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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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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題為‘水溝浩劫記’。其文日:夫溝渠之間,固枕籍而至穢;兩波之內,乃茂鬱而生靈。也有孑孓,也有蚯蚓,蛙鼠比鄰,蚊蚋並肩。玄黃辟邪之湯,浩浩湍湍,其天而降。頓見波揚萬尺,哀嚎震天。孑孓驚呼辟易、蚊蟻大哭逃竄,蟑螂亡命而爬走,老鼠狂奔而逃難。哀鴻遍野兮,母蝸牛不能保小蝸牛;溝水沸湯兮,青蛙不能救蝌蚪。觀者鼻酸,聞者掩耳,蒼天何仁,乃罹此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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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7-10 02:14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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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04, 10:52 AM   #796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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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游龍復現 霹靂掌欣逢舊雨 閻婆垂危 總督府再傳噩耗

  且說李志虎正當伸長頸頂,待錦衣侍衛鋼刀劈下之際,陡聞一聲怒喝傳來:“鷹犬爾敢!”
  那錦衣侍衛執刀另手,突地一麻,當的一聲鋼刀墜地,他對這聲音有一年多不曾聽到了,今日一聽倍增親切,揚聲呼道:“龍弟,是你來了!”竟爾忘卻身在危險之中。
  花花公子武斌,崔總鏢頭,以及張緒,王庸、李平、趙凡等四個錦衣一級侍衛,全都心頭一震,抬眼望去,只見一個少年乞兒模樣的人,像幽靈般出現倉庫一隅。
  陰暗的光線中,那乞兒一雙眼睛,卻亮如明燈。目中充滿威嚴,憤怒和殺機。各人全都向後退了一步。
  崔剛眼珠一轉,他究竟是久走江湖的人,頓時計上心來,身形一幌,屈指如鉤,直向李志虎拿去!李志虎站在那裡,正因陡然得見這傾蓋之交的好友,一時情緒激動,竟是絲毫不知閃避。
  崔剛眼看手指沾衣,陡感勁風撲面!他本是號稱京城第一好手,嘿笑聲中,手腕倏地一翻,便向襲來敵人肩胛拿去。
  黃小龍左手替大哥解繩縛,右手忽掌忽指,一連攻出十餘,迫得崔剛一時手忙腳亂。
  花花公子武斌,識得游龍子黃小龍歷害,向身旁張緒,王庸、李平,趙凡,說道:“還不上前幫助崔總鏢頭把叛賊擒獲!”
  四侍衛應喏一聲,四柄鋼力從兩側斬來,刀光霍霍,威脅極大。而縛在李志虎身上的鹿盤,卻非三兩下所能解開,游龍子雖具有一身曠絕武功,也感到應付困難。
  李志虎忙道:“小龍弟,還不拔劍!”
  游龍子黃小龍知道時機迫促,心想:“今天不殺人是不行了。”左臂一帶,兩人同時暴退屋隅,右手一探,“碧玉劍”立即出鞘,劍光閃處, 陣鏗鏗響聲,張緒、趙凡便已人頭搬家,尸身栽倒,從頸腔中飛起兩股血箭,有如噴泉。
  崔總鏢頭狡猾如狐,眼見情勢不佳,馬上腳底揩油,拉著花花公子武斌,從一處暗門溜之大吉。連提在手裡的燈籠也甩掉了。
  王庸、李平兩人,直駭得膽裂魂飛,把手中剩下的兩截刀,朝黃小龍搓去,人也跟著縱起。
  誰知這時室中光線驟暗,背後又飄來金刃劈風之聲,兩人逃命要緊,趕緊身形一仰,藉勢滾開,饒是應變奇迅,仍遲了一瞬,左耳被削。
  游龍子本已目露殺機,想不留一個活口,但他終屬心地仁厚之人,臨時突又黯然嘆息一聲,改橫臂為斜削,僅將王庸,李平兩人耳朵削去,卻饒了對方一命。
  王庸,李平死裡逃生,幸得不死,各自低呼一聲:“武公子……”便衝出倉庫大門,伺命般逃去。
  游龍子黃小龍跟蹤追出,卻不見仇人蹤跡,暗叫一聲:“不好!”返身打亮火摺,用“碧玉劍”割斷霹靂掌李志虎捆綁,道:“李大哥,咱們趕快離開此地。”
  言訖,拉著李志虎手臂登房越脊,如飛逃出北京,向妙峰山而去。
  等到花花公子武斌,帶領清宮侍衛領班碧眼活佛,副領班文魔楚申君來到鎮遠鏢局,兩人卻已不知去向。
  這一來,總督武丕顯,頗為震驚,下令禁閉四門,大事搜查。
  這時,游龍子黃小龍早已拉著霹靂掌李志虎,走出西門外,北京城雖是鬧了個通霄,動員了八旗兵丁,以及清宮中所有侍衛,但又從那裡去捉拿叛賊。
  總督武丕顯大人,自是十分震怒!心想:“自己空白掌握了全國兵符,卻依然奈何不了那游龍子。”不由向鎮遠鏢局的總鏢頭崔剛問道:“崔總鏢頭,這游龍子黃小賊,真說得上膽大包天,居然敢潛匿帝都,將李志虎劫去。下一步,不知道他還要採取什麼驚人行動!”
  崔剛捋頷下銀髯,說道:“稟大人,在下早巳深思熟慮,如叛賊仍留城中,必然有著三項蠢動!第二,他必然設法潛入黑貝勒裕榮王爺府宅,以求庇護!”
  坐在一旁的西藏番僧葛爾穆德道:“這 點,家師已有安排,那游龍子黃小龍不去便罷,只要他敢冒險,決逃不出手去。”
  武總督知道碧眼活佛便是這喇嚇師父,既然他說那方已有安排,想必不假,遂道:“不知崔總鏢頭認為小賊次一蠢動將是什麼?”
  崔剛道:“那是最易推測的事……”
  武總督道:“什麼事?”
  崔剛道:“游龍子黃小龍素以江湖遊俠自負,想那被關在天牢裡的李志虎妻兒,那有不救之理!只要他仍留城中,定將前往劫牢……”
  武總督不禁仰天狂笑,說道:“這一點,本大人早就想到,他要是不往劫牢,還則罷了,只要他有此企圖,游龍子必然被擒無疑。”
  花花公子武斌,見父親說得滿有把握,心下自是十分歡喜,說道:“爸爸,你老人家使的什麼妙計?”
  武總督故意泛起 絲神秘的笑容道:“天機不可洩漏,到時自知。”
  他說到這裡,面向崔剛道:“不知崔總鏢頭估料那游龍子此外還有什麼蠢動!”
  崔剛道:“我想,那游龍子既稱與大人及公子有著不共戴天仇恨,如果他心地偏狹 些,也許他會把前面兩項行動壓後,而一快恩仇!”
  話方及此,武總督和花花公子都心頭冒起一絲寒意,暗想:“這一著,倒是不可不妨!”
  不過,當他舉目一掃堂中的如雲高手,便又豪氣陡壯,呵呵笑道:“本大人倒是不患其不來,患其遠走高飛,那才是南山有鳥,北張羅,空費一番心思!”
  天下事,就有那麼絕,正當武總督大人坐在私衙大言不慚之際,忽見一級侍衛陰爪閻婆一滿身血污,踉踉蹌蹌地奔了進來。
  這陰爪閻婆才一現身,武大人便感兆頭不佳,原來,她是被武大人暗中派往天牢,率領四個侍衛,及一隊弓箭手,守護罪婦張素貞的,在他認為這事布署得如此嚴密,任何人只要敢於試圖劫獄,決難成功,如今,陰爪閻婆既已獨自負傷歸來,不問可知,這一著棋又宣告敗了,不由大驚失色,忙從虎皮椅上站起身來,關切地問道:“閻侍衛,你怎樣了?”
  陰爪閻婆,扶著牆壁,用手 撫心胸,然後嘴一張,吐出一口鮮血,昏倒地上。
  頓時,堂中起了一陣騷動,所有高手,全都泛湧起 絲驚詫之色,而袖手無計。
  要知這陰爪閻婆,雖也是侍衛身份,而且是六十七歲的高齡,但終羅是女人,而且又是一個貌若無鹽的女人,像這種幹豆腐,誰願吃呢?
  總督武丕顯雖是明知天牢中的罪婦出了岔子,但他總希望問個清楚是以十分著急。
  侍衛們全都俯下頭裝著沉思的樣子,以逃避那吃力不討好的差事,武總督心頭哼了一聲,向宮中侍衛領班碧眼活佛說道:“總領班,恐怕這事只要有麻煩你了!”
  碧眼活佛情兩難卻,宣了 聲佛號說道:“卑職遵命,不過閻侍衛腑臟已碎,即使能將她救轉。亦只有片刻生命,復活的希望很微。”
  碧眼活佛推辭不得, 甩火紅架袈,邁步上前,伸出那雙蒲扇般的手掌,按在陰爪閻婆‘中庭’穴上。
  那‘中庭’穴,位置于兩峰之間,如換少婦,當有不少奇妙的感覺,可是,這陰爪閻婆 身排骨嶙峋,胸部平塌,宛如 片幹牛皮,毫無情趣可言,加以面目醜惡,一身血污,看了就令人噁心,碧眼活佛心想:“這種人,居然讓她出入宮廷,當起侍衛,實在替愛新覺羅氏丟人!”
  他雖這麼想,手心己源源地吐出‘九陰功’,將那散竄的真氣,復又迫人丹田。
  漸漸,陰爪閻婆臉上有些紅潤,可是一時還不能醒來,武總督雙眉緊蹶,顯然有些不耐煩。
  花花公子武斌見此情形,蹲著身子,輕輕一拍碧眼活佛肩胛說道:“總領班,你能想法讓閻侍衛迅速甦醒嗎?”
  碧眼活佛心頭頗不高興,但卻不形之於色,答道:“辦法並非沒有,恐怕要麻煩公子了!”他是另有計較。花花公子武斌忙道:“不知有何麻煩之處?”
  碧恨活佛道:“本座懷中有一種丸藥,可以幫助傷者療冶肺腑創傷,但須人以口度之,閻侍衛才可能吞入腹內,不知公子可否為之?”
  花花公子武斌,瞧了瞧躺在地上陰爪閻婆兩片乾癟的嘴唇,忽發奇想,暗道:“我一生不知嘗遍了多少潮潤熱情如火的櫻唇,像這般又幹,又冷,又慘白的嘴唇,還未嘗過,不知是什麼滋味?”
  想到這裡,立即應道:“總領班既有靈藥,何不早說,我對這門功夫有獨到之處,自然由我辦理便是。”這可把一旁的武總督氣得吹鬍子。碧眼活佛不由 怔,心說:“看不出這花花公子,倒真能禮賢下士,古之吳起不過是也。”他又那裡知道武斌心頭所想的,全不是那麼回事。
  碧眼活佛泛起一臉欽佩之色,從懷中摸出一粒紅色藥丸遞與花花公子。
  武斌接到手中看也不看,便拋入口裡,腑身向陰爪閻婆口裡度去。他這時所感覺到的是一種乾燥,冷硬,與腥臭,幾乎連隔夜也吐出來。
  他那裡還能忍受,大叫一聲站直身子,一連吐了數口唾沫說道:“***,這真不是人幹的,那裡會別具風味!”一時情急,把隱藏在心底的話也說了出來。
  本來,他這一行動,頗獲得無數侍衛敬佩,經此一說,便都全部改觀。心中暗暗罵道:“這傢伙真不是東西,連那麼個醜老婆子,也會感到興趣,真不啻色中餓鬼!”
  不言眾侍衛心中暗罵,且說總督武大人見兒子給陰爪閻婆餵下 粒藥丸後,不消片刻,呼吸便由弱轉強。隨即張開眼睛。武總督故意表示無限關切說道:“閻侍衛?你有什麼話要說麼?”
  陰爪閻婆氣若遊絲,是以聲音低得有如蚊蚋,只聽她說道:“卑職學藝不精,辜負大人重托。……”
  武總督道:“莫非那李鏢頭之妻,被人劫去?”
  陰爪閻婆稍為頭部動了一下,算是承認。
  廳中一眾侍衛,莫不驚詫不已!心說:“這游龍子黃小龍當真是神出鬼沒。”
  武總督道:“那人是游龍子麼?”
  陰爪閻婆道:“卑職不敢決定,蓋來人是一個皓首銀須,身材矮胖的老頭子!而且武功深不可測!”
  碧眼活佛道:“那就奇了,武林中皓首銀須的老叟,雖是很多,但又有誰能一人獨敗宦中的五個一級侍衛?如說那是游龍子的化裝,委實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要知 個人能將年歲變得或老或少,身形變得或高或低,雖不足奇,但已非易事。如與易瘦為胖,或易胖為瘦,豈非視神得不可思議?”
  陰爪淨婆道:“卑職亦有同感,只是那老人手法奇奧,輕功更是了得,不知當今武林,除宇內四奇,蒼穹三仙,黑水一尊外,尚有何人具此功力?”
  那知她話聲未落,陡聞堂上一人仰天狂笑道:“閻侍衛,你也太孤陋寡聞了!這世間,不知有多少武林耆宿,具有莫測高深武功,象四奇三仙之輩,真可車載斗量!”
