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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填文, 轉賺史幣
三不五時, 增量增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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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題為‘水溝浩劫記’。其文日:夫溝渠之間,固枕籍而至穢;兩波之內,乃茂鬱而生靈。也有孑孓,也有蚯蚓,蛙鼠比鄰,蚊蚋並肩。玄黃辟邪之湯,浩浩湍湍,其天而降。頓見波揚萬尺,哀嚎震天。孑孓驚呼辟易、蚊蟻大哭逃竄,蟑螂亡命而爬走,老鼠狂奔而逃難。哀鴻遍野兮,母蝸牛不能保小蝸牛;溝水沸湯兮,青蛙不能救蝌蚪。觀者鼻酸,聞者掩耳,蒼天何仁,乃罹此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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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7-10 02:14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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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29, 04:51 AM   #241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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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17年前,江湖出現一起秘案,中原8省72路水寨的總頭領霍老一遇害,統領水寨的龍王印丟失,兇手不明。17年後,洛陽白鳳幫幫主宋軟得到此印。決定舉行比武奪印,龍王印下落一出,黑白兩道各路高手雲集洛陽,血案迭起,情勢嚴峻。中原武體第一傑雷天風出面,協助宋欽平穩局勢。於是,雷天風屢屢遭到劫殺,卻弄不清敵人在哪裡,白衣奇女追查霍老三的兇手,蒙面和尚追殺霍雲婷;神秘的望花樓兩妓女搶走霍衝,姣姣、雲婷、江月都愛著雷天風,雷天風卻遭紅衣女毒手。仇人“大漠幹屍”黃風笑為何救活雷天風?控制他那神秘的笛聲又是什麼?真假龍王印是怎麼回事?霍天風易容隱名後是怎樣查清這一切陰謀的?暗藏的第三種勢力在哪兒?三姐妹恩怨交織,與雷天風將怎樣了結?要知道這一切,請讀本書。本書故事緊張曲折,迷案險象層出不盡,人物性格真實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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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一隻手,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自長滿野花的土地下艱難地拱出。
  半裡之外的羅家堡,此刻已是一片火海,大火映紅了夜空,空氣似乎在沸騰,百尺之外,便會感到令人難以忍受的灼熱氣浪。
  羅家堡川了的高高石階之上,此時正站立著一個玄衣蒙面之人,此人身材瘦長,雙手負背,一對攝人的眸子正狠狠地盯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一位白髮老者。
  老者身後,佇立著兩位少女和一位年輕公子,從這三人的神態上看,便知已被人制使穴道,年輕公子眼噴怒火,身子卻是絲毫動彈不得。
  老者噙著眼淚,緩緩環顧四周狼藉遍地的屍體,抬首衝蒙面人顫聲道;“我羅家七代武林世家,不想今日毀於我羅項手中……這位朋友……老朽雖不知閣下大名,卻相信羅家與閣下絕無冤仇……老朽死不足措,只求……只求閣下能放過這三個孩子……”
  “爹!不用求他!”老者身後的年輕公子傲然道:“咱羽羅家世代英名,就是死,也不能向強盜低三下四……”
  ‘往口!”老者回首喝道:“你……你懂什麼!爹的命都可以不要,為的是什麼?!”’
  玄衣蒙面人冷哼一聲,道:“羅項,廢話少說!要我放過他們可以,把東西交出來!”
  老者臉色一沉,回首道:“閣下所說的那樣東西,老朽雖聽說過,卻從未見過……”
  “羅項!我再問你一次,就二次!你有還是沒有?!”玄衣人的語氣中已殺氣畢露。
  “我……”老者欲語又止,身體有些微微顫抖。
  就在這時,另一個玄衣蒙面漢子從內院急匆匆走了過來;衝站立在石階上的玄衣人輕聲說道:“大哥,東西沒有找到!”
  “什麼?!”玄衣人瞪眼道:“真是一群廢物!”
  “大哥,小弟……”
  “不用說了!”
  “大哥,小弟是要告訴大哥,今夜羅家堡本應有二百七十三人才對,可剛才我們又查了一遍,連死人帶清人一共是二百七十二人,看來……”
  “不可能!”玄衣人截道:“在外所有的路都已封死?除非……除非他插上翅膀!”
  年輕公子聞聽哈哈大笑道:“你們別作夢了,實話告訴你們,‘龍王印’確實在我羅家,可現在……它不見了,飛了!哈哈哈……”
  玄衣人兩眼瞇成了一條縫,盯了年輕公子半晌,突然沉聲道:“來人。”
  呼啦!兩旁側院內同時閃出十六個蒙面大漢,個個手持鋼刀,虎視眈眈地眠著院中的四個人。
  玄衣人用手一指年輕公子,道:“把此人留下,其餘的人……殺!”
  十六名大漢應了一聲,兩人衝上去將年輕公子架起,其餘十四人一擁而上,刀光閃處,鮮血四濺,隨著一陣裂人心肺的慘叫,羅項和兩名少女倒在了血泊之中。年輕公子一聲痛心的慘嚎,頓時昏死過去。
  玄衣人輕蔑地哼了一聲,右手輕輕一擺,道:“帶著他,我們走!”
  然而就在這時,玄衣人身後傳來一陣桀桀冷笑之聲,他不由一驚,急忙轉身,只見一個瘦小的蒙面人正站在自已面前,相距不到七尺!一張紅布蒙住面孔,只露出兩只眼和嘴巴。
  只憑此人能無聲無息地站到自己身後,便足以令玄衣人吃驚了,但更令他吃驚的是,在蒙面人身後躺著自己的二十四名親隨,這些人雖說武功算不上一流,但無一是弱者,可面前之人竟能鬼使神差般地將這二十四人同時致於死地,而且沒有一絲聲響!
  “不可思議,對吧?嘿嘿……”蒙面人衝對手一陣陰陰的冷笑,那語氣似乎根本沒將面前的玄衣人和幾十個對手放在眼裡。
  “閣……閣下是什麼人,找我……有何見教?”玄衣人定了定心神道。
  蒙面人又是一陣冷笑,輕蔑地說道:“不用害怕,你小子是誰我沒興趣打聽!”用手一指昏過去的年輕公子,“把此人留下,你們都他姐的給我滾蛋!”
  玄衣人眉頭一皺,掃視了一下四周,見手下的幾十人鋼刀在握,目光都在盯著自己,於是沉聲道:“閣下不要強人所難!你已經殺了我二十四人,我暫且不與你計較,你我各走各的路,我不會為難於你……”
  “嘿嘿……”蒙面人齜牙一笑,火光映出他黑黃色的牙齒。
  “怎麼,你不同意?”玄衣人道。
  “小子,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
  “哼,不管你是何人,莫非我等還懼你……”話說到一半,玄衣人突然頓住,雙眸突地張大,無比驚恐地看著對手。
  蒙面人臉上的紅布已然揭下,雙目森森地盯著對手。這是一個面孔猙獰的小老頭。
  “原來……是你老人家……在下不知……我這就走,就走……”玄衣人已然有些語無論次。
  “走?哼哼!小子,晚了!”
  “您老人家……要怎樣?”
  “哼!你們已然知道老夫是誰,還想走嗎?!”
  “這……在下一定保守秘密……”
  “啪!”
  玄衣人語猶未了,已然被對方一拳擊飛出去,重重地捧落在兩丈之外的青磚地上。他手下之人並不認識這位橫行霸道的小老頭兒,見他動手傷了頭領。“呼啦”一聲圍了上去,舉刀就剁!
  小老頭兒冷笑一聲,右手陡然一拂,衝在前面的七八個大漢被震飛出去!
  玄衣人在兩名大漢的攙扶下掙扎而起,顫聲道:“快……快走……”
  “轟!”
  又是一聲巨響,七八個漢子應聲倒地,其餘的人慌不擇路,四散奔逃……
  突然,一股淡黃色的煙霧在院內四起,迅速蔓延到每個角落,黃煙及處,奔逃者無聲倒下,很快,院中變得十分安靜,只有木器燃燒時發出的“嘩嘩啪啪”之聲。
  小老頭兒掃視了一眼四周,見確實已沒有活人,猙獰一笑,隨後朝躺在院中的年輕公子走去。
  手,還在動,鮮血已和新鮮的泥土譯為一體。隨著這雙手的翻動,地洞口不斷擴大。
  終於,從地下鑽出一個人,活像是一尊剛剛出士的泥塑,除了一雙眼睛是活的,此人渾身上下看不到一絲生機。
  他呆立在荒野中,羅家堡的大火映紅了他那張已無法辨認的臉。
  莊內的喊殺聲早已平息,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淚水變成了泥水,費了好大氣力才從臉頰上滾落下來。
  良久,他終於將視線從羅家堡撼開,邁著沉重的步伐,向西而去,那僵硬的身影,逐漸消逝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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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陽春三月,中原大地一片生機盎然。
  素有“國色天香,萬花一品”美稱的洛陽牡丹,在一場春雨之後,終於蓓蕾初放,頓時;洛陽城中到處紅白黛綠、嫣紅 紫、百花爭妍、美不勝收,令人流連忘返。
  每逢此時,中原各地的遊客都會雲集洛陽賞花,洛陽城中人流滾動,異常熱鬧。
  白馬寺,位於洛陽城東約三十裡。相傳東漢時期,天竺高僧聶摩騰、絲法蘭二增以白馬馱經書來洛陽傳經,白馬寺由此得名。
  與洛陽城的喧鬧氣氛形成鮮明對照,白馬寺極為寧靜,偶爾,寺中傳來增人的頌經之聲。
  從白馬寺向西不到二裡,有一片柳樹林,一條小溪碗蜒流過柳林。
  柳林深處,小溪邊上,有一座幽靜的籬笆小院。院中有幾間木房,雖算不上氣派,倒也古樸典雅。
  這所小院名叫柳浪居,現住四人;雷天風、南江月、小毛頭和一個十六歲的丫環小紅。
  自從去年冬天與“血魔”武聖天在紅花谷決戰之後,他們便住在了這裡。柳浪居原先的主人是洛陽城中的富甲范子財,去年他在生意上吃了大虧,一時元氣大傷,不得不變賣幾處房產以維持生意。宋欽已看出雷天風的心思,知道他和南江月不會再住在宋家花園,於是便從范于財手中買下了柳浪居,送給雷天風。宋欽心城,雷天風不便拒絕,於是便住了進來。
  為了照顧南江月,宋欽將府裡的丫環小紅派來。小紅在宋府四年,對主人的心思向來心頜神會,短短三個月,便和稚氣十足的南江月混得爛熟,有時可以不分主僕。
  這天清晨,自馬寺的院牆外,南江月正在練功。
  這裡是一片桃園,乳白色的晨霧剛剛散去,朝陽初照,映紅了園中盛開的桃花。
  南江月身穿水色長袖衣衫,衣袂裙裝典雅大方且寬鬆,兩條水辮束在腦後,襯托出她那亭亭玉立的優美身材。
  “小毛頭坐在一棵桃樹下,身邊是幾個月前南江月在雪地中救起的小黃狗阿黃。短短幾個月,阿黃已長大了許多,眼下正搖著尾巴,睜大兩眼瞅著主人練功。
  南江月抱到當胸,一記“五陽劍法”的起手式,頓時劍光四起,園中響起‘唰唰”的劍風之聲。
  “五陽劍潔”,乃是中原武林人人熟知的大路劍法,許多人練此到法,為的是打好劍術的根基。
  這套劍法南江月已練了三個多月,眼下已稱得上是輕車熟路,不過,九九八十一招一氣做完,南江月也已是香汗涔涔。
  小毛頭見她練完,拍手笑道:“江月姐今天練得真好,我想雷大哥若在這兒,他再也別想排出毛病啦。”
  南江月用毛巾抹去額頭上的汗珠,道:“小毛頭,你說雷大哥天天讓我練這‘五陽到法’,何時才能教我新的到法?”
  “新劍法?”小毛頭眉毛一揚,十分在行地說道:“這你就不懂了。練武講的就是一個根基,根基若是打不好,就是教給你再高明的劃法,你也練不好……”
  南江月笑道:‘哪雷大哥讓你無天練爬樹,又是什麼呢?”
  不毛頭搖搖頭,認真道:“那是練輕功,飛簷走壁,爬樹圍牆,那都是上等的輕功……”
  “爬樹翻牆?”南江月笑道:“那算什麼輕功?我七歲時便學會了爬樹,九歲時便會上牆,可直到現在還不敢說輕功練得如何……”
  二人正在說笑,突然聽到一陣清脆悅耳的銅鈴之聲,轉首望去,只見一個蓬頭垢面的灰發老頭兒,盤腿坐在一頭瘦驢的屁股上,朝這邊過來。
  灰發老頭兒似乎無暇欣賞四周的美景,正在津津有昧地啃著燒羊腿,左手不時將一只大酒葫蘆往嘴裡澆上一口,看他那仰頭的姿式。便知葫蘆中的酒已所剩無幾。
  見灰發老頭兒那副古怪滑稽的樣子,南江月和小毛頭對壘一眼,二人不由“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老頭兒“嗯”了一聲,勒住瘦驢,衝二人道,“餵,你們兩個小東西在笑什麼?”
  “我們在笑它。”南江月手指瘦驢道。。
  “已?它怎麼啦?”
  “你瞧,這只驢又小又瘦,可馱著大活人,卻還悠哉悠哉……”
  老頭兒聽她誇自己的驢,兩眼一味,面帶得意之色,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兩眼一睜,衝南江月遭:“哎,丫頭,你可知‘柳浪屆’在什麼地方?”
  南江月一聽,回首與小毛頭對望一眼,兩個人立即警覺起來。
  小毛頭問道:“但不知您老人家去柳浪居何事?”
  老頭兒兩只綠眼珠一瞪,道:“小孩子家,打聽那麼多事幹什麼?!”
  小毛頭又望了南江月一眼,心想:“這老頭兒有些古怪,看他那蓬頭垢面的樣子;不象是個正經人。”
  想到這裡,小毛頭嘿嘿一笑,用手一指北面道:“您老人家一直朝北走,便可看到。”
  老頭幾“嗯”了一聲,也不道謝,徑自趕著驢朝北而去。
  “江月組,你看這怪老頭是什麼人?”小毛頭望著老頭兒遠去的背影問。
  “那誰知道。”南江月搖頭道:“不過,他說話的樣子倒不像是壞人……”
  “晦……”小毛頭截道:“就其他不是壞人,也不會是好人!你瞧他那副臟樣,我小毛頭這輩子最臟的那會兒,也比他乾淨!照我看,這傢伙準是幹我的老行當,到柳浪居討點便宜。”
  南江月微微點首道:“也許你說的對,我們不去管他,練功吧。”
  說完;南江月手舞寶劍,又練了起來。
  豈料,剛剛亮出幾個招式,就聽身後有人高聲喝彩道:“好!好……”
  南江月收勢回首,只見桃花樹後轉出一位年輕公子,此人中等身材,白皙的面孔,身穿一件十分考究的華服,一副豪門富戶公子哥兒的派頭。
  華服公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南江月,拍手贊嘆道:“適纔楊某只道姑娘劍美,卻不知姑娘的人更美,人言:‘人面桃花’,我看姑娘是面勝挑花!這滿園的桃花在姑娘面前,豈不……”
  “閉嘴!”南江月叱道:“你是何人,敢在此對本姑娘胡言亂語!”
  華服公子嘻嘻一笑,道:“在下楊思玉,也許姑娘不曾聽說過。不過,我爹楊忍才,姑娘……總不會陌生吧?”
  楊忍才,開封府首富,在中原,凡是在江湖走動之人,誰不知道“金床玉枕”楊忍才的名字。楊思玉原以為,只要道出自己的來頭,定會驚對方一跳,至少,也得使這位傲慢無禮的美人對自己客氣一些。二
  豈料,南江月冷哼一聲,正色道:“本姑娘可不知道什麼羊忍才牛忍才!你趕快離開這裡,若再胡言亂語,可別怪本姑娘對你不客氣!”
  楊思玉一愣,他萬萬沒想到對方會出此言,眉頭一皺問道:“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我爹的名字?”
  不等南江月開口,小毛頭挺胸道:“姓楊的,別以為你爹有幾個臭錢就可以到處耀武揚威!你可知這位小姐的父親是誰?”
  “哦?”楊思玉冷笑道:“楊某倒想聽聽!”
  小毛頭喝道:“你可站穩了,不然說出來嚇你一褲子稀屎!”
  “好粗魯!好粗魯!”楊思玉扇著鼻子道:“小小的年紀,不知哪兒學來的這些髒話!”
  小毛頭“啐”了一聲,衝身旁的阿黃道:“阿黃!去把這個醒溜溜的傢伙趕跑!”
  阿黃一聲怒吠,衝楊思玉撲了過去。
  南江月生怕阿黃傷人惹出是非,急忙上前,要拉住阿黃,哪裡還來得及!
  “嗖!”
  阿黃一記縱躍,已撲至楊思玉眼前!
  眼看楊思玉已無法避閃,南江月心叫不好,以為楊思玉必被阿黃所傷。
  然而,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楊思玉的身子突然一動,竟向後飄飛出去,阿黃一記撲空,落在地上,而楊思玉的身子卻一直後飄,悠悠然倒坐在一根拇指粗細的桃樹枝上,樹枝上下搖盪,楊思玉的身子也隨之起優,宛如一只剛剛飛落在枝頭的大鳥。
  南江月心頭一凜,暗忖道:“沒想到這個油頭粉面的傢伙竟有如此高妙的輕功!倘若此人不懷好意,看來自己和小毛頭恐怕難以對付。”
  想到這裡,南江月轉身衝小毛頭道:“不用理他,我們走……
  “餵餵……”楊思玉連聲喊道:“姑娘不必誤會,楊某此來決無惡意。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楊某愛花,更愛美麗的姑娘。再說,我楊思玉又不是老虎,姑娘和楊榮親近親近,又有何妨?”
  南江月白了他一眼,和小毛頭轉身就走。
  然而就在這時,剛才北去的那個怪老頭兒又急匆匆騎驢趕了回來。
  小毛頭一伸舌頭,輕聲道:“不好!那老怪物又回來啦,趕快離開這兒!”
  “小兔崽子!”怪老頭兒怒道:“你竟敢哄騙老夫,看我不把燉了吃肉!”
  “哇!原來是個吃人肉的怪物!”小毛頭喊道,轉身便朝樹後面鑽。
  楊思玉樂道:“哈哈,原來你小子也怕吃人肉的……”
  “呸!”怪老頭兒坐在驢屁股上,用啃了大半的羊腿一指樹枝上坐著的楊思玉,道:
  “你小子說誰是吃人肉的?!”
  “咦?”楊思玉嬉皮笑臉道:“您老人家自己剛剛講過的話,怎麼就忘了?”
  怪老頭兒瞪著一對綠眼珠兒道:“老夫說什麼啦!”
  楊思玉哈哈一笑,道:“楊某活了二十五歲,還是頭一次遇到如此愚笨之人……”
  語尤來了,怪老頭兒手中的半只羊腿已然風馳電閃般飛了出來。
  楊思玉“呃”了一聲,猛然身子一記後頒,“滴溜”在枝頭倒轉一圈,已復坐在原處,羊腿“呼”地擦身飛過,卻是有驚無險。
  “霍!原來你小子還會個三腳貓!”怪老頭兒咧嘴道。
  南江月本可藉機離開,但偏偏又好奇,總想看個究竟,因此乾脆站立未動。
  楊思玉見對方真動了手,也毫不客氣,右手一抖,“嗖”他一聲,三朵桃花飛旋擊出,有如箭射,撲向盤坐在驢屁股上的怪老頭兒。
  南江月暗驚道:“以花代箭!沒想到此人的內功競如此驚人!”
  怪老頭兒見對手打出暗器,只是不屑地冷哼一聲,盤坐的身軀竟突地懸浮而起,離開驢背一尺,三朵桃花呼嘯著從老頭兒盤下擦過,釘在不遠處的一棵桃樹幹上!
  南江月心中一愕:“‘玉女升天’!想不到這位邋遢老頭兒的輕功竟已臻化境,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
  南江月吃驚,楊思玉更是感到驚異!要知道,武林中人,凡能練至“青萍渡水”、“踏雪無痕”者,且稱得上是輕功高手,而能練至輕功更高一層,諸如“玉女升天”、“浮雲東海’之人,江湖上已少之又少。楊思玉輕功受高人指點,自是行家,只憑怪老頭兒這一記“玉女升天”,便知道對手武功的份量,於是一記縱躍,雙足落地,衝怪老頭兒供雙拳道:
  “楊某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前輩,望前輩寬恕?”
  這句話似乎極為傾耳,怪老頭兒瞇眼點首道:“嗯,看來你小子還有點兒眼力,算了算了,老夫向來是講理之人,且饒過你小子這次,滾吧!”
  楊思玉嘿嘿一笑,又遭:“楊某自然要滾,在滾之前,還想請教前輩尊姓大名。”
  南江月一聽,也豎起耳朵,她真想知道這位令人捉摸不透的怪老頭兒究竟是何方高人。
  怪犁兒得意一笑,手扭鬍鬚,瞇眼悠悠道:“若是說老夫的大名嗎……”說到這裡,又突然搖頭自語道:“算啦算啦,不說也罷!欸,我老爹可真夠損的,怎麼給老夫起了這麼個名字,看上去挺威風,可說出去真***喪氣!”
  這時,小毛頭從樹後鑽了出來,高興道:“我知道您老人家叫什麼啦!”
  怪老頭兒一徵,鬍子一撅道:“你小子知道個屁!”
  小毛頭樂道:“您老人家是不是叫……崔自殺?”
  “呸!”老頭兒吼道:“是崔四殺!不是自殺!咦?你小兔崽子怎麼知道老夫的姓名?!”
  小毛頭道:“是雷大哥告訴我的,您老人家有一對狼眼珠……”
  “是綠眼珠!”
  “狼的眼珠也是綠的!還有,您老人家特別……”
  “特別什麼?!”
  “特別勝……”
  “啐!雷天風那小子就是這樣告訴你的!他在哪兒,在哪兒……”
  小毛頭嚇得又躲到了樹後。
  楊思玉一聽是崔四殺,也不由一伸舌頭。
  最穩當的還算是南江月,見老頭兒發怒,便笑著上前道:“崔三叔,他小孩子家和您老人家開玩笑,您別生氣……”
  “崔三叔?”崔四殺疑道:“你叫我崔……三……椒,啊……你是……陳子樺的寶貝女兒!”
  南江月點頭道:“我叫南江月。”
  “哈哈!”崔四殺突然轉怒為喜,身子一飄,從驢屁股上掠了下來,樂道:“原來是大姪女!來來來,讓三叔好好看看!哈哈……好!好!這麼一細看,倒真地像我那二嫂蘭如玉!哈哈哈……”
  南江月道:“三叔,你是來找我雷大哥嗎?”
  崔四殺點首道:“不錯,你三叔找他有些正經事哩……”說道這裡,回頭看了一眼楊思玉,又問道:“大姪女,他是何人?”
  楊思玉急忙上前道:“在下楊思玉,家住開封,見過崔老前輩。”
  崔四殺“嗯”了一聲,沉聲道:“楊思玉,老夫和姪女在這兒有點兒事,你……”
  “楊某明白,這就告辭。”楊思玉知趣兒地說道,衝南江月望了一眼,轉身離去。
  此時小毛頭嘻笑著走了過來,衝崔四殺道:“三叔莫要見怪,我小毛頭剛才是胡說八道,三叔要打我嘴巴,喏,給你;”說著,小毛頭把臉伸了過去。
  崔四殺一笑,用手指點一點小毛頭的腦門兒,道:“天風早就和我講起過你這小子,今日一見,果然是個小人精!要論鬥嘴,你崔三叔還真鬥不過你小子哩,哈哈……”
  南江月道,“三叔,雷大哥現在不在‘柳浪居’,不如您老人家先到家休息一會兒,也許……”
  “姪女,天風去了哪兒?”崔四殺不等南江月說完,便將話截住。
  小毛頭道:“今天一大早,‘白風幫’的來幫主派人來找雷大哥,說是有要緊的事情與雷大哥商議。”
  “要緊的事情?”崔四殺眉頭一皺,衝小毛頭道:“你可知是什麼事情?”
  小毛頭搖了搖頭。
  南江月道:“三叔,莫非……江湖上又出了什麼大事?”
  崔四殺臉色一沉,道,“不錯,確實出了大事!大姪女,此事干係重大,三叔現在就去洛陽城找他!”
  南江月道:“三叔,那兒的路我熟,還是我帶三敘去的好。”
  崔四殺笑道:“嗯,真是三叔的好姪女,那咱們現在就動身。”
  小毛頭急道:“江月姐,我老也沒去洛陽城玩兒了,咱們一起去吧?”
  南江月笑道:“都去了,誰來看家?你和阿黃先回去,我和三叔去去就回來。”
  小毛頭聞聽,把嘴一撅,回首衝阿黃作了個鬼臉兒。
  一條黃土官道,始自洛陽城東門,直通家陵。鞏縣、鄭州和開封,是河南地界的一條命脈之道。
  上午,在這條官道上出現一位老者和一位少女,正是崔四殺和南江月。
  崔四殺仍舊騎著那頭瘦驢,南江月沒有騎馬,而是步行走在一旁。
  此刻,春陽明媚,暖風拂面,官道上東來西去的行人川流不息,從裝束上看,大多數人屬於來洛陽觀光賞花的遊人,想發財的當地買賣人當然不會錯過良機,一路之上,挑擔推車,沿街叫賣的小販比比皆是,這下於可忙壞了南江月。
  崔四殺貪吃,一會兒讓南江月在小販那兒買幾只開封特產梅花包子,一會兒又要吃燒雞。偏偏南江月對這位三叔特別耐心,有求必應,把崔四殺樂得合不上嘴。
  崔四殺用嘴撕著一只肥嫩的燒雞,這副吃相,引來了過路行人好奇的目光。
  “大姪女’,崔四殺嚼著雞肉,得意道:“你說,三叔這輩子也沒積什麼德,可偏偏福份不淺!先是遇著雪世姪,這小子還真給我二師兄爭氣,連我這個師叔都臉上有光,嘿嘿……如今,我崔四殺又得了你這麼一個孝順的大姪女,你說這是不是三叔的福份!哈哈……”
  南江月輕聲道:“三叔體輕點兒,瞧,別人連路都不走了,都在看你……”
  “看我?”崔四殺左右環顧,見過路的行人果然都在好奇地望著自己,仿佛是在看什麼怪物,於是將綠眼珠一瞪,衝周圍人大聲道:“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怎麼,沒見過驢還是沒見過燒雞?!”
  周圍的行人見他那發怒的樣子,誰也不想惹事,急忙各自低頭趕路。
  崔四殺不解氣地哼了一聲,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首道:“我說大姪女,你和天風什麼時候辦喜事啊?”
  南江月臉頰一紅,撅嘴喚道:“三叔,你老又沒正經!”
  崔四殺咧嘴一笑,道:“大姪女,有啥不好意思的,你若是張不開口,三叔給你去說!
  再說,你爹娘都已不在,你們的事,三叔就作主啦!”
  南江月沒有開口,可心裡卻是美滋滋的。
  崔四殺瞄著南江月哈哈一笑,又道:“大姪女,你心裡怎麼想,可瞞不過我老頭子。”
  “三叔,”南江月手指路旁的小販,道:“那裡賣的是鞏縣烤鵝肉,你老可喜歡?”
  崔四殺一聽“烤鵝”二字,眼睛頓時張大,連聲道:“好好,老夫有三十多年沒吃烤鵝肉了,快去買上一只,好姪女,要一只肥大的,味道越重越好……”
  就在這時,二人背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只見遠處十幾匹戰馬風馳電掣地朝這邊狂奔而來。頭一匹黑馬上端坐一位黑衣老者,身後的十幾人也皆是黑衣勁裝,背負寶劍。
  馬隊過處,煙塵滾滾,路上的行人慌忙四散避閃,這十幾個人有如一團黑色的旋風,橫掃而過、好不霸道!
  崔四殺曾了一眼,回頭從南江月手中接過烤鵝,撕下一只大腿,開始津津有味地啃起來。
  “好!鞏縣的烤鵝果然是合你三權的口味!嘿嘿……”
  “三叔,那十幾個騎馬的衝過來了,咱們……”
  “不讓不讓!”崔四殺道:“你三叔這烤鵝剛剛嘗出些味道,豈容他人打攪!賜,好香!好香!哈哈哈……”
  馬隊狂奔而來,可崔四殺仍盤坐在驢背上,有滋有味地啃著烤鵝。
  “唏律律……”
  當首的黑馬一聲長嘶,馬頭高高揚起,戛然在崔四殺身後止住。
  “什麼人膽敢在此放肆!”馬上的黑衣老者雙目如劍,衝崔四殺沉聲說道。
  崔四殺頭也不回,又用嘴撕下一塊鵝肉,邊嚼邊道:“大路朝前,各走一邊,是哪個小兔崽子在老夫的驢屁股後面放臭屁!”
  不等黑衣老者開口,已然從他身後跳下兩個中年漢子,衝到崔四殺兩側,舉起馬鞭就打。
  崔四殺冷眼一瞥,眼看馬鞭就要抽到自己,身子陡然一動,“呼”地飄掠到瘦驢的頭上,卻仍舊保持盤坐之態,嘴裡還叼著那只鵝腿。
  “啪!啪!”
  兩個漢子一鞭擊空,卻剛好打在對方的面上。
  崔四殺這一手表面看上去並不驚人,可黑衣老者卻是心中一凜,立即看出這位蓬頭垢面的老頭兒絕非等閒之輩,衝兩個惱羞成怒還要再動手的漢子喝道:“住手!簡直是不知深淺,還不給我退下!”
  兩個漢子手握馬鞭,悻悻退到一旁。
  南江月衝崔四殺道:“三叔,咱們還是走吧!”
  “不走,不走!”崔四殺擺手道:“這兩個小兔崽子打了老夫,能就這麼走了?!”
  “可他們……自己打了自己。”
  “那是他們活該!他們衝老夫舉鞭子,就算是打了老夫!至於說疼不疼,你去問問這兩個混蛋!”
  黑衣老者淡淡一笑,衝崔四殺道:“這位朋友,敝人鄧三春,訪問朋友大名!”
  崔四殺一聽“鄧三春”三字,立即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一眼對方,隨後鼻孔中輕輕“哼”了一聲,道:“老夫早就聽說過開封‘長青門’掌門叫鄧三春,還聽說此人身材魁梧。儀表堂堂,今日一見……哈哈,原來江湖傳聞,十有八九卻是訛傳……”
  “此話怎講?!”鄧三春沉聲問道。
  “喏,”崔四殺用手一指對方,道:“你身高不過七尺,眼凹腮陷,眼大而無神,鬍鬚活像是霜打的韭菜,而且面帶疾容,哪一點如傳聞所說……”
  “住口!”鄧三春臉色發青,陰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崔四殺冷冷一笑,不緊不慢道:“老夫處何人與你何干?哼,你小子霸道,老夫比你還霸道!”
  “怎麼,你不打算讓開?!”
  “笑話!這路又不是你‘長青門’的,憑什麼老夫要給你讓開!”
  鄧三春冷哼一聲,道:“既然你知道鄧某是何人,那就說你有、意與我‘長青門’過不去嘍?!”
  “哼哼!什麼‘長青門’!在老夫面前,你小子還想拿什麼‘長青門’抖什麼威風!別說是你小子,就是你師父匡衝,老夫讓他趴下,他也絕不敢坐著!”
  鄧三春活了五十四歲,還沒有讓人如此侮辱過,尤其使他憤怒的是,這個勝老頭兒不僅僅侮辱自己,還竟敢辱罵自己的師父!匡衝是什麼人物,跺一腳半個河南都得顫上三顫!可此人竟不把匡衝放在眼裡!
  “老東西!”鄧三春終於按捺不住道:“我看你是活膩唯,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此時,過路的行人已遠遠圍了一大片,在這種場合下,就算知道對手來頭不小,鄧三春也不能當著眾人丟‘長青門’的臉面!
  鄧三春手下的十幾人一見掌門說出此話,紛紛翻身下馬,將崔四殺和南江月圍住。
  崔四殺仍在啃著鵝腿,似乎周圍什麼也沒有發生。
  南江月再也沉不住氣,從腰間“嗆”地拔出寶劍,衝鄧三卷叱道:“光天他日,你們想幹什麼?!”
  鄧三春冷笑道:“幹什麼……你馬上就會知道!”
  崔四殺偏頭道:“大姪女,別聽這小子咋唬!告訴他你是誰,你看他還威風不威風。”
  鄧三春仰面哈哈一笑,道:“是誰?總不會是天王老子昭!就是天王老子,鄧某又何懼於他!”
  崔四殺朝嘴裡灌了口酒,慢條斯理地道:“好吧,老夫告訴你她是誰。陳子燁和雪天風的名字,你小子總聽說過吧?”
  “什麼?!”鄧三春一愕:道:“你把話說清楚!”
  崔四殺冷笑一聲,用手一指南江月,道:“她便是陳子燁的女兒,也是雪天風的未婚妻,小子,你聽清楚啦?”
  鄧三春聞聽,臉色頓時變白,愣了半晌,才衝崔四殺道:“那麼……您老人家……”
  崔四殺得意道:“大倒女,你管我叫什麼?”
  “三叔,你怎麼……”
  “聽見沒有,我是她三叔,鄧三春,你總該知道老夫是誰了吧。”
  鄧三春楞了片刻。用舌頭舔著嘴唇,衝崔四殺拱雙拳邀:“原來是崔前輩,適纔怒鄧某無禮。”
  崔四殺左手一揚,道:“算啦,老夫不與你計較便是。走吧,馬騎慢點兒!”
  鄧三春不再多言,拱手告辭。
  南江月望著鄧三卷一行的背影,道:“三叔,你為何要如此?”
  崔四殺道:“這些傢伙平日橫行慣了,你三叔偏要整整這幫傢伙。哎,大姪女,不是三叔吹牛,就憑你現在的身份,十個鄧三春他也不敢放個屁!”
  南江月柳屑一跳,嗅道:“我可本想仗著我爹和雷大哥唬別人。將來,我要練好武功,自己保護自己。三叔,你信不信?”
  崔四殺聞聽,咧嘴笑道:“信信,三叔哪能不信,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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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時近正午,崔四殺和南江月自東門進了洛陽城。
  此刻的洛陽城內,遊人簇擁緩行,二人隨人流而動,擠進城關。崔四殺道:“江月,宋家花園離這還有多遠?”
  南江月道:“三叔,宋府在城南,要照這樣走下去,一個時辰也到不了。”
  崔四殺一聽,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三叔的肚子早就餓了;哪裡能等一個時辰!
  我說江月姪女,咱們不如先找一個飯館,吃飽了再去也不遲。”
  南江月笑道:“三叔,今天早上你吃了一只烤鵝、兩只燒雞、三斤包子;怎麼不到兩個時辰,又餓了?”
  崔四殺咧嘴笑道:“你三叔人瘦,可肚於大,以前在老爺嶺山洞的時候,三叔有時七八天吃不上東西,可有時一吃起來,便是三四條蛇、十八只耗子、三四十只蝙蝠……”
  南江月急忙摀耳道:“我不要聽,我不要聽,三叔說的這些東西我一樣都不敢吃!”
  崔四殺哈哈一笑,扭頭看見南面一條街顯得十分清靜,道:“江月,那邊人少,走,我們去吃飯。”
  二人招入選條寂靜的街道,老遠便看見街西側一座二層紅樓上豎接著一塊巨大的木匾,黑底金字,上寫:“會友樓”三個大字。
  “哈哈,就是這兒啦!”崔四殺拍手高興道。
  “三叔,”南江月輕聲道:“我看這裡……好像出了什麼事情……”
  “哦?何以見得?”
  “三叔,你細瞧瞧,這條街上哪兒有遊人,前面的那些人,倒像是些看家護院。”
  崔四殺定眼望去,果然,整條街上沒有一個閒遊之人,只有幾十個橫眉立目的勁裝短打彪形大漢,沿街排立,個個腰懸鋼刀,目光警覺,如臨大敵。
  崔四殺忖思片刻;道:“江月,洛陽城除了來欽的‘白鳳幫’,可還有其他勢力較大的幫派?”
  南江月略思片刻,道:“白風幫是武林第一大幫,自然無人能比。洛陽城裡,丐幫和“洛陽神武鏢局”也有些勢力,但和白風幫相比卻差很遠。”
  “嗯,”崔四殺點首道:“我們去看看,也許會有一些意外收穫哩!”
  “意外收穫?三叔指什麼?”
  “哎,到了那兒你就知道了。”
  二人繼續前行,剛剛走出十幾步,一個玄衣大漢攔住二人的道路。
  “站住!你們去哪兒?!”大漢喝道。
  “去吃飯!”崔四殺道。
  “不行!這條街今天的生意都讓人包了,要吃飯到別處去吃!”大漢瞪眼道。
  “放屈!你小兔崽子再要多事,老子便把你小子煮了吃!”崔四殺比對方更兇。
  玄衣大漢可不吃這套,右手一抬,“哈啷”一聲,從腰間拔出鋼刀,用刀尖指點盤坐在驢屁股上的崔四殺道:“老東西,你若是再敢生事,老子便剁下你這顆又臟又臭的腦袋餵狗……”
  “砰!”
  玄衣大漢語猶未完,已被崔四殺一記拂袖擊飛出去!
  其餘的懸刀漢子一見,紛紛衝這邊飛奔過來。衝在頭前的六七八二話不說,舉刀便朝崔四殺砍來。
  “轟!轟!”
  崔四殺兩袖一拂,又有六七人被震飛出去。
  “捉住這傢伙!”一個小頭目喊道,後面跟上來十幾個手持鋼刀的漢子。
  這下子崔四殺打紅了眼,“嗖”地一聲,從驢背上躍下,要動死手。
  南江月知道,倘若崔四殺真下狠手,這幾十個漢子片刻便會喪命.於是喊道:“三叔!
  別打,他們可能是自己人!”
  崔四殺哪管這些,雙拿一分,直迎衝在前面的小頭目和三個大漢。
  “轟!”
  一聲悶響,四人被擊飛三丈,四柱血箭當空噴出,黃土道上灑下一片血漬。
  “大家住手!”
  隨著一聲高喊,一個三十多歲的白衣人從會友樓的高台階上飛奔下來。南江月定睛一看,原來是宋欽的二弟子孟夕。
  孟夕跑到崔四殺的面前,道:’‘原來是崔老前輩和陳小姐!欸,我的底下不認識您老人家,搞出了誤會……”
  “是他們先動的手!”崔四殺氣還未消,手指地上的四具屍體道。
  南江月道:“三叔,人都被你打死啦,你還要怎樣?!”
