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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9-07-04, 07:43 PM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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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45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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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設 文章 - 長篇紀實文學【完整版】《大圈--北美大陸黑幫戰爭內幕》(作者:冷眼看客)

故事簡介:

大圈仔首先來源與香港對廣東人到港謀生者的稱呼,後來逐漸演義為那些從大陸出去在國外從事黑社會活動的人的稱呼。該書所敘述的內容有其真實的背景,它描寫一個參加過89年中越邊境戰爭的特種兵在北美大陸的奮鬥和征戰歷程。全書100萬字,故事跨度為十年。主人公在第一次大圈軍參加的北美華埠戰爭失敗後落難到阿留申群島成為漁民,然後已此為起點開始他的冒險歷程,他從漁民到走私犯到軍火商,足跡踏遍美洲、亞洲、歐洲以及四大洋,在與美國中央情報局、蘇聯克格勃以及各種敵人、殺手的周旋中逐漸聚集起自己的力量。最後,他組織了北美大陸第二支華人軍團,一支來自中國大陸的大圈軍開始了一次遠征。這次遠征從冰天雪地的阿拉斯加出發,開始長達數千公里的長途征戰。他們將數次翻越落基山脈,從北極圈的凍土地帶向南進發。這支不足一百人的軍團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加拿大的溫哥華,期間他們要經歷嚴寒、飢餓和常人難以想像的困苦,同時,他們還要面對警察、華埠軍和沿途所經過的當地國民自衛隊的阻擊和圍殲。當這支衣衫襤褸的軍隊最後站在溫哥華東邊的高山上,面向腳下的城市和西方的大海憤怒狂嘯的時候,北美大陸第二次華埠戰爭就此爆發,北美華人黑幫的歷史就此被改寫了。




第一章 反叛
八四年初春的一天,溫哥華的郊外一處小鎮隨處可見三五成群的大圈仔——來自中國內地講中國話黃皮膚的黑幫成員,他們交頭接耳,神態詭秘。這些黑幫分子來加拿大不久,使用的都是家鄉的土話,即便懂廣東白話或者普通話的一般溫哥華本地華人也是聽不懂的,雖然聽不懂,但依然能從他們的神情動作上感覺到他們憤怒的情緒。

溫哥華座落於加拿大卑詩省西南部,是英屬哥倫比亞省第一大城市,人口約一百九十萬。它三面環山,一面傍海。雖處於高緯度,但南面受太平洋季風和暖流影響,東北部有縱貫北美大陸的落基山作屏障,終年氣候溫和、濕潤,環境宜人,是加拿大著名的旅遊勝地。由於怡人的氣候條件和得天獨厚的自然美景,使溫哥華成為享樂主義者的天堂。

溫哥華擁有加拿大西海岸最大的港口,是天然不凍的深水港,即使嚴冬臘月,平均水溫也在零攝氏度以上。由於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溫哥華港是北美西岸處理散裝貨的最大港口,與亞洲、大洋州、歐洲、拉丁美洲均有定期海輪往返,每年進港停泊的船只有數千艘,貨物年吞吐量約一億噸。

溫哥華還是僅次於加拿大多倫多、蒙特利爾的第三大城市,加拿大西部最大的工商、金融、科技和文化中心。溫哥華聚集了大批中國移民,使得位於市區東部柏特街的唐人街成為全加規模最大的中國城(縱橫十幾個街區),而在整個北美地區,其規模也僅次於美國舊金山的唐人街而位居第二。這就是我們故事開始的地方。



與在郊外徘徊的那些中國內地的黑幫分子不同,溫哥華華人社區內的氣氛卻是歡歌笑語。溫哥華華埠黑幫的首領之一楊洪戟剛帶領幾十名從中國內地僱傭的殺手獨立在溫哥華以及加拿大其他地區與警察和東南亞黑幫周旋了數個月,贏得了第一次華埠戰爭的勝利。但是,他帶領人馬回到溫哥華後不久即被掌握著溫哥華華埠黑幫的高層解除了武裝,並解散了僱傭軍團。

在數月前第一次華埠戰爭緊張的時候,楊洪戟曾私下對手下大圈仔——這些來自中國大陸的僱傭殺手許諾增加他們的報酬,但是在戰爭結束之後溫哥華華埠幫會卻不認可楊洪戟在危機時作出的許諾。同時,溫哥華華埠幫會還決定把給付的報酬減半,以前按年支付的報酬此時改為按月支付,也就是按實際僱傭時間來付報酬,大圈仔英勇奮戰的結果得到的卻是報酬的減少而不是增加。更惡劣的是,溫哥華華埠幫會勾結當地警察準備清查這些沒有任何身份的偷渡客,準備把他們一網打盡驅逐出境。

溫哥華華埠幫會上層從一開始就對這些來自中國大陸的僱傭殺手很反感,認為招他們進來就是浪費金錢。由於眼下溫哥華華埠幫會要應付加拿大政府新近增加的稅收和各種費用,還要根據和平停戰協定向加拿大最大的黑幫組織地獄天使交納容身費,雖然溫哥華華埠幫會已經很富裕,完全支付得起,但以做小買賣起家的華埠幫會對金錢遠不像以做大生意發家的商人那麼慷慨,他們十分吝嗇而又缺乏遠見。他們不但減少付給大圈仔的工資,還對華人社區自己的勢力管轄的商戶加收保護費,試圖彌補自己在這些方面的開支。

在城外營地裡一直等待報酬的大圈仔得知溫哥華華埠幫會的打算後,人心立刻激動起來,大家在這個陌生的國家奮勇拚殺了五六個月,流血犧牲,付出了十幾條命的代價,換來的卻是背信棄義。經過一番討論之後,他們在頭目劉文革的帶領下發動了叛亂,成立了獨立的黑幫組織——北美大圈軍。

此時的北美大圈軍共有六十餘名成員,主要來自中國廣東、湖南、安徽、四川、河北、河南、還有部分是西北、東北等地,另外其他省市也有一些,他們的成員多是從對越自衛反擊戰的參戰部隊中復員的軍人,這些人離開部隊後,在家鄉無事可做。在加拿大黑幫火並吃緊的時候,他們被先期到北美淘金的戰友召喚的這片廣袤的土地上,參加了僱傭軍團。而招募並領導這個僱傭軍團的人就是溫哥華華埠本地黑幫頭目楊洪戟。

楊洪戟此人三十五歲,是自小在溫哥華唐人街長大的當地人。在他七、八歲的時候就跟隨自己的父親征戰唐人街,深受黑幫社會的耳濡目染,在他長大後,作為首領之一的父親把他培養成為一個精通計謀和詭道的黑幫首領,在華埠幫會被稱做軒轅大帝。

七十年代末期,加拿大大量湧入從東南亞逃難流亡來的越南人、柬埔寨人、老撾人。這些以難民身份進入北美大陸後,為了生存開始從事走私、販毒、敲詐勒索的勾當。他們自難民營時期就組建了自己的黑幫組織,後來身份合法化後就開始蠶食以前屬於華人社區黑幫的勢力範圍。八十年代初期,這些東南亞黑幫逐漸成了氣候。到八三年年中,他們公開向盤踞加拿大多年的華人黑幫發起挑戰,於是一場戰爭開始爆發,史稱第一次華埠戰爭。

加拿大華人黑幫是從事走私、地下賭博、色情和收取保護費為主的幫會,他們主要活動地點在唐人街及其延伸地區,一般是以家族式經營為主,這些人早年多來自廣東、福建沿海、香港或者台灣,很多是漁民或農民後代。他們在加拿大整個社會是一支非常低調的族群,很少參與政治,他們中間也很少出現大企業家和商人。這個族群有一個共同的個性特點就是守業、不思進取。儘管他們也是北美黑社會的成員,但卻很難形成大的氣候。此時在北美占統治地位的黑幫則是意大利、愛爾蘭、東歐的基督教徒和來自中東、北非地區的阿拉伯人的後裔。華人黑幫的膽小謹慎和唯唯諾諾使他們一直沒有培養起自己強大的攻擊能力和應付外部入侵的機制,甚至連加拿大警察都不把華人黑幫當作什麼角色,在他們眼裡,華人社區的那些所謂黑幫成員都是些娘娘腔、只會雞鳴狗盜的小角色,嚇唬嚇唬就會怕的屁滾尿流的中國人。

這樣一支族群自然在凶悍的東南亞族群殺手的進攻下節節敗退,僅僅幾個月就把加拿大華人社區以前佔據的地盤丟失乾淨了,其中包括多倫多、蒙特利爾、卡爾加裡、埃德蒙頓,最後就剩華人聚集最多的城市溫哥華。

東南亞族群中屬越南幫最大,也最生猛。他們對華人社區的掃蕩式進攻最具威懾力,幾乎華人丟掉的地盤都被是越南幫所佔據。當越南幫開始圍攻加拿大華人最後的據點溫哥華的時候,溫哥華黑幫知道自己無力把這場戰爭進行下去,於是指派特使去與東南亞黑幫談判,以圖割地賠款解決兩個族群之間的戰爭。但他們的乞求被被士氣正旺,以圖一舉打垮華人勢力的東南亞黑幫拒絕。到此,華人黑幫知道已經無路可走,他們中的很多人準備離開加拿大,向美國或者歐洲轉移。就在華人黑幫臨近崩潰的時候,楊洪戟帶給華人黑幫上層一個信息,他建議從中國內地招募僱傭殺手,組成僱傭軍團來做最後的一博。

加拿大華人黑幫上層人士絕大部分是早期香港、台灣來的移民,這兩個地區來的移民性格受殖民統治的影響比較逆來順受、游移善變且趨利避害,他們很少有團隊合作和自我犧牲精神。當國破家亡,面臨滅頂之災的時候,大多數人想的不是挺身而出、誓死戰鬥,而是幻想如何假借別人的勢力或施捨維持自己的利益。所以,當楊洪戟的建議提出來後,華人黑幫上層開了個會,決定試一試這個方法。他們委派楊洪戟做首領,提供金錢,去中國大陸招募僱傭殺手。一個月後,在北美大陸從路地、空中和水上陸續有很多沒有身份或虛假身份的人進入加拿大,開始在溫哥華華人社區聚集。這些特殊神秘的人全部是二、三十歲的年輕男性,他們體格健壯、膚色黑紅、面孔冷漠,眼含殺氣。

當時,這些特殊的人在溫哥華開始聚集的時候,加拿大警方就接到線報說有大量不明身份的黃種人開始在唐人街聚集,可能會有重大行動。加拿大警方深入調查後瞭解到這是華人社區的黑幫在招募人馬反擊東南亞族群的進攻。警方權衡利弊之後決定放手放這些人去做,警方的想法是與其讓更具有破壞力的東南亞黑幫得勝,還不如繼續維持更溫和的華人黑幫存在。所以,警方這次對華人僱傭軍團採取了姑息的政策。即便如此,警方中的很多人仍認為,華人黑幫在加拿大的末日不遠了,因為他們瞭解華人的品性,在他們眼裡,華人懦弱的個性遲早將導致他們的滅亡。

華埠保衛戰在這年北美大陸進入冬天後開始爆發。在一個淒慘陰冷的雪夜之後,溫哥華的早晨的天空映照在血色光芒之下。經過一夜的血洗,圍攻溫哥華的東南亞黑幫被盡數絞殺在其寓所和聚集地。其手段的冷酷超乎所有人的想像,在北美大陸頭一次出現這樣冷靜、快速、毫不拖泥帶水的黑幫集體殺戮。在殺人現場,被殺者幾乎全部是被AK-47衝鋒鎗所射殺。AK-47是由前蘇聯的米哈伊爾·卡拉什尼科夫設計一款性能絕好的衝鋒鎗,AK-47的名字中的「K」就是取自他本人的名字的頭一個字母,47則代表1947年的型號。AK-47不但是當年華沙成員國的標準用槍,還被各個國家進行了仿製,包括了中國的56式衝鋒鎗也是仿製品。AK-47之所以廣泛流傳關鍵是它具有簡單可靠,堅實耐用,故障率低,成本低廉,方便短時間內大量製造的特點。

當這種前所未有的殺戮調查報告放在警方高官的桌面上後,他們才知道這些殺手並不是他們以前所想像的普通中國人。而是具有特殊技能,甚至是戰場殺人經驗的職業殺手。另外,他們頭一回開始用新的眼光來看待中國人,他們發現原來中國人的民族性是有地域劃分的。用以往看待台灣人和香港人的眼光來看待全體中國人看來是行不通了。



在接下來的進攻戰中楊洪戟帶領幾十名僱傭殺手穿州越府,翻越落基山脈,用一個月的時間佔據了埃德蒙頓,然後揮師南下圍攻卡爾加裡。在卡爾加裡的東南亞黑幫立足未穩之際,卡爾加裡市內華人黑幫揭竿而起,裡應外合,迅速擊垮了佔據唐人街的東南亞黑幫。被擊垮的東南亞黑幫幾十人向東潰退幾千里,退守蒙特利爾,而多倫多的東南亞黑幫則在聽到楊洪戟帶領僱傭軍欲發動多倫多戰役後,主動退出多倫多前往蒙特利爾與前期到達的東南亞黑幫會合,這樣多倫多市內的華人黑幫重新把持了原來的地盤。楊洪戟在得知蒙特利爾聚集的東南亞族群黑幫有數百人之多後,於是放棄了進攻蒙特利爾的打算,與前來談判的東南亞首領達成協議。在協議中東南亞族群認可了華人黑幫在加拿大的勢力範圍,而華人黑幫也認可蒙特利爾及魁北克為東南亞族群勢力發展的地盤。至此第一次華埠戰爭結束,華人黑幫雖然喪失了蒙特利爾和魁北克,但在其他地區則壯大了力量。由於這次戰爭,華人黑幫在加拿大及整個北美黑社會中建立了自己的影響,也正是由於這次戰爭,歷史舞台上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北美社會兩大主要黑勢力,於是在未來的戰場上他們將開始較量,這個較量將在十年之後發生,而這次華人黑幫的對手則是加拿大最大的黑幫集團地域天使,史稱第二次華埠戰爭。



楊洪戟帶領幾十名僱傭殺手回到溫哥華後,他即被解除了武裝,而他帶領的僱傭軍團也立刻被解散。原定給每個僱傭殺手十萬美金的報酬縮減到三萬,理由是戰爭並沒有預想的那麼艱苦,而楊洪戟在戰場上給他的手下在原來五萬美金的報酬上翻倍的許諾則不被認可。在經過溫哥華華人黑幫上層商議後,決定給每人三萬美金把他們打發回國。這一舉措立刻使在郊外等待領取報酬的大圈仔們憤怒異常,當華埠給他們付款的特使傲慢地把錢扔在桌子上,使試圖用無賴的手段讓這些從戰場拚殺回來的士兵們自認倒霉時,憤怒的火焰終於爆發了。他們中的幾個領頭者一腳踹翻了特使,把他捆綁起來,然後致電溫哥華華埠黑幫首領,告訴他:要麼按約定付款,要麼戰爭。

溫哥華華埠黑幫上層此時依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們認為大圈仔是外來人,又是沒有身份的黑人。認為以前大圈仔軍團之所以連戰連勝,除了他們能打仗之外,更主要是華埠黑幫及加拿大整個華人社區在支持。離開這些支持,大圈仔軍團即便能打仗,但也勢單力孤,不會像東南亞族群一樣對華人構成威脅。於是他們嚴詞拒絕了大圈軍的通牒,開始組織人手做防禦準備,同時他們串通警方和其他黑勢力對大圈軍進行孤立,進而瓦解大圈軍。

但形勢的發展讓華埠黑幫完全沒有預料到。大圈軍在發出通牒後並沒有在等待中浪費時間,在通牒發出後的第二天傍晚,大圈軍開始向溫哥華華埠進攻了。此次事件被稱為傭兵反叛戰爭。

大圈軍將人馬分為三部分,一部分封鎖溫哥華唐人街的南北通道,另外兩隊分別圍攻華人幫會的道場和會所。

大圈仔反亂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了整個溫哥華唐人街及其外圍地區。早已深受華人幫會排擠和打壓的溫哥華其他族群的黑幫勢力紛紛響應,一同加入了反抗華埠幫會的行列。同時加拿大警方在得知消息後,改變了鎮壓驅逐大圈軍的打算,準備等戰事結束,兩敗俱傷後再收拾殘局。

協同大圈軍反叛的溫哥華黑幫有東南亞黑幫殘餘勢力、印度幫,意大利黑手黨和阿拉伯人,他們主要的支持是將武器彈藥買給大圈軍,並為大圈軍提供情報和食品。溫哥華華埠黑幫得到這個消息後,他們向這些黑幫提出了強烈抗議,指責這些黑幫嚴重違反約定俗成的和平協定。華埠黑幫把這個情況轉達給了加拿大最大的黑幫組織地獄天使,請求地獄天使出面制止出售給武器給大圈軍的行為。為了解除溫哥華華人幫會的困境,平息因外來勢力大圈軍造成的整個加拿大黑勢力的混亂局面,地獄天使決定出面干涉戰事。他們派出了特使前往大圈軍的營地,要求調解大圈軍與華埠黑幫的矛盾。這次會見最開始是和諧愉快的,地域天使與大圈軍在關鍵性問題上已經達成諒解。主要內容為華埠黑幫全額支付報酬給大圈軍,大圈軍停止對華埠社區的進攻。按道理,大圈軍發動戰爭的理由就是報酬問題,這個問題的解決應該會平息戰爭。但此時大圈軍內部出現了不同的聲音,既提出以前的報酬已經不足以滿足他們,作為背信棄義的一方應當為此次戰爭付出代價,大圈軍提出了追加罰款的要求。這個要求立刻被華埠黑幫所拒絕。

