說道:“小龍哥,那是什麼啊?”
  黃小龍道:“那是我最近修出的本命元神。”他是故意說笑來著。
  那知鄺飛燕定睛細看,果然是一條血紅的小龍,盤繞在小龍哥手臂之上,不禁有點觳悚不安。說道:“真的麼?”
  黃小龍一本正經地說道:“那當然是真的。”
  鄺飛道:“那麼,小龍哥,你看我的本命元神是什麼呢?”
  黃小龍若有其事,對她端詳一陣,說道:“了不得,你的本命元神,竟是 只……”
  鄺飛燕心想:“要不是一只天鵝,便應該是一只鳳凰。”是以搶著問道:“快說呀!究竟是什麼啊?”
  游龍子黃小龍笑著道:“是……是……一只小狐狸精嘛!”
  鄺飛燕陡然明白過來,嗔道:“小龍哥,你欺侮我!”
  言罷,兩只粉拳不住在黃小龍栗肉虯筋的胸脯上倏起倏落地擂著。
  姐姐死了,竟無半點悲戚之容,黃小龍心想:“究竟還是一個小孩子。”是以讓她鬧著玩。
  眼看還有六七來丈。便將到達崖頂,忽然,崖頂的長繩,竟是停著不動,即使偶爾上升,也不過一尺半尺左右。
  黃小龍道:“可能崖頂出事啦! 咱們得準備應變。”
  變字一落,便迅即從身上撤出“碧玉劍”,在殘陽斜暉中,光耀奪目。
  鄺飛燕道:“小龍哥,我可不怕。”
  黃小龍道:“為什麼?”
  鄺飛燕竟不假思索地說道:“因為,因為我與你在一起呀!”
  黃小龍笑了,說道:“飛燕,你這不是孩子話麼?”
  鄺飛燕道:“誰是孩子?人家今年都快十六歲啦!”
  她說到這裡,面容一肅,說道:“小龍哥,以後可不許你把我當孩子看侍。”她說得非常認真。
  黃小龍聽得 怔,心想:“人就是這麼奇怪,年老的人,最忌諱人家說老,年紀小的,卻偏想裝大人。”
  他如此一想,便嘆息一聲道:“好吧,就算你是大人好啦。”
  鄺飛燕仍然不依,道:“小龍哥,大人與小孩有什麼區分嗎?”
  黃小龍一時真沒辦法,說道:“比如年歲啦,生理心理啦,等等……”
  鄺飛燕道:“如說年齡,人家十五六歲做媽媽多的是。如說心理,我已經有著成年人的感覺,如說生理……”
  她貌如春花的臉上,微微泛起一陣羞紅,低聲道:“小龍哥,你看我什麼地方還不如金燕姐姐她們。”
  黃小龍這才覺得摟在懷裡的飛燕,果然已經發育得差不多了,宛如一枝含苞待放的蓓蕾,只是,在自己心目中,還保持著三四年前,梳著兩只小辮子的飛燕,難怪她不服氣呢!
  黃小龍道:“好妹子,過去都是我的錯,以後絕不把你當孩子啦。”
  他原本是哄她,豈知這無心之言,鑄成了千古恨事。
  鄺飛燕嫣然 笑,道:“好哥哥,你說從什麼時候起呢?”
  這話問得太以狡獪,如果說從現在起,她即是大姑娘啦,自己如此將她抱著,算什麼呢,否則,便是自己否認了適纔所說之話。丈夫說話,焉能反覆無常。
  他微一沉吟,心想:“這妮子太過刁猾,還是不要正面答覆的好。”於是道:“依你說……”
  鄺飛燕道:“那麼,應該自前兒晚上才對!”
  黃小龍陡地想起前夜,一時神思恍惚,誤把飛燕當作金燕,被他偷吻了一事,曾說別忘今宵,不想如此認真,這豈不太糟?
  他想到這裡,也有些面紅耳赤。
  鄺飛燕反而行所無事,嬌聲道:“小龍哥,我不會令你為難的,只要你記得我,就好了。”
  黃小龍苦笑一下,便又凝神諦聽崖上的動靜,只是松濤稷稷,山風颯颯,聽不到崖上響動。
  心想:“不要遇上了敵人,要知這藤條,一旦被人割掉,自己便將與飛燕墜崖慘死,即使自己目前依仗‘碧玉劍’,能夠維持不墜,那也只是短時之事,時間一長,仍難支撐。
  再加長繩,在右崖上往返拉動,其中一處,已被磨損,僅剩下二分之一,鄺飛燕和黃小龍兩人,看得冷汗直冒,已是千鈞一髮之時。
  且說崖上的金燕,自鄺飛燕下得削壁,長繩已有訊號傳遞,遂伸手往上一拉,那知這與往下垂落沉重費力氣得多。
  尤其,突然之間,重量消失,使得她芳心為之忐忑不已,驀地,忽又感到猛然一沉。要不是事先有準備,差點被拉下削壁,不禁汗流浹背。
  她知道小龍哥決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定是遇上了強敵。
  於是,她沉著氣,一寸一寸地往上拉動。
  須知這長繩約有六七百丈,就是普通繩索,吊著兩人的重量往上拉,也會吃不消的,何況還是用皮藤蔓混合,編絞而成,自然是無比的粗糙。
  可憐金燕姑娘一雙柔嫩的手掌,只拉到二分之一,便已被擦破皮了,鮮血直流。
  幸而她身上備有手絹,但那薄薄的手絹,管不了事,愈往上拉動,破損之處愈多,鮮血汩汩直往上冒。而且,那種痛楚,幾乎令人難以忍受。
  金燕姑娘知道這是放不得手的,只要一放手,下面的人便沒命了,同時亦不能停手,只要一停,恐怕再也不會有力氣拉動了。
  她這才失悔,不該讓飛燕也下壑去,這時崖上,如有兩人便會要好得多。
  她那裡曉得,假使飛燕留在崖頂,繩上只有小龍一人,重量也會減輕一半。
  身上的汗,手上的血,使得她一身衣衫,全是濕轆轆的。
  金燕姑娘咬緊銀牙,忍受痛苦,仍然不斷拉著,兩只手臂,更是疼痛難禁。
  眼看就要將小龍拉上崖頂,陡地背後風聲颯然,金燕驟覺背心“俞膽”穴上,被人一掌按住,說道:“丫頭,快說崖下之人是誰?”
  聽那聲音,這人分明是一個女人,,而且還非常熟悉,諒系黑獄谷中高手,答道:“你是誰?”她是企圖用拖延政策。心想:“還有十來丈了,只要把小龍哥吊上,還會怕你麼?”
  是以她口裡雖是問話,手上依舊沒停。
  那人俏笑一聲,說道:“你何不猜猜?”
  金燕姑娘,這時已聽出她是宇內四奇的畫魔巫蕙蓮,卻故意道:“嗯!你怕我不知道麼?”
  那人道:“那麼是誰?”
  金燕姑娘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咆……哮……夫……人……焦……嬌。”
  背後那人道:“你猜錯啦!”
  金燕姑娘在這說話頃間,又將繩拉上一丈左右,故意沉吟道:“莫不是畫魔巫蕙蓮嗎?”
  後面果然漾起一縷銀鈴脆笑,道:“算你會猜,不過你得告訴我,繩的下端是誰?”
  金燕姑娘如果謊稱那崖下的人,是鄺氏姐妹,這妖婦也許不會為難,只因金燕覺得拖延政策,已具奇效,眸子一轉,說道:“前輩何不猜猜?”
  畫魔巫蕙蓮,一看金燕姑娘,雙手被擦破無數傷痕,有的正在流不止,有的血液,已作碧色凝固。心想:“這人定與她有深切關係。……”
  想到這裡,腦海裡靈光一閃,不禁呵呵大笑,道:“他呀,就是游龍子黃小龍!”
  金燕姑娘全身一震,這才知道弄巧成拙。急忙否認道:“巫前輩,你猜錯啦!她是鄺飛燕姑娘!”
  她越是否認,畫魔越是認定不錯。再加上適纔金燕身軀的震動。以及她拉著吃力的樣子,綜合起來,更加深信不疑,說道:“丫頭,停下手來我有話說。”
  心愛的人,生死擊手一發。如何肯罷手。立即運動手臂,猛往上提,又被她拉起六七尺。
  畫魔巫蕙蓮撤下背後長劍,霍地一揮,說道:“再不聽話,丫頭,我就一劍斬斷長繩,管他是誰?”
  這傢伙,淫蕩而狠毒,她真是說得出,做得到,金燕嚇得一顆心,幾乎往肚子裡跳出來。那裡還敢違拗,道:“別動手,我停下啦!”
  畫魔巫蕙蓮好不高興,說道:“丫頭,你與黃小龍的性命,都操在姑娘手裡,如果想活命的話,就乖乖聽我擺佈。”
  受製於人,金燕又急又怒,她有著倔強的性格,寧死不屈,說道:“生死何足道哉。前輩,你就把我殺了好啦!”竟是毫無懼色。
  畫魔巫蕙蓮一聲脆笑道:“妹子,你這般年紀青青,如此美麗,便落得粉身碎骨而死!豈不可惜!”她是硬的不行來軟的。
  金燕姑娘毫不考慮,說道:“死則死耳,那能顧慮那多,”竟是軟硬不喫。
  畫魔巫蕙蓮,忽然眸子一轉,柔聲說道:“難道你連游龍子黃小龍的命,也不要了!”
  金燕不禁柔腸百轉,知道自己一死不打緊,小龍哥與鄺飛燕小妹妹,恐怕將落個粉身碎骨而亡。銀牙一咬,說道:“前輩,你要我怎樣做,說吧!”
  畫魔巫蕙蓮,不想金燕竟是答覆得如是乾脆,笑著說道:“看來游龍子黃小龍的命,比你自己的命,還重要的多呢?”心想:“要是我,早就撒手啦!難道天下就沒有第二個男人麼?”
  她對金燕姑娘越來越不了解。還以為她簡直傻得有些可憐。
  她又怎知愛情是無條件的!是犧牲,不是酬報。
  金燕姑娘一雙秋波,幾乎忿怒得冒出火花。低叱 聲道:“這你管不著!”
  畫魔巫蕙蓮道:“小妹子,你這樣兇幹嗎?其實,我並無惡意。”
  金燕冷哼一聲,不再回答。
  畫魔巫蕙蓮,還當真把她設法,黯然嘆息一聲,道:“只要你肯與我合作,小龍哥還是你的!”
  金燕姑娘芳心一動,旋又一舉頭道:“你要咱們投降‘黑獄谷’,我想,還是死了的好!咱們生為俠義,豈能與邪魔外道為伍。”
  畫魔巫蕙蓮道:“什麼俠義不俠義,我到無所謂,小妹子,只要乃肯讓黃小龍與我共渡一月,你就是要我倒反‘黑獄谷’,我也願意考慮。”
  金燕姑娘早就心有預感,這妖婦來意不善,不過她還沒有想到,她居然會明鑼明鼓的,開門見山說了出來,不由啐道:“好不要臉皮!”