  崔四殺“哼”了一聲,頭一偏,不再作聲。
  孟夕道:“此事都怪我安排不周。崔前輩、陳小姐,你們定是為龍王印的事來的吧?這樣吧,二位先上樓坐,這裡的事由我來處理便是。”
  這時,宋府的管家走了過來,將崔四殺和南江月領進了會友樓。
  會友樓規模頗大,用餐分上下兩層,共五六十張方桌,最多時可容納二百多人同時就餐。眼下,一層空空蕩蕩,除了幾個忙忙碌碌的堂倍,見不到一個顧客,顯然,整個酒樓是讓人包下了。
  二樓的情況可就大不一樣,樓內擺設著十六桌酒筵,皆為飲譽中原的洛陽水席,每張餐桌的中央,是一圈八樣冷盤,四葷四素,咸、甜、酸、辣各味俱全,正中央擺著四個海碗大菜,分另是紅燒肘子、料子雞、洛陽燕菜和蜜汁八寶飯,還有四個壓桌大菜未上。另外,每張桌上還擺放著兩壇紹興酒和一壇伊川的杜康酒。就算是再進階的賓客,像這樣一桌酒席也絕對稱得上豐盛了!
  目下,二樓之上共有三十餘人,但卻分散在十二張桌子周圍,有的五六人佔據一張桌子,有的三兩人湊在一起,也有幾人是獨自佔據一席。
  這三十幾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增有俗,有人腰中佩劍,有人斜持革囊,有人手技鐵拐,也有人空手而坐。僅從這些人充沛的目光和神色便可看出,在座之人無一不是武林高手。
  儘管這些人裝束不一,神采各異,但有一點卻是共同的,每個人冷峻充沛的目光中都流露出焦急的期待,像是在等什麼人,或是預感到將要發生什麼重大的事件。
  除了牆角處正在狂吃監飲的一個老叫花子,其他人幾乎是酒菜未動。
  當崔四殺和南江月出現在二樓樓搽口時,眾人心中產生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這倒不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而是在場之人幾乎誰都不認識崔四殺。來此之人無一不是武林中的名宿豪客,像崔四殺這種名不見經傳的臟老頭來這種地方,自然會引起眾人的議論。
  南江月掃視了一眼在場之人,發現自己知道其中幾位,一個是去年曾與雷天風在洛北交過手的“鎮黃河”柯青山,他身邊的兩個漢子正是人稱“膠東二虎”郭強和郭力。這三個人的情況來姣姣曾向自己詳細描述過:此時柯青山正叼著那稈銅頭鐵桿煙槍;另外兩人是自己熟知的武林新秀家昆和紀天龍,宗昆身穿一件細緞玄衣,紀天龍則是白袍玉帶,二人對桌而坐。神色居傲,一派少年得意、武林新人的風度;再有一人便是今天上午在洛東大道上撞見的開封“長青門”掌門人鄧三春,以及他的兩名親隨。
  崔四殺別人不認識,只認識剛剛讓自己戲弄了一場的鄧三春,於是哈哈一笑,直衝鄧三春走了過去。
  “我說鄧老弟,咱們可真是不打不相識啊!來未來,你我兄弟在此於上兩杯!”
  崔四殺徑直走了過去,鄧三春急忙起身行禮道:“原來是崔前輩,幸會章會,崔前輩請坐!”
  鄧三春兩旁的親隨急忙給崔四殺和南江月讓出座位,恭敬地肅立一分。
  鄧三春在河南稱得上是頗有名頭的人物,卻對這位勝老頭如此恭敬,立即引起在場眾人的注意。
  宗昆和紀天龍在去年冬天紅花谷一戰中身負重傷,昏迷不醒,否則本應認得棋四殺。不過,他們二人見崔四殺同南江月在一起,又聽鄧三春稱他為崔前輩,便已猜出八九。
  可其他人連南江月都不認識,當然也無從猜起。
  “嵩山派”掌門何沉舟回身問濟南“星月門”掌門俞樹千:“俞掌門,何某見識淺,不知俞掌門可曾聽說道這位‘崔前輩’?”
  俞樹于茫然搖首道:“不曾聽說,也許……此人是鄧掌門師父匡衝的舊友吧?”
  “不能吧。”何沉舟道:“匡衝素有愛潔之碑,怎能與這等骯髒之人結友?”
  何沉舟聲音不大,可崔四殺是何等耳力,聽何沉舟稱自己是骯髒之人,不由勃然大怒,手中的酒杯一轉,“嗖”地射向正在與俞樹千說話的何沉舟!
  何沉舟身為嵩山派掌門,武功自然絕非等閒,猛然聽到風聲、急忙一翻左手,“啪”地一聲,竟將崔四殺擲來的酒杯夾在手裡,而且滴酒本酒!這招“惜花獻拂”的接暗器功夫使得乾淨漂亮,頓時引起在場一些人的喝彩。
  崔四殺這一下可有點掛不住臉,眾人喝彩聲未落,他疾出一掌,一記“劈空掌”剛好打在何沉丹的桌子上。
  “嘩啦斷……”
  桌上的碗碟被震得粉碎,場菜四濺,就算何沉舟武功不錯,此刻也濺了個一身花。
  武林之中多有幸災樂禍之人,見何沉舟如此狼狽不堪,有些人又變喝彩為大笑。
  崔四殺使出如此無顏手法使自己丟臉,何沉舟頓時怒不可遏,“呼”他一下站立起來,手指崔四殺罵道:“好你個又臭又臟的老叫花子!今天何某要當眾教訓教訓你,也讓你知道知道我嵩山派的人不是好惹的!”
  “嘩!”崔四殺華道:“別說是你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就是何大頭那老兒,老夫讓他趴下,他也不敢坐著!”
  南江月心想:“三叔剛才對鄧三春也是這麼說的,看來他只會這一句話。再說,對方也是四五十歲的人啦,三叔怎能稱人家是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
  何沉舟一聽對方竟敢辱罵自己的父親,更是火上澆油,一聲暴吼,撲了上來。
  何沉舟並未將崔四殺放在眼裡,只想一掌便可將對手擊垮,誰料結果卻大出意外。兩人二掌一撞,只聽“砰”地一聲,何沉舟竟被震退三步,“嘩啦”一聲撞倒在桌子下面,連榮帶湯扣了一臉,其狀慘不忍睹。
  “好!打得好!”坐在角落中的老乞拍叫道:“何掌門眼上長瘡,得給他治治!”
  眾人知道,剛才何沉舟罵崔四殺是又臭又臟的老叫花子,卻得罪了這位洛陽丐幫幫主洪五兒,此刻是洪五兒最開心的時候。
  何沉舟翻身而起,還要動手,突見一位白衣粉頸、嬌美如下的女子上前嬌叱道:“不要再打啦!主人還沒有到,你們看看這裡已搞成了什麼樣子!讓宋幫主見了,你們不要勝,別人還要股呢!”
  說話之人叫柳春蓮,今年二十八歲,年紀不大,卻已是安陽“紅玉門”的掌門,門下皆為女子,“紅玉門”的人皆使一雙短劍,在黃河上下頗賦盛名。
  說來也怪,柳春蓮這麼一喊,何沉舟還真住了手,但兩眼卻忿忿地瞪著崔四殺。
  崔四殺哈哈一笑,從袖口裡掏出一塊油膩烏黑的手帕,在手上抖了科,四嘴笑道:“這位仁兄,我崔某大人不計小人過,瞧你滿臉的污物,多不體面,來未來,擦擦擦擦!哈哈哈……”
  何沉舟看了一眼崔四殺手中的“手帕”冷哼一聲,道:“多謝好意!這玩藝兒,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
  崔四殺綠眼珠一瞪:“霍,還給臉不要臉!嫌臟是不是,老夫還不願給呢!”說著,用手獨一語勝,“哧哧”,擤了兩下鼻涕。
  全場鴉雀無聲,都怔怔地盯著崔四殺和他手中的那副“手帕”。
  宗昆此刻站立起來,走到崔四殺和何沉舟面前,朗聲道:“二位也許還不認識,由宗某結二位引見一下。”
  崔四殺定眼看了看宗昆,突然想起來了,道:“噢……你就是宗昆!那天在紅花谷你負了重傷……”
  宗昆點首道:“正是晚輩!”
  眾人一聽“紅花谷”三字,立刻來了精神,江湖之上,誰不知道去年冬天在紅花谷發生的一場惡戰。橫行江湖幾十年的“血魔”武聖天,便是在那場惡戰中被雪天風擊斃,這其中當然也少不了假扮陳子燁從而在心理上拖垮武聖天的傳奇人物崔四殺。
  宗昆手指何沉舟,衝崔四殺道:“健前輩,這位是嵩山振掌門何沉舟。”
  “哈哈,”翟四殺笑道:“搞了半天,原來是自家人,記得崔某小的時候,還和你爹何大頭一道輸過王大戶家的桃子哩,哈哈……”崔四殺說著,上來便握何沉舟的手。
  何沉舟一怔,不過雙手仍伸給了對方。憑直覺,他已感到對面這位臟老頭兒並非等閒之八,不但是鄧三春,連一貫目高於頂的宗昆都對此人如此恭敬。
  “何掌門,”宗昆又道:“這位,便是在江湖上廣為傳奇的人崔四殺崔老前輩!”
  在場眾人聞聽,無不愕然,用驚異的目光打量著崔四殺。
  何沉舟哂道:“原來是崔老前輩,何某久仰,久仰。”
  崔四殺左右環顧,見眾人對自己投來的目光,心中極為得意,開心大笑道:“敝人崔四殺;多謝諸位誇獎,哈哈哈……”
  南江月暗想:“這個三叔。誰誇獎他了,自己就如此得意忘形……”
  正在這時,樓梯處傳來一陣“通通”的腳步聲,緊跟著,梯口處出現四人,當首一人身穿紫袍,儀表大度,年紀在五十開外,正是白風幫幫主宋欽;他身後是一位面帶微笑的黑袍老者,正是眾人所知的來府卿胡岳,最後上來的二人是孟夕和宋姣姣。宋姣姣身穿一件翠裙,秀髮高束,談裝素抹,美麗非嬌豔,毫無矯揉造作之態。
  眾人見來欽到來,紛紛起身拱手寒暄。
  崔四殺一見,胸脯一挺,喊了聲:“宋幫主,別來無恙乎?”
  宋欽已聽說崔四殺來了,見他衝自己打招呼,急忙上前遣:“紅花谷一別,崔前輩一向可好?”
  宋欽這一舉動,無疑使崔四殺極為得意,咧嘴笑道:“好,好!哈哈……”
  宋姣妓一眼看見了崔四殺身後的南江月,急忙走了過來。兩個結拜姐妹三個月未見,此時自然要親近一番。幾句話過後,南江月道:“二妹,我聽說雷大哥去了宋府,怎麼他沒有來這兒?”
  宋姣姣奇怪道:“怎麼?你們沒有碰到雷大哥,大約半個多時辰前,他已經離開來家花園回去啦!”
  南江月一愣,道:“我們剛剛從城東大道過來,卻不曾見到他。莫非……雷大哥是從城南出去的……”
  語猶未了,只聽來欽洪聲道:“諸位,今日之會,能得洛陽、開封、濟南、嵩山等各派掌門前來,宋某不勝榮幸,特備酒席十六桌,為各位接風洗塵。”
  “鎮黃河”柯青山道:“來幫主,請我們到這兒來,恐怕不單單是敘敘舊吧?”
  “當然不是。”宋欽接道:“宋某請諸位來,是要與諸位商量一件極重要的事情。”
  在場的三十幾人一聽,俱都放下杯筷,瞪大眼睛瞅著宋欽。這些人遠道而來,為的就是要聽聽來欽下面的這句話。
  這時,坐在宋姣姣和南江月身後的一個胖大和尚按捺不住道:“宋幫主,到底是什麼事請你趕快講出來,不然洒家可要急出病來啦!”
  宋欽微笑道:“了會大師不要著急,其實來欽不說,諸位也會猜出八九,今日之會,宋某是特為一物與在座各位討教……”
  語猶未完,柯青山“呼”地站立起來,截道:“來幫主所說的可是‘龍王印’?!”
  “不錯,正是龍王印!”宋欽道:“諸位都知道,十七年前,江湖上曾發生一件秘案,中原八省七十二路水寨的總頭領‘水上飛’霍老三被人秘密殺害,兇手至今不知是何人,而霍當家手中的龍王印也從此失蹤。”
  柯青山道:“可柯某聽說,這龍王印又落在了血蜘蛛的手裡!”
  宋欽目光冷竣,點首道:“柯掌門所說的一點不錯,可那是十一年前的事情!”
  “哦?那這十一年之間……?”
  “十一年來,這龍王印……便一直在宋某的手裡。”
  “嗡”
  宋欽此話說來平平淡淡,卻有如涼水落入油鍋,全場立刻炸開了。龍王印之謎,十幾年來一直是人稱的“江湖四謎”中的一個,今日來欽一語道出謎底,怎能不令在場眾人深感震驚!
  嵩山派掌門何沉舟道:“宋掌門人傑言豪,何某佩服!不過,此事關係重大,非同尋常,何某不是信不過來掌門,可任何事情總得令我等信服才是!”
  宋欽點了點頭,右手一抬,道:“孟夕,把東西拿來。”
  孟夕二話不說,從懷中取出一件紅色小包,小心翼翼地遞到宋欽手裡。
  頓時,全場變得鴉雀無聲?幾十對小燈籠般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來欽手中的紅包。
  宋欽輕輕揭去第一層紅紗……
  全場已聽不到呼吸之聲。
  當第三層紅紗被揭開時,全場同時發出一聲驚歎。
  宋欽的手中出現一只乳白色的玉印,此印拳頭大小,用一塊潔白無暇的翡翠整雕而成,玉印的上半部,是一只挺身昂首的飛龍,龍限用兩只黃豆大小的紅寶石鑲嵌而成,飛龍的兩只後爪下,抓著一塊玉印,印上篆刻著三個扁平的大字:“龍王令”。
  半晌,柯青山回首掃視了一眼眾人,隨後冷冷道:“宋幫主,柯某有一事不明,還望多多指點!”
  “柯掌門有話儘管直言。”
  “宋幫主,江湖之上人人知道,凡掌握龍王印者,不論何人,都可成為中原八省七十二水寨的總盟主!宋幫主身為武林第一大幫白風幫之主,號令千軍於南北十二省,現又龍印在握,正好接任七十二路水寨總盟主之位。但如果是這樣,宋幫主只需召集各水寨之主,傳令於天下即可……”
  開封鄧三卷接道:“是啊,來幫主既得龍王印,叫我等來此,莫非是只開開眼界?”
  宋欽道:“如果是這樣,宋某絕不敢勞駕各位。”
  了會和尚急道:“既然不是為饞我們,那到底是為了何事?!”
  宋欽道:“諸位可曾聽說過七天前在開封羅家堡發生的血案?”
  眾人聞聽不由一愣。
  柯青山直:“羅家堡血案,早已傳遍中原。聽來幫主之意,莫非此案與龍王印有關?”
  宋欽深沉道:“正是這樣!諸位也許不知,近三個月來,這龍王印一直放在宋某的好友羅堡主那裡,誰料想……這只印卻害了羅家上下二百餘口……”
  柯青山道:“這麼說,‘綠水幫’殺害羅堡主全家,為的是搶奪這只龍王印?!”
  何沉舟邀:“可綠水幫上下六十七人,也告全救死在了羅家堡,這又作何解釋?!”
  宋鐵道:“‘綠水幫’的人,是死在江湖上常見的‘七步奪魂散’之下,而擅住此毒的人,只是在中原便不下幾十人,要找出此人又談何容易!再說,殺害羅堡主全家的兇手已遭報應,龍王印也是有驚無險,被羅家田總管帶出。欸,羅堅主為了不使此印落入歹人之手,所作所為,已使朱某愧對武林……”
  柯青山道:“來幫主對我等講這段故事.莫非是請我們協助來幫主找出使毒之人?”
  宋軟輕輕搖首,道:“宋鐵來這裡是要告訴諸位,我已決定放棄龍王印!”
  眾人聞聽先是一愕,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隨後突然“嗡”地 聲,紛紛議論起來。
  了會和尚大聲道:“宋幫主既然不要龍王印,可想好將此印交與何人利”
  柯青山冷聲道:“大師乃出家之人,六根已淨,莫非還耍打龍玉印的主意?!”
  了會瞪眼道:“和尚也是人,頭髮剎了還可以長出來,怎麼,別人要得,酒家就要不得!”
  丐幫幫主斜眼瞥了一眼柯青山和了會和尚,譏笑道:“二位別作夢了!這龍王印該屬於推,二位難道心裡還沒數嗎?!”
  柳春蓮道:“洪幫生此話何意?”
  洪五兒冷哼一聲,道:“柳掌門難道真的不知?江湖之中誰不知道,宋幫主的眼中只有一人!”
  了會道:“你是說雷天風?”
  洪五兒冷笑道:“怎麼,你老和尚不服氣,莫非還要同雷天風較量較量?!”
  “洪幫主這是什麼話!”了會忿忿道:“倘若宋幫主真地將龍王印傳給了雪天風,貧增絕無二話.只要不把這印給你老花子,貧增就……”
  “算了吧!”洪五兒戴道:“什麼絕無二話,我看你是沒有這個膽量!”
  “胡說,你老花子把貧憎看成了什麼!”
  宋欽只說了一句要放棄龍王印,“會友樓”中已吵成了一片。
  崔四殺此刻早已打好了主意,飛身蹦到餐桌上,大聲喝道:“都他娘的給我閉嘴!”
  這一嗓子,險些將在場眾人的耳鼓晨被。
  “各位!”崔四殺接道:“你們可知道來幫主下面要說些什麼?好好聽著!”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啊,咱們在這裡爭吵,誰知宋欽是何打算?
  宋欽見眾人靜了下來,又道:“諸位,龍王印的歸屬,干係重大!正因如此,宋某不敢擅作主張,找大家來此,也正是為了與諸位商議此事!”
  不等眾人說話,崔四殺道:“宋幫主作事光明,崔某贊成!我看不如這樣,由宋幫主提出一個人選,若是大家同意,就這麼定了?!”
  宋姣姣和南江月對望一醒,會心一笑,她們當然清楚崔四殺的意圖。
  柯青山起身道:“柯某以為此法不妥!”
  崔四殺瞪眼道:“老夫的話有何不妥?!”
  柯青山道:“執掌龍王印者,必須是令七十二路水寨信服之人,即令我等贊同,也不能代表七十二路水寨和天下武林!以柯某之見,不如由宋幫主出頭,集中原各派人士於洛陽,以武功高低勝負決定龍王印的歸屬!”
  宋欽聞聽,頻頻點首。
  崔四殺心想:“就算是比武,這龍王印也非天風世姪莫屬,哼!”
  宗昆道:“柯掌門此話在理,我贊成!”
  “我贊成!我也贊成……”在場眾人異口同聲喊道。
  宋欽回首與胡岳低語幾句,胡岳跨前一步,沉聲道:“既然大家全都贊成,宋幫主已作如下安排:明日一早,白風幫各堂、各舵、分航將向中原武林各派飛馬傳書,一個月後的今天,也就是四月初十,在洛闡城南二十裡的關林,各派以武會友,以決定龍王印的歸屬!”
  “好!我們贊成……”眾人再次喊道。
  宋欽朗聲道:“多謝各位光臨,宋某既身在洛陽,就盡一份地主之誼,諸位在此儘管喝個痛快!錢掌櫃,上菜!”
  樓下一聲吹喝,七八個小伙計手托木盤走上樓梯,盤中乃是洛陽水席的壓桌大菜:金錢芙蓉、羅絲肉、蝴蝶海參等。
  立刻,會友樓中一片報杯換盞之聲,好不熱鬧。
  崔四殺與鄧三春二人已喝完一壇紹興酒和多半壇杜康,早已忘形。
  “我說……崔兄,”鄧三春瞇限道:“這龍……王印,可是非……崔兄莫屬……”
  “哈哈……”崔四殺一陣狂笑,兩只緣跟珠突然一瞪,罵道:“你小子……放屁!放屁!”
  鄧三春嘿嘿笑道:“放屁?嘿嘿……對!是……放屁……哈哈哈……”
  崔四殺一把抓住鄧三春的肩膀,又道:“鄧老弟……不是你崔大哥吹啊……這普天之下,除了我那陳師兄和……我那師姪……我……誰都不怕……你信不信……”
  “信!信……哈哈哈……嘿嘿嘿……”
  一旁的南江月白了二人一眼,轉身輕輕拉了宋姣姣一下,二人悄悄離開餐桌,走出會友稜。
  拐入僻靜之處,南江月輕聲問道:“二妹,你爹叫雷大哥來,就是為了今天這事?”
  宋姣姣搖搖頭,道:“我爹和雷大哥單獨在一起,他們談了些什麼,我一個字都沒聽見。”
  南江月思索片刻,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道:“不行,我得回去問問他!”
  說完,與來姣姣告辭,急匆匆離去。
  宋姣姣望著她的背影,想起了雷天風在老爺嶺對自己講過的一句話:“人可以無情,但不能無義。”心中一陣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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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柳浪居。
  南江月推門走入院中,發現四周靜悄悄的。走進雷大風的臥房,裡面沒人。
  “吱扭”一聲,丫環小紅推開自己的房門走了出來。小紅身穿翠在綠褲,一張頑皮俏麗的粉紅臉蛋,兩只小辮支在腦後,一對水靈靈的大眼透著一般靈氣。
  “江月姐,你在找雷公子?”小紅問道。
  “小紅,他人呢?”
  “雷公子中午便回來了。午飯後,他和小毛頭帶著阿黃去溪邊釣魚了。”
  南江月聞聽,轉身便往外走。
  “江月姐,你去哪兒?”小紅喊道。
  “我去找雷大哥……”南江月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然走出了小院。
  小紅抿嘴一笑,心中暗想:“雷公子才離開半天,小姐就像丟了魂兒似的,將來他們倆們成了親,小姐還不得把雷公子捆在自己身上。”
  自從宋欽將自己派到這裡侍候南江月,她時常將南江月與宋姣姣比較,宋姣姣雖說比南江月小一歲,可待人接物極為穩重,對丫環們都很好,但小紅總有一種感覺,宋姣姣有一種無生的尊貴與成嚴,即使她對下人再好,也絕沒有一個丫環敢在宋姣姣面前沒有主僕之分地放肆。
  南江月則是另外一種主人。若論出身,她是武林一代宗師“四方居上”陳子樺的女兒,稱得上是至尊無上。但從南江月身上卻絲毫看不到這種優越感,她有時嬌縱,但可以不分主僕,有時也對下人板起臉孔,但稚氣十足,小紅並無內心的懼怕。
  小紅轉身回屋,她要為小姐和雷公子準備晚飯。
  農曆三月的洛陽,早已綠柳成蔭,百鳥嫩調。
  離柳浪居不到一里,穿林而過的小溪在這裡匯成了一灣清澈的水潭。從上面看去,一眼便可看到潭底的彩石和悠悠遊蕩的小魚。
  雷天風和小毛頭坐在潭邊的一塊大石頭上,舉杯裡約。其實,與其說在釣魚,不如說是一種絕好的消遣,因為凡是釣上的魚總是被他們再放回潭中。
  雪天風依舊是身穿藍衫,一下面一雙青襪、一雙黑色的布鞋。也許是南江月時常催促的原故,他臉上那副威武的絡腮鬍鬚已不再留得過長。
  小毛頭此刻的心思根本不在魚桿上,見雷天風正在聚精匯神地盯著一條快要上鉤的小青魚,突然向水中拋下一顆石子,“撲通”一聲,小青魚搖著尾巴疾迅遊走。
  “餵!你小子掏的是什麼鬼!”雷天風瞪眼道。
  “雷大哥,不是我。”小毛頭一指身邊的阿黃,嘻嘻笑道:“是阿黃這個調皮鬼,我親眼看見阿黃嘴裡銜著一塊石頭,甩到了水裡。”
  “哦?”雷天風回頭看著阿黃,見它正在搖首擺尾,好不得意,道:“阿黃這傢伙總跟著你,學不出好來!我看它越來越像你……”
  “哎……雷大哥,阿黃是一條狗呀,怎麼會……越來越像我老江湖?”
  “行了行了,看著阿黃,別讓它搗蛋。”
  雷天風的視線又轉到水中遊蕩的魚群。
  小毛頭看了看西斜的太陽,皺眉道:“雷大哥,你說咱們來練功,眼看都快回落了,可怎麼你總是釣魚,要是釣魚能算是練功,那黃河邊的漁夫豈不個個都變成了武功高手?若是這樣,我小毛頭也去當漁夫了……”
  “你懂什麼?”雷天風道:“練功也要練心,心不靜就練不好功!這釣魚練的是耐心,你小子這份耐心還差得遠!暗,今天再釣三條魚,不然咱們不回去。”
  小毛頭詭辯道:“我才不相信呢,人睡著了心動最靜,這麼一說,豈不要白天夜裡都在家睡大覺。”
  “暇……你小子這片嘴比刀子都好使,大哥說不過你,總之一句話,釣三條魚上來!”
  小毛頭撅嘴道:“哼,整天讓人練爬樹釣魚,要是做個賊嗎,我看倒蠻合適。”
  雷天風笑道:“這些事情現在和你講不明白,以後你自然會明白……”
  “那江月姐為何練劍?”
  “你江月姐雖說武功不高,但也有十年的功底,而你不同……”
  說到這裡,雷天風突然把話止住,目光一偏,落在了左邊一片柳林中。
  憑這目光,小毛頭便知雷大哥一定發現了什麼,低頭一看阿黃,只見它兩耳豎起,挺胸揚首,也注視著柳林,於是輕嘆道:“看來咱們三個中,屬我老江湖功力最差了。”
  “什麼人,有話請出來講!”雷大風沉聲道,目光卻又回到了潭中。
  “人言雷天風內力過人,看來並非虛傳!”柳林中傳來一陣渾沛的話聲,隨著聲音,林中轉出一人,身材勻稱、年紀在三十上下,身穿一件青緞長衣,腰束蛇皮金扣長帶,長方形的臉龐,眼睛不大卻極為有神,最引人注目的是此人頭戴一頂寬簷漏項的草帽,發自帽頂露出,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青衣人雙手負背,緩步走到潭邊,並不講話,而是靜靜地看著雷天風釣魚。
  “這位朋友,不知找雷某何事?”雷天風眼瞅著潭中的游魚,緩緩說道。
  “說不上有事,不過是順便拜訪。”青衣人依舊雙手負背,含笑道。
  雷天風抬首望了對方一眼,道:“可你我素不相識,不知朋友尊姓大名?”
  “敝人姓萬,千萬的萬!”
  “哦,聽口音,萬兄不是本地人,千里來洛陽,總不會是為了瞧雷某釣魚吧?”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雷天風果然聰明,也許,你已猜出了萬某的來意。”
  雷天風笑道:“雷某並無未卜先知的本領,萬兄有何賜教,還清明言。”
  小毛頭低聲道:“雷大哥,我看這傢伙不像好人,要不要我和阿黃幫助大哥?”
  雷天風道:“小毛頭,大哥的事不用你管,去,帶著阿黃到那邊玩去!”
  小毛頭自了雷天風一眼,領著阿黃悻悻走開。
  雪天鳳回首衝青衣人道:“朋友,目下這裡只有你我,有什麼事請直說吧!”
  青衣人微微點首。道:“好,萬某這就告訴你!”
  “你”字方出,青衣人身子突地一動,有如箭發,“咳”地一聲,撲向盤坐在大青石上的雷天風,十指箕張,宛若十把鋒利的匕首!
  二人本來只相距一丈,青衣人這一招可謂是既突然又迅捷;眨眼間十指已放至對手助下,而雷天風此刻雙手握桿,兩腿盤坐,看來已根本無法避開青衣人的如此一擊,除非出現奇蹟!
  然而奇蹟確實發生了!.
  雷天風盤坐的身子陡然一頓,竟撲向前面的水潭!
  青衣人一撲落空,但並不掃興,因為雪天風一旦落水,其狀比挨上一掌要狼狽十倍。
  但結果卻大大出乎青衣人的預料!
  雷天風的雙腳並未入水,只是在水面上輕輕一點,身子“呼”他一下又倒飛回來,穩穩飄落在原處,仍舊是雙腿盤坐,兩手握桿,唯一與剛才不同的是,魚鉤上多了一條活蹦亂跳的小青魚。
  青衣人心頭一凜:“好一記‘蜻蜓三抄水’!”
  其實青衣人說的只對了一半。“蜻蜓三抄水”算得上是輕功中上乘的功夫,不過這只是指施展此功之人在水上藉力前掠,而雪天風剛才這一招卻是藉力後飛,這一前一局之分,已屬於兩層不同水準。實際上,雪天風剛才這一記倒飛,已用上了輕功中的登峰造極之技:
  “上天梯”!
  雷天風將小青魚取下,一又放入潭中,然後傷頭道:“萬兄來此,就是告訴雷某這個嗎?”
  青衣人激激一笑,道:“雷天風輕功不凡。萬榮算是見識了!不過……萬榮還想知道,你手上的功夫到底如何?!”
  雷天風波然一笑,將魚鉤復入水中,冷聲道:“如果你是要來以武會友,雷某可以告訴你,你已經輸了。”
  “我看未必!一記輕功說明不了什麼!”
  “萬兄,”雷天風正色道:“你我目下並非敵人,你剛才的一擊,只用了六成力道,是不是?”
  青衣人聞聽,心頭又是一震,嘴上沒說,卻是暗自嘆服對方的眼力。
  雷天風又道:“正因如此,我剛才沒有便接你的一掌。”
  “哦?這麼說來,倒是你手下留情嘍?”
  雷天風微微一笑,又道:“從先行而至的掌風我看得出,萬兄的功力,與‘中原三秀’相差無幾。”,
  “你是說紀天龍、駱紫雲和凌飛劍?”
  “不錯。”
  “哼,如此一說,萬某的武功,在吾輩之中只在你雷天風之下?”
  “恐怕還不能這麼說。”
  “那是何意?”
  “吾輩之中,武功在中原三秀之上者,雷某知道最少還有兩人!”
  “誰?”
  “宗昆和方純白。”
  青衣人冷聲一笑,道:“只可惜,萬共沒聽說過什麼宗昆,也沒見過那位大名鼎鼎的職業殺手‘四指白衣’方純白!”
  雷天風道:“那算是萬兄走運。雷某奉勸萬兄,千萬不要同這兩個人殲此類玩笑!”
  “哦?有這麼嚴重?”
  “一點不錯!假如剛才坐在這裡的是方純白,萬兄絕不可能再站在這裡說話。”
  青衣人輕蔑一笑,道:“萬某佩服傷的口才!不過,練武之人,用的是手而不是口!你就是說破大天,萬某今天也要領教領教!”
  就在這時,青衣人身後傳來一陣獅吼般的話聲:“是哪個小王八羔子在此放屁!”
  青衣人急忙回首,只見一個蓬頭垢面的老頭兒趕著一匹瘦驢朝這邊走了過來。
  雷天風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師叔崔四殺。
  青衣人怒道:“老東西,你剛才罵誰?!”
  “罵你,罵你這個不知死的小兔崽子!”崔四殺噴著酒氣,綠眼珠裡透著醉意。
  小毛頭從一旁跑了過來,煽風點火道:“三叔,這傢伙不但找雷大哥的麻煩,還罵您老人家呢!”
  “他罵我什麼?”
  “他罵你……”
  “快說!”
  “他罵傷是又臟又笨的臭豬!”
  青衣人瞪眼喝道:“你小子血口噴火!誰罵他……”
  不等說完,崔四殺一幫狂吼,飛身撲向青衣人。
  青衣人也不示弱,一聲暴喝,揮雙手迎了上去。
  “轟!”
  一聲巨響,青衣人向後連退三步,方自立定。崔四殺更慘,“通通通”向後連跌七八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若論功力,崔四殺自然高於對手,可此時他已喝得爛醉,平時的功力連一半都使不出來,再加上青衣人功力並不弱,因此一交更便吃了大虧。
  青衣人一掌佔了上風,並不罷手,身子一挺,再次撲上,將功力用至八成,要將對方一掌致於死地!
  “砰!”
  青衣人的右掌離崔四殺不到一尺,被斜側趕來的雷天風接住。也許是雪天民看出青衣人要下死手心中不忿,因此這一掌竟用出了六分力道,一聲巨響,青衣人被震退一丈有餘,險些摔倒在地上。
  雷天風回首冷聲道:“他是一個醉人,你為何要下如此狠手!”
  青衣人這才仔細看了崔四殺一眼。
  “我沒醉!”崔四殺坐在地上吼道:“那個穿始蟆皮的小子,有種的你過來!你過來!”
  雷天風衝青衣人道:“你趕快走吧!”
  青年人衝雷天風供手道:“雷兄的武功萬某已然領教,你我後會有期!”
  一小兔崽子!依給我回來!”崔四殺還在吼叫不停。青衣人早已走遠。
  這時,南江月急匆匆跑了過來。
  崔四殺坐在地上喊道:“大姪女!你怎麼自己跑了,害得三叔這一通好找!”
  南江月撤嘴道:“你和那個姓鄧的喝得直說胡話,我和姣姣不願聽,便出來了!”
  雷天風道:“先別說了,來,師叔,我扶你回去體息,有話回去再說。”
  崔四殺坐在驢屁股上,衝雷天風咧嘴一笑,道:“嘿!還是找雷世姪想著老夫。”然後張大嘴打著哈欠。
  雷天風只聞到一般哈鼻的酒味兒。
  回到柳浪居,崔四殺已昏昏欲睡。
  南江月衝小紅道:“小紅,趕快給他預備一間客房。”
  小紅似乎沒聽見,只是愣愣地瞅著驢背上的崔四殺。
  “小紅!我的話你沒聽見?”南江月道。
  小紅一驚,回首看著南江月輕聲道:“江月組,他是誰,怎麼這麼臟,我這輩子還是頭一次看到如此骯髒之人……”
  “別說了!”南江月截道:“他是我三叔,你可要好生待他。咱們不是有兩間客房嗎,你把那間好的收檢出來給他住。”
  小紅“嗯”了一聲,又回頭敞了一眼崔四殺,轉身去收拾房間。
  安頓好崔四殺後,雪天風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南江月隨後跟了進來。
  南江月道:“雷大哥,今天你去家府,來幫主都說了些什麼?”
  雷天風道:“今天在會友樓,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南江月想了想道:“雷大哥,來幫主教棄龍王印,可是真心?我總覺得這裡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他把你找去,我放心不下。”
  雷天民喝了口茶,道:“來幫主放棄龍王印,確實是他的本意。羅家堡的血案,對地震動極大。來幫主是個有情之人,這龍王印上沾著羅家二百多人的鮮血,他想起它便心病,更不用說佔有此印。”
  “那他喚你去做什麼?”
  “他想把此印給我。”
  “什麼?給你?!”
  “不錯。一年前,來幫主曾向我提過此事,但這一次,卻是胡先生提出來的。”
  “哼!”南江月一聽胡岳,便恨得咬牙,道:“我才不相信他姓胡的有這般好心!”
  青天風道:“不管你怎麼想,胡先生確實是這樣對來幫主說的,我相信來幫主不會欺騙我,再說也沒有這個必要。”
  南江月道:“既然來幫主要將龍王印傳給你,為什麼還要召集各派的人到會友樓?”
  “按照來幫主的原意,是要將此事當眾宣布,取得各派的認可,不過,由於我拒絕接受此印,情況才有了變化。”
  南江月會心一笑,道:“人言‘樹大招風’,這龍王印還是不要的好。否則,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招來麻煩。”
  雷天風靜靜地看著南江月,道:“江月,你不希望我在武林中有朝一日獨樹一幟,名揚四海嗎?”
  南江月輕輕搖首,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擔心作會出事。”說著,將頭深深埋進了雷天風的懷中,半晌又道:“雷大哥,我爹就你這麼一個弟子,我想,他老人家也不希望你為了一塊印去冒險”
  雷天風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喃喃道:“是啊,世上有些事,如果你想躲就躲得開,那就好啦……”
  南江月聞聽此言,一下從雷天風懷中掙脫出來,急道:“雷大哥,你一定有什麼事情不願說出,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情?!”
  雷天風起身,默默地在屋裡度著步子。
  南江月的視城隨著他的身子移動,終於忍不住道:“雷大哥,你……在想什麼?”
  雷天風停下腳步,始首看了看南江月,道:“我有一種直感,這次的事情,我無論如何也休想避開……”
  “你既然不想去爭那龍王印,這事情便與你無關,那麼危險又從何而來呢?”
  “我一時還說不清楚。”雷天風道:“不過,我相信自己的直感不會錯。你知道,在有些時候,正常的思維與推理反而會使你誤人迷途,因為你的對手和敵人要利用的正是這種思維邏輯,‘八仙’一案正是最好的一例。在這種情況下,你最可信賴的便是直覺,因為也只有直覺可以不受許多表面現象的誘惑。”
  南江月似懂非懂,又問道:“雷大哥,那你所說的對手又是何人?”
  雷天風輕輕搖首,道:“現在還不清楚,假如我能告遊你,便稱不上是直覺。”
  南江月擔心道:“既然有危險,我們何不想辦法去避開它?”
  “避開它?”
  “嗯,我們遠走高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就像‘八仙’那樣,過世外桃園的日子。”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世上恐怕沒有真正的世外桃園,‘八仙’的悠閒生活也不過維持了十年,再說,知難而退,也不是我雪天風的處世作風。”
  “那你究竟打算怎麼辦?”
  “江月,你說來幫主對你我如何?”
  南江月一怔,不知道他為何會提出這個問題,想了想道:“要說來幫主,我們這裡的一切都是他給的,可是……”
  “你是說去年在趙家灣,辛化堂追殺你的那件事?”雷天風插道。
  南江月點了點頭。
  “不可能!”雷天風用肯定的口吻道:“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朱幫主絕不會乾出此事!”
  “可辛化堂是宋府的護衛副統領,這又作何解釋?”
  “不錯,表面看來似乎是這樣,沒有來幫主的直接命令,辛化堂不會親自去追殺你,而辛化堂又當場自戮身亡,此案死無對證。不過,你應該知道,來幫主一生最敬重的人,便是師父他老人家,僅憑這一點,宋幫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向他老人家的親生女兒下手!”
  南江月感覺雷天風此話在理,又道:“既然不是來幫主,莫非……是胡岳……”
  雷天風又搖了搖頭,道:“此事我也曾考慮過,似乎也不可能。其一,胡岳只是宋府的客卿,與你並無根本的厲害衝突;其二,辛化堂身為宋府的護衛到統領,只歸來幫主調遣,這麼大的事情,胡岳即便真的想幹,也沒有這個能力;這第三點最重要,胡岳已在宋府呆了八年,所作的每一件事,無不是為了宋欽著想,如果他想害你,也絕不會動用來府的人,因為,江湖之中一旦知道是宋欽殺了‘四方居土’的女兒,宋欽的處境便可想而知!”