從法理上來看,大圈軍的要求一點也不過分,任何合同都是對雙方行為的約定,一旦一方發生了違約行為,理應受到處罰,否則合約上的條款就和垃圾沒區別了。如果任何契約的合約雙方都可隨便違反條款,那麼契約社會就無法生存了。



地域天使的調停失敗後,大圈軍立即發動了新一輪的進攻。剛愎自用的華埠黑幫多年沒有行軍打仗的經驗,他們內部缺乏團結又小氣勢利,沒有一個具有領袖氣質有才能的人來組織反抗,他們除了相互指責,吵吵鬧鬧外沒有什麼本事,他們無法在戰場上擊敗大圈軍。沒有多久,溫哥華華埠黑幫控制的地盤幾乎全部被攻佔,華埠黑幫被驅逐到郊外。在此情況下,束手無策的華埠黑幫再次提出停戰和談,這次他們答應了大圈軍的所有要求。但已經晚了,此時大圈軍已經對追加報酬不感興趣,他們要控制整個華埠社區,重組華埠幫會。於是焦頭爛額的華埠黑幫不得已重又請回他們在第一次華埠戰爭中的軍事首領和天才楊洪戟收拾殘局。



此時的大圈仔軍佔領了溫哥華唐人街的所有要道,唐人街裡已經沒有華埠黑幫的立足之地。楊洪戟在接到命令後立刻趕往華埠黑幫在郊外的營地,在這裡,他見到的是一些殘兵敗將和充滿失敗主義情緒的黑幫首領們。

楊洪戟其實一直密切注意溫哥華華埠局勢的發展,他在被解除職務和武裝後就一直等待時機。他深知華埠黑幫的那些蠢材們的貪婪無恥,他與這些人自小就打交道,知道他們的個性,知道他們沉迷於金錢又沒有遠大抱負。所以,他早已經預見到華埠黑幫所面臨的局勢。在戰爭開始時他故意就遠遠地避開去美國看望親朋好友。當他在舊金山溫暖的海灣休息度假時,每天都有他的內線把戰況通報給他。其實,在溫哥華傭兵戰爭開始後,華埠黑幫就徵召他參加,但他以身體不適拒絕了。華埠黑幫上層知道他為什麼拒絕,也清楚他根本就沒病。但華埠黑幫在最開始以為他們能應付叛亂的局面,因而也沒有在意楊洪戟的無理態度。但當戰爭發展到這個時候,他們終於意識到唯一能收拾殘局的人只有楊洪戟了,所以在萬般無奈中請回了他。這次回來,楊洪戟心裡非常清楚,他絕不能再重蹈覆轍,他要用這次鎮壓傭兵叛亂的戰爭執掌華埠黑幫大權,進而控制整個加拿大華人黑幫。他懷著萬丈雄心,但卻深藏不露。



對楊洪戟來說,要想在正面戰場擊敗大圈軍是不可能的。大圈軍佔據了華埠南北街道各個要塞,楊洪戟深知以他目前的力量直接攻打只是自取滅亡。楊洪戟在郊外華埠黑幫的營地裡待了一個星期,他在軍事上什麼都不做,他感興趣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和談。

他以自己特殊的身份向大圈軍發出和談提議,在提議中他明確表示他已經接管華埠黑幫的權力,對大圈軍所遭受的非禮待遇表示道歉,他同時提議結束戰爭,認可大圈軍在溫哥華業已獲得的利益。他要求與大圈軍分享溫哥華華埠地盤,要求大圈軍能允許他們這些祖祖輩輩在這裡拚殺的華人們有一些生存空間。

他的和談要求得到了大圈軍的回應。於是,大圈軍派出了三人使者來與楊洪戟代表的華埠黑幫談判。這三名使者為陳明宇、王軍道、鄭海成。

和談在楊洪戟的營地進行,經過整整一天的談判,雙方最後達成協議。協議規定:溫哥華華埠被分成南北兩部分。北區由大圈軍控制,南區交還給原華埠黑幫管轄。華埠黑幫承認大圈軍在溫哥華及加拿大的存在,而大圈軍從此以後不再以華埠黑幫為敵。另外,華埠黑幫作為此次戰爭的責任方付給大圈軍一千萬加幣做為戰爭賠償。

協議達成後的第二天,大圈軍開始從華埠南區撤出,而之前被驅逐出去的華埠黑幫則重新佔有了南部社區。這天後,戰爭硝煙開始逐漸散去。華埠黑幫忙著收拾家園,而大圈軍則沉浸了勝利的喜悅之中,他們中的很多人開始為自己將來的生活做了打算,甚至有人決定要把在國內的親人接到加拿大來,似乎戰爭要永遠地離他們遠去似的。



然而,當大圈軍的戰士們在忙著為未來的生活做打算的時候,楊洪戟每日卻在會所裡埋頭訓練將士,儲備武器,他秘密地幹著一切,絲毫不讓外人知道。另外,他暗地裡派出使者去賄賂地域天使上層,用以尋求幫助。同時他還在北區華埠安插密探,瞭解大圈軍的動向、他們的人員、武器配備和活動情況。

在停戰協定開始後兩個月後,楊洪戟開始了行動。

這次他動用了一個兩百人的戰隊,其中包括七十人的重武器戰隊,主要使用的是衝鋒鎗、火箭筒和殺傷力強大的榴彈槍;五十人的輕武器戰隊,使用的主要是短槍和手雷;三十人的救援隊;還有五十人的預備隊,他們主要配備摩托車等機動車輛,配備輕重武器,主要是在戰場的不同地方來增援戰事吃緊的地方。



戰爭重新又開始後,大圈軍的成員立刻被徵召到一起,他們業已形成的戰鬥素質讓他們很快就集結成一個可怕的戰鬥軍團。楊洪戟的戰隊最開始的偷襲戰術並沒有成功,經過數次攻防戰後,大圈軍頑強的戰鬥力使楊洪戟的部隊遭受了小小的挫折。戰爭於是僵持下來,相互開始對峙。

很快,這種對峙就被打破了,加拿大最大的黑幫組織地域天使出面要求兩邊停止戰爭,但此時停止已經不可能了。因為此時不是大圈軍,而是楊洪戟不答應。他要求大圈軍交出全部佔有的華埠地盤,全部從加拿大撤出。

對此,大圈軍已無路可走,他們必須決死一戰。於是,以楊洪戟的華埠黑幫、地域天使、加拿大警方為一方,大圈軍、溫哥華東南亞黑幫、印度幫、阿拉伯幫為一方開始了新的戰爭。

很快,大圈軍就發現他們被孤立了,他們所佔據的華埠北部成了孤島,各種物資被阻斷在外,還有,以前供應他們武器彈藥的渠道盡數被加拿大警方所摧毀。

最後,他們不得不面臨最後的選擇——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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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決戰
大圈軍派出使者向楊洪戟提出雙方各派一名角鬥士進行比賽,以比賽勝負來定輸贏。楊洪戟斷然拒絕了這種要求,他告訴使者,如果要比的話雙方在郊外找一個開闊的地點來一次決戰,決定誰最後成為華埠的統治者。使者把楊洪戟的口信帶回大圈軍總部,大圈軍上層經過商議認定楊洪戟的策略是想誘使大圈軍離開華埠,所以也拒絕了楊洪戟的提議。

於是,對峙又進行下去,但此時的形勢愈發對大圈軍不利。楊洪戟派出手下在整個華埠散佈謠言說大圈軍決定與北華埠玉石俱焚。這樣,北華埠的商戶開始動搖,他們派出代表要求大圈軍接受楊洪戟的提議,表示不能因為黑幫派系的鬥爭而犧牲華埠市民的利益。如果大圈軍不接受楊洪戟的提議,那麼北華埠商會將中止與大圈軍的合作,北華埠的商人將考慮撤出北華埠,空置整個北華埠。此時,以前最支持大圈軍的華埠底層市民也開始轉向,他們受夠了長達一個月的內戰,開始對大圈軍沒有給他們帶來和平而不滿起來。於是大圈軍進退兩難,內部希望通過一場決定性戰役解決問題的呼聲高漲起來。

在此背景下,大圈軍再次派出使者去見楊洪戟,向對方提出:如果要決戰的話必須找一個中間人做為雙方共同監督人。以免某一方借口決戰而達到其他的目的。

楊洪戟於是問大圈軍的使者什麼人可以做這個中間人。使者答道:「我們認為埃格瓦利家族作為中間人最合適。」

埃格瓦利家族為愛爾蘭人後裔,是加拿大黑幫裡有名的信守信義的家族。如果埃格瓦利家族為某一派做了擔保,假如這派在未來的行動中違反了協議,那麼對這一派的懲罰將由埃格瓦利家族來完成。所以,埃格瓦利家族在加拿大乃至整個北美地區黑幫社會贏得了上帝之秤的美譽。

楊洪戟聽完大圈軍使者的建議後說需要考慮三天。三天之後,楊洪戟帶口信給大圈軍說他接受大圈軍的提議。決戰協議的簽訂就在一個中立的地點召開,會議由雙方代表以及埃格瓦利家族派出的中間人出席。在這份協議中,以大圈軍、越南及馬來亞幫、印度幫、阿拉伯幫為一派的代表,以楊洪戟的華埠黑幫、地域天使、意大利黑手黨溫哥華幫為一派的代表在協議上簽字。埃格瓦利家族代表作為中間人做了公平決鬥的擔保。協議中明確規定任何一方都不得在決戰期間進攻對方的營地,既大圈軍佔據的北部華埠和楊洪戟佔據的南部華埠。在決戰的地點和時間上也做了明確規定:決戰地點在溫哥華郊外的一處平緩的丘陵地帶,時間為一九八四年七月八日早晨十點整,距離簽字日期整整一個星期。



楊洪戟第二天親自去決戰地點察看地形。他發現在該地點有一條河,河水很深,水流湍急。在小河的對岸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再遠處是高山峽谷。約定的決戰地點在河的北岸一處平緩的草原谷地上。楊洪戟沉思片刻,然後命令手下去河對岸去察看。他們找了條船登上對岸,來到樹林裡。這片樹林枝繁葉茂,林深幽靜,是個理想的設伏地點,但遺憾的是這裡距離決戰的地帶有一河之隔。

楊洪戟繼續向遠處走。他進入了樹林背後的高山峽谷,這裡更是幽靜,緲無人跡。一個設想在他的腦海裡形成,他知道如何去應對一個星期後的決戰了。

在楊洪戟察看地形的同一天,大圈軍的首領也對地形做了詳細的勘察,他們同樣也發現了河對岸茂密的樹林。他們派人仔細地勘察了河流狀況,對水深和水流做了測算。他們發現這條河是理想的屏障,可以有效地阻止自己的左側翼受到攻擊。按照抽籤,大圈軍的陣地靠東,而楊洪戟的華埠軍的陣地靠西。這樣,大圈軍背後是大山,而楊洪戟的背後是大海。因為雙方都是背後和一面側翼有保護的屏障,而另一面側翼則是空曠的田野。這樣,按照常理大家都在把防守的重點放在正面和一側側翼上。從位置來看大圈軍實際上是佔有地利的,他們的陣地有一種依山面海、居高臨下的形態。



開戰前一天,交戰雙方都來到預定地點開始修築工事,整個白天雙方都在埋頭苦幹,雙方的戰場觀察員都沒有發現對方有什麼異常動向。大圈軍為了防止敵人在河對岸埋伏奇兵專門沿河岸檢查所有用以渡河的船隻,發現有這樣的船隻則立刻強行驅趕離開,同時在延河架設了重型武器,用以防止楊洪戟的華埠軍延河而上攻擊大圈軍的左側側翼。白天就這樣靜悄悄地過去。

到了晚上。雙方士兵都回營休息,只派出崗哨監視對方的動靜。大圈軍這一邊夜晚很安靜,大家都在做臨戰前的準備。而楊洪戟的華埠軍這邊則很熱鬧,很多士兵都喝酒、跳舞,一點感覺不到大戰前的緊張。

到了夜裡一點,楊洪戟的華埠軍營地依然熱鬧非凡。但在這時,華埠軍一支約五十人分隊在黑夜的掩護下在河的下游用橡皮舟偷偷渡過河,他們把橡皮舟埋在河對岸的樹林裡,然後潛伏到樹林背後的峽谷中。



第二天晨霧瀰漫,凌晨天上下了一陣小雨使得草原谷地的空氣異常清新。交戰的雙方在早晨七點起床開始吃早飯。

這邊大圈軍的士兵精神抖擻,鬥志昂揚,而這一邊華埠軍的士兵則因為一夜的狂歡而精神顯得不振。到早晨九點中,雙方的戰鬥人員都進入了各自的陣地。在大圈軍這邊中軍全都是來自中國內地的大圈仔組成,是最具有戰鬥力的成員,大約有六十多人。在左側靠近河岸的陣地是印度幫和阿拉伯幫軍團約三十人,在右側是大圈軍在當地招募的華人軍團和越南馬來幫軍團四十人,整個大圈軍方面共有一百四十人參加決戰。他們的武器配備是這樣的:大圈仔軍團配備的基本作戰武器是AK-47衝鋒鎗,這是大圈軍自帶的武器,他們還有少量的火箭筒和榴彈槍,另加兩挺輕機槍;在印度幫和阿拉伯幫軍團手裡的武器主要是AK-47衝鋒鎗,還有少量的M16衝鋒鎗、M16A1突擊步槍;華人軍團和越南馬來幫的主要武器也是AK-47衝鋒鎗、另外也有些是M16衝鋒鎗、XM177E2柯爾特衝鋒鎗和M60兩用機槍。大圈軍沒有機動部隊,但有三輛配備機槍的機動車的小分隊在陣地的右側。

楊洪戟的華埠軍清一色的是M16衝鋒鎗和M16A1突擊步槍,他們還有數量不少的火箭筒和榴彈槍。華埠軍在正面陣地只安排了一百人;另有五十人被楊洪戟用做機動部隊,他們在正面陣地的後面駐紮,有十輛配備有機槍的機動車輛;另外華埠軍還有五十人的秘密分隊則在夜裡被派到河對岸。

就兩方面的比較而言,華埠軍在武器配備上明顯佔優,但他們的陣地明顯過於狹小,正面不寬,一百人的正面陣地相對大圈軍的一百四十人的正面顯得弱小。



到早晨十點,太陽出來了,空氣開始熱了起來。十點剛到,槍聲就開始大作,山谷中開始了激烈的戰鬥。經過半個小時的對射之後,大圈軍開始進攻。首先是中路的大圈軍從中間開始猛插華埠軍的陣地。大圈軍的戰士都是經過戰場洗禮的士兵,軍事素質非常精湛。他們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就突破了華埠軍中路的陣地。華埠軍在中路被突破後,整個戰線開始崩潰,陣地上的士兵紛紛開始後撤。陣地左側的印度幫和阿拉伯幫軍團見到華埠軍的中央陣地被突破後也開始前進。華埠軍的士兵被打得紛紛潰逃,眼看大圈軍勝利在望。突然,大圈軍右側的華人軍團和越南馬來幫軍團突然停止了射擊。他們一個個從戰壕裡爬了出來,帶著武器向北退去了。立刻戰場形勢發生了逆轉,華人軍團和越南馬來幫軍團剛撤出陣地,大圈軍的背後就響起槍聲。楊洪戟的華埠軍五十人的秘密小分隊在戰場戰鬥最激烈的時候在河的上游乘橡皮舟渡過河,當大圈軍剛突破華埠軍的陣地,準備徹底打垮華埠軍的時候他們從背後向大圈軍發起了攻擊,而原先撤退的華埠軍此時突然掉轉身來開始阻擊大圈軍的進攻,立刻戰場形勢發生逆轉。此時,大圈軍前後受敵,而左側是湍急的河流,唯一的出口是華人和越南馬來幫軍團離開後暴露的右側。大圈軍首領看到戰場形勢發生了逆轉,立刻命令撤出,向右側的缺口突圍。但就在這時,華埠軍在開戰後一直躲在陣地後的五十人的機動部隊突然行動起來,他們乘車從華埠軍背後快速移動到大圈軍的右側,佔據了華人和越南馬來幫軍團離開後的留下的右側空缺。一個完美的包圍圈形成,大圈軍失敗已成定局。

楊洪戟見自己的計謀已經得逞,大圈軍已經被合圍在東西三百米,南北不足兩百米的狹小區域內。於是下令用重型武器猛烈轟擊還在原野上奮勇拚殺的大圈軍士兵。此時的華埠軍並不急於攻擊裸露在原野中的大圈軍,而是慢慢壓縮大圈軍的防禦陣地,逐步清剿外圍的敵人。