  說話這人,不但語意令人驚楞驚駭,而且字字鏗鏘,顯得中氣十分充足。大堂上一眾侍衛全向說話那人投去。當他們發現說話之人,竟是副總領班文魔楚申君,各人臉上都有不服之色。
  原來,這位副總領班大人,雖是名不見經傳,卻由總領班碧眼活佛推薦。他人本文弱,而又不會在宮中顯露過過人武功,同時,碧眼活佛老是諱莫如深,從來不談他以往事蹟。就連葛爾穆德亦皆守門如瓶。他們真感疑這位副總領班楚申君,會是身懷奇絕武功之輩?不禁齊聲問道:“副總領班,你能告訴咱們那些武林耆宿是誰?”
  文魔楚申君嘴角方自蠕動,話到嘴邊,陡聞樓閣暗處, 人冷冷說道:“酸丁,時刻未到,汝取洩漏機密,誤卻大事,耽心給嶺主知道,難逃酷刑!……”
  話聲未落,只聞數聲厲喝道:“什麼人?在那裡鬼鬼祟祟,還不現身出來!”
  頓時,人影紛飛,如激箭般朝,大堂外面樓閣撲去。
  碧眼活佛來不及阻止,心知要糟,不由揚聲說道:“使者掌下留情!”
  情字方落,陡聞晨風中傳來一縷喋喋怪笑,陰沉沉地說道:“如不給這些冒失鬼一點教訓。恐怕永遠不知天高地厚!”
  說時,濃霧中勁風如潮迎卷來,數聲啊呀,所有撲出去的高手,全成了斷線風箏,卷了回來, 個個摔得鼻青臉腫。
  文魔楚申君非但不出言撫慰,反冷冷說道:“就是適纔這人,他又何嘗在江湖上出現過,一身曠世奇學,當今武林又確幾人?”
  那些被摔傷的侍衛,從地上狼狽地爬了起來。早巳心膽俱裂,自然不再開口,而其餘之人,更不敢自找無趣。
  一時之間,大堂上誰也不再言語,各人呼吸聲隱隱可聞。顯得異常沉寂。
  還是武總督首先不耐,出來打破沉寂,說道:“閻侍衛,咱們書歸正傳,你且說說出事情經過。”
  陰爪閻婆低喚了聲:“水!”
  天雷掌孫克新忙把面前飲剩的半杯捧了上前,遞給她道:“老婆子,這裡是茶,別***玩花樣,還要在臨死之前,吊足胃口!”
  陰爪閻婆大怒,揮腕抓向孫克新手腕脈穴,心想:“老娘不過才卸去代理職務。你這小子便想用言語來凌歷我,豈非找死?”
  如在平時,天雷掌孫克新決難閃避得如此輕易。此時她已有氣元力,自是難以如願。
  長川秀士諸葛青忙道:“閻大姐,你內腑已傷,千萬別妄逞意氣。”說到這裡,劈手奪過天雷掌孫克新所捧茶杯,遞與陰爪閻婆道:“孫老弟不過是在向大姐開玩笑,你還是先潤潤喉嚨,述說發生事故吧!武大人還在那裡洗耳恭聽呢!”
  陰爪閻婆伸出顫抖的手,欠著身子勉強喝了兩口冷茶,兩眼望著屋頂,喃喃地敘述著她的受傷經過。
  原來,陰爪閻婆奉總督密令。率領四個一級侍承,嚴密防衛著七號天牢裡的犯人。同時,更在附近屋頂上,安排了數十個從八旗營裡挑選出來的射擊能手,似這般嚴密布署,任何人只要妄圖劫獄,何異自投羅網。
  陰爪閻婆聽說過,游龍子黃小龍的厲害,知道任務艱巨,便把帶來的四個助手,追魂松針齊元泰,八面玲瓏邵東海,漁叟章棋,飛環杜遠分成兩組,輪流守衛,她自己只好澈夜巡查。
  一宵過去,天邊已現曙色。
  五個人既非銅打鐵澆,精神有限,全都感到一臉疲備,陰爪閻婆那裡還能強掙,心說:“天都刷糊亮了,不信那游龍子黃小龍會這樣大膽,敢於青天白門公然現身劫獄!”便回到房間,倒在榻上。
  就在這時,從什剎海方向,傳來一聲鶴唳。
  她輾轉反側,竟不能成眠,不由心中一動,暗暗沉忖道:“那游龍子黃小龍,不但武功深不可測,而且智謀深遠,常能出人無意,此時天牢最是空虛,如果被他視出此中破綻,難免不乘虛而入。”
  想到此處,她那裡還睡得安隱,連忙將解開的襟紐,重行扣上,拉開房門,悄悄走出。
  只見追魂松針齊元泰,和八面玲瓏邵東海,正在走廊上揉眼睛,一個說道:“這真是***苦差事,就是 只看家狗,也有他睡覺的自由,咱們卻必須守著一個犯婦,未免有點小題大做,另一個低聲說道:“齊兄,你這人怎的那樣老實,反正閻大姐已休息去了,咱們何不到外面巷口。喝他三杯兩盞早酒,豈不強於死守這裡,要安逸得多!”
  追魂松針齊元泰道:“邵兄!還是你強,什麼事你都能應付!對!就這樣!”他說到這裡,抬臂一揚,做了個謙讓的禮貌動作,便隨著八面玲瓏邵東海向巷口走去。
  陰爪閻婆漢息一聲,本想喝止,又恐怕給二人難堪,他們子都是江湖上成名人物,搖了搖頭,望著兩人消失的背影,嘴角上掛起一絲苦笑!
  她自是放心不下獄裡的女案犯張素貞,扭過身軀,便想前往查看一遍。
  誰知,剛踏入甬道,便見七號獄室內,鑽出一個皓首銀須,身形矮胖的老者,接著出來的是女囚和嬰兒。
  陰爪閻婆既驚且怒,厲聲喝道:“什麼人?還不給我站住!”那破鑼般的嗓子,又尖又銳。她這樣高呼呼,無疑是想通知室內的漁叟章棋和飛環杜遠。
  張素貞蓬首油面,抱著嬰兒,嚇得直向矮胖老人身後躲,陰爪閻婆笑一聲,身形陡地一躍,十指微屈如鉤,向兩人抓去。
  其式詭異,其快如風,指爪還隔尺許,勁風便巳撲面激盪。
  矮胖老人白眉一軒,說道:“妖婦,我勸你知機一些,別惹得老夫動怒!”
  袍袖微揮,陰爪閻婆便發覺攻出的指勁,如石沉大海。
  陰爪閻婆吃了一驚。她本是一個性格凶悍之人,那能一遇挫折,便即引退,鋼牙一咬,十指交錯,便又惡狠狠攻了上來。
  矮胖老人哼了一聲,看也不看揮袖格去,說道:“大嫂,你抱著孩打前先走。”
  張素貞應了 聲,身形一閃,果然從陰爪閻婆身旁擦過,向甬道盡頭衝去。
  忽然 聲冷笑傳來,兩條人影攔在甬道盡頭。同時,空中一團黑影當頭下,張素貞雖也是半仙尼之徒,但她學藝時淺,自從與李志虎結婚之後,武功便又擱下,何況她此時抱著嬰兒,手無寸鐵,不由得一聲驚叫,反臂出 掌,向後躍退。
  漁叟章棋冷冷地道:“就憑這點功夫,也想越獄麼?”
  舉起手中漁網緩步逼去。他那裡曉得那劫者的厲害。麼字才落,陰爪閻婆叭的一聲,被矮胖老人袖拋起卷跌地上,不見他恍肩舉步,便巳攔在漁叟章棋面前道:“我道是何人欺負婦人女子,原來是閣下,我倒要領你那張網兒,有何厲害?”
  言訖,探臂向空中的漁網抓去。
  漁叟章棋,見矮胖老人好似不知網內蹊蹺,面上頓現喜色,心說:“老匹夫,這遭你上當了!
  念轉沉腕一抖,那停在甬道上空的漁網,加速下降,眼看胖老人便要入網。
  誰料老人雙足一點,頭朝下腳貼著漁網起於空中, 陣叮叮響聲,那系在網上的一百另八只倒須鉤,全數被摘去,落在地上,說道:“像這麼一雙破網,也值得耀武揚威,當起權姦的走狗!”
  矮胖老人這手武功有個名堂,喚做“天河摘星”,不但要快,而且指爪之力,還要練達登峰造極。
  漁叟章棋駭然倒退兩步,連從地上爬起的陰爪閻婆,她是以爪上功夫稱雄的,看了亦為之變色。這時她再也不敢狂妄,襝 說道:“這罪犯張素貞,乃是叛賊黨羽李志虎妻室。奉旨拿捕天牢。不知前輩是路過京畿,伸手管這宗閒事?還是與她有關係,走出此劫獄下策?”
  矮胖老人掀髯一笑,說道:“什麼都不是。知趣的,讓開道路,別妄想從老夫口裡套出線索!或是籍以拖延時間。”
  說時,邁步向前走去。漁叟章棋和飛環杜遠,都被奪人先聲所鎮懾,竟 時不敢還手,不斷向後退走。
  陰爪閻婆兩只細迷的眼睛,都快要噴出火來,心裡不斷地說道:“今天絕不能讓他們跑了!”邊想邊掣出懷中的一對鷹爪。
  嗖的 聲,便向躲在矮胖老人後面的少婦抓去。
  張素貞驟間全屋破空之聲,趕忙身形向前一栽,正要從前面保護她的老人腋下鑽過,卻嫌稍為遲了 點,普的 下,把身上那件黑色囚衣,撕了個大裂口,跟著咕哇咕哇, 陣疾劇的兒啼。矮胖老人陡然回過頭來,雙目炯炯射出懾人的威光,陰爪閻婆見了也覺駭怕,不敢再事追擊。正想:“如果實在攔截不住,索性讓他逃出天牢,去嘗那些箭手的厲害!”
  就於此際,忽聽牢門外 聲喊:“是什麼賊兒崽子,敢乘大爺不在,混入大牢,快些滾出來延頸受戳!” 聲括嗓門,便知是追魂松針齊元泰。原來兩人在巷口酒店裡,正要買酒,忽接獄卒通知,說是七號獄室裡的犯人劫走了,這一驚非同小可,舐了 下嘴唇,返身就走,八面玲瓏邵東海。暗叫一聲不好,如果讓犯人走脫,這失職之罪,便承擔不起,不由邊走邊埋怨。
  追魂松針齊元泰何嘗不知干係輕重。只差沒有說出來罷了,是以人還未到,便已人聲嚷嚷。
  陰爪閻婆,一見又增加了兩把硬手,膽氣陡壯。一搖手中的鷹爪鐮,大聲說道:“章兄,杜兄,別讓賊人走了,自毀前途和名頭!”
  漁叟章棋和飛環杜遠,知道來了幫手,心想:“合五人之力,就算你有霸王之勇,要想衝出去,亦絕難辦到。不由湧升起工種貪功之念。
  此念一生,立即各揮手中兵刃,奮力攔阻。但見環光網影,充滿甬道。
  矮胖老人倏地面色一變,一連劈出兩股掌風。
  掌未到,風先至,迅猛已極。漁叟章棋那張爺爺留下來的破漁網,竟有些把持不住,一式‘魚游于洲’,趕快讓開掌鋒。
  與他並肩而戰的飛環杜遠,見勢不妙,趕快拋肩撤步,向後暴退。
  矮胖老人見甬道前面已露出空隙,正想拉著張素貞衝出,驀聞身後一聲慘叫,原來,她已被陰爪閻婆的鷹爪鐮將左臂劃了尺多長的一條口子,鮮血狂湧。
  他此時不再猶豫,猿臂輕探,將張素貞挾在脅下,猛往甬道盡頭邁去。他雖只用一隻手掌,拍前甩後,那驚濤駭浪般的掌風,直逼得前面的漁叟章棋飛環杜遠不敢攔截,後面的陰爪閻婆,不敢逼進。
  眼睜睜望著他抵達甬道盡頭,便要挾著囚犯遁走,而無可如何。
  突然,兩支長劍,夾著嘯風,湧起朵朵劍花如落英繽紛,矮胖老人道:“想不到今日北京,會有如此眾多好手。”
  言訖,右臂一探,直入劍幕,扣拿八面玲瓏邵東海寸關尺脈,部位不差分毫。
  邵東海方自驚凜,但覺手腕一麻,長劍已然易主。
  這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在場諸人那個不會,但如要像老人如此俐落,準確,迅快,恐怕當今之世,無出其右。
  五人微一怔愕,復義欺身攻上。原來,八面玲瓏已從獄卒手中奪得一支長矛。
  矮胖老人長劍入手,更是如虎生翼,每 劍撮出的部位,都是侍衛所必救。
  一連十數招,把橫攔前面的追魂松針齊遠泰,八面玲瓏邵東海。漁叟章棋,飛環杜遠等四人逼得團團亂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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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問天下滔滔 誰是小子對手 看鶴翎片片 確定又見俠徒

  陰爪閻婆見有機可乘,冷笑一聲,一式“金豹露爪”,不抓老人,反向對方腋下的張素貞抓去。她深知象他這等高手,絕難暗中偷襲,因他必練有罡氣護體,一旦發覺,所施定系殺手。反不若向那受傷女人施襲,來得較有把握。
  這一著,既毒辣,又厲害。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當陰爪閻婆,舉起手中的傢伙剛好進出,不知何故,張素貞脅下的嬰兒,忽地一聲號啼,矮胖老人身形微側,眼角己瞥見背後掠來一道烏光,單向張素貞三大要穴,老人哼了一聲,急忙回劍一絞,陰爪閻婆,哪還掌握得住手中兵刃,當的一聲,掉在地面。
  老人看也不看,仍然挺劍前行。
  陰爪閻婆滿布皺紋的臉上,雖是現出一縷愧色,但她也仍不願讓老人將張素貞劫走,眉頭一皺,頓時計上心來。揚聲說道:“暗青子!”