  雷天風講得句句在理,無奈南江月對胡岳天生有一種惡感,悻悻道:“雷大哥,也許你說的全對,不過,正如你剛才所說,有時候正常的推理往往會使人誤入迷途。說實話,我也有一種直感……”
  “哦?是什麼?”
  “胡岳他不像好人!”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你憑什麼這麼看?”
  南江月頭一偏,嘴一撅,道:“我也說不清,不然怎麼叫直感!”
  雷天風笑道:“看來我這人忘性太大,自己剛剛講的話,卻……”話剛說到這裡,雷天風猛然察覺不對,來不及同南江月打招呼,身子一抖,有如箭發,從屋子的後窗戶飛了出去。
  身子剛落入後院,雷天風瞧見一道黑影一問,揀出了後院籬笆。
  雷天風又是一記縱身,追出後院,拾首再看,前方七八丈遠處,一個瘦小的黑衣人身輕如貓,三竄兩縱,已掠入柳林之中。如此輕功,白雪天風下山後並不多見。他有心去追,但又怕對手目的在於聲東擊西,便急忙回身去看南江月。
  此刻南江月已在院中,見雪天風回來,道:“雷大哥,剛才出了什麼事?”
  見南江月無恙,他鬆口氣道:“剛才有人來過!”
  “有人?在哪兒?”
  “已經走啦。”
  “這麼說,他是來偷聽我們講話?”
  “也許是。剛才我發現他對,他已到了後窗戶下面。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聽什麼。”
  “雷大哥,你可看清此人是誰?’”
  “只看見一個背影,我肯定以前從未見過此人!”
  南江月忖思片刻,疑惑不解地道:“真奇怪,幾個月來,咱們這裡一直很清靜,可今天卻一下子來了三個陌生人……”
  “三個?”雷天風問道:“除了那個姓萬的和剛才來的偷聽之人,還有誰?”
  “還有一個花花公子叫楊思玉。”南江月道:“今天早上,那性楊的還同三叔鬥了一場呢。”
  雷天風思索片刻,輕輕“哼”了一聲,道:“事情才剛剛開始,我們這裡已然如此熱鬧。一個月之內,中原大小上百個門派的人將要匯集洛陽。我擔心……”
  “擔心什麼?”
  “我擔心等不到一個月後的關材比武奪印,洛陽已是一片大亂!”
  “你是說,有人會搶先下手奪印?”
  “完全可能!目前武林之中,誰都知道龍王印在宋府,這豈不給那些惡徒手可乘之機……”話到這裡,雷天風突然陷入沉思,半晌,又突然醒悟到什麼,眉頭緊鎖道:“莫非……宋幫主此舉是另有打算……” 南江月道:“雷大哥,你是說來幫主要利用這龍王印之爭達到某種目的?”
  未等雷天風再開口,小毛頭慌慌張張破門同了進來,喊道:“雷大哥,不好啦!咱們這兒來了一個壞蛋!”
  “壞蛋?在哪兒?”
  “就在前院!”
  雷天風不再多問,轉身走出房門,抬首一看,即刻放下心來。
  院內站立一人,瘦長的身材,穿著一件清白的長袍,白衣勝雪,一塵不染,白暫的皮膚,一雙屢利的眸子天生送著攝人的殺氣,此人並非別人,正是人稱“中原第一殺手”的“四指白衣”方純白。
  見雷天民出來,方純白扶手道:“雷兄,久違了。”
  雷天風棋手還禮道:“原來是方兄,紅花谷一別,一晃已近年年,今天不知是哪陣風把方兄吹到了這裡?”
  正在這時,南江月和小毛頭從屋裡走了出來。
  “哦,原來小姐也在這裡?”方純白恭敬道。
  南江月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怎麼,我就不能在這裡!”回身一推小毛頭,道:
  “咱們走!”
  方純白苦澀一笑,衝霄天風道:“看來我這輩子算是得罪了她,將來香兄與陳小姐成了婚,不知我方純白還能不能來這兒看望雷兄?”
  雷天風道:“你過去傷害過江月,她這一生也許都不會原諒你。不過,上次在羊兒鎮你救過她,我想這件事她也不會忘記。”
  方純白點點頭,又道:“雷兄,既然陳小姐已然知道生父是你師父,為什麼還不改姓名?” 雷天風道:“江月這兩個字是我師母給她起的,她不願改也要改,就將‘南’字改為‘陳’字。”
  “陳江月。”方純白笑道:“我看蠻好。”
  雷天風道:“方兄,我猜你此未必有要事,來,咱們到屋裡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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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雷天風與方純白走進小客廳。
  “方兄,”雷天風四下看了一眼笑道:“江月不高興,小紅丫頭也不敢來,好在我還有兩隻手,來,喝杯我徹的龍井,這茶是凌飛劍上次來帶給我的。”
  方純白笑道:“雷尼不必客氣。我方純白一生與所有人為敵,只交了雷兄你一個朋友,就是方某當真有什麼不滿,又找誰去抱怨呢?”
  “哈哈!”二人相視而笑。
  隨後,雷天風言歸正轉,道:“方兄,我猜……你今天找我,八成是有關龍王印吧?”
  方純白點了點頭,道:“宋幫主召集武林各派到洛陽議事,這我早聽說了。不過,今天中午在會友樓上發生的事,我是一個時辰前才聽到。聽說你沒去會友樓,我猜想這其中必有原故,因此便來找你。”
  雷天風道:“會友樓我確實沒有去,不過,今天一早我已去過來府。”
  “哦?是這樣。”方純白略思片刻,道:“我了解雷兄同來幫主的關係,如果我猜的不錯,宋欽一定提出過將此印交給雷兄!”“一點兒不錯。”
  “那雷兄為何拒絕?”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方兄也許看得出,我這個人是散漫慣了的,如果真讓雷某去統管七十二路水寨,那將會是個什麼局面。再說,宋幫主的這份情義太厚,我雷天風也擔當不起。”
  方純白搖首道:“此乃天賜良機,雷兄就這般放手,實在可惜。你與我不同,你身為‘四方居士’的傳人,僅從門第上看,已優於任何人,紅花谷一戰,你又親手擊斃‘血度’武聖天,被譽為武林新秀中的第一人,如果你此刻接掌龍王印,那是順理成章,不會發生大的波折,而現在……”
  雷天風道:“現在我已放棄爭奪龍王印。”
  “可別人不會這樣認為。”方純白道:”“眼下龍王印已成無主之物,武林各派誰都有機會爭奪。在這種情況下,你的處境便完全不同,關林之會前,各派所關心的問題只有一個,誰是龍王印最有力的爭奪者,這其中便有雷兄!””
  雷天風暗自欽佩方純白的見識,點頭道:“充兄所言一點兒不錯,剛才便有一位不知姓名的朋友光顧柳浪居!”
  方純白目光突然變得冷峻,道:“我想不只是這些人,雷兄可知道我今天看見了誰?”
  “難?”
  “今天上午在北城,我看見了‘長白雪參’萬松白!”
  “哦?你是說那位‘長白門’掌門人?”
  “正是此人。以前在北京時我曾見過此人,好在他並不認識我。”
  “萬松白數十年在關外,為何偏偏此時來到洛陽?”
  “雷兄,這種人此刻來洛陽,你認為他是單單為了觀賞每年一度的牧丹花會嗎?”
  “當然不是。萬松白是久已成名的人物,如果到中原只是為了遊覽,宋幫主不會不知道。如果說他是為了龍王印面來,可消息是今天才傳出去的……”
  “我看只有一種解揮!”方純白道。
  雷天風心頭一凜,道:“也就是說,萬松白,早已知道龍王印就在洛陽!”
  “只能是這樣!”
  雷天風放下茶杯,走到窗前,腦海中浮出一幕幕畫面;羅家堡被血洗,宋欽向自己交印,萬松白突然出現在洛由,神秘人的光臨……這些事情就象一團亂麻,他一時還無法從中捋出一根頭緒……
  三天后,關林。
  關林地處洛陽以南二十裡,相傳三國時代蜀國名將關羽的首級便葬於此地。古人格聖人的墓地稱之為“林”,關羽被後人稱為武聖,“關作’也由此得名。
  關林栽種著上千株古柏,林內建有三殿,關家設在林中深處。
  離關林不遠是一塊開闊地,今年春天的洛陽牧丹花會共有三處,這裡便是其中一處。由於背靠關林,在此既能賞花遊玩,又能順便瞻仰關林,因此今天來此地的遊人格外多,其熱鬧程度絲毫不亞於洛陽城裡。
  其實,牡丹花會並非儀限於賞花,這裡除了上萬株千姿百態、爭奇鬥艷的洛陽牡丹,隨處可以見到各式生意人及賣藝人,洛陽的土特產及小吃比比皆是,遊人的歡笑聲、小販的叫賣吆喝聲、藝人的賣唱聲此起被伏,形成洛陽牡丹花會所特有景觀。
  上午,春風和熙,陽光灑在人們身上暖和和的。
  雷天風和江月以及丫杯小紅出現在觀花的遊人中,此時南江月已改名為陳江月。
  雷、陳二人早就聽說過洛陽牧丹花會的盛景,今天卻是頭一次置身其中。不過,二人對牡丹都是外行,而小紅久在未府,每年都陸來姣姣賞花,十分內行,此刻也自然而然成了二人的嚮導。
  崔四殺和小毛頭也來了,不過這兩人的心思可不在花上。崔四殺兩眼滴溜亂轉,這裡的美味小吃已使他看花了眼,常常在小攤前止步不前;小毛頭貪玩,喜歡看雜耍賣藝,二人經常為此鬥嘴。小毛頭嘴皮靈巧,崔四殺說不過他,使吹鬍子瞪眼,這二人在一起,稱得上是熱鬧的不亦樂乎。
  此時,小紅見主人被絢麗多姿的牡丹所深深吸引,道:“眼前這些牡丹並非名貴品種,你瞧。”她用手一指不遠處簇擁在一個花壇下的人群,接道:“真正名貴的洛陽牡丹,也許就在那裡。”
  陳江月道:“好,我們去看看。”說完,回身拉了一下雷天風。
  雷天風愣了一下,道:“江月,什麼事?”
  “怎麼,你沒聽見小紅剛才的話?”江月奇怪道。
  雷天風輕聲道:“江月,今天來這兒的人很雜,我看有幾個人不像是來賞花的,咱們要小心點兒。”
  “雷大哥,這又是你的直感?”江月笑道。
  雪天風又四周掃現了一下,微笑道:“我仍舊相信我的直感,不信你一會兒瞧。”
  此時,人群中傳來一陣高亢的喧鬧聲。雷天風三人走了過去。
  花壇之下,擺著兩盆顏色珠奇、姿態媚異的牡丹,一名四十多歲的青衣婦人正站蒞一旁,對面是一群爭紅了服的買主。
  “我出五百兩!”
  “六百兩!”
  “八百兩!”
  人們爭相抬價,青衣婦人不動聲色。
  陳江月輕嘆道:“什麼花如此名貴,競價值千兩銀子?”
  小紅輕聲道:“江月姐,這兩株牡丹是花中神品,又稱‘江東二喬’。下旁站著的那個婦人名叫花玉娘,聽說她每年只養兩盆牡丹,無一不是牡丹中的珍品!每到這時,便拿來在花會上賣,聽說哪一次也不低於幹兩……”
  語猶未了,已有人格買價加亞兩千兩。
  “我出五千兩。”人群中傳來了一聲不高不低、不緊不慢的叫價。
  眾人的目光“唰”地集中在一個年輕公子身上,只見此人身穿一件極為考究的華服,腰束一條金絲玉帶、雙手負背,神色傲然,一副風流洞位之態。
  陳江月剛才只注意觀花,此對方瞧見此人,低聲冰雪天民道:“雷大哥,這個出五千兩的人,便是我三天前在白馬寺碰見的那個楊思玉。”
  雷天風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五千兩白銀買兩盆牡丹,這在洛陽已屬罕見。青衣婦人微微一笑,道:“這位相公肯出五千兩買下這對‘江東二喬’,稱得上是供貨之八。這對花神得通相公,也稱得上是福份不淺。相公,這‘江東二喬’歸你啦。”
  眾人一陣嗡嗡的議論。
  楊思玉一擺左手,身後走上來一位僕人,將一張面值五千內的銀票交給青衣婦人,隨後將花取走。
  楊思玉手托一盤牡丹,愛不釋手。人們開始散去。正在這時,崔四殺逆著人流擠了進來,看見雷天風三人在這裡,洪聲道:“我說你們這裡有什麼好事也不叫著三叔!大姪女,到底
  有什麼事情如此熱鬧月
  陳江月用手一指身後,道:“三叔,這裡有人買花,咦,怎麼三叔又突然對牡丹發生了興趣?”
  楊思玉聽到陳江月的說話聲,才發現她與崔四殺也在這裡,笑道:“原來是崔前輩和陳小姐也來賞花。沒想到二位也對牡丹感興趣,看來楊某真是得通知己……”
  崔四殺點首“嗯”了一聲,低頭看見楊思玉手中的牡丹花,連聲道:“好花她花……”
  “怎麼,看來崔前輩也是行家?”
  “那是當然!”崔四殺道:“你看這花,配我大姪女兒如何?”
  楊思玉笑道:“在白馬寺楊某便說過,花美,陳小姐更美,不過這‘江東二喬’乃花中之後,正好比陳小姐乃人中花魁
  崔四殺不願聽他囉嗦,伸出那只油膩膩的右手,二話不講,“啪”他一聲,將一朵碩大的牡丹花揪了下來。
  楊思玉“啊”地一聲驚叫,兩眼直楞楞盯著崔四殺手中的牡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你……你怎麼……”楊思玉不知該說什麼。
  “怎麼,不願意?!”崔四殺瞪眼道:“不是你小子說什麼……二喬配花魁嗎?!”
  “這……我不易……”
  雷天風笑道:“師技,這花是楊公子花了五千兩銀子買的,你老怎麼……”
  ‘林說什麼?五千兩!”崔四殺也是一驚,隨即衝楊思玉道:“得得很!你這花太沉,老夫拿不動!”說著,將手中的牡丹往楊思玉懷中的花盆中一插,說:“這花我可還給你啦!我說無風、江月,咱們走!”
  楊思玉這才知道站在陳小姐身後的這位威武藍衣人便是雪天風小急忙道:“雷大俠慢走!”
  雪天風一愣,回身道:“楊公子有事?”
  楊思玉乾笑一聲,道:“楊某久仰雷大俠,今日剛剛見面,不料……雷大俠千萬不要以為楊某是小氣之八,我只是覺得,這花如此揪掉,實在可惜。”
  雪天民微笑道:“楊公子說的是哪裡話,剛才之事,本是我師叔的不是……”
  “餵!我說天風,你可不能胳膊肘朝外招!老夫可沒那麼多銀子賠他!”
  “三叔,”陳江月笑道:“人家又沒讓你賠銀子。走,三敘,我隨你老到那邊轉轉。”
  崔四殺轉怒為笑,道:“看看,要說還是我大姪女九好。得了,大姪女兒,你也不用陪我,三叔自己去買點吃的,那毛頭小子正在那邊看耍猴呢,一會兒我叫著他來找你們。”說完,崔四殺衝楊思玉“哼”了一聲,隨後大搖大擺走開。
  陳江月道:“雷大哥,天已不早,咱們再轉一轉,也該找個地方吃飯才是。”
  未等雪天民開口,楊思玉急忙道:“雷大俠,楊某久仰大俠之名,早有結識之心,只是不知是否高攀得上。如果雷大使與陳小姐瞧得起楊某,今天這午飯便由楊某作東。”
  雪天風心想:“此人表面看上去似乎是個油頭粉面的風流公子,但剛才的話倒也中肯,絕無相欺之意。”於是道:“既然楊公子一片感情,雷某怎好拒絕,一切悉聽尊便。”
  江月春雪天風已然答應,也不好拒絕,於是點了點頭。
  楊思玉容道:“蒙二位抬舉,此事就怨楊某作主了。離此不遠,有一處洛陽清河坊的分店,酒、菜、飯俱稱得上是一等。”回身衝僕人道:“楊三,你先回洛陽大同樓,告訴端木蘭姑娘,我今天有要事,晚回去一會兒。”
  “端木蘭?”陳江月疑道:“這名字……我好像在哪兒聽說過……”
  楊思玉道:“陳小姐當然聽說過,洛陽牡丹閣中共有翠、紅、白、黑四位花魁,人稱‘洛陽四牡丹’,其中的黑牡丹便是端木蘭姑娘。”
  陳江月仍是不解地問道:“既然端木蘭姑娘在牡丹閣,怎麼又去了大同樓?”
  楊思玉尷尬一笑,還以為陳江月是在拿自己尋開心。到洛陽嫖賭,楊思玉早已習已為常,別人提起倒也不在意,不過此刻出自陳江月之四,楊思玉卻感到有些不自在。
  雷天風哈哈一笑,將話岔開道:“楊公子,香茶的肚子可真有些餓了,走,咱們去嘗嘗清河坊的酒菜。”
  楊思玉見雷天風為自已解了圍,忙道:“楊某只顧說話,卻把正事志啦,該死、該死……”
  雷天風、江月和小紅隨楊思玉一起來到一座臨時搭起的酒樓前,雖說房子的外表平平,但所用的飯桌、椅子和餐具卻是十分考究,看來僅是從城裡老店搬來的。
  由於清河訪的酒菜價錢極貫,來此用飯的人並不算很多。
  門口的二掌櫃見楊思玉四人到來,笑臉迎道:“喲!原來是楊公子,四位裡面請,裡面瘠……”
  雷天風微笑道:“原來楊公子是這裡的常客?”
  楊思玉笑道:“這裡我是頭一次來。不過,城裡的老店倒是常去,這些人也是老店來的,所以熱得狠。”
  四人進店,找了一張靠窗戶的方桌坐下,小紅坐在了江月旁邊。
  楊思玉對此似乎不解,全僕怎能同席?可此話又不好問。
  雷天風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楊公子也許不知,江月與小紅從不分你我,就像是一對親生姐妹。”
  江月柳屑一揚,笑道:“一點兒都不錯。若是小紅不在我身邊,總覺得少點兒什麼……”
  幾人說笑之間,雷天風的目光已然將樓內四周迅速掃視一遍。
  對面一張桌子四周,圍坐著三個華眼中年人,從其中兩人那富態的相貌,可以斷定是三位頗為闊綽的生意人;稍遠的一張桌前,有兩位身穿緞衫的老者,這二人目光充沛,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是內功的行家;牆角獨坐一人,身材瘦小。目光很瑣,兩眼不停地四下張望著,當目光與雷天風相碰時,似乎閃過了一絲驚異之色,隨即將視線避開;樓內還有幾桌客人。看樣子皆是來此觀花的本地富人。
  雷天風又注意了幾次牆角處的瘦小漢子,總想從中找到什麼,可是對方此刻只顧埋頭吃飯,再未抬頭。
  “來啦…”
  隨著堂倍的一聲吹喝,人道大菜被端到桌上,其中三道是用新鮮的黃河鯉魚做成。這八樣菜擺設講究,顏色各異,不用說味道如何,只憑這獨具匠心的外形、色彩設計搭配,便足以稱得上是看中佳品。
  楊思玉道:“這桌菜名叫‘洛陽八景’,也算得上是清河坊的傳統萊啦。”
  雷天風手指一盤鯉魚道:“楊公子,這一盤鯉魚焙面,不是開封府的風味菜嗎,卻如何又成了洛陽菜?”
  楊思玉哈哈一笑,道:“看來什麼事情都難瞞過雷大俠的眼睛,其實,洛陽的清河坡是三十七年前從開封遷來的,原來在開封時叫永河坊,因此清河坊的許多飯菜風味,確實是在原先的菜譜上改進而成,不過,依舊是沒瞞過雷大俠。”
  雷天風笑道:“楊公子對清河坊如此清楚,而公子又是開封人,因此,我猜公子或許與這清河坊有什麼淵源吧?”
  楊思玉點首欽佩道:“雷大俠果然是英雄慧眼!實不相瞞,這清河坊本是家父在洛陽的一份產業。今後,二位如果在清河訪吃飯,只管記在我楊思玉的帳上。”
  江月與小紅對望一眼,“撲哧”一笑,道:“楊公子,這話可別當著我三叔的面講,若讓他知道,我保管你得後悔……”
  四人邊吃邊談,氣氛輕鬆愉快。
  這時,牆角處吃飯的瘦小漢子已然吃完飯,衝霄天風這邊偷偷掃視一眼,隨後起身,匆匆離座而去。當此人的背影在酒樓門口一閃而逝的片刻,雷天風不由心頭一察:“這不正是三天前遊人‘柳浪居’,偷聽自己說話的那個人嗎?!怎麼會這麼巧?難道是此人在跟蹤自己……不會,自己是後到的清河訪,他不可能提前知道此事……”
  雷天風獨自忖思,並未驚動他人。
  楊思玉替雷天風斟滿一杯伊川杜康,道:“雷大俠,為了楊某今天結識大俠,咱們幹一杯!”
  “好。”雷天風道:“為了我們今日的相識,幹!”
  二人舉杯一次而盡,雪天風的目光又朝那兩位緞衫老者掃了一眼。
  此刻,只見那二位老者放下碗筷,低語幾句,隨後起身匆匆離開。
  江月熟悉雷天風的目光,每當這種目光出現,那就是說他一定發現了什麼,於是輕聲問道:“雷大哥,莫非這裡出了什麼事情?”
  雷天風輕輕搖首,轉身問楊思玉:“楊公子,今日洛陽花會,卻來許多武林朋友,不知是為何事?”
  楊思玉聞聽先是一愣,反問道:“怎麼,如此一說,雷大俠不是為了那件事來的?”
  “楊公子所提之事,雷某絲毫不知。”雪天風搖首道。
  “是這樣,”楊思玉道:“昨天下午,洛陽城中傳出一個消息,說是今天中午在關林,有人要當眾出賣一件武林珍寶。我是昨天晚上在大同樓得知這一消息的,今天來此,一是為了賞花,二是去關林看看熱鬧。”
  江月好奇道:“但不知是何珍寶,能招來這麼多人的興趣?”
  雷天風道:“不管是什麼珍寶,只要一沾‘武林’兩字,便染上一層神秘感,人們總想弄個明白才會罷手。”
  楊思玉道:“眼看正午快到,我們何不飯後一同去關林看看熱鬧?”
  江月一聽有熱鬧好看,恨不得馬上去看個明白,道:“我和小紅已經吃飽了。”
  雷天風笑道:“楊公子,你看她這副樣子,分明是不想讓咱們接著喝下去。”
  楊思玉忙道:“既然如此,我看咱們不如先去關林,回來楊某再與雷大俠接著喝個痛快。”
  未等雷天風開口,江月接道:“這主意不錯,小紅,咱們走!”
  關林。
  古柏相間的一塊空地上,此時已黑壓壓擠滿了神形各異的武林人士,有站有坐,人數不下一百。
  眾人對面三丈之處,有一個三尺來高的樹墩,上面盤坐一玄衣人,三十多歲,身材不胖不瘦,長方形的臉龐見得見角,額頭上束著一條寸寬的黑布帶,雙目微睜,兩手手搭在膝蓋之上,似乎正在養神。
  在此人正前方兩尺之遙的土地上,端放著一只精巧的紫檀木盒,七寸見方,看來傳說中的武林珍寶,就放在這只木盒裡。
  再往前三尺,地上插著一根六尺多高的竹桿。玄衣人坐北朝南,這根竹桿就好比是一振日針,竹根的陰影此刻已然爬到他的右臉頰上,只要移至眉心,便算是到了正午時分。
  看來眾人都在等待著正午時刻的到來。
  一個等的不耐煩的黃衣漢子低聲衝同伴道:“這傢伙在此盤坐了足足兩個時辰,也他媽不累得慌!”
  “令說幾句!他剛才又翻了一下眼皮,好像知道咱們在講什麼!”
  “嗨,怕什麼,知道又怎麼樣……”
  正在這時,一只畫眉從林中穿出,迅速地飛過眾人的頭須,眼看就要飛過玄衣人的頭頂。玄衣人的左眼皮無精打採地朝上面了一下,陡然揚起左手,說來也奇怪,離他丈高的畫眉突地一翻,竟筆直地落入玄衣人的掌中。
  人群中發出一陣輕微的騷動。
  玄衣人雙手在畫眉身上輕輕一揉,隨後“撲”地一吹,羽毛紛飛,手上只剩下一只光禿禿的畫眉,仍在不停地扇動著沒有羽毛的翅膀。玄衣人將畫眉往嘴裡一塞,眾人只見他喉頭蠕動了兩下,之後又恢復原來的姿態。
  站在樹後的陳江月見此,只覺得渾身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回頭看看小紅,只見她的兩只大眼仍在楞楞地盯著玄衣人的喉頭。
  雷天風心中暗想:“瞧此人的武功,絕非尋常之人,卻不知這盒子中放的是什麼非凡之物……”
  這時,一旁一位老者自語道:“這只畫眉,已然是此人第六個腹中之物啦!”
  楊思玉低聲道:“雷大俠,我看此人的武功有些怪異,不知剛才他捉鳥的這手功夫,是源于何門何派?”
  雷天風道:“剛才他的這一手叫‘龍鳳引’,此功並非出自中原,據說源於天竺。修練此功,必須要有深厚的內功為基,而且要修練得法才成……”
  語猶未了,只聽人群中有人高聲減道:“壯士!正午已到,把你的寶貝快拿出來讓我們瞧瞧吧!”
  玄衣人緩緩睜開雙目,衝眾人掃視一眼。此刻竹桿的陰影剛好落在眉心。
  “快點兒吧!還磨蹭什麼!”又有人高喊道。
  玄衣人旁若無人地伸了個懶腰,打個哈欠隨後又索性微合雙目,兩手合胸,咕咕嘟不知在獨自說些什麼。
  楊思玉回首道:“雷大俠,我看這傢伙在吊大家的胃口,是不是?”
  雷天風道:“也難說,此人獨白嘀咕什麼我聽不懂,不過聽起來像是梵語……”
  就在這時,人群中跳出一人,身高九尺,能腰虎背,滿臉煞氣,徑直朝去衣人走了過去。
  楊思玉輕聲道:“此人名叫蔡熊,是中州一帶有名的小霸王,看來蔡熊到底還是憋不住了……”
  “餵!你小子想拿我們開心是不是!這盒子裡到底是什麼狗屁玩藝,老子先看看!”蔡能叫罵著,伸手便去揭開木盒。
  照理,既然是武林珍寶,立衣人豈能容他人擅動。誰料,玄衣人此刻對蔡能根本不予理睬,仍舊在那裡念經般地嘟嚕著。
  蔡熊手觸到盒子,又抬首看了玄衣人一眼,隨後哈哈一陣大笑,回首衝眾人高聲道:
  “我說各位朋友!咱們叫這小子要啦!我敢拿腦袋打賭,這盒子裡不是一只蛤蟆便是一只烏鴉,是這傢伙留著當點心的……”
  眾人一陣哄笑。
  有人高聲喊道:“我說熊大頭,不管是蛤喚是烏鴉,總得拿出來讓我們看看!”
  “對!沒準還是只設毛的烏鴉哩!”
  “哈哈……”
  蔡熊在如此眾多的武林人士面前露了臉,極為得意,回身瞥了玄衣人一眼,伸手將盒蓋揭開。
  “啊!”蔡熊驚呼一聲,手拿盒蓋,不由向後連退兩步,兩眼發直,瞅著金中之物。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二百多只眼睛大小不一,卻都張至極限,死死地盯著同一樣東西:
  龍王印!
  龍王印!
   這怎麼可能引
  雷天風心中也是一凜:“龍王印明明是在宋欽手裡,這裡怎麼會又冒出一個……”可是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確實是一只與宋欽手中那只一般無二的龍王印!
  由於此事來的突然而蹊蹺,原先只想與江月來看看熱鬧的雷天風此刻已改變了主意,就是為了宋欽,他也一定要看個究竟。
  半晌,人群中一位年過五旬的老者走了出來。
  “雷大哥,”江月輕聲道:“這個人就是三叔和你說過的步青門’掌門人鄧三春。”
  鄧三春走到玄衣人面前,沉聲道:“這位朗友、你玩的這是什麼把戲?!”
  玄衣人聞聽,緩緩睜開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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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玄衣人睜開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眼鄧三春,他看得出,眼前的這位老者,在武林中算得上是一位人物。
  鄧三春接著說道:“朋友,真正的龍王印,鄧某三天前才見過,你這只是假的!”
  立衣人輕蔑一笑,道:“你怎麼知道這龍王印是假的?”
  “因為我相信另一只是真的!”
  “哼,真的!”玄衣人冷笑道:“見過真印的,只有三人!‘水上飛’霍老三,十七年前便被人殺死,另外兩人是霍老三的堂弟霍展和他的至交古秋陽,霍展比霍老三平死一個半月,而古秋陽已近二十年沒有消息,傳說二十年前已死在大漠,請問,閣下又如何判斷龍王印的真假呢?”
  鄧三春一愣,一時竟是無言以對。
  一旁的蔡熊道:“朋友,那麼你又如何能證明你這只印是真的呢?”
  玄衣人冷笑道:“我不能證明,也不想去證明。既然這世上已無人能辨別出真假,那麼真就是假,假也是真,真假又有何妨?”
  蔡熊一下氅住了,退到一旁不語。
  人群中有人喊道:“這龍王印你準備賣多少錢?”
  玄衣人道:“此印乃是無價之物,豈能以錢量之。再說,即便我開出價碼,恐怕諸位也付不起……”
  “那總得有個數吧?”
  “好,我要黃金一百萬兩!”
  眾人“嗡”地一聲炸開了鍋。
  有人喊道:“你小子是不是瘋了!就是皇上拿不拿得出這麼多黃金……”
  “這傢伙一定瘋啦……”
  “八成是那六只鳥兒還沒死.在他肚子裡鬧得……”
  大夥說什麼的都有,歸根結底就是四個字:“此人瘋了。”
  鄧三春沉聲問道:“既然你無意出讓此物,叫我等來此,莫非想耍笑不成?”
  玄衣人道:“絕無此意!此印原屬中原,敝人也有心將它交還中原武林。不過,俗話說時好:“寶劍贈英雄,紅粉配佳人’,久聞中原武林人才濟濟,新秀輩出,既然諸位有心得到這龍王印,總得讓我知道誰配當它的新主人,這一要求,並不過份吧?”
  鄧三春道:“聽閣下的意思,是想將此印送給我們中間武功最高之人?”
  “此話只說對一半!”
  “那麼另一半是什麼?”
  “在場的諸位,也許誰都有資格獲得此印,也許敞人看不中你們中的任何一人!”
  “我還是聽不大懂!”
  玄衣人朝在場眾人瞥了一眼,衝鄧三春道:“很簡單,無論是誰,只要能在敝人面前走上三招不敗,此人便是這龍王印的主人!”
  眾人又一次作了窩。
  三招之內?!這明明是小看中原無人!
  鄧三春斜目打量了一下玄衣人,轉身便走。
  “怎麼,閣下不想試試?”玄衣人用略帶挑釁的口氣輕蔑問道。
  鄧三春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返回到眾人之中。他在江湖中混了三十多年,經驗告訴他,此事絕沒有那樣簡單。如果自己出手,不用說敗陣如何,即便得到龍王印,也將是後患無窮,因為這樣一來必然會得罪“白風幫”及來欽,他清楚憑自己的實力還不足以與“白風幫”抗衡。
  雷天風冷眼瞧著這一切,心中在揣測著玄衣人此舉的真實用意。
  這時,一名二十出頭的矮小漢子跳到了玄衣人面前,拱手洪聲道:“敝人殷之孝,願意在此領教!”
  楊思玉輕聲對雷天風道:“這個段之孝乃是安陽人士,在本地小有名氣,人稱‘安陽滾地風’,聽說……”
  “砰!”
  楊思玉語猶未完,只聽一聲聞響,殷之孝的軀體已然被台至半空,隨著眾人一聲驚呼,殷紅的鮮血漫天灑下,殷之孝的身子重重摔落在地上,七竅出血,早已絕氣身亡!
  玄衣人一掌便將對手擊斃,身子竟是紋絲未動,此刻依舊盤坐在樹墩之上,雙目微睜,兩隻手搭在膝蓋上,似乎什麼都不曾發生。
  “殷壯士死啦!”有人喊道。
  眾人一片叫罵之聲。
  “嗖!”
  人群中跳出一位身材魁偉的中年漢子,青面黃髮,一身短打棕農。
  “朋友!說是以武會友,你為何要出手殺人?!”中年漢子厲聲問道。
  玄衣人頭也不抬地說道:“真是怪事!難道你們中原比武,就不許死人!”
  依樹而立的陳江月道:“雷大哥,這個黃髮人我曾在會友接見過的。”
  “他叫彭為強,是開封‘棋聖鏢局’的鏢頭。”楊思玉補充道。
  雷天風微微點首,他已看出,楊思玉年紀不算大,但對中原武林的人物卻知道的極清楚,由此可見楊思玉是一個著交之人。
  就在這時,只聽彭為強高聲道:“既然閣下一意孤行,彭某甘願奉陪!”
  “呼!”
  彭為強“陪”字剛出,一記挺身,右拳直搗對手的面門。
  玄衣人未動,雙眼卻緊盯著對手的拳頭。
  眼看彭為強拳到,玄衣人突地一抬左手,像是要擋開對手的一擊。
  彭為強似乎早已料到對方這一手,身子陡然一記斜傾,左掌五指並攏,閃電般刺向對方的右助!
  這一虛一實變幻突然,“出手迅捷,火候也恰到好處,玄衣人若想避開這兇狠的一擊,幾乎已不可能!
  然而奇怪的事情卻發生了。
  玄衣人右手突地一抬,彭為強巨大的身軀猛地向左傾去,本來刺向對手右助的左拿在半空滑出一條弧線,竟擦著對手的助下刺空,古農人的左掌順勢向前一迎,剛好拍在跌撲上來的彭為強面門上,只聽“啪”他一聲脆響,彭為強被打了個滿臉花,翻身仰倒在地,其狀慘不忍睹。
  玄衣人鼻孔中輕輕“哼”了一聲,道:“既然你提出讓我不殺你,怎麼樣,我還是講信義的!”
  彭為強聞聽,怒不可遏,“呼”。地一下挺身而起,還想衝上去,被手下的兩個鏢師攔腰抱住,硬拉了下去。
  “我不服!”彭為強掙扎喊道:“你他姐的使神弄鬼!勝之不武!我不服……”
  楊思玉轉首向雷天風:“雷大俠,剛才那玄衣人所使的一招,莫非就是‘龍鳳引’?”
  “不錯,正是‘龍風引’!”雷天風道:“此功雖說有些玄奇,其實也並不可怕,彭鏢頭之所以著了道,一是因對方出奇本意,二來彭鏢頭定力不足……”
  二人說話之間,只聽一聲悶響,又有一人被玄衣人一掌擊飛出去。敗陣之人叫霍廷森,乃是鄭州“霍家拳”一門的掌門。“霍家拳”在河南一帶頗具威名,霍廷森身為掌門,在中原武林中也算得上是位人物,卻不想被對方坐姿擊翻在地!
  眾人已不像剛才那般喧鬧激昂,大家已然看出,眼前這位怪異的玄衣人絕非坐在這吹牛,就憑他一招之內用坐姿連敗三位高手,在武林中便足以傳為奇談!既然連霍廷森這樣的人物都遠非玄衣人的對手,其他會個三拳兩腳之人,誰也不會去以命相試。
  玄衣人冷笑掃視了一眼眾人,道:“原來,這話大的中原武林,就出了這麼幾個不中用的三流人物!嘿嘿……”
  楊思玉輕聲道:“雷大俠,這小子欺人太甚!我楊思玉倒要會會他!”
  “稍等一下!”雷天風抬手道:“依我看此事並非簡單,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
  這時,人群中一聲嬌叱,一位二十多歲的白衣姑娘縱身掠出,站到玄衣人的面前。
  “是‘紅玉門’掌門柳春蓮!”有人低聲道。
  玄衣人瞧了一眼柳春蓮,突然仰面哈哈一笑,道:“看來中原是真的沒人了!一百多位六尺漢子站在這裡,卻叫一個女流之輩前來送死……”
  “呸!”柳春蓮哼道:“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說完舉掌便要動手。
  “柳掌門且慢!”’人群中傳出一人渾厚的話聲,隨著聲音,一個二十多歲的黑衣青年一記提氣縱躍,竟從眾人的頭頂上飛躍過去,穩穩飄落在柳春蓮面前。
  人群 陳騷動,憑這一記縱躍,便可看出這黑衣青年的武功遠在彭為強和霍廷森之上。
  “他是誰?怎麼從未見過?!”眾人紛紛議論道。
  柳春蓮一見來人,道:“原來是宗壯士,但不知有何吩咐?”
  “他就是宗昆!”有人高喊道。
  “哦!原來宗昆也在這!”
  “這下可好啦,總算有人替咱們出出這口惡氣!”
  眾人的情緒一下子又高昂起來。
  自從紅花谷的兩場惡戰,宗昆的名字早已傳遍武林,雖說還不如雷天風叫得那麼響,但提起宗昆,連前幾年已然成名的“中原三秀”都會黯然失色。不過,雖然雷天風與宗昆的名字無人不知,但真正認識這二人的卻是寥寥無幾,難怪他們倆兒置身於人群中卻一直未被眾人發現。
  宗見冷冷春了吉衣人一眼,衝柳春蓮道:“柳掌門,他說的話我看有些道理!收拾這種人,還是由我宗某去作更為合適!”
  “宗壯士,你……”
  “不必多言,我不會給中原武林丟臉!”
  柳春蓮知道宗昆武功的份量,信任地點了點頭,遇到一旁。
  玄衣人也曾聽說過宗昆,衝宗昆淡淡一笑,道:“好,等到現在,敞人終於看到了一個值得我動手之人!””
  宗昆冷笑一聲,輕蔑道:“你恐怕太樂觀了!中原武林,藏龍臥虎,像你這詳二流貨色,有些人根本就不恥與你交手罷了!”談到這裡,宗昆的目光落在了人群角落裡的雷天風身上。
  雷天風衝宗昆微微一笑,沒有作聲。
  宗昆這一微妙的動作,並未弓!起眾人的注意,因為沒有人吃透宗昆話中的含意。
  玄衣人並未因宗昆貶低自己而憤怒,冷笑道:“看來,中原人的嘴要比手厲害得多!這一點,敝人剛才已有領教!”
  宗昆輕哼一聲,道:“閣下有兩條腿,為何老是跪著,我家昆不想欺負一個殘廢!你還是起來吧!”