此時的大圈軍士兵人人都看清了形勢,整個戰線此時已經不成了整體,士兵開始各自為戰,紛紛脫離了自己的陣型。此時,華埠軍南北兩邊的攻擊並不猛烈,而來自北部的、華埠軍機動部隊的重型武器的攻擊卻異常兇猛。毫無疑問,華埠軍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把大圈軍趕進南邊湍急的河流中,進而全數絞殺。

戰鬥又持續了兩個小時。印度和阿拉伯幫在合圍形成後不到一個小時即停止了抵抗投降,唯一堅持抵抗的大圈軍所剩餘的二十多人也彈盡糧絕,最後被迫舉手投降了。整個戰場遍佈了幾十具屍體,大圈軍全軍覆沒。大圈軍中有一些人僥倖跳河逃生到下游河岸,也全部被岸上的華埠軍追擊射殺在河中。

大圈軍戰死三十多人,被俘二十多人;印度和阿拉伯幫戰死不到十人,被俘二十多人;華人及越南馬來幫沒有戰死也沒有被俘人員,他們全部安全離開戰場。華埠軍方面戰死三十多人,其中絕大多數是大圈軍在中路突破的時候被射殺的。楊洪戟帶領手下打掃了戰場,命令人把戰場的大圈軍士兵的屍體運走掩埋,自己本方士兵的屍體則運回華埠等待處理。最後剩下的事情就是俘虜了。

楊洪戟命令手下把大圈軍俘虜與印度及阿拉伯幫的俘虜分開,用車把印度及阿拉伯幫的俘虜拉到一處偏遠的地帶後,命令他們下車,然後每人給了一百加元路費,讓他們各自散去。而大圈軍的俘虜則被用繩子綁了,用車拉到一處海灣,押這些人上了一艘船。之後,船即向公海開去。船向西走了有一天,當夜幕降臨時,楊洪戟的手下即把船底鑿穿,之後他們跳上一艘快船,隨即離開了。在茫茫大海上一群破衣爛衫,傷痕纍纍的俘虜就這樣被拋棄在大海上,他們被圈鎖在艙底。不久,海水湧進船艙,船開始下沉,大圈軍最後的士兵也將隨船一起沉入大海。



阿留申群島位於北太平洋,是由一連串島嶼組成,東西橫跨幾千公里,與亞洲的堪察加半島相呼應,被稱為「阿拉斯加踏腳石」。它隸屬於美國最大的一個州阿拉斯加州,是阿拉斯加半島向西在大海的延伸部分。阿留申群島是由福克斯、安德烈亞諾夫、四山、拉特和尼爾五組群島組成,共有大小島嶼159座。阿留申群島是火山島,至今仍有部分火山在作間歇性活動,因此常有地震、海底變化和新島出現的狀況發生。阿留申群島這樣特殊的位置使它成為太平洋和白令海的天然分界線。在阿留申群島周圍水產資源極為豐富,群島以北的白令海以盛產魚類著稱,為世界第一漁場,同時也是美國在北太平洋重要的海上軍事基地所在地。

阿留申群島上有大量的水產加工廠,眾多的碼頭。港灣裡,千噸級的現代化漁輪以及萬噸級貨輪穿梭往來。由於群島重要的軍事地位和巨大的經濟價值,這裡被美國人稱為「西部三角洲」。這裡的居民多是漁民,他們基本是美國人本土以及中國、越南、菲律賓移民後裔。



大衛·諾福克是一艘叫做「阿拉斯加之星號」漁船的船長,也是這條船的船主。他手下僱傭了十幾個水手,有美國白人、黑人,還有五個亞裔美國人,其中一個中國人、四個菲律賓人。

他們自從六月份離開安德烈亞諾夫的海港外出捕魚已經有兩個月了,這次出海他們遇到了不小的麻煩,先是遇到了強烈的熱帶風暴,然後是在預定的漁場遭遇到罕見的歉收,按照慣例應當出現的魚群消失得無影無蹤。在他們的艙倉裡幾乎沒有多少收穫。

船長大衛最近很煩心,他的妻子與其分手,拋下他和一個只有八歲大的小男孩離開了海島,到大都會去尋找自己的新生活去了。於是,這個三十幾歲男子的生活一下子陷入悲苦之中,他在岸上徘徊了幾個星期,終於不得不下決心出海,他有買船向銀行借的貸款要還,所以他必須工作。他兒子還小,他不能把他單獨放在家裡,於是不得不把兒子寄放在孤寡的父親那裡,由自己的六十多歲的父親照看。大衛自妻子離開以後,他就開始酗酒,心情糟糕使得他脾氣非常火爆。這次出海後第三天,他們在海上遇到了熱帶風暴,風暴持續了兩天,使他們船隻受到不小的損失,但更糟糕的是,他們到達預定漁場的時候沒有發現魚群。於是,大衛決定繼續南下,他像是在為誰慪氣似的非要找到似乎是屬於他的魚群。於是,他們航行到距離加拿大海岸有幾百公里的地方尋找獵物。但是,他們依然一無所獲。



這天中午,在船桅上觀察魚群的一名黑人水手忽然大叫起來,在他的望遠鏡裡發現在遠處的水面上有遇難者的身影。於是,大衛爬上船桅,拿望遠鏡觀察,果然有一名遇難者正趴在一塊船板上漂浮。大衛下令開船靠近遇難者。在海上,這種搭救遇難者的行為是每個航行於海上的船隻必須盡的責任和義務。

漁船很快就開到遇難者海面,兩個水手乘一艘小船划到遇難者身邊,他們從遇難者向他們投射來的感激的目光就知道該人還活著。兩名水手抓住遇難者的胳膊,把他拖到小船上。

遇難者是一名亞裔黃種人,從他的著裝來看倒不像是水手,更像一名戰士。被搭救的遇難者很快被帶到大船上。他被放在甲板上,由船長大衛對其做了身體檢查。很顯然,這人在掉到海裡之前還遇到過槍傷。這一點讓大衛頗為疑惑。他命令手下把這人抬到船艙裡,先把傷口包紮起來,餵他水喝,給點東西吃,讓他好好休息,睡個好覺,等他醒了再詢問他發生了什麼。

被搭救者在大衛的船上整整睡了一天。其間,他喝了水、吃了點食物又繼續睡覺,到第二天中午他才又醒了過來。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有個蓄有鬍鬚面色粗獷的男子在看著他。他在睜開眼的一剎那,他敏感地握緊了拳頭,做出了一個防禦性的動作。對面男子兩隻胳膊交叉在胸前,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然後若有所思地用英語問他:「你好!感覺好點了嗎?」

被搭救者疑惑地看著他,似乎未明白他的意思。

大衛繼續看他的表情,於是問:「我是美國人,我叫大衛·諾福克,你能聽懂英語嗎?」

被搭救者依然疑惑地看著他,他回答了一句,所用的語言大衛聽不懂。

「看來你不懂英語。」大衛點點頭。他拿起對講機,說:「叫雷斯多巴到艙裡來。」

很快,一個小個子菲律賓進了船艙,大衛對他說:「你聽聽這個人說的是什麼語言。」

雷斯多巴上前用菲律賓他加祿語與被搭救者講話,他看到對方聽不懂,然後用手勢讓對方給自己講話,被搭救者說了一串,雷斯多巴沒有聽懂。

「老闆,他說什麼我聽不懂,看來他不是菲律賓人。我感覺他不是東南亞人,倒很像是日本人、中國人或韓國人。」

「哦!那你去把邁克叫來。」大衛給雷斯多巴說。

很快邁克就來了。這個人是船上唯一一個華人,姓林,二十多歲,是中國大陸福建漁民的後裔,他的父母二十年前到阿拉斯加幹起了老本行打魚。他長大後也隨之上船當起了水手。

「邁克,你聽聽他說的是什麼?」大衛說。

邁克於是問了一句,但對方聽不懂。被搭救者說了幾句,這下邁克聽懂了一些,對方顯然是在用濃重方言說中國普通話。

「老闆,他是中國人。」邁克說。

「你怎麼知道?你能聽懂他說的?」

「我想是的。他的意思我不能全聽懂,但我知道他說的的確是中國話。」

「那你怎麼會不能全聽懂?」

「我只能聽懂我父母的閩南語,其他的中國話我就聽不太懂了。」

「哦!是這樣。那你想辦法問問他到底從哪來。是幹什麼的?到底出什麼事了?」

「老闆,我想他可能聽不懂我說的閩南語。」

「難道你就不能比劃著告訴他你的意思嗎?」大衛惱怒地說。

「我試試看吧!老闆,你給我支筆,我寫給他看。」邁克向大衛要求道。

大衛從抽屜裡找個只筆給他,同時把一個筆記本也塞在邁克手裡。

「你是中國人嗎?」邁克在紙上寫道。

對方點點頭。

「你叫什麼?」

「我叫張曉。」

「你從哪裡來?」

「從一艘船上。」

「這我知道。你從什麼船,你從哪裡上船的?」

「我從中國上得船。」

「是什麼船?」

「是一艘貨船。」

「你是水手嗎?」

「不是,我是旅客。」

「你怎麼會掉到海裡呢?」

「我不小心從船上掉下來了。」

「哦!你乘坐的船叫什麼?」

「我不記得了。」

邁克問完,轉頭向船長匯報了他問的情況。大衛沒有說話,他瞇著眼審視了這個自稱叫張曉的人片刻,很顯然他不相信這人說的話。

「你問問他,問他乘船要到哪裡去?他在海裡漂了多久了?」大衛向邁克說。

邁克於是繼續在本子上寫,寫完把本子遞給張曉。

張曉看完,說:「我要去香港,我掉到海裡有好幾天了。」

大衛在邁克轉達完張曉的話後哈哈大笑起來。他嚷嚷著說:「你要去香港?你從中國出發去香港怎麼會在幾天之內漂到加拿大海岸?你屁股上裝了馬達漂來的嗎?」大衛的一連串英語以及神態讓張曉滿臉疑惑。

「你把我剛才的話轉告給他!」大衛對邁克說。

邁克於是寫在紙上給張曉看。

張曉沉默不語,他不再開口了。

大衛看張曉這個神情,知道對方一定有難言之隱,於是停止了問詢。

「告訴他,邁克,我不管他是誰,從哪裡來,出了什麼事,他既然被我搭救了,那就是我的客人。過兩個星期我們回安德烈亞諾夫,到時候會把他交給警察局,由警察局處理他的事情。那時候,他再撒謊也沒有用了。」

邁克把話轉告給張曉,張曉沒有說話,他默默地點點頭,臉上做出了表情,他給邁克說:「你轉告這位先生,說我非常感謝他的搭救。我以後會報答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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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船上
張曉是個個頭中等,身材健碩的年輕人,從他的面相上看他頂多只有二十二、三歲的樣子,可如果留意他的眼睛的話那就不同了,他的眼睛發出有常人少有的光芒,船上的水手每當看到他憂鬱、麻木的眼神都感覺很不舒服,那眼神中充滿絕望和仇恨,似乎飽經滄桑,已經看透人世間的世態炎涼,那樣子讓他足足老了十歲。

張曉每天都要在甲板上逗留很久,他受傷的腿儘管不是很嚴重,但依然讓他行走不是很靈便。子彈穿透他左邊大腿的肌肉,在他的腿上留下永久的紀念。此時,太平洋上陽光明媚,萬里無雲。水手們都脫得只剩下短褲在甲板上忙碌。他們被海水和陽光交織浸蝕的皮膚顯得黝黑發亮,船上多數的白人水手也在這種長期的海上生活中變得皮膚棕黑,呈現古銅色了。

在這群人中間,張曉則是個例外,他的皮膚白皙,尤其是身上的皮膚與他臉上的截然不同。他也和眾水手們一樣只穿短褲在甲板上遊蕩,但他明顯不屬於這群人的一分子。他的大腿上纏裹著繃帶,再加上他與眾不同的氣質與神態使他與這群人之間有一種明顯的隔閡。他從不與人主動交談,即便有水手向他開玩笑他也很少理睬。他的冷談和漠視使他一點都沒得到眾水手的喜愛。大家也因為船長的吩咐而不去打攪他,他在船上成了一個孤獨落寞的人。

每天中午,大家都聚集在船艙大廳裡吃午餐,張曉也在其中。他每天都默默地吃完自己的那份食物就起身離開了。他回到前甲板,找到他的老地方,坐下來默默無聲。他很顯然在想著什麼,那樣子似乎是在回憶往事。可他的往事是什麼呢?船上的人有時會猜測,甚至為他的來歷而打賭。有一天,終於有人決定用打賭的方式來探詢這個人的秘密。有人出了二十美元,於是邁克作為唯一可以與之交流的人被派去瞭解這個人的秘密。

這天午飯後,邁克溜躂到落寞的年輕人身邊坐下來,他起先沒有說話,只是肩並肩坐著,順著年輕人的目光看著遠處,那一望無際的藍色大海。他像身邊的年輕人一樣呆坐著,好像是在陪伴老朋友回憶往事一樣。

忽然,水面上一個黑色的背影浮動出來,然後又落入到水面下了。過了片刻,那身影又躍出水面即刻又消失了。

「那是什麼?」年輕人突然開口問。

「是海豚。」邁克隨口答到,他說的是英語。

「嗯?」年輕人用疑惑的語氣問詢。

邁克立刻意識到對方不懂英語。於是從短褲褲兜裡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紙筆在上面寫了下來。

「哦!是海豚。」年輕人釋然道。

「海豚——」邁克學著年輕人的讀音跟了一句,他記下了這個發音。

「它多好,生活在自由的世界裡。」年輕人繼續說。

「是啊!」邁克用英語回答道。

這句年輕人聽的懂。

「它有天敵嗎?」年輕人問。

「有啊!鯊魚是海豚的敵人。」

「哦——」年輕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似乎在思索這話的意義。

年輕人沒再問,他恢復了沉默。過了很久,邁克開口了,他在紙上寫了問話,遞給年輕人。邁克寫的是:「你每天都這樣坐著,看著海面,是為什麼?」

年輕人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瞇起眼想了片刻,在邁克以為他不準備回答的時候突然說:「我在想死亡對人意味著什麼!」

「死亡——,你天天就在考慮這個問題?」

「是啊!我在想人為什麼會那麼輕易被殺死,人又為什麼那麼輕易去殺人。」

「你怎麼會考慮這個問題?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我遇到事情你是難以想像的。」

「告訴我,我也許會幫你。」

「這條船上的人沒有一個可以幫到我。」

「為什麼不會?我們救了你的命。」

「是,你們是救了我的命。但你們誰都幫不了我。」

「什麼意思?你想說你有很大的麻煩。是什麼?你說出來,也許我們能幫到你。」

「邁克,你別問了。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張曉,其實你還是應該告訴我們你的事情,否則回安德烈亞諾夫後你會被老闆送到警察局去的。」

「難道我告訴你們我就不會被送到警察局嗎?」

「這個——,也許我們瞭解了你的情況,會替你遮掩一些。你是不是幹了什麼大事,殺了人什麼的。」

「邁克,你別問了。我是不會告訴你的。船什麼時候回安德烈亞諾夫?」張曉問。

「還要過一段時間,具體要老闆定。」

「你們出來多久了?」

「有兩個多月了。」

「哦!這麼久。你們為什麼什麼都不幹,總在海上瞎轉悠?」

「不是沒幹,是天天在干,你沒發現我們天天在找魚群嗎?」

「哦!這樣。海上不到處是魚嗎?」

「哪有!我們這麼大的船小魚群怎麼能夠吃,我們要找大魚群。」

「哦!大魚群在哪裡?」

「北太平洋有固定的漁場,我們一般到那些固定的魚群出沒的地方捕撈。」

「那你們為什麼不去呢?」

「我們去了,但次次都撲了空。不知道為什麼,我們這次很倒霉,最開始遇到了熱帶風暴,後來就是哪裡都沒魚。」

「再後來就捕到我這個倒霉蛋了!」張曉接口道。

「哈哈,」邁克笑了起來,他說:「要不是我們沒捕到魚,也就救不了你這條命。」

「為什麼?」

「老闆因為沒有捕到魚才下令到加拿大海岸來尋找魚群,這才遇到了你。」

「哦!看來老天為了救我故意讓你的老闆捕不到魚,是我讓你的老闆倒霉了。」

「哈哈,是啊!你是災星。」邁克笑著說。

「邁克,你們靠什麼發現魚群?」

「靠經驗和眼睛。」邁克指指坐在桅桿頂上的水手說,「他在那上面就是為了看魚群的。」

「哦!我以為他覺得在上面挺威風呢!」張曉看著桅桿上的水手說。「你告訴他,就說如果他覺得累的話我可以上去代替他,我很想坐在上面。」

「你說真的?」

「是啊!」

「好吧!你想幹這個苦差使那會讓比爾高興死的。」邁克於是朝桅桿上的水手喊:「比爾——」

「什麼事?」比爾在桅桿上大聲問。

「你在上面待夠了沒有?」

「我都在上面兩個小時了,你說我夠了沒有?」

「那你下來吧?」

「下來?你想接替我嗎?」

「回安德烈亞諾夫你請我喝酒我就接替你。」邁克說。

「想喝酒?那好啊!回安德烈亞諾夫,我請你去死人酒吧喝個夠。」說著比爾就從桅桿上爬了下來。

比爾站在甲板上,他把望遠鏡交給邁克,邁克隨手就把望遠鏡給了張曉。

「知道怎麼看魚群嗎?」邁克問。

「不知道。」

「這個簡單,你要是發現海面上有片片閃光,像水開的一樣,那就是了。」

「哦!我懂了。」張曉隨即就開始攀援桅桿的扶手,向上爬去。

「你什麼意思?」比爾向邁克喊起來,「不是你代替我嗎?叫他去幹嘛?」

「有人代替你就行了,一定是要我嗎?」邁克說。

「他要是掉下來怎麼辦?」

「這個你放心吧,我想他不會那麼蠢!」

在他們爭吵聲中,張曉已經爬上了高高的桅桿,坐在桅桿頂上,他用安全帶把自己綁在座位上,拿起望遠鏡開始觀察起海面。

比爾見張曉的樣子還像那麼回事,也就住了口。他在甲板上坐下來,從短褲口袋了掏出香煙,自己抽出一支點燃,把煙盒扔給邁克,邁克也抽出一支點燃。於是,他們噴出的煙霧隨輕微的海風在空氣中飄散開來,周圍是平靜藍色的大海,一切都是那麼寧靜祥和。