  追魂松針元泰等四人,正感棘手,經此一提,各人均迅快絕倫地扣滿 把暗器,揚手打出,說道:“老頭兒,嘗嘗這個。”
  煞時之間,暗器像雨點般射出。
  他雖走出甬道,但仍陷身門內,空間甚小,不好閃避,只得舞起長劍將暗器一一打落。
  陰爪閻婆一生,從未見過誰的武功如此高強,一手扶著人,單以一只打手,對付宮中的五個一級侍衛。而鎮靜自如。
  五個人中,數她最為兇狠,一見矮胖老人被暗器困住,心想:“機不可失,時不可再。”立即就地一滾,展開一套地堂功夫。直取矮胖老人下盤。
  劍光霍霍中,矮胖老人雙腳釘在地面,好似對身後 無防備,遑論滾地偷襲。陰爪閻婆暗暗得意, 式“龜龍隱現”,左手鷹爪直取老人“俞門”“腎門”二穴,右手向張素貞後背“敲尾”重穴拍去。一招分擊兩人,狠毒絕倫。
  誰知她兩手甫穿出。老人冷笑一聲,右足柱地 旋,不但攻出的雙手全失的,而且從意想不到的角度裡飄來一腳。點在肺腑之間。宛如被 雙萬斤重錘擊了一記,頓時,頭昏目眩,眼冒金星。
  如以老人讓出空隙,五人施放的暗器,飛刀、蒺藜,鐵彈,袖箭、松針,一齊向她射去。
  幸而陰爪閻婆雖受重傷,但神智尚清,貼地 滾,仍被那份暗器擊中數處,總算沒有變成刺蝟。
  矮胖老人似乎被她連番偷襲行動激怒,刷!刷!刷! 連攻出數招,雙腳連環踢出,一連數聲慘叫,追魂松針齊元泰,人面玲瓏邵東海,漁叟章棋,飛環杜遠,全都受傷倒臥血泊。只見他雙袖一抖,便如一縷輕煙逃離天牢。
  外面雖是晌起一片弓弦之聲,但用來對付一般江湖高手,當然有效,但要想阻止這種罕絕奇人,豈非毫無一絲用處。
  她說到這裡,頭一偏,便溘然長逝。
  武總督聽完陰閻婆一番敘述,除派人前往檢察迫魂松針齊元泰等四人死活外,心頭又驚又怒。暗想:“這游龍子黃小龍已是一個危險份子,如他再有這種武功深不可測的朋友,那就可怕了!”
  想到這裡,不禁問道:“總領班,不知天下還有何人武功高過於那小賊?”
  碧眼活佛躬身說道:“如論武功,卑職與副總領班,並不見得遜色多少,只是這小賊十分狡猾,是以防不勝防。
  至於高過他武功的人,便只有黑水魔尊彭岑,惡邪嶺主公冶羊兩人而已!”
  武總督一聽這世間居然有人勝過游龍子黃小龍,好不歡欣,說道:“總領班,你能用什麼法兒?將兩人請來。本大人定將奏請朝廷封你爵位!或其他重賞!”
  碧眼活佛道:“黑水魔尊,現保定‘滅魂谷白石堡’,與卑職頗有私誼,如果以禮邀之,不難為大人座上佳賓,只是這等奇人不受世俗禮節束縛 ”
  武總督道:“這種草野奇人,雖不重視金、銀、財、寶、似為了表示朝廷及本督一番誠意,可由師爺修書 封,並賞白壁十雙,美女十名,由總領班攜往如何?”
  碧眼活佛立即贊同道:“大人如此禮賢下士,率土之賓,莫非王臣,誰不樂為之用,卑職此去定能請得黑水魔尊大駕來京。共謀擒殺游龍子黃小龍。”
  不言武總督大人處心積慮,一意要將游龍子殺卻,以絕後患。
  且說妙峰山上的游龍子黃小龍,這時正與霹靂掌李志虎,及張素貞,公孫鳳,在破廟中商量,如何昭雪沉冤?否則,這一輩子都將被朝廷列為欽犯,豈不討厭。”公孫鳳道:“有你在一起,我才不怕呢。即使被鷹犬們抓了去,你 定能把我象李大嫂 樣從牢裡救出來。”
  這不是孩子話麼。張素貞連忙用手肘撞她 下,意思是阻止少發謬論,以免打斷黃小龍的思緒。
  那曉得這一撞,正觸著傷門,不禁哎呀呀一聲,李志虎道:“貞妹,什麼事?”張素貞道:“沒有什麼,只是觸著了傷口,那婆娘好兇,差點要了我的命,但願她不得好死。”
  游龍子黃小龍道:“大嫂,你是罵陰爪閻婆吧!恐怕她此時已經死去多時了。”
  張素貞道:“小龍弟,你化裝得好像啊!連我都看不出來。相信那些飯桶,又怎知道是你?”
  黃小龍道:“這種功夫,妙固然妙,時間一久,那才叫受洋罪咧!”
  霹靂掌李志虎道:“小龍弟,像這種‘縮骨漲肌法’。最多能維持幾天?”
  “幾天?”黃小龍一伸舌頭,叫了起來,說道:“我的媽呀!能維持十二個時辰就算不錯哩!”
  公孫鳳想了想,覺得學這種功不是一朝一夕有成,單是平常人蹲得太久,便感不大好受,何況還要將骨頭縮短,肌肉澎漲,果然不像以前想像那般好玩,不由洩了氣,嘟著嘴說:“不學就不學,有啥希奇,咱又不要到馬戲班去表演。”
  話聲甫落,黃小龍忽然面色一變,說道:“李大哥,你們快躲起來。”霹靂掌李志虎,張素貞,公孫鳳三人,身形一幌,便躲去神龕後隱身。凝神細聽,果然山徑上響起沙沙的腳步聲,正朝破廟走來。不多時來到廟門停步,低聲喚道:“小黑炭,你闖禍了,還想躲避著我們嗎?”
  公孫鳳從觀音泥像背後,悄悄望去,只見那人穿著白儒衣,足登粉履,那半邊臉孔,雖被破舊的帳幔遮去了,仍可瞧出來人是 個俊美的少年書生,不禁奇怪起來,心想:“這書獃子大概是一個神經患者,此地何來‘小黑炭’的名字再說,小黑炭,小黑炭,的名字多不雅,決不是一個上流社會人士應有的外號……”
  她念頭未落,陡聞大殿上朗朗 笑,這不就是小龍哥麼?心想:“你這人怎麼搞的?人家是來找‘小黑炭’呀!你這麼孟孟浪浪的就現身出來幹啥!”急得直跺腳。
  神龕後面,總共才有多地方,三個人本就擁擠在一塊,她這一跺腳不打緊,可把張素貞那金蓮幾乎踏扁了,痛得她險些流出淚水。
  公孫鳳想說句道歉話兒,張素貞伸出一隻手握住了她的小嘴,在她耳畔低聲說道:“沒關係!”
  公孫鳳笑了笑。
  就在這時,游龍子黃小龍已降落地面,迎了上去,拱手說道:“義弟,義父母兩位老人家可好?”
  那少年書生倏地,雙眸射出兩縷幽怨而憤怒的光芒,恨聲說道:“他們麼,險些被你連累得丟了腦袋,最可恨的是你為什麼要幹那糊塗事?”
  游龍子黃小龍道:“這個,我……我沒有呀!”  “你還說沒有,晨間劫天牢總不會假吧!”
  游龍子黃小龍平生不善撒謊,直認道:“你是怎樣曉得的?莫非他武賊也知道我住在這兒?”
  那少年書生此時神色較為和善,說道:“你怎的這樣笨?要是讓他們知道,那不早發大軍把這座山頭團團困圍。不過你可乘大白鶴逃走,你那些朋友卻不免被捕!”
  公孫鳳在神像後面甚感奇怪,心想:“小龍哥在京城怎還有這麼個義弟,看樣子,他們情感還不錯呢?只不知這人是誰,莫非也是一位江湖豪俠?”想到這裡,便向張素貞壓低嗓子問道:“大嫂,你知道那是誰?”
  張素貞輕聲道:“他呀!是黑貝勒王爺的愛子!名叫敏兒。”
  公孫鳳哦了一聲,算是明白了兩人的關係,這時又聽小龍問道:“敏弟,你是怎樣看到的?”
  敏兒道:“當你從天牢逃出,跨鶴,北飛越過什剎海,我便知道是你了,同時,估料你必藏匿于妙峰山上。”
  游龍子黃小龍和躲在神龕後面的李志虎等三人,都不禁對這小王爺的聰慧而大為佩服,不!應該是格格,因為小敏兒一向是女扮男裝的。
  游龍子黃小龍微一沉吟道:“敏弟,你又怎能知道愚兄們是躲在這間破廟呢?”
  小敏兒用手一指,廟前的白鶴羽毛道:“這妙峰山從來未有白鶴樓宿過,要是有,便是你那只‘碧瑤島’帶回來的大白鶴呀!恁著這點蛛絲馬跡,是不難將你找到的。”
  她說到這裡,那一雙明媚有如秋水的眼睛, 掃神像後面,說道:“李大哥,我又不是外人,還躲個什麼勁?快些出來吧!”
  李志虎哈哈一笑,說道:“小王爺,你好不厲害,咱們真要是叛賊,這 遭定然被你擒回去了!”
  邊說,邊從神龕後面走了出來。
  小敏兒突然發現這霹靂掌李志虎夫婦身後,多出一個面目姣好的女郎,螓首低垂,一同走出。不禁向游龍子黃小龍望了一眼,她雖沒說什麼,游龍子肚裡有數,知道這位格格對自己起了疑心。忙介紹道:“這是燕雲大俠公孫亦年伯伯的愛女公孫鳳姑娘,兩位多親近親近!”
  這話本沒有什麼,可是聽到兩人耳裡,全都泛起了 層紅暈。因為公孫鳳不知小敏兒是女扮男裝,還以為他是一位風流倜儻的小王爺,游龍子故意讓他們接近,然非是想擺脫自己的情感負累。小敏兒呢?她的真正身份,除公孫鳳姑娘外,全都知道她是格格,不過,自己既是作男子裝扮,怎好被洩露,原也是女兒身?有多難為情。兩人如此一想,全都喚了聲:“小龍哥……”底下的話,全都不好意思出口。
  游龍子黃小龍急忙亂以他語道:“敏弟,你來時,義父母可會知道?”
  小敏兒道:“咱們府外,早已被武總督派遣高手,不分晝夜埋伏,如讓兩位老人家知道,怎肯讓我獨自步行前來?只要跨上黑駒,你這地方便躲不住啦!”
  游龍子黃小龍道:“想那弘歷帝並非昏庸之君,不知何故,卻如此重用奸臣武丕顯。真是明足以察秋毫,而不見輿薪,你說怪也不怪?”
  小敏兒道:“那武賊最善於阿諛,逢迎,玩弄權術,什麼事都使得皇上對他寵信。而今更是手握魁柄,權傾天下,爹爹說:‘恐怕那次宮中鬧刺客,也是他玩的陰謀把戲,只是,咱們提不出這事的有力證據。’我想,爹爹的話,頗有見地。”
  游龍子黃小龍道:“義父一點也沒料錯。那夜宮中捕獲的,何嘗是李志虎大哥,真的李大哥,卻被武賊與崔剛囚禁于鎮遠鏍局倉庫裡面,威脅利誘,逼他承認,確曾與我一同乾過謀刺主事。這位李大哥,還是我昨宵從那鎮遠鏢局救回來的。”
  小敏兒道:“獄中的李志虎又是何人?”
  黃小龍怒道:“那冒充的人麼?卻是一個死囚,身材,形貌,大致與李志虎大哥頗為相似。”
  張素真一跺腳道:“我說呢?他們為什麼不讓我見你大哥,原來其中另有蹊蹺。”
  小敏兒想了一陣,道:“小龍哥,你的‘碧玉劍’在身上嗎?”
  黃小龍從身上拔出寶劍,用手一揮,雖在白天,仍可看到一團濛濛青碧光華。
  小敏兒不禁驚訝起來,說道:“像這種寶劍,天下一共有幾支?”
  黃小龍道:“當今武林,據我所知,只 支‘碧玉劍’。”
  小敏兒道:“本來皇上也不相信是你,可是,他知道你有那支‘碧玉劍’,這就不能不使人惑疑了。蓋那晚他曾親眼目睹啊!否則,以我和家父的保證,怎不見效?”
  公孫鳳在 旁插言道:“既然人都可以假冒,東西還用說呀!反正用 支削鐵如泥的寶劍,再在劍柄上裝配一枚碧玉,不就成了!”