  玄衣人突然變得面無表情,道:“宗昆,廢話少說;你出手吧!”
  宗昆冷笑道:“既然閣下自己不願動,家某便請你站起來!”
  “來”字出口,家昆的身於突地一轉,飛起一腳,朝對手的下盤掃去。
  這一腳看上去極為平常,與街頭上賣藝人所用來譁眾取寵的花架子“凌空飛腳”並無兩樣。
  交衣人一見,冷每一笑,左手“唰”地飛出,以為一掌便可將對手指開。然而他大大低估了對手的實力!
  掌與腳相交,只聽“砰”地一聲悶響,玄衣人只覺一段極強的力道自掌心傳來,身子向右一傾,急忙丹田提氣,一記平身側飄,飛出五尺,雙腳一展落在地上,總算沒有當眾出醜。
  就是這樣,眾人也立刻爆出一陣喝彩。
  “踢得好!”
  “宗壯士旗開得勝!”
  “看看這小子屎踹出來沒有……”
  雷天風看得出,宗昆這一路看上去平常,其實已使出七分真力,對手根本低估了宗昆,才落了下風。不過,下一回合,玄衣人肯定會拿出渾身的解數與宗昆一搏。
  果然,玄衣人此刻臉色變得陰冷,目光中流露出一縷殺機,森然道:“宗昆,敝人道才小看了你!來吧,你我放手一搏,總會分個高低!”
  宗昆毫不客氣,雙拿一分,十指並攏,隨後兩臂一舒,以掌代到,格“殘陽劍法”展開,一招“落日金輝”,“唰!”地一下,滿天拿彩紛飛,掃向對手。
  “殘陽劍法”乃是紫員真人名冠武林的獨門絕技,一經使出,變化萬千、神鬼莫測,連雷天風都感到難以應付,當初在紅花谷竹林中,血魔武聖天在七人招內也難以從中找到破綻。眼下雖說是以掌代到,威力大打折扣,不過宗昆確實得其精髓,一旦使出,也使玄衣人大吃一驚!
  由於一時找不到破解的辦法,玄衣人只得以守為攻,兩手一陣忙活,稍慢了一點,只聞“嘶”地一聲帛裂,玄衣人左助被劃出一道三寸血口!
  “打得好!切了這小子!”有人喝彩道。
  突然,玄衣人身于一樹,“呼”地一聲沖天飛起,像是在躲閃對手兇狠的一掌。
  宗昆絲毫不讓,雙足一點,有如一只黑雕,兩臂一展,追了上去。
  玄衣人撲向一棵古柏,宗昆隨後追到,掄起右掌,劈向對方的肩骨!
  這一掌兇狠至極,只要擊中,玄衣人即便不死,也得落個全殘!
  “宰了這小子!”宗昆還未擊中對手,已有人急不可待地喊了出來,可見人們對寶衣人已根之入骨。
  眼看宗昆就要得手,豈料,直衣人疾飛的身子陡地凌空一轉,一記漂亮的倒翻,雙足剛好落在一根碗口粗的樹叉上,隨勢一蹬,“嗖”地一聲,朝兩丈之外的另一棵大樹躍去,敏捷地宛如一只松鼠。
  “ 嚓!”
  玄衣人的雙足剛剛離開,巨大的樹叉被宗昆一掌斬為兩段。
  “好……”又是一陣狂熱的喝彩聲。
  可宗昆心裡卻不覺得好!這一掌看上去極具威力,可自己終究撲了空,宗昆雙足則一著地,又突地身子一轉,凌空飛起,再次撲向對手!
  然而此刻,玄衣人是自天而落,宗昆卻是自下面上,在位置上已然處於不利。
  玄衣人大吼一聲,雙掌齊出,一股白茫茫的勁氣自掌中飛時而出!
  “宗兄小心!”雷天風急喊道。
  宗昆已然意識到危險,雙掌急出,竟用出十成力道!
  “轟!”
  一聲巨響,宗昆的身子被反彈回來,跌落在地上,隨即“呼”地一下翻身躍起。
  玄衣人被震得倒翻出去,這一次可沒剛才那般從容,身子在地上倒滾了三圈,方自站起,已是渾身是土。這副灰頭上臉的模樣,看上去比宗昆要狼狽的多。
  “好!宗壯士勝了!”人群中一片歡呼。
  楊思玉喜道:“沒料到家昆能在劣勢下如此取勝,可見其功力要強於對手!”
  雷天風點首道:“玄衣人剛才所用腳一招叫‘迷風掌’,能練成此功,內力必然深厚,可宗兄的內力比對方至少高出兩成,因此才能身處劣勢,卻佔了上風!”
  玄衣人用手撣了掉身上的灰土,衝宗昆道:“宗昆,敝人說話絕不食言!”用手一指地上的木盒,道:“這只龍王印,現在歸你了!”
  宗昆並不客氣,轉身將龍王印拿出,托在手掌心,面帶得意之色。
  柳春蓮一見,急忙上前道:“宗昆!這只印你不能要!”
  宗見一愣,道:“柳掌門,比武奪印,是他自己說的,又不是我搶他的,怎麼就要不得?!”
  有幾個年輕的漢子隨聲隨和道:“是啊!宗壯士武功蓋世,龍王印就該歸他!”
  但也有許多人此刻已不像剛才。宗昆剛才是為中原武林爭面子,在場之人,無一不為之雀躍。可眼下一涉及龍王印,許多人的心態立即發生變化。在這個問題上,各派的人都有著自己的打算。
  柳春蓮見宗昆不肯放手,索性一把奪過龍王印,嗔叱道:“宗昆!這印你不能要!”
  “柳掌門,你……你這是幹什麼?!”
  “哼,幹什麼!我柳春蓮本以為你的腦子同你的武功一樣好使,卻不想你竟是如此愚蠢!”
  宗昆勝一流,道:“請柳掌門把話說清楚!”
  柳春蓮冷笑道:“說清楚?其實連傻瓜都可能看出,這是一個圈套!”
  “就算是圈套,我宗昆也不懼怕!”
  兩人吵了起來,玄衣人在一旁冷眼觀望,不動聲色。
  江月擔心道:“雷大哥,他們倆兒會不會自己打起來?”
  “我看不會。”雷天風道。
  楊思玉微微一笑,十分老到地說道:“不但不會打起來,而且我敢打賭,柳春蓮已然喜歡上宗昆,另外我還看出,宗見須柳春蓮是色厲而內懼!”
  江月不解道:“你憑什麼這樣說?”
  楊忠玉笑道:“陳小姐,楊某武功不及雷大俠的一成,但在這件事上,我相信雷大俠遠不如楊某。陳小姐,我們打個賭,如果家昆半年之內不成為‘紅玉門’的佳婿,楊某甘願輸給你十萬兩銀子!”
  雷天風笑道:“江月,這個賭最好別同他打,否則你難輸。”
  “哦,原來雷大俠也是這樣認為……”
  語猶未了,只聽“啪”地一聲,柳春蓮已將手中的龍王印摔在一塊石頭上,碰了個粉碎。
  宗昆急道:“你……你活可以講,為何要摔印……”
  “好!好……”玄衣人一旁拍手道:“看來,如今的中原武林是陰盛陽衰啦……”
  “你住口!”柳春蓮嬌叱道:“這種幾兩銀子便可做出的東西,十天內我可以賠你一筐!”
  玄衣人陰陽一笑,剛要再開口,突然聽到人群後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
  “是來幫主來啦!”有人高聲道。
  “呼啦!”
  人群間開一條通道,幾匹俊馬揚首挺胸,來到玄衣人面前。當首一匹白馬,馬上之人正是宋欽,身後是胡岳、宋姣姣和宋子玉。
  四人翻身下馬,宋欽瞅了一眼玄衣人,又看看地上摔碎的龍王印,衝宗昆道:“宗壯士,這裡的事情由你費心啦。”
  玄衣人沖來欽道:“只可惜來幫主晚來了一步,不然,也許這龍王印便屬於‘白鳳幫’了!”
  胡岳沉聲道:“你是何人?敢在這裡搬弄是非!”
  立衣人嘴角一撇,道:“閣下恐怕便是人稱的‘胡賽狐’先生吧?”
  “不錯,那又怎樣?”
  “不怎麼樣!只是……憑你一個來府的吃客,還不配知道故人的名字?”
  胡岳微微一笑,道:“你敢來中原搗亂,當然是有恃無恐,但這幕後之人……”
  “你胡說!”玄衣人有些沉不住氣,道:“敝人從不受他人指使,向來是獨往獨來!”
  胡岳一陣冷笑,道:“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只要你將左臂露出來,一切都會清楚!”
  玄衣人一愕,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左扭了一下,那樣子像是生怕別人看見自己的左臂,隨後兩眼盯著胡岳道:“既然各位不歡迎我,我這就告辭!”
  胡岳道:“想走?哼,聽說你打死了人,我們中原武林有我們的規矩,眼一產恐怕要委屈你一下!”
  眾人此刻想起段之孝的慘死,齊聲喊道:“對!不能讓這小子走……”
  玄衣人的心“呼”地一沉,已意識到情況不妙。眼下一百多人將自己圍住,再加上來欽.與宗昆已然盯上了自己,此翔著想靠武功脫身,純屆妄想,可一旦自己被擒,結果會是怎樣,連想都不敢想……
  正在他盼顧付思之際,突聽人群中有人喊道:“看!那是什麼?!”
  眾人的目光一同射向關林大殿前的柏林中,只見四個黃臉黑衣大漢,肩摃一口巨大的黑色木棺,緩緩前這邊走來。這四人目光呆滯,步履艱難,看樣子肩上的木格份量極重。
  玄衣人一見,臉上立即流露出欣喜之色。
  此刻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木棺上,唯獨胡岳的眼睛沒有放過玄衣人臉上的變化。
  江月輕聲道:“雷大哥,這關林聖地,怎麼會無故冒出一口棺材?”
  楊思玉道:“哼,誰知道這棺材裡是什麼東西!”
  雷天風兩眼不動地盯著植樹,道:“我有一種預感,真正的較量,恐怕要從這棺材開始!”
  楊思玉道:“雷大俠何出此言?”
  陳江月道:“你不用問,他也說不清楚。”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不錯,眼下我確實說不清楚。至於這感覺是否靈驗,馬上便可知道。”
  ‘雷大俠是說這誼村裡藏著活人?”楊思玉道。
  “也許是,也許不是。”
  “也許是空的呢?”
  “那倒不會,如果是空的,那個玄衣人便不會空等在這裡,因為此時不跑,他便再沒機會。”
  “雷大佚是說,那玄衣人之所以沒跑,是因為那口棺材楊思玉語猶未了,只聽“通”的一聲,四個黑衣漢子將木棺放在了宋欽命前。
  宋欽沉聲問道:“你們是何人?這是什麼意思?!”
  四個大漢似乎根本沒有聽見宋欽的問活,俯身符棺蓋緩緩揭開。
  宋欽低首看去,只見棺內橫躺著一具屍體,一張黃夜色的臉皮緊緊裹著頭骨、幾乎已經沒有一絲肉,看來是屍體久在棺內,肌肉已然萎縮風乾。從死者的頭髮和外形估計,年紀在六旬開外。
  許多好奇之人此刻紛紛圍攏過來,對死者議論紛紛。
  “嘿,這傢伙像是死了有兩年了!”一人說道。
  “瞎說!兩年早爛霉啦,我看這傢伙最多死了一年,你看,這小子眼睛還沒爛呢!”另一人懂行地道。
  宋欽側目瞅了四個黑衣大漢一眼,只見這四人面孔呆板,垂立在棺材的四周。
  胡岳本來一直盯著玄衣人,聽眾人在議論一個死人,心中覺得蹊蹺,無意中朝格內瞥了一眼,不由毛髮皆堅,驚呼道:“快閃開!他是‘大漠幹屍’……”
  “呼!”
  棺木中的“屍體”突然一下直立而起,隨後便是“轟”地一聲,棺材四周圍觀的人“呼啦啦”被震倒一片。宋欽總算躲閃及時,沒有被傷著,再看倒地之人,皆在痛苦掙扎,身子蟋作一團,令人慘不忍睹。
  “嘎嘎嘎……”“死屍”發出一陣怪異的狂笑聲,有如鴨叫,每笑一聲,僵硬的身軀便前後科動一下。不用說其他,就是他這兩下怪笑,膽小的人也得嚇出病來。
  仍活著的人一聽“大漠幹屍”四個字,早已魂飛魄散,“呼啦啦”四下逃命。
  “大漠幹屍”原名黃風笑,據說練就一身“腐氣蝕體功”。修練此功之人,成功者極少,十有八九在練至一半時便自殘身亡,而修成此功者也無不形如干屍,放在棺木之中,與久死之八一般無二。
  黃風笑一陣狂笑過後,柏林中只剩下宋欽四人以及宗昆。柳春蓮和雪天風。
  宋欽此刻才發現雷天風也在這兒,心中立即坦然了許多。
  玄衣人掃了一眼地上的十幾個將死之人,又輕蔑地瞥了一眼宋欽和胡岳,拍腿朝黃風笑走了過去。
  驀然,玄衣人發現有什麼不對頭,剛要轉身逃走,只見黃風笑右手一伸,突地平空長出五只,將玄衣人脖子一把抓住。
  玄衣人一聲驚叫,回身望著對方,目光中充滿恐懼,道:“你……你要……”
  話說到這裡,玄衣人喉管中發出一種怪異的“咕嚕”聲,隨即皮膚開始由白變青,由青變紫,最後又由紫變黑,眼、鼻、耳、口中淌出了黃中帶黑的濃液。
  江月嚇得躲到了雷天風身後,小紅早就躲到了樹後,宋姣姣緊閉雙眼,不敢再看。
  雷天風暗驚道:“人言‘腐氣蝕體功’陰毒絕頂,看來果然如此!”
  黃風笑見玄衣人已死,陰陽一陣怪笑,右手一措,像老鷹抓小雞般將玄衣人拎起,甩到棺裡,衝四個大漢道:“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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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大漠幹屍”黃風笑一聲令下,四個黑衣大漢抬起木棺便要走。
  “慢著!”來鐵沉聲喝道:“閣下這樣做,拍不是殺人滅口吧!”
  黃風笑側目一看,見宗昆和柳春蓮已然攔住了抬棺人的去路,突然仰面“嘎嘎”一陣怪笑道:“就算是殺人滅口,那又怎樣!”
  雷天風乘二人說話之際,回身衝陳江月道:“江月,你先和姣姣、小紅離開這裡,快去!”說完,悄悄走到黃風笑的右側,以防不測。
  只聽宋欽說道:“黃風笑,你久在大漠,與中原從未來往,此番來到洛陽,恐怕還是為了那件東西吧!”
  黃風笑怪笑道:“你說的話也許不錯,但有一件事我卻不大清楚!”
  “請講。”
  “不知用你的腦袋是否可換取那龍王印!”
  “印”字方出,黃風笑已然“咯”地一聲拾起右臂,五根乾枯的手指有如雞爪,“嗖”
  地抓向宋欽。
  此刻二人相距一丈,黃風笑身於未動,奇怪的是五指卻在霎間抓至宋欽的勝前!
  胡岳一聲大吼,手中寶劍宛若電閃,從一惻劈向黃風笑!
  黃風笑“嗷”地一聲長嘯,伸出左手,“砰”地一聲,竟硬生生接劍在手!
  胡岳急忙撤劍,卻突然發現黃民笑手握的劍尖處顏色由日變黑,並且迅速向創柄傳來。
  “不好!是‘蝕體陰功’!”胡岳暗驚道,右手撤到,向後連連倒退幾步。
  與此同時,宗昆那邊也動了手,四個黑衣大漢與宗昆和柳春蓮交手沒有三個回合,便皆數被二人點中穴道,仰倒在地上。
  突然,黃風笑身子一挺,發出一陣“咯咯”的骨節錯位之聲,身軀陡然變瘦,卻氏出七寸,仿佛是波什麼東西生生扯長了一截。
  胡岳驚道:“小心!他要用‘炸屍功’!”
  話音剛落,黃風笑身子陡然一動,雙膝未屈,身子卻‘砰”地平地彈起,兩臂一展。足有丈長,象一只巨大無比的黑編幅,撲向兩丈之外的宋欽!
  黃風笑乍起的一霎間,宋欽便已感覺到一般陰森冰冷的奇寒之氣滾滾壓來,不等對方靠近,急出一掌,一股強大的掌風迎頭擊向對方。
  豈料,宋欽發出的這般陽剛之氣還未擊到對手,已然消逝於無形!
  黃風笑巨大的身軀無所顧忌地撲向宋欽!
  驀地,一股談青色的氣機呼嘯著自右側卷來,黃風笑側目一看,暗叫不好,身軀突地凌空一折,頭貼腳面,在空中連續三個側圍,方自落地,若不是他在關鍵的一霎屈身藉力,方才定吃大虧。
  站定回首,黃風笑方看清楚造才從右側朝自己發掌之人: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人,身穿一件藍衫,二十多歲的年齡,一張威風凜然的面孔上長著一副濃黑的絡腮鬍子……
  其實,黃風笑早就看見了對方,只不過此人始終站立未語,因此並未引起他的注意。而剛才對手所發的一掌陰功,其力道之猛、功力之厚,簡直令黃風笑匪夷所思!
  “沒想到中原武林還有這般人物!你是誰?!”黃風笑森然問道。
  雷天風道:“我是誰你馬上便會知道!”轉首衝宋欽道:“宋幫主,請特寶劍藉我一用。”
  宋欽明白,雷天風儘管內功、輕功和掌功皆屬一流,但面對以陰毒掌功見長的“大漠幹屍”,絕對不會愚圍到用自己的肉掌去抵擋對手的“腐氣依體功”,於是二話不說,從腰間好下寶劍,遞給了雷天風。
  眼下,在場的眾人只有宋欽和胡岳帶著兵刃,胡岳的寶劍已被黃風笑一掌拍為幾截,因此來欽的這只寶劍便顯得格外寶貴。誰都清楚,如果雷天風用到仍勝不了黃風笑,就算眾人聯手,恐怕也難以對付黃風笑的陰毒絕他的魔功。
  黃風笑見雪天風緩緩拔出寶劍,突然仰面“嘎嘎”一陣怪笑,道:“好小子,你以為手上有了這玩藝,便能抵擋老夫的天賜神功嗎?!”
  “老小子!”雷天風毫不客氣道:“把你身上那些旁門左道的玩藝兒都使出來,也讓咱們見識見識!”
  黃風笑森森一笑,齜出滿嘴黑牙,道:“也好,那老夫就讓你開開眼!”
  語畢,黃風笑突然兩臂一展,十指箕張,骨骨發出一陣“咯咯”的錯位之聲,隨後身子機械地上下一倍,兩臂一伸,“嗖”地抓向對手。
  雷天風橫劍當胸,未動。他知道胡岳手中的寶劍是如何輕易地讓對手奪去。
  黃風笑出手如電,眼看離對手不到一尺,雷天風卻猛然腳下一動,‘唰!”地一下退後五尺,剛好落到黃風笑兩臂所及範圍之外。
  一旁的宋欽默默點首,他已明白了雷天風的用心:等待黃風笑身子移動。
  果然,黃風笑一擊抓空,突然一聲怪嘯,身子先是微微後傾,隨後是一聲“咋”的骨節錯位發出的巨響,身體挺直,箭射彈出,兩臂屈展,宛若一副碩大的蟹爪,撲向對手!
  幾乎在黃風笑挺身出擊的同時,雷天風也做出了反應。屈身、點足,展臂,“呼”地一聲,有如大鵬展翅,沖天而起,手中的寶劍凌空卷起,頓時,七條彩色的光練當空劃過,自上而下瀉向對手。
  好漂亮的“七彩神龍”!“神龍天霸劍法”第十二招!
  黃風笑乍見一片彩光迎面而來,心中一凜,身子驀地一折,“ ”地一聲,身子意平空拔高一文,很顯然,他是想在雙方交鋒的一剎那處於對手的上方。
  幾乎又是在這同時,雷天風平飛的身子突地向上一技,竟然凌空提升了一丈有餘,剛好位於對手頭頂!
  黃風笑身子猛然一翻,一記“鷂子翻身”,意避開了對手的劍芒,同時右手五指刺出,直戳對方的小腿。
  雷天風一記側翻,手腕急轉,七條彩練領時化作一團銀風,卷向對手!
  “轟!”
  兩團勁氣乍合乍分,雷天風和黃風笑同時飄落在地上,相距兩丈而立。
  黃風笑左助中了一封,但沒有血,一團灰綠色的糊狀粘液貼掛在劍口處。
  雷天風身上沒有受傷,但銀白色的劍身上卻留下了四道黑色的指印。
  剛才他用了一招“風捲殘雲”,劍尖掃中了對手左助,雷天風有一種劍刺朽木的奇怪感覺。而恰恰是這一刻揭開了一個謎:“大漠幹屍”身上的“血’是灰綠色的!
  黃風笑根本不理會自己的傷口,瞇起眼睛看了雷天風半晌,明明道:“這麼說,你便是陳子樺的弟子雷天風!”
  “不錯,我是雷天風!”
  “很好!憑你現在的武功,五年之後必然對老夫構成威脅,因此我今天一定要除掉你……”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
  黃風笑一怔,豎耳聽了聽,轉首道:“雷天風,我會來找你!”語畢,身子一彈,飛入林中。
  黃風笑掠走之後,眾人急忙來到木棺前,宗昆和宋子玉將相蓋揭開,不由一陣楞然!
  玄衣人的屍體已然腐爛,黑色的皮肉化成了一灘糊狀的濃水,粘貼在白骨上,此時已休想在屍體上找出任何蛛絲馬跡!
  “腐氣蝕體功”!
  如此明毒的龐功,駭人聽聞,卻是事實!
  眾人相視無語,關林中一片沉寂。
  半晌,宋欽向胡岳道:“胡兄,你當時是如何知道此人身上有象徵門派的印記?”
  胡岳道:“聽此人口音,乃是關外之人,而此人既然能連勝三人,這其中包括在中原小有名氣的霍延森,就證明也絕非出自一般門派。據胡榮所知,關外五大門派中,長白、虎林、吉天、遼東四門,皆在手臂上印有本門的印記,我猜想此人十有八九出自這四大門派,因此才用詩作他……”
  眾人聞聽,頻頻點首,無一不 自佩服胡岳的廣博見識。
  雷天風道:“胡先生的推斷完全合理,可‘大摸幹屍’黃風笑並非這四大門派之人,憑他的武功,也不會受製于曲大門派。而剛才黃風笑卻插手此事,這又如何解釋呢?”
  胡岳輕輕搖首道:“雷大俠此問,也正是胡某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焦點。”
  朱鐵道:“不管怎樣,黃風笑出現在中原,想必與龍王印有關。沒想到離關林比武奪印還有二十餘天,已然出了如此大事!”
  宗昆道:“以我看,黃風笑雖說功力比不上‘血魔’武聖天,但在陰毒方面,絕對在武聖天之上!如果此人與我們暗中作對,那才是防不勝防!”
  宋欽沉吟片刻,衝霄天風和宗昆道:“今天下午,我將在會友樓為長白門掌門萬松自設宴,也許他會知道一些有關黃風笑的情況,我想請大家同去,一來可以認識一下萬掌門,二來可以共商對付黃風笑的辦法。”
  雷天風和宗昆對望一眼,隨後點首應允。
  正在這時,只見崔四殺風風火火朝這邊跑來,身後跟著小毛頭。
  “好小子!”崔四殺邊跑邊衝霄天風喊道:“聽說關林有人打架,為何不叫著老夫?!”
  一旁的陳江月走過來道:“三叔,你沒看見雷大哥和宋幫主有正事?”
  “什麼正事?!”崔四殺一眼瞅見地上的棺材,道:“怎麼,打架還準備了棺材?”
  “師叔,你看看就明白了。”雷天風道。
  崔四殺“哦’了一聲,走到木棺前 看,不由“霍”地叫了起來。
  胡岳笑道:“不知崔老前輩從這棺中看出了什麼?” 崔四殺會了胡岳一眼,晃著腦袋連聲道:“不可能!這簡直不可能!”
  “但不知是什麼不可能?”胡岳道。
  崔四殺用手一指玄衣人的屍體,道:“此人明明是死於‘腐氣蝕體功’之傷,用功之人,手法之妙、功力之深,足可以與當年大漠的‘黑手閻羅’嚴鐵狼相提並論!而在中原,已經有三十,不!四十年沒見過施用此功之人啦!”
  “高明!實在高明!”胡岳笑著贊道:“崔前輩一眼便看出了此人的死因,並能說出施展此功之人的淵源和武功修為,胡某實在佩服!佩服!”
  崔四殺聞聽,眨了眨眼睛,問道:“怎麼?真地是嚴鐵狼來啦?!”
  雷天風笑道:“師叔,嚴鐵狼二十多年前就死了,來的是他的獨傳弟子,‘大漠幹屍’黃風笑。”
  “什麼?是這個小兔崽子!”崔四殺倚老賣老道:“四十多年前,老夫同嚴鐵狼喝酒時,這小子還得欠著腳尖給老夫斟酒!他在哪兒?在哪兒……”
  雷天風道:“三叔,現在的黃風笑已不比四十多年前,他不會再認你為前輩!”
  “他敢!”崔四殺瞪道:“老夫叫他趴下,他就不敢坐著!”
  陳江月暗笑道:“三叔又來啦。”於是道:“三叔,今天下午來幫主要在會友樓設宴呢……”
  “是嗎?”崔四殺轉首看著宋欽。
  宋欽急忙恭敬道:“一點不錯。宋欽要在會友樓為長白門掌門萬松白設宴,望崔前輩一定光臨。”
  “好好好!我去,我去!哈哈哈……”
  宋欽知道,雖說萬松白年過六旬,可輩份兒卻比崔四殺低了一輩兒,但願崔四殺不要讓這位大名鼎鼎的長白掌門當眾難堪……”
  當日傍晚,洛陽會友樓。
  與三日前中原群雄在此聚會一樣,會友樓今天下午被宋欽包了下來。不過,今天在此聚會的規模要比三日前小得多。只有十幾個人。
  二樓原有的十幾張桌子已然搬走,取而代之的是三排長桌,其中一張稍短,位於大廳的正北中央,左右是兩排一丈多長的長桌。
  宋欽此刻背北面南,坐在中央,兩旁是崔四殺和萬松白。左邊一排桌前坐著七人,分別是胡岳、孟夕、宋子玉、萬金子和萬松白及兩名親隨;右邊坐著六人,分別是雷天風、宗昆、柳春蓮、楊思玉、宋姣姣和陳江月。
  雷大風此刻才知道,三天前在柳林找自己比武的那個年青公子,就是萬松白的獨子萬宗輝。
  其實,宋欽與萬松白以前只見過一面,那還是十二年前在京城為當時名滿北方武林的雪封重展慶賀五十大壽的時候。當時武林各派的名宿雲集京城,宋欽與萬松自之間並未相互留意,因而至多是泛泛之交罷了。可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萬松自身為“長白門”的掌門,既然來到洛陽,身為洛陽武林各派之主的宋欽就不能不盡地主之誼。
  至於崔四殺,雖說有不少人從骨子裡瞧不起這位邋遢的出奇的老頭兒,可偏偏他輩份兒在這兒,又加上他是“四方居士”陳子樺的師弟,因此連宋飲都敬讓他三分。由此可以看出,武林中的門第和輩份是何等的重要。
  宋欽氣宇軒昂,手招長髯,與萬松白寒暄幾句,用手一指眼前的幾人,道!“萬掌門久未來中原,對在座的諸位或許還不熟悉,是否由來某為萬掌門作一介紹?”
  萬松白微微點首,笑道:“我想這第一位,就不必來掌門代勞了。”用手一指坐在瑞首的胡岳,道:“這位……想必就是‘白風幫’中的張良胡先生吧?”
  萬松白不用“客卿”二字面用“張良”,顯然是出於對胡岳的尊敬。
  胡岳微笑點首,恭敬道:“胡某幸會萬掌門。”說話間,雙目注視著對方的眼睛。
  萬松白大方地哈哈一笑,滿臉銀髯四顫,配上他那紅中透白的面龐,襯托出一副武林名門大派掌門人泱泱大度的風範。
  “胡先生。”萬松白又道:“也許你我有緣,雖然說你我初識,可萬某部覺得胡失生眼熟得很,似曾在哪裡見過……”
  胡岳笑道:“其實胡某也有同感。我想,這也許是萬掌門天庭生輝、氣宇非凡,正是武林之人心目中的龍虎之相吧……”
  “哈哈哈……”萬松白開懷大笑,道:“胡先生此話果然中聽,不過。當著家掌門,萬共可不敢有如此非分之想喲。”
  眾人聞聽,一陣歡笑,只道萬、胡二人是送場作戲罷了。
  宋飲繼續將在場之人一一紀萬松日引見,當介紹到雪天風時,萬松自道:“久聞‘四方居士’陳老前輩有個爭氣的徒弟。紅花谷一戰後,雷大俠的英名已然傳遍了武林……”
  “餵餵!”崔明殺截道:“我說小萬子(他直呼萬松白小名),紅花谷一截老夫所扮的重要角色,你可知道?”
  萬松自賠笑道:“那還用說。崔老前輩足智多謀,文稻武略堪稱我輩之楷模,在武林中無人不知……”
  “嗯嗯……”崔四樂得意地頻頻點首,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宋姣姣與陳江月對望一眼,二人忍不住“撲哧”一笑,趕忙將嘴摀住。
  萬鬆口又道:“萬某初到洛陽,誰料我那不孝的逆子聽說雷大俠也在洛陽,竟不知深淺地找上門比武,若不是雷大俠手下留情,哪裡還有這逆子的命在!”
  雷天風道:“萬掌門此話過於言重,萬公子與雷某比武,不過是要以武會友,廣交天下罷了。”抬眼衝萬宗輝道:“萬兄,雷榮所言是不是實情?”
  萬宗輝本來讓父親當眾罵得埋頭不語,聽雷天風問自己,忙道:“一點兒不錯,正如雷兄所言。”
  萬松白哈哈一笑,道:“如此一說,卻是萬某不知實情,錯怪輝兒啦……”
  “錯怪個屁!”崔四殺瞪眼道:“你這個不孝之子竟敢打了老夫一掌!剛才一高興,倒把這碴兒給忘了。小萬子,當著眾人,你說該怎麼辦呢?”
  萬松白先是一楞,隨後瞪眼衝萬宗輝怒道:“好你個膽大包天的逆子!還不快給崔前輩跪下!”
  萬宗輝打了一個寒顫,一時不知所措。
  此刻最感為難的要算是宋欽,崔四殺此舉,無疑使萬松白極為難堪,可此事的來龍去脈自己又不清楚,一時也想不出替萬松白解圍的辦法。
  就在這時,雷天風道:“萬掌門不必動怒,我想這其中必有誤會。”
  崔四殺瞪眼道:“天風,難道你師叔說的不對?哎,你當時不也在場嗎?”
  “師叔,”雷天風道:“你與萬公子確實對過一掌,不過,不是萬公子打了你,而是你打了萬公子。”
  “胡說!怎麼是老夫打了他!”
  “師叔請想,憑萬公子的武功,怎能將師叔你打倒?如果是這樣,豈不是說萬公子的武功要勝過師叔你了嗎?”
  崔四殺想了想,疑惑不解地自語道:“可也是……他的功力當然不會勝過老夫……可是……”
  萬松白哈哈一笑,道:“原來,崔老前輩是要在眾人面前抬舉輝兒,你看看我這個老糊塗,竟然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倒讓崔前輩和諸位笑話了!哈哈……”
  崔四殺眨了眨眼睛,似乎還未轉過彎兒來。
  宋欽乘著這機會急忙將其餘幾人介紹給萬松白,隨後朗聲道:“今日宋某設薄筵一席,為萬掌門接風洗塵,來,大家為萬掌門光臨洛陽陽乾上杯!”
  立刻,會友樓內一片推杯換盞之聲。
  宋欽與萬松白侃侃而談,像是兩位久別重逢的舊友。
  胡岳此刻並不多言,只是細細地聽著二人的談話,似乎想從中聽出什麼。
  崔四殺只管忙活眼前的酒肉,早已將剛才的事情忘個乾淨。
  雷天風與身旁的宗昆在談論著今天中午在關林發生的怪事,不時又側自看看萬松白,傾聽他講些什麼。
  宋姣姣酒菜幾乎未動,兩眼似乎在注視著父親與萬松白,聽他們談話,而實際上卻是不停地將目光落在雷天風的臉上。
  陳江月在有些事情上顯得有些天真甚至是傻氣,但在這件事上卻是心中十分有數。見宋姣姣無心進食,兩眼只顧望著那邊,她斜了宋姣姣兩眼,賭氣地斟滿一杯酒,頭一仰,幹了下去,隨後有意地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發出“叭”地一響。扭頭見宋姣姣仍沒反應,江月鼻孔中輕“哼”一聲,抄起酒壺,將來姣姣和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滿,用胳膊肘輕輕一碰宋姣姣,道:“二妹,他們男人的話,有什麼好聽的?”
  宋姣姣冷不防讓她一碰,先是一楞,隨後臉頰微紅,笑道:“萬掌門講起的那些關外之事,我聽著怪有意思的。”
  陳江月暗想:“什麼關外之事,你當我是呆子。”順手拿走酒杯,遞到宋姣姣面前道:
  “二妹,你我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來,我們喝酒!”
  宋姣姣接過酒杯,點首道:“好,我陪江月姐喝個痛快!”語畢,將酒一飲而盡,抄起酒壺又將自己的酒杯斟滿。
  江月道:“二妹,你喝慢點兒,不然會醉的!”
  宋姣姣苦澀一笑,道:“人生能得幾回醉,來,江月姐,喝。”江月道:“好,咱們喝!”
  兩位少女並不多話,你斟我鐵地喝了起來。此刻廳內異常熱鬧,這二人的舉動並未引起別人的注意。
  酒過三巡。萊逾五味,胡岳感覺火候差不多了,向萬松白恭敬道:“萬掌門,適纔胡某聽萬掌門闊論天下,實感收益非淺。萬掌門久在關外,想必……對胡某想知道的一個人頗有了解。”
  “哦?不知胡先生所指的是哪一位?”萬松白手捋銀髯輕鬆道。
  “‘大漠幹屍’黃風笑。”
  “‘大漠幹屍’?”萬松白遲疑了一下,笑道:“胡先生所說的這個人,萬某的確聽說過,據說此人是‘黑手閻羅’嚴鐵狼的單傳弟子,練就一手‘腐氣蝕體功’,江湖上提起此人,無不談虎變色。不過,黃風笑久在大漠,行蹤詭秘,萬某也只是久聞其人,卻從未見過其人。”
  崔四殺此刻已唱得半醉,聽萬松白提起黃風笑,瞇眼卷舌道:“那個小兔崽子,竟敢在中原惹事生非!下次讓老夫撞上,非得活剝了他的皮!”
  萬松白道:“如此一說,黃風笑已到了中原,而且……還得罪了崔老前輩?”
  宋欽道:“不錯,今天中午在關林,宋某與在座的諸位確實看見了黃風笑!”
  萬松白眉頭一皺,自語道:“這個時候,他來中原想幹什麼……”
  “這麼說,萬掌門還不知道此事?”胡岳問道。
  萬松白搖首道:“萬某久在關外,對關內的事消息閉塞,若不是家掌門說起,萬某恐怕回到長白,都不知這裡發生了什麼。”
  微頓片刻,萬松白又道:“宋幫主,黃風笑此刻來到中原,總不會沒有目的吧?”
  宋欽笑道:“萬掌門可聽說有關龍王印之事?”
  “龍玉印?”萬松白想了想道:“我來洛陽的第二天,便聽說來幫主打算一個月後在關林設擂,由天下英雄比武奪印,這可是真的?”
  “確有其事!”
  “那宋幫主剛才的意思是,黃風笑此來中原,與這龍王印有關!”
  宋欽點了點頭。
  萬松白聞聽,臉色頓時更變,道:“‘大漠幹屍’黃風笑,陰功毒掌狠辣無比,若是此人也參加比武,倒是不可不防!”
  胡岳微微一笑,道:“這一點萬掌門儘管放心,黃風笑雖說明毒絕倫,好在有人能制服他!”
  “哦?胡先生所說的這個人是……”
  胡岳用手一指對面坐著的雷無風,坦然道:“雷大俠一招之內便創傷黃風笑,可見‘大漠幹屍’也並不象人們想像的那般可怕!”
  雷天風似乎早已料到胡易會抬出自己,眼皮一抬,看了看胡岳,並沒說話。
  萬松白欣慰笑道:“不錯不錯!雷大俠紅花谷一戰,既然能擊斃‘血魔’武聖天,一個小小的‘大漠幹屍’又算得了什麼!”轉身衝崔四殺恭維道:“崔老前輩,您老有這麼一位了不起的師姪,萬某可是羨慕得很啊!哈哈……”
  崔四殺手端酒杯,半眯著眼睛,搖頭晃腦,那樣子甚是得意。
  宋欽見眾人高興,朗聲道:“諸位,今日為萬掌門接風洗塵,宋某特意從六和坊訂了兩道汴京名菜,一道是‘三龍鬥寶’,另一道是‘翡翠球中一點紅’。”
  萬松白笑道:“這兩樣菜萬某還是頭一次聽說,真想馬上開開眼!”
  “好!”朱欽衝樓梯口恭身站立的張老闆紹了一下手,隨後一聲吆喝傳來,堂倌自樓下端上兩個雕刻精巧的大漆盒,放在宋欽的面前。
  宋欽手指左邊的漆盒道:“萬掌門,讓我們先看看這‘三龍鬥寶’。”說著,將盒蓋揭開。
  眾人的目光齊落在盒中之物上,卻不約而同地“啊”了一聲,當場愕住。
  “三龍鬥寶”本應是三只火紅的河蟹圍繞著一只拳頭大小,用八種海昧做成的彩球,而此刻三只河蟹卻變成了三只碩大的紅蜘蛛,八味彩球則換成了一顆血紅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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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宋欽眼望漆盒中的三只紅蜘蛛,愣了半晌,突然想起了什麼,伸手將另一只漆盒揭開,又急忙蓋上。
  崔四殺道:“我說來幫主,這裡頭又是什麼寶貝,我還沒看清楚,你怎麼就蓋上了?”
  “不用看了。”宋欽咬牙道:“這裡面是羅公子的人頭!”
  “人頭?你是說羅堡主兒子的人頭?”
  “正是!”宋欽回首衝張掌櫃道:“剛才是什麼人送來這兩只盒子?”
  張掌櫃早已嚇得面如上獲,聽宋欽問自己,顫聲道:“回來幫主,是……是六和訪的人送的……”
  “人呢?”