  畫魔巫蕙蓮,道:“小妹子,你罵得挺好,我這人就是喜歡赤裸裸的,言歸正傳,咱們還是談交易!以免把人家吊得太久,一個支撐不住,哎呀!那可是造孽!”
  金燕姑娘被她如此一提,心中果然著了忙,說道:“這不是我個人之事,共渡一月,你想得雖好,如果他不答應,那可不能怪我!”
  畫魔巫蕙蓮,見她居然有了允意,自是大喜,卻忽略了這時,正有一條人影盪過斷崖。
  她面帶笑容說道:“小妹子,我且先點你一處穴道,這是我獨門手法,旁人不解。而且只須不妄動真力,仍然無事。當我將黃小龍拉到懸崖邊緣,你且給他服下一粒減弱功力的藥丸。但你必須幫我撒謊,詭稱一種提神練氣之藥,而且,不准給他看出絲毫破綻,否則,哼哼,下文不說也罷!”
  她那裡是給黃小龍服的功力減退藥丸,原來是一種“迷魂丹”,還是從藏僧端巴丹那裡得來的,無論男女,只要服下,便要失去理智。
  金燕無可奈何,伸手接過藥丸。忽覺背心“俞同”穴一麻,便知畫魔巫蕙蓮,將自己穴道點了!
  這妖婦,隱身金燕之後,幫著她將繩索往上拉動,同時,偷瞧著崖下的情形。
  那知,眨眼之間,削壁上即現出兩團人影,仔細一瞧,竟是黃小龍同鄺飛燕兩人,沉聲說道:“住手!”
  金燕姑娘只得停住。
  畫魔巫蕙蓮道:“那姑娘是誰?”
  金燕姑娘道:“她就是琴俠鄺老前輩的孫女鄺飛燕!”
  畫魔巫蕙蓮道:“快叫黃小龍將她拋下削壁!”
  金燕道:“那是不可能的!小龍哥即使自己的命不要。也不會做出這種違反俠義精神的事,你瞧著辦吧!”
  畫魔巫蕙蓮心想:“飛燕丫頭,相信自己還能對付。”於是說道:“好吧!快把藥丸拋給黃小龍服下!”
  金燕無可奈何,向崖下說道:“小龍哥,我這裡有一粒藥丸,是提神練氣的。接著吧!”
  言訖,拋了下去。
  黃小龍雖是感到詫異,卻不自覺地伸手接著。正要投向口裡,鄺飛燕道:“小龍哥,且慢,恐防有詐。”
  黃小龍微微一愕,陡地聽得崖上已有喝叱之聲。
  立時岩上已經起了驚人變化,兩條人影,巳打得難分難解。
  金燕姑娘死命拉著繩索,由於“俞膽”穴被點,不能過份運用真力,遂只得用盡全身力氣,逐寸向上拉動,額上汗珠,已是如雨點般滾落。
  這情景,已給搏鬥中的琴俠鄺步濂瞧見,大驚,宏聲說道:“金燕姑娘休慌,老朽前來助你!”
  原來,琴俠鄺步濂迴轉“無名谷”後,心中始終放不下來,一看,夕陽已西,三人尚未迴轉,暗自忖道:“不要發生其他事故吧!”
  想到這裡,再不遲疑,展開輕功,朝斷崖處馳來。
  誰知,一到斷崖,便發現金燕姑娘被畫魔巫蕙蓮威脅,他躲在旁邊一聽,得知畫魔巫蕙蓮竟想加害懸在岩上的飛燕,他如今只此一個孫女,那能再遭毒手,不禁大怒。
  悄悄躡足前行,想一舉制伏畫魔,不料這妖婦忽覺身後有異,霍地躍開,用目一掃,見是琴俠鄺步濂,匆促間一掌掃出。
  琴俠冷笑一聲,閃身攔在金燕身前,不讓畫魔衝到,舉掌封閉。
  巫蕙蓮自知功力不及琴俠,迅即撤出長劍,一連攻出四招,招招都是殺著。琴俠自亦不敢有絲毫大意,將仗以成名的琴招揮出抵抗。
  本來,他較畫魔功力為高,不難擊敗,只因不放心金燕姑娘拉著的繩索。
  如今見她這般痛苦萬狀,氣力已竭,這才知道危機不逾一發,趕快伸出左手,拉住繩。
  兩人同時用力往上努力一拉,眼看黃小龍及鄺飛燕便要脫離險境。
  忽然連聲嘿嘿陰笑,聲振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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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戰雲密布崖頭 危如壘卵 血龍竄入裙底 命也何如

  笑聲甫畢,只見三條人影,眨眼功夫,便已象三支激箭,射落危崖。此個足跡,都是點塵不驚,現出三個內著紅色袈裟,外罩黑緞披風,西藏嗽嘛僧人。
  琴俠鄺步濂見敵方援手已到,而且又是碧眼活佛,葛爾穆德,瑞巴丹師徒三人,不由頓生凜駭之念。
  他本是幫助金燕姑娘左手挽著藤索,右執“綠玉琴”拒敵,已感吃力,再一分心,出手自然遲滯,那封出去的一式“移山填海”雖是守招中的妙著,卻因而受到影響,威力大滅。
  畫魔巫蕙蓮,好不容易獲此良機,怎肯放過機會,脆笑聲中,全力攻出數招,劍光霍霍,那柄青銅長劍,業已探入那堵綠色琴幕,低喝一聲道:“鄺兄,你最好少管閒事,否則,小妹當真要得罪啦!”
  琴俠鄺步濂怒道:“放屁,須知藤索上吊著的,除游龍子黃小俠外,尚有老朽孫女飛燕……”
  他話聲未落,藏僧瑞巴丹和葛爾穆德,雙雙搶上前,齊聲問道:“老頭兒,你說的可是實情?”
  “老夫為什麼要騙你們!”他竟是衝口而出。
  金燕姑娘要想阻止,已是不及,只見瑞巴丹呼的一掌劈向琴俠鄺步濂,說道:“鄺老頭兒,你這人怎的如此恩怨不分?前些日子,你還在念念不忘要報妙峰山斷琴之仇,如今,仇人性命在你掌握之中,卻又不想報了,反而維護起仇人的性命來,委實令人不解,還不閃開,讓佛爺斬斷藤索,把咱們的共同敵人摔下絕壁,粉身碎骨而死,豈不是好!”
  葛爾穆德站在一旁附和著道:“師弟說得不錯,老頭兒,你究竟讓不讓開?”
  琴俠鄺步濂側身卸去掌風,綠玉琴推出漫天琴影,守往崖緣,說道:“難道你們忘了,那藤索之上,還有老朽孫女!這一摔下去,豈不……”
  瑞巴丹不待他往下說,接著道:“就讓他們成為同命鴛鴦好啦!”
  言訖,哈哈大笑,葛爾穆德也跟著大笑不止。
  金燕姑娘哼一聲,說道:“乘人于危,豈是英雄所為!有本事,就讓咱們將小龍拉上崖頂,憑真實功夫決勝負。”
  兩個喇嘛正欲拒絕,畫魔巫蕙廉道:“她這話很有理,咱們這多人手,難道還怕他游龍子長了三頭六臂不成,何況,還有令師。……”
  她說完之後,立刻停止了攻擊,瑞巴丹道:“不成,這樣豈非太便宜了他?”他字一落,便欲跳上去搶奪繩索。
  碧眼活佛立即出聲喝止,道:“就讓他們把游龍子拉上來把!”
  此言一出,琴俠鄺步濂迅即將綠玉琴背在背上,雙手搭在索上,說道:“金燕姑娘,快往上拉!”兩人猛然將藤索往上一拉動,驀地,搜的一聲,從削壁下湧升起一條人影,落在崖頭。在日光下,現出了一個劍眉星目,英姿俊挺的少年,懷中卻摟著一個豆冠年華的姑娘。
  不消說那少年定是游龍子黃小龍,那小姑娘卻是鄺飛燕!
  游龍子黃小龍,將懷中的飛燕放下,然後來到金燕身畔,見她原來一雙瑩白如玉的手掌,此時卻被藤索擦破,染滿血污,不禁又是憐愛,又是心痛,說道:“燕妹,是我累了你!”
  金燕道:“只要你安全無恙,什麼辛苦我都不怕,快給我把背後‘俞膽’穴道解開。”
  游龍子黃小龍一掌拍下,金燕姑娘穴道立解。
  現在的四對四的局面,雙方實力正好扯平。金燕姑娘首先要報適纔被畫魔巫蕙廉點穴挾制之仇,立即啷嗆一聲,長劍出鞘,說道:“妖婦過來,咱們手底下一見真章,別只曉得乘人于危!”
  畫魔蕙廉俏笑一聲,水蛇般腰肢一扭,姍姍地走了過來,沉聲說道:“姑娘,你也太不知足了,要不是我片言解危,只怕你們四人,無一能活著離開懸崖!”
  她說的雖是實情,但金燕姑娘卻更為光火,冷冷地哼了一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用意何在?呸!別不要臉皮了!”
  說時,長劍一抖,劍尖上立刻閃起數朵金花,朝畫魔巫蕙廉湧來。
  別看那一抖之勢淡寫輕描,其中,卻暗藏著無數精微變化,巫蕙廉既是名列四魔,又是使劍名家,焉有不知利害之理!心中暗暗吃驚道:“看來,這丫頭武功,已不在自己之下。”她那裡還敢稍微大意,抬腕一劍迎去,只聽“嚓”的一聲,閃起一蓬火花。兩人同時噫了一聲,乍退復上,打起全付精神,互搶機先。
  瑞巴丹兩眼吐射出復仇的怒光,說道:“師兄,今天正是咱們報復斷之仇的時候了!”
  葛爾穆德應了一聲,亦跟著探臂撤出背上的金鈸,雙雙躍了前來,說道:“游龍子,還我兩人臂膀來。”
  鄺飛燕妖笑一聲道:“憑你兩個殘廢,怎是小龍哥哥的對手!”
  她說到這裡,辮子一甩,翻手一劍扎出,又快又狠,瑞巴丹塌腰錯步,厲喝道:“丫頭,你想代游龍子償命嗎?看不出你這朵含苞的花兒也跟那小子勾搭上了!”
  他心中真有說不出的妒嫉與憤怒,舉起金鈸橫裡削來,鄺飛燕更不答話,長劍倏地一震,一式“仙樂繚繞”,劍鋒撤出無數震波,劍浪如潮,直向瑞巴丹湧到。
  這傢伙雖是廢了一條手臂,但昔年領袖宮廷的威風仍在,嘿嘿冷笑聲裡,金鈸迎著日光,變橫削為直撞,他是欺鄺飛燕姑娘年幼。臂力還不及他,武功是有所謂一力能降十會,鈸勢如山,勁風狂湧。
  琴俠鄺步濂深恐孫女有危,大踏步上前,將背上的綠玉琴取下,說道:“燕兒,快些退開,讓爺爺來對付這殘廢喇嘛!”