  話雖是有點強詞奪理,但未始沒有理由,小敏兒以及其餘諸人,都覺得那真是一件非常可能的事。不由全是一聲沉嘆。
  陡地,游龍子黃小龍想起 事,叫道:“大事不好!”
  小敏兒也跟著吃了一驚,忙問道:“什麼事啊!”
  黃小龍道:“想那武總督既知李人哥夫婦,均已先後被救,他又怎能授人以柄?定派人暗中將囚犯殺卻滅口,到時,反稱李大哥夫婦越獄,如今事不宜遲,必須先趕往天牢阻止上方行動要緊。”
  說時,撮唇低嘴。大白鶴嘎然一聲,從一株古松上降落地面,馱著游龍子黃小龍同小敏兒向北京城飛去。
  兩人跨在鶴背上,匆匆談了幾句,便自什剎海分道揚鑣。
  游龍子黃小龍,這時來不及化裝,從身上摸出一付人皮面具戴上,施展起“化影如煙游龍術”,逕往天牢奔去。躍過兩丈多高的圍牆,身形一晃,便來到那第五號死囚牢外。
  這時,雖是大白天,但這天牢光線仍極黯淡,他從鐵柵望進去。只見那犯人倦伏在內。並未有絲毫被害之狀。方自訝異!暗想:“難道那武總督,會這麼蠢!”
  突然間,天牢大門外,有著轔轔車聲。跟著蹄音停止,馬靴碰地聲,接踵傳來。
  片刻之間,兩個錦衣侍衛。在監獄長陪同下。一路直向五號死囚牢走去。黃小龍腳尖輕點,貼身身在甬道的屋椽後。竟是毫無聲息。偷窺來人,正是昔日青風幫高手長川秀士諸葛青。另一人則是杜陵州。
  這兩人走到五號死囚牢前,向身後的監獄長道:“把人提出!”口氣十分威嚴。
  那瘦高的監獄長道:“兩位侍衛大人,既是奉有武總督之命,卑職豈敢不遵?不過敝牢一向犯人進出,均須具備公文手續,即使事情緊急,武大人也該出具手諭。要知晨間已逃欽犯一名,如再把這謀刺皇上的正凶主犯,出了意外這干係,卑職可擔當不起。”
  長川秀士諸葛青冷冷說道:“拿去!”
  去字一落,一片白光朝監獄長面前飛來。
  那監獄長姓程名兆興,卻是太極門中高手,手臂一抬,那張低條,便已撈到手中過目 看,果然是武總督的簽字。便不再言語,命獄卒拿鑰匙將牢門打開。
  牢門 開,室中的犯人非但毫無欣喜之狀,反而吼了起來。
  說道:“咱們講好的, 兩金子一天……”
  杜陵州深恐這傢伙,當著監獄長說出別的秘密來,唱道:“姓李的,閉嘴,少裝瘋賣癲!”
  癲字一落,便已一指點在那囚犯啞穴上。將他扶了出來,向天牢門外行去。
  監獄長程兆興忽覺頭頂微風颯然。他見多識廣,知有江湖人物暗裡隱身,方自吃驚只聞耳畔響起一縷聲音說道:“監獄長,你手上那張字條,必須妥為保存,否則你對今天擅自釋放化名李志虎的囚犯,難逃干係。”
  他本想再問他是準。但已語音寂然。想是早巳走遠。心想:“不管是誰,這人卻是 片好心,我豈可大意?”
  不言監獄長程兆興將武總督手渝密藏不提。且說長川秀士諸葛青,與杜陵州二人,挾持著囚犯走出天牢。
  杜陵州將囚犯安置在車廂裡,本想坐到車頭上去。長川秀士諸葛青道:“老杜,你還是坐到車廂裡看守,別在半途出岔才好!”
  杜陵州經此 說,遂返身躍上車廂。
  跟著,車聲磷磷,馬蹄得得,沿著什剎海岸,出得勝門,直駛玉泉山。
  馬車在一座樹林裡停下。長川秀士諸葛青,見後面車廂久久沒有動靜。不由埋怨道:“這傢伙,大概昨宵又打了一夜麻將,一上車便睡著了。”
  說著,從車頭跳下,誰知打開後在的車廂一看,不禁呆了!
  原來,車廂裡連鬼影子都沒有。
  長川秀士諸葛青大驚,暗道:“杜陵州那傢伙,竟敢做出反叛的事來?是了!如不是他生心內叛,想那死囚既是曾經被點了穴道,怎會逃走?”
  他心知責任重大,自己與杜陵州二人,奉命前往天牢,提出死囚,乃是殺人滅口,如今出了這擋子事,真是倒霉。好在杜陵州既已失蹤,自己何不索性往他身上一推,這年頭,那還管什麼良心不良心!”
  如此想後,便又重行登車,回得總督府,少不得添油加醋,把責任全部推卸到杜陵州頭上。
  武總督心中雖是不悅,事情過去,也就算了,通緝除杜陵州與那逃犯二人歸案辦外,長川秀士諸葛青只是受到一頓口頭斥責。
  且說黑貝勒坐在書房,聽說貝子小敏兒,一大早就出王府去了,至今沒有回來。派人一查,那匹曾經贈送游龍子的黑駒,被李鏢頭送了回來,權作愛女坐騎,卻並不曾騎去。心想:“這野丫頭,東奔西跑,如再不管教,也太不成話了!何況,自從義子游龍子黃小龍,被嫌疑謀刺聖上後,王府四周,都被武總督派宮遷侍衛,或禁衛軍暗中監視,自己有一種在聖上面前失勢之感。如 旦這丫頭在外面受到欺侮,那可更將老臉無光。”
  他想到這裡,正自發急忽然繡緯掀處,現出一個俊俏的臉龐。不是小敏兒又是誰呢?”
  黑貝勒刻意一板臉孔,慍聲說道:“敏兒,從今天起,你以後別再像沒羈的野馬!”
  “為什麼啊?”小敏兒投入父親懷裡,撒嬌說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怕被老虎吃掉了!”
  黑貝勒嘆了口氣道:“孩子,豺狼當道,聖上已不像過去那樣,聽我的忠言,這時候,咱們最好蹈光養晦,別惹上事端。”
  小敏兒知父親素來剛直,他這麼說足見他心底是如何的委屈,不由泛起 陣難過。
  過了一陣,便又仰起頭來,說道:“爹爹,我幾乎忘了把一個好消息報告你!”
  黑貝勒苦笑道:“什麼好消息啊?莫非你找到知心合意的男朋友了?看你高興得那個樣子!”
  小敏兒不依道:“爹爹,你亂說!看我還告訴你不?”
  說完,便走向一旁坐下,悶聲不吭。
  黑貝勒哈哈一笑,他只有這麼個寶貝女兒,那能見她生氣,忙道:“我的乖女兒,爹不亂說了,是什麼好消息?快告訴我吧!”
  剛說到這裡,書房門口卻出現一個肌膚雪白,身形微胖,面部輪廓美好的婦人,這婦人一現身,父女兩人各自叫了聲道:“媽,你來了!”
  “夫人,你也來了!”
  不用介紹,這婦人便是黑貝勒的元配 一福普。她穿著旗裝,顯出一派雍容華貴的氣度。一入書房,便向小敏兒問道:“孩子,你有什麼好消息啊!是不是北京大舞台,今夜有著蘭菊芬的全本‘貂蟬’!”
  小敏兒噗哧一聲笑了,說道:“媽!你真是一個戲迷!我才不關心這些呢?再說,那也算不得好消息啊!”
  黑貝勒附和著笑道:“對,那怎能算是好消息裡!”
  福普楞了一楞,說道:“你兩父女,別在那裡 彈一吹,其實,敏兒的好消息,不用猜,我也知道。”
  她說得滿有把握似的。小敏兒不禁嫩面生暈,道:“媽不過想把爹的話,拿來翻版罷了!”
  福普察言觀色,已瞧料八成,說道:“依我看,大致是你那位乾哥哥來到北京,你爹爹可曾猜到這一點?”
  黑貝勒連忙申辯:“沒有!沒有!”他竟是這般不願掠人之美。
  小敏兒被母親說中,先是臉泛朝霞,繼即顏一正,沉聲說道:“他果然來了!女兒今早已經見到,只是!……只是他對謀刺皇上一節,根本否認……”
  黑貝勒驚得從椅子上站起,問道:“敏兒,他是幾時來的?”
  小敏兒還來作答,福普插口道:“恐怕他 直躲在北京,不肯見咱們也不 定!”
  黑貝勒道:“我那乾兒子,當世豪俠,豈是那種人?福普,我什麼都佩服你,獨有對此事,你視察錯誤!”
  福普笑笑,正想發表意見,小敏兒道:“媽!小龍哥的確是被仇家誣陷,當出事之際,他還在汀江之畔。”
  “他仇家是誰?竟如此歹毒。”福普也漸漸相信了。
  黑貝勒沉聲道:“還有誰?當然是聖上紅人,掌握全國兵權的武丕督。”
  福普黛眉一蹙,道:“哎呀! 原來是武總督,想不到一個當朝一品大員,行為如此卑鄙。”
  小敏兒道:“是啊!小龍哥已將李志虎夫婦,救出魔手。而且此時,正在阻止對方將那冒充李鏢頭的囚犯殺死滅口,留作日後聖上審汛此案時的證人。”
  黑貝勒誇獎道:“這孩子真是智勇雙全,可惜他不願做官,否則將來必可位極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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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雪洗沉冤 應事先蒐集鐵證 掘發奸宄 惟用計轉移目標

  不知何故,小敏兒聽她爹爹,稱讚游龍子黃小龍時,芳心便感到愉快,於是便把小龍哥,入京以後的行徑,一五一十向雙親細述一番,聽得二老又是驚奇,又是憤怒。
  福晉道:“傻孩子,為什麼不叫你小龍哥來呢?”
  小敏兒道:“媽!他恐怕就要來了!不過,他曾吩咐要用密塔將那囚犯禁閉起來,作為日後的對證。而且,這消息不能洩漏出去,不然,武總督為了殺人滅口,說不定會不擇手段的。”
  黑貝勒夫婦聽完愛女之言,頗不是味道。同時哼了一聲,說道:“我不信武丕顯會有膽量,竟敢侵犯到皇室貴客!”
  小敏兒道:“這可不一定,那武總督不知收羅了多少江洋大盜和三山五嶽之人,只要他認為事在必行,幕後一指使,咱們便性命難保,要知那些惡徒殺人放火,全不眨眼。案子做了後,一走了之,他卻佯作緝捕,無非官樣文章。”
  黑貝勒和福晉臉色都變了。小敏兒卻不理會,繼續說道:“所以啊!在時機成熟前,咱們千萬不可託大,露出有不利他們的舉動。”她知道父親是個大砲,沉不住氣,因而誤了大事,因此直言無隱。
  黑貝勒聽得暗中直點頭,心說:“這孩子,較過去懂事多了!”
  方涉想至此,忽然繡緯猛一搖動。嗖的一聲,竄進一個紫瞠臉大漢,福晉剛要驚叫,小敏兒伸手摀住母親嘴唇,說道:“媽!別怕,他是小龍哥呀!”
  自然黑貝勒也聽到了。說道:“你當真是龍兒嗎?”
  那大漢把肋下的杜陵州和囚犯向地上一放,然後伸手在臉上一抹,除去人皮面罩,果然現出一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小龍。只見他撲的一聲,跪在地上,向黑貝勒和福晉分別磕了一個頭,說道:“義父母在上,龍兒給兩位老人家帶來煩惱,特此謝罪。”
  黑貝勒道:“不算什麼?只要你真沒幹那種傻事。我老黑鍋,會幫助你洗雪沉冤,報卻不共戴天之仇的。”
  福晉伸手將他拉了起來,說道:“孩子,你義父說得對,咱們為公為私,都應該維護於你。只是,這些日子,你到那裡去了?還有我那乾兒媳婦金燕,怎不見同來?”
  她雖是四十餘歲的半老徐娘,說起話來,又清脆,又迅速。
  游龍子黃小龍落坐之後,便將自己如何追蹤擄掠金燕的白衫教主而受重傷,如何被大白鶴所救,經鐵指錢二爺治癒。如何私闖保定白衫教總壇,遭受咆哮夫人的“六欲煞絲”,如何在九回嶺與藏僧瑞巴丹師兄葛爾穆德大戰九回嶺,敵人雖斷去一臂,自己卻被震落崖下。如何巧服萬年朱果,與萬年錦鱗巨蟒內丹,因而功力大進,潛習人皮寶衣所載,曠世武學,如何黑水魔尊出世,想稱霸武林,在大巴山傳出黑心令符與天下俠義大戰黑獄谷中,如何智救無肢毒叟,解除群俠天茶花奇毒。如何力戰巨魔,如何逼使黑獄黨徒悄悄逸去,自己為訪友人侯麗珠,南下湘江,如何發現杜陵州和魏古彰散發通緝令,如何中途救下燕雲大俠之女公孫鳳,以及燕雲大俠如何遇害等情節,簡明扼要一一道出,最後下結論道:“如果朝廷由武賊胡鬧下去,豈非官逼民反!造成冤獄!希望義父向聖上進言,立即阻止,此種瘋狂不當行為,並同時詳細審查宮廷侍衛的出身來歷,否則,武賊會圖謀不軌的。”
  黑貝勒聽完游龍子黃小龍一席話,既是驚詫,又是憂慮,不斷喃喃說道:“我因聖上偏聽此姦,一氣之下,已有好久不曾進宮參見聖上,看來,他已被這武賊包圍了,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他一連說了幾句怎麼辦,心頭一片紊亂,連一點主意也沒有。
  游龍子黃小龍道:“義父,這事情慢慢研討對策好了,現在還是把這兩人,囚禁起來要緊。”
  黑貝勒沉嘆一聲,說道:“人老了,腦子已不管用,好像連思想都遲鈍起來,小敏,你引著小龍哥去處理吧!”