  “早……早走啦。”
  “你不用慌。告訴我,那人是什麼模樣?”
  “是、是,剛才來了一個小老頭兒,說是六和坊米掌櫃讓送來這兩道菜……”
  “小老兒?是紅發?”
  “對,沒錯,是紅發!我當時還納悶,怎麼在六和坊從未見過此人,猜想他或許是米掌櫃新雇的伙計……”
  “好啦,張掌櫃,你下去吧!”
  “是、是。”張掌櫃就等著來欽說這句話,於是忙不選朝樓下跑去。
  宋欽沖萬松白謙意道:“萬掌門,今天出了這等事,我來飲實在不知該對萬掌門說什麼好……”
  “哎,宋幫主這是哪裡的話!”萬松白朗聲道:“有人要與家掌門為敵,咱們一道對付他便是!如果萬某沒請錯,此人一定是‘血魔’武聖天的惡徒‘血蜘蛛’吧?”
  宋欽點首道:““正是此人!現在一切都已經清楚,羅家堡血案,先是‘綠水幫’的人殺了羅家老少二百餘人,隨後即被血蜘蛛皆數毒死滅口。血蜘蛛劫走了羅公子,為的是找到原先放在羅家的龍王印,當他知道龍王印已不在羅家后,便又將羅公子殺害!欸,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一念之差!”
  雷天風道:“宋幫主,以雷某看,此事還不能算是完全清楚!”
  宋欽一怔,隨後道:“雷大俠的意思……”
  “宋幫主猜想,龍王印放在羅家堡,本是極為機密之事,‘綠水幫’和‘血蜘妹’怎麼會知道?!”
  胡岳點首贊同道:“雷大俠此話在理。此事來府內知道的人不過三人,宋幫主、我和孟堂主,羅家也只有羅堡主和羅公子知道,這消息怎麼會不徑而飛!”
  宋欽思索片刻道:“此事的確有些蹊蹺。不過,就算是羅家父子無意走漏了風聲,眼下羅家已無人在世,追他何用。”
  半晌沉默不語的萬松白此時擔心道:“宋掌門,眼下血蜘蛛已盯上龍王印,你在明處,他在暗處,可千萬要小心才是。”
  胡岳微笑道:“萬掌門請放心,來府不是羅家堡,血蜘蛛絕不敢輕舉妄動。再說,龍王印放在了有重兵把守的宋家祠……”
  他本想說“宋家祠堂”,但突然發覺走嘴,立即將話收住,抱謙地望了一眼宋欽。
  宋欽並不十分介意,而是將話題轉向了別處。
  就在這時,宗昆突然發現背後窗戶外有動靜,這聲音雖說報輕。卻逃不過宗昆的耳朵。
  他偏頭瞅了一眼雷天風,見他毫無知覺,心中奇怪:“自己能聽到的東西,雷大風肯定,也能聽到,他這樣無動於衷又是為了什麼?”
  雷天風見他看著自己,道:“宗兄,眼看就要散席,來咱倆兒將這壺酒喝完!”
  宗昆手舉酒杯,輕聲道:“雷兄剛才聽到了什麼?”
  雪天風微微點首,道:“此事回頭再說。來,把這杯酒幹了!”
  明月已然悄悄爬上了會友樓的飛簷,筵席總算是散了。
  宋欽送走萬松白三人,回身衝眾久道:“今日天色已晚,大家如不介意,就在敝府先住上一夜,明日再回去不遲。”
  眾人同意,這裡當然不包括陳江月,她早已和宋姣姣喝得爛醉。
  雪天風好奇地問楊思玉:“楊公子所住的大同樓就在附近。
  為何要舍近求遠?”
  楊思玉笑道:“久聞宋家花園為洛陽建築一絕。奇花異草不乏珍品,這樣的機會,楊某合能錯過?”
  雷天風笑道:“奇花異草固然難得一見,但或許可以看到更有趣的東西……”
  “雷兄指什麼?”
  雷天風用手一指自己的前額,笑道:“只是在感,我現在還說不清楚。”
  宋姣姣和陳江月二人被兩個丁環攙扶著,迷迷噩噩回到家家花園。
  走過前院,宋姣姣身邊的貼身丫環桂花輕聲問道:“小姐,是不是讓蘭香把陳小姐扶到客院去安歇?”
  “陳……小姐?”宋姣姣強睜了一下眼睛。回了環顧了一下,終於看見了身後由丫環蘭香攙扶的江月。隨後衝桂花搖頭道:“不不,我今晚要和她……一起睡……”
  桂花眉頭一皺,又道:“小組,可你和陳小姐都醉成……”
  “嗯……”朱姣姣一個勁兒地搖頭,嘴裡也兀知咕嘟著什麼。
  桂花無可奈何地回首看了一眼蘭香,蘭香微微搖頭。示意她不用再爭,隨後,兩個丫環將宋、陳二人扶到宋姣姣的臥房。
  “水……我要水……”宋姣姣坐在椅子上無力道。
  聽到“水”字,一旁處於半胚狀態的陳江月緩緩睜開了雙眼,看著正在大口喝水的宋姣姣,突然嘻嘻一笑,瞇眼道:“二妹……你……你醉了……嘻嘻……”
  宋姣姣的頭搖得就像個撥浪鼓。口中仿佛塞了個熱饅頭。
  連聲道:“我沒醉……沒醉,我還能喝……不信你……你看!”
  說完,又端起一杯茶水,仰頭“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江月雙眸突地一張,伸手將宋姣姣手中的茶水奪了過來,隨後一般腦兒倒在嘴裡,茶水溢出,灑了江月一身。
  宋姣姣手指對方哈哈笑道:“桂花你看……你看……她才醉了呢……”
  桂花和蘭香對望了一眼,二人想笑又不敢笑。還是桂花機靈,急忙掏出手帕給江月擦去胸前的茶葉,回頭向來姣姣:“小姐,我先扶你,上床,讓陳小姐睡在外屋我的床上,我今晚和蘭香睡……”
  “不不……”宋姣姣搖頭道:“我要和……和大姐一起睡……一起睡……”
  江月也瞇限連聲道:“嗯……對,一起睡,一起睡……”
  桂花睜大眼睛道:“可是……這床這麼小,怎麼能睡得下兩個人……”
  “你不用多說!”宋姣姣似乎有點生氣道:“就這麼睡!”
  “對!”江月接道:“床小……我們也不大……對不對……
  二妹?”
  “嗯嗯……”宋姣姣連連點頭。
  桂花無奈,一咬牙,和蘭香一起將二人抬到床上。宋姣姣和陳江月橫靠在牆上,四只腳卻搭在了床沿的外面。
  桂花低聲向蘭香囑咐了幾句,兩個丁環悄悄走到了套間的外屋。
  兩個丫環走後,宋姣姣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桌子上忽明忽暗的油燈,口中喃喃道:“你怎麼……總是在動?就不能像……
  我一樣,停下來歇會兒……”
  江月半垂著腦袋道:“我沒動……我動不了……”
  宋姣妓輕嘆了一聲,又道:“睡吧……睡吧,我的好姐姐“我是……好姐姐!”江月自語道。
  宋姣姣點首道:“是好姐姐……不然,雷大哥怎麼會喜歡你……不喜歡我……”
  “喜歡我?”江月哈哈一笑,大聲道:“雷大哥從未對我說過……他喜歡……喜歡我!
  哈哈哈……”
  宋姣姣輕輕搖頭道:“你不用騙我……我沒醉。你知道……我真的……真的恨你……你從我身邊……奪走了雷大哥……”
  江月“嗯”了一聲,眼睛張了好半晌,才張開一條縫,有氣無力道:“那你就……就再把他奪回去……不就行啦……”
  宋姣姣又晃了晃頭,道:“雷大哥地再不願理我……他不理我……”說到這裡,宋姣姣後腦勺頂著牆,仰首“鳴鳴”抽咽起來。
  桂花和蘭香聽到哭聲,慌忙跑了進來。
  桂花問道:“小姐,小姐,你怎麼啦?”
  宋姣姣兩眼睜開,望著眼前的桂花和蘭香,半晌道:“桂花、蘭香,我心裡……好難受……”
  桂花道:“小姐,來,我扶你躺下。”
  此刻,陳江月早已料倒在枕頭上,蜷身昏睡過去。蘭香抱來一個枕頭,放在床的另一端,桂花將姣姣扶倒在枕頭上。方一躺下,宋姣姣只覺天旅地轉,象是頓墜深不見底的漩渦,隨後便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了……
  明月中天。
  “邦,邦、邦!”宋府巡夜的更夫剛剛敲過三更的梆子,隨即宋家花園又恢復了沉寂。
  中秋閣,是來家專門用來賞月的地方,平時極少有人光顧,偶爾,宋欽與好友會在此對月暢飲,說今敘舊。中秋閣的窗戶衝南而開,為的是便於賞月。從窗戶向外看去,又剛好俯瞰宋家闊堂和堂前的庭院。
  此時,中秋閣內的檀木圓桌上放著一壺酒、三只酒杯。桌前圍坐三人,正是雷天風、宗昆和楊思玉。這三個人是踏著三更的邦子聲來到此處的。
  楊思玉面帶倦意,不解地問雷天風:“雷兄半夜三更約我們來,難道就是為了飲酒賞月?”
  “我想不會是這樣!”本等雷天風開口,宗昆道:“雷兄,今晚在會友樓不便講的話,現在總可以說了吧?”
  雷天風點首道:“宗兄,在會友樓,你聽到窗外有動靜,我也聽到了,那人不是別人,肯定是血蜘蛛無疑!”
  楊思玉驚道:“怎麼,血蜘蛛沒走?那……雷兄為何不會將他抓來?”
  雷大風道:“抓血蜘蛛並非容易,再說,如果我與宗見真這樣做,便會壞了一個人的大事。”
  “大事?誰的大事?”宗昆問道。
  “當然是胡先生。”
  “胡先生?這與胡先生何干?”
  “因為胡先生也知道血蜘蛛在外面沒走。”
  宗昆先是一怔,隨後搖首道:“這不可能!胡先生所坐的位置,不可能聽到窗外有異常動靜,就是換了你我也絕不可能!”
  雷大風笑道:“宗兄說的不錯,胡先生的耳朵也許不如你我,但他的腦子卻強過你我十倍!”
  “哦!雷兄是說胡先生猜定血蜘蛛並沒有離開會友樓,而是在窗外偷聽?”
  “正是。”
  “可來幫主與血蜘蛛為了龍王印;已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既然胡先生知道血蜘蛛在窗外,為何要裝作不知?”
  雷天風道:“胡先生之所以如此,無非是想演一出欲搞放縱的戲。”
  ‘你是說,他有意想讓血蜘蛛知道什麼,從而落入自己的圈套?”
  “一點兒不錯!宗兄猜想,以胡岳的聰明與謹慎,怎麼可能當眾說漏了嘴?”
  宗昆想了片刻道:“是啊……他實際上已然說出龍王印藏在宋家祠堂……這就是說,這話其實是說給窗外的血蜘蛛聽的。”
  “正是這樣。”雷天風道:“可血蜘蛛極為狡詐,不會輕易上當,因此胡先生故意只說了半截,點到為止,全當是一體失口,不但可以騙過血蜘蛛,而且還不引起眾人的懷疑……”
  一分靜聽的楊思玉插道:“胡先生此計固然稱得上老謀深算,可我認為卻是多此一舉!”
  “哦?為什麼?”雷天風道。
  “雷兄請想,假如胡先生所做的一切無非是要剷除血蜘蛛,憑當時在場的十幾位高手,可以說殺死血蜘蛛易如反掌,又何必非等到現在動手?!”
  雷天風用手輕輕一拍桌子,道:“問得好!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我是說,胡先生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的話不僅僅是說給血蜘蛛聽的,還應該有第二個人!”
  “第二個人?”宗昆道:“宋幫主與在座的大家雖說不上患難的交情,卻也彼此信任,莫非……莫非是‘長白門’的萬掌門……可宋幫主與萬掌門是舊交……”
  “可我肯定這第二個人就是萬掌門。”雷天風道:“萬掌門極少人關,即便人關,也從未南過黃河,而這一次,偏倔在龍王印事發的同時萬松白來到洛陽,這不能不引起宋欽的懷疑。
  會友樓設宴,一來宋幫主是盡地主之誼,二來也藉此機會換一摸萬松白的來意。萬松白當然不會實話實說,我想連胡岳也沒有摸清萬松白的真實來意,因此他才不得不採用這種有些冒險的方法。一旦萬松白真對龍王印無意,而宋幫主日下又不願將此事揭穿以求助於大家,今晚的一戰則必將是一場惡戰!”
  宗昆贊同道:“假如萬松白派來的人與血蜘蛛火拼,那將是最好的結局!如果來的只是血蜘蛛,憑他用毒的手段,即便可以將他制服,恐怕‘白風幫’也要作出較大的犧牲!”
  楊思玉仍是不解道:“就算雷兄的假設都對,這漫漫長夜,血蜘蛛和萬松白的人也不一定非碰到一起,那胡岳的如意算盤豈不又要落空?”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這個楊兄用不著操心,宋府警戒極為嚴密,無論何人,要想秘密潛人來府,只有一次機會!三更之後,宋府的守衛要進行一次大換班,來人必在這縫絛中潛入!”
  楊思玉抬首望望明月,道:“如果是這樣,這場戲馬上就要開場啦……”
  “噓……”宗昆兩眼盯著窗外輕聲道:“我想,我們等的人已經來了!”
  三人定睛朝宋家詞堂望去,果然,月光下一條黑影一動不動地伏在調堂的屋頂上,片刻,那黑影三竄兩躍,飄落在祠堂的前院中,身子輕捷宛如一只貍貓。
  雷大風輕聲道:“此人便是‘血蜘蛛’!”
  ‘可看不清他頭髮的顏色。”楊思玉道。
  “關鍵是他輕功的動作。”雷天風道:“‘血蜘蛛’沒有腳,因此他站立時從不雙腿並齊,總是左腿靠前,右腿偏後。”
  此刻,院中之人四下張望了片刻,然後徑直朝調堂的大門走去。
  突然,他似乎發覺了什麼,猛然回首,就在這同時,一條細長的身影直挺挺地自天而落,像一根木棍直插在院中的青磚地上,令人奇怪的是“木棍”落地竟是沒有一絲聲響!
  二人相距一丈,“木棍”首先開口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你血蜘蛛!”
  血蜘蛛見對方一眼便認出了自己,上下打量著對方,狠聲道:“哼!別看你小子臉上蒙著快破布,可你這身骨頭卻瞞不過老夫的眼睛!黃風笑,你來這兒作什麼?!”
  “木棍”見自己已被對方識破,桀桀一陣怪笑,伸手將蒙面的黑布撕下,道:“血蜘蛛,這話我正要問你,你怎麼知道龍王印藏在這裡?!”
  “少廢話!”血蜘蛛森然道:“你黃風笑的地盤在關外,這中原是老夫的天下!龍王印的事與你無關,你趕快走,老夫這一次不想與你計較!”
  黃風笑聞聽,仰面“嘎嘎”一笑,道:“笑話!龍王印目下是無主之物,誰有本事誰就是龍王印的主人!怎麼,不想試一試?”
  “哦?這倒是個辦法。”血蜘蛛陰陰道:“只是,若是驚動了宋府的人,你我都要落空!”
  “我看沒這麼嚴重。就算宋欽帶人出來,又怎能奈何得你找!”
  “事情恐怕沒那麼容易!”血蜘蛛道:“今晚宋府有客人,你不知道?”
  “哦?但不知是誰?”
  “雷天風、宗昆和另外幾個人!”
  黃風笑沉默片刻,道:“那你說如何辦?”
  血蜘蛛道:“你我交手,可以不出動靜!”
  “不出動靜?”黃風笑道:“你是說……要與我比試毒功?”
  血蜘蛛一陣好笑,道:“久聞‘大漠幹屍’陰毒一絕,怎麼樣,你敢不敢?”
  黃風笑兩眼盯著對方,沒有立即回答。
  “嘿嘿,你害怕啦?”血蜘蛛奸笑道。
  “哼!比毒我黃某並不懼你,不過,誰都知道,血蜘蛛的姣詐勝過其師血魔,你是想……”
  “你多心啦!”血蜘蛛沉聲道:“別忘了,你我今晚來這無非是想得到龍王印,你我若要生死較量,可以另換個地方。”
  黃風笑點首道:“也好,今晚就依了你,說吧,你我如何較量?”
  “很簡單!”血蜘蛛右手一抬,伸出三根手指道:“你我各拿出三顆毒丸,輪流各食一粒,如果一方認輸,這場較量就算結束!”
  “你是說勝者必須將解藥給輸者?”
  “那是當然!”
  “好,就這麼辦!誰先吃?”
  “當然是你!”
  “胡說!”黃風笑瞪眼道:“你出的主意,當然應該你來吃這頭一粒!”
  血蜘蛛又道:“我看不如這樣,咱們用獵物定先後!”
  “如何猜?”
  血蜘蛛從懷中取出一粒毒丸,衝黃風笑晃了晃,道:“現在你猜猜看,它在我哪隻手上?”
  黃風笑想了想,一指對方右手,道:“在這隻手上!”
  “嘿嘿,”血蜘蛛好笑道:“你運氣不太好,看看,右手是空的!現在沒話說了吧?”
  其實此刻血蜘蛛兩隻手都是空的,可黃風笑沒想到對手會玩這一手,氣得鼻子一歪,咬牙道:“好!老子先吃就先吃,拿來!”
  血蜘蛛嘿嘿一笑,左手一轉,亮出一粒黑棗大小的毒丸,道:“就是這粒!”
  黃風笑二話不說,將毒丸抓過來放在嘴裡,頭一仰,喉頭突地一動,毒丸吞到肚子裡。
  “該你啦!”黃風笑右手一攤,手掌上有一粒略小一些的毒丸。
  “放心,老夫向來是守信之人!”血蜘蛛說著,從對方手中抓過毒丸,放在口中,頭一揚,咽了下去。
  此後,二人像鬥雞一般相互凝視著,目光中都充滿了自信中秋閣上的雷天風、宗昆和楊思玉看到這情景,不由對望一眼,心中暗自好笑。
  “雷兄,你看這兩個魔頭誰能贏?”楊思玉輕聲問道。
  雷天風道:“要說用毒,這二人不相上下,但不知楊兄看出來沒有,他們倆幾與其說是在鬥毒,不如說是在鬥詐!”
  宗昆贊同道:“憑血蜘蛛的奸詐,他不可能真地吞下對手給的毒丸,我看雷兄說的不錯,他的確在使詐!”
  楊思玉道:“可他們倆兒明明……”
  “噓……”雷天風截道:“輕點兒,這二人的耳功極好,到讓他們發覺。”
  就在這時.血蜘蛛突然嘿嘿一陣怪笑,點首道:“看來黃風笑不愧是黃風笑!老夫的‘七步斷魂丹’竟然絲毫不起作用,佩服!佩服!”
  黃風笑嘎嘎笑道:“血蜘蛛也果然名不虛傳,黃某的‘五步穿心散’在閣下嘴裡。或許無異於精孔,嘎嘎……”
  血蜘蛛又從懷中掏出一粒黃豆大小的毒丸,陰聲道:“這乃是江湖人稱的‘陰陽無常索命丹’;但不知閣下的胃口如何?”
  黃風笑嘴角一撇,道:“哦?如此稀罕之物,黃某自然要見識見識唆!”說著,毫不在意地從血蜘蛛手中接過毒丸,放在嘴裡,隨後頭一場……
  就在這一瞬間,血蜘蛛突然探出右掌,五指並齊,宛如一把鋼刀,“嗖”地刺向黃風笑的咽喉!
  此刻二人相距僅有五尺,黃風笑無論怎樣也休想避開這突如其來的閃電一擊!
  然而,奇怪的事情卻發生了!
  “咯”地一聲,黃風笑的身軀陡地長出七寸,本來擊向他咽喉的一掌卻刺中了他的前胸。
  “撲!”
  血蜘蛛只覺自己的右掌如戳朽木,暗自一驚,急忙撤掌,一記後飛,企圖避開對手的反擊!
  晚了!
  黃風笑右臂突地長出幾尺,一掌拍向對手的‘七坎’命穴!
  血蜘蛛身子凌空急轉,一記側頹,順勢甩出二十四粒陰毒絕倫的“血頭繩”!去年紅花谷一戰,雷天風的師父“四方後士”陳子樣便是遭此毒器的暗害,毒發後死在血魔武聖天的掌下。
  “啪!撲撲!”
  血蜘蛛的“七坎”命穴躲過對手的毒掌,左臂卻難逃厄運!
  黃風笑的身上也中了兩粒“血頭蠅”!
  “嘩嘩!”
  二人又同時陣地,黃風笑將一粒“七步斷魂丹”和一粒“陰陽無常索命丹”吐出,血蜘蛛也吐出了“五步穿心散”。原來這二人根本沒有將毒丸咽下,而是靠內功將毒丸藏在舌尖下面,以使毒丸不致溶化。
  這一切都被“中秋閣”上的三人看了個清楚。
  雷天風道:“看來,這便是胡先生所能期望的最佳結局啦……”
  這時黃風笑罵道:“哼!老夫早就料到你會來這手!”
  血蜘蛛猙獰道:“不管你料到料不到,反正你已經中了老夫的‘血頭蠅’!你完啦!”
  黃風笑咬牙報道:“咱倆兒誰先死還不一定!你還是先看看你自己吧!”
  血蜘蛛心中一凜,側目偕月光再看自己的左臂,不由驚得魂飛天外!原來,自己的左臂已在無聲無息之中開始潰爛,而且迅速朝肩頭蔓延,只需片刻,便可遍布全身……
  血蜘蛛一聲怪嚎,舉起右掌,“咋嚓”一聲,將自己的左臂活生生劈了下來!
  “哈哈哈……”血蜘蛛狂笑道:“黃老兒!老夫少了一支胳膊,你卻丟了一條命!哈哈合……”
  笑聲未盡,血蜘蛛“呼”地飛身掠起,有如一團紅風,轉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驀然,宋家調堂的大門“砰”地一聲大敞,頓時,整個庭院被燈籠火把照得亮如白晝!
  未及離開的黃風笑一驚,四下環顧,只見四周的屋頂上、牆後、院門口已密密麻麻地站立著一百餘人,個個手持鐵弓,引勢待發。
  “哈哈哈……”祠堂門口的石階上傳來胡岳的開懷笑聲。
  胡岳身旁站著身穿白衣的宋欽。
  黃風笑咬牙道:“他娘的!老夫上了你這只老狐狸的當!”
  胡岳手捋長須,悠然自得道:“更準確些,不是你‘大漠幹屍’上了當,而是派你來的那個人上了老夫的當!黃風笑,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黃風笑狠狠道:“姓胡的!老夫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嚼爛你的骨頭!”
  “咯咯……”
  隨著一陣骨節交錯之聲,黃風笑的身子陡然長出一尺,脖頸後傾,作出巨蟒撲食之勢。
  一旁的宋欽眉頭一皺,道:“放箭!”
  “嗖嗖……”
  一百多支狠牙鐵箭狂風暴雨般瀉向院中站立的黃風笑。黃風笑一聲怪嘯,身子‘略”地一聲脆響,直挺挺彈射出去,飛向來家們堂的屋頂。
  “轟!”
  一聲巨響,屋頂上的十幾名弓箭手被黃風笑一掌震飛出去,‘大漠幹屍’此刻已身中十幾箭,簡直像一只顧大的刺猥!
  “嗷……”
  又是一聲刺耳的長嘯,黃風笑的身子再次彈射出去,消失在月夜中。
  宋府守衛總統領魏萬興沖手下喝道:“快追!”
  “不必了!”胡岳左手一擺,道:“黃民笑已然中了血蜘蛛的‘血頭蠅’,他活不過一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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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胡岳阻止手下去追趕“大漠幹屍”,回身衝宋欽笑道:“宋幫主,眼下心腹之患已除,宋幫主可以安安穩穩地歇息啦。”
  宋欽哈哈一陣朗笑,回身衝益夕道:“你去將受傷之人抬走,另外,府內外的警戒不得放鬆!”
  “師父,弟子知道了!”孟夕說著,衝手下幾位護衛頭領擺了一下手,這一百多人少即分批撤F,行動極為整齊,可見平目訓練有素。
  轉眼間,詞堂前院中只剩下宋欽、胡岳與孟夕三人。
  宋欽環顧了一眼四周,欣慰道:“從今以後,但願這裡總是這般安靜。”
  胡岳微笑道:“我想會是這樣。”
  宋欽點了點頭,問胡岳道:“胡兄,直到現在,宋欽仍有一事不明,想請教胡兄。”
  胡岳道:“宋幫主有話請講。”
  宋欽道:“胡兄在會及樓猜定血蜘蛛並未離去,這一點我當時也有同樣的預感。不過,萬松白在席間所講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合情合理,並無破綻,胡兄又怎麼看出萬松白此來定與龍王印有關?更令我驚訝的是,胡兄怎麼會猜到今晚萬松自會派‘大漠幹屍’黃風笑來這裡,而且必有一場勢均力敵的縛殺?”
  問到這裡,在中秋閣上靜觀事態發展的雷天風、宗昆和楊思玉不由默默自忖:“是啊,莫非胡岳有孔明之才,遇事可未卜先知?”
  胡岳微微一笑,道:“宋幫主,依胡某看來,這破綻恰恰出在這‘合情合理’四個字上。”
  “哦?宋欽愿聽胡兄指教。”
  “宋幫主所言不差,萬松白在席間所講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表面看去確無紕漏,而且合乎情理。可凡事太合乎情理,這本身便是紕漏!假如萬松白是一個普通人,倒也罷了,可偏偏他並非普通人!”
  宋欽點首道:“萬松白身為長白掌門,當然絕非等閒之人。”
  胡岳接道:“長白門下,有‘三尊’、‘七豪’、‘十二怪傑’,其實力之厚在黃河以北的各武林門派中稱得上是屈指可數。表面上看,萬松白的勢力還未曾滲透到黃河以南,可我敢肯定,長白門的眼線早已遍布中原。因此,萬松白稱自己來洛陽前並不知道羅家堡血案的發生,這無疑是欲蓋彌瘴!”
  宋欽笑道:“倘若他承認知道此事,反而令人感到更為自然。”
  胡岳點首道:“在血蜘蛛出現後,萬松白的第一個反應又是什麼呢?”
  宋欽道:“我這位龍王印主人的安全。”
  胡岳微微一笑,道:“當然也是龍王印的安全。如果花王印落入行蹤詭秘的血蜘蛛之手,事情恐怕會麻煩得多,因此萬掌門寧願先放在家幫主手中。”
  “可胡兄卻將龍王印的藏匿之處告訴了萬掌門,噢,應該說‘險些’告訴了萬掌門。”
  “哈哈……”胡岳一陣朗笑,道:“假如不是‘險些’,又怎能騙過老謀深算的萬松白和窗外偷聽的血蜘蛛?”
  宋欽又道:“那胡兄又怎麼知道今夜來的會是‘大漠幹屍’黃風笑?”
  “這不過是推測。”胡岳悠悠道:“有人向我詳細描述了白天在關林被黃風笑所殺之人,也就是那位玄衣人的武功,我看此人極有可能便是長白門中‘十二怪傑’裡的人物,只是……
  此人屍體被黃風笑的‘腐氣蝕骨功’所毀,無從驗證罷了。”
  “這麼說,胡兄是由玄衣人被滅口而懷疑到黃風笑與萬松白之間的關係?”
  “不,此事未得驗證,還不足以作出推斷。”胡岳沉吟片刻,又道:“宋幫主可曾記得,黃風笑是因何才離開關林?”
  宋欽想了想道:“當時,黃風笑中了雷大俠一劍,本欲再戰,恰在此時,不知何處傳來一陣笛聲,黃風笑似乎是聞衡而去……”
  “不錯,就是這笛聲!”胡岳道:“這笛聲繪了我啟迪!”
  “哦?胡兄莫非知道吹笛人是難?”
  “不,我並不知道。可我知道這木笛是用一種特殊的樺木製成!而這種被稱為‘雪樺’的樹木也只有長白山的 於溝才有!”
  聞聽此言,不但宋欽一怔,就連此刻在中秋閣的雷天風也是暗暗吃驚,他不得不佩服胡岳學識的廣博。有此人在宋欽身旁,宋欽就好比多了一對眼睛和耳朵,凡是武林中的事,似乎都瞞不過胡岳。在雷天風的心目中,胡岳此刻更變得高深莫測。
  明月依舊,宋家花園更顯幽靜。
  宋欽未睡,而是靜靜地坐在客廳裡,時面端起茶杯,又似想起什麼,緩緩將茶杯放回茶几。
  宋欽身旁持立著王媽,她是宋姣姣的乳母,在宋府已有二十幾年。宋欽待她極好,也正是由於是她餵大了姣姣。
  “老爺,天都這麼晚了,您也該去睡了。”王媽輕言道,宋欽徵了一下,方知是王媽在與自己說話,道:“王媽,這兒的事不用你忙了,去睡吧。”
  王媽“嗯”了一聲,悄然退出。
  正在這時,孟夕從門外走了進來。
  “師父,您還沒歇息?”孟夕道。
  宋欽抬眼望瞭望孟夕,用手一指茶几旁的椅子,道:“孟夕,你坐下,為頗也正要找你。”
  孟夕坐下後道:“師父,你老臉色不好,要注意休息才是。”
  宋欽緩緩點了點頭,雙目注現著孟夕,問道:“孟夕,你這麼晚來找我,一定有什麼話要對為師講,說吧。”
  孟夕用舌頭舔了一下嘴唇,略思片刻,抬首望著宋欽道:“師父,弟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宋欽微笑道:“孟夕,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今晚還是頭一次這樣問為師。有什麼話你儘管直說,就是錯了,師父也不全怪你。”
  孟夕道:“師父,弟子總覺得,師父在處理龍王印的事情上,是否……”
  “孟夕,你接著說下去,此事我正想聽聽你的看法。”
  “師父,我是說,您在龍王印的事情上,是否沒有料到會出現眼下這個局面?”
  宋欽聞聽,沉默片刻,然後輕嘆一聲,緩緩道:“是啊,看來問題並非像當初預料的那樣簡單。雷天風拒絕受印後,我與胡先生商量過,覺得用關林比武在印的辦法,一來是事出有名,不會造成武林的混亂,二來……也可惜機除掉血蜘蛛,從而免去我來家的後顧之擾。
  可誰料到,事情才則剛開始,武林便已血雨腥風!這才是剛剛開始啊……”
  “師父,”孟夕插道:“今夜鍋堂一戰,就算是我們除掉了兩個魔頭,可萬松白決不會就這樣善罷干休,憑他的實力,足以與我們抗衡。另外,晚飯前我幫在洛陽城內幾個分站的人來報,說是昨天洛陽城裡出現了不少行蹤可疑之人,聽口音不像是中原人。我想;這裡會不會……會不會與萬松白有關!”
  宋欽聞聽,眉頭緊鎖,起身在廳裡踱著步子,突然又停步道:“打龍王印主意的,絕非萬松白一人!再過幾天,中原武林各門派的人將陸續雲集洛陽,到那時,又會是一種什麼局面呢……”
  孟夕起身走到師父身邊,心情沉重道:“師父,弟子擔心的也是這個。雖說,我幫在洛陽的人手不少,但自從紅花谷一戰。尹師兄不幸陣亡,府內派去的武功好手也損失過半,眼下左右兩堂的事由我一人統管,師父……”
  “孟夕。”宋欽打斷道:“你知道師父為何讓你代笑天統領左堂?”
  “我知道。”孟夕點首道:“師父,弟子不會辜負師父的一片用心。”
  宋欽又道:“兩堂統領著中原八省六十四分堂,關係重大,我必須交給最信得過的人統領。不過……兩堂的事情過多,你一個人確實難以承受。這樣吧,從明天起,我先讓子玉代你管理左堂。另外,我需要速調一批分堂的高手來洛陽。你看哪些人最適合?”
  孟夕等的就是師父這句話,高興道:“師父,以弟子看,信陽分堂的劉業可算作一個人選,他手下的‘信陽四虎’武功其實並不在弟子之下!另外,洛南分堂的江松林也十分可靠,他手下的‘十六白騎’也個個武功不凡,將來必有大用!”
  ‘好!”宋欽果斷道:“此事就這樣定了!孟夕,明天一早你傳我的令,讓劉業帶‘信陽四虎’,江松林帶‘十六白騎’速來洛陽見我!”
  “弟子知道!”孟夕高興應道,轉身就要回去佈置,誰知剛一轉身,迎面站著一人,正是雷天風。
  ‘雷大俠,這麼晚了,你還沒休息?”孟夕道。
  雷天風微笑道:“孟堂主,你不也一樣沒有休息?”
  宋欽道:“孟夕,你去吧。天風深夜來此必有要事,我要和天風單獨談談。”’“是,師父。”孟夕說完,轉身走出客廳。
  宋欽用手一指茶几旁的太師椅,衝霄天風道:“天風,坐吧。”
  二人落座,宋欽親手給雷天風倒了一杯茶,抬首道:“天風,有件事情我本不該瞞你,你知道,今夜府內剛剛發生了。
  件事情……”
  “宋幫主,”雷天風道:“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啦,而且知道全部經過。”
  “哦?是誰告訴了你?”
  “不,事情發生之時,我與宗昆和楊思玉就在祠堂西面的中秋閣上。”
  宋欽略微一怔,道:“這麼說,你已然事先估計到今夜在祠堂會有這場廝鬥片“只猜到一半。”雷天風道:“在會友樓時,我和宗昆都發現了窗外的血蜘蛛,從胡先生的話裡,我猜想今夜血蜘蛛必來祠堂盜取龍王印,但我並不知道另一個會是‘大漠幹屍’黃風笑。胡先生剛才的一席分析,的確令雷某十分佩服。”
  宋欽搖首微笑道:“不但是天風你,其實我來欽也一直是蒙在鼓裡。”略頓片刻,宋鐵拾首又道:“天風,也許你已知道,跟下洛陽一帶風聲有點不大對頭,我已決定讓孟夕去調動外地分堂的高手來洛陽。以使防備不測。”
  雷天風點首道:“此事我剛才已聽到,眼下萬極白虎視龍王印,的確不可不防。不過……”
  “天風,你想說什麼?”
  “宋幫主,我想說,即便‘信田四虎’和‘十六白騎’充實洛陽,恐怕仍摸實力不夠!”
  “哦?”
  “朱幫主,萬松白手下有‘三尊’、‘七豪’、‘十二怪傑’。
  其中以‘三尊’的武功最高,‘七豪’次之,‘十二怪傑’再次之。如果胡先生所說不錯,昨天關林被黃風笑殺死的玄衣人是‘十二怪態’中的人物,那麼萬松白的實力使今人生畏了!”
  宋欽目光沉重,半購道:“天風,請你實言告訴我,那玄衣人的武功到底如何?”
  雷天風坦誠道:“此人抬手之間,連斃我中原三位高手。
  憑心面論,玄衣人的武功絕對不在‘中原三秀’之下!”
  宋欽心頭一凜,暗忖:“如果‘十二怪態’已可與‘中原三秀’相匹,那麼‘七豪’和‘三尊’的武功,豈不是深不可測!”輕嘆一聲,宋欽自語道:“我白風幫勢力雖大,可人馬都分散在中原八省的六十四分堂,無奈,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雷天風濃眉一軒,道:“朱幫主,雖說白風幫的精銳無法在短期內調集洛陽,但洛陽城內。並非只有一個白風幫!”
  宋欽聞聽,眼睛一亮,道:“天風,你是說……”
  “我是說,洛陽城裡匯聚的各派力量!”
  宋欽微微搖頭,道:“雖說眼下洛陽匯聚了中原幾十個門派的人馬,但這些人皆是為龍王印而來,各打各的主意,要想聯合他們對付萬松白,恐怕只是我們一廂情願罷了。再說,在這些人中,武功能與萬松白手下的‘十二怪傑’相抗衡的人廖廖無幾……”
  雷天風低首沉默片刻,突然又抬首道:“宋幫主,即使退一萬步講,還有我雷天風在!”
  宋欽一楞,看了雷天風半晌,隨後又搖頭道:“不!不!
  這種事情怎能連累你!你之所以放棄龍王印,為的就是避免江湖上的血腥爭鬥,保護陳小姐的安全。不行!就是衝著先逝的陳老前輩,我也不能讓你插手此事!”
  雷天風濃眉緊鎖,沉聲道:“來幫主,你錯看我雷天風啦,自家師死後,朱幫主待我和江月有天高地厚之恩,我知道,雷天風的所作所為,有些事對不住來幫主和姣姣,可來幫主搞始終如一,這些事……”
  “天風,你不用再說了。”宋欽截道:“陳老前輩是宋欽尊敬的先師,你是我宋欽的朋友,我宋欽為了朋友和先師的女兒作這麼一點事情,根本不足掛齒。陳老前輩將江月托村於你,你本該盡職才是,至於姣姣,她……她沒有這個福份……”
  “朱幫主,”雷天風道:“我雷天風並無高德奇能,做事只憑良心。論本事,雷光風也只有身上的這點兒武功可盡朋友之力。宋幫主,你若還當我雷天風是個朋友,就不必多說什麼啦!”
  宋欽默默地看著眼前這位質樸坦誠的青年,眼眶有些濕潤,過了好半晌方點首道:“我宋欽活了五十六歲,至今方領略到‘朋友’二字的含意……”
  雷大風起身道:“宋幫主,我回去收拾、一下,天一亮便趕回柳浪居,將江月安頓好,隨後便回洛陽……”
  語猶未了,雷天風突然發覺了什麼,來不及與宋欽打招呼,令形一抖,掠到大廳門外。
  “嗖!”
  一道黑影快捷地由院內揀起,飄至高牆之上,其動作之決、形態之輕,不由令雷天風暗吃一驚。
  雙足一點,雷天風追了上去。身子剛剛落在牆上,那黑衣人已然再次縱躍而起,翻過來府的高牆,轉眼間已消失在黎明前的夜幕中。
  “是他!怎麼又是他?!”望著黑衣人消失的夜空,雷大風暗自忖道。
  宋欽已然自客廳內走了出來。見雷天風返回,問道:“天風,看清是誰了?”
  雷天風道:“這個人我見過,他跟蹤我幾次,卻不知是何來路!”
  卡欽想了想道:“眼下,明裡和我們作對的只有萬松自,莫非……是萬松自暗中派來跟蹤你的?”