  葛爾穆德聽得殘廢二字,極為刺耳,心想:“你這老頭兒既敵不過游龍子黃小龍,而黃小龍又曾被自己迫落九回領下,足見自己武功,實在彼之上。”
  如此一想,便毫不躊躇地迎上去,說道:“姓鄺的,今天就叫你見識殘廢者的手段!”
  語音落後,左手一探金鈸,一式“孤鴻渡海”嗡嗡聲中,響起 縷怪異嘯聲及排空勁氣,直向琴俠鄺步濂逼來。
  老人家聞言,壽眉微蹙,說道:“很好。”
  綠玉琴斜裡推出,一式“對牛彈琴”,琴身巧妙,向鈸葉,將勁力卸去,跟著左掌“順水推舟”;按向葛爾穆德“丹田”重穴。
  兩人功力,本在伯仲之間,葛爾穆德失去一隻手臂,自然難免相形見拙,這一見琴俠尋瑕蹈隙,一時無法回鈸相救,心中暗吃一驚,趕緊施展一招“脫袍讓位”,閃避開去。
  琴俠鄺步濂,一擊得手,綠玉閃起一片綠光,更是滾滾滔滔,有如長江大河,奇招層出不窮。把葛爾穆德逼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碧眼活佛本已吃驚,再一看畫魔巫蕙蓮和二弟子瑞巴丹,均處劣勢,更加凜駭不已!心想:“怎的連小丫頭,也這麼歷害?”
  他卻不知道鄺飛燕自幼即跟爺爺習武,扎好了深厚根基,現在,又被活神仙司徒聖收歸門下,傳以飛仙飄渺神劍,早非昔年吳下阿蒙。
  只見她一柄劍,輕靈飄渺,雖無半絲風雷之聲,但卻凌空煙耀起無數奪目飛虹,一圈接著一圈,向瑞巴丹迎頭罩落,真是形若飄渺,勢若飛仙,把個老魔頭看得又驚又怒。
  他知道此時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嘿嘿陰笑一聲,雙掌急錯,打出兩記兇狠霸道的掌風,分襲鄺氏祖孫。
  游龍子黃小龍劍眉高挑,匆促間,劈出兩掌,說道:“枉是 派宗師,竟也暗中偷襲,好不害羞!”
  說話間,兩人掌風已在空中接觸,只聞“蓬!蓬!”兩聲巨響,碧眼活佛同遊龍子均是雙肩微搖,激盪的漫天狂 ,卷得石走枝折。
  表面上看來,兩人誰也未佔得便宜,應是一個半斤,一個八兩,事實上卻不然,碧眼活佛是以全力推出,志在傷敵,游龍子黃小龍呢!則系倉促出手,目的為的救人,當時最多只有七成力量。
  碧眼活佛這時愈益愈駭異,緊跟著手臂也彎得烏黑如漆,較原先粗了一倍,嘿嘿乾笑中,倏地圈臂疾吐只覺漫天狂 ,匝地實濤,宛如驚濤怒浪奔來。
  游龍子黃小龍,淡然一笑,也將“上玄揭諦神功”加到八成,兩人全是硬接,聲威之盛,令人觸目驚心!
  畫魔巫蕙蓮那裡是金燕姑娘對手,只因對方穴道初解,用力過度,而且兩只手掌又被擦傷,許多具有威力的招式,這時使出來,都大打折扣,是以才會有驚無險。不過,她看得出來,時間久了,絕難討好,深悔自已不該暗存私心,將游龍子放上崖來。再偷眼一看,碧眼活佛師徒三人,更是狼狽不堪,心說完了,今天自己四人,恐怕逃不出這片危崖。
  正當她腦海懊喪欲絕之際,忽然從一處崖石後面轉出三人,這三人非他,正是咆哮夫人焦嬌,白衫教主哈藍璧,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全是黑獄谷中一等高手。畫魔巫蕙蓮知道來了救星,精神一振,一連三劍猛攻,將金燕迫得退了一步,嬌聲喝道:“諸位還不出手圍攻,更待何時!”
  咆哮夫人焦嬌,冷笑道:“這是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應得之報,本來,我不想出頭的,但如因此而讓碧眼活佛師徒三人濺血青鋒,使飛龍寺一派武功失傳,豈非罪過?”
  她講這話,顯然較碧眼活佛等還要先來,只是躲在一旁不肯露面罷了!
  這時,連損帶嘲,她是要報復晨間,這批人對她夫婦遭遇不幸的冤枉時,那種冷漠,以及幸災樂禍的態度。
  四個黑獄谷中高手此時正被迫得手忙腳亂,雖是聽得頗不入耳,但也無法反唇相譏。
  青風幫主毒純陰姚震天,卻出來做好人總算把她說服了,咆哮夫人焦嬌,這才咆哮一聲,急運‘六欲煞絲’,向游龍子黃小龍拍去。
  而白衫教主哈藍璧,與青風幫主毒純陽,卻分別援助畫魔巫蕙蓮,及瑞巴丹葛爾穆德。
  於是,場中頓時有了驚人變化。
  金燕姑娘,以一支銀星劍敵住了畫魔巫蕙蓮及青鳳幫主毒純陽姚震天,鄺氏祖孫,雙敵瑞巴丹,葛爾穆德,白衫教主哈藍壁,而這游龍子黃小龍,獨自鏖戰黑獄谷中兩位罕絕高手,碧眼活佛及咆哮夫人焦嬌。
  他雖是盡展人皮寶衣上的絕學,把一支碧玉劍舞得風雨不透,能夠暫時不敗,已屬難得,但要想取勝,卻屬力不從心!
  何況,他必須分心照顧其餘三個並肩作戰的夥伴,因此,不免弄得頻臨險境。
  要知,比武搏鬥,必須凝神一志,最忌心浮氣燥,游龍子黃小龍此時己處於極端劣勢,要不是他具獨步天下的“化影如煙游龍術”,恐怕早已落敗。
  碧玉劍刺出的光華,面積越來越小,碧眼活佛的金鈸卻是矯若游龍,咆哮夫人焦嬌,一支劍更增兇毒,灑出漫空銀花。
  同時,金燕姑娘在毒純陽與畫魔聯手合攻之下,已被迫退立崖緣,隨時隨地都有墮下削壁的可能,而鄺氏祖孫,又不斷傳來悶哼和尖叱之聲。
  游龍子黃小龍心中暗道:“今番四人休欸!”驀地,咆哮夫人焦嬌,長劍一顫,一式“白蛇吐信”直取前胸,而碧眼活佛的金鈸,變同時以招“烏雲蔽日”,當頭壓下。
  這兩招來勢既快又狠,反而激怒了他胸中豪氣,長嘯一聲,一式“游龍戲水”,貼地激射竟把兩人毒招,一齊卸去。
  咆哮夫人焦嬌一聲低叱道:“小子,這番如果讓你逃脫,我咆哮夫人從此不再涉足江湖。”
  言訖,玉腿雙飛,連環掃出。
  她這裙裡腿使來,無影無蹤,游龍子黃小龍險上大當,慌忙之間,舉手一隔,人卻藉勢,一個鯉魚倒穿波,橫飛丈外。
  誰知咆哮夫人,那朵紅蓮,依然擦著這位年青俠客的手腕。
  這一踢不打緊,可把游龍子黃小龍腕上的血龍激怒了!一聲低嘯,穿空飛起,只見一縷紅影,飄風般鑽入了那襲紅裙之內。
  咆哮夫人方覺下體有異,緊跟著一聲慘號,痛得在地上滾了兩滾,立即倒地氣絕,全身痙攣,現出一臉驚怖之狀。
  變生突然,群魔相顧失色,每個人都在心驚膽戰,不知游龍子使出了什麼歹毒暗器,如此厲害。
  碧眼活佛那裡還敢出手,其餘群魔更是紛紛暫時停止了攻勢。
  白衫教主哈藍璧,究竟夫妻情深,一聲悲叫,便恍肩撲上,摟著死屍痛哭。
  游龍子黃小龍大驚,不由急道:“哈前輩,快些拋下死體,遲則……”
  不及二字未落,人卻飛步上前,提著哈藍璧衣領,拋開數尺。
  瑞巴丹大怒,說道:“小子,你勾引了那樣多的漂亮女人,還兼不夠,難道對這具艷屍也不放過嗎?”
  說畢,跨步上前,扠腰攔在前面。
  就在這時,咆哮夫人胸部射出一股血箭,異嘯聲中,紅影再度騰升。接著瑞巴丹又是一聲慘叫,原來,他後背被血龍開了個大洞,自前胸穿出,是以迅即了賬。
  那縷紅影,繞空飛了一匝,然後回到游龍子黃小龍腕上,昂首歡嘯不已!直似向群魔示威一般。
  這一來,不禁把群魔駭得魂飛九天,金燕姑娘與琴俠鄺步濂同樣感到奇異,問道:“那是什麼?”
  鄺飛燕笑道:“金燕姐,那是小龍哥近日修練成形的本命之神呢。”
  她竟是一本正經地說著,誰也看不出她是在開玩笑。
  碧眼活佛駭了一跳,心說:“這世間,難道真有這種怪異之事?”他那裡還有勇氣再戰,牽領著葛爾穆德,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畫魔巫蕙蓮,正想悄悄遁走。忽然發現崖石叢早間,從游龍子身上落下一物,順手拾起放在懷中,立刻逸去。
  白衫教主哈藍璧,卻抱起夫人尸身,隨後跟去,鄺飛燕本想攔截,游龍子黃小龍黯然嘆息一聲道:“飛燕妹,讓他去吧!”
  他心中非常難過,說完這話,便用碧玉劍挑了個深坑,把瑞巴丹掩理,然後隨著眾人回到無名谷內。
  群俠聽得斷崖一戰。覺得連殲黑獄谷中高手,都是血龍建的奇功,莫不欲爭睹此一靈異洶猛的生物。
  果然一看之下,莫不嘖嘖稱讚,認為黃小龍有了這條小血龍之後,恐怕連黑水魔尊也要忌憚三分。群俠個個眉飛色舞,再不象往日那般愁眉苦臉了!
  只是,游龍子黃小龍心裡甚是不安,因為,他雖無意傷害咆哮夫人,但咆哮夫人卻是死在自己血龍的身上,異日何以對紅藥姐交待?
  他越是這樣想,越覺心煩,這之間,只有金燕一人了解他的苦哀,說道:“這事情,怎能怪你,要不是哈夫人意狠心毒,必欲置你於死地,而誤觸血龍,怎會慘死?