船長大衛在自己的船艙裡休息,他午飯喝了酩酊大醉,之後沉沉睡去。整整兩個月的海上航行,至今一無所獲。空空的船艙和沮喪的士氣讓他心情極為鬱悶,眼看三個月就要到了。該到回港補給給養維修船隻的時間了。可打的魚在哪裡呢?他這樣問自己。我該如何面對兒子,父親以及那些給我貸款的債主們啊!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困擾在生計的漩渦裡不可自拔,他剛從婚姻的失敗中掙扎出來,又掉進事業的困窘之中。

下午四點,大衛從床上起來,他走出倉外,到甲板上。他深深吸了口海風,趴在欄杆上向遠處眺望。這時,太陽已經西斜,海面上依舊微風陣陣。

大衛在甲板上轉悠了一圈,他看到躺在甲板上養神的比爾。

「嘿,比爾。你在這幹嘛?」

「老闆,我在休息!」比爾懶洋洋地說。

「你休息誰在上面?」

「是我們救的那個中國佬,他在上面正樂不顛的呢。」

大衛抬頭一看,只見那個中國年輕人的確如比爾說的那樣在桅桿頂上悠閒自得、搖頭晃腦、擺動雙腿呢。

「嘿,小子,你在那上面幹嘛?」

「什麼?」張曉在桅桿上用手遮住耳朵向下問。

「你在那上面幹什麼?」

「我聽不明白!」

大衛隨即明白對方聽不懂英語,於是大聲喊邁克來。邁克趕到大衛身邊,大衛對邁克說:「你問問他,問他在上面幹什麼?」

「我想他在幫我們尋找魚群呢!」邁克說。

「你想?我要問他!」

邁克於是拿出了本子,在上面把老闆的問話寫了上去。然後張開本子上張曉看。年輕人拿望遠鏡向邁克的本子看了看,於是回答:「我在看風景!」

「他說他在看風景!」邁克老實回答。

「你告訴他,就說如果他覺得自己沒事情幹的話就請回到船艙去擦地板,那裡有很多活可以讓他消磨時間。」

邁克於是寫在本子上,讓張曉看。

張曉看了看,然後大聲喊:「你寫的是什麼?我看不清!」

邁克又寫了一遍,然後又給上面的年輕人看。

「我還是看不清!」張曉繼續說。

「他說他看不清!」邁克對大衛說。

「這個豬玀,你告訴他,讓他立刻下來,否則有他好瞧的。」大衛說完怒氣沖沖地走了。

大衛走後邁克爬上桅桿,他告訴張曉,說是老闆生氣了,讓他快點下去。張曉對邁克微笑著,他說:「告訴你的老闆,就說我不怕他,我不是他的手下。如果他有本事的話就把我扔到海裡去。」

邁克在桅桿上見說不動倔強的年輕人,於是下來了。他見已經是下午了,也沒再去找老闆說事,而是找了個角落睡覺去了。



晚飯後大家各自找地方休息去了。整個晚上一切都很平靜,北太平洋此時就像沉睡的嬰兒一樣安詳寧靜。船長大衛一個人在船艙中十分鬱悶,他又開始酗酒,接著開始自言自語。他提著酒瓶來到甲板上,對著大海又開始灌自己。他在甲板上站了一會,然後攀上扶梯想要去駕駛室,他攀上二層甲板的時候,腳底打滑,身體重重地從扶梯上摔了下來,當即他就昏了過去。在他跌倒後,一個影子從桅桿下來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臉頰,察看他的情況,然後這個人就把他從甲板上扶起來,拖到船艙,隨後就去叫別人。

大家都圍到船長的倉裡來。經過一番折騰後,他們的船長終於醒過來。

「老闆,你的腿斷了,需要去醫院。我們是否立刻回安德烈亞諾夫?」一個水手問。

「是嗎?我的腿斷了。奶奶的,回安德烈亞諾夫?好吧,那就回吧!」大衛說。

於是船立刻掉轉方向,向北駛往安德烈亞諾夫。



船長大衛的左小腿脛骨斷了,腿腫的很厲害。他躺在床上,動一動就感覺疼的不行,以目前的船速,返回安德烈亞諾夫要大約五天時間,但這就是目前的處境,他不得不忍受這種疼痛,這次出海一切都是倒霉的,看來,他的好運隨著妻子的離開已經離他遠去了。此時,整個船上沒有人再理會打魚的事情,在眾水手看來,趕快趕回安德烈亞諾夫是最重要的,他們也已經厭倦在海上無聊的日子,想早點回去用酒精洗胃,用女人的溫柔來安慰勞頓疲憊的身體了。

隨著船長終日臥床不起,於是整條船都疏於管理,大家除了曬太陽就是打牌賭博,有些的人還聽聽唱片,看看書什麼的。總之,大家都歸心似箭,就等待靠岸後去酒館暴食暴飲了,盡情發洩自己,他們中的某些人幾乎都已經聞到烤牛排和炸雞腿的香味了。

開始幾天大家似乎總覺得船上少了一個人,因為以前在甲板上總有一個黃面孔,皮膚白白的年輕人躺著曬太陽,可這幾天見不到他了。後來大家明白了,原來這小子換了地方,現在他幾乎像被焊槍焊接在桅桿上一樣總是一個人在上面。大家認定這小子因為不合群,所以一個人逃避在上面。也好,反正大家也都不喜歡他,他不在甲板上晃悠大家也覺得他不那麼礙事了。

隨著靠岸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大衛的心情越來越差了,此時,困擾他的反而不是他的傷腿,而是回去怎樣向親人和銀行交代。儘管他以前也不是次次滿載而歸,但也至少能有所收穫,讓他的那些債權人增加對他的信心,而這一次,像這這樣的慘敗是頭一次,這會讓銀行對他的信心大打折扣,很有可能貸款的還款期限不再會延長,如果真那樣的話,他的船很有可能被銀行收回拍賣,而他也將會破產。

每每想到這裡,大衛船長就長吁短歎,他只能靠酒精來麻醉自己。他的精神狀態越來越糟糕,而他的火氣則也越來越大,那些被他目光逮到的水手則多少逃不了他的訓斥。於是大家都開始躲他遠遠的,生怕被他抓住什麼把柄。

這天,大衛船長掙扎著爬起來,他柱著枴杖蹣跚到甲板上,他想吹吹海風,他出倉後第一眼就看到在桅桿上自得其樂的那個年輕人,從他歡快的神態上看,這小子的腿似乎好的差不多了。他坐在桅桿上,帶了頂遮陽帽,鼻子上還壓了副不知道從哪個水手那裡偷來的墨鏡,他手裡拿著一瓶啤酒,一邊喝一邊哼著小曲。

這情景讓大衛船上火冒三丈,他朝桅桿上的年輕人大吼起來:「嘿!我說你***在上面拉屎嗎?你是不是想讓我給你屁股上穿個洞?」

年輕人向下望了望,他裝做聽不懂的樣子,沒理他的叫罵,依然自得其樂。

大衛船長越發惱怒,他見年輕人沒理他,於是返回船艙,從裡面拿出一隻長槍,對著年輕人瞄準,然後大喊:「下來!你這**養的。」

年輕人看到他舉槍的樣子,一點都不在乎,像是他手裡拿的是燒火棍一樣。

大衛船長見他依然如故好不畏懼,氣得他手下一緊,於是扣動了扳機,「砰」的一聲,子彈打中桅桿的頂端立柱。槍聲把眾水手都驚動了,大家跑了過來,見大衛船長在向年輕人開槍,於是大家忙衝上去,把船長的槍從手裡奪了下來。

「老闆,別這樣,你會殺了那小子的!」水手說。

「我就是要殺了那小子!我就是要——」大衛激動地說,他狂怒之極,像是他一切的不幸和災禍都是那小子帶來似的。

眾水手把船長抬回船艙,把他安撫在床上。大家其實心裡很明白船長為什麼這麼大火。有人為了安慰船長於是順著船長的心思說:「老闆,我看到了安德烈亞諾夫,最好在下船以前,把那小子好好收拾一頓,然後就把那小子綁了,押送警察局。總之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對!我們是不該便宜那小子,我們這次出海的倒霉事都是那小子帶來的。」有人附和道。

此時,船上大衛倒是平靜了下來。他說:「打他一頓倒不必了,但一定要送他去警察局。一定要!你們替我看好他,別讓他跑了。」

「船長放心,我們一定不會把那小子放掉。」

大家在船艙裡議論紛紛,在討論如何處置那個在他們看來是災星的年輕人時。突然聽到外面有人操著生硬的英語狂喊:「魚!魚!魚!」

「魚——」大家驚呼起來,於是衝出艙去。他們首先看到桅桿上的年輕人在手舞足蹈,他指著西邊的海面狂喊:「魚!魚!魚!」。大家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在西邊遠處的海面閃動著大片銀色的光芒,海水像是沸騰起來一樣。

「啊——!」大家都驚呆了,他們幾年都沒見過這麼大的魚群,原來平靜的海面現在簡直就像塞滿魚的池塘一樣。

大衛船長聽到水手的驚呼也忘記了疼痛衝了出來。他看到那麼多的魚在海面上翻騰,簡直難以置信。他發愣了片刻,才意識到該做什麼。

「小子們,給我全體準備!撒網!撒網!」大衛船長大叫著,他手舞足蹈,像瘋子一樣。

漁船掉轉船頭,全速向魚群衝去,在船尾,拖網被急速地降入海面,一切都像上足了發條的機器,高速運轉起來。漁船圍著魚群來回行駛,一遍一遍,每一遍都撈足了無數的鮮活的長足個的金槍魚。對北太平洋的漁民來說,金槍魚就是財富,它在市場上的價格足以讓一次捕撈獲得的利潤遠遠高於其他海魚。

漁船以及船上的水手幾乎忘記了疲勞,多少日子的愁苦此時被忘的一乾二淨。他們足足干到日落西山,等他們停手不幹的時候,他們的船艙已經幾乎都塞滿了。

「終於完了!結束了。」有人喘息著說,此時大家像是贏得了比賽最後的勝利一樣個個沒了力氣攤倒在甲板上,他們捕撈的魚也幾乎都送進了船艙裡的冷庫了。對他們來說,一次的勝利抵得上以前所有的失敗。

而大衛船長也像個傻子一樣坐在甲板上發呆,他似乎還沒想明白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足足過了有半個小時,他突然像是醒悟過來似的掙扎著站起來,他抬頭向桅桿上望去,發現桅桿聲空蕩蕩的,那個他曾用槍射擊的年輕人已經不在上面了。

「他在哪?」他大聲問起來。

「誰?」水手疑惑地問。

「那個小子,就是整天吊在桅桿上的那個小子。」

「沒見!」大家面面相覷,疑惑地看著他們的船長,不知道大衛要幹什麼。

「快把他找來,我要擁抱他,給他敬酒!」大衛對甲板上的水手大聲喊。

於是有人爬起來四處去找那個年輕人,一會有人來向船長大衛報告。

「老闆,那小子在艙裡睡覺。」

「為什麼不把他叫來?」

「他說他累了,幾天都沒睡了。他很累!」

「什麼?難道這幾天他都是在桅桿上嗎?」

「恐怕是這樣。他這幾天幾乎都是在上面,除了偶爾下來走走,吃飯之外。」

「這樣!」

「老闆,他還說他已經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了,他不欠你什麼了。」

大衛船長眼眶立刻濕潤起來,他不再說話,而是拄著枴杖蹣跚著向船艙走去,他拐進船艙,來到船員休息室。他來回找了幾個艙位,終於找到他要找的人。

年輕人蜷縮在舖位上已經睡著了。大衛船長在年輕人的舖位前站了一會,他向年輕人敬了個禮,然後小心把艙門關好。他來到外面,把大副叫來。

「愛德蒙,通知所有的人,從今天開始,五號艙就歸那個小子一個人使用,把我們最好的酒和食品給他。還有任何人都不許對他有不敬,他現在是我們全船最尊貴的客人。」

「好!老闆,遵命。但我想問一句,你說的是誰啊?」

「誰?難道你眼睛瞎了嗎?是誰讓我們有了今天的收穫,讓我起死回生了。」

「哦!明白了。好的,我現在就去通知他們。」大副說完轉身走了。



兩天之後,船回到安德烈亞諾夫。船靠岸後,大衛船長立刻被送往醫院。第二天,很多船員都來醫院看他,他見了大副立即就問:「愛德蒙,我們的客人是否安全了?」

「是,老闆,他現在被安排在你的家裡。我想他現在正悠閒地享受你家裡的一切呢。」

「哦!很好!愛德蒙,你告訴他,就說我的家就是他的家,他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如果他想回他的國家,等我們下次出海的時候我會安排送他去他想去的地方。」

「知道了!我會轉告的。」

「很好!愛德蒙,你很棒!」



張曉一個人在船長大衛的寓所裡待了一個星期,因為他的身份特殊,所以他被告誡如果他不想惹麻煩,不想受到警察局的注意的話就老老實實在船長的家裡待著。張曉理解這話的嚴肅性,他真就在船長大衛的足足有兩百平米的大房子裡轉悠。每天有專人把飯送來,有時候,邁克會來陪他說話。他呢,也就在這個時候瞭解到船長和大家的情況。在海上最後的兩天裡,他和眾水手的關係一下變的融洽起來。儘管他依然如過去那樣對人冷冷的,不愛說話,但大家已經把他當真正的朋友看待了。

「張曉,你真想回國嗎?」邁克問。

「對!」

「你不覺得和我們在一起生活也很快樂嗎?」

「和你們在一起是不錯,但我不屬於這個世界。我要去做我必須做的事情。」

「你必須做?」邁克不解地問,「你必須要做什麼?你一直沒告訴我們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出現在那個海域的。難道你現在還不把我當作你的朋友看待嗎?」

「邁克,就人品來說,你們每個人都不錯。我從心裡喜歡你們。但我身上的事情你永遠無法想像。為了避免一次錯誤的談話讓你,還有你們這些可愛的朋友惹上麻煩,我不會告訴我的故事。假如某一天,我應該做的事情做完了,那我也許會告訴你真相。但現在不行!」

「好!我再也不問你的來歷了。」邁克說,「但有一點我要說明,你必須把我們當作你的朋友,你永遠的朋友,如果你需要我們幫助,我們會盡我們的能力幫助你。包括大衛船長也是這樣。」

「謝謝你們!我現在就想你幫我,我需要一份北美洲的地圖,最好是地形圖。要大的,越清楚越好。」

「你幹什麼?」

「你不要問了。就算是我的一個秘密吧!」

「好吧!我今天就去找。」邁克說完向張曉道別,臨出門的時候,張曉突然告誡邁克,「我找地圖的事你誰都不要告訴,只你一個人知道就行了。」

「好!知道了。」說完邁克就出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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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維奧萊塔


張曉在大衛船長的寓所足足待了兩個星期,直到大衛船長出院。

大衛船長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邁克回家看張曉。船長見了張曉後把他抱在懷裡,他真誠地向張曉道歉,並用感激的語氣說:「朋友,我在醫院才知道把我從甲板上救到船艙的也是你。對你的感激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你提要求吧,只要我能夠,我會盡我的能力幫助你。我知道你要回國,你想什麼時候走,我的船隨時聽你調遣。」

邁克把船長的話翻譯給張曉。

張曉聽完沉默了片刻,他用平靜的語氣說:「我現在還不想離開,我想學你們的語言。」

「什麼?你說你是想學英語嗎?」

「對!我不但要學你們的語言,還要學習你們的生活習慣和思維方式,你們的穿著、社交和各種生活細節,如果可能,我想成為一個和你們一樣的人。」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成為一個美國公民。」