  雪天風忖思片刻,道:“宋幫主,此事我自會查明。時候已經不平,我先回去了。”
  宋鐵道:“天風,你先好好歇息兩個時辰,不用著急趕路。
  昨天在會友樓,姣姣和江月都醉得不輕,你即便想早些起程,恐怕江月也走不了。”
  雷天風“嗯”了一聲,拱手告辭。
  清晨。
  乳白色的晨霧,宛若少女身披的白紗,無聲無息地飄進來家花園,使來府籠罩在一片迷濛之中。
  也許是昨夜這裡太過熱鬧,此刻的宋家花園顯得格外幽靜。
  宋姣姣一覺醒來,方覺自己是和衣睡在床上。
  咦?怎麼自己是反向睡了一夜?
  她凡事極為心細,發現不對,急忙翻身坐起,方看見陳月正倒向睡在自己的身邊。
   這是怎麼回事?莫非昨夜……
  想到這裡,宋姣姣又轉首看了一眼尚在熟睡中的江月,手輕輕拍了拍腦袋。
   對了,昨夜自己和江月在會友樓喝了不少酒,可之又發生了什麼呢?
   也許,自己酒後失態,對江月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自己究竟又說了什麼呢?
  望著江月那副甜美嬌癡的睡態,宋姣姣心中不由一陣惘然:“江月真美,連睡著的時候都招人喜歡。有她在雷大哥身邊,難怪雷大哥會疏遠自己……”
  正在這時,丫環蘭香輕手躡足走了進來,見姣姣正坐在 上發愣,輕聲道:“小姐醒啦?蘭香這就給小姐端茶去……”
  “蘭香,”宋姣姣叫住她,輕聲道:“你先不用給我倒茶我有話問你。”
  蘭香神色有些緊張,以為主人要責怪自己,低首道:“小姐,昨夜我……”
  “蘭香,我正想問你,昨夜我和江月姐是不是喝醉啦?”
  “嗯,小姐和陳小姐醉得好厲害,昨夜在會友樓,你們倆喝了足足有一壇酒!蘭香本有心上前勸小姐少喝幾杯,可看見小姐與陳小姐喝得高興,便沒敢多嘴……”
  “你不用擔心,蘭香,告訴我,昨夜回到這裡,都對陳小姐講了什麼?”
  “小姐,你和陳小姐當時都醉得很厲害,沒說幾句話便睡著了……”
  “沒說幾句?那還是說了,蘭香,你老實告訴我,我到底都說了什麼?”宋姣姣正色追問道。
  蘭香遲疑了片刻,偷眼看了著床上熟睡的陳江月,吱晤道:“我記得,小姐當時說,要和陳小姐睡在一起……”
  “還有呢?”
  “還有……”
  “蘭香,有什麼話不好講?”
  “小姐,我……不敢講。”
  宋姣姣榔盾一軒,道:“蘭香,你說吧,我不會責怪你的。”
  蘭香點了點頭,輕聲道:“小姐,你對陳小姐說,我恨你,你從我身旁奪走了雷大哥。”
  宋姣姣園聽,頹然坐在床沿上,愣了半晌,方想起蘭香還佇立在自己面前,衝她揮揮手道:“蘭香,你先出去吧,有事我會叫你。”
  蘭香“嗯”了一聲,轉身出去。
  宋姣皎獨自坐在那裡,為自己昨夜的失態暗自懊惱。她做事向來周密心細,像昨夜如此失態,平生還是首次。
   江月會怎樣看我?我明裡與她姐妹相稱,而心裡卻在恨她……”
   或許……江月同我一樣,對昨夜發生的事情,根本就記不得啦?
   不,她一定還記得,記得我說我恨她。或許……或許這樣更好,一個人心裡的事,總不能自己憋一輩子?對!乾脆讓江月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
   可是……如果香大哥知道了此事,會怎麼想?倘若知道了,又會怎樣想?爹明知自己愛著雷大哥,而月他自己一十分希望自己和雷大哥好,可如今江月出現在自己和雷大哥問,多不但不幫助自己的女兒,反而買下了柳浪居讓雷大哥江月住.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正當地陷入沉思之際,丁環蘭香再次完了進,衝宋接低聲道:“小姐,雷大使來啦……”
  宋姣姣一驚,忙道:“他在哪兒?”
  “就在門外。”
  “你叫雷大哥進來。”
  “小姐,這……”
  “你去吧。”
  蘭香轉身出去。
  趁這個機會,宋姣姣趕緊整了整衣裙。用雙手縷了縷秀髮。一邊整理袖口,一邊朝外屋走去。還未出內屋的門,迎面碰見邁步進來的雷天風。
  一身於淨整潔的藍布衫、一雙青補救,一雙黑色有鞋、雷天風裝來如舊,只是在那張凜然灑脫的面龐上,多了一絲倦意,一看便知,雷天風又是徹夜未眠。
  “雷大哥,你……你來找江月姐?”宋姣姣問道,表情有些不大自然。
  雷天風點了點頭,衝正在熟睡的陳江月望了一眼,微笑道:“作天在會友樓我算是開了眼,你們倆幾喝得爛醉,桌上勁倒著個空酒壇子。看來你的酒量比江月大,喏,她現在還未清醒。”’宋姣姣臉頰一紅,嬌噴道:“雷大哥,人家這輩子就這麼痛快地喝過一次,你還拿人開心……”
  “就這麼一次,你卻錯過了看一場好戲。”
  “好戲?什麼好戲?”
  雷天風道:“姣姣,你可知昨夜宋府裡來了兩位貴客?”
  “兩位貴客!誰?”
  “‘大漠幹屍’黃風笑和血蜘蛛!”
  “啊!”宋姣姣驚呼一聲,急忙問道:“雷大哥,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
  “沒事。”雷天風道:“胡先生在會友樓用計將這兩個魔頭和時騙到宋家祠堂,二人為了爭奪龍王印打了起來,其結果如何不問可知。”
  “是兩敗俱傷?”
  “嗯,血蜘蛛斷了左臂,黃風笑中了‘血頭繩’,結局就是這樣。”
  宋姣姣此刻隱隱約約,支離破碎地回憶起昨天晚上在會友樓的情形,片刻又報首望著雷天風道:“雷大哥,看樣子昨夜作絲毫不得休息?”
  雷天風道:“有些事看來容不得我休息。”
  宋姣姣關切道:“雷大哥,你這又是要去哪兒?”
  “回柳浪居。”’“這麼快?你昨夜沒睡,何不……何不再呆上兩天再走不遲……”
  “這恐怕不行,我必須馬上回去!”
  “那……你何時再來?”
  “今天。”
  “今天?”宋姣較先是一怔,隨後又是一喜,道:“看來雷大哥有事,要在這兒住上些日子,對不對?”
  雷天風笑道:“正是如此。”
  此刻,陳江月的眼皮微微眨對幾下,她已然醒了,本想起身,可聽到雷天風有事還要回來,索性裝睡。她知道,雷天風是想將自己帶回柳沒居,然後自己一人回到宋府。
  雷天風並未注意到江月已醒,衝來姣姣道:“姣姣,既然江月未醒,我得先走了,回頭叫她三叔同她一道回去即可。”
  “雷大哥,這麼急?”
  “嗯,此事確實很急,我必須在天黑前趕回來!”
  宋姣姣點首道:“好,雷大哥,你放心去吧,這裡的事我來照顧。”
  雷天風“嗯”了一聲,又看了床上的江月一眼,隨即邁步出屋。
  望著雷天風的背影,宋姣姣佇立片刻,輕嘆一聲,剛要邁步去外屋,猛然聽到江月一聲橋吟,回首一看,只見江月身軀蠕動了一下,兩眼緩緩睜開,仍是睡意頗濃。
  “江月姐,你醒啦。”宋姣姣說著,走到床邊。
  陳江月翻身坐起,用手操著眼睛,道:“二妹,怎麼……
  我睡在了你這兒?”
  宋姣姣“撲味”一笑,道:“怎麼,昨天夜裡的事,大姐一點兒都不記得啦?”
  陳江月輕輕搖頭,道:“不記得了,好像……好像是我被什麼人攙扶到這兒……”
  宋姣姣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放了下來,又道:“剛才雷大哥來過,說他本要同你一道回去,可見你未醒,便自己先走啦……”
  陳江月道:“雷大哥這麼著急回去,莫非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不成?”
  宋姣姣想了想道:“具體是什麼事情,我也不大清楚,不過看樣子雷大哥挺急,說是今天還要趕回來。”
  陳江月不滿地道:“我想象不出雷大哥還有什麼急事。你說,血蜘蛛受了重傷,那個‘大摸幹屍’又身中‘血頭蠅’,兩害已除,還會有什麼急事?”
  宋姣姣心頭一凜,徵了半晌方道:“江月姐這事情,你怎麼會知道?”
  江月詭秘一笑,道:“擒聽的唄,反正,雷大哥在這有事,我就先不回去啦。”
  宋姣姣想想道:“這樣更好,我們姐妹好久未在一起,乘此機會,也可好好在一起玩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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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曙光,金黃色的曙光再次慷慨地灑在中原大地上,給人間以無私地溫暖。
  雷天風出洛陽城東門,迎著晨暖,沿洛河而上。往日,雷天風來往洛陽與白馬寺,總是走洛陽正東的言道,可今日卻棄官道不走,而選擇了洛河岸道,這自有他的打算。在宋家花園,他與宋欽的一席談話很可能已被對手偷聽,而且.對手很和能會繼續跟蹤自己,節外生枝。正因如此,雷天風今天選擇了一條連自己都頗為陌生的小路,以避開對手的注意。
  曾幾何時,這洛河兩岸懸椿拓架,樓閣林立,南北輝映,漁歌唱晚。而今天,雖說是隋唐遺風猶存,但鼎盛時期的熱鬧景象已如過眼煙雲,蕩然無存。自宋朝以後,這一帶的生意日漸衰落,許多靠水為生的人棄船離水,另謀生計,沿河的斷垣殘壁比比留是,草高水深,相隔幾裡方可見到小船人家……
  雷大風步履如飛,轉眼間已出洛陽十裡。
  風吹草低,側目向河中望去,雷天風看見見時小舟正順水而下,舟上有幾個漁夫模樣的人正手挽魚網,四下張望,伺機下網。
  眼前十幾丈處,幾個農夫打扮的人正三三兩兩地蹲在路邊割草,身旁是幾捆扎好的青草。
  洛河兩岸,遍地青草,附近的農戶常常清晨來打豬草,這並不奇怪,因此雷天風並未十分注意這些打草人,仍是快步趕路。
  這些打草人分為三堆,相距兩三丈遠,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當雷天風走過第一堆人時,正在埋頭打草的老漢抬頭瞥了他一眼,而老漢身旁的一男一女連頭都未抬,專心地捆扎著一堆剛剛割下的青草。
  雷天風見老漢用一種陌生的目光看著自己,衝老漢微微一笑,快步走了過去。
  “餵!”老漢問道:“我說這位大爺,你可是去前面的辛家鎮?”
  雷天風停住了腳,回身道:“不,我只是路過辛家鎮……”
  “噢,那就算啦。”老漢道。
  雷大風微微一笑。剛欲回身繼續趕路,突然感覺背後不對,憑他多年練就的“聞風群位”的耳功,便知身後有人偷襲,而且絕不止一人!
  雙足一點,雷天風陡地測飄七尺,驀然回首,只見三條銀鏈破空劃過,剛好擊中自己剛才站立的位置!
  雪天風濃眉一軒,未及開口,又一道很甄帶著厲嘯自左側飛射而來!
  雷天風一聲怒吼,身子一抖,竟迎著銀光欺身而上,右掌一拐、一圈!
  “去你娘的!”
  “啪!”
  打草老者手中鋼劍被震飛出去,凌空翻了幾翻,“撲”地一聲沒入鬆軟的土中。
  老者手中的鐮刀傾刻間變成了一柄鋼劍,而轉眼之間又是兩手空空。在場的“打草人’:無不為之一愕,驚立在那裡。
  雷天風此刻看清,自己的面前一共有七個人,六男一女,除了那位老者目下兩手空空,其餘六人都手握兵刃,三把鐮刀、三輛青鋼劍。
  老者嘿嘿一陣冷笑,點首道:“人言雷天風劍術、掌法和輕功在中原武林無人可比,看來此話並非訛傳……”
  雷天風淡淡一笑,道:“多謝閣下抬舉!倘若雷某武功稍稍遜色,也許此時便聽不到閣下如此人耳之言!”
  說的好!”老者沉聲道:“老夫抬舉你不假,不過,就算你有三頭六臂,今天恐怕……”
  “哦?就憑你們幾個?”
  老者冷笑一聲,搖首道:“閣下的武功,老夫已然額教,敗軍之將,不敢言勇。”
  雷天風道:“如此一說,閣下是另有所傳噗?”
  老者頻頻點首,用手一指雪天風的身後,朗聲道:“不錯,他們來啦!”
  雷天風扭身側目,只見四只小舟宛若離弦之箭,快捷地向河岸靠攏,每只小舟上一個漁夫,一個玄衣人。離河岸尚有七八丈之遙,四個玄衣人同時投身掠起,有如四只顧大的黑雕,展翅凌空。隨著一陣衣苯飄風之聲,四個玄衣人找臂飄落於地,並排站在雷天風面前,相距兩女之遙。
  雷天風面色坦然,心中卻是一凜。只憑這四人一記縱躍,便可看出這四人的輕功俱稱一流!
  此刻,四人中走出一個身材修長之八,年紀在四十上下。
  此人雙手負背,步履瀟灑地向前邁了三步,頭一揚、眉一挑,神色輕微地說道:“你就是雷天風?”
  “不錯!你是何人?”雷天風反問道。
  玄衣人冷哼一聲,道:“雷天風,我很想告訴你我是何人,這樣你死也死個明白!很可惜,上司有令,我也沒有辦法,看來……哼哼,你也只能做個糊塗鬼啦!”
  雷天風冷笑道:“你小子說話很中聽,聽口音,你不像是中原人。”
  玄衣人冷冷道:“你不用拿話來套我,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能死在我們四人手裡,應該知足了。就是今後傳揚出去,江湖上的朗友也決不會說你雪天風無能!怎麼樣,這下你滿意啦?”
  “恐怕還不滿意!”
  “哦?為什麼?”
  雷天風冷笑道:“試問你武功比‘血魔’武聖天如何?”
  玄衣人聞之一愣,道:“此話何意?”
  雷天風道:“雷某既然未死在武聖天的掌下,又怎能甘心躺在你們這些無名鼠輩面前!”
  “無名鼠輩!”玄衣人一臉怒容,顯然,他是被雷天風的話所激怒。
  雪天風淡然笑道:“你小子在雷某面前縮頭緒腦,連姓名都不敢報,不是無名鼠輩又是什麼?”
  “姓雷的,你不用激我!”
  “用不著激你,我會讓你說出來!”
  玄衣人身後一泣方臉漢子怒不可遏道:“四哥!跟這小子廢什麼話!四哥閃開!今天這個臉,讓小弟露啦!”
  這位四哥本想自己露臉,但一想起死在雷天風手下的血魔武聖天,膽氣頓消一半,於是向一旁撤了兩步,道:“也好!
  七弟,四哥今天不與你爭功,倘若七弟頂不住,只管喊一聲,我們兄弟三人給你壓陣!”
  方臉玄衣人不滿地瞥了四哥一眼,撇嘴不屑道:“四哥放心,恐怕你等不到這一聲!”
  雷天風點首道:“不錯,你恐怕沒機會喊這一聲!”
  方臉漢子冷冷“哼”了一聲,突然右腿向上一收,一記“金雞獨立”,兩臂“唰”地一展,又是一招“白鶴亮翅”,令人奇怪的是,他的兩只小臂自肘關節處明顯向後彎折,不知內情之人會以為他的兩只小臂曾被人折斷過。
  “哦?原來閣下身帶殘疾?”雷天風笑道。
  “少廢話!”方臉漢子目露兇光,狠聲道:“雷天風!你小子招子放亮點兒,仔細看看!這一式叫‘寒鴉腿、鴛鴦翅、龍鳳爪’!”
  雷天風點首道:“‘寒鴉腿’不假,‘鴛鴦翅’卻未免牽強,至於這‘龍鳳爪’,我看應改三個字。”
  “哪三個字?”
  “雞爪子。”
  “呸!姓雷的,你得胡言!”方臉漢子吼道,兩只找緊的手微微蟋動了一下,發出一陣‘咯咯”的骨節交錯之聲。
  雷天風眉頭微皺,打量著眼前仍在“金雞獨立”,亮“寒鴉腿”,展“鴛鴦翅”,舉“龍鳳爪”的方臉漢子,沉聲問道:“你怎麼還不動手?若是有話講,不妨先收起這架式,連香某都替你累得慌。”
  方臉漢子猙獰一笑,道:“這個用不著你操心!告訴你雷天風,敝人不出手則罷,一旦出手,你休想躲過!另外我還明著告訴你,敝人出手便是三招,第一招‘鴉踩腹節’,第二招‘鴛鴦戲坎’,第三招‘龍鳳奪珠’!”
  “珠”字剛出,方臉漢子身子陡然就地一個旋轉,原本蟋縮的右腿彈射掃出,“嗖”地一聲踢向雷天風的小腿!
  好快好狠的一記“鴉踩腹節”!
  雷天風早有防備,雙足未動,身子怪異地一屈,剛好避開對方的一擊。
  “呼!”
  方臉漢予旋即一記欺身,左掌“唰”進一記虛刺,右肩微沉,右臂時關節“突”地撞向對手的“七坎”重穴!這一招稱得上變幻奇快且詭異。
  雷天風左腳未動,右腳微滑,身軀略側,剛好能躲開對手的第二擊。
  方臉漢子一聲狂嘯,身子一擰,拔起三尺,兩臂一展,同時十指如鉤,“呼”地擊向雷天風肩上兩例,似是走向對手的“肩並”重穴!
  雷天風未動。
  突然,方臉漢子擊出的雙臂當空一折,以令人不可思議的曲線破空擊出,十指如刀,狂刺對手的雙目!
  雷天風猛然拍手,十指屈張,“砰”地一聲,剛好將對方十指當空頂住。
  方臉漢子只覺指尖一陣麻痛,不由抖身急返三步,兩跟瞪著對方暗暗吃驚:“打自己藝成出道以來,武林中的高人名士不知會過多少,能躲過自己這‘飛天三式’的人不能說沒有,但能在自己的連續三擊下保持雙足不動者,這雷天風卻是第一人!”
  正在他驚愕之際,只聽雷天風說道:“禮尚往來。你也接雷某三式!”
  “哪三式?”方臉漢子色厲而內懼地道。
  雷天風淡然道:“第一式‘老鼠打洞’,第二式‘惡狗掏心’,第三式‘俄虎剔牙’!”
  “這……這是什麼招式,我怎麼從未聽說過?!”方臉漢子漲紅著臉問道。
  “那就讓你開開眼!”雷天風說完,身子突地一動,貼了上去。
  “撲!撲!啪!”
  旁邊的幾位還未看清是怎麼回事,方臉漢子的身子山如斷線的風箏,倒飛出去,半空中紅白齊飛,那是他口中的鮮血和滿口的白牙!
  兩個玄衣漢子齊飛出去,在半空接住受傷的方臉漢子。仔細一看,除了牙齒被對方一掌震落顯得十分狼狽外,方臉漢子的前胸處被整齊地戳了三個手指洞,三個孔洞下面,是一個紅紅的掌印,仿佛這玄衣是被人有意裁去這巴掌大小的一塊。
  雖說如此,方臉漢子似乎傷得並不很重,在那裡手指雷天風吼叫著,不過沒人能聽清他到底說些什麼。
  “七弟,你不用喊啦!”一個黃臉玄衣人沉聲道:“剛才姓雷的已然手下留情!”轉身衝為首的玄衣人道:“上頭派我們來不是為了同姓雷的切磋武功!是不是?!”
  “六弟,我知道你的意思!”為首玄衣人說著,轉身盯著雷天風,陰聲道:“姓雷的,單打獨鬥,我們兄弟四個認栽。不過,敝人此來是奉命行事,也只能不公了!”
  雷天風淡淡一笑,道:“這樣也好,我不必再縮手縮腳。
  來昭,雷某接著便是!”
  玄衣人點點頭,緩緩道:“既然你這樣講,我們四人願意奉陪。抄家夥!”
  話音剛落,就聽“嗆啷啷”一陣金鐵交鳴之聲,河岸上頓時寒光四射。
  寶在首領兩手套了一對寒鐵虎爪,黃臉漢子右手多了一根葫蘆形狀的鐵律,方臉無牙漢子手持一對雙飛銀就,另外一個瘦小的官衣人則手托一對饅頭大小的花鐵球。
  這四樣兵器在江湖上極為罕見,分別是“追魂太歲手”。
  “索命葫蘆棒”、“雙耳連環朝”和“狀元梅花球”。一般人不用說見過,連聽都沒聽說過。雷天風對各種左道旁門的兵器知道的不算少,但這四樣東西卻是頭一遭見到,心頭也不由一凜,暗自提高了警惕。
  玄衣首領左手輕輕一擺,其餘三個玄衣人會意,向兩側緩緩移動,對雷天風形成扇面形包圍。
  雷天風仕立本動,暗中已將九成真力運至掌心。
  驀然,左邊的方臉無牙漢子首先發難,看來他復仇心切,兩支銀朝迎風一展,風馳電掣刺向雷天風!
  幾乎與此同時,雷天風腳下突地一動,身子鬼魅般地一閃,似是迎裁而上。
  無牙漢子本來就心有餘悸,見對手來勢兇狠,不由腳下稍稍一頓。
  就在這一頓之際,雪天風身影一閃,只聽“啪”地一聲脆響,原先距他一丈六七之外的瘦小玄衣人已然被擊飛出去!玄衣人左半邊臉被擊得粉碎,一聲淒嚎,屍體掉落在三丈之外的草叢之中!
  藉著反震之力,雷天風的身子倒飛而起,葫蘆律寒光一聞,“通”地一聲,剛好砸在他始飛之處,好險!
  玄在首領見自己的兄弟慘死在對手掌下,一聲暴喝,手中鐵爪狂輪而出,“唰唰唰唰”
  連出四爪,將雷天風逼得連退四步。
  在外人看來,雷天風此刻已落下風,其實不然,雷天風之所以暫不出手,是有意圖一個活口。
  突然,雷天風凌空一記“劈空掌”,震遇正前方的玄衣首領,身影一抖,電閃而出,再次撲向使銀前的方勝無牙漢子!
  對方以為他還原使出聲東擊西之技,大吼一聲,揮銀戟撲了上來。
  “砰!”
  一聲悶響,一支很朝沖天飛起,令人震驚的卻是竟有一只斷臂仍緊緊地抓住凌空翻飛的銀戟!
  使銀戟的去衣人狂海著翻倒在血泊之中。
  雷天風的肩頭留下了一道三寸血口。
  “呼!”
  葫蘆棒夾帶著千鈞力道,再一次朝雷天風迎頭蓋下!
  側身、沉肩、左掌自脅下電閃擊出!
  使葫蘆棒的漢子急忙撒棒撤身。晚啦!
  “轟!”
  一聲悶響,葫蘆律斜飛出去,玄衣漢子的身軀有如一個碩大的黑色皮囊,凌空翻滾著飛了出去!玄衣人渾身的骨節俱被震碎,未吭一聲,但屍體卻仍在空中翻飛……
  玄衣首領的兩眼圓睜,瞳孔似乎都在擴大,不無驚恐地盯著雷天風。
  “姓雷的,你……稱好狠!”玄衣人首領咬牙道。
  雷天風側目看了看自己肩頭的傷口,冷笑道:“恐怕是彼此彼此!”
  直衣首領環顧四周,衝遠處站立著的七位“打草人”喝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給我一起上!”
  這七個人相互張望了幾眼,面帶恐懼。誰都看得出,雷天風既然能在轉眼間連斃三位武功一流人物,自己這些小角色上去,純粹是送死!可上命難違,這些人只得手持兵刃,緩緩前這邊靠攏。
  雷天風側目瞅了這些人一眼,朗聲道:“諸位,雷某適纔出手是出於無奈,我並不想斬盡殺絕。但各位若是再逼我出手,雷某手下絕不放生!”
  七人渾身一震,不由停住了腳步。
  “別聽他唬!”玄衣首領吼道:“以我八人之力,定能制服此人!哪個若是想跑,回去後我饒不了他!”
  雷天風冷笑道:“那是你一廂情願!你認為你還有這樣的機會嗎?”
  七人之中,不知是誰說道:“我看也是,他十有八九是回不去了。”
  話音剛落,已然有一個漢子扔掉手中的鐮刀,悄悄溜進了路旁的草叢中。
  這七人中為首的是那位老者,見有人溜掉,急忙喊道:“餵!鄭三,你回來!”
  鄭三並未回頭,身影已消失在深草之中。
  另外三個漢子相互遞了個眼色,不等老者再開口,同時朝草叢中奔去。
  “哎!你們……你們這是……”
  老者語猶未了,身旁僅剩的一男一女也身子一低,沒入草叢之中。
  老者這下便了眼,回首看看玄衣首領,那意思是店已對此也毫無辦法。
  “好你個胡老頭!”玄衣首領眼珠外突,手指老者罵道:“你他娘的是個孬種!連這麼幾個人都管不住!胡老頭,看我回去後怎麼收拾你這個老匹夫!”
  聞聽此話,老者突然把勝一沉,道:“四爺,若是這麼說,胡某就對不住你了,告辭!”
  老者說完,雙拳一抱,轉身就走。
  “混蛋!你給我回來!”玄衣人怒吼道。
  老者似是根本沒有聽見,徑直朝深草叢中走去,轉眼間蹤跡皆無。
  玄衣人目送眾人走個精光,突然轉身衝雷天風道:“姓雷的!眼下就剩下你我,你想怎樣?!”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我並不想太難為你,說,是誰派你來刺殺我?”
  玄衣人猙獰一笑,遣:“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台訴你!”
  “可你別無選擇!”
  “有!這就是選擇!”
  “呼”地一聲,玄衣人出手如電,兩只虎爪直刺雷天風小腹。
  雷天風身子微側,不等對手力道用足,猛然抬起右手,擊向對手的面門。
  玄衣人也絕非弱者,兩臂一記平展,變刺為抓,兩只鋼爪掛著風聲平掃過來!
  “唰!”
  雷天風擊向對手面門的右手突然凌空一翻,一記“倒打金技”,只聽“啪”地一聲,玄衣人兩隻手上套的“追魂太歲手”
  被擊落在地上。
  “說吧!我不會難為你!”雷天風道。
  玄衣人兩臂無力地垂在膝前,陰陰一笑,道:“這事對你這麼重要?”
  “不錯,是很重要!”
  玄衣人微微點首,緩緩道:“好,我告訴你,我告訴你……呃”
  鮮血自口中狂噴而出,玄衣人的身子晃了兩晃,旋即“撲通”一聲撲倒在地上。
  原來玄衣人已斷舌自斃。
  雷天風濃眉緊鎖,望著立衣人的屍體微微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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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辛家鎮,高洛陽十二裡。
  唐宋時期,辛家鎮曾是洛陽附近重要的水上交通重鎮,商業發達,也是頗為繁華的魚市。北宋鼎盛時期,辛家鎮曾是幾千戶人口的大鎮。
  近百年來,這裡的生意日漸衰落,已是今非昔比。不過俗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辛家鎮儘管大不如前,但仍是洛河上的大鎮,這裡依舊居住著千戶人家,主要靠水上販運謀生。
  李家鎮窄而長,主要建築沿洛河修築。
  一條一里多長的黃土大道穿鎮而過,全鎮的茶館酒肆、當舖賭館都設在大道的兩側。每當太陽升起,河面上傳來船夫的吆喝聲時,整個鎮子也隨之紛紛揚揚地熱鬧起來。小販們挑著煎餅,推著魚車沿街叫賣;生活闊綽些的本鎮百姓此刻匯聚茶樓,海闊天空的一頓亂佩,用以消磨時光;精明的生意人則圍坐酒樓,為當日的生意討價還價。
  在這條主要街道的西口,有一座並不起眼的露天茶館,茶館不大,只有七八張桌子。來此喝茶的主要是本地的窮混混、下九流。正因為是這些社會渣子匯聚於此,這座名叫“大頭張榮記”的地方每天成了本鎮最熱鬧的地方。
  你若是問得慌,不妨在這裡坐上半個時辰,走的對候管保叫你嘴笑到耳根。本鎮其他地方聽不到的奇聞怪傳、風流韻事、江湖奇談,在這裡保你聽個過瘤。
  這不,眼下這“大頭張茶記”已坐了八九成各路的窮混混。一壺劣等花茶,能足足唱他一個時辰。
  在靠近茶房的一張桌子旁,圍坐著四個十幾歲的小乞丐,其中一位穿著頗為體面,一身黃布飽,但不太合身,此人正是小毛頭。
  昨日下午,小毛頭見雷天風、陳江月和崔四殺去洛陽會友樓赴宴,自己覺得沒趣,也沒回柳浪居,而是沿洛河而下,在辛家鎮碰見了以前在一起的小兄弟,當夜便住在了這裡。
  眼下的小毛頭可不得了,誰都知道他正跟著名震中原的雷大俠學本事,這幾個小花子把小毛頭巴結得什麼似地,似乎他已然是一位不得了的人物。
  “掌櫃的!”一個年紀大一些的花子不滿地喊道:“這是***什麼條!你不知道這兒有貴客!”
  掌櫃的姓張,是張大頭的曾孫子,人生得又高又壯。聽有人叫喊,衝這邊瞥了一眼,咧嘴道:“嘿嘿,就他娘的衝你們幾個,有口茶咱就算是沒白話!還他娘的什麼條!嘿嘿嘿……”
  那花子一聽怒火中燒,“呼”地一下站了起來,看樣子像要動手。
  “霍霍……”張掌櫃瞇眼樂道:“今兒他娘的吹得是哪陣邪風,連你小子也敢跟張爺我瞪眼!”
  還是小毛頭肚量大,右手一擺說道:“算啦其啦,這姓張的是山裡的貓,沒見過什麼世面,小三子,別跟他一般見識!”
  那個叫小三子的小花子還真聽話,又瞪了張掌櫃一眼,轉身坐下。
  此刻沿街噪雜,張掌櫃也聽清今毛頭是在罵自己,見小花子們服了軟,咧嘴嘿嘿一笑,轉身回茶房。
  鎮西口出現一人,身穿一件乾淨的藍布衫,下面是黑鞋青襪,正是剛剛經歷一場激烈拼殺的雷天風。
  看到茶館,雷天風方感口幹舌燥,於是在靠街處找了一處空桌坐下。兩眼迅速掃視了一下四周,他發現了正在侃侃而談的小毛頭。
  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二走了過來,春風滿面地笑道:“客爺,您老喝點兒什麼?”
  雷天風道:“要一壺濃茶。’”
  “好了,我這就給您老去徹。”小二點頭應道,用肩上的毛巾在茶桌上抹了兩下,轉身去徹茶。
  這裡清晨喝濃茶的人並不多,因此需要現沏,雷天風知道自己要略等一會幾,索性藉此機會聽一聽小毛頭對幾個小花子講些什麼。
  “餵,毛哥,”一個至少比小毛頭大上兩歲的小花子神秘道:“聽說雷大俠的武功在中原數一數二……”
  小毛頭截道:“那還用說,以前還有一個血度武聖天,如今這老魔頭也死了。”
  “毛哥,那血魔和雷大俠的武功,又到底誰高?”另一個小花子問道。
  小毛頭想了想,煞有其事地道:“我給你們講一段故事,你們就知道了。”
  三個小花子的六只大眼小燈籠似地盯著小毛頭,似乎急於找到答案。
  小毛頭悠悠喝了口茶,認真道:“這故事發生在半年前,當時我和雷大哥就住在洛陽……”
  “是宋家花園?”一個小花子道。
  “別打岔!這話還用你說?”小毛頭接道:“有一天,我傍晚回家,看見院裡有兩個人正在交手,仔細一看,正是雷大俠和血魔!”
  一旁靜聽的雷天風暗自好笑:“自己和血魔從未在洛陽交過手。”
  一個小花子問道:“那院子裡就雷大俠和血魔兩個人?”
  “那是自然!”小毛頭道:“當時兩個人懸空一丈,空手廝殺,足足有兩個時辰,二人四足從未沾地!”
  “哇……”一個小花子道:“這才叫輕功呢!”
  小毛頭點頭道:“後來天黑了,我也著累了,便回去吃了晚飯,睡了一小覺。等我一覺起來,已是三更無,聽外面仍在廝殺,又出去觀看,你們猜猜外面的情形怎樣?原來,這二人此刻已經落在了院裡,每人手中各持寶劍,直殺得天昏地暗……”
  “那他們也不覺得累?”一個小花子不解地問道。
  小毛頭搖頭道:“這麼個打法,哪能不累?不過功力深厚之人,可以一個月不吃不喝,就靠一口氣活著!”
  “那後來呢?”
  “後來,我實在著累了,就又回去睡了一覺,一覺醒來,咦?院子裡沒了動靜!”
  一個小花子道:“那一定是決出了勝負!”
  “沒有,還早著呢!”小毛頭吊著幾個小花子的胃口,不緊不慢地道:“等我出門一看,霍!雷大俠與血度正對坐在院子裡,相距一丈,只見二人嘴唇動,卻聽不見說話聲……”
  “那是在鬥法!”一個小花予識貨地插道。
  “什麼鬥法!是斗眼功!”小毛頭道:“沒過多會兒,只見那魔頭的身子突地朝後一移,足有三尺!”
  “嘿!還是雷大俠武功高過那度頭!”三個小花子高興地說道。
  聽了這些不著邊際的胡吹亂侃,雷天風輕輕搖頭,剛要招呼小毛頭過來,店小二托著一壺茶走了過來。
  小二乾笑一聲,道:“客爺,您喝茶。”
  “是濃茶嗎?”雷天風問道。
  “啊?”小二怔了一下,隨即點首道:“是是,是濃茶,濃茶,嘿嘿嘿……”
  雷天風疑惑地瞅了小二一眼,問道:“你怎麼啦?好像有點緊張?”
  “啊不!不不不!”小二連忙擺手道:“不緊張,不緊張,嘿嘿嘿……”
  雷天風冷冷一笑,沉聲道:“伙計,你不用緊張,來,我請你喝茶!”說著,斟了半杯濃茶,遞到小二的面前。
  小二一見雷天風手中的茶杯,頓時面如白紙,急忙搖手道:“不行不行,客爺的茶,小人怎敢喝……”
  “不用怕,”雷天風微笑道:“雷某今天高興,請你喝茶,賞個臉吧!”
  小二一個勁搖頭,已然嚇得不知該說什麼。
  雷天風道:“既然你不肯賞臉,不妨把這杯茶孝敬天地。”
  說完,手腕一轉,一杯棕黃色的濃茶澆在黃土地上,只聽‘嘶”他一聲,被茶水澆過的地面即刻變成黑色,泡沫四溢,有如炸開的油鍋。
  小二失聲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雷天風沉聲道:“這話應該我問你才是!我雷天風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下毒害我?!”
  聽見“雷天風”三字,小二只覺腦袋“嗡”他一下,呆若木雞。他絕沒有想到自己要害的人就是被人譽為“中原武林第一傑”的雷天風!
  雷天風看對方的樣子,立即明白了八九,道:“小二,我知道這並非你的本意,告訴我,是誰讓你幹的?”
  一旁的各類混混不知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都扭過頭來看熱鬧。小毛頭也發現了雷天風。
  小二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雷天風面前,帶著哭腔道:“雷大俠開思,小人一時見錢眼開,被人利用……”說著,從懷中掏出一錠黃燦勉!的金元寶,放在桌茶上,繼續道:
  “剛才小人正在給雷爺沏茶,突然來了一人……”
  語猶未完,猛然間銀芒一閃,從喝茶的眾人中射出一篷晴器!
  雷天風急忙分出一掌,“砰”地一聲,十幾根銀針被震落於地,無奈暗器數大,而且是自店小二背後打來,就算雷天風反應迅捷,出手奇快,仍有三根銀針從背後刺入小二的心臟!
  小二“呃”了一聲,撲倒在地上。
  喝茶的眾人一跨大亂。
  剛才雷天風只顧聽小二說話,並未看清楚是何人施放的暗器,此刻見眾人一亂,急忙沉聲喝道:“大家都不要動!”
  眾人聞聽,果然靜了下來。誰心裡都明白,雷天風現在要追出兇手,哪位起身逃跑,等於是不打自招,既然自己問心無愧,何不如在此看看熱鬧,反正閒著也是胡著,混混嗎。
  雷天風一雙厲自掃視著在場之人,最後將目光落在三位青衫漢子身上。
  這三個人是漁民打扮,年齡在三四十歲,雷天風是何等服力,一下便看出這三個人絕非本地的漁民,而是頗具修為的武林之人。
  這三人的目光與雷天風的銳利雙眸相碰,立即扭臉避開,裝作毫不介意地樣子。
  雷天風冷哼一聲,衝三人走了過去。
  這時,張掌櫃從屋內跑了出來,見到小二的屍體,一陣大呼小叫,被雷天風喝住。
  張掌櫃身高馬大,瞪著兩只牛眼衝霄天風吼道:“怎麼!
  老子這裡死了人,還他娘的不許喊!你算是什麼東西!還沒王法啦……”
  “是啊!這裡死了人,還不讓我們走,這是哪家的王法!”
  有人乘機喊道。
  雷天民目光一閃,看清喊話之人正是那三個“漁夫”中的一個,不由冷冷一笑,扭身衝張掌櫃道:“張老闆,殺人的兇手我現在已然查出!”
  “啊?是誰?!”
  “喏!”雷天風用手一指角落中的三人,語氣十分肯定地道:“就是這三個人!”
  張掌櫃先是一愣,隨即高聲喊道:“好哇!你們敢光天化日下殺人!走!跟我去見官!”說著,竄將上去要抓其中一人。
  “掌櫃的!”一個刀條臉漢子陰聲道:“人命官司非同兒戲!
  你有什麼證據說是我們殺了人!”
  張掌櫃一怔,回首看著雷天風。
  “很簡單!”雷天風道:“在座的人中,只有三位有本事用毒針殺人!””
  刀條臉冷笑道:“這只是閣下的推測,沒有真憑實據,若是見官,我告你誣陷!”
  好厲害的一張嘴!
  就在這當兒,小毛頭手指刀條臉喊道:“沒錯!我親眼看見就是這傢伙放的暗器!”說完,衝自己的三個小兄弟擠了擠眼。
  三個小花子會意,齊聲喊道:“一點兒不錯,就是他!我們都看見了……”
  張掌櫃衝刀條臉道:“他娘故!這麼多人看見是你下的手,還有什麼說的!走!跟我去見官!”說完,憑著他滿身的力氣,一把將刀條險的脖領子揪住,往外就拖。
  刀條臉冷冷一笑,右手輕輕一拂,張掌櫃巨大的身軀向後通通倒退五步,“咋嚓”一聲壓垮了一張茶桌。
  雷天風眉頭微皺,衝眾人道:“諸位,事情已然弄清,大家閃開些,此事由雷某一人處理!”