  何況,當時情勢危殆,要不是血龍逞威,恐怕我們四人,無一能逃出斷崖。
  小龍哥,別人死了可尚無足輕重,要知,你卻關係著擎個今後武林的安危?看來,這是天意!
  紅藥姐最識人體,豈能因此怪罪於你,異日由我來作證好了!”
  話聲未落,忽然香風撲面,飄進 條倩影,笑嘻嘻的說道:“還有我呢?不過小龍哥你又是怎樣與人家哈小姐認識了,看來你倒象 個風流美劍客?到處留情!”
  說話這人,竟是小妹妹鄺飛燕。
  金燕姑娘喜其慧佶可愛,將她伸手摟在懷中裡,親熱地說道:“小妹,你喜歡聽這段戀愛插曲麼?”
  鄺飛燕秋水般的眸子一轉,仰著臉兒道:“當然喜歡聽啊!金燕姐姐,快些說吧!”
  金燕姑娘追憶著往事,說道:“當我被賊喇嘛瑞巴丹九陰功震傷後,療毒初愈,不幸又被白衫教主哈藍璧攜去……”
  鄺飛燕道:“據江湖傳言,是為了他那寶貝短命兒子,對你的刻骨相思,妄圖攀親是嗎?”
  金燕玉面一紅,說道:“是的。小妹妹,你想想我既已許給了你那傻哥哥,怎會中途變志,因此,白衫教主就把我囚禁於“藏嬌閣”裡。”
  鄺飛燕道:“燕姐,你既然呼我小妹妹,還是叫我呼你大姐!你答應嗎?”
  金燕姑娘道:“我自然高興,以後就隨你稱呼好了!”
  鄺飛燕道:“大姐,你不知道,當你被虜,姐夫小龍哥哥可急壞啦!”
  金燕道:“算他還有點良心,正因如此,他才潛入白堡白衫教總壇,遇了咆哮太人焦嬌“六欲煞絲”暗算。”
  鄺飛燕一伸舌頭道:“那可比“九陰功”厲害多啦!不知是怎樣才告痊癒的。”
  金燕道:“你那傻哥哥,誤打誤闖,卻進入了教主千金的香閨,幸而那位紅藥姑娘深明大意,而且身邊又有解藥,因此,她便將你那傻哥哥藏匿閨中,予以救治!”
  鄺飛燕櫻唇一披,說道:“似這種舉手之勞,算得什麼?莫非她對小龍哥因而糾纏上了?”
  說時,滿臉盡是不愉之色。
  金燕向游龍子黃小龍瞄了一眼,說道:“當時的情形,我也不大深知,據說,療治“六欲煞絲”那種陰寒之毒,單是吃“寒碧丹”是無多大效驗的,必須以純陰之體,運功配合。試想:一個大姑娘家,既是對一個陌生男子,裸體相向,他還能再另外嫁人麼,所以啊,那位哈姑娘,如今已是你那傻哥哥的人了!”
  鄺飛燕憤憤不平的道:“大姐,臥榻之側,難道你竟能容忍旁人酣睡?”
  金燕道:“常言道:‘傻人有傻福’,你那傻哥哥一心只想齊人之福,我這作大姐的,還有什麼辦法可想?”
  鄺飛燕道:“但教我負天下人,不究天下人負我,她既欲分潤你的愛情,難道你就不能給她畫餅充饑!大姐,你覺得我的話對嗎?”
  金燕搖著頭道:“小妹,你錯了!須知愛情是給與,不是佔有。”
  游龍子黃小龍在一旁聽得,不由心中對金燕的偉大,崇高,十分寬慰,對鄺飛燕的偏狹與狠毒,卻有些不寒而慄!轉念一想:“她現在還是孩子,是以不免說出孩子話來。事情一過也就算了,並未放在心上。”
  那知日後游龍子黃小龍一生幸福,卻被這小女孩子一手毀掉!  書歸正傳,且說鄺飛燕在聽金燕的愛情訴言之後,只是抿唇一笑,打趣道:“如此說來,你是好人作倒底了!”
  金燕道:“如果兩人因咆哮夫人之死發生誤會,我是有義務出來為小龍哥作證的。”
  在這段期間,鄺飛燕小姑娘特別活躍,不但學會了蒼穹三仙的許多秘傳奇技,就是各門各派武功,凡是她所喜歡的,旁人也就毫不吝惜。甚至,游龍子的“化影如煙游龍術”全學了去,一身武功博雜已極,所差的,只是欠缺火候而已。
  這時,“無名谷”內,正蘊釀著一個攻破黑獄魔宮的計劃。由蒼穹三仙召集,因為,宇內群俠,自從無肢毒叟殷介救出後,“天茶花”奇毒業已全部解去,估料雙方實力,正派人士卻要稍勝一籌。何況,宇內群俠,派中亦不少大事需要料理,不能久困在這大巴山中。
  為此之故。蒼穹三仙立即率同游龍子黃小龍等六七十位高手,於拂曉時,即浩浩蕩蕩,朝“黑獄谷”出發。
  詎知,到得谷口,卻未發現一人。
  游龍子黃小龍首先向活神仙司徒聖報告,他也覺得十分奇怪,暗自忖道:“這黑水魔尊,一生詭計多端,莫非其中有詐?”方自沉吟,半仙尼司緣,低宣一聲佛號,說道:“此際濃霧鬱勃,視線不能及遠,萬一老賊在谷中設有厲害埋伏,豈非大上其當。”
  長耳酒仙仰著脖子喝了一口美酒道:“反正咱們來了,難道還會被彭岑老鬼的空城計嚇跑麼?何不派人一部份人谷,一部份守在谷外,虛實一探便知。”
  活神仙司徒聖沉吟有頃,然後毅然說道:“這樣吧,咱們等待霧散日出,再進谷去,即使,谷中有什麼鬼蜮伎倆,也無所遁形。”
  群俠想想,果有道理,遂不再爭論。
  沒有多久,濃霧遂漸散去,紅日滿林,黑獄谷中,仍是一片靜寂。
  蒼穹三仙便與游龍子金燕姑娘,朝谷內行去。
  只見落葉滿徑,芳莫侵階,宮門塵封,大殿蛛綱縱橫,原來群魔早已離去。
  長耳酒仙東方坤,忽然“噫”了一聲,從殿堂上取出一封信,折開一看,函上寫道:“黑水至尊彭岑,致書蒼穹三仙閣下:年來塵戰,屢承相讓,誼比雲天,私心窺仰!”
  活神仙司徒聖德聽到這裡,眉頭一皺。
  長耳酒仙東方坤卻籍機喝了口美酒,接著讀道:“老夫雖然老年,僅淬厲奮發,希望有所作為。”
  “什麼作為,不過妄想稱尊武林而已!”長耳酒仙不禁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罵道:“不要臉!”
  半仙尼司緣道:“東方施主,繼續讀下去吧,看他底下說些什麼?”
  長耳酒仙繼續道:“不期閣下等浪得蒼穹三仙虛名,打著名門三派幌子,一朝相搏,永世不致言戰……”
  東方磊氣地把信函向地下一擲,大聲叫道:“氣煞我也!”
  游龍子黃小龍自地上拾起,向活神仙望了一眼,司徒聖道:
  “東方老弟就是沉不住氣,咱們何不看老魔究竟說些什麼,讀下去!”
  游龍子黃小龍讀道:“……潛伏深山,有如驚弓之鳥!既不敢解散以返四方,又不能列陳明鼓索戰。或效雞嗚狗盜,或化裝婦人女子,或含沙射影,或暗箭傷人,試問俠意之士,能如是乎?”
  長耳酒仙仰天哈哈大笑,說道:“痛快,想不到這老魔頭居然進步了,竟學會了潑婦罵街。”
  游龍子黃小龍略頓之後,又讀道:“老夫相期已久,空耗時日,在此荒山窮谷,實難久待!”
  前已率領天下豪傑,移駐滅神谷“白石堡”明春鶯飛草長時節,當煩閣下等拱駕前來敝虛一會,屆時或有意想不到的驚人消息奉告也。”
  讀到這裡游龍子黃小龍便停住了。
  半仙尼悟緣道:“阿彌陀佛,老魔頭說來說去,原來是遷移了穴巢,他這樣做,必然有他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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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黑獄空無一人 群魔還遁 壯士跋涉千里 彼妹未歸

  活神仙司徒聖奇怪道:“想那黑水魔尊彭岑,選擇此谷,建立‘黑獄之宮’,慘淡經營,化費心血不少,決非無故平白離去,料想其中必有隱情。或另其惡毒陰謀亦未可知?”
  游龍子黃小龍道:“依晚輩猜測,老魔可能因為咱們已將無肢毒叟殷介救出,毒藥已難見效,同時,宇內群俠奇毒既解,聲威更盛,更因晚輩乍得血龍,連傷谷中高手,單是他與碧眼活佛二人,難撐危居,何況,其中黑獄使者及紅紗宮婢,半數來自威迫,勝之則負,敗之則 。咱們人手,來自宇內各地,散處四方,利在速戰。彼等實力上既已見絀,卻可採取,以大吃小,避強擊弱,利在以逸待勞。但仍不是迫使其放棄“黑獄谷”的真正原因,真正原因,恐怕正如彼所雲:‘有意想不到的驚人消息也’。”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小子,真難為你想這麼透澈,這麼深遠,我想,即使你沒有完全猜中,亦不遠矣。”
  活神仙司徒聖與半仙尼悟緣。也都同意這一說法,便欲出谷而去。
  長耳酒仙東方磊道:“這座魔宮遺下,異日難免藏垢納污,咱們何不舉火焚之?”
  活神仙司徒聖與半仙尼司緣,均表贊成,游龍子黃小龍忽然心中一動,說道:“不可,老魔何以要留下這座‘黑獄之宮’,而不自行焚毀?其中豈能無詐?”
  長耳酒仙道:“小子,你別杯弓蛇影,自起猜疑,想黑水魔尊,倉促撤離,怎會搗鬼?”
  言畢,便從懷中摸出火熠,便欲向懸掛著的窗簾燃去。
  游龍子黃小龍道:“長耳哥哥,即使你要燒,小弟絕不反對,不過,咱們也須有個防而不備呀,這事還是由小弟執行吧!”
  活神仙司徒聖見游龍子老成持重,不似一般少年浮燥,頗為賞識,說道:“東方老弟,這事你就不用管,由黃小俠執行,不也是一樣麼?”
  長耳酒仙東方坤,這才無話可說,提著葫蘆,朝谷外行去。
  還未到達谷口,陡聞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兩側山峰上的山石,紛紛滾入谷底,聲勢驚人。
  蒼穹三仙各自身形一飄,閃出谷中,只見濃煙罩谷,轟隆之聲,歷久久不絕,連谷口外群俠所站之地面,都為之大大震動。
  半仙尼悟緣不住宣佛,說道:“果不出黃小俠所料,咱們要是一時輕心,說不定已遭暗算。”
  長耳酒仙東方磊“啊呀”一聲,把酒葫蘆朝背上一背,便朝爆炸中的絕谷躍去。活神仙司徒聖伸手一罷,說道:“你到那裡去?”