  小敏兒應了一聲,打前頭先走,黃小龍象提小雞似的,抓起地上的杜陵州和那個囚犯跟隨而去。
  福晉道:“這孩子,真是人中之龍,只可惜他訂了親,不然,把小敏給了他。豈非是一對璧人?”
  黑貝勒眉宇間泛起一縷憂鬱之色。說道:“夫人,你怎的沒看出來,小敏早已秘密愛上了他。我真擔憂啦!”
  福晉喚驚道:“真的?”
  黑貝勒道:“那裡會有假,當龍兒離開王府後,你可曾見到她,有一絲笑容嗎?最可怕的,是這孩子事情擺在心裡,連那傻小子還不知道呢!”
  “偏偏,龍兒早就有了妻室,何況,滿漢又不通婚。我覺得這事較之武賊裁臟嫁害,還要難於處理得多!”
  福晉聽貝勒爺恁地一說,心頭如洗冷水,顯得好不焦急!她們夫婦二人,只此一位掌珠,自然溺愛十分,即使小敏兒要天上的星星,她們也得想辦法去摘,惟獨此事,兩老卻是一籌莫展。
  片刻之後,游龍子和小敏兒手牽手又回到書房來了!情形十分親暱,儼然親兄妹 般。
  黑貝勒與福晉對望一眼,說道:“安置妥當了嗎?”
  小敏兒道:“爹,我把那兩個傢伙,安置在地下室裡,好嗎?”
  黑貝勒贊許地說道:“那地方秘密得緊,把人關在該處,是再好沒有了!我正在後悔,沒有叮囑你,想不到你竟這般聰明,不知天下還有誰配來作我的女婿!”小敏兒平素頗為大方,不知怎的黃小龍一現身,她便極自然地流露出一種少女忸怩之態。說道:“爹!不來了!你竟拿人家開玩笑,是不是看到你的幹兒子,便樂得發瘋了!”
  黑貝勒和福晉都不禁大笑起來。
  黃小龍看到人家天倫之樂,自己抑鬱的情緒,亦為之疏朗不少。笑說道:“敏弟,可惜我的朋友那是漢人,而且又是一些江湖草莽,沒有 個敢與高攀,不然的話,我真打算給你作媒哩?”
  小敏兒 寸芳心千萬情,見小龍哥覺沒有領略到自己半分情意,不由瓊鼻一酸,眼淚奪眶而出。甩開游龍子黃小龍手腕,嚶嚀一聲,逃出書房。
  黃小龍以為自己說話不得體,以致唐突佳人。窘在那裡。俊面通紅。
  黑貝勒哈哈笑道:“龍兒,別理她。過一陣就會好的!”
  他說到這裡微微 頓,接著又道:“對了,咱們這時正好商談正經事。”
  事字甫落,游龍子黃小龍低叱聲道:“什麼人?”
  人如穿簾乳燕,眨眼飛出庭院。只見一株丹桂枝頭,站著一位衣袂飄揚的灰色褐衣老尼,和 位風華絕代的少女。
  他認得這兩人是誰,打心底歡呼道:“前輩,燕妹,你們也趕來了!快請入內憩息。”
  原來這兩人,一個是半仙尼悟緣,另一個卻是他的未婚妻室,金燕姑娘。叫他如何不喜。
  半仙尼點點頭,當先步下丹桂,金燕姑娘隨後,兩雙眼珠無限深情地向他瞥了 眼道:“還好!”
  雖是寥寥數字,已道盡她滿懷憂慮之情。
  這時,黑貝勒也迎出來了。 見乾兒媳婦,出落得閉月羞花,喜不自勝。
  三人進得廳內,經過一番介紹之後,便由黃小龍報告京中近日情況,半仙尼宣過佛號後說道:“看來,這事情,不單純 ”
  金燕眸子一轉,說道:“師父,莫非這事,竟與滅魂谷白石堡也有關?”
  半仙尼低眉垂簾,說道:“我起初也在奇怪,黑水魔尊彭岑,並未遭到真正挫折,何以咆哮夫人焦嬌一死,便悄然遠遁?
  如今,我算獲得答案。”
  游龍子黃小龍若有所悟地說道:“前輩是說這幹魔頭,想挾宮府以濟其惡。”半仙尼悟緣道:“阿彌陀佛,但願施主所言不中!”
  黑貝勒聽得莫明其妙,低聲向金燕道:“燕兒,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金燕姑娘道:“義父,關於黑水魔尊,猖獗武林之事,小龍哥想已作了詳盡報告。惟這魔頭突然於 夜之間,撤離大巴山‘黑獄谷’,移來保定,師父之意,認為這批傢伙,定與朝廷不肖官吏暗地勾結,做出許多無法無天之事。本來憑他們單方之力,是不足為患的,如果 旦勾結成功,他們更將明目張膽了,老百姓懾于官威,朝廷懼其強暴。到時候,恐怕連天下所有蒼生,都要遭其塗炭矣。”
  黑貝勒不禁駭得出了一身冷汗,心說:“哎晴!聖上怎的,恁般糊塗?信任其權姦武總督來?”
  等到他明暸其中厲害,亂事已成。深悔自己諫言太少,雖然弘歷帝並未採納他的忠言。
  福晉道:“這事情,何不由我去見皇后說個明白!”
  游龍子黃小龍忙道:“義母,你們一舉 動,奸臣豈有不注意之理,然而,何以一直相安無事,乃是由於你同義父並未干預他的權勢,假如你一見皇后,道出內幕,聖上必然懷疑這消息的來源。同時,他更清楚你們,並不與江湖及武林中人接觸,供給的人定然是我。假如一旦龍顏大怒,要義父母將我交出,豈不令你們為難。而且打草驚蛇,令奸臣們有所驚覺,在蒐集證據上,固是困難增多,安保彼等不亟欲拔去你這 枚眼中釘,令手下心腹,化裝汪洋大盜慘下毒手,牲犧得未免不值。
  再進一步來說,聖上英明,聽了義母的話後, 旦沉不住氣,他此時兵符在握,隨時都可做出瘋狂之事,挺而走險,萬 有個不測,傷及龍體,怎麼辦?”
  他滔滔不絕,詞意深遠,在座之人,聽了無不動容。
  驀地,一個嬌脆的聲音,自繡緯外響起,說道:“你說怎麼辦?”
  黃小龍知是小敏兒在接腔,為了彌補適纔言語上的冒犯,趕緊轉出繡緯外,將她拉了進來,說道:“敏弟,且先坐下,關於這件事究應如何辦?愚兄有一個對策,行與不行,尚希大家批評。”
  小敏兒被他拉著走了進來,竟是大大方方,既無羞態,亦不忸怩,很豪爽的坐在金燕姑娘身畔道:“小龍哥,你快說那對策是什麼?”
  游龍子黃小龍發現金燕兩頰弼紅,甚是不安,他知道定系為了小敏兒,作少年書生打扮之故。
  原來,金燕目前倘不知小敏兒亦是女孩子,很想站起來走開,為了禮貌關係,卻又不能,因此芳心裡十分尷尬,她希望小龍哥解救她。
  誰知黃小龍只是笑笑,並不答理,這一來,她更是粉頭低垂,於是,他啜了口茶,發表他的高見道:“在時機末成熟前,咱們除蒐羅證據,及保證聖駕與義父母安全外,目前可暫停活動。
  不特此也,燕妹更須化裝我之形象,即日前往崑崙,聯合劍聖令狐楚及其他九大門派中人,前往保定踐約,藉以引開強敵視線。
  這時,奸賊武丕顯,必然有所圖謀,迨其陰謀暴露,聖上自悔用人不當之際,義父母再出面主持肅姦,公仇私恨,便可一筆了結了!敏弟,你說如何?”
  小敏兒不由哀心佩服小龍哥的卓見,首先贊成道:“這事再好沒有。我只道你武學超群,那曉得你胸中還有這多奇謀妙計!我是佩服極了。”
  室中其餘諸人,莫不交相讚揚,惟有金燕姑娘黯然不樂,原來,她初見夫婿,以為可以歡渡數日,那曉得黃小龍竟恁地狠心,要她化裝他,北上崑崙。不過,她究竟是女中豪傑,心想:“短暫的別離,算得什麼?何況這事關係非輕,自己豈可因兒女私情,誤卻大事。”想到這裡,便欣然接受小龍哥給她的任務。
  黃小龍說幹就幹,一個時辰之後,便把金燕化裝成另一個游龍子的身外化身,同時說道:“為了避免奸賊們起疑,可速往妙蜂山最高峰向活神仙司徒聖用鄺飛燕姑娘化裝成你的形貌一路並騎而行。並於行前,在北京城幹一件轟動的事,然後離去。”
  說罷,便從身上取下“碧玉劍”,給金燕姑娘佩上。
  正是:運籌帷幄,決勝朝堂。
   連數日,總督府雖是偵騎四出,卻又從那裡去捕捉游龍子黃小龍的蹤影。甚至,連霹靂掌李志虎夫婦,也追尋不到。據一般推測,這些人要非離京,即是藏匿于黑貝勒王府,誰知派遣帳下高手,經數日窺探,亦是毫無頭緒,漸漸便又淡忘。
  花花公子武斌,在府裡悶了數日,早就不耐,這一聞游龍子黃小龍在偵騎密布之下,不敢現身。便又膽壯起來,選了八位宮廷中的一級侍衛,簇擁著他坐上寶馬離車,馳向西山。
  這天,時值晚秋,西山的楓林,交霜後脂紅如霞。遊人不絕,一時西郊道上,車水馬龍,人潮有如過江之鯽。
  花花公子武斌乘坐駟馬雕車,在八名錦衣侍衛簇擁之中,一路迤邐向來,但見滿目 紫嫣紅。在夕陽殘照裡,顯得特別豔麗。
  他本是北京城著名紈 子弟,好色貪淫,狠毒無比!百姓見之如畏豺狼。
  凡是他驅車所過之處,遊人莫不紛紛閃避道側,他更是恃勢而驕,敞開窗看見有年青婦女,不是大叫一聲,雙目流露淫邪,嘴裡吐出輕薄之詞,便是伸手在人家臉上胸前,摸 下,掏一把,高聲吟道:“眼似秋波橫,眉似遠山眾,欲知公子去那邊,眉眼盈盈處!”
  當他正唱得有勁之際,忽聞人叢中響起一縷嬌聲罵道:“下流東西!”
  聲音清晰甜脆,數十丈外,均可聞及。
  花花公子武斌自然聽見,他沒事還要顯顯威風,表示他身份不同,何況還有人罵他,罵得那樣毫不保留,更何況罵他的人,又是一個少女,他始而大怒,繼即哈哈大笑。
  原來,他已發現那罵他的少女,卻是一年前摑過他嘴巴的金燕姑娘,不禁色迷心竅,說道:“妙啊!姑娘是一個人來遊西山麼?”
  說話之間,便命車夫將車停住,從車上走了下來。
  天雷掌孫克新,陡地憶這姑娘是誰,忙向身旁的長川秀諸葛青道:“這女子好象是金燕。”
  諸葛青還未回答,另外的龍門二鬼魏古彰搶著道:“不錯,正是她,這女子武功了得,連瑞巴丹都曾斷去一臂,別讓公子吃了大虧。”
  王庸李平同時嘿嘿冷笑一聲,說道:“這妞兒既是游龍子未婚妻室,真是踏破鐵鞋無尋處!咱們正該將她逮捕才是。”
  他是想起前夕在鎮遠鏢局,被游龍子黃小龍割去一雙耳朵之恥。
  花花公子武斌道:“諸位別自作主張,這妞兒我有用處,須看我臉色行事。”
  八侍衛應喏一聲,轉瞬便將金燕包圍,而且立刻長劍出鞘。
  遊客們見武總督的兒子花花太歲,又在強擄民間少女,他們全是些不懂武功之輩,俱敢怒而不敢言。
  且說花花公子武斌,一搖三擺,走到金燕姑娘面前三步之外,說道:“金姑娘,那位游龍子呢?”
  金燕蓮臉陡泛怒色,說道:“這你管不著。”
  花花公子呵呵一笑,道:“他如今已成逃犯,按照律例,你也在拘捕之例,如果你肯做本公子第……第……”原來他已想不起自己究有多少妻妾,足以第了半天,還是第不來,後來一想管他呢,就說是第七房妻妾吧!於是續道:“……如果你肯做本公子第七房妻妾,那就既往不咎,看在你的情份上,而且在抓到那黃姓小子之後,給他個全屍。你是聰明姑娘,不妨三思!”