「不!我不想成為一個美國公民。我只想從裡到外像個美國公民,成為一個在談吐、行為、意識和你們沒有區別的一個人。至於是不是成為一個美國公民不是我感興趣的事。」

「為什麼?僅僅是學習成為一個有美國做派的男人?你的想法很希奇。」

「大衛船長,我想用一到兩年的時間完成這個轉變,我想長期在這裡待下去,如果可能我想成為你船上的一名水手,等我完成了這種轉變,我將離開這裡回國。」

「你的想法著實讓我不解。難道你千辛萬苦學會我們的作派僅僅是在你的國家人民面前顯露嗎?」

「這是我的事情,我們彼此是朋友。作為朋友,請你理解我我不講明真相的原因。」

「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神秘身份和軍方有關吧!想必你也知道這裡是阿留申群島,我們國家北太平洋的海軍軍事基地就在附近。做為一個美國公民,我決不允許有人做出損害我們偉大國家的事情,即便對方是救我命的朋友也不行!如果你真是這樣的人,我只好把你交給警察局。」

「大衛船長,我可以以我的生命擔保,我對你的國家的軍事秘密不感興趣,我不是間諜。」

「那你到底是什麼?我必須知道,否則我只能把你當間諜看待。」大衛船長嚴肅地說。

張曉猶豫了片刻,最後決定向大衛船長說出部分真相,他說:「大衛船長,看來我只能讓步了。好吧,我告訴吧。你剛才說我和軍方有關,這一點你是猜對了。我以前是在軍隊服役,我是一名頂尖優秀的特種兵,曾參加過七九年的中越戰爭,我曾潛伏到河內殺過叛逃的軍隊情報人員。儘管我完全有作為一個間諜的所有特質,但我在前年就從軍隊退役了。我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平民。所以你不用擔心,如果中國政府真想向你的國家派間諜的話那也不會派我這種對你們的語言、習俗和自然環境一竅不通的人來,更不可能腿上帶著槍傷爬上你的船。」張曉坦然地說。

「這麼說你的確在一開始沒有告訴我真相。想必你的名字也不是真的吧?」

「對!我的真名叫陳明宇。在這裡我把我的真名講了,但我請求你立刻把這個名字忘掉,因為擁有這個名字的人應該已經從地球上消失了。如果一旦某些人知道在地球上還有這個人活著的話,那麼這個人很快就有可能下地獄。」

「哦!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有人在追殺你。是誰?來自你的祖國還是其他什麼人?」

「不是來自我的祖國,但卻是來自我的民族。」

大衛船長大喘了口氣,他神態嚴肅,他明白了對面這個目光如炬、冷若冰霜的年輕人所想表達的含義。他說:「年輕人,我相信你了。不是你的語言,而是你的眼睛。從今天開始,我將是你的保護人,在阿留申群島你將永遠不會受到傷害,你會平安直到你回到你的國家。」

「謝謝!」 陳明宇表情一如先前一樣,絲毫看不出有任何變化。



從這天開始,陳明宇開始了另一種生活,他將作為漁夫開始他傳奇的經歷。同樣的,由於這樣一個人的存在,當時間過了八年之後,北美大陸將再次出現一支華人軍團,另一支來自中國大陸的大圈軍將開始一次遠征。而那次遠征會從冰天雪地的阿拉斯加出發,開始長達數千公里的長途征戰。他們將數次翻越落基山脈,從北極圈的凍土地帶向南、向南。這支不足一百人的軍團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加拿大的溫哥華,期間他們要經歷嚴寒、飢餓和常人難以想像的困苦,同時,他們還要面對警察、華埠軍和沿途所經過的當地國民自衛隊的阻擊和圍殲。當這支衣衫襤褸的軍隊最後站在溫哥華東邊的高山上,面向腳下的城市和西方的大海憤怒狂嘯的時候,北美大陸第二次華埠戰爭就此爆發,北美華人黑幫的歷史就此被改寫了。

好了,故事還是一點一點敘述吧。陳明宇真如他要求的那樣成了大衛漁船上的一名水手。他的身份除了大衛和邁克知道外再沒人瞭解。

陳明宇開始了他的學習生涯,他成為這條船上所有人的朋友,很快他就如他們一樣皮膚黝黑,像他們一樣嚼著塗著奶酪的麵包,吃烤得半生的牛肉,大口喝啤酒說粗話的渾身美國漁民味的人了。他的語言從學習罵人的髒話開始,然後才是生活用語,他學習這種拼音文字,從看黃色雜誌上裸體女郎的文字介紹開始,然後才深入到這個混合民族精神世界中去。他讀美國歷史、名人回憶錄,以及民俗雜記。他記憶力驚人,整個人就像一個能容納無盡知識的海綿,凡是經過他手的知識,幾乎都迅速地吸入到他的大腦之中。他聽美國鄉村音樂,看美國低俗電影,甚至對美國棒球聯賽各個球隊裡的明星都耳熟能詳。他現在有了一個美國人的名字——湯姆,同時還有了個外號——賴皮鬼。因為他和大家打牌時總是贏,大家知道他一定在作弊,但誰都發現不了他到底是怎麼幹的。

幾個月後,賴皮鬼湯姆的所作所為已經讓大家忘記了他的來歷,大家感覺他就是一個純正的美國人,一個從小在美國長大,受美國文化教育熏陶長大的美國人。到後來甚至有人與他討論阿拉斯加州長以及美國國會選舉的投票傾向問題,此時沒有人還想得起他不是一個美國人,是一個投票與他無干的沒有選舉權的外國人。



翻過八五年後,他遇到了決定他一生的重要的一個人。一個女子,一個拉美裔的美國漁民的女兒。這個女孩叫維奧萊塔·蒙蒂利亞,她長了一頭黑色卷髮,眼睛大大,睫毛很長,一張娃娃臉,棕褐色如奶油般光滑的皮膚。她身材不高,一米六左右,十六歲,但身材卻發育的像二十歲的大姑娘一樣。

賴皮鬼湯姆在冬天來臨後就和其他船員一樣休息了,他們要等過了北太平洋漫長的冬季之後再開始出海行動。於是,水手們在整個冬天都蜷縮在溫暖的木屋裡,在火爐旁靠聚會、喝酒、聊天打發時光。死人酒吧是他們常常聚會的地方。此時的賴皮鬼湯姆已經得到鎮子上居民的認可,甚至連鎮子上警察局的人都誤以為他是合法公民。當然,賴皮鬼湯姆有大衛船長為他偽造的汽車駕駛證和社會醫療保險卡,也因為大衛船長在居民中朋友眾多,關係可靠,所以沒有人去懷疑賴皮鬼湯姆的身份,去找大衛船長的麻煩。

於是賴皮鬼湯姆不再擔心自己的身份被暴露,他就像一個真正的美國人一樣在島上四處行走,參加各種聚會。在一次酒會上他遇到了維奧萊塔·蒙蒂利亞,這個只有十六歲的女孩。

維奧萊塔·蒙蒂利亞儘管是漁民的女兒,但卻是一個有豐厚家產的家族繼承者。她的父親是從阿根廷來的漁民,他移民到阿拉斯加後進入到捕魚這個行列,用了二十年的時間成為擁有十幾艘千噸現代化捕魚船的船主。蒙蒂利亞先生直到四十歲才結婚,他娶了一個比他小十來歲的拉美裔商人的女兒。當他四十二歲時有了女兒維奧萊塔·蒙蒂利亞,這是他的大女兒。後來他的妻子又給他生了三個孩子,全部是女孩。於是,蒙蒂利亞認定上帝除了女兒外不會給他兒子。就這樣,維奧萊塔被認定為蒙蒂利亞船隊的唯一合法繼承人。而維奧萊塔的其他妹妹則將來只能得到豐厚的年金和嫁妝。在維奧萊塔十六歲的時候,蒙蒂利亞已經五十八歲了,他儘管身體依然健壯,但他還是早早把遺囑寫好,這樣,他無論將來出什麼事,他創立的基業不會因為他的離開而被瓜分。所以,在整個海島,維奧萊塔是這裡最富有、最年輕的女繼承人。她的財產和美貌是很多年輕人垂涎的對象。

維奧萊塔是個個性倔強、傲氣十足的女孩,她因為迷人的美貌和富有的家庭而被寵得脾氣暴躁,也因為她的拉美血統而讓她性格奔放,激烈如火。她熱衷於參加各種舞會而疏於學習。她討厭刻板的教育,而更願意把時間消磨在各種年輕人喜愛的遊戲之中。對此,蒙蒂利亞先生無可奈何,他不能讓自己的女兒變得淑女去學習那些文雅高尚的東西,那些對他這個出身低賤的漁民以前所渴望的高貴家庭裡的文學、藝術、繪畫和音樂。有一點蒙蒂利亞先生是很自豪的,那就是自己的女兒天生會跳優美的舞蹈,拉美人血液中的舞蹈傳統毫無疑問被維奧萊塔完美地繼承了。維奧萊塔是島上所有女孩子中跳舞跳得最好的。

在八五的冬季,在一次年輕人的聚會上,賴皮鬼湯姆第一次見到了維奧萊塔,他見到她的第一眼後呼吸就停止了。他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孩,在那一刻,他完全被這個十六歲的女孩迷住了。整個晚會上,他時常用他冷酷犀利的目光去掃視那個女孩。儘管他在角落裡和朋友們狂喝著啤酒,興起時跳著舞,但在他內心卻起了深刻的變化。可以說,他無法抑制住自己理智,他產生了想擁有這個女孩的想法,更單純一點說他產生了想擁有這個女孩那美妙絕倫的身體和臉蛋了的狂熱。

那一晚賴皮鬼湯姆回到住處後失眠了,他滿腦子都是維奧萊塔的身影。那影子就像鐵釘一樣釘在他腦子裡,讓他無法擺脫掉。他最後從床上坐起來,睜大眼睛盯著牆壁,無數遍問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荒唐無聊的想法。到最後終於承認自己受到了女色的誘惑,他愛上了這個女孩。在這個時候,他甚至還不知道維奧萊塔才十六歲,是個比他小將近十歲的小女孩。他僅僅憑女孩的容貌以為維奧萊塔早已經成年了。假如在這個時候,他知道維奧萊塔是個未成年的孩子,他也許就不會那麼衝動去做那種事情。當然,如果他不去做,那麼後來一系列事情可能都會發生改變,也許第二次華埠戰爭根本就不會發生。



賴皮鬼湯姆在承認自己愛上了這個女孩後就決定要去泡她了。他第二天開始就在小鎮上溜躂,到他認為可能會出現維奧萊塔的酒吧或者什麼地方去,其實他不知道,維奧萊塔此時還沒有達到美國法律規定的二十一歲飲酒年齡,酒吧是不能買酒給她的。所以,在酒吧找到維奧萊塔的可能幾乎沒有。同時,賴皮鬼湯姆也不知道維奧萊塔是有名的蒙蒂利亞家的女財產繼承人,他還以為維奧萊塔僅僅是一個普通漁民的女兒。

湯姆所在的阿尼達鎮實際位於阿留申群島之安德烈亞諾夫島群中的一個小島,名叫阿達克島,該島東西長八十公里,南北長四十公里,該島大約位於阿留申群島的中部,而安德烈亞諾夫島群則是阿留申群島中的一部分,由最大的兩個島嶼阿特卡島和阿達克島,以及周圍幾個小島組成。阿留申群島最初的土著為阿留申人,屬於北美印地安的一個分支。他們靠打魚和獵殺海豹為生。1724年,俄羅斯的彼得大帝委託丹麥人維他斯·白令為俄國人探險西伯利亞以東之地,並於1728年發現白令海峽。後來俄羅斯在向東擴張的時候,越過白令海峽,佔據了現今的阿拉斯加以及所屬島嶼阿留申群島,以後俄羅斯人開始在阿留申群島定居,主要從事捕獵鯨魚和海豹。阿留申群島雖然緯度偏高,但由於北太平洋環流的影響,冬天並不是很冷,而夏天的溫度也不高。群島氣候受阿拉斯加暖流和極地海洋氣團影響,冬天多霧雪和強風,也因為強風的緣故,島上沒有樹木,由火山爆發形成的小島遍佈懸崖絕壁,苔蘚是這裡的主要植物。

阿尼達鎮實際上是個漁港,海灣裡終年停靠有千噸級的大型捕魚船,而阿尼達鎮實際上就是以漁民為主的鎮子,這裡居住了將近兩千多人。常駐人口有一千多人,其餘的幾乎是隨季節捕魚而停靠在這裡的漁船上的水手和船員。

在這樣一個人口稀少的小島上,絕大多數居民除了因為生計而滯留在島上外,就是像維奧萊塔這樣因為年齡太小而沒有獨立的孩子了。這裡的年輕人如果長大後不願意繼承父母的職業,則一般會離開小島去溫暖的北美大陸,或到紐約、波士頓、舊金山、洛杉磯這樣的大都市去闖,他們離開後除非回家探望父母外,基本就不再回來了。所以,少女維奧萊塔也一樣嚮往繁華、富足,充滿誘惑的美國本土。她即便有父親的萬貫家財來繼承,但卻對這些沒有興趣,她希望在兩年後,當她成年後就去南方尋找她的夢想。

在阿尼達鎮,少女維奧萊塔經常與水手打的火熱,她沒有一個管教嚴厲的家庭,父親對她以及她的妹妹管教並不嚴厲,而母親則沒有能力管教她們,所以,蒙蒂利亞家的女孩都以狂野奔放出名。尤其是老大維奧萊塔,十六歲的她就已經有了自己的心上人。這人是一個比她大六歲的二十二歲的年輕英俊的小伙子——他父親旗下一艘捕魚船的船長。這個年輕人叫丹尼爾·霍普,來自加利福尼亞,父親是聖迭戈的一個建築商人。丹尼爾·霍普中學輟學後就外出流浪,在南方炎熱的陽光下成長起來的他嚮往北方阿拉斯加的原始奔放,所以他在不滿十七歲時就從家裡逃了出來,來到阿拉斯加,他在阿拉斯加過了一段流浪的生活。之後,他到一艘捕魚船上當起了水手,因為他認為水手的職業可以讓他遊歷更遠,更北的地方。經過一番周折,他來到阿達克島。後來的一次海難事故,使丹尼爾·霍普成為蒙蒂利亞船隊的一名水手,再後來他被提升為船長。在那次海難中,丹尼爾·霍普救了蒙蒂利亞的大女兒維奧萊塔。一年夏天,嗜好駕船航海的維奧萊塔駕一艘小帆船出海遊玩,下午的時候海面上起了強風,維奧萊塔被強風刮到小島的東海岸遍佈礁石和絕壁的海面,在洶湧的海浪中小船岌岌可危。那次丹尼爾·霍普正好一個人躲在礁石的巖洞裡避雨,他聽到海面上傳來的呼救聲,於是向呼救的方向望去,他看到了處於危險中的維奧萊塔,他立刻跳下海,向小船游去。當他接近小船的時候,巨浪已經把小船打碎,維奧萊塔被捲入水中,在水中掙扎,這年維奧萊塔只有十四歲。

丹尼爾把維奧萊塔救上岸的時候並不知道他救的是大名鼎鼎的蒙蒂利亞家族的繼承人。當他把奄奄一息的女孩抱回鎮子上的時,大家都認為丹尼爾是少年英雄,而蒙蒂利亞更是把他當做上賓。很快,丹尼爾加入了蒙蒂利亞家族事業,他在海上見習了半年,即被提升為大副,而後又過了半年,他成為一艘蒙蒂利亞新購的漁船的船長。同時,在這一年中,丹尼爾是蒙蒂利亞家的常客,他不但受到蒙蒂利亞的尊敬,而且受到女主人以及女孩子們的喜愛,尤其是大女兒維奧萊塔,她幾乎時刻陪伴在小伙子的身邊,從她身上洋溢出的對丹尼爾的崇拜和喜愛在人前表露無疑。為此,船主蒙蒂利亞看得清清楚楚,他幾乎是把丹尼爾當作自己的兒子看待了。也為此他很願意把丹尼爾這個英俊瀟灑的小伙子招贅入門,就他來說,丹尼爾無疑是他女兒最理想的夫婿。

丹尼爾個子一米八五,整整比維奧萊塔高一個頭,維奧萊塔在丹尼爾的身邊那樣子更像是個小妹妹。每每兩個人外出散步的時候,十六歲的維奧萊塔所表現出的天真爛漫讓小伙子心動不已。他曾在維奧萊塔依偎在他懷裡的時候發誓要帶她到遙遠的南方,去那些美麗繁華的大都市,讓她像公主一樣生活。也因為如此在天真的維奧萊塔內心燃起熊熊烈火,她無時不在幻想那絢麗、五光十色的大都會生活,浪漫幾乎就像毒品一樣緊緊抓住她的神經。她每天都在祈禱自己快快長大,成為丹尼爾的妻子,然後回到愛人的故鄉,去享受溫暖的海灘、陽光和刺激的異域生活。

我們故事中的主人公賴皮鬼湯姆愛上這樣一個女孩,一個身心全都在救她的年輕人身上的女孩。所以湯姆想要得到這個女孩怎麼看都沒有可能,他無論從那方面來講都不會得到這個美貌、性格奔放、滿腦子幻想的少女的青睞。但生活有時候是是怪誕的,如果人一生的發展是像原子時鐘一樣精密,沒有絲毫偏差的話,那未來的一切都將毫無美感可言。