  “去找黃小龍呀!都是老朽害了他,如果要是遭了不幸,那些女娃兒,要不把我這付老骨頭搥扁才怪!”
  活神仙司徒聖道:“用不著去了……”
  他說到這裡,用手一指谷口上空,只見一條人影,有如一只橫空孤雁疾掠而下。
  長耳酒仙東方坤,這時也看出那落下之人,確是游龍子黃小龍無疑,方始放心。
  游龍子黃小龍甫落地面,兩聲嬌呼之後,奔來兩條倩影,一齊向他寬闊的胸脯鑽去,竟是無分先後。而且同聲說道:“小龍哥,你沒受傷麼?”
  言詞之中,顯露出無限關切,這旖旎的鏡頭,落天下群俠眼中,爆發出一片豪邁的歡笑。
  笑聲在大巴群山中回盪著。
  黃小龍柔情難卻,在兩位關心自己的人兒額前,輕輕一吻,說道:“沒有。”
  長耳酒仙在一旁接口道:“沒有受傷最好。否則,將令我老人家抱憾終生。”
  半仙尼悟緣道:“阿彌陀佛,想那一聲爆炸,如無三兩千斤黃色炸藥決無如是威力,東方施主,這朝你該相信老魔頭的狠毒了吧!”
  長耳酒仙東方磊沉嘆一聲,說道:“江中后浪催前浪,要不是小龍老弟心思縝密,咱們三個老不死的完蛋咧!”
  書怪南子在一旁說道:“老魔既已撤離‘黑獄谷’,咱們今後,應採取如何行止?”
  活神仙司徒聖道:“此時尚是初秋,距明年春天約會,為時尚還,各位可回返原處。屆時,再在保定府集合。”
  丐幫幫主小銅神道:“莫非老魔已將巢穴移形昔年白衫教總壇的‘白石堡’去了?”
  長耳酒仙道:“正是如此!”
  說完,便令黃小龍將彭岑留書給群俠傳閱。
  燕雲大俠公孫亦年聽畢老魔留書,道:“各位轉瞬之間,便將紛紛朝去,只是無肢毒叟殷介,還須設法安置才行!”
  原來,在這段日子中,那可憐的老人,全是公孫亦年父子照料。
  少林耐性禪師道:“殷介先生,此次對武林貢獻殊巨,老衲之意,疑欲迎往少林,作為本寺嘉賓。”崑崙劍聖令孤楚道:“少林遠處開封,而無肢毒叟殷介先生,由於雙腿不便恐怕臨時不能趕往,可是,殷先生卻是咱們的救命之神,有著無比倚重,拙兄認為將殷先生安置在保定百里地區以內,但必須嚴守秘密才行,卻不知有誰能適合照料殷先生?”
  半仙尼悟緣道:“看來,只有找怪書生侯綸了!因為他的故居,在此不遠。”
  琴俠鄺步濂道:“侯綸對鄺某已存芥蒂,恐怕殷先生此去,將有所不便!”
  公孫鳳道:“不會的,麗珠姐不是那樣的人。”
  游龍子黃小龍亦支持此議,事情便算決定了!而且由燕雲大俠公孫亦年父子護送。
  先是天山掌門雪峰飛狐淳于雄率領天山三傑離去。
  繼即由蛾眉青蓮禪師率領門下馳下大巴山脈,溯江而去。
  片刻之後,天下群俠俱已風雲去散,僅剩下蒼穹三仙,琴俠祖孫,金燕姑娘和游龍子黃小龍。
  活神仙司徒聖道:“飛燕,一年後,咱們面臨的危機更加重大,快隨我前往妙峰山傳汝武功。”
  鄺飛燕道:“師父,咱們一面江湖行道,一面打聽老魔消息,夜晚仍可自行練習不很好麼?”
  她頓了一頓,接著又道:“你不看大姐,卻不要隨悟緣師叔前往齊天峰那樣苦修哩!”
  半仙尼悟緣道:“誰說的,這些日子,已把你們玩野了,連功夫都不想練!這一次,我也要把金燕帶走!”
  他說到這裡,向游龍子瞥了一眼道:“黃小俠,貧尼這樣作,你不會不高興吧!”
  黃小龍俊面一紅,急道:“神尼說那裡話來了,燕妹得傳衣缽,晚輩銘感不暇,焉有不高興之理。”
  半仙尼道:“如此就好,燕兒,還不向師伯師叔以及小龍哥辭行!”
  這老尼姑說走就走,待金燕告辭完畢,立即拉著她如飛而去。
  就例在先,鄺飛燕要想撤賴也不行。只得與祖父跟著活神仙司徒聖向山徑上消失。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小子,想好去處沒有?”
  游龍子黃小龍想往湘江一行,前往探訪侯麗珠姑娘,他事後覺得鄺飛鶯姑娘墮崖慘死一事,絕不可能是她幹的,因此,他必須前往安慰這位平白無辜的人。然後再去北京把殺父仇人武斌殺了,說道:“長耳哥哥,你呢?”
  長耳酒仙道:“我已有十餘載不曾吃到四川的大曲了,作為一個酒徒的我,豈非是件憾事,因此,我已答應了青蓮禪師前往峨眉一行。”
  黃小龍嘆息道:“如此,咱們只好暫時告別,明年春天,在保定府見面了!”
  長耳酒仙把葫蘆往背上 背,笑嘻嘻的說道:“小子,只要記得正事就好了,別被那些花不溜丟的娘兒們勾去了三魂七魄!”
  說完,身形一幌,便已出去很遠。
  游龍子黃小龍望著長耳哥哥的那兩只大耳遂漸消失,方始朝大巴山下行去。
  他在這座荒山中,不知不覺渡過一月,此時想來,幌如南柯一夢,不覺低聲吟道:
  目送連天哀草,
  夜蘭不聞疏砧,
  ……………
  ……………
  惘悵舊觀如夢,
  醒來無處追尋,
  ……………
  在嘆息聲中,他穿過了官園鎮,沿溪水南下,一路上再無耽擱,旬日過後,便抵達湘江。
  怪書生侯綸的“吟廬”,他是去過的,廬中傭僕,認得他是小姐的好友,立即恭敬地將他迎了進去。奉茶敬煙,忙個不停。
  誰知一問主人,竟然未歸,游龍子黃小龍不禁奇怪地想道:“麗珠離開大巴山,已在半月之前,一路上無論怎樣耽擱,也早該到了。”
  他在客廳搓著雙手,來回地踱著,甚是不安,暗自忖道:“莫非他們途中出了岔子?可是,沿途浪靜風平,江湖上竟然無一絲傳聞,怎樣會?”旋又一想:“不要麗珠在蒙受冤屈之後,意冷心灰,遁入空門?”他越想越覺不妥,當即向管家留話道:“如果小姐歸來,就說我黃小龍曾經前來造訪,明年春天,盼她勿必趕到保定相晤。”
  那老管家躬身應道:“是。”
  游龍子黃小龍交待完畢,返身便走,老管家從後追來,說道:“少俠此去,有無固定地點?萬一小姐歸來,小的也好告訴於她!”
  游龍子黃小龍道:“這樣好了,萬一果然府上小姐歸來,就說有事去北京。”
  管家喏喏連聲,將這位嘉賓恭送至“吟廬”大門之外。
  且說游龍子黃小龍,沒有訪著侯麗珠姑娘,雖是一路北上,心中總覺有些不安,是以騎在馬背,老是無精打採。
  這日,他來到江州,住店之後,獨個兒出外溜達,忽見兩個錦衣侍衛縱騎入城,他陡地憶起前面一騎是杜陸州,後面一騎,則是魏古彰,這兩個傢伙,全是仇人武提督帳下能手。心想:“這兩個從北京遙遙趕採,不知有何重要之事待辦?”
  想到這裡,便越過行人,隨後跟去。
  那知杜陸州和魏古影二人,到達城門口,翻身下馬,從馬鞍取出一個公文袋,再從袋內拿出一疊告示,刷上漿糊,在城牆上張貼起來,然後又縱馬離去。
  游龍子黃小龍甚感詫異,心想:“這兩個錦衣侍衛,竟做起這等差役之事來?莫非那是捉拿江洋大盜的通緝?”心中一動暗道:是了,定是黑獄谷那批魔頭,憂亂社會治安,在北京闖了大禍,是以畫影捉拿。”如此一想便慢步上前看那張貼的告示。
  詎料,不看猶可,一看之下,不禁張目吐舌,險些暈倒,趕忙伸手扶住城牆。
  原來,那張告示上,懸賞通緝的要犯,竟是他游龍子黃小龍,犯罪事實,卻是謀刺皇上,圖謀不輒,告示上說得明白,如有生擒者賞黃金壹萬兩,割下首級,驗明屬實者賞黃金五千兩。通風報信者賞黃金壹千兩。
  他心中不禁駭然,知道為仇家所害,暗忖:“不用說,定是武提督所為!奇怪,弘歷帝並非不認識自己,何況,黑貝勒還是自己的義父,怎會不分黑白?莫非有人偽裝自己前往行刺,果真如此,恐怕連黑貝勒爺也難逃干係!”不由全身冒出一陣冷汗。
  幸而這時圍著看告示的雖眾,但因暮色蒼落,一時無人注意,悄悄溜回店裡。他化形變容之術,本極神妙,不消多時,便化裝成一個白髮銀髯龍鍾老人,於夥計不會注意之際牽出馬匹,在房內留下了宿費,乘夜離開江州。
  當晚,他以薛稠的代名,在進賢縣落店。
  翌日便又繼續北上,沿途到處都張貼著捉拿游龍子黃小龍的告示,茶樓酒店,大街小巷,幾乎無人不在談論這膽大妄為的刺客。
  而且,清廷侍衛不時在江湖出現,捉拿叛賊黨羽,凡是參加過大巴山之役的高手,全列入黑名單中。因此,被捕的人時有所聞。
  游龍子黃小龍雖是滿腔憤怒,在未明暸真象之前,卻是無可奈何?
  這天下午,北風肅瑟,落葉飄飛,天空灰去雲低壓,沒有多久,便降起毛毛雨來。
  游龍子黃小龍從相城直奔六安,眼看便要到達三十裡路,忽然前頭蹄聲驟起,一匹馬風奔而至。他吃了一驚,趕緊將馬 帶,閃在路旁。
  他雖沒有看清馬上騎士,但卻依稀辯出是一位年青姑娘,在這年青姑娘後面追來三騎,竟駭然是清廷侍衛。
  黃小龍腦海電璇一轉,心想:“莫非那被追捕的姑娘是我相識之人?”