  金燕姑娘笑說:“你模樣兒倒是不錯,又是有錢有勢的闊公子……”
  花花公子不知對方在損自己,聽得全身骨頭都酥軟了,深恐金燕還不知道父親又升了官,連忙補充道:“不瞞姑娘說,家父現已是官拜總督啦!”
  他這麼自我招搖,把圍觀的遊客,聽得都幾乎發嘔。一個個暗罵道:“真***恬不知恥!”
  金燕姑娘更是格格 聲嬌笑,說道:“啊!你有著那麼好個爸爸,的確運氣不壞,只可惜公子爺你美中不足……”
  花花太歲這一下可急了,說道:“姑娘,我什麼地方美中不足哩?”
  金燕姑娘用手 指道:“你的門牙,怎麼不見了呢?是先天的殘缺,還是後天的失調?”
  調字 落,遊客們不禁轟然大笑。
  可是,花花公子一點也不臉紅,反而洋洋得意,揚聲說道:“說來也真榮耀,這就是姑娘年前在北京城里西單牌樓摑掉的啊!”
  金燕姑娘眉兒 揚,笑說道:“那真是天大遺憾!本姑娘幼習麻衣相書,看得出公子骨格異於常人,異是有大富大貴,如今齒亡舌寒,相破啦!”
  花花公子愈聽愈奇,後來竟是暗暗吃驚。心想:“父親的計劃一旦成功,清朝的天下,便是我姓武的了!何況他曾經告訴我,他要作李淵,看來,我是要作李世民的了!”方自大喜,忽聞那妞兒說自己破了相,心想:“我的天,難道會因此功敗垂成?果真如此,殺頭滅門之禍,豈是好玩?”不由駭出 身冷汗,急忙問道:“姑娘,可有法補救?如果異日你的相術靈驗,咱們富貴同享如何?”
  金燕姑娘點頭道:“辦法是有一個,但天機不可外洩,過來,讓我告訴你!”花花公子已被姑娘美色所迷,自然不再提防,當真跨走上去。忽聞冷笑聲起,劍虹一閃,花花公子慘叫 聲,兩耳齊根斷去。只聞金燕說道:“這條命暫時記下,待爾惡貫滿盈之後,再來割取!因為你是一個遲早必須死於非命之相。”
  八侍衛做夢都沒有想到,會變生倉卒,這妞兒忒也心狠手辣了些,一怔之後,各展兵器圍了上來。
  金燕狂笑 聲,劍起如虹,嬌聲說道:“侍衛大人,姑娘陪你走上幾招吧!”
  吧字 落, 招“橫掃千軍”,閃電削出。
  寒光一抹如電,帶起龍吟劍嘯,環攻八侍衛,快捷無倫。
  長川秀士諸葛青,趁機扶起地上的花花公子武斌, 看腦袋並末搬家,只是兩雙兔耳不見了。連忙將他扶上雕車,從身上摸出 只東西,“砰”的一聲,射上天空,雖在傍晚時分,仍可瞧出那是藍焰火箭。
  花花公子武斌躺在車上呻吟不絕,口中斷斷續續叫道:“賤婢……公子爺,總有…… 天……要將你……碎屍萬段……方始……洩恨……”
  長川秀士諸葛青,從懷中摸出刀傷藥給他敷上。鮮血立止。但他卻不敢離開車輛前往參戰,只是在 旁大聲吆喝。
  遊客們見金燕姑娘痛懲姦徒,心裡雖是大呼痛快,但他們知道這地方已成為是非之地,不願被卷了進去。各自溜走,有那為金燕擔心大聲喊道:“民不與官鬥,窮不與富鬥,姑娘,你就逃吧!”
  天雷掌孫克新怒道:“逃得了麼?”
  七個 級侍衛,確有絕藝,金燕姑娘乃是鄺飛燕喬裝,雖是近來功力精進,但要想在這七個一級侍衛圍攻中取得勝利,談何容易,加以王庸,李平兩把鋼刀舞得風雨不透,龍門二鬼魏古彰,又使的地堂刀法,招招不離她下盤,天雷掌孫克新,掌重如山,刮蒼三鼠兵刃上都經過淬毒一碰上都得要命,先還有攻有守,數十回合之後,劍幕愈來愈小。就在她眼看難邇那天雷掌孫克新一招“推山撼岳”。驀地
  古柏梢頭,一聲輕嘯,一道經天長虹,宛如飛瀑垂珠,向七侍衛頭頂灑落。天雷掌孫克新大吃 驚,甩腕撤掌,陡見那人劍上泛起 圈濛濛碧輝,煌駭叫道:“游龍子!”
  人名樹影,這“游龍子”三字 入耳,其餘六人,那裡還敢再戰,腳尖猛點,各自後退尋丈。
  抬目一望,只見面前站著一個面目英俊,唇紅齒白的少年。手執“碧玉劍”,怒目相視。
  喬裝金燕的鄺飛燕道:“小龍哥,這些鷹犬助紂為虐,不如連同那花花公子 並誅卻!”
  侍衛聽得心頭 凜,聽游龍子黃小龍道:“燕妹,你不聞先公後私嗎?殺了他,又有何用?咱們還有正事要辦!”
  “好!咱們前往崑崙聯合天下武林,掃蕩‘滅魂谷白石堡’之後再說!”
  言訖,翻身飄上馬鞍,絕塵而去。
  游龍子黃小龍,俊目威光陡射。說道:“各位回去告訴武總督,就說我游龍子一年之後,定來取他父子項上人頭。”
  頭字方落,絲鞭 揮,只見四蹄如雲,便又飛馳電製般奔去。
  花花公子武斌在車廂瞧得明白,見游龍子去行遠了,大聲罵道:“你們這些飯桶,為什麼不攔截呀?”
  七侍衛莫不赧然。心說:“攔得住麼?如果把那小煞星惹火了,誰也別想留著吃飯的傢伙。” 個個,垂頭喪氣。
  就在這時,西郊道上塵頭大起,十數匹健騎,轉瞬奔臨。當先一個,作文士打扮,正是宮廷侍衛中的二號頭子文魔楚申君率領十六個一級侍衛。趕來應援,他 到,便大聲陰冷地問道:“游龍子呢?”
  誰也沒有敢答,花花公子在車上說道:“跑了。”
  “跑到那裡去了?“文魔楚申君問道。
  “大約離開北京,北上崑崙。”
  文魔楚申君眉頭一掀,揚聲喝道:“追!”
  追字一落,十數騎人馬,來的快,去得也快,眨眼間即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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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一路追蹤 班頭兒迭遭戲弄 三杯下肚 長耳仙誤中詭謀

  夜色茫茫,官道上行人已稀。
  驀地,從北京方向,響起 陣疾驟的蹄聲,像風馳電掣般奔來兩匹千里名駒,晃眼之間,便已掠過宛平,朝飛狐口方向馳沒。
  塵沙飛舞中,僅能看出馬上的紅袖青衫,這還用猜麼,馬上騎者定是 對俠侶。
  其實不然,看那穿著青色儒衫背背碧長劍的游龍子,乃是金燕姑娘化裝,而那化名金燕的姑娘,則又是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小孫女 鄺飛燕。
  兩人在西山道上,故意暴露身形,割掉花花公子武斌的兩只耳朵無非是想令武總督知道游龍子黃小龍業已遠離京畿,北去崑崙,不再注意於他,以便真正的游龍子留在京裡,為洗雪沉冤,暗中蒐羅證據。
  這一著棋,果然高明,一切做得天衣丸縫。
  鄺飛燕和金燕兩位姑娘心中正在遺憾,為什麼那些侍衛老爺,不來追趕自己,一追 逃,豈不更為逼真。
  詎念猶未落,突然背後頭塵大起,傳來十數騎馬蹄在地上疾點的如雷聲音,閃電追來。
  依著鄺飛燕,便要動轉馬頭將那些追騎戲弄一番。
  金燕姑娘為恐小不忍亂了小龍哥大事,而斷然阻止,仍是策馬前奔,認為距北京稍遠時再行下手。
  這一來,後面追起的清廷衛士,可就望塵莫及了!
  照說,他們應該有自知之明,既然自己胯下牲口不如人家寶駒腳程不快速,就該回京覆命。
  可是,那為首之人,卻是一個勁兒的狂追不舍,就象前面逃走的兩人,與他有著 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 般,不但使得前面奔逃的兩位姑娘暗暗驚訝,就是他所率領的十六個衛士又何嘗不大為詫愕。
  因為如此窮追不舍,已超出他執行任務範疇以外。
  這 晚,竟是人不離鞍,馬不停蹄,一直從北京追出張家口,已是人困馬乏。
  他還要換馬再追,那些衛士本來就有些對這位副領班不服,此時有的面泛不豫之色,有的卻道:“楚大人咱們一夜之間奔行千里,牲口尚且不支,人何以堪……”那曉這位侍衛話猶未落,陡聞文魔楚申君冷笑一聲,截住話鋒道:“莫非爾等意圖抗命?”這不是用大帽子壓人麼?那侍衛在清宮任職二十年,歷屆領班莫不對他客氣三分,另眼相待,他可不吃這一套,肩頭一聳,抗聲答道:“楚大人,別嚇唬人了,抗命與否,咱們迴轉北京由聖上裁決好了!”文魔楚申君聞言大怒,再一看其餘侍衛面上流露出一派鄙薄之色,這可激起了起他的殺機,哈哈 聲怪笑道:“陶俊,你不必用皇帝老兒作為護符,看楚某人處置得了你不?還不給我滾出來橫劍自絕!”陶俊這時也橫了心,一步踏出,瞍的一聲擎出腰間軟劍,說道:“楚大人好威風!連聖上都不放在眼裡,想來定有人撐腰了!
  要殺我麼,可還得費一番手腳呢?文魔楚申君,臉上神色數易,心想:“對這般人如不露一手玄功,讓他們見試一番,恐怕難以鎮服……”他想到這裡,身形一幌,便來到陶俊面前,冷森森地說道:“如果三招之內,楚某人不能捕殺你,立即辭去副領班職位。”單是他移形換位輕功,使已使得所有衛士大為驚凜,陶俊更是面如土色,但乃他出身東濟州蘆老拳師門下,亦非弱者,此時即使明知不敵,也不能向人家搖尾乞求,苦笑道:“這樣賭注,楚大人未免太便宜了,以一個副領班之職,便想換得陶某的一條性命。”文魔楚申君殺機已起,率性大方地說道:“你既覺得吃虧,文某人就再加上一顆頭顱,不過,我得告訴你,才知我尚有相饒之意,如此一來,陶俊,你已是死數無疑。”二郎拳陶俊,在齊魯一帶,亦是響噹噹的腳色,心說:“就算你武功高出我以上,也用不著這般驕傲,我就不信閃避不了你出手三招,說道:“楚大人,你盡可放手一招而定生死。”
  文魔楚申君鷹眉 挑,嘴角上湧起 絲不屑之意,說道:“少說話,看招!”一掌拍出,看似輕飄飄毫不著力。但二狼拳陶俊,不由大為驚色,叫道:“摧心透骨手。”頓時翻著筋斗縱起,文魔楚申君喝道:“陶俊,你何須閃避。”
  說時,又是輕描淡寫 式,“秋風掃葉”。陶俊究竟不凡,而且嫻於小巧縱躍之技,腰技三折,雙足互踹,一式“金鯉倒穿波”,方始脫險逃出但已駭得心膽俱裂。
  文魔楚申君兩招武功,對陶俊小巧縱躍之技,亦微感吃驚,心說:“不要陰溝翻船才好。”
  心念 動,立即左拳搗出一股拳風,斷絕陶俊逃路,右掌直拍。
  這一掌,比石火電光還要快捷十倍,眼看陶俊便要喪身在這魔頭的“摧心透骨掌”裡。
  忽然霧影之中,湧出一股正風,無巧不巧將文魔摧心透骨勁力化去。
  嬌笑聲中一人,說道:“別奈何不了咱們,拿部屬出氣。”語音搖 ,轉瞬已杳。
  文魔楚申君不禁氣得鷹眉倒豎,暴喝 聲道:“游龍子,你要是有種,就別逃逸!”他猛然胯下一緊,跟著叭叭兩鞭,催馬疾追,對於陶俊抗命事件,巳然不顧。
  他是恨不得縱騎追,游龍子黃小龍。以抱不久前農魔田爾耕在大巴山絕壑破血龍穿腹慘死之仇。
  他心頭越急,坐下牲口卻越加走得緩慢。他很想獨自施展輕功追去,但又顧忌游龍子之外,還有一個金燕姑娘,憑自己 人之力,未必能勝!
  因此,他只有在前棧覓店憩息,心想:“對方又不是金剛不壞之身,必然在前途停腳,自然有追上的時候,何況,對方要去的崑崙,不須耽心失去目標。”
  他如此一想,也就不再像先前那樣浮躁,同時,也有點後悔自己不該對陶俊太過絕情。
   到張北,便落店休息。
  這些侍衛,隨說個個都是老江湖,但一整夜的遠途狂奔,確也夠辛苦的,在酒醉飯飽之後,全睡得一個個有如死豬,鼾聲直達戶外。
  文魔楚申君見了這種情形,不覺瘖暗一皺眉頭,心說:“如果這時那游龍子黃小龍前來暗下毒手,恐怕這些人將無一倖免!”