賴皮鬼湯姆愛上維奧萊塔後一個月,在一次家庭舞會中,他見到了維奧萊塔。湯姆隨大衛船長來參加蒙蒂利亞家舉辦的舞會,在來之前,湯姆一直不知道維奧萊塔是大船主蒙蒂利亞的女兒。他這天並沒有刻意做什麼打扮,他從朋友那裡借了套西裝,穿在身上後才發現不是太合身。他是那種個子中等,但很健壯的人,渾身上下很少能找到什麼贅肉,而借西裝給他的人則要比他高和瘦。湯姆對穿著和外表不在乎,他甚至都不想為舞會把他短短的鬍鬚剃掉。臨出門前,在船長大衛多次提醒下,他才把下巴剃乾淨,儘管如此,他依然給人的感覺像是比他實際年齡要大一些,二十六歲的他看起來像是有三十歲。

湯姆一行有四個人,大衛船長,大衛的兒子,還有大衛的父親。蒙蒂利亞公寓在島上是最豪華的建築,佔地有一千平米。他們進門後被傭人帶進主客廳,在這裡,他們見到了很多島上的名流。大衛船長把湯姆介紹給周圍的人,在島上的居民眼裡,湯姆更像是大衛雇的保鏢,而不是水手。所以,大家對湯姆的尊敬無疑是來自與對大衛船長的尊敬。而後,大衛船長就離開了,他去和自己的朋友聊天,大衛的兒子則跑去找其他的孩子,只有大衛的父親陪伴在湯姆身邊。他年紀大了,腿腳不是很靈便,所以坐在椅子上與周圍的人交談,湯姆則就這樣坐著,聽他們說話。他現在已經能操一口流利的當地居民的土語。同時,對大家談論的事情也聽得明明白白。但他因為身份問題,在這樣的環境裡說話他感覺不太隨意,所以他基本就是聽,很少說話。

維奧萊塔的三個妹妹最大的也才十四歲。她們和一些小夥伴打鬧,在各處亂跑。他們時常跑過湯姆的腳邊,嬉笑打鬧個不停。有人端酒水過來,湯姆隨手拿了一杯。他聽大衛父親和一些老頭的交談聽膩味了,於是就拿著酒杯在大廳和走廊各處閒逛,時不時看看掛在牆上的畫。在經過一個拐角的時候,一個有七八歲的小女孩跑了過來,光滑的地板使她沒有站穩,重重摔在地上。

「怎麼了?小姑娘,摔疼了嗎?」湯姆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問。

小女孩本來是要哭的,但經湯姆輕柔和緩的問詢下,她把眼眶中的眼淚收了起來,對湯姆笑了。

「你叫什麼?」小女孩問。

「我叫湯姆,別人叫我賴皮鬼湯姆。」湯姆微笑著說。

「哦!為什麼這樣叫你?」

「可能是因為我長的難看,所以別人這麼叫。」

「是!你是不好看。」女孩說。「但很可愛。」

「那你叫什麼?」湯姆問。

「我叫克勞迪婭,大家叫我小甜心克勞迪婭。」

「哦!說我克勞迪婭,你幹嘛到處亂跑?」

「因為我們在捉迷藏。」

「你們有多少人在玩?」

「有八個人。」說著小女孩驚呼起來,「快把我藏起來,他們來了!」

湯姆笑了笑,他隨手就把小女孩拎來,輕輕一躍就把小女孩放在走廊邊牆壁高處的一個花壇裡。小女孩的身影立刻就消失在綠色的植物枝葉中了。

隨即,兩個小男孩跑了過來,他們似乎看到了小女孩的身影,於是在湯姆的周圍巡視,但毫無結果。他們也曾看了牆壁上的花壇一眼,但覺得那藏人是不可能的,因為太高,克勞迪婭絕無可能爬上去藏到那裡。兩個小男孩搜尋沒有結果,於是繼續向前,跑到別處去找了。

「他們走了嗎?賴皮鬼湯姆!」小女孩一會探出腦袋問。

「我想他們走了吧!」

「那我是不是該下來呢?」

「你覺得呢?」

「我想我該下來,因為我的腳被水弄濕了。」

「哈哈,」湯姆笑了起來。他縱身跳起,把小女孩從花壇裡抱了下來。

小女孩站在地上,使勁跺了垛腳,她抬頭看了看花壇,這才感覺那是那麼的高。

「賴皮鬼湯姆,你是怎麼把我放上去的?你怎麼能跳那麼高?」

「我用我的神奇魔力用嘴把你吹上去的。」

「唉!你的確是賴皮鬼,你在說大話。」

「哈,那就當大話吧。上面風景好嗎?」

「嗯,我可從來沒爬到那上面去過,我是第一次。還有,我也是第一次沒有被他們逮著。賴皮鬼湯姆。你以前來過我們家嗎?」

「哦,這是你的家?你是蒙蒂利亞先生的女兒?」

「是。」

「哦!你可長的真可愛。」

「你是在讚美我嗎?」

「是啊!」

「謝謝!賴皮鬼湯姆是一個大好人。」正說著,兩個男孩子又闖進走廊。「快快,送我上去,湯姆,他們又來了。」

「不行!你已經被他們看見了。不行了,你要被抓住了。」

「唉!我可真倒霉。」小女孩歎了口氣,蹲在地上,任由兩個男孩子抓她了。



湯姆看著小孩子打鬧,覺得挺有意思,他繼續慢慢在四處遊蕩。走過一個長廊,進入一個室內花園,在這裡,有很多翠綠的植物,溫帶和熱帶植物,那些湯姆不上名字的植物引人注目。他走到一株青籐旁邊,把那寬大的葉子撥弄了幾下,然後沿著青籐邊的小徑走下去,他在花園的盡頭繞了個彎,走到一株樹下,在樹下的椅子上坐下來,感覺很愜意。在溫暖、清新的植物氣息中,他感覺有些睏倦,於是瞇上眼睛。他靜靜體味很久以來未曾體驗過的在叢林中的感覺,這讓他想起過去在北越叢林中槍林彈雨的時光。

「先生,先生。」 過了很久,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湯姆睜開眼睛,他看到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人站在他面前正用審視的目光察看他。

「你不舒服嗎?」年輕人問。

湯姆向對方微笑了一下,說:「不!我在這裡很舒服。」

「哦!你坐在這多久了?」

湯姆想想,說:「我想有半個小時了吧。」

「哦!那我很冒昧地請求你讓我們在這裡待一會可以嗎?」

「你們?」湯姆用疑問的語氣說。

「是!我,還有維奧萊塔小姐。」說著年輕人從身後把一個女孩子拉了過來,湯姆見了女孩後立刻驚呆了。他尋找了足足一個月的女孩竟然突然出現在眼前。他癡呆地望著女孩姣美的面龐,感覺呼吸不了了。

維奧萊塔穿一身藍色的長裙,頭髮被束在腦後,紮成一個馬尾。褐色如凝乳一般的皮膚,臉頰上兩汪汪黑色的閃動著的大大的湖水,長長的睫毛,動人的微笑都讓湯姆比上一次的感覺更強烈,這次的維奧萊塔顯得溫文爾雅,她依偎在年輕人身旁,也用抱歉的目光對他們的這種請求表示歉意。

湯姆愣了足足有十秒中才緩過氣來,當他意識到自己失態後,對面的一對戀人也早看出了他的反常。

湯姆連忙站起來,他對兩位年輕人說:「你們請吧!我走了。」說著湯姆急匆匆離開。離開時他心狂跳不已,在為自己終於找到維奧萊塔高興之餘懊惱起來,他意識到女孩已經名花有主了。



湯姆離開兩個年輕人後徑直走到大廳,在這裡他開始放開自己喝酒,用以排除他剛才見到的景象以及由此引發的煩惱。他酒量很好,低度的香檳不足以使他喪失理智,他業以養成的習慣和素質使他能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過了不多時,大廳裡響起音樂,人們開始跳舞了。

湯姆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場邊看舞池裡的人扭動腰肢。在台上是四個中年男子,他們是樂手,還一個是主持人,在他身邊是一個男歌手,在演唱期間,主持人時不時要求某某上台歌唱,歌曲也基本是那些六七時年代美國流行的鄉村歌曲。在演唱過程中,大家往往都會跟著合唱,無論是在舞池裡跳的,還是站在一旁看的都會隨著音樂興奮個不停。

湯姆是這個舞會上唯一一個鬱鬱寡歡的人。他冷眼看著眼前的人們,不動聲色。舞會開始後半個小時,大廳裡出現騷動,兩個年輕人出現了,他們是湯姆先前在花園裡見到的兩個人——丹尼爾和維奧萊塔。他們顯然親密了很久,臉上帶著興奮和微笑。他們被人們簇擁到舞池中,隨著音樂的節奏,也開始舞動起來。尤其是維奧萊塔,她優美的身段和舞姿無疑讓周圍的年輕人羨慕不已,這種羨慕和稱讚讓維奧萊塔更加興奮,她臉上洋溢著青春和性感,以及美貌帶來的充滿誘惑的魅力,這魅力向四周擴散,那熱浪穿透人群,也無疑吹拂到湯姆的臉上,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女孩,眼睛裡無法抑制地流露出愛慕和渴望。

音樂不停,歌聲也不停,跳舞的人們更是不停。參加跳舞的人越來越多,幾乎就剩湯姆這個可憐的年輕人了。他在這個聚會中沒有很熟的人,自然沒有人來邀請他。當然,在這樣的舞會上跳舞是無須人邀請的,這裡的人只需要放下自尊,隨著節拍扭動臀部,舞動雙臂,一切煩惱自然就會融化在火熱的人流中了。

湯姆一直在看,他的目光幾乎沒有離開維奧萊塔。因為大廳本不明亮的燈光掩蓋了他的身影,所以沒有人對他這種大膽的注視有所察覺,除了一個人之外,那就是維奧萊塔。這個十六歲的已經成熟的像待摘的紫葡萄一樣的少女無意之中發現舞池邊緣一個拿著酒瓶喝酒的年輕人眼神中怪異的目光。她很奇怪這樣一個留著短法,面色棕黑,體格健壯的年輕人看她的眼神,那眼神似乎如毒蛇吐杏一樣迅猛打擊在她身上,讓她突然打了個冷戰,這時她突然想起這個人就是在花園遇到的男子。

「他是誰?」 維奧萊塔心裡暗自揣度,「他為何用那種眼光看我?」她悄悄把丹尼爾拉近,對自己的愛人說:「丹尼,在你身後靠牆邊有一個男人在看我。」

「看你!」丹尼爾微笑著說,「那有什麼?看你很正常,你不覺得你很吸引男人的眼光嗎?」

「丹尼,你該回頭看看,那人的眼光與眾不同。」

丹尼爾於是與維奧萊塔相互掉轉了位置,他按照維奧萊塔的指引若無其事地朝那個方向看過去,他發現了湯姆。

「親愛的,我看到了。」丹尼爾說。

「我沒說錯吧!」 維奧萊塔說。

「你是沒說錯,可我覺得這很正常。」

「為什麼?」

「我猜那小子是愛上你了。」

「是嗎?」 維奧萊塔聽完抑制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她的笑聲讓周圍的人都側目而視。維奧萊塔對著丹尼爾的耳朵悄悄問:「你覺得他有希望嗎?」

「我想這個問題應該由你來回答。」

「丹尼,我不回答你也應該知道答案。」

「為什麼?」

「這個世界上除了你不會有第二個了。」

「第二個什麼?」

「可以讓我愛上的男人。」

丹尼爾微微一笑,他非常滿意維奧萊塔的回答,他突然把維奧萊塔抱在懷裡親吻了她,然後故意朝在場邊看他們的年輕望了一眼,那似乎是在說維奧萊塔是我的,你就別打主意了,你毫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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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不沾女人的男子
湯姆想要泡一個漂亮女孩的夢想泡湯了。他為此事煩惱了一個星期,在一陣深思熟慮之後他決心放棄這個荒唐的計劃。實際上,湯姆對維奧萊塔的所有幻想都來自於她動人的身材和肉體,以及她迷人的美貌。至於其他,他還從來沒認為那會吸引他。至少,維奧萊塔在湯姆眼裡還沒有足夠的智慧能讓他被吸引。

「一個洋娃娃!」湯姆對自己說,「就讓那個毛頭小伙子享受去吧!我還是繼續做我的事情。」

湯姆阿留申群島待了已經有一年多了,他一直在努力學習這個混合民族的習性,尤其是思考問題的方式。同時,他也在謀劃另一件事情,這個事是埋在他心底,從來不曾提起的秘密。每當夜深人靜,他躺在床上沉思的時候,眼前就出現那悲慘的一幕:海水湧進船艙,人們在瘋狂絕望地吶喊、吼叫、掙扎,那些他的兄弟和戰友,那種不甘心於就這樣中止自己的生命的人,做最後的垂死的掙扎。那種場景,他一輩子都不能忘懷。在他內心裡,戰場的殺戮並不算什麼,當一顆子彈打中人的肉體,把肌肉撕裂開來,或者顱骨在金屬彈頭的撞擊中爆裂的景象倒並不讓他恐懼,他恐懼那手無寸鐵的人們,眼看著鮮活的肉體在慢慢走向死亡,是用一種預知的方式,宣告自己末日來臨的時候,那種痛苦、煎熬和折磨就永遠讓人無法釋懷。在內心深處,積蓄的仇恨自然如烈火般撕咬人的神經了。

湯姆幾乎每天都做這樣的夢。在夢中,他那些夥伴們不住叮囑他,讓他這個唯一的倖存者重回美洲大陸,讓他用同樣的方式去復仇。復仇這個字眼對他來說幾乎神聖的無以言表了。他幾乎每天都在幻想在美洲大陸重新集結了一支軍隊,向背信棄義、殘暴無恥的敵人展開復仇的攻擊。在他的眼中,善良、正義和寬宏大量似乎都不存在,他要的是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所以,湯姆終日研究北美大陸以及這塊土地上生活的人們。他研究北美的兩個國家,美利堅和加拿大。研究他們的歷史、地理、文化、生活、習性,甚至民族的哲學。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對於西方世界的歷史整個是個文盲。在他作為一個士兵開始,一直到他退役,他都僅僅是作為一個具有精湛的殺人技能、無比的肉體忍耐力和敏銳洞察能力的人,一個職業殺手。他具有的優點絕大部分都來自於體格而不是頭腦。他在軍隊裡曾做過教官,帶過很多新兵。他具有一個職業軍人的所有優點,克制、勇敢、守時、堅韌和頑強。在部隊的時候,他擔任的最高官職是排長,他這個排他所在軍隊隸屬於特種連,是專門執行潛伏、暗殺和偵察任務的。他在部隊服役了整整五年,從十八歲開始,到二十三歲離開。離開後他在一家企業做了一年,這一年他感覺自己像是要死了,平靜的生活讓他毫無樂趣可言。在他痛苦彷徨的時候,他受到戰友的召喚,於是來到北美大陸,在陌生的城市開始了新的戰鬥。就他的性格來說,他天生就是喜歡冒險的生活,喜歡在自由的天地裡享受生命。他這個骨子裡就蘊涵野性的男人具有與他的相貌相去甚遠的執著和冷酷。任何人從他的外表上很難看出他天生就有對鐵與火的坦然和鎮定,這種性格使他多次脫離險境,從死亡的墳墓裡爬出。他在日常生活中幾乎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他很少把自己的思想和情緒向別人宣洩,這一點無疑來自於他在軍隊的特殊訓練,在軍隊裡他被告知,他這種性質的軍人如果是一個嘴上存不住話的人那絕對是無法在險惡的環境中生存下去的。

在他被大衛船長搭救以後,在船上的時候,他就開始思考自己下一步該如何走。他做了多種設想,但最後都他他否定了,如果說他內心渴望回到家鄉,回到親人身邊去過平靜安逸的生活的話,現實卻讓他無法拋開血與火的戰鬥,他知道他必須去為戰友復仇,他無法推脫責任,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唯一的倖存者。是那條船上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當他掙脫繩索逃離船艙的時候,在船即將沉沒的一刻,他那些已經奄奄一息、無法逃脫的戰友最後喊出來的就是復仇。所以,他知道自己無法選擇未來的生活,他的生命已經和那死去的同伴的渴望緊緊聯繫在一起了。

湯姆在海島上度過了兩個冬天,當了一年多的漁夫。在當水手的日子裡誰都不知道他內心籌劃的是什麼,大家以為他很快樂。也是,他的確無法讓人看出他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他一如其他水手一樣虛度著光陰,沉迷於大海、陽光、香煙和酒精之中。但他與其他水手唯一的不同是他從來不沾女人。很多時候,漁船在沿途海島或港口停靠的時候,大家都去酒吧嬉戲,尋找刺激,他這時則是唯一一個只飲酒,不花錢賣春的特殊男子。有一次,邁克見他一個人坐在座位上落落寡歡,於是問他:「湯姆,你為何從來不碰女人?」