  那知他念猶未落,馬上姑娘在一聲慘叫之下,自馬背跌落塵埃,那馬低嘯一聲狂奔而去。
  後面三騎,眨眼即至,內中一人,貧功心切,兩掌一招鞍橋,斜斜飛起,一式“老鷹搏兔”,閃電般伸手攫向那墮馬姑娘。
  那姑娘既受箭傷,復又昏墮馬下,這位侍衛大人,那荒淫無度蒼白無血的臉上,浮起一絲詭譎的笑容。認為壇子裡捉烏龜,手到擒來。
  詎料,當他手指剛要觸及少女凝脂般的雲膚,忽然人影一幌,嘿嘿冷笑聲中,兩手頓感抓空。
  同時,腰身一挺,雙腳剛落地面,朝那發聲處望去,只見官道左側,一匹栗色健馬上,坐著一個皓首銀髯老兒,懷中抱的,正是那燕雲大俠之女公孫鳳。雙目精光閃閃,雖是顯得龍鍾老邁,卻具有一股懾人的威力。
  那姑娘沉自昏迷不省人事,銀髯老者冷笑一聲,從胸口摸出一粒藥丸,塞在少女口中,然後冷冷的道:“閣下似乎身為朝廷侍衛,居然在此光天化日下,搶劫民女,該當何罪?”
  那一攫未住的長頸侍衛,怒聲罵道:“老頭兒,還不乖乖的給我把欽犯放下,斷去一臂,給本大人滾蛋!否則,我毛元亮今日宰了你,還不等于宰一只豬!”
  他這話說得好不狠毒,皓首銀髯老人心說:“好小子,原來你們竟是狐假虎威,今天既然落在我的手裡,正好查明事實真象。”忙道:“胡說,這少女年紀輕輕,雖然身背寶劍,卻不象個為非作惡之徒,你怎能說她是欽犯!如不說明白,正如爾等所言,宰了你們,等於宰掉三只豬罷。”
  毛元亮方欲斥喝,中間一騎的矮胖漢子,一捋兩撇髭鬚,搶先說道:“這欽犯,乃是謀刺皇上叛徒龍游子黃小龍的心腹黨羽,奉旨必須緝獲歸案法辦,老先生事不關已,何苦惹火燒身,我熊夢彪言盡於此,聽不聽那就在你了!”
  皓首銀髯老叟略作沉吟,向落日斜暈瞥了一眼道:“老朽生平自信閱人從無差錯,你說,奉有聖旨,何不取出老朽一觀?”
  說時,伸臂索取,熊夢彪期期艾艾卻答不出一句,這一來,三個全都惱羞成怒,同聲說道:“禍福無門,惟人自召,老頭兒,這是你自己不想活了……”
  喬裝老者的黃小龍,故意顯出怯懼之色,不待他們三個發動攻勢,立即一帶馬韁,朝一處山坊奔去。
  毛元亮同熊夢彪同聲大笑,說道:“顧克安兄,你看這老兒真***虎頭蛇尾,咱們快追!”
  追字才落,三匹關外牧場良馬,忽喇喇放蹄追去,而且分三麵包抄。
  皓首銀髯老者,不知是有意,或是無意,愴惶之中,竟自馳入一片死谷。
  毛元亮、顧克安、熊夢彪三人,須叟之間,便封住谷口,揚鞭暍道:“老頭兒,這番看你逃向那裡?”
  前面老人越發驚慌,頭也不回,便策馬朝谷底馳去。
  毛元亮生怕別人奪去了功勞,一聲不響,縱馬迫奔,顧克安那肯甘心,也要跟著前往追截。
  熊夢彪道:“顧兄,老頭兒絕逃不了,這一帶地形,我最熟習,是一座死谷。有進路無出路。”
  顧克安道:“那豈不平白便宜了毛元亮麼。”
  熊夢彪低聲道:“毛元亮未必便是那老兒對手,你不覺得剛才那老兒救人的身法,何等迅捷俐落,他要是妄圖搶功,獨自動手,我料定會弄灰頭土臉,咱們緩去一步,那老兒年老力衰,咱們只一聯手,這場功勞,還會落在別人手裡?”
  顧克安一向對熊夢彪滿肚於鬼主意,甚為佩服,聞言緩轡前進。
  剛行走十餘丈,便聞前面兵刃相擊之聲。兩人這才趕去。只見白髯老人白髯飄指,劍法雖是普通,但卻具威力,毛元亮被逼不住後退。
  熊夢彪這才一施眼色,兩人飄身下馬,各展兵器,圍將上去。
  陡地,老人大喝一聲,劍芒暴漲,毛元亮慘吼未已,撲在草在上再不動彈。
  熊夢彪和顧克安相繼失色。同聲喝道:“老兒,你敢殺官拒捕,難道就不怕禍貽九族之誅?”
  老人仰天朗朗 笑,說道:“我老人家要讓汝兩人嘗嘗趕盡殺絕的味道。廢話最好別提。”言訖,一腳將毛元亮尸身,踢飛丈外。
  顧克安,心中甚為憤怒:罵道:“老賊,拿命來!”舉起手中四十斤的虎尾鋼鞭,抖腕擊去。
  熊夢彪是一對份量極輕的判官雙筆,此人曾在隴上稱雄,筆下功夫亦頗不弱。
  這一同時出手,威力倍增。
  老人身形一閃,從筆影鞭光中穿出,反劍還鞘,說道:“我老人家不願再造殺孽,留下你這兩個活口!”
  熊夢彪數招一出,便知遇上絕世高手,今天絕難討好,此際再見老人將兵器收起,更是凜駭。
  心想:“這老人是誰?怎的以我見識之博,卻是想他不起!”
  只見他袍袖飄飄,滿場遊走,宛如行雲流水一般,根本沒有把自己兩人放在心上,暗道:“對方這還是沒有出手,否則,豈不跟毛元亮一樣!”
  涉想及此,不由打了一個冷顫。他本是個詭計多端之人,眉毛一挑,向後躍軒,道:“且慢!我熊某有話說!”
  顧克安素來與他同進同出慣了,立刻收起虎尾鋼鞭,站在一旁。
  白髮老人幽默地說道:“熊大人有什麼吩咐?”
  熊夢彪拱手道:“在下有眼不識泰山,不識前輩是那位高人?”
  白須老人仰天大笑道:“你看我是高人麼?”
  熊夢彪道:“方今江湖之上,能敵得住在下兄弟聯手進攻之人,屈指有限,老前輩如不肯承認,恐怕宇內四奇,蒼穹三仙黑水魔尊,也不能算是高人了!”
  顧克安心中可就不服,暗道:“要說這老鬼能與蒼穹三仙,黑水魔尊相提並論,還差之甚遠,熊兄素來籌無遺策, 言一行,都有他的用意,我可不能揭他的底牌。”忙附和道:“是的,你老人家定屬高人無疑。”
  白須老人微微一笑,道:“兩位待衛大人猜錯了,老夫薛稠,從不在江湖走動,怎會列入高人之列?”
  熊夢彪心想:“是啊!難怪我不認識於他。”轉念一想:“我何不如此這般,量這從不在江湖上走動的老頭兒,決難防犯!”
  想到這裡,殺機陡萌。臉上登時換了 付笑容,拱手說道:“老前輩,既然出面說情,這欽犯不帶回去也吧!反正毛元亮已經死了?顧克安又與晚輩是好友,只要不洩漏出去,諒還不致發生意外。”
  言訖,招來馬匹,飄身跨上,顧克安見他向已施眼色,他倆搭擋已慣,心意相通,上馬後暗中準備出手。
  喬裝白須老人的黃小龍先還認為有詐,這一見兩人果然上馬,便不再戒備,只見熊夢彪笑嘻嘻的從懷中摸出一樣物事來,金光閃閃,他還沒有瞧得清楚,便聲對方低喝一聲:“老前輩,接接在下的‘吸血鬼’。”
  聲落,手臂一揮,但見一圈金光,挾著異嘯,在空中,象風車般旋轉不停。
  喬裝白髮老人的游龍子黃小龍看得呆了,心想:“這是什麼玩意?”
  念猶未落,那東西已從頭頂撤出一圈震波,如墮星般罩下,他這才陡然吃驚,化影如煙,凌空遁走。
  饒他逃避得快,仍將頭上白髮卷去。
  白髮 去,卻又露出滿頭青絲,分明是 個化裝者。
  熊夢彪霍地一驚,呼道:“游龍子……”
  游龍子黃小龍還未站定身形,後面顯克安的另一具‘吸血鬼’又已飄風般襲到。他如何不識厲害,腳下倒踩星才,急切讓過。反臂撤出‘碧玉劍”。
  頭上嗡嗡之聲,又已大作。  劍拔在手,膽氣頓壯,左手捏訣,右手劍指出一圈光影,迎著襲來暗器沉腕一揮。“吸血鬼”雖說是寒鐵打造,也經不住“碧玉劍”蓋世奇珍的鋒利,嚓嚓數聲,立時化做鐵屑紛飛。
  跟著,回劍復又向另一具“吸血鬼”絞去。
  剎那之間,這兩具新型暗器,全毀了。
  看官,你道那“吸血鬼”是什麼?那便是歷史上所記截雍正時期清宮侍衛所用“血滴子”的改良型,常能殺人無形,端的兇狠無比。
  且說熊夢彪見這宗秘密武器已毀,早已駭得三魂少二魂,雙腿猛夾,高叫一聲:“風緊,扯手!”
  帶轉馬頭,朝谷外飛奔。
  顧克安嚇得而無血色,他聽說過游龍子的武功,如何厲害,初還不信,這時一見,只恨自己的馬,沒生翼,慌忙奪路奔逃。
  喬裝老人的游龍子黃小龍道:“爾等這般兇狠,逃得了嗎?”
  登時只見濛濛碧的劍光一閃,一聲慘叫,便伏屍馬下。
  熊夢彪快馬飛奔,才到谷口,游龍子業已追上,將他提著衣領,拖下馬來。然後點了穴道,挾回谷底。拋在荒草地上,不去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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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俠客誣作刺客 陰謀再起 壯士死猶悲壯 威武不屈

  他向巨石上橫臥著的公孫鳳走來,伸手拔出腰間的一枝白翎箭,然後解去穴道。
  公孫鳳大叫一聲:“痛殺我也!”
  睜目一望,只見面前站立一個黑發白須老人,心念 轉,便知自已是遇救了,趕忙翻身站起,便欲拜謝。
  誰知身軀一動,便牽動創口,痛得她哎喲地叫出聲來。
  喬裝老人的游龍子,大是不忍,趕忙伸手按住她的香肩,溫言安慰道:“鳳妹,快些別動,讓我給你敷上金創藥吧!”