  無奈,這些窮混混平生就愛看個熱鬧,劣性難改,聽雷天風這麼一說,屁股反而更粘了。
  突然,刀條臉右手一揚,一把暗器四散飛出,坐在近處的幾個混混一陣慘嚎,雙手摀面翻倒在地上。
  人群一陣大亂,紛紛離座四散奔逃。
  “殺人啦……”
  “出了人命啦……”
  刀條臉和另外兩個漢子同時飛身躍起,卻朝三個不同的方向掠去!
  雷天風身子一抖,直撲刀條臉!
  趁著人亂,刀條臉三竄兩躍,拐進了一條胡同,雷天風隨後跟了上去。
  若論輕功,雷天風比對方高出不知幾倍,但此時卻不易施展。胡同裡的地形複雜,刀條股左拐右問,青影一閃,消失在陰暗之中。
  雷天風一記縱掠,來到刀條險消失之處,定睛察看四周,發現這是一條死衚衕,眼前是一座朱漆大門,門楣之上三個大字:留香院。
  “這是什麼地方?”雷天風略思片刻,抬腳躍上石階,推門而入。
  眼前是一座十分典雅的花園庭院,青磚銳地,兩側是假山石和盛開的海棠樹,庭院四周是一排水創二層小樓,飛據層選,雕梁畫往。
  “咦?這地方莫非是妓館?”雷天風站在庭院當中,心中暗忖道。
  一陣刺鼻的芳香撲面而來,隨後樓內飄出一個婦人,雖是徐娘半老;卻是穿紅戴綠、濃裝艷抹;頭上插花接綠、渾身珠光寶氣,腳下一雙七色繡花鞋。雷天風一看便知;這娘們兒必是妓院的鴇兒。
  “喲……這位客爺可來得真早呀。”鴇兒扭動著肥胖的腰肢,滿面容風地走了過來。
  雷天風皺了皺眉,朝鴇兒的身後瞥了一眼。
  鴇兒媚聲道:“我說客爺,你老可真是好興致,這麼早來這兒,姑娘們還沒起床呢。不過,昨天老娘這剛來了個雛兒,要形有形,要樣有樣,這會正守著空房呢……”
  “少廢話!”雷天風臉一沉,截道:“我問你,剛才是不是有一個青衣人來這兒?!”
  “青衣人?哼!”鴇兒撇嘴道:“老娘還以為你是來找樂子,弄了半天是來找人!告訴你,我這可沒什麼青衣人白衣人的!
  要找,你去別處找!”
  雷天風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道:“老東西,你當我是三歲的孩子!告訴你,那青衣人剛剛殺了四個人,官府正在找他!”
  鴇兒一聽出了四條人命,不由打了個冷頗,眼睛不自主地向樓上溜了一眼。
  “他在上面?”雷天風返問道。
  鴇兒一怔,所答非所向地顫聲道:“官爺,我老婆子可沒做過犯王法的事……”
  “你放心,這事不會連累你!告訴我,他在哪間屋子裡?”
  雷天風不想聽他囉嗦。
  鴇兒遲疑了一下,用手一指樓上靠左邊的第三個門,道:“好像……是在春香的屋裡……”
  語猶未完,樓上傳來“啊”地一聲慘叫,隨即是“咕咚”一聲悶響。
  不及多想,雷天風一記援縱,上了二樓的走廊,推門闖了過去。
  “啊”
  屋內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尖叫,雷天風拍首一看,只見一名嬌豔的少女懷抱錦被,蟋縮在床頭一角,羊脂般的玉體半露半掩,目光驚恐地望著闖進來的雷天風。
  再往下看,鴛鴦床下橫躺一人,赤身裸體,正是雷天風要找的刀條臉。
  此刻的雷天風已顧不得許多,兩步走到刀條股身前,仔細一看,心裡頓時涼了半截。
  刀條胳渾身並無傷口,但嘴唇發紫,七竅流著烏血,全身上下到處是蠶豆大小的紫斑,內行人一看便知,刀條臉是中了江湖上少見的陰毒而喪命。
  雷天風抬眼瞅了床上的少女一眼,道:“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床上的少女驚恐地搖頭,顫聲道:“不……不不……我不知道……”
  “姑娘,你不用伯,有話慢慢說。”雷天風緩聲道。
  少女似乎從他的語氣中得到些安慰,點了點頭道:“我正在睡覺,媽媽領著這人來了,我從未見過此人,可他進屋就脫衣服,然後就要對我……誰知他剛剛上床,突然……突然像是中了邪,樣子怕人,最後在床上一陣翻滾,就捧在地板上;成了這副樣子……”說到這裡,少女用被角蒙面,嗚咽起來,那樣子仿佛是被風雨剛剛吹打過的嬌豔荷花,令人可憐。
  正在這時,鴇兒領著兩名打手趕到這裡。
  見到地板上的屍體,鴇兒“啊”地一聲尖叫,隨後“撲通”一聲,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搥胸拍腿地哭喊道:“哎喲……這可怎麼辦喲……是誰造的孽喲……把這麼個花虎鬼塞到我意婆子這兒嘍……”
  聽到鴇兒的哭喊聲,滿樓的姑娘、婆子和嫖客都紛紛出來,不知出了什麼事,都想看個究竟。
  雷天風乎生還是頭一道碰到這種場面,他又看了一眼刀條臉的屍體,抬首望瞭望依舊蟋縮在床頭的少女春香,搖頭輕嘆一聲,轉身便往外走。
  鴇兒見雷天風要走,急忙身子一歪,一把抱住雷天風的左腿,哭喊道:“官爺……我老婆子冤枉啊……”看來她是將雷天風當作是來此抓人的捕頭。
  雷天風沉聲道:“你放心,此事與你無關。”
  鴇兒仍不放手,像是抓住根救命稻草,又道:“官爺,這人命案子,您老可要為我老婆子作主呀!”
  一旁的兩個打手也忙道:“是啊,官爺,這人不明不白死在這裡,分明是有人栽臟陷害,還求官爺在衙門多多通融,今後您老人家便是咱留香院的大恩人,留香院的姑娘們也不會忘記您老的大恩大德……”
  雷天風當然聽得出此話的含意,微微一笑,道:“你們不必如此緊張,此人可是本鎮百姓?”
  鴇兒起身擺手道:“不是不是,老婆子這裡從未見過這個人!”
  “哦?這麼說他是外來人?”
  “這個……我老婆子也說不清楚……”
  “好吧,此事自會有人處理,你們不必緊張。告辭了。”說完,雷天風腳下一動,已飄出房了。
  “官爺慢走!”鴇地追了出來,推開圍觀的眾人倚樓欄向下望去,雷天風早已不知去向。
  “大頭張榮記”前圍滿了看熱鬧的本鎮百姓。幾個官府的捕決正在往一輛馬車上搬屍首。
  雷天風拐出胡同日,迎面碰到小毛頭。
  “雷大哥,抓住那傢伙啦?”小毛頭問道。
  雷天風搖頭道:“沒有,那傢伙死了。”
  “死啦?”
  “嗯,死在留香院一個叫春香的姑娘那裡。”
  “雷大哥,你是說他讓人殺啦?”
  “殺他的人不是那姑娘,也許……在他離開茶館之前便已經被人下了毒。”
  小毛頭愣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麼,自言自語道:“留香院裡的人我都知道,可從未聽說過有叫春香的……”
  “哦?”雷天風看著小毛頭笑道:“看來叫你‘老江湖’是委屈了,我看應該叫你……”
  “雷大哥”,小毛頭一本正經地截口道:“人家講的可是正經話,誰和你開玩笑!”
  見小毛頭真地正經起來,雷天風看出他確實不像說笑,於是問道:“小毛頭,你怎麼會認識留香院裡的人?”
  小毛頭道:“在認識你之前,我在這鎮子裡混了有一年時間,什麼事情不知道。留香院裡的人我雖未都見過,但也都聽說過。老闆娘姓馬,我們都叫她‘馬面葫蘆’,是因為她上窄下寬。‘馬面葫蘆’下面有十二個姑娘,三冬三春三夏三秋;三春是春桃、春杏和春棠,根本沒有這個叫春香的!”
  雷天風聞聽心頭一動,暗忖道:“妓院出舊入新,本是常事,這麼說這個名叫春香的姑娘是新來的……”
  他的腦海裡又浮現出剛才在留香院裡發生的事情:自己與鴇兒在庭院中說話,突然樓上傳來一人痛苦而沉悶的慘嚎,隨即是身體摔落在地板上的聲音,自己迅速掠上二樓,推開第三個房門,就在這時傳來了春香的驚叫……驚叫……”
  想到這裡,雷天風猛然一拍自己的後腦,道:“欸!我怎麼這麼糊塗!”
  小毛頭莫名其妙地問道:“雷大哥,你怎麼糊塗啦?”
  雷大風道:“問題就出在這春香身上!”
  “雷大哥,你是說這春香根本不是留香院裡的姑娘?”
  “這我還說不准,不過我現在可以肯定,那青衣人的死與這個春香有關係,即便不是她親自下的手、她至少也應該知道內情!”
  “雷大哥怎麼知道?”
  “就憑著她見了我時那一聲驚叫!”
  “雷大哥突然闖進去,那春香膽小,當然會驚叫。”
  “你是說她膽小?”
  “女孩子有幾個膽子大的?”
  “說的不錯,如果說她膽小,那麼這個春香至少少叫了一聲!”
  “你是指哪一聲?”
  “當然是青眾人中毒死亡時的那一聲!”
  小毛頭悟道:“雷大哥,照這麼說,那春香有可能是和青衣人一夥的,聽見大哥追到院內,春香便下手毒死了青衣人,殺人滅口?!”
  雷天風點首笑道:“看來你小子不愧是‘老江湖’,分析的完全不錯!”
  小毛頭興奮道:“雷大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雷天風笑道:“當然是回留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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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雪天風和小毛頭返回留香院時,正趕上鴇兒在大門口的台階上罵大街。
  “好你個不要臉的小躋子!”鴇兒一手扠腰,一手指著胡同口罵道:“老娘我花了兩千兩銀子將你買來,連本錢都沒有賺回來,你小蹄子就腳底抹油溜了!趕明兒讓老娘抓著你,我活剝了你小躋子的皮!你等管……”
  見雷無風走了過來,鴇兒身軀一扭,幾乎是滾下了台階,衝霄天風喊道:“官爺,你老可得給我作主啊!春香那小蹄子見在她房裡死了人,要偷著溜走,還打了人!你看你看,我這兩個伙計都被這小蹄子打了!”
  雷天風往一旁看去,可不是,剛才自己在樓上見到的那兩個打手眼下別提有多狼狽。其中一人手摀著腮幫子,口中牙齒少了六個,另一位更慘,坐在台階上,半邊臉腫得像個黑面饅頭,右手托著左臂,看來,他的左臂似被人折斷。
  看到這些,雷天風立刻明白了大半,轉首問鴇兒道:“春香是何時走的?”
  鴇兒道:“您老剛走不一會兒,我才叫人把那死鬼抬到院裡,轉眼這小蹄子就溜了出來。我問她幹什麼去,她說她害怕,要去親戚家躲兩天……”
  “結果你這兩位伙計阻攔她,便挨了打,是不是?”雷天風問道。
  “沒錯,沒錯!”鴇兒手舞足蹈地比畫道:“這小蹄子可真夠兇的,只兩拳一腳,我的兩個伙計便成了這副模樣!”回身衝兩個打手罵道:“要說你們這兩個東西也夠廢物的,整天見你倆兒使槍弄棍,那架勢好像能打死五只老虎,結果連人家一個指頭都禁不住!真給老娘洩氣!”
  兩個打手此刻疼得毗牙咧嘴,似乎根本沒聽見鴇兒在那兒說些什麼。
  雷天風冷聲道:“我看別說這兩個人,就是再來幾個這樣的打手,其結果也是一樣!”
  鴇兒似乎聽不懂雷天風此話的含意,怔怔地道:“那小蹄子有這麼厲害?”
  雷天風道:“春香原本就不是來你這兒賣身的。”
  鴇兒疑道:“這怎麼可能,自打她來這一個多月,天天都接客的呀!”
  雷天風道:“我想,她的客人恐怕不經常換吧?”
  “一點兒不錯,這些日子有個姓洪的生意人,天天來找春香……”
  雷天風聽著鴇兒的敘述,微微點首,他已然清楚了一切,但無需向鴇兒點明,聽著鴇兒嘮嘮叨叨把話講完,便與小毛頭離開留香院,順小路折向柳浪居。
  柳浪居。
  春風拂柳,百鳥脈調,一片春意盎然。
  籬笆牆上,爬滿了紅、粉、白三色牽中花,柳浪居內分外幽靜。溪水靜靜地從柳浪居前流過,帶走了剛剛凋零的桃花和飛落的柳絮。逝者如斯,光陰似水,雖說雷天風、陳江月、崔四殺和小毛頭剛剛離開不到兩日,可丫環小紅卻是望眼欲穿,心急似火地站在籬笆門前向林外眺望。
  離小紅不遠,溪畔佇立一人,白衣紫靴,瘦長的身材,雙手負在背後,一動不動,宛如一尊雕像。
  對一般武林人來說,此人是一位極為神秘而可怕的人物,他冷酷無情,殺人無數,手段殘忍,見到了他那對懾人的眸於,就仿佛見到了死神。可對於雷天風來講,他又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服友,真正的陰友。在結識雷天風之前,他沒有朋友,直到現在,雷天風也是他唯一的朋友,正因如此,他將這份友情看得比什麼都重。
  他,就是人稱中原第一殺手的“四指白衣”方純白。
  在方純白的身邊不遠,躺著兩個人,兩個死人,仿佛是方純白腳下的兩只獵物。
  微風拂來,卷起他白衣的一角,但他人卻絲毫未動。從他的眼神似乎可以看出,他知道雷天風正朝自己走來。
  由於一路受阻和耽擱,雷天風與小毛頭走進柳林時已快到中午。
  拐入柳林不遠,雷天風便看到了方純白和小紅,也看到了地上的兩具屍首。
  雷天風急走幾步,方純白也迎了上來。
  “方兄!”
  “雷兄!”
  二人寒暄簡單,真朋友無需客套。
  雷天風偏首看了一眼地上的兩具屍首,道:“方兄,看樣子,這兩個人是衝著我來的?”
  方純白點首道:“不錯,這兩個人正是衝著雷兄你來的。
  不過,憑這二人的武功,就是再有百八十個,也絕對傷害不了雷兄分毫!”
  “哦?”雷天風似有不解地問道:“如果是這樣,他們又來這裡幹什麼?”
  方純白微微一笑,道:“雷兄,只要你看一看這個,就會明白其中的人九!”
  說著,方純白伸出右掌,掌心處有一個小白瓷瓶,瓶蓋封著,從沙表著,極像是裝創傷藥物的藥瓶。
  雷天風接過瓷瓶,翻來覆去看了半晌,突然眉頭一皺,駭然驚道:“怎麼,是四川後門的‘子夜催命散’!這種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方純白搖首道:“這二人的武功絕非出自唐門!至於他們身上如何出現這玩藝,我也說不清楚。大約半個時辰前,我來找你,走近院內卻無絲毫動靜。看見小紅的房門半掩著,我便推門走了進去,發現小紅被人點了穴道,正昏睡在地上,便知事情不好。果然,在你的房內我發現了這兩個傢伙,他們將‘子夜催命散’藏在了你的床下,這玩意六個時辰後自動溶口,放出毒散,算起來應是在二更與三更之間。”
  雷天風慨然道:“方兄,今天多虧了你。”
  方純白輕嘆一聲,道:“只可惜,我出手重了些,沒有留下活口,欸!可惜呀……”
  雷天風沉吟片刻,喃喃自語道:“怎麼這麼巧,我的行蹤他們似乎十分清楚……”
  方純白一怔,道:“雷兄,這麼說,你在回來的路上還遇到了其他事情?”
  雷天風點點頭,道:“此事一言難盡,走,我們進屋去說剛說到這裡,林中日影一閃,一只雪白的信鴿穿林而出,在半空中盤旋一周,隨後扇動著翅膀,“撲啦啦”落在小紅的手掌上。看來這鴿子認識小紅。
  “雷兄,這是怎麼回事?”方純白問道。
  “這是宋府的信鴿,我想一定是來幫主找我有什麼急事。”
  雷天風說著,衝小紅走了過去。
  “雷公子,你看。”小紅從信鴿身上取下一個紙卷,遞給了雷天風。
  雷天風急忙展開紙卷,只見紙上有兩行字:“天風:情況有變,今晚在宋家花園面議。
  宋欽”
  方純白也走了過去,望著雷天風冷峻的面孔,問道:“雷兄,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雷天風道:“看來我下午必須趕回去。方兄,時間不多,咱們進屋談。”
  小紅急道:“雷公子,小姐什麼時候回來呀?”
  雷天風抱歉地一笑,道:“小紅,你不說我倒忘了,江月和他二叔今天就回來,你和小毛頭在家等他們便是。咦,阿黃呢?我怎麼沒見著它?”
  小紅道:“阿黃想小姐啦,今天一大早就跑到林外大路口等主人去啦。”
  方純白道:“阿費這只狗如此想念主人,倒也難得。”
  雷天風一笑,與方純白走進柳浪居。
  二人在客廳落座,雷天風將昨夜在宋府發生之事和今天自己一路的遭遇向方純白講述一遍。
  聽完雷天風的敘述,方純白神色沉重道:“如此一說,剛才的這兩個傢伙,十有八九與雷兄路上碰的那兩股人是一路的!可是……這些人的後臺又是誰呢……”
  雷天風輕嘆一聲,道:“說來慚愧,香茶與這些人廝殺追蹤了一路,到頭來還不清楚敵人是誰!”
  方純白想了想道:“聽雷兄剛才的敘述,這些人會不會是萬松白的手下?”
  雷天風沉思片刻,緩緩道:“也許是,也許……不是。”
  “哦?雷兄是如何看的?”
  “方兄,我之所以說是,那是因為萬松白米洛陽的意圖已然暴露,欲在龍王印,萬松白必然會為自己掃清障礙,我雷天風當然便是其中之一。說不是,也有我的道理。你想,辛家鎮留香院的春香是這場陰謀中的重要一環,如果說她是萬松白的人,也令人難以理解。春香早在龍王印事發之先使來到辛家鎮,莫非他萬松白有未卜先知之能……”
  方純白陷入了沉思。
  片刻,雷天風道:“方兄,我倒忘了問你,方兄每來柳浪居必有要事,到底是什麼事情?”
  聽雷天風這麼一問,方純白方想起自己的來愈,微微一笑,道:“其實也說不上什麼要事,我是來告訴雷兄,我這兩天見到了幾個人,對雷兄來說也許是陌生之人。”
  “哦?方兄請講。”
  “我所說的第一個人,是少林寺的主持,也是少林派的掌門人!”
  “了尚大師?方兄是說了尚大師到了洛陽?”雷天風的語氣中略帶驚異。
  方純白微笑道:“正是。看,連不問世俗的出家人都在打龍王印的主意!”
  雷天風想了片刻,又道:“方兄所見,莫非只有了尚大師一人?”
  “不,除了尚外,還有他的師弟了空和尚以及羅漢堂的十八弟子!”
  雷天風默默點首。
  方純白接道:“這第二批人,也許雷兄已經想到,就是‘長白門’的三大支柱,人稱‘長白三尊’的邵力傑、段夢和典刀!’”
  “‘長白三尊’……”雷天風喃喃道。
  “不錯,”方純白補充道:“‘白雪尊者’邵力傑、‘紅雲尊者’段夢、‘青山尊者’典刀!”
  雷天風道:“方兄,看來傷對這三位人物領為熟悉?”
  方純白點首道:“可以說略知一二。雷兄,你怎麼忘了,我方純白曾經是一位領為人知的職業殺手,幹我這行,最最重要的便是了解所有可能的對手,尤其是武林中較有名聲的人物。”
  雪天風笑道:“可方兄當初找上我時,連我雷天風是誰還不清楚。”
  方純白哈哈一笑,道:“正因如此,我吃了大虧,險些喪了命。若是我知道雷兄的武功如何,不要說武聖天出五萬兩銀子,就是五十萬兩,方純白也不敢出這個頭。不過話說回來,‘塞翁先馬,焉知非福’,若非那一次令方某慚愧的遭遇,我方純白至今還交不上雷兄這個朋友。回頭想起來,就是雷兄當時痛揍我一頓,也是值得!哈哈……”
  雷天風笑道:“方兄,若是雷某當時逞強,不避方兄的‘炸血功’,你我恐怕會同歸於盡,哪裡還能坐在這裡說笑?”
  方純白笑著搖了霸頭,又道:“雷兄,說起武功,我倒真要把‘長白三尊’的情況介紹給你,你也好有個準備。”
  雷天風道:“不錯,我的確很想知道這三個人的武功底細,那就多謝方兄指點了。”
  “你我既為朋友,雷兄何必客氣。”方純白有些責備地說道。
  雷天風點首道:“看來是我的不是,好,方兄請講。”
  方純白做頓片刻,緩緩道:“‘長白三尊’,以前我只見過一次,當時是在京城。‘三尊’排列的先後,是以這三人進入‘長白門’的時間先後確定的,並不說明三人的武功高低。
  “‘白雪等者’邵力傑,今年不滿四十歲,中等身材,面皮白淨,愛穿一件雪白的長袍,上繡一朵碗大的雪蓮花。邵力傑二十年前進入‘長白門’,當時才十九歲,卻深得萬松白器重。
  十七年前,邵力傑以一支長劍,蕩平松遼、長白一帶六幫十三震,為‘長白門”在關外的勢力擴展,可說是立下頭功一件。
  “邵力傑長到劍法怪異,師脈不詳。據說,當時‘三溝寨’寨主風子能以上對吳鉤威震關外,但在邵力傑手下卻沒走三個回合便人頭落地。這也是邵力傑自出道以來最最思臉的一次戰役。月那以後,關外武林之人提起邵力傑,無不感到敬畏。”
  雷天風默默地聽著,沒有插嘴。
  方純白喝了一口香茶,繼續說道:“‘紅雲尊者’段夢,雖在‘三尊‘中排列第二,年齡卻最長,今年剛好步人花甲,總是穿一件紅祖。此人身材魁偉,比常人足足高出一頭有餘。
  “段夢擅使一根銀錐。與邵力傑不同,自段夢人‘長白門’後,並非創下什麼驚天動地的偉業,不過有一件事,卻使得段夢在‘三尊’中永遠得以立足。十三年前,在與名震天下武林的‘雪劍’童展的一次比武中,段夢以一根銀銀,與童展力拼一百零七回合,只是在一百零八回合時,童展以一招殺手鋼‘佛光普照’勉強取勝。即令如此,段夢仍是聲望大振,因為童展的劍法當與‘鹿他’文天國、武當掌門長風道長和體師父‘四方居上’齊名,凡能在童展創下走上十個回合之八,便可步入一流人物之列!”
  雷天風頻頻點首道:“能與‘雪劍’童展力拼一百零八回合,當然絕非尋常……”
  略停片刻,雷天風又道:“適纔方兄所講的邵力傑和段夢,的確武功超人,但不知這最後一位‘青山尊者’典刀又當如何?”
  方純白沉默片刻,拾首道:“‘三尊’之中,最最神秘的人物,就是這位‘青山尊者’典刀!典刀今年不到五十,人長的又瘦又小,外表看去活像個病鬼。據說連‘長白門’的‘七豪’和‘十二怪態’,都對此人暗中不服。
  “至於此人的武功如何,更是不得而知。聽說此人從不帶兵器,也投入見過他的出手如何……”
  雷天風道:“不管怎樣,典刀既然位列‘長白三尊’,自然有其一技之長。而且,深藏不露之人,往往也是最難對付的二人沉默片刻,方純白道:“雷兄,事情已然很明顯,不管你願意不願意,一場前所未有的殘酷血戰已迫在眉睫!我方純白既為你雪天風的朋友,對此事絕不能坐視!”
  “方兄,你的意思是……”
  “雷兄,我知道,以我的名聲,與雷兄並肩血戰當然不合適,這樣做對雷兄也似有不利。可雷兄別忘了,方純白以前的職業是殺人,在眼下這種危急的局面下,我不妨重操舊業!”
  “哦,你是說暗中幫我對付萬松白?”
  “不錯!雖說‘長白三尊’武功不見,但我堅信,只要是一對一,我自有辦法將這三人解決!我就不信,這三個人就沒有落單的時候!”
  雷天風忖思片刻,用感激的目光看著方純白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肩上的擔子過重,想替我分擔,方兄的心,雷天風誠領了。不過,圍繞著龍王印,事情恐怕不那麼簡單,眼下的事不必操之過急。今後一旦有頰勞方兄的時候,雷某絕不會客氣。”
  方純白點了點頭,道:“好吧,我隨時聽候更兄的消息!
  時候不早,與雷兄告辭了。”
  方純白起身離去。
  雪天風送至溪畔,望著方純白遠去的背影,他再一次陷入沉思……
  黃昏,血色黃昏。
  在洛南的官道上,出現一隊人馬,正以全速趕奔洛陽城。
  馬隊帶起的煙塵,幾裡之外便可看到,路上的行人遠遠就讓到一旁,馬隊。長驅直入。
  路邊的行人目睹狂馳而過的人馬,無不目光好奇,誰知洛陽又出了何事?
  馬隊當首的一位,白麵長頸,氣度瀟灑凜然,瘦長的身材,四十多歲,身披一件血紅大筆,座下一匹棗紅色的火龍駒,遠遠看出,宛若一團火紅的旋風。此人便是白風幫洛南分堂的堂主,人稱“玉面諸驀”的江松林。
  江松林之後便是名震半個河南的“十六日騎”。名將其實,這十六個人個個身材剽悍,年齡在二十五歲至三十五歲之間,身穿一件雪白的緞飽,腰懸銀劍,座下皆是一匹白馬。人感、勢牡、馬駿,不用說這十六人武功如何,僅憑這裝束和氣勢,使足以令人震攝!
  “十六白騎”之後,還有二十四人,皆是黑衣黑馬,背插一把虎頭大砍刀。這二十四人,可以說無一不是白風幫洛南分堂的生力軍。
  今天中午,江松林接到目下身兼兩堂之主的孟夕的急令,命他速調“十六白騎”和分堂主力,立即趕赴洛陽。雖說孟夕並未告訴他洛陽出了什麼事,但江松林既有“玉面諸葛”的美稱,他當然猜到了此事干係重大,十有八九與近日事發的龍王印有關,因此連午飯都未及吃完,便帶領手下全部精銳趕赴洛陽。
  江松林心急,生怕去晚了誤事,手中的馬鞭不停地抽打著自己珍愛的坐騎。
  “十六白騎”之首,洛南分堂的副堂主官策向前趕上兩步,大聲道:“堂主,後面的馬不行了!是不是小歇片刻!”
  江松林圍首命令道:“不行!離洛陽還有十五裡,一定要在天黑前趕到!”
  它策急道:“堂主!照這樣跑法,咱們的馬即便進得了洛陽,恐怕也要累死!”
  江松林沒有答話,似乎是沒聽見,兩眼直視前方,突然右手一揚,沉聲道:“大家小心!前面可能有……”
  語猶未了,前方人影一閃,從路邊的灌木中揀出七人,橫住了道路。
  江松林勒馬拍手,示意後面的人停下。
  飛奔的戰馬,又往前緩衝了一段,最後終於停了下來。
  江松林二目迅速環視四周,發現這裡是一片窪地,四周是一大片荒涼的野草灌木林,倘若對方在這裡埋伏數百人,自己絕難防範!想到這一層,江松林不由提高了警惕,衝後面的人打了一個手勢,二十四名黑衣漢子“呼啦”一聲援馬散開,形成六股相互保護的梅花陣。
  “哈哈哈……”橫住道路的七人中閃出一人,身高六尺,頭大如鬥,相貌古怪,看年齡不過四十。此人用那對小眼睛上下打量了江松林一眼,冷笑道:“看來閣下‘玉面諸驀’的綽號並非虛傳,遇事謹慎周全……”
  “哦?看來閣下知道江某!”江松林馬鞭一抬,指著大頭漢子厲聲道:“你是何人?找江某又有何事?”
  大頭漢子猙獰一笑,道:“至於我是誰,閣下似乎不必知道,若問我來幹什麼,你恐怕心裡已經清楚!”
  江松林冷冷一笑,道:“不錯,江某已然清楚!閣下既然知道我江松林和‘十六白騎’,依舊無所顧忌,想必是自有所恃,請吧!”
  語畢,江松林翻身下馬,手下的四十人也隨之下馬,手握劍柄,目光警覺地注視著四周的灌木。
  大頭漢子微微一笑,又道:“閣下太小看我們兄弟七人啦。
  放心,草裡沒人,憑我們七人,對付閣下四十一人已綽綽有餘!”
  未等江松林再開口,官策跨前一步洪聲說道:“不管七位是何人,我‘十六白騎’偏偏不信這個邪!”右手一揚,“嗆啷”一聲抽出寶劍,銀光一閃,劈頭朝對面的大頭漢子剁去!
  大頭漢子冷哼一聲,右手一抬,只聽“啪”地一聲脆響,宮策手中的銀劍已被震飛出去!
  官策一驚,急忙撤身,可大頭漢子的一只左手陡然伸長六尺,刺中宮策的“七坎”重穴,宮策一聲慘叫,向後連退七步,被江松林一把接住。
  “宮兄!宮兄……”
  “快!趕快走……”宮策面色慘白,微微搖首道:“堂,主……快走……告訴……宋幫主……”
  話未說完,宮策頭一偏,斷了氣。
  “十六白騎”向來情同手足,宮策一死,其餘的人立即紅了眼,只聽“嗆”地一聲,十五只銀劍、二十四把鋼刀同時出鞘,晚霞輝映,刀光變成了紅色!
  大頭漢子衝身啟的其餘六人微微點首,隨後七人同時掠身飛起,衝江松林這邊撲了過來!
  宮策只一個回合便死在對手掌下,江松林便清楚了對手武功的份量,自己手下無論何人,武功都高不過它策,一對一交手無疑是白白送死,於是高聲喊道:“五七聯手!”“唰啦!”
  眾人散開,五個白衣人或七個黑衣人為一組,衝著撲來的七人迎了上去。
  江松林手提金刀,迎面碰到剛剛手刃宮策的那位大頭漢子。
  “唰唰唰!”
  迎風三展,江松林出手便用上了看家的格式,出刀兇狠且詭異,一時竟將對手逼得連退三步。
  高手交鋒,把式絕不能用老,翻手又是三刀,江松林又使出三招殺手續!
  大頭漢子,心中暗暗稱奇,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六招之內竟然沒有找到對手的破綻。
  “啊……”
  “呃……”
  一陣陣瀕心裂肺的慘叫聲四下迭起,江松林心頭一震,不由自主地測目一看,頓時心中涼了半截,原來自己的手下已躺下七人,其中三人是“十六白騎”中的老四、老八和老九,這些人平日驍勇善戰,跟隨自己十來年,誰料想今日卻如此慘烈地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紅松林的心在流血,似乎已經忘記了眼前還有一位隨時可致自己於死地的敵人。
  一聲長嘯,大頭漢子雙臂一展,十指如勾,帶著萬鈞的力道,自上面下撲向江松韻!
  江松林如大夢初醒,欲舉刀迎擊,無奈為時已晚!
  “砰!”
  一聲聞響,一道白影撲了出去,半空留下一縷鮮血,飄灑在黃土地上。
  大頭漢子被震退兩步。江松林仁立未動。
  原來,“十六白 ”中的老三呂為昌為江松林接了對方這一掌。呂為昌在十六人中力氣最大,身體也最為健壯,饒是如此,也未能禁得起大頭漢子這一掌。
  “堂主……快走……”呂為昌一句話未喊完,便身子一挺咽了氣。
  江松林痛心地一聲長嘯,手中的金刀狂輪而起,有如破堤而出的洪流,朝大頭漢子直瀉過去!
  無奈,江松林的武功與對手畢竟相去太遠,七八個回合一過,被對手扔出破綻,“當”
  地一聲,手中的金刀被磕飛出去,落在灌木叢中。
  大頭漢子得意一笑,腳下一動,身子已離江松林不到五尺,右手翻出,直取對手的中它死穴!
  眼看江松林性命不深,猛然間半空中銀光一閃,一只利劍風馳電閃股自天而降,削向大頭浪子伸出的右手!
  大頭漢子暗自一掠,急翅左掌,直印來人的小腹,右掌當空一轉,拍向來到!
  “啪!啪!”
  劍飛人起,又一名白衣漢子倒飛出去。
  “哧!”
  一聲帛裂,大頭漢子的小腹被江松林用五指切開一道三寸血口!
  “堂主!兄弟們保不住啦!你快走!”倒地的白衣人喊著,身子一挺又站了起來。
  江松林此刻著清,剛才營救自己之人是“十六自騎”中的老末高小童,此刻他已滿身是血。
  四下再看,自己的手下已躺下三十幾個,只有七八人仍咬牙與對手死拼。
  “堂主!”高小童嘶聲喊道:“快去稟報幫主!不然兄弟們的血就白流啦!白流啦!”
  一聲厲嘯,高小童拼著最後一口氣,再次撲向大頭浪子!
  江松林牙關一咬,流著帶血的淚水,飛身撲向自己的“火龍駒”。
  “砰”
  高小童再次被震飛出去,未吭一聲,屍體摔在了草叢之中。
  大頭漢子雙臂一展,撲向馬上的江松林,“火龍駒”四蹄一蹬,箭射而出,大頭漢子撲空。
  “嗖嗖嗖!”
  三支兩寸長的金劍電射打出,深深刺入江松林的脊背。江松林向前一撲,伏在馬背之上,“火龍駒”似乎明白了一切,馱著主人朝洛陽城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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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宋家花園。
  夜幕已經降臨。宋府內外燈火通明,一百多名“白風幫”
  的守衛懸刀佩劍,分三層將來府圍了個嚴嚴實實。府外的流動巡邏衛隊共有三批,幾乎是隊頭連隊尾,走馬燈似地繞宋家花園巡邏。不要說人,就是飛過一只麻雀,也休想逃過這些人的眼睛。
  這種如臨大敵的嚴密成各,近十年來是第二次,頭一次發生在半年前,適逢中原武林十幾個門派聯手,在洛北的趙家堡與“黑風幫”一決勝負,被血蜘蛛的毒瘴殺得大敗而歸之時。
  儘管當時守備森嚴,卻未能擋住“血魔”武聖天,結果才發生武聖天與陳子祥在廳堂之上的一場空前絕後的對掌廝殺。
  雖說事過境遷,但如今來到來府的廳堂,人們仍會想起當時這兩位絕世高手那驚天動地的一戰:擊掌聲劃破夜空,半個洛陽城都可聽到,宋府內煙塵瀰漫,明月驟逝,整個來家花園在劇烈地顫抖……
  半年之後的今天,大客廳的飛簷之上。明月依舊,唯一與當時不同的是,此刻的大廳門前多了十八位灰袍和尚,分兩行一字排開。這十八位和尚年紀均在二十上下,正是少林寺羅漢堂的十八弟子,少林派名震天下的“十八羅漢陣”也正由這些人組成。
  廳堂之內,七十二盞氣燈將整個客廳照得亮如白晝。廳內此刻正坐著五人,當首兩張太師大椅,左邊是宋欽,右邊是一位身材魁偉的紅袍老增,古銅色的面龐上接著五綹銀髯,面帶微笑卻不失威嚴,此人並非旁人,正是領袖武林的少林派掌門了尚大師。
  在宋欽與了尚二人左右還坐著三人,分別是胡岳、孟夕和少林寺戎律院主持了空大師。
  大廳中央還空著兩張大椅,這原是宋欽為崔四殺和雷天風專留的。
  崔四殺雖說並不能代表哪一門派,但他是“四方居士”
  陳子燁的師弟,論輩份在所有在座諸位之上,享此殊榮,無人異議。
  至於雷天風,那自不必多說。自師父陳子排去年在紅花谷殉難之後,雷天風的聲望直線陡升,在中原武林,大有接管其師原有地位的勢頭。
  宋欽身穿一襲白袍,端坐在太師椅上,神色泰然,心中卻不免暗暗焦急。崔四殺下午便出去喝酒,至今未歸。最使他擔心的是雷天風。他清晨離開宋府,按建說也該回來啦。聯想到白天在洛陽一帶發生的一樁極事情,宋欽心中罩上一層不祥的陰雲……
  “朱幫主,”了尚大師洪聲道:“此次關林比武奪印,乃幾十年來我中原武林的一件大事,承蒙宋幫主相邀,由我少林寺主持此次比武,那是幫主抬舉貧僧,就算麻煩再多,困難再大,貧僧也決不想推辭……”
  宋欽微笑道:“少林寺幾百年來領袖武林,大師德高望重,威德遍於四海,放眼天下武林,也只有少林寺能擔起這重任。
  大師適纔一片肺腑之言,宋欽這裡代表‘白鳳幫’和參與比武的申原各門派城謝了……”
  “阿彌陀佛。”了尚合什笑道:“宋掌門如此一說,叫貧僧如何消受得起,哈哈哈……”
  二人談笑風生,一旁的三人微笑不語。
  孟夕是打心眼兒裡高興。師又此舉稱得上英明,這樣一來,可以大大減輕“白風幫”的壓力。
  胡岳臉上掛著一絲人們所熟悉的微笑,自七年前他來到來家花園,成為宋欽的客卿和煤主,胡蠢臉上便始終帶著這一絲微笑。這一次訪少林派掌門了尚大師來主持久林比武奪印,是宋欽的主意,胡岳十分贊成,並且代筆起草了寫給了尚的邀請信,信中內容誠懇,語氣謙恭,深得了尚大師的好感,從這層意義上講,了尚能照信赴約,胡岳功勞不小。
  了空大師此番來洛陽,主要是衝著宋欽的面子。他與宋欽很早便認識,但真正的交情卻是去年結下的,在‘八仙’一案中,了空與來欽聯手並肩,與血魔武聖天展開過一場殊死的較量。這是生死之交。
  宋欽與了尚大師寒暄片刻,話鋒一轉,入了正題:“大師,眼下離關林比武還有三周,誰想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確實大出宋欽意料片了尚大師略微一怔,隨即朗聲道:“阿彌陀佛,宋幫主有何難處儘管直言,凡是我少林寺能力所及的,貧惜自當盡力!”