  轉念 想:“自己真給游龍子的威名嚇住了,明明對方尚在前途,逃避自己,那會分身折轉頭來尋自己一行人的晦氣,逐打了 個哈欠,進入睡鄉。
  誰知一覺醒來已是午刻,眾侍衛見了自己之面,莫不先是一驚,繼而忍俊不禁,一個個全變成了掩口葫蘆。
  文魔楚申君,本想叱責屬下,何事大驚小怪,繼見人人如此,知道自已面上定有蹊蹺,逐反身拿起鏡子 照。
  這一照,不由驚得倒退一步,而且羞憤交集,勃然大怒道:“這有什麼可笑?簡直全是一些蠢材。”
  說畢,露目兇光。
  原來,文魔楚申君額頭上,用濃墨蘸寫著這樣一行字:“這顆首級,權且寄存,游龍子。”
  眾侍 衛知道副領班是一個心毒手辣,喜怒不形於色的魔頭,莫不敬鬼糖果而遠之,三五成群,走避一旁,竊竊私語。
  文魔楚申君一時怒不可竭,必想:“自己一向睡眠時警覺性特高,怎會被人做了手腳倘且不知,倘使那人真的要下毒手,焉有命在?不由膽戰魂飛。”
  但還以為是眾侍衛中有與陶俊關係密切者,乘自己疲極熟睡,藉游龍子之名,戲弄自己。心想:“好啊!你們這些渾蛋,居然敢太歲頭上動起土來,我要不將那羞侮於我之人找出,枉自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他竟是毫不相信臉上字,是出於對頭游龍子黃小龍之手。
  為此之故,便又率領眾領侍衛追出張北。
  沿途一打聽,果然游龍子黃小龍和金燕姑娘尚在前途不遠,完全如自已所料。
  這時,馬匹經過 番休息和飼養,精神重振,便又一馬當先,朝歸綏方向追去。
  眾侍衛雖是心中抱怨不已,其如人家是自己項頭上司,有了陶俊的榜樣?誰還敢才遵,說不得只有隨後跟去。
  文魔楚申君本就神情冷傲,自從張北被人戲弄之後,臉上更是如罩了一層九秋之霜,動轍發怒。
  這晚,宿在與和,也就是三道河口子。
  他心中自從有了惑疑,便不再大意,將 柄追魂摺扇納入袖中,故意裝著睡熟的樣子,吐出微微的鼾息聲,想誘使那戲弄自己的傢伙入殼。
  誰知等了 夜,竟是安然無事,認為對方今夕決不會再出現,一陣疲倦襲來,便又濛濛睡去。
  就在這時,後面窗戶微微一響,隨著夜風飄進 條人影,這人一入室內。便用一塊羅巾掩住文魔面孔,然後悉悉率率地替他換了上半身裝束,依就掩好窗戶,像貍貓一般躍了出來。
  驀地,眾侍衛聞得一縷冷笑之聲,跟著撲人兩條黑影,雖是黑夜之中,仍可看出紅袖青衫,正是大對頭游龍子黃小龍和金燕姑娘現身,不由驚叫一聲,紛紛從被窩裡滾下床鋪,抽出枕下兵刃,圍攻上來。
  只見兩人長劍一揮,頓時漫空長虹飛流,眾侍衛自知不是敵手,紛紛倒退,只是遠遠包圍著大聲呵喝,誰也不敢過份逼進。
  鄰室的文魔楚申君,忽地驚醒,一揮手中摺扇,推門而出,這時天已曉、曙色從窗外透入,室中人影依稀可見。他這 現身,眾侍衛見他 身女人裝束,不倫不類,一個個被驚得目瞪口呆,不知這位副領班大人,何以會穿上女人衣衫?抑或他本來就是女兒之身,喬裝混入宮裡,怪不得他性情乖謬不近人情,身體又那麼文弱。
  想到這裡,眾侍衛俱都歇下手來,三十幾雙眼光 齊向文魔好奇地射去。
  楚申君身形一幌,疾愈愈飄風,展開摺扇向游龍子黃小龍攻去,口裡卻向眾侍衛低叱道:“蠢材,看我則其,還不動手將這一雙欽犯擒獵,回京覆命。”
  只聽游龍子長笑一聲,碧玉劍震出朵朵劍花,擦的一聲,將文魔楚申君扇影封住,笑嘻嘻的說道:“楚大人,這裡地方太狹小了,你可敢與我在前面崇福寺外廣場一搏?”
  楚申君毫不考慮地笑道:“那有什麼不敢?走!”  說話中,人已跟蹤縱起。
  眾侍衛本想提他個醒兒,要他知道自己那身不倫不類的裝束,卻又害怕他腦羞成怒,非但不領自己的情,反而找起麻煩來,那可有點不划算,因此,話到嘴邊,全都咽了回去。
  跟去時,不約而同地全將速度放緩,待眾侍衛到達崇福寺廣場,只見領班大人絳袖飄揚,摺扇縱橫,向著游龍子風狂進攻,口裡罵道:“小子,還不替死在大巴山絕壑下的農魔償命?”
  斯時,天色已然大亮,這崇福寺廣場,乃是進入與和的交通要道,商旅小販,一見廣場上有人打架,紛停肩息擔,停足遙觀。
  等到他們瞧清那持扇之人,是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時,廣場上立時引發了觀眾的哄然大笑。
  眾侍衛雖然說對文魔全無好感,但他畢竟是自己一行人的首領,榮侮與共。
  他們不敢將這尷尬情形去告知文魔,卻用揚湯止沸的辦法,用暴力驅逐觀眾。
  觀眾們見他們錦衣華服,搶刀舞劍,知道他們是清廷的錦衣衛士,自己招惹不起,紛紛遠離。
  但他們仍不肯瞢然離去,而且,潛意識裡產生了一種敵對作用。
  凡是喬裝游龍子的金燕揮出一劍,不管是武林人物,或是外行,莫不大聲喝采。
  反之,觀眾對那穿著得不倫不類的怪物楚申君,無論他招式多麼奇妙,所得的全是噓聲,一片倒採。
  這情形愈來愈不尋常,楚申君漸漸也感覺到了,他有過上次張北的教訓,心想:“莫非我身上又有著什麼令人發噓的標誌?”深恨自己身邊沒有帶鏡子,而那些飯桶,卻又故意避開自己視線,心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高手相爭,最忌心神分散,不能專注,就在他心神微分之際,只聽化裝游龍子的金燕道:“姓楚的,我今天不殺你,看在你是一個女流之輩。”文魔楚申君大怒道:“胡說,誰是女流?”站在一旁化裝金燕的鄺飛燕笑道:“自然是你啊!你不看看,那有男人滿頭珠翠,穿著紅羅春衫的哩!虧你還有臉在這鬧市通街現洋相。”
  文魔楚申君聞言驚惶至極,手中摺扇一慢,只聞搜的聲,頭上掉下一支鳳頭金釵,跟著髮髻也散亂了。
  楚申君被迫飄退丈外,他雖是瞧見了從頭上掉下來的金釵,仍是不肯相信被人做了手腳,及至發現自己果然穿著一襲婦女用的春衫,不禁羞憤無地。
  他臉皮再厚,心腸再黑,在眾目暌暌之下,那還好意思再打下去,頓時羞憤得噴出一口鮮血,掩面而逃。
  這種戲弄手法,果真惡毒之極。
  眾侍衙哼了一聲,知道惹游龍子不起,於是也只得逃去。
  化裝游龍子的金燕姑娘,目睹斯情,胸中亦有不忍之意,但這計謀,是飛燕所建議的,她能說什麼,不由嘆息一聲,如飛離去。
  行前,低喚了聲:“燕妹,咱們走吧!”
  飛燕見自己奇謀有效,好不得意,不由仰天發出一聲狂笑,然後去如離弦在箭。
  且說北京掌握全國兵權的總督府武丕顯大人,聽說愛子雙耳被割,心中非常痛惜。
  但一聽大對頭游龍子黃小龍與金燕姑娘雙雙遠離京畿,北上崑崙,一顆提心吊膽的心,反而安定得多。
  他這時坐在密室之內一張高背九龍沉檀香木的太師椅上,向著侍衛領班碧眼活佛道:“國師,你看副領班趕去旬日,能將那游龍子黃小龍擒獲麼?”
  碧眼活佛將那顆光禿的頭顱一搖,道:“文魔楚申君雖說是‘諸邪崗’高手,練有‘摧心透骨手’奇功,不是俺掃大人之興,單憑他決奈何不了那小子,何況還有一個金燕,能保得性命歸來,已算是邀天之大幸!”
  總督武丕顯大感迷惑,說道:“兩年前,那游龍子武功,與令高足相較,尚差一籌,想不到他的武功會這樣突飛猛晉,如今居然與大師之流相頡頇,委實令人難以置信。”
  碧眼活佛道:“說來,還是這小子運氣好,不但絕處逢生,每回都因禍得福,因而使他的功力,突破了練武人所不能企及的領域。”
  他話聲甫落,室中同時響起數聲冷哼。
  一個瘦長馬臉的漢子首先不服道:“可惜這小子逃跑了,不然,我摘星手倒可會會這位江湖晚輩。”
  長川秀士諸葛青道:“師叔,你老人家不用耽心,兩月之後,保定府前定可相會,因為黑水魔尊彭岑業已柬邀天下各本門派,前往白石堡解決恩仇。”
  原來,這摘星手索敘五,乃是長川秀士諸葛青的師叔,一向隱居會稽經武總督厚幣卑詞聘來府中,充當幕賓,其實等於心腹。
  與他先後進入總督府的,還有另外三個罕絕高手,一是天台劍客關漢騫,一是蛇叟陸遊,一是銀色夜叉蘇惠芯。
  這四人三十年前,號稱宇內四霸,全是與蒼穹三仙有著深仇大恨的蓋世魔頭,只因近年奇功未成,於是全皆銷聲遺跡,不在江湖上露面。
  也許這是劫數,就當四人坐關期滿,竟相繼接獲總督武丕顯厚幣隆聘。
  他們靜極思動,即使沒有武大人的敦請,仍要投身江湖,找三仙報復舊年敗辱之仇,那裡還會推辭。
  這四人隱匿總督府中,極其秘密。
  本來四霸與游龍子黃小龍風馬牛不相及,卻因他學會了人皮寶衣上的武功,而且大出一戰,其聲威之盛,竟然蓋過了蒼穹三仙。
  碧眼活佛素來目無余子,適纔竟這般推許,是以不知不覺中引起摘星手索五等人的不服和妒嫉。
  這情形,落在黑腸軍師眼裡,淡淡一笑,說道:“諸位,如果想早些日子一會黃小龍,在下倒有 條妙計可行……”
  色夜叉蘇蕙芯,性情最為急燥,忙問道:“快說,那妙計是什麼?”
  黑腸軍師辛敬安一捻領下山羊鬍子,慢條斯地答道:“紅巾侍衛,長耳酒仙東方坤,昨日在金華山出現,四位如果降他一舉成擒,不獨活神仙、半仙尼悟緣,會自行投到,就連那業已北去崑崙的游龍子也會趕返,仗著諸位大俠的力量,這些敵人還會不一綱成擒麼?”
  總督武丕顯眉頭一蹙,道:“此計固妙,但咱們二月十五日正是發動廢除清帝之期,如果天下武林中人,都來北京搗亂,那時咱們豈非顧此失彼?萬 功虧一簣,豈非鑄成大錯?天台劍客關漢騫道:“武大人的顧慮,及是必須的,但辛軍師適纔提供的計謀,是千載難縫之機,鄙意認為廢除清帝與擒獲酒鬼東方坤兩椿事情,可以平行而不背。”
  武總督道:“願聞其詳。”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現在距二月十五日,還有整整二十天功夫,咱們只消神不知鬼不覺將酒鬼擒獲,秘密下在牢裡,待天下大事已定,那時將消息放出,以東方坤為餌,何愁蒼穹三仙及游龍子等人不被擒伏誅。”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道好。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可是,長耳酒仙東方坤,竟不知道自己禍臨眉睫,卻在大龍門的一家杏花居酒樓沽酒買醉。
  老人家一生遊俠江湖,別無所嗜,有之,那便是惟有杜康了。
  他獨個兒倚窗澆酌,望著酒樓前面數十株杏樹。
  此時,正是未刻,紅日漸西,晚霞如錦,無限枝枝媚媚,在夕照之下,更顯得妖妖豔麗。
  這景色端的迷人已極,酒仙瞧到高興之處,便舉起酒壇一飲而盡。
  正覺酣暢淋漓,忽闖 人擊桌而呼曰:“豪飲哉,老丈迨世傳之酒仙乎。”
  長耳酒仙東方坤,此時正在高興頭上,聞言一抹髭上餘酒漬,呵呵笑道:“閣下真好眼力,老朽便是東方坤。”
  原來,他聞聲知非武林中人,是以顯得異常豪邁,坦率。
  那人推席而起,顯然有一種欣喜若狂之狀,上前一揖倒地,恭聲說道:“在下辛敬安聞名久矣,今識風采,何幸如之,不悉老丈可肯光臨寒舍,相與共謀一醉。”事雖荒唐,但長耳酒仙東方坤一生遊戲風塵,行事往往只憑一時心意,不拘小節,再見辛敬安談吐不俗,鼻樑上架著一付深度近視眼鏡,作儒生打扮,不由失去戒心,仰天豪笑一聲道:“有酒須當醉,合當一飲三百杯,不知府上可在近處?”