  公孫風姑娘覺得奇怪這老人的口音雖熟,但從未見過,怎會知自己的名字?不由問道:“前輩,你是誰?”
  喬裝老人的游龍子道:“你不妨猜猜!”
  公孫鳳見他銀須飄飄灑,面色薑黃,而義滿頭黑發,眸子一轉,陡然憶起一人,道:“你是小龍哥哥!”
  黃小龍道:“正是!……”
  底下之說,還未說出,公孫鳳哇的 聲嚎淘痛哭,說道:“小龍哥,家兄同家父,都在合肥城郊遇害。死在那些橫不講理的鷹犬一種奇怪暗器中。”
  游龍子黃小龍道:“什麼?燕雲大俠公孫亦年和世兄公孫時都遇害了?”
  公孫鳳飲泣道:“是的!”
  游龍子黃小龍大為震怒,說道:“鳳妹,別難過,令尊令兄都為不幸為我連累而死,我會把你當親妹子看待。”
  公孫鳳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說道:“小龍哥,真的?”
  游龍子黃小龍道:“自然是真的。”說時,一臉肅然。接著,便給她敷上金創藥。事畢,游龍子黃小龍才將清宮侍衙熊夢彪啞穴解開,另外點了軟麻穴。說道:“姓熊的今天既然落入我游龍子手裡,光棍些,如果我問什麼?你能照實答覆,我會放汝殘生,否則,我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熊夢彪竟是毫不考慮,說道:“但你不能食言,同時,也不能洩露那些話是出我之口!”
  游龍子道:“好,我答應你,你且說朝廷為什麼要捉拿我?”
  熊夢彪道:“告示上說得已夠明白,閣下為了謀刺當今皇上,意圖反黃小龍道:“放屁,這一年來,我一直在西南一帶,怎會分身去北京謀刺皇上?”
  熊夢彪道:“那就怪了!旬日之前,也就是中秋之夕,皇上在禁宛賞月,突然從殿闔上,飛落兩條人影,一個腰粗膀摯,手摯兩柄六十斤重的大板斧,另一個是位手摯‘碧玉劍’……”
  黃小龍驚道:“有這等事?那晚上是否你也在側?”
  熊夢彪搖搖頭,說道:“那晚我正值休假,並不在側,不過,毛元亮是看到的,可惜他死了……”
  公孫鳳道:“不知另外還有讓人見到否?”
  熊夢彪道:“聽說杜陵州與魏古彰也是月擊者之一。”
  游龍子黃小龍立刻將二人名字默記心中,說道:“說下去吧!”
  熊夢彪道:“杜陵州他們,全變成了赤手空拳,弘歷帝嚇得撤步便跑,那持‘碧玉劍’的刺客,飛身追上,一招‘貫草穿腸’眼看劍鋒沾衣皇上難逃一死,幸而新任侍總頭班碧眼活佛聞警趕來……”
  游龍子黃小龍詫異道:“碧眼活佛,幾時又當起侍衙總領班了!”
  熊夢彪道:“他是咱們總頭領班瑞巴丹大人的師父,又是西藏飛龍寺的活佛,武功之強,天下獨步。他月初到達北京,即被武總督羅致保薦,因為那時朝中侍衙總領班,自小仙人劍史錦濤辭職後,一直由陰爪閻婆代理。”
  游龍子黃小龍劍眉一掀,心說:“京中有著這樣多的仇家,這就難怪我要遭霉誣陷了!”
  想到這裡,畫上神情反而寬鬆許多,說道:“以後呢?”
  熊夢彪道:“咱們總頭班 到,劈出一股掌風,硬生生將刺客劍鋒擋開,雙鈸一錯,一陣龍吟之聲響起,果然碧眼活佛雙鈸威力蓋世,那刺客空自仗著利器,卻被逼得不住倒退。同時,陰爪閡婆卻把他的同黨李志虎抓住了……”
  游龍子黃小龍忽的站身子,說道:“我不信,我不信,李大哥怎會做出這等糊塗事來?”連公孫鳳也為之詫異不已!她是認識李志虎的,不由說道:“他不是北平鎮遠鏢局的鏢師嗎?”
  熊夢彪接下去道:“是的,全北平都知道李志虎是游龍子黃小龍的好友!因此,更加坐實那少年是游龍子了!”
  “如今,李大哥怎樣了!”游龍子悶心地問道。“那自然是在死囚牢裡!”熊夢彪道:“連他的妻子張素貞,以及生產不滿一個月的嬰兒,都同時被捕。”
  游龍子黃小龍:“好武斌,這筆賬,咱們有得算的。以後情形如何?”
  熊夢彪:“那刺客,自知不敵,竭力攻出三劍,仗著一身持有輕功,愴惶逃去。
  游龍子冷笑一聲,道:“你不是說碧眼活佛武功天下獨步麼?怎會讓他如此輕易逃走?”
  熊夢彪道:“咱們總頭班武功雖是了得,但輕功方面卻遜上一籌,你想,那刺客即是游龍子黃小龍,顧名思義,天下再無人輕功能與之節頡頏。不過,他雖是逃走了,卻從懷中掉下一件物事,更加證明他是游龍子無疑,連他昔年的義父黑貝勒爺裕榮王爺,也百辭莫辯。”
  游龍子黃小龍道:“那刺客懷中掉下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熊夢彪道:“聽說是一件人皮寶衣。這東西武林中無人不知是落在游龍子黃小龍手上。”
  游龍子黃小龍道:“別的東西,可以假著,難道這人皮寶衣也假得了?”
  公孫鳳道:“小龍哥,就憑這件人皮寶衣,便可能平反冤獄。你取出來咱們 看!”
  游龍子道:“這東西,在我身上好久沒有取出來看過,今天拿出來看看也好!”
  誰知,探手入懷,臉上顏色頓變,原來,那人皮寶衣當真不翼而飛,不由急得抓耳搔腮,說道:“鳳妹,那東西丟了!”
  公孫鳳道:“那東西什麼時候丟的記得嗎?”
  游龍子黃小龍道:“因為那寶衣上的字跡,早巳消逝,本已無用,這留下來,乃是作為紀念的,不想卻成為惹禍的根源。”
  他說此一頓後,接著又道:“熊侍衙,即使黃小龍有罪,怎與燕雲大俠公孫亦年有關,而將他父子殺死?”
  熊夢彪道:“詳情在下不知,咱們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
  游龍子黃小龍道:“那麼,你們奉命緝捕之人,可有名單?”
  熊夢彪微 遲疑,便從身上摸出一張紙條,遞了過來,游龍子接著一看,果然,凡是曾參與大巴山黑獄谷盪魔之役的俠義領袖莫不列載名單,當然燕雲大俠亦在其內。
  游龍子黃小龍,一時之中,不知應該怎樣辦才好?
  公孫鳳道:“小龍哥,今後行止,咱們可從長計劃,倒是,這位熊侍衙,應該及早處決,以免走漏風聲。”
  熊夢彪仰天大笑,道:“人言游龍子黃小龍是一條江湖好漢,想不到卻是失信小人!”
  黃小龍怒喝道:“住嘴,我什麼地方對你失信?”
  熊夢彪道:“那麼,你是不聽那位姑娘的話了!”
  游龍子黃小龍道:“那也未必,當時,我只答應放你殘生!”  話聲一落,立朝他三陰穴點出一指,說道:“你功力已廢,就說游龍子黃小龍,不日便將前來北京,割取奸賊項上人頭。去吧!”
  熊夢彪流露出滿臉怨毒之色,爬上馬背,怏怏而去。
  這侍衙熊夢彪走後,兩人方始商議今後行止。游龍子耽心的卻是群俠不悉內情,不明白丟掉性命,自己又分身乏術,而且必須趕往北京洗雪沉冤。不禁躊躇莫決。
  公孫鳳姑娘道:“小龍哥,你不是跟丐幫有交往麼,何不請丐幫代為傳出訊息?”
  游龍子黃小龍覺得只有如此,於是兩人重行化裝成一對乞兒。離開那座荒谷,踏著蒼茫暮色,抵達六安。
  事又湊巧,當晚便在城中邂逗著丐幫長老黑妙手。
  黑妙手也是為了這件事,奉幫主小銅神之命前來找他,三人在城外一座土地廟裡商討結果,認為只好照原來計劃行事,臨別,黑妙手告訴他目前北京丐幫的負責人是獨眼神鷹,如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直接找他。他的聯絡地點,卻是天壇。
  黃小龍早就與丐幫中人廝混得異常熟習,何況,他們的幫主小銅神,還是他代立的。如以他又是長耳酒仙的結拜兄弟,這其間淵源頗深。因此,他牢牢記住。
  次日,游龍子黃小龍和公孫鳳離開六安,朝淮陽行去。因為,他們即然裝扮成丐兒,自然只有舍了馬匹。
  公孫鳳姑娘那吃過這樣苦,不禁愁眉苦臉。
  忽然,天空一聲瞭亮的鶴唳,只見一只大白鶴鼓翼飛過,那只白鶴遠較尋常的大約十數倍,翼展有如車輪。
  公孫鳳抬起螓首說道:“小龍,好大的白鶴啊!”
  這時游龍子黃小龍也注意到了,不由面上湧起 片狂歡,原來,這只白鶴,他自從墜下九回嶺後,便已失去,它是碧瑤島島主娘娘贈與他和金燕的。現在,居然給他無意中發現了,那有不高興之理,何況,他此時正用得著。不由撮唇一聲長嘯。
  那白鶴一聞嘯聲,立即呱呱地嗚聲相應。跟著折翅飛回。墜落官道旁邊。
  游龍子黃小龍攜著公孫鳳,向著大白鶴走來,口中卻說道:“白兒,你這些日子到那裡去了?”
  那大白鶴低嗚數聲,一只圓眼裡,卻閃出異樣光採。
  游龍子黃小龍好似懂得他的話意,道:“原來你一直在找我,金燕妹妹隨她師父學功夫去了,這是我的鳳妹妹呢?”
  大白鶴又是一聲長嗚,算是了解他並非戀新棄舊。
  黃小龍這才說道:“白兒,我們這次要去北京,你把我們駝往妙峰山吧!”
  大折鶴只翅一伏,兩人再不怠慢,飄身上了鶴背,只聽它嘎然一聲,穿雲直上。
  公孫鳳幾曾跨鶴雲遊,今天算是開了洋暈,竟暫時忘記了心中悲苦,偎坐在小龍懷里,任浩浩天風飄舞著她的鬢髮。
  小龍深恐她一個不慎,跌了下去,忙伸手攬住她的腰肢。
  女孩兒最是敏感,忽覺小龍哥那只氣虎虎的所按之處,又酥又麻,全身都感到一陣顫動,不由回眸,逗了他一個媚眼。
  可是,這時的黃小龍,卻在想自己到了北京之後,應該如何進行洗雪沉冤,還有,那被關在死囚牢裡的李志虎,是否另有其人?