湯姆用坦然的目光看了看邁克,說:「你知道有一種病叫天生無性症嗎?」

「沒有!從來沒聽說過。」

「我就有這種病。」

「你的意思是說你是同性戀?」

「不!我不是同性戀,我對男人和女人都沒興趣。」

「你說是你心理有障礙,對女人沒有衝動!」

「可以這麼說。」

「那你可失去了作為男人的一半的樂趣。」

「是啊!你說的對。女人在我眼裡和男人是一樣的。」

「哦!那你可白長了這副體格,為什麼不把你的這身性感的肌肉給我呢?」邁克遺憾地說。

從這以後,船上的水手都流傳湯姆是個沒有性功能的男人。湯姆對這樣的流傳也不以為意。他不去做過多解釋,因為他為自己找了個很好避開這種糾纏的借口,這樣以後就沒有人再招呼他去找女人了。

有關湯姆的傳說在島上居民間還是有流傳的。比如他給大衛船長帶來運氣,還有他近乎於麻木的表情有時會是島上居民談論的話題。但是,在這個民風淳樸,生活單一的島上近來大家最常談到的卻是維奧萊塔和他的英俊情人的故事。大家也許聽到了一些風聲,知道蒙蒂利亞先生有意讓這個英俊的年輕人做自己未來的女婿,就等著維奧萊塔成年後而她嫁給丹尼爾呢。當然,毫無疑問,蒙蒂利亞先生很看好這個年輕人,認為他的人品和能力足以讓他的家族事業有一個新的發展。

這年夏天,在維奧萊塔十七歲的時候,丹尼爾告訴自己的愛人和未來的岳父大人他要回趟家,理由是他接到家裡的來信,家裡對他要娶妻結婚的事情非常震驚,他的父親要他回家一趟,想聽聽他的解釋。對此,維奧萊塔有些擔心,她怕丹尼爾的父母對她這個偏遠海島的女孩有偏見。當然,丹尼爾非常順利地讓維奧萊塔相信他的父母絕不會阻止他和維奧萊塔的事情,因為他們在他十七歲的時候沒能阻止他嚮往自由的天空,那麼在他二十三歲的時候更沒有能力去阻止他做他想做的事情了。維奧萊塔微笑著親吻了自己的愛人,她一點都不懷疑丹尼爾把握自己命運的能力以及對她的愛情。所以,當丹尼爾離開的時候,維奧萊塔在碼頭上直直目送自己的愛人離開,儘管眼淚充盈在他的眼眶之中,她卻沒讓它落下來,因為她不想讓自己的愛人帶著憂傷的心情回家見自己的多年未見的父母,她需要自己的愛人以歡快的心情去平息丹尼爾父母對兒子離家出走這麼多年積聚的怨恨,她告訴丹尼爾,她會每天到碼頭不遠的山崗上等他,用目光眺望南方,直到他回來的那一天。

丹尼爾告訴維奧萊塔,他此去最多一個月,因為他離不開她,因為沒有任何事情比與她相伴重要。就這樣,兩個情侶在夏天風和日麗的中午分手,約定一個月後見面。他們相擁吻別,彼此對對方懷著純真的愛意和留戀分手。那一天,維奧萊塔坐在碼頭的石頭長椅上直直到日落西山。



那天之後,維奧萊塔準時會在中午騎馬到碼頭邊的上崗上眺望遠方。她一般都會穿白色的緊身衣褲,動人的身材在裁減合身的衣服襯托下顯得嫵媚動人。儘管她知道丹尼爾不可能在這時候出現,但她依然會到她認為最接近愛人的地點來,在這裡她會感覺內心得到滿足和平靜。她來了後會坐在草地上,雙手抱著膝蓋凝視遠方,她就這樣坐著看著大海很久,累了就把手裡的書翻翻,或者躺在草地上仰視天空,看白雲在湛藍的天空漂浮,這時,她的腦海裡就會幻想未來和自己愛人在一起的日子,這種幻想甚至讓她有時會笑出聲來。

有一天,從港口外開來一艘捕魚船,她拿手裡的望遠鏡看了看,認出那是「阿拉斯加之星號」,是父親的老朋友大衛船長的船。她於是從山崗騎馬下山,縱馬到碼頭上,她看到大衛船長從船上下來。

「你好!大衛船長。」維奧萊塔從馬上跳下來上前打招呼。

「你好!維奧萊塔。你怎麼會到碼頭來?是來接誰嗎?」大衛船長笑著問。

「沒有,我出來隨便走走!」

「哦!別騙我了,你是在等丹尼吧?」

維奧萊塔笑了笑,沒有回答。

「你們這次收穫怎麼樣?」 維奧萊塔問。

「很好啊!你沒看到我的船的吃水線都到什麼地方了嗎?」

「是啊!我看到了。我聽父親說你這一、兩年收穫都非常好。」

「是啊!」

「我父親說你以前的運氣很差,後來卻轉運了,為什麼呢?」

「這個是我的秘密。」大衛船長笑著說。

這時,一個年輕人走下船來,他穿長褲,赤裸上身,白色襯衣搭在肩膀上,他褐色的臉孔,中等身材,令人吃驚的健碩的肌肉。當他走近正在說話的大衛船長和維奧萊塔時,臉上顯露出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表情,那似乎是略微的震驚和苦澀。

年輕人走到兩人身邊,他沒有說話,只是站在一旁看兩人聊天,顯然他有事要給大衛船長說,但又不願意打攪他們談話的興致。

一會,大衛船長看到了他,於是說:「湯姆,過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維奧萊塔小姐,蒙蒂利亞先生的寶貝女兒。」然後他又轉頭對維奧萊塔說:「這是我的合作夥伴,我最好的助手,現在是我船上的大副,叫湯姆·張。」

「你好!湯姆。」 維奧萊塔大方地向湯姆伸出了手,她一眼認出這個表情冰冷,有一副不討人喜歡的外表的年輕人就是她在舞會上見過的那個曾用毒蛇一樣的目光盯著自己看的人。她在與年輕人握手的時候心裡暗想,這個人一定有一副狠毒的心腸,就像他的眼睛一樣。

維奧萊塔向湯姆笑笑,表示禮貌。而湯姆似乎並沒有對她的微笑報以熱情,他依然是冷冷的面孔,僅僅是對維奧萊塔友好給予禮節上的回應,他輕輕地觸了一下維奧萊塔的手,然後不再看她。

「老闆,船上的貨今天就必須運走,可我沒看到貨運公司的人來。我們是否現在打電話通知他們。」湯姆說。

「湯姆,今天貨運公司的人不會來了。他們那裡的員工罷工,我們需要自己解決問題。」

「老闆你是說我們來搬運嗎?」

「不會由我們來,我會僱傭臨時工來干的。湯姆,回家去吧,好好睡一覺,你已經很久沒好好休息了。」

「好吧!那我走了。老闆。」湯姆說完轉身離開。他在路上走了不多遠,聽到身後有馬蹄聲,於是向路邊讓開。隨即,一匹馬以及馬上年輕的女子從身邊掠過,他一眼認出是剛才在碼頭與船長說話的維奧萊塔。

「沒想到維奧萊塔馬騎得這麼好。」湯姆看著遠去的維奧萊塔的背影點點頭,對這個女孩的看法又有了新的認識。



湯姆回到島上三天後,島上舉辦一年一度的捕魚節。這天,島上的居民都湧到島上最大的死人酒吧來度過這個傳統節日。死人酒吧名稱的來歷很特殊,這個名稱足足有一百年的歷史。據島上居民的口頭流傳這個名稱最初來自島上的土著居民——阿留申人的一個宗教儀式。每到捕魚收穫季節,阿留申人總是要舉辦這樣的一個大會來祭典海神,感謝海神在捕魚季節對他們的恩賜。那時候,他們總是要殺死一個活人作為對海神的祭典。被殺死的人往往是流落到海島的外來人或者是戰爭中的俘虜。在阿留申人看來,死人是對海神最好的禮物。所以,死人並不是一個不吉利的字眼,反而是一種收穫或喜悅的象徵。後來俄羅斯人來島上以後,他們入鄉隨俗接受了這個含義,並在阿留申人祭祀聚會的地方建立了一個酒吧,取名為死人酒吧。其實這時候,島上的土著已經在1804年前後發生的印地安人和俄國殖民者的流血衝突中基本被滅絕了。在1855年,俄國便試著賣掉此地,因為英美的競爭讓阿拉斯加的俄美公司虧本,加上克里米亞戰爭,俄國人無法顧及殖民地的安全。在經過由威廉·斯威德主導的談判後,終於在1867年把阿拉斯加及其附屬島嶼阿留申群島以720萬美元賣給了美國。

在阿留申群島的主權劃歸給美國後,島上雖然走了舊人,來了新人,但某些過去流傳的傳統和儀式則被後來者接受下來,死人酒吧及其捕魚節也是這種傳統的延續。

捕魚節作為一種節日雖然得以流傳,但其內容和形式都與過去完全不同了。美國人賦予了他新的內容和含義。以前阿留申人用以祭祀的捕魚節在美國人手裡則完全成為一種狂歡的節日,完全是從歐洲大陸帶來的風格。在這個節日裡,男人可以瘋狂地喝酒,肆意追逐心目中的女人,而女人則可以放下平日裡矜持的外表和心愛的男子調情。在一個星期的狂歡裡,最重要的一項內容是選出本次節日的美女公主,然後由眾多野性十足的男人通過某種角力來贏得與美女公主一起跳舞、約會的權利。這種風格的節日在整個美洲,包括北美、中美和南美地區到處都有,尤其是鄉村市鎮,這種節日雖然名稱不同,但內容幾乎驚人一致。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種節日其實是勞作一年的人們的一種感情宣洩。

湯姆在島上待了快兩年了,他這是第二次參加這樣的節日。所以他並不驚訝整個節日中人們所表現出的狂熱。他倒很為這些淳樸、野性十足的海島居民毫不遮掩的性格和談吐所感染。所以,他也和其他外來者一樣參加這樣的活動,並為活動組織的比賽出力。

活動中男人的比賽有四種:搬運巨石、兩人角力、投擲飛鏢和多人拔河。裡面唯有多人拔河比賽為集體項目,島上的各個公司派出自己的十人團隊參加,在拔河比賽中獲得冠軍的隊則贏得對美女公主的冠名權。大衛船長的公司也是如此,他派出由自己的水手組織的團隊,隊員中就包括湯姆。其他幾項是單人比賽,最後的獲勝者可以與美女公主跳舞,並贏得與美女公主的一次約會。當然,約會僅僅是個象徵,地點和方式也是由節日組織者設計規定好的。所以,美女公主不用害怕自己受到侵犯和騷擾。在節日一百年多的歷史中,還從來沒有遇到美女公主抱怨過約會者。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僅僅是節日裡一個戲劇性的內容,不必當真。



捕魚節在遊行、舞蹈、暢飲娛樂中開始。燦爛的陽光、繽紛的華服、火辣的舞蹈以及洋溢在男女老少臉上的笑容,構成了一幅濃郁的北太平洋海島民俗風情畫卷。

在狂歡節的遊行隊伍裡,不分貧窮和富有,不分尊貴或卑賤,無論是老闆還是水手,無論是白領還是搬運工,即便是蒼蒼白髮的老人也都縱情跳舞歌唱,從白天唱跳到黑夜,傳染快樂,宣洩不滿。捕魚節期間,小伙子可以大膽向意中人傾吐衷腸,懷春的少女也會偷偷把平日的矜持拋在腦後,數不清的羅曼蒂克在白天、黑夜發生。期待浪漫,期待激情,發洩不滿,表達抗議,一切都充滿歡樂。環顧四周,載歌載舞的遊行隊伍中,眾多姣美的小姐,英俊的小伙子,以及打扮成各種奇形怪狀的人們都讓人陶醉在對節日的歡愉之中。



捕魚節的第二天開始,各種比賽就開始了,每個年輕的男性公民都被要求參加至少兩項比賽。上午,男性公民首先開始搬巨石比賽。搬用巨石的過程是要求每個參加者必須在規定時間內把每個重五十公斤的石球向前搬運,誰在規定時間裡行走的距離長誰就獲勝。這項比賽除了要求選手有強健的肌肉外,還要求有卓越的奔跑能力。這個項目中,那些體重大,身材高的選手有很大優勢。淘汰賽每十人一組,規定的時間為一分鐘。然後選每個小組的頭兩名參加下一輪的比賽。湯姆被大衛船長要求參加了所有四項比賽,他在搬巨石賽中被分在第五組。和他同一組的選手都不是很強,所以發令槍一響,湯姆就衝了出去,他抱著大石頭拚命向前跑,在眾多圍觀者的歡呼聲中,湯姆獲得了這個小組的第一名,他獲得參加下一輪的比賽資格。這天上午搬巨石比賽共進行了兩輪,湯姆都獲得了進入下一輪的資格。

下午開始投擲飛鏢的比賽。飛鏢的比賽是把一支十字形的飛鏢投擲到距離五米遠的一個畫有圓圈的靶子上,與搬運巨石一樣參加的人被分為十人一組,頭兩名進入下一輪。同樣兩輪過後湯姆都獲得了他參賽的那個小組的第一名。



捕魚節美女公主的比賽在晚上舉行。有資格參加美女公主比賽的必須是十五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的未婚女子。做為一個展示自己美貌、智慧、才藝和勇氣的女孩子唯一的比賽項目,全海島的年輕女子都傾注自己的熱情踴躍參加。即便是那些相貌平平的女孩也在這時候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這時候,最後的結果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在這種場合展示自己的動人魅力。

美女公主比賽的評委全部由男性公民組成,幾乎是海島德高望重的名流或者各公司的老闆。因為每年的捕魚節的經辦費用也幾乎是這些大老闆負擔,自然他們就具有這些額外的權利。所以,每年的美女公主幾乎由這些大老闆的子女或者他們支持的參選者獲得。去年獲得此項比賽冠軍的是海島地方長官的親戚的子女,而這次大家都非常看好海島兩大巨頭的親屬,一個是維奧萊塔,另一個是海島威克萊兄弟公司的老闆的十八歲的孫女科裡斯蒂娜,一個金髮碧眼,身材高挑的女孩。

參加比賽的女孩共八十多名,她們分成四個小組比賽,每個小組產生五名選手參加二十人的準決賽,最後產生五名選手參加決賽。比賽的項目包括舞蹈、演唱、技能和智力答題。比賽開始,大家都圍在臨時搭建的巨大帳篷裡觀看一個個花枝招展的女孩在台上展示她們自己的嫵媚動人。第一個小組的二十個女孩五個人為一組分次出場,她們穿著寬大的百褶長裙,隨著音樂在舞台上盡情跳舞,舞姿優美,充滿海島女孩的動感和奔放。維奧萊塔根據抽籤被分到第二小組,她的登台亮相立刻引起了很多年輕人的喝彩。維奧萊塔的舞蹈技能是第一流的,她盡情展示自己,希望在舞蹈項目中拿個高分,毫無疑問她成功了,從眾多評委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們對維奧萊塔舞蹈技能的讚許。每個五人小組在台上的表演只有一分鐘,很快第二小組的舞蹈表演結束了。維奧萊塔從台上下來的時候雖然氣喘吁吁,但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她渴望自己能獲得最後的冠軍。

威克萊兄弟公司老闆的孫女科裡斯蒂娜是最後一組出場,她具有天生的美貌和高挑的身材。但在舞蹈方面就要比有南美血統的維奧萊塔遜色不少,儘管如此,她依然有其動人的一面,毫無疑問她也得到比較高的分數。

接下來的比賽是演唱,這個項目拖得時間比較長,花去整個晚上大部分的時間。當然也是這一晚最吸引人的一面,八十多個女孩分別上台演唱,規定每個人有兩分鐘的時間。每個女孩只需要演唱達到效果就可以了,無須把整個歌曲演唱完畢。維奧萊塔和科裡斯蒂娜兩人的出場都比較早,她們被巧妙地安排在前面,因為持續三個多小時的演唱比賽會把評委的興趣消磨光,到後面評委有可能開始打呵欠,態度也自然就不認真了。維奧萊塔第十二個出場,科裡斯蒂娜則被安排在第八個出場。

歌唱比賽完後,這天的所有比賽都全部結束。大家開始盡情狂歡,喝酒。湯姆在整個晚上都和朋友們一起觀看美女公主比賽,他和其他人一樣在整個過程中盡情歌唱、歡呼,為女孩們加油。但唯一在維奧萊塔出場的時候,他就安靜下來,表現出一絲冷淡和落寞,他對這個女孩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在裡面。

第二天上午,兩人角力比賽開始。所有參加的選手都要在一個長寬各五米的圈子裡設法把對方推出,只要不傷害到對方,用什麼方法可以。這個比賽是所有比賽中花樣最多,洋相百出的項目。很多高大、肥碩的比賽者往往不用把對方推出,而是直接把對手提起來,放在肩膀上,然後扛到圈子外,再把對手放下。那些瘦弱、矮小的參賽者這時往往會在巨人的肩膀上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令圍觀者樂不可支,捂著肚子笑。