  宋欽微微點首,將萬松白來洛陽以及“大漠幹屍”黃風笑的出現一一詳述。
  了尚大師起初頻頻點首,之後逐漸鎖緊了雙眉,當聽到黃風笑關林炸屍,用“腐氣蝕體功”殘忍地殺死神秘玄衣人時,也不由臉色微變,雙睜中泛出一縷不安的神色。
  聽完宋欽的敘述,了尚沉吟片晌,始首衝宋欽道:“如果是萬掌門蓄意與中原武林為敵,儘管他實力不可低估,但憑我少林專和貴幫,至少能夠對付。最最棘手的,恐怕還是這個‘大漠幹屍’。此人用毒,比武聖天更有過之;與血蜘蛛相比,黃風笑對我中原的威脅更大……”
  “大師。”孟夕不解地插道:“黃風笑已身中血蜘蛛的毒器‘血頭蠅’,沒有解藥,他必死無疑,大師又何必擔心?”
  宋欽與胡岳對望一眼,轉頭看著了尚大師。很顯然,他們同孟夕提出了同樣的疑問。
  了尚微微搖首,緩緩道:“孟堂主此話只說對了一半。‘血頭蠅’奇毒無比,又沒有解藥,對一般人來說,只要沾上,必死無疑。只可惜,此規律唯獨不適用一人,此人便是‘大漠幹屍’黃風笑!”
  眾人聞聽,頓時驚得張口結舌!
  半晌,宋欽問道:“大師,莫非黃風笑有獨門解藥,可以克制‘血頭蠅’?”
  了尚依舊搖首道:“‘血頭蠅’自出世以來,從無解藥,不用說是黃風笑,就算是‘血魔’武聖天,也從本配製成‘血頭蠅’的解藥!”
  宋欽一怔,又道:“既然如此,那黃風笑又如何可能倖免不死?”
  了尚道:“黃風笑之所以可以倖免,全靠他練就的‘腐氣蝕體功’此功奇陰無比,奇毒絕倫,以毒製毒,黃風笑至少可以將‘血頭蠅’的陰毒克制一兩個時辰不至擴散。此後,他完全可以自運腐氣,將中毒之處的肉體甚至骨面致腐,取出腐肉,相除毒源……”
  眾人默默的聽著,不由心情愈發沉重。
  黃風笑未死,不用說宋欽和孟夕,就連向來料事如神,從未失算過的胡岳都大感意外。
  如果是別人說“大漠幹屍”未死,他也許只是淡然一笑,不予理睬,但此話是出自武學淵博的少林派掌門了尚大師之口,就算銷胡岳從未懷疑過自己的判斷,此刻他也不得不相信黃風笑確實未死!
  片刻的沉默之後,孟夕猛然拾首,衝宋欽道:“師父,今天一早在城北發生的那三起事,會不會也是萬松白的手下所為?”
  了尚“嗯”了一聲,扭頭問道:“宋幫主,孟堂主所言的三件事,莫非也與龍王印有關?”
  宋欽道:“此事來某還未及告訴大師。今天早早,本幫的弟子在城北五裡處發現了二十七具屍體!”
  “哦?”了尚問道:“幫主可知死者何人?”
  宋欽點首道:“這二十七具屍體隸屬河北‘黃旗門’、‘白楊水寨’和山東的“玄天金劍門’,另外……屍體中發現了‘餘封門’掌門人向雲奇……”
  “無量壽佛!”了尚眉頭微擰,略帶驚異地道:“向掌門的武功貧增見識過,掌法劍法俱稱精湛,能殺死向掌門的人,武功絕非等閒!但不知,行兇之人用的是何種手法,什麼兵器?”
  宋欽道:“所有死者面都無任何傷痕,只是在心口處有一個蠶豆大小的紅點!”
  “什麼!是‘一指天禪’!”了尚一聲諒呼,身子“呼”地立了起來。
  在通往城南宋府的一條小街上,此刻正走著三個人,一老二少,老的正是崔四殺,身邊是兩位少女,左邊是陳江月,右邊是宋姣姣。
  此時的崔四殺已是酷配大醉,連鬍子上都接滿了“杏花村”,左手提著一只碩大的酒葫蘆,右手拎著一只烤鵝腿,走起路來一步三晃,幸好還有二位少女攙扶著,不然今晚恐怕就得睡在大街當間幾。
  今天下午,崔四殺不知打哪聽說,洛陽城有名的菜館清河坊是楊思玉家的產業,對雪天風和陳江月可免費招待。崔四殺二話不說,剛吃過午飯,便直奔清河坊。可不是嗎,雷天風既然可以白吃白陽,自己是雪天風的師叔,吃他清河坊豈不是順理成章。
  說來也奇怪,清河坊的人似乎早已知道有這麼一位貴客,別看他衣服臟得出了號,人邀逼得沒樣,可剛一邁進清河坊的朱紅大門,便被薛掌櫃迎上了二樓,而且還是包間。
  霍!這包間好氣振,紅木釀成的大椅,紫檀木的餐桌,翡翠酒具,景德鎮的盤子,澧陵的薄瓷織碗,連象牙筷子都雕龍畫鳳,崔四殺算是真開了眼,兩眼樂成了一條縫,嘴樂得咧到了耳根。
  堂倌推來一個小車,擺滿了本店各式名酒,足足有二十幾種。
  薛掌櫃是客氣,問崔四殺要點什麼,其實這完全事餘,因為崔四殺根本不會客氣。
  “哈哈!我說薛老闆,”崔四殺輕輕一拍薛掌櫃的屁股,高興道:“你們這兒有什麼好萊,老夫都想嘗嘗!哈哈!”
  薛掌櫃摀著屁股咧著嘴下去,心中暗想:“這老頭兒怎樣這麼大勁兒!大概……挨老虎一掌,也就是這滋味吧?”
  不一會兒的功夫,菜端了上來,六尺圓桌,擺了個滿滿當當,足有四五十盤。
  一旁的薛掌櫃看得直齜牙,照這主兒這吃法,清河坊不出三天就得關門。無奈少主人有活在先,吃賠了也得這麼幹,也只好咬牙忍著。
  崔四殺一動手,薛掌櫃便是一哆嗦;一盤富了尖的古老肉,一眨眼的功夫已見了底兒。
  兩壺酒下肚,崔四殺動了真的,腮幫子甩開,只一盞榮的功夫,便將一桌酒菜吃了個風捲殘雲。
  薛掌櫃和兩個堂情,六只眼睛瞪得小燈籠似地,看了個過癮。
  照他們看來,翟四殺這回總該吃飽走了,誰料到他“啪啪”拍了兩下肚皮,隨之往下一按,只聽“咕”他一聲,原先鼓起的肚皮竟一下子扁了下去。崔四殺拾首衝薛掌櫃嘿嘿一笑,用手一指肚皮。
  薛掌櫃只覺腦子裡“嗡”地一聲,險些沒仰在地上。
  幸好,就在這時家姣姣和陳江月趕上了二樓,強拉硬扯將崔四殺拖了出來。
  晚風一吹,酒勁兒湧了上來。這不,崔四殺便變成了眼下這副模樣。
  崔四殺一抬酒葫蘆,想再準一口竹葉育,誰想手不聽使喚,一柱酒澆在了耳朵裡。
  陳江月二話不說,一把將他手中的酒葫蘆奪了過來。
  崔四殺衝她嘿嘿一樂,用手指挖了一下耳窩,隨後放在舌尖上舔了舔,得意道:“我說大任女兒,你猜猜看,是誰告訴三叔有這麼一處吃白飯的好地方?”
  陳江月道:“哼,還能有誰?除了楊公子,誰捨得讓你去佔這便宜?”
  崔四殺咧大嘴哈哈一樂,開懷道:“要我看,楊思玉這小子不錯,不錯!哈哈……”
  江月沖姣姣一笑,道:“我看呀,三叔是吃了人家的嘴短,若是再去上兩次,還不定會怎麼念人家的好呢……”
  “哎,我說大姪女兒,你這可是冤枉三叔阿。”崔四殺不懷好意地一笑,瞇眼道:“其實,我一個精老頭子,楊思玉那小子怎麼會那麼孝敬?要三叔看,這小子之所以這般,還不是為了討好你這丫頭!”
  宋姣姣聞聽此話,心中一動,卻不知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江月“啐”了一聲,沒好氣地道:“瞧他那油頭滑腦的樣子,見了他我就討厭!三叔以後少提他……”
  “好,好,算三叔的不是。”崔四殺截口道:“三叔知道你這丫頭的腦子裡只有雷天風這小子。”略頓一下,又道:“耍說無風呢,也確實招女孩子喜歡,老夫若是個年輕姑娘,說不准也得嫁給檢……”
  “三叔,你胡說些什麼呢?”江月嬌嗔道。
  “怎麼,三叔說的不對?”扭頭望著宋姣姣問道:“我說二姪女兒,對三叔直說,你喜歡不喜歡雷天風那小子?”
  不知何時開始,崔四殺已稱呼姣姣為二姪女兒,這也許是因為她與江月互稱姐妹的原故。
  宋姣姣沒想到崔四殺會當著江月的面問自己這種活。問者無意,聽者有心,她當然知道此刻她與江月的處境頗為尷尬,因此沒有看江月,衝崔四殺道:“三叔,雷大哥是武林中人人敬慕的大俠,不用說姣姣,就連我爹和少林的了空大師也不例外。”
  多巧妙的回答,若是崔四殺略微有心,便該知道見好就收。
  無奈,不知崔四殺是酒喝多了,還是成心裝糊徐,只見他大嘴一咧,哈哈一笑道:“看來天風這小子可真有艷福!想當年三叔年輕的時候,長得也人模人樣的,可大姑娘見了三叔就跑!你們說怪不怪?”扭頭看了看江月,又看看姣姣,接道:“你們倆兒都是三叔的好孩子,要三叔說,乾脆,你們姐妹一起嫁給天風,將來三叔我也好多抱幾個童男童女……”
  陳江月氣得狠狠擰了崔四殺一把,道:“三叔,你瞎說些什麼?!”
  宋姣姣道:“時候不早了,我爹和了尚大師恐怕正急等著三叔去議事呢!”
  兩位少女此刻其實都是粉腮飛紅,幸好街上燈光昏暗,相互看不清。
  崔四殺咧嘴開心一笑,道:“三叔知道,姑娘家越是不讓你說,那就是她越愛聽……”
  話剛到這裡,宋姣姣猛然拉了一下崔四殺,道:“三叔,先別說啦!”
  崔四殺一怔,回首道:“二姪女,你怎麼啦?三叔我說的難道……”
  “三叔,前面有人!”
  “哦?”崔四殺定睛向前看去,果然,幾丈之外,有三個黑衣人一字排開,橫立當街,那架勢顯然是要擋住崔四殺三人的去路。
  崔四殺眨了眨眼,藉著路旁倒掛著的氣死風燈的微弱光線,他看清了攔路之人。中間一人中等身材,臉上蒙了個眼罩,因此很難猜出此人的年紀,蒙面人兩側是兩名彪形大漢,年齡大約在三十上下。
  崔四殺用手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語道:“看來這洛陽城也不太平,怎麼天剛黑就出來劫道的?”
  宋姣姣衝陳江月點了點頭,道:“三叔,這三個傢伙交給我們去收拾,您老人家先在這歇會兒!”
  語畢,宋姣姣向前跨了兩步,手指黑衣人喝道:“你們三個閃開!不然作怪本姑娘不客氣!”
  蒙面人一陣冷笑,道:“丫頭,今夜敝人只想收拾這個臟老頭子,與你無關!”
  宋姣姣道:“可以!但要先過了我這一關!”
  蒙面人道:“既然如此,我成全你!”
  話音剛落,兩名黑衣大漢身子一抖,俄狼似地撲向來姣姣!
  宋姣較看得出,這二人有創未撥,分明是想欺負自己是一女子。冷哼一聲,宋姣姣右手一轉,將金鞭握在手中,旋即右臂一展,月光下,兩道寒光破空擊出!
  “啪!啪!”
  隨著兩聲脆響,兩名大漢一陣慘叫,摀面倒退三四步,血順著腮幫子淌落了下來。
  “哦!原來是‘伏魔十二閃’!”蒙面人不以為然地道:“看來我的手下小看了你,也好,讓我親自領教領教!”
  一聲長佩,蒙面人騰空而起,宛如一只碩大的黑雕,兩臂平張,自上面下,鋪天蓋地般衝來姣姣壓了下來!
  “姣姣小心……”
  江月一句話還未喊完,只見銀光一閃,“砰”地一聲,金鞭已落入蒙面人之手,宋姣姣被一般巨大的勁道震得連退幾步,幸好被陳江月攔腰接住。
  蒙面人嘿嘿一陣冷笑,右手一揚,將金鞭又扔給了宋姣姣。
  “丫頭,你還差得遠!我勸你趁早間開!”蒙面人輕蔑地說道。
  的確,只憑剛剛這一個回合的交手,宋姣姣便已然了解到對手武功的可怕,如果對方有心傷害自己,自己絕對沒有逃脫的機會。
  崔四殺晃了晃大腦袋,嘟嘟嚷嚷地道:“真倒霉,真倒霉,看來崔某肚子裡的燒雞烤鴨著肉是呆不住啦……”
  “哼哼,是呆不住!”蒙面人道。
  “你小子說什麼?”崔四殺沒聽清楚,問道。
  蒙面人好笑一聲,道:“姓崔的,你吃了多少東西,本人讓它全給我出來!”
  “是讓我吐出來?”
  “那恐怕大便宜啦!”
  “什麼?!”
  “我讓它現在就從你下面出來!”
  “呸!”崔四殺吼道:“老夫倒要看看,是你出來還是老夫出來!”
  說著,崔四殺一輪右手握著的烤鵝腿,衝蒙面人劈頭砸去。
  “三叔小心!”宋姣姣知道厲害,想提醒崔四殺。
  “啪!”
  一聲脆響,崔四殺的身子‘摘溜溜”打了兩轉,鵝腿飛到了街邊的房頂上。
  崔四殺這下嚇出一身冷汗,酒也立即醒了大半。
  按崔四殺的真實武功,連血魔武聖天想制服他恐怕都要費番功夫,可今晚酒喝多了,剛才這一交手,他所使出的格式與洛陽街頭的窮混混打賴僅時所慣用的“王八拳”、“烏鴉掌”沒什麼兩樣,連一旁的兩個姑娘看了都替他洩氣。
  這叫什麼武功!
  蒙面人冷哼一聲,輕蔑道:“崔四殺,看來你喝多啦,我若是就這般殺了你,將來人家會說敝人欺負一個醉鬼,好說不好聽。剛才這一記耳光,閣下的酒恐怕也醒得差不多了,來來,讓敝人見識見識你的真功夫!”
  崔四殺這幾十年,還是頭一次受這份窩囊氣,兩只綠眼睛一瞪,暴吼一聲,揮雙掌撲了上去。這一次他可動了真的,一出手使用上了以威猛著稱的西藏密宗武學中的上程掌法:
  “大手印”!
  “砰!”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崔四殺被震退七尺,蒙面人也倒退兩步。看來這頭一回合二人難分鐘伯!
  “好!”蒙面人大叫一聲,身子一抖,欺至對手身前,兩掌好起,月光下掌影紛飛,頓時將崔四殺罩在其中。
  崔四殺畢竟是個半醉之人,手腿比平日至少慢了半拍。七八個回合過後,已顯然處於下風。明眼人一看便知,崔╴四殺就算拼出全力。也再熱不過三四個回合。
  驀然,月光下情影一閃,直撲蒙面人!
  蒙面人反手一掌,卻突然急退,竟未敢接招!
  離蒙面八七尺之遙站立著一位翟衣少女,雙手扠腰,竟是南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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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南江月一掌逼退蒙面人,不但使蒙面人大吃-驚,就連熟知她的崔四殺和來姣姣也感到無比驚異,憑南江月的武功,這怎麼可能?!
  要知道,蒙面人的武功,十招之內便可制服崔四殺,雖說崔四殺酒未全醒,武功至少打了四分折扣,但崔四殺和朱姣姣都清楚,即便他崔四殺滴滴未沾,也未必能從對手身上佔到便宜。也就是說,蒙面人的武功絕對在普通一流高手之上!
  至於南江月的武功,沒有人比來姣姣更清楚,去年冬天南江月落難趙家灣,還是她宋姣姣擊敗了辛化堂,救了南江月。即便這幾個月她跟雷大哥勤學苦練,也絕不可能發生眼下這種事情!
  一愣過後,蒙面人上下打量南江月一眼,道:“姑娘,你是何人?”
  他沒有用“丫頭”,而用“姑娘”,明顯表示出他對南江月的重視。
  南江月柳眉一場,道:“此話我正要問你!你是何人,為何要在此行兇?!”
  蒙面人點首冷笑道:“也好,你我都不必報出姓名……”
  “怎麼,你不敢?”
  “不是不敢,是不便!”
  “哼!其實是一回事,看來你是作賊心虛!”
  蒙面人道:“姑娘,你不必拿話激我,待你躺在地上,我自會告訴你!”
  南江月冷聲道:“這種大話誰都會說!既然如此,你為何連本姑娘普普通通的一招都不敢接!”
  蒙面人心頭一凜,對方這句話恰恰說中了要害!適纔南江月所用的一把掌法,看上去平平常常,無玄妙可言,可蒙面人是武學行家,當他出手反擊的一剎間,卻突然察覺出不對,自己無論使什麼手法,從何處下手,對方都可以從容回擊,搶到先手,正因如此,他手到半空,不得不陡然撤回。
  蒙面人片刻沉默,無言以對,崔四殺和宋姣姣卻暗中稱奇。
  在宋姣妓眼裡,南江月似乎突然間變成了另外一人,簡直令人不可思議!
  “姑娘,”蒙面人終於開口道:“你剛才這一格的確稱得上不俗,但也未必無懈可擊!”
  “哦?是真的?”
  “當然!倘若我的右掌在途中突然改變方向,避實就虛,你的這一招豈不不攻自破!”
  南江月冷笑道:“如果象你所說的那樣簡單,本姑娘苦練十年的‘迷離太空掌’豈不成了一張窗戶紙,一捅即破!”
  “‘迷離太空拳’?”蒙面人暗自忖道:“武林雖大,但各派成名的舉法不過二三十種,怎麼從未聽說過有這麼一套‘迷離太空掌’……莫非真是自己孤陋寡聞,對中原後起各門派的武學路數缺乏了解……”
  正在他苦思冥想之際,只聽南江月侃侃道:“你不必猜了。‘迷離太空掌’已失傳兩百多年,不用說是你,就是少林寺的了尚大師,武當派掌門長風道長,恐怕也不曾聽說過這種稀世武學……”
  “哦!這麼一說,姑娘便是這世上深藏不露,隱姓埋名的高人噗!”
  “你可以這麼說!”
  “好!敝人不才,想再領教領教!”
  “可以!”南江月輕蔑道:“不過,你要想好了再出手,請吧!”
  蒙面人拉開了架勢,兩眼緊盯著對方,看來他極為慎重。
  突然,蒙面人身子一動,兩掌一分、一合,兇狠地擊向對手的中路。
  南江月兩臂盤在胸前,一絲不動,眼看對手掌到,身子陡然微側,兩臂乍然一分、一屈、一卷,無比怪異地抓向對手!
  蒙面人又是一驚,急忙撤掌:倒飛五尺,目光擺然,盯著對手。”
  崔四殺呆了,宋姣姣愣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如果說南江月偷襲蒙面人的第一招是僥倖唬住了對手,那麼這一次又作何解釋?!
  南江月揚眉一笑,道:“‘迷離太空掌’,乃集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又豈是你這類凡夫俗子所能破解!不過你還算機靈,否則早已兩臂雙殘!試問,你若攻我中路,無論你怎樣變幻手法,我右手下垂七寸,傷你‘內關’,食指上屈五寸,傷你‘靈道’,四抬回扣,豈不剛好製住你的‘陽谷’!”
  蒙面人暗暗吃驚,又有些後怕,他知道,對手所言絲毫不差,不然自己也不會撒手。無奈他心中誠服,卻是嘴硬,道:“即便如此,敝人還有右手!”
  南江月點首道:“不錯,你是有右手,不過在本姑娘看來,它卻形同虛設!”
  “此話怎講?!”
  “很簡單!我左手一出,便剛好位於你的右手‘陽溪’之上,‘陽溪’被製,你前胸的‘華蓋’。‘玉堂’、‘羶中’、‘中庭’四穴便暴露無遺,接下來的後果,你應該比我清楚才是!”
  蒙面人目光一緩,這一下他真有點兒洩了氣,對手既然能將這來龍去脈明白點出,當然便可從容做到,眼下,他還真想不出破解對方招式的辦法。
  宋姣姣一陣興奮,以為南江月真有制服蒙面人的辦法。
  其實她哪裡知道,南江月的這兩招是前不久剛剛從雷天風那兒學的,充其量只練會一個架子,不過,雷天風所講的武學道理,南江月卻背了個爛熟。這套掌法,是雷天風根據“神龍天霸劃法”十七招自己改創的,也有十七招,而南江月只學過其中兩招,而且只涉及皮毛。這套掌法叫什麼,雷天風還未定,哪裡來的“迷離太空掌”,那不過是她臨時想起了“迷離谷”,抬眼看見了夜空,於是就編出了這麼一個“迷離太空掌”,還真將對手唬得不輕。
  南江月之所以這樣做,無非是想拖延時間,給崔四殺以恢復的機會。她清楚,自己的這兩下唬人招式,遲早會露餡,而唯一有機會制服蒙面人,也只有崔四殺一人。到現在為止,她的表演可以說十分精彩逼真,甚至瞞過了崔四殺和宋姣姣。
  此時,如果崔四殺再度與蒙面人交手,只要南江月站在一分,蒙面人十有八九會落敗,因為他的確摸不清她的武功到底有多深,從心理上已落了下風。
  誰知崔四殺沒有悟出其中的奧妙,見江月佔了上風,哈哈一笑道:“我說大姪女,你這兩招都使玄了,是不是剛剛踉天風學的?”
  南江月一愣,想阻止崔四殺已來不及,心中頓時涼了半截。
  蒙面人聞聽,心中一動,瞅了一眼崔四殺。突然悟出了什麼,衝南江月嘿嘿一陣獰關,道:“姑娘,敝人聽了崔老頭兒的話,還想與姑娘比劃比劃!”
  南江月心裡發虛,可事到臨頭,還真不能服軟,於是硬著頭皮道:“如果你願意,本姑娘當然奉陪!不過你要小心,本姑娘這次出手,決不會再留情面!”
  蒙面人不再搭話,兩臂一展,拉開架式。儘管他已從崔四殺的口中聽出南江月適纔有詐,不過對手剛剛使出的兩招的確太過立奇,因此絕不敢大意。
  二人相持片刻,蒙面人大吼一聲,身子一抖,揮掌撲了上來。
  幾乎與此同時,南江月一聲嬌喝;腳下前移三尺,兩掌一抬、一屈、一卷,迎了上去。
  這一動作與適纔二人交手時她防範對手用的那套動作完全一樣。
  蒙面人冷哼一聲,身子一個急轉,又連出三掌。分別去向對手的中路三處要穴:“期門”、“珠財’和“羶中”!
  內行人一看便知,蒙面人這三掌實中帶虛,分明是試探對手的武功路數。
  南江月見對手出招迅捷,變幻莫測,不免有些慌了手腳,一時想不出如何對付,乾脆來個故伎重演,將自己僅會的兩招反覆使出。
  宋妓姣心中一寒,頓時醒悟,敢清江月就會這兩招!
  崔四殺急了,例嘴喊道:“大姪女兒!招數不能使老!快換換樣!”
  南江月心中氣道:“若不是你說走了嘴,對方恐怕根本不敢再動手!讓我換招,我怎麼換,還沒學呢……”
  七八把一過,蒙面人突然撤掌住手,哈哈一陣狂笑,道:“丫頭!程咬金是個草包,尚且會三板斧,而你只會這兩下子
  “呸!”南江月華道:“本姑娘就會這兩把,你又能怎樣!”
  蒙面人猙獰笑道:“敝人是傳香惜玉,才不忍殺你,你若是再不識相,就不能怪敝人心黑手很啦!”
  一旁的宋姣妓衝崔四殺低聲道:“三叔,江月姐絕非此人對手,咱們一起上吧!”
  崔四殺綠眼珠一翻,挺胸道:“我說二姪兒,以三叔的身份,與這小子單打獨鬥都嫌掉身份,若是靠群毆勝了他,將來若說出去,叫三叔的臉往哪兒擺?”
  蒙面人冷哼一聲,道:“崔四殺,你以為你是誰?!別看你是‘四方居士’的同門師弟,你和他差得遠!若是陳子燁在這兒,你就是藉敝人兩個膽子,我也不敢與他動手,因為那無異於自殺!可偏偏你不是陳子燁,在我看來,你姓雀的不過是一個酒囊飯袋,用裹腳布纏著的大草包……”
  “啊呸!啊呸!呸!”崔四殺真怒啦,鬍子倒撅,二目圓睜,罵道:“小兔……兔崽子!老子要活剝了你的皮!”
  “皮”字剛落,崔四殺一聲驚天動地的怪嘯,揮掌撲向蒙面人!
  “砰!砰!”
  兩記沉悶的交掌聲,二人乍分又合。
  宋姣姣衝南江月點了點頭,兩位少女一聲嬌喝,同時撲了上去。
  沒出三個回合,只聽一聲脆響,兩位少女被震出一丈之外,緊跟著又是“轟”地一聲,崔四殺被震退三步,蒙面人退後一步站住。
  就在這時,眾人背後突然傳來兩聲慘嚎,蒙面人心頭一震,急忙側目,只見自己的兩名親隨已不在原處,其中一位正騎在道邊一堵丈高的青磚牆上,另一位則趴在一座二層小樓的樓頂斜簷上。
  再往街當間看,一此刻正站立一人,身材魁偉,身穿藍衣,雙手負在背後,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由於光線較暗,蒙面人一時還看不清來人的面孔。
  蒙面人心裡納悶兒:“剛才未曾聽到自己的屬下與此人交手,怎麼會上了房?莫非……
  是被此人一手一個扔了上去……”看來也只有這一種解釋。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只聽宋姣校和南江月同時喊道:“雷大哥……”
  兩位少女同時小鳥兒般地“飛”。了過去,一邊一個,拉住了來人,蒙面人心頭“呼”
  地一沉:“雷大哥?難道……此人便是雷天風?!”
  崔四殺哈哈一笑,挺胸楊頭,手指蒙面人道:“小兔崽子!正點子來啦,你小子有威風衝他耍去!”扭頭衝雷天風喊道:“天風姪兒,這小子欺負你師叔喝多了酒,還敢辱罵你師父,說我是酒囊飯袋,用裹腳布纏著的大草包!天風,你就能忍受?!”
  崔四殺記性還真不錯,剛才蒙面人說他的話,此時一字不漏地復述給雷天風。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師叔,這是真的嗎?”
  “那還有假!”崔四殺用手一指蒙面人,大聲道:“不信你問問這小子!你瞧你瞧,是不是,這小子理屆,連個屁都不敢放!”
  蒙面人嘴唇蠕動半晌,終於蹦出了三個字:“你放屁!”
  “哈哈,屁總算放出來啦!”崔四殺樂道。
  雷天風走到蒙面人面前,沉聲道:“閣下武功不錯,雷某全看到了。”
  蒙面人冷哼一聲道:“雷天風,我知道你厲害,可敝人並不懼怕你!今晚你們人多,我還不想吃這份眼前虧!”
  雷天風點頭道:“好,我們可以改日再會,你走吧!”
  崔四殺急道:“我說天風!就算他罵的是你師叔,也不能這麼便宜了他!”
  雷天風道:“師叔,我之所以不與他計較,是因為他剛才手下留情,沒有傷害江月和姣姣!”
  “就算如此,也總該弄清這小子是何人指使,咱們也算知道冤家是準!”
  崔四殺此話不無道理。
  誰料雷天風搖頭道:“我既然放他,就不想附帶條件。再說,他是為別人賣命,我料定他寧願死去,也不會吐露主人是誰。”
  蒙面人默默點首,暗自佩服雷天風的為人坦蕩,胸襟似海,衝雷天風一拱雙拳,郎聲道:“閣下作事,本人佩服!不過我話說在頭裡,兩兵相鬥,各為其主。今晚敞人並非是衝你來的,但逢有那麼一天,敝人也是身不由己。告辭啦!”
  說完,蒙面人帶著兩名剛從房上下來的親隨,大步北去,片刻消失在夜色中。
  宋家花園。
  大客廳內,了尚大師與胡岳正侃侃而談,宋欽微皺眉頭,了尚與胡岳聊些什麼,他根本沒聽見。
  雷天風遲遲未歸,江松林率領的“十六白騎”,至今沒有消息,宋欽心情怎能不沉重。
  他似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雷大風路上一定遇上了麻煩,不過他相信雷天風的武功,即便真有人向他下手,相信也不致有太大的危險;至於江松林和“十六白騎”……莫非對手已向自己下手了?“十六白騎”神勇無,真遇上敵人,也絕不可能全數被吃掉……
  正在宋欽憂心忡忡,苦思冥想的時候,女兒宋姣姣風塵僕僕跑進了大廳。
  ‘嗲!我們回來啦!”姣姣撲到了宋欽身邊,用手指了指大廳門口。
  雷天風、崔四殺和南江月出現在大廳門口。
  宋欽眉頭一展,起身朝三人走了過去。
  了空大師認得雷天風三人,自然也起身迎上前去。
  以了尚大師的少林掌門身份,當然不必起身這雷天風,但崔四殺也這兒,了尚又必須起身,不管怎麼說,崔四殺比自己要長上一輩。
  “無量壽怫!”了尚合什頌道:“貧僧當是何人,原來是崔老施主!四十餘年未見,老施主一向平安?”
  崔四殺開懷一笑,道:“如此一說,老和尚你原來就是當年在少林寺掃禪房的小沙彌了尚。哈哈!瞅瞅,記得和尚你當年瘦得像只狼,如今卻壯得像只虎,變啦!變啦!哈哈哈……”
  了尚是十分講身份的高僧,聽崔四殺將自己形容成虎狼,心裡不是滋味,臉上自己顯得有些難堪,但對崔四殺又不好多說什麼。
  宋欽看在眼裡,急忙衝了尚道:“大師,這兩位便是適纔宋欽向大師提起的雷天風和南江月。”
  雷天風和南江月急忙上前給了尚恭敬施禮。
  了尚只是微微點首,並未多話。
  雷天風的傳說他聽了不少,不過有些傳說近乎神話,了尚對此反倒有些反感。說到根子上,這位名震武林的少林掌門對雪天風並不看得很重。
  雷天風並不計較,回身與了空和孟夕寒喧,總算將氣氛緩解。
  片刻,宋欽招呼大家重新落座,然而就在此時,一個宋府家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衝來欽道:“幫主!江堂主一個人回來啦!”
  宋欽一愕,忙道:“他人在何處?”
  家人道:“就在門外!”
  宋欽二話沒說,起身便往門外走。然而他未到門口,江松林已被兩個家人攙扶送來。
  江松林面色慘白,嘴唇泛青,人剛進門檻,兩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宋欽趕上兩步,一把拉起江松林,道:“松林,你……你怎麼啦?!”
  江松林兩眼望著來欽,嘴唇蠕動了幾下,半晌道:“幫主,江松林我……我該死!”
  宋欽目光一緩,立即明白了八九,緩緩道:“這麼說,你的‘十六白騎’……”
  下面的話他沒敢說,因為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江松林顫聲道:“幫主,‘十六白騎’……和二十四名弟兄……全完啦!”
  宋欽只覺腦袋一大,眼前立刻一片空白。
  在場的眾人聞聽此話,無不為之一愕,隨即紛紛圍攏上來。
  宋欽用牙咬了咬嘴唇,又道:“松林,你別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江松林的臉部肌肉顫抖了幾下,道:“離洛陽十五裡,我們遇上了攔截,對方一共七人,我們……交了手,弟兄們……不是……不是他們的對手……”
  話到這裡,江松林全身猛然一陣劇烈的抽搐,身子向前一頓,“哇”地一聲,一柱血箭狂噴而出!
  雷天民驚道:“來幫主,他的背後中了暗器!”說著,雷天風用手在江松林背後一抹,手上多了三只兩寸長的金劍。“還好!封上無毒!”雷天風看著手中的金劍道。
  江松林大端了幾口氣,從宋欽手上掙脫出來,繼續道:“幫主,這七個人,我從未見過……”
  “松林,”宋欽道:“你先下去治傷,有話以後再說……”
  江松林搖首道:“弟兄們都去了,唯我生還,我對不起他們,也無顏再見幫主……”
  “松林,不許你這樣說!先去治傷!”宋欽回頭衝家人道:“快扶江堂主下去治傷!”
  江松林被扶了下去。
  朱欽回到座位,半晌無語。
  雷天風深知,宋欽乃是重情之人,“十六白騎”本是他一手培養,如今突然全數離去,給他心靈帶來的創傷有多深,可想而知。但他也知道,在目前這種場合下,還輪不到自己去安慰來欽。
  了尚大師望了一眼眾人,見大家都在看著自己,自然明白這目光中的含意,於是合什領道:“阿彌陽佛,太平世界,乾坤朗朗,‘十六白騎’無端被害,我少林寺與‘白風幫’情同手足,豈能坐視!不管兇手是誰,貧增願與武林同道攜手,追出元兇,為‘白風幫’討還公道,也算是維護武林正義之道!”
  宋欽微微欠身,謝道:“多謝大師為我。‘白鳳幫’主持公道。有大師在,有眾多的武林同道在,宋欽堅信,兇手的陰謀絕不會得逞!”
  了尚道:“宋幫主此話,似乎已知道兇手是誰?”
  宋欽略思片刻,輕輕搖首道:“眼下沒有充足的證據,宋欽不敢斷言。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兇手此舉,必定與龍王印有關。另外,‘十六白騎’的武功我心裡有數,對方只有七人,卻全數殺死‘十六白騎’和我洛南分堂的二十四名高手,找遍中原黑白兩道,我還想像不出有這樣的人物!”
  了尚沉吟一聲,道:“宋幫主是說,兇手有可能來自關外!”
  宋欽點了點頭。
  半天沒作聲的胡岳沖了尚道:“近幾天,從關外來洛陽的各派人物並不算少,不過,真正有實力的不多,而其中有能力全殲‘十六白騎’的恐怕……”
  說到這裡,其實已把話挑明,不過胡岳自己不說,他知道會有人替他說。
  崔四殺聽了半晌,一直插不上嘴,此刻總算是來了機會,瞪眼道:“關外來的這幫傢伙,數小萬子最兇,這麼說是這小子?!”
  了尚聽不懂他講的是誰,問道:“崔老施主,這個小萬子是何人物,怎麼貧僧從未聽說過?”
  一旁的胡岳微笑道:“崔老前輩身為萬松白萬掌門的前輩,因此叫他小萬子。”
  崔四殺聞聽此話,高興得手捋鬍鬚,真地擺出一副老前輩的架勢,搖頭晃腦道:“若說起小萬子那小兔子,不是吹,老夫讓他趴下,他小子就不敢……”
  “三叔!”南江月嗔道:“這句話您都說過多少遍了,大家背都背下來啦!”
  崔四殺嘿嘿一樂,面帶得意,轉臉瞥了一眼了尚大師。
  了尚很不自在,他還是頭一次聽人叫赫赫有名的長白掌門“小萬子”,連鬍子一大把的自己在崔四殺的口里都成了“小沙彌”。不管怎麼說,他了尚和尚也是名冠武林的少林派掌門人!
  此時來欽道:“剛才宋某說過,目下還缺乏證據,恐怕還不能斷言到底誰是兇手。但欽回到座位,半晌無語。
  雷天風深知,宋欽乃是重情之人,“十六白騎”本是他一手培養,如今突然全數離去,給他心靈帶來的創傷有多深,可想而知。但他也知道,在目前這種場合下,還輪不到自己去安慰來欽。
  了尚大師望了一眼眾人,見大家都在看著自己,自然明白這目光中的含意,於是合什領道:“阿彌陽佛,太平世界,乾坤朗朗,‘十六白騎’無端被害,我少林寺與‘白風幫’情同手足,豈能坐視!不管兇手是誰,貧增願與武林同道攜手,追出元兇,為‘白風幫’討還公道,也算是維護武林正義之道!”
  宋欽微微欠身,謝道:“多謝大師為我。‘白鳳幫’主持公道。有大師在,有眾多的武林同道在,宋欽堅信,兇手的陰謀絕不會得逞!”
  了尚道:“宋幫主此話,似乎已知道兇手是誰?”
  宋欽略思片刻,輕輕搖首道:“眼下沒有充足的證據,宋欽不敢斷言。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兇手此舉,必定與龍王印有關。另外,‘十六白騎’的武功我心裡有數,對方只有七人,卻全數殺死‘十六白騎’和我洛南分堂的二十四名高手,找遍中原黑白兩道,我還想像不出有這樣的人物!”
  了尚沉吟一聲,道:“宋幫主是說,兇手有可能來自關外!”
  宋欽點了點頭。
  半天沒作聲的胡岳沖了尚道:“近幾天,從關外來洛陽的各派人物並不算少,不過,真正有實力的不多,而其中有能力全殲‘十六白騎’的恐怕……”
  說到這裡,其實已把話挑明,不過胡岳自己不說,他知道會有人替他說。
  崔四殺聽了半晌,一直插不上嘴,此刻總算是來了機會,瞪眼道:“關外來的這幫傢伙,數小萬子最兇,這麼說是這小子?!”
  了尚聽不懂他講的是誰,問道:“崔老施主,這個小萬子是何人物,怎麼貧僧從未聽說過?”
  一旁的胡岳微笑道:“崔老前輩身為萬松白萬掌門的前輩,因此叫他小萬子。”
  崔四殺聞聽。不過就胡某看,武林中有此實力的門派雖說極少,但畢竟也能數出幾個,少林、武當自不必說,就拿眼前的‘長白門’來說,便有‘三等’、‘七豪’和‘十二怪傑’,實力不能說不強。至於為何不直接來來家花園打劫,我看也不難解釋。雷大俠身為宋幫主的知己,‘十六白騎’意在保衛來府,對手欲在龍王印,第一件事當然是除掉來幫主的左膀右臂!”
  這-席話講的句句是實,分析得合情合理。眾人頻頻點首,表示贊許。
  看來,施白,也只有萬松白才是這場陰謀的主謀!
  唯一對此表示懷疑的只有雷天風。他不相信這一連串的事情都是萬松白一人幹的,有心對宋欽講述自己在辛家鎮遇到的怪事,但不知為什麼,話到嘴邊卻又收了回去。
  正當眾人紛紛議論之際,打門外走進一個宋府家人,衝來欽躬身道:“啟稟幫主,門外有容求見。”
  “哦?是什麼人?”宋鐵道。
  “來人自稱是長白掌門萬松白。”
  “什麼?!”宋欽一愣。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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