  於是,他決定了第一步驟 探監。片刻之間,他腦筋裡湧起一個縝密計劃。
  這大白鶴在傍晚時分,便已抵達妙峰山。黃小龍將沉睡中的公孫鳳姑娘拍醒,尋著處無人的古廟,作暫時棲身之處。
  接著,便又奔下山麓,在一家小店,買了包燒餅,回去一面吃,一面商量。決定了兩件事。
  一,黃小龍先往北京天壇,去與丐幫獨眼神鷹聯絡。
  進行探監,查出被囚李志虎的真正身份。
  二,公孫鳳留在妙峰山,與大白鶴為伴每天傍晚將大白鶴放出,前往北京什剎海,傳達訊息,如有必要,當用信件通知前往協助,否則,決不可擅自離山,以免失去聯絡,如遇敵人,不妨乘鶴逃避,切忌貪功。
  黃小龍並於行前,傳授了她救命三招劍術,及‘化影如煙游龍術輕功’然後離去。
  他一路風飄電閃,宛如一縷輕煙,來到北京,按照黑妙手告訴地點一一天橋橋頭。尋到了獨眼神鷹。
  獨眼神鷹當他仔細瞧清面前的年青乞兒,竟是游龍子黃小龍時,不禁大為驚駭!
  趕緊將他拉到秘密之處,說道:“少俠,這是怎麼回事。現在清宮中,頂騎四出,倒處都在畫影捉拿於你,而你卻居然還留在北京城內,我獨眼神鷹真要佩服你的膽大包天!”
  游龍子黃小龍微微一笑,說道:“彭兄,難道你真相信那樁倒霉事兒,是我幹的麼?”原來獨眼神姓彭名孟德。因他左眼特大,是江湖上卻稱他獨眼而不名。這位徒獨眼神鷹更加怔愕,說道:“黃小俠,那事真的不是你幹的?”
  游龍子黃小龍一臉嚴肅之色,說道:“小弟重申一句,那事情絕不是小弟所為,而且我還是此時才到北京呢!”
  獨眼神鷹道:“什麼人敢冒充你去刺皇上?”
  游龍子道:“關於這件事,小弟已查出一些眉目了!全是小弟殺父仇人武總督一手構陷。”
  接著,便將此事前因後果述說一遍。
  獨眼神鷹道:“這事情,想不到竟會有這麼多曲折,而且燕雲大俠父子也遭殺害。”
  言罷,沉聲一嘆。
  黃小龍道:“昨天,我在六安縣城,遇著貴幫長老黑妙手,已托他傳訊天下武林,在本案未水落石出前,暫避風頭,同時,我來北京的第一件事,便是想查明鎮遠鏢局鏢師李志虎,究竟關在何處監牢?”
  獨眼神鷹道:“黃小俠,你可不能劫牢反獄啊?!”
  游龍子黃小龍道:“我要查明那假扮李志虎的人究竟是誰?”
  獨眼神鷹道:“這等事好辦,我派頭目粱仲康前往一打聽,便知分曉。”
  言訖,傳話下去,不多時間,便進來一個矮小精幹的乞丐,經獨眼神鷹低聲囑咐之後,立即外出。
  一個時辰之後,頭目粱仲康已過來,稟道:“那謀刺皇上的李志虎,系關在天牢玄字第五洋宛獄,禁止一切親友探汛。”
  游龍子黃小龍即得確訊,遂不再耽閣,向獨眼神鷹打了個招呼,便自隱去。
  他輕功何等神妙,化影如煙,迅若游龍,只不過剛敲三更,他便潛入了死囚牢玄字第五號監獄。施展的是易筋縮骨法。
  他發現躺臥在監牢中的那人,果然粗粗膀闊,面目輪廊,依稀與李志虎大哥相似,心想:難道真的是他?繼而一想……不會的,李大哥為人最誠大體,即使宰了他,也不會做出這等誣餡,卑鄙事情。
  念頭方落,地下的囚犯,在 陣牙齒猛銼之後,夢囈道:“荷花、你這臭**,騙去我的積蓄,然後移情別戀,哈哈 老子那一刀,幹得當真痛快……”冒出了一陣子接著又道:“有人說,殺人償命,我蔡良貴這一次做牢,不但命可以留下,而且再坐一天,便有一兩金子的進帳,三年兩載出去,還怕不是一個大富翁麼?只是苦了那姓黃的……”
  游龍子黃小龍大怒,伸出食中二指,便要向那犯人死穴點去,猛然省悟這樣作,豈非死無對證!何不前往鎮遠鏢局一探,然後再打聽蔡良貴犯案情形。
  想到這裡,便用縮骨法,鑽出了鐵柵,走出天牢。
  是時,天交四鼓,商店已全部打烊,街道上靜蕩蕩的,只有巡拾營的八旗兵,不時穿著厚重馬靴,以一種整齊而規律的腳步聲,不時走過。
  游龍子黃小龍奔出天牢,穿過幾條大街,來到鎮遠鏢局門前,他原以為這座鏢局,定會遭到株連,門前冷落,大門上帖上封條。業已停止營業。
  誰知此時一看,根本不是那回事,不但沒有遭到株連停業,厄運,反而門前停著數十輛大騾車,滿載紅貨。生意尤為興隆。
  在暗淡的燈光下,還有十餘位趟子手,和三位鏢師正在進行裝載檢查工作。游龍子不禁眉頭一皺。
  就在這時,遠遠聞得一陣車馬的奔馳聲,越來越近,他迅即閃入暗陬。
  那輛馬車,甚是豪華,拖車的四匹黑色健馬,異常雄駿,車頭上懸著兩盞燈龍,上面寫著總督府字樣。一望而知,是仇人武斌的馬車。
  馬車在鎮遠鏢局門前剎住,從車上跳下四個錦衣漢子,步履矯健,太陽穴高高凸起,黃小龍心想:“這武總督從什麼地方弄來這多外家高手。”
  就在他動念之間,車上下來一文生公子,身穿藍繡花儒服,頭戴儒巾,巾上嵌著一粒徑寸寶珠,光輝四射,他竟是武總督之子花花公子武斌。
  游龍子黃小龍大為詫異,心想:“這淫賊半夜三更,鬼鬼崇崇,前來鎮遠鏢局幹啥?”
  疑竇方湔,那正在檢查裝載的鏢師,一看是武公子來到,紛紛搶先迎候。
  接著總鏢頭崔剛呵呵大笑,迎了出來,說道:“得老朽接得公子通知,今晚三更要來敝局一談,眼看已是四鼓,還以為公子被紅妝軟困出不來哩!那曉得公子竟是守信之人,哈哈!”
  總鏢頭一面談風生,一面揖客入內。
  游龍子黃小龍,化影如煙,乘機潛入鏢局大門。
  這時,局內客廳上燈燭輝煌,佳肴羅列,並不時傳出燕語鶯聲。
  客廳門外,四個錦衣大漢,扠腰橫劍而立。
  游龍子悄悄閃入鄰室,貼耳細聽。
  只聽花花公子武斌沉聲說道:“總鏢頭,家父對此案老感心中不安,那李志虎鏢師,即不肯與咱們合作,覺得還是殺了的好,以免成為異日後患!”
  崔剛說道:“老朽並非不肯,只是覺得那蔡良貴豈能長久冒充,一旦李志虎之妻張素貞發覺其中蹊蹺,那就壞啦。既然令尊大人覺得有必須殺人滅口之必要,老朽自然照辦,只是,趕明兒定要將李妻毒死獄中,否則事情更壞!”
  花花公子武斌說道:“總鏢頭何不把囚禁李志虎之處見告,以便派屬下將首級帶返,向家父覆命。”
  崔剛說道:“好吧!公子且帶屬下隨老朽前往!”
  言訖,兩人推席而起,走出廳外。
  游龍子黃小龍心中哼了一聲,暗暗尾隨其後。
  且說崔總鏢頭帶著公子走過一段迴廊,繞向一間平房走去。那是一間鏢局倉庫,用來貯藏客人貨物之處。
  游龍子黃小龍,以前住在北京,時常來鎮遠鏢局找李志虎大哥,對於這兒環境,最是熟悉,他要想接近那建築物,自是十分容易之事。
  且說總鏢頭崔剛與花花公子武斌進得倉庫,由那錦衣侍衛舉起燈籠一照,只見一個腰粗粗臂闊的漢子,躲臥在潮濕的地上,一見總鏢頭來到,便不禁破口大罵道:“你這趨炎附勢之人,簡直替江湖人士丟臉,我李志虎可做不出那種傷天害理的事來!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我李某人絕不會跟你合作,來誣陷我黃小龍老弟。”
  可憐李志虎還不知妻兒被捕,人家早已以李代桃僵之法,鑄成冤獄,四處捉拿游龍子黃小龍了,還把他蒙在鼓裡呢?
  花花公子武斌說道:“李志虎,別不識抬舉,你假如肯答應咱們合作,家父說他願保你升任宮中一級錦衣侍衛,另外還酬勞你一筆可觀的黃金,這一生享用不盡呢?”
  總鏢頭在一旁附和道:“可惜咱姓崔的沒有這種機遇,否則,早就答應武公子!須知這世界現實得很,一切都是假的,什麼朋友不朋友,有錢就行,難道游龍子還強得過你的嬌妻和愛子嗎?李鏢頭,我要不是覺得這些年來相處不錯的話,也不會一再囉唆!今宵是你惟一選擇的良機!”
  說時,面上湧現一縷詭異之色。
  李志虎雖說是直爽漢子,但他在江湖上跑了這些年,那有看不出來之理,同時,今晚與往日不同,除多了一位花花公子武斌外,並還帶著四個一級侍衛,個個面騰殺氣,不由冷哼一聲道:“多謝總鏢頭的愛護,我李志虎頭可斷,志不可屈,漫說要我串通去謀害黃小龍老弟,我萬萬不能答應。就是謀害普通人也辦不到。”
  崔總鏢頭道:“你不再考慮了?”
  李志虎虎目圓睜,說道:“大丈夫死則耳,何考慮為!”答覆得斬釘截鐵。
  花花公子武斌道:“連你嬌妻愛子也不管了!”
  李志虎一想到嬌妻張素貞與愛子小虎,頓時心如刀割,旋又一想:“人生自古誰無死,與其活著做著違背良心之事而不安,反不如死了,讓這顆心在土裡面閃耀著光輝。”如此一想,便又坦然,說道:“武公子,崔總鏢頭,把這顆首級割去吧!”
  這粗豪的壯漢,語聲鏘鏘,他把倉庫中擠著的人群,頓時顯得多麼的渺小。
  崔剛眉頭一皺,武公子哼了一聲,向屋下道:“動手!”
  那魁梧的錦衣侍衛,鋼刀一閃,劃起一道銀虹,向李志虎脖子橫裡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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