該項比賽每個選手必須經過三輪比賽最後選出三十二名選手參加第二天的比賽。湯姆第一個對手是一個身材和體重都比他小的亞裔菲律賓人,他幾乎沒用力氣就把對手抱出圈外。他第二輪遇到一個體重和他不相上下,但個頭比他高的純種白人。那人年齡偏大,所以也在湯姆面前敗下陣來。第三輪他遇到一個黑人,這人不但年輕,而且體格也很健壯,湯姆與他的交手很激烈,經過一系列的攻防比拚,湯姆戰勝了他,他進入了第二天三十二人的比賽。通過兩天的比賽,湯姆進入了全部三項比賽最後的角逐。於是到了晚上,他自然帶著愉快的心情來觀看美女公主的比賽。

這天晚上,全部的女孩要參加技能和智力兩個項目,這和昨天有所不同,女孩不用像昨天那樣打扮的那麼艷麗。這天晚上表現出自己的文雅、清麗、高貴氣質和內涵則是最重要的。

女孩五人一組出場,分別表現自己選擇的某種能力。有些女孩能搖呼拉圈,有些可以穿旱冰鞋在舞台上滑行,也有些則像雜技演員那樣表演拋接綵球。但更多的女孩則是選擇演奏一種樂器、朗誦文章或詩歌。維奧萊塔第七組出場,她表演的是舞台上翻跟頭,像體操運動員一樣,她接連翻了十幾個,最後在大家的歡呼聲中退場。科裡斯蒂娜第十組出場,她彈奏了鋼琴曲,她彈的很不錯,她也贏得了觀眾的掌聲。

接下來開始智力項目的比賽,依然是五人一組出場,這次科裡斯蒂娜在維奧萊塔前面,她從盒子裡拿出一個紙條,看了上面的問題後姿態優雅、準確無誤地說出了答案。到維奧萊塔時,她抽出的是一個更簡單的問題,一道猜詞題,她略微思考了一下也回答上來。

湯姆手裡拿了瓶啤酒,站在人群中對回答問題的維奧萊塔細細端詳,此時的維奧萊塔穿一身黑色緊身套裝,頭髮盤在腦後,碩大的眼睛像湖水一樣鑲嵌在棕色奶油般光滑的臉頰上。維奧萊塔有濃密向上挑起的眉毛,長長的超乎想像的睫毛,線條分明充滿質感的嘴唇以及挺直的鼻樑,所有的五官和她尖尖的下巴以及臉頰兩邊略微突出的下頜構成給人一種即堅毅又溫情的印象。其實維奧萊塔不是標準美人橢圓型的臉蛋,而是略帶方形的那種。由於她五官和臉蛋的比例搭配很和諧,所以給人的感覺異常特別,她的模樣充滿吸引力。另一個吸引人的地方是維奧萊塔有一副清亮柔軟的嗓音,她回答問題時表現出的氣質讓湯姆對她有一種特別的感覺,他很想與這個女孩走近,但似乎這個夢很難實現。



到捕魚節的第四天,男人的比賽已經進入了白熱化,而女孩的比賽也已經到了準決賽。這一天,男人搬巨石的比賽要結束,將會產生這個項目的冠軍,拔河比賽將開始並決出參加決賽的兩隻隊伍。女孩這邊要決出最後參加比賽的五名選手,參加第二天晚上最後的美女公主的決賽。



湯姆在這天搬巨石的比賽中在他的十人小組中只獲得了第三名,無緣進入下一輪十人決賽。他比賽完後氣憤地把帽子摔在地上。他的好友兼老闆大衛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給他安慰了一番。這天上午,搬巨石的冠軍產生,這是一個肌肉強健、高個、英俊的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他被人簇擁著抬起來,拋到空中,而後他在高台上打開瓶香檳向四處噴灑,在場的男男女女都為他強健的體格而傾倒。到下午,兩人角力的比賽開始,此時只有三十二人參加,湯姆這次遇到的是一個體重與他相似,渾身肌肉的白人水手,比賽開始湯姆受到對手猛烈進攻,他幾乎被對手推到圈外,經過一番來來往往後,湯姆開始佔據了上風,他用一個漂亮的背摔動作把對手摔出了圈外,他的這個武打動作,讓圍觀的人驚訝不已,大家立刻為他鼓掌叫好。

經過這一輪,湯姆進入了十六人的比賽。在比賽中,湯姆遇到一個身體高大,體重也比他重很多的選手。湯姆與對手一接觸就感覺非常吃力,他料定硬拚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於是開始在圈子裡躲避對方,他與對手周旋,消耗對手的體力。過了十來分鐘後,對手明顯跟不上湯姆的節奏,在湯姆突然發起的一次攻擊中他被湯姆摔倒在圈外。這樣湯姆進入了前八名。

到了晚上,由十六支隊參加的拔河比賽開始,比賽兩兩配對,在第一輪過後,湯姆所在的大衛漁業公司就被淘汰,最後的參加決賽的是維奧萊塔父親的蒙蒂利亞隊和擁有搬石冠軍的奧利瑪隊。

接下來,美女公主的比賽就開始了。今晚要決出參加第二天參加美女公主決賽的五名選手,冠軍將被命名為拔河比賽的獲勝者隊的名字,要麼是蒙蒂利亞公主,也麼是奧利瑪公主。公主將帶上花冠,拿著象徵榮耀的權杖坐上花車在全場接受公眾的歡呼。對島上的女孩子來說,這是無上的榮耀。

前兩天比賽綜合平分前二十名的選手分四個小組出場,維奧萊塔在第一小組,今天她穿了身白色的長裙,顯得淑女高雅。因為人數少了,所以比賽項目雖然依然和前兩天一樣,但要求卻要嚴格得多,跳舞也要求在多種不同音樂節奏中表現舞姿。而唱歌不再只給選手兩分鐘,而是延長到三分鐘。技能不再比賽,而智力項目則除了回答規定的題目外,評委還會隨即提問。整個比賽用了三個小時,隨後所有二十名參加比賽的女孩上台,然後公佈獲得最後參加決賽的名單。維奧萊塔和科裡斯蒂娜都在最後五人中,她們兩人沒有懸念地進入了決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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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約會
捕魚節第一個溫馨浪漫的夜晚將在第五天出現。因為捕魚節美女公主要在這天晚上產生。美女公主到底是被冠以蒙蒂利亞小姐,還是奧利瑪小姐則成了大家議論紛紛的話題。於是,島上的居民在這兩家公司的鼓動下被分割成兩派,代表拉美和亞洲人後裔的蒙蒂利亞紅色派,和代表北美白人和黑人的奧利瑪綠色派。這些不同陣營裡的人們在平時的生活和事業中都是很好的夥伴,但在此時卻反目成仇,相互攻訐,揭對方的老底。當然,海島居民業已形成的友好快樂的性格讓他們不會在意對方善意誇張的玩笑,因為一切的瘋狂僅僅局限於捕魚節這一個星期裡的放肆。

上午的時候,投擲飛鏢的比賽重新開始。經過前面幾輪的淘汰,進入這天比賽的選手有四十位,他們分成四個小組進行比賽,最後每個小組的前兩名將進入最後一天的決賽。

湯姆在第一小組,他第五個出場。他出手的第一鏢就中靶心,然後是第二鏢、地三鏢也是如此。湯姆毫無疑問將進入最後的決賽。他下場後,邁克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湯姆,你這一手是哪學的?是在軍隊裡?」邁克問。

湯姆對邁克微微一笑,說:「我就是因為這個才被選中去做那個職業的。」

邁克知道湯姆所說的那個職業是什麼,他和大衛船長與湯姆有約定,不向外人透露湯姆的真實身份,所以在平時他從來不問起湯姆過去的事情。邁克憑直覺感到這個平時不苟言笑的人有著極其複雜的背景,他經常看到湯姆獨自一人在思考著什麼,嘴裡還喃喃自語。捕魚船每到一個港口,他都會抽時間去書店閒逛,而賣回來的書也都讓邁克摸不著頭腦,地理、歷史、社區狀況、犯罪心理、戰爭、名人傳記和雜記,城市旅行指南,交通圖,更多的時候,邁克發現湯姆跟熱衷於阿拉斯加及加拿大地形地貌,另外,在湯姆的床頭經常能看到有關評述北美黑幫內幕的書籍。這一些都讓邁克感覺湯姆不是一個甘居於此做一個普通水手的人。

到了下午,兩人角力比賽開始了。前八名依次出場亮相,湯姆也在其中。他作為大衛團隊的唯一進入前八名的選手受到大衛團隊全體成員的喝彩、歡呼。大家都希望他能獲得勝利,為大衛團隊贏得光榮。

參加決賽的選手站在高台上亮相,台下是眾多歡呼的人群,尤其是很多姣美的少女對站在台上那些英武的男子充滿渴望和愛慕之情。角鬥比賽歷來會產生被女性追捧的明星,在整個海島上,獲得每年角鬥比賽冠軍的選手是整個海島最受女性歡迎的男子。當然這個選手必須是既年輕又英俊。

八進四的比賽開始了。湯姆與他的對手第三組出場。湯姆穿黑色短褲,他的對手穿紅色短褲,兩人都赤裸著上身。像兩個拳擊選手一樣,在開始之前他們彼此用凶狠的目光看著對方,似乎要把對方吞下肚子裡似的。

「小子,你還是投降吧!」湯姆面前這個站著像棕色巨人的對手在湯姆的耳邊悄悄說,從他的眼睛和氣勢上看,感覺他只需輕輕一動就可以把湯姆拋出圈子一樣。

比賽開始,湯姆與對方身體撞擊在一起,這一撞差點把湯姆撞飛。於是他改變戰術,用以前對付巨人的方法開始與對方周旋,這是他對付這種對手的經驗。巨人在場子裡來回抓他,而他則左右躲避。設法讓對方在移動中失去重心。這樣僵持了一分鐘,巨人向左做了個佯動,突然向右抓住了湯姆,然後把他舉起來。湯姆腳掌離地,一下就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巨人舉著他向圈外走,就在快到圈外的一剎那,湯姆突然來了個令全場觀眾驚詫的動作,他身體向下後仰,雙腿向上夾住巨人的脖頸,雙手則迅速把住巨人的腳踝。那樣子就像兩個人豎直,身體上下錯位貼在一起。隨即在湯姆的一聲大吼中,巨人失去重心,身體向前被湯姆用雙腳甩了出去。

一切都來得那麼突然,圍觀的人在驚詫中沉寂了片刻後,立刻爆發出猛烈的轟鳴聲,大家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頭一回看到這樣精彩的摔擊動作。

湯姆在把對手摔擊出去後,自己也趴在地上,他喘息了一口,立刻跳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擦擦嘴唇,在圍觀者的喝彩聲中他舉起雙手,表示自己贏了。

現在只剩下四名選手。去年的兩人角力冠軍,湯姆,還有兩個身材高大,體格健壯的年輕人。按事先的分組湯姆與去年的冠軍廝殺,爭奪決賽權。在休息了一個小時後,拚殺開始了。

去年的角力冠軍身材並不是所有選手中高大的那種,但他的身材的確是健壯,渾身肌肉隆起,尤其是胸部和胳膊上的肌肉尤其發達。比賽開始後,湯姆的對手並沒有像前一個對手那樣對湯姆怒目而視,而是臉上充滿笑容。在比賽開始一剎那,他用手碰了碰湯姆的手臂,那意思似乎是說不用太鬥氣,這僅僅是一場遊戲而已。

湯姆與這個對手,也是整個角力比賽中最厲害的選手周旋了將近十分鐘。在比賽開始的時候,湯姆的對手並不急於攻擊他。而是小心翼翼試探湯姆,他似乎是與湯姆比耐心,看誰能沉得住氣。湯姆知道自己遇到了最強勁的對手,角力的耐心、智慧和力量都在他之上的對手。他心裡暗自揣度,如果自己要輸的話,也就是他了。在他一邊廝殺,一邊思考破敵之際,他的眼角突然掃了了一個人,那美麗的影子突然出現,讓湯姆心狂跳了起來。

維奧萊塔的出現的確給了湯姆很大的干擾,她上午在同伴的拉扯下來到角鬥場看比賽,因為要決出最後的冠軍,維奧萊塔自然就想知道是誰最後能獲得與美女公主約會的機會。另外,維奧萊塔已經進了美女公主的決賽,她設想如果自己獲得了冠軍的話,也許真會和這裡的某個小伙子約會,對於這種遊戲,維奧萊塔和島上全體女孩子一樣都充滿好奇。因為她聽說那個遊戲很有意思,很浪漫。當然,對於維奧萊塔來說,她並不認為這會破壞她與丹尼爾的業已深厚的感情。遊戲就是遊戲,這一點沒有必要她去多慮。

維奧萊塔看到湯姆進入了四強很感驚訝。她認識這個人,第一次在自己家的花園裡,第二次在舞會上,第三次則是前幾天在碼頭。她以前從來沒發現這個其貌不揚的小伙子有這種能耐在角力比賽中前進到這個時候。而且在目前看來,他與去年冠軍的比賽依然不分上下。這時,維奧萊塔才仔細端詳這個年輕人。他短短的黑髮,寬闊的臉頰,眼睛不大,卻充滿冷酷,尤其是他的嘴唇和下巴透射出剛毅、果敢和傲慢。至少可以這麼說,她想,這個人不是個有趣的人,女孩子在這樣的男子身邊一定會乏味死的。

此時,在湯姆不動聲色的表情下有了另一種情緒,他開始心浮氣躁,注意力因為維奧萊塔的出現而不能集中。立刻,他與對手的周旋不像前面那麼有章法,他的腳步也散亂起來。

「要鎮定!」湯姆對自己說,「不要去理會那個女孩,你現在在決鬥。」湯姆對自己這樣說著,但似乎沒有用,他的意志力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和身體,似乎神經受到藥物的刺激要麻痺一樣。

湯姆的對手立刻發現了他的躁動,開始有意識地試探他,想知道湯姆是真開始浮躁,還是假裝給他看。湯姆明白對手對他的試探,他想恢復注意力,擺脫維奧萊塔的干擾。他後退一步,直立起身體,垂下雙臂,讓自己脫離與對手的接觸。他這個行為立刻被對手察覺了,於是身體隨即緊貼上來,不給湯姆喘息的機會。湯姆見自己的緩兵之計已經被識破,身體也已經被逼到圈邊。此時,湯姆已經沒退路可走,唯有背水一戰。也在這時維奧萊塔挪動了一下身體,突然給了他一個微笑,似乎是對他奮勇拚殺的一種讚許。湯姆腦袋要炸了,他大吼一聲,向他的對手撲去,抓住對手的胳膊,向後一拉,用一個極高難度的摔擊試圖要把對手摔出圈子,但他失算了。對手在湯姆試圖摔擊他的時候,抓住他的手腕,向側面拉動,然後在湯姆失去重心的一刻,把身體壓了上去,湯姆被對手強壯的身體壓倒在地上,兩人同時摔出圈子。按照規則,湯姆在圈外背部著地,所以,他的對手勝了,他被打敗。

湯姆沮喪地從地上爬起來,他四處張望了,發現那個讓他輸掉比賽的女孩已經不見了。

下午黃昏的時候,角力比賽的最後結果產生,戰勝湯姆的那個人,也就是去年角力比賽的冠軍獲得最後的勝利,他在決賽中僅僅用了五分鐘就輕鬆戰勝最後的對手。整個比賽完後,有人問他最讓他吃力的是哪場比賽。他指著在不遠處桌子上和朋友們喝啤酒的湯姆說:「就是那個小子。如果不是他在最後不知道什麼原因分心的話,也許冠軍就不是我的了。」說完,他用敬佩的眼神看了看湯姆,然後喃喃地說:「我要找機會認識這個人。」



晚上六點,拔河比賽的最後決賽正式開始。蒙蒂利亞隊和奧利瑪隊在樂曲聲中出場,蒙蒂利亞隊穿紅色隊服,奧利瑪隊穿綠色隊服,每隊的十個人首先站在場地上拍照留念,然後隊長出面挑邊,蒙蒂利亞隊獲得了挑邊權,他們挑了左邊,奧利瑪隊則只能選擇右邊。拔河比賽採取三局兩勝制。蒙蒂利亞隊這邊隊員身材魁梧,體重超一流,奧利瑪隊這邊隊員雖然體重趕不上蒙蒂利亞隊,但似乎身體更強健。在開始比賽前,在場的觀眾紛紛開始投注,按照比賽委員會開出的賠率,在比賽就要開始的時候,蒙蒂利亞隊和奧利瑪隊的賠率為2:3,也就是說,投一塊錢賭蒙蒂利亞隊獲勝的人可獲得兩塊,而這一塊錢投奧利瑪隊贏則可獲得三塊。從賠率來看,大家傾向看好蒙蒂利亞隊獲勝。

維奧萊塔也認為自己家族的隊能獲得最後的勝利。她早早就帶著妹妹們趕到現場為自己的隊加油。維奧萊塔的父親,蒙蒂利亞隊的後台老闆,今天也穿著盛裝來到現場,他和自己的妻子出現在會場時,大家都起立鼓掌,向這位有著傳奇經歷的老者,島上的名流致敬。在主席台上,蒙蒂利亞家族的人和奧利瑪家族的人分坐兩邊,維奧萊塔和她的妹妹也在其中。

湯姆站在場邊,眼睛看著台上,自從他的目光尋找到維奧萊塔後就再沒離開。他心裡越來越強烈地對這個女孩產生嚮往。那是不可抑制的情緒,簡直讓他有點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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