  辛敬安沒想到長耳酒仙如此爽快,反而把自己許多預先安排的說辭,無法用上,答道:“寒舍就在鎮外 ”
  長耳酒仙東方坤扔下一錠銀子作為酒資,站起身來,說道:“閣下誠意難卻,老朽也就不再客氣了。”
  他一面說,一面說,一面把朱紅大葫蘆系在腰間,隨著辛敬安走下杏花居酒樓。
  另外一席上的三個老人和一個老婦,不由會心一笑,也跟著結帳而去。
  且說長耳酒仙東方坤,隨著辛敬安穿過鎮集。
  暮色蒼茫中,遠山近水, 片朦朧,兩人在宿鳥歸飛,晚鴉咭噪聲走向一座山谷。
  轉眼,兩人隱沒於林木蓊翳的一座建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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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逞強出手 宇內四霸路過強者 靚物驚變 少年俠士巧獲線索

  毗連小五台山的靈山之麓。有一處頗為幽秘的山谷,谷中引泉為溪,積水為池,林木扶疏,建築幽美。
  遠遠望去,只見那幽篁掩映間,露出一處華麗的樓閣。
  這樣的樓閣,不知是什麼人的王侯府第。
  不是麼!且看閣中蓮炬騰輝,金鼎煙篆,繡戶高挑,珠簾半卷。往來其間者多屬艷婢。
  奇怪,這樣豪華之地,坐在宴席上的佳賓,卻是一個長耳垂肩,巨頭如半,衣衫檻褸的窮叫化,顯得點不調和,與他相對而坐的則是一個鼻樑上架著深度近視眼鏡上儒生,看來卻是主人。
  席上佳肴羅列,當中放一只可放五十斤陳年老酒的酒壇。壇中泥封初開,酒香四溢。
  那窮叫化舀了一錘,只見那酒作綠色宛如碧螺,聞之令人垂涎三尺,再 入口,更覺莨咧之極,不禁稱讚道:“這真是老叫化生平難得飲到的佳釀!”
  說罷,一飲而盡。
  他杯中方乾,忽告酒滿,原來他身邊有一紅裳艷婢,在為他執壺,笑意盈盈,憨態可掬。
  長耳酒仙東方心中 樂,又連飲三大巨觥,說道:“這壇‘碧螺春’佳釀,恐怕封陳了三十年,不知府上這樣的美酒, 共埋藏了多少?”
  辛敬安用左手食指 撥鼻上架著的近視眼鏡,忙道:“酒仙舌上的鑑別力,實令在下佩服,這壇‘碧螺春’,的確有三十年歲月。
  先府君早年亦嗜酒若命,每相隔五載,必然藏酒百壇,這‘碧螺春’麼,至今還有一十三壇之多。”
  他完全是胡說八道,就是桌上陳放著的那一壇,也是從禁苑運來。
  不過。酒仙東方坤並不去深加思索,一聞這“攏翠山莊”尚存佳釀甚多,便喜孜孜的說道:“可惜老朽口中之福僅止於此!”
  辛敬安心中一動,說道:“酒仙何出此語?莫非認為在下恭敬不足?”
  東方坤長耳顫動,嘆息一聲,說道:“有紅裳執壺,絳袖添香,若尚言主人沒有誠意,豈非罪過!”
  “然則酒仙何故嘆息?”
  長耳酒仙仰著脖子,又咕碌 聲連飲數觥,說道:“據傳北京城中出現了一群妖邪,在武林中掀起一片腥風血雨!老朽意欲前往一探,才從四川蛾媚匆匆趕來,想瞧瞧是誰作崇?因憾沒有多少時間可資逗留。”
  辛敬安面色一變,幸好酒仙正埋頭拿起一只香酥雞在啃,並未注意。逐道:“酒仙豈不聞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北京既是藏龍臥虎之地,老人家一人前往,萬一不幸‘攏翠山莊’十四壇‘碧螺春’佳釀,恐怕再無知音 ”
  長耳酒仙仰天豪笑一聲,說道:“九死時拼三尺劍,千金難買一杯綠,咱們且吃杯吧!那些擾人之事,不談!不談也罷!”
  兩杯相碰,發出 陣輕微金屬響聲。
   更。
  二更。
  三更。
  兩人 直飲到更殘漏盡。
  桌上杯盤狼藉,壇中之酒已幹。
  號稱長耳酒仙的東方坤,竟頹然醉倒。
  辛敬安見任務完成,唯恐這世外三仙中的酒仙有詐,或是未能全醉,故意搖著長耳酒仙的臂膊道:“酒仙,再開一壇如何?”
  東方坤歪倒靠背椅上,咿唔一聲,嘴裡獨自喃喃說道:“九死時拼三尺劍,千金難買一杯綠……”
  頭一偏,便又醺然睡著了。
  辛敬安知再無舛謬,手一揮,四個宮婢,紛紛退下。
  接著,門簾掀處,現出三個老叟和一個老婦。飛縱席前,說道:“點子當真醉了?”
  辛敬安得意地道:“當然,不過這傢伙的酒量,恐怕舉世之間難有第二,試想這陳年‘碧螺春’勁力,常人能飲者半斤則醉。他卻連飲五十斤之多始告頹然,要非‘碧螺春’後勁強洌,還真醉他不倒呢?”
  蛇叟陸遊目睹仇人就在眼前,不由雙眼滿布紅絲,眸子內閃灼著歷芒惡火,嘿然拎笑一聲,蛇頭杖一式‘泰山壓頂’猛砸而下。
  辛敬安急忙揚聲叫道:“陸大俠,且慢!”
  但那裡來得及,只見仗影如山挾著勁風,已有距不道半寸,忽然劍虹一閃,嚓的一聲,蛇叟陸游那根蛇仗陡地彈起三尺。
  他知道這一劍系出自何人之手,不由怔道:“關兄,你這是阻我復仇麼?”
  天台劍客關漢騫,微笑道:“難道陸大俠忘記了行前總督大人的矚咐。這窮叫化了乃是用作引誘活神仙司徒聖和半仙尼悟緣,以及游龍子的美餌麼?”
  跟著長劍回鞘。黑腸軍師辛敬安深恐蛇叟一時任性,誤卻大事,忙赴前補充說道:“萬望陸大俠以大局為重,只要事成,咱們大人定將這窮叫化送你復仇就是。”
  蛇叟陸遊再無話說,道:“好吧!但必須將他穴道點了。”
  摘星手索敘五,這時已邁步外下前,一連點出三指,長耳酒仙東方坤,身軀微微一顫,張開眼來。面前除了那面含詭笑的辛敬安外,卻多了四張蒼老面孔。
  陡地
  他想起這四人,乃是三十年前手下敗將,摘星手索敘五,天台劍客關漢騫,蛇叟陸遊,銀色夜叉蘇蕙芯。頓時酒也醒了。
  暗中一提真氣,發覺“脊心”“風尾”“促精”三大主穴,氣血凝瀉。正感駭然,突聞摘星手索敘五陰森地說道:“東方坤,這是我近年研究成功的斬穴法,你不必妄圖解求了,你該懂得如果不聽勸告,一切乖乖就範,只要穴內氣血凝結,便一生一世難望武功恢復了。”
  長耳酒仙東方坤雖是惶駭至極,但他素性豁達,哈哈笑道:“老朽身落入人手,只因好酒貪杯,為宵小所算,尚有何說。
  然而,以汝等武林聲望,居然出此鬼計技倆,即使報得前仇,未必光彩。”
  “索兄,你就將老叫化穴道解了,看咱們今日能否勝得?”
  摘星手索敘五,聞言躍躍欲試,黑腸軍師辛敬安可發急了,趕忙出言加以阻止,說道:“咱們費盡心機,始將老家夥捕獲,如讓他逃逸,豈非前功盡棄!吾聞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諸位何必多比一舉,何況,此時勝之亦覺乏味。”
  蛇叟陸遊望了一下從窗外透進來的曙色,說道:“那咱們可早些動身迴轉北京總督府了。”
  長耳酒仙東方坤,這時才知道那四個仇家,並不是單純報仇,其中還有著其他因素,深悔自己一時貪杯誤事,不由黯然嘆息一聲。
  原來,這處秘谷名為“零泉谷”是武總督私人產業,平時只留下三五個人看守。
  自從聞得長耳酒仙東方坤在金華出現的消息後,黑腸軍師便從府中帶來四個婢。及從禁宛中偷運出來的一壇‘碧螺春’美酒,從事佈置。
  由黑腸軍師辛敬安裝扮儒生模樣,來到‘杏花居’酒樓,誘使酒仙上當。
  摘星手索敘五,天台劍客關漢騫、蛇叟陵遊、銀色夜叉蘇惠芯,則混在酒客當中,暗中保護,以免發生意外時出手擒救。
  誰知長耳酒仙這樣的老江湖,也便陰溝裡翻船。跌翻在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人手裡。
  唯其不會武功,才使得長耳酒仙疏忽了戒意。
  黑腸軍師奇謀得逞,一聲令下:“備車。”
  立刻“攏翠山莊”門外,馳來一輛華麗馬車。
  天台劍客關漢騫,將酒仙東方坤提著放進車廂。
  黑腸軍師辛敬安坐在車轅,一打手式,那御者“叭”的一鞭,只聞一陣轔轔車聲,衝入霧影中奔馳。
  摘星手索敘五等四人飄身上馬亦緊緊跟隨而去。
  就在快要越過鎮旁城外之際,霧影中一條人影迎面馳來,兩下都快,眼見那人勢將傷身輪下。忽然那人長嘯一聲,騰身而起,越過辛敬安等所乘車輛。向官道上飄落,身形美妙已極。蛇叟陸遊覷得真切,心中不由起了一絲妒忌,嘿笑聲裡抖臂揮鞭擊去,口裡道:“小子,你這是班門弄斧麼?”
  鞭挾勁風,快愈光閃,那人似不防來人不問青紅皁白,便下辣手,哼了一聲,舉臂格去,同時右手斜裡飛出,一式“手揮五弦”,拂向對方執鞭手臂“少衝”“少府”“陰部”“曲尺”各穴,既疾且準。陸遊叭的一鞭擊在那人手臂之上,只覺一股反彈力,直震的手腕發麻,已然大驚。再見他拂穴手法,奇奧之極。趕緊縮臂後仰,饒他見機得快,·手上那根馬鞭,仍被奪去。而且臉上被抽了一條鞭痕,一陣火辣辣奇痛。
  蛇叟陸遊想不到初次與人交手,便栽了這麼大一個筋斗,不由嘿嘿一聲怪笑。反手撤出背後蛇杖,躍下馬來喝道:“想不到閣下原來是高人,且吃陸某一杖!”
  杖字未落,蛇頭杖已挾著風雷之聲,橫掃而至。
  他這一杖,有著三種變化,別看他好象是一招“秋風掃葉”,其實後藏殺手,歹毒異常。無論對方如何閃躲,均難逃杖影之下。
  那人突的冷哼一聲,目射奇光,不退反進,嘴裡卻說道:“老鬼,你這般心狠手辣用來對付一個素味平生之路人,容你不得。”
  說時,舉手 拂鐵杖,跟著五指箕張,按向蛇叟前胸五大要穴。
  蛇叟陸遊只覺一股龐大勁力,將自已重逾百斤的蛇杖撞歪,已感吃驚,復見對方漫天指影飛按而下,指尖所指之處,全是人身生死大穴,此刻更是大駭。
  身子斜斜躍起,凌空一腳,踢向那臘黃臉孔漢子的背脊。同時蛇杖一抖,一式“暴雨梨花”,兜頭猛劈。
  那臘黃臉漢子腳下微一拉動,便已讓過蛇叟凌空一記鐵腳。旋過身軀,突然發現霧影中的蛇頭鐵杖內伸出 條五彩斑斕的雙頭怪蛇,紅信吞吐,狀極醜惡,隨著杖影竄來。心中也是一凜。
  暗裡運起“上玄揭諦神功”一拳擊出。  蛇叟陸遊正在得意,以為臘黃臉孔漢子這遭定要上當,忽然一股驚濤駭浪般拳風湧到,那鐵杖雖有千斤之力,卻也硬生生被撞歪三尺。
  吱的一聲,杖頭所藏毒蛇,趕緊縮回中主的杖頭。
  蛇叟陸遊頓覺虎口發麻,他生平不知會過多少成名豪傑,似覺從無一人足與這臘黃臉孔漢子相比擬。不由心頭泛起一陣迷惘,竟忘了再行揮杖進擊。臘黃臉孔漢子正欲返身跨步而去。
  忽聞來路上傳來數聲冷哼。抬頭一望,只見晨霧中並肩站著三人。兩個老叟和一個老婦。
  眼珠 轉,心想:“莫非他們與那手執蛇頭鐵杖的老叟是一路的?”
  心念才起,那身披銀色鬥蓬的奇醜老婦嘿嘿怪笑道:“小輩,你能三招之內,沒有敗在蛇叟陸遊杖下,諒非無名之徒,先報下名來。”
  臘黃臉孔漢子淡淡說道:“在下龍尚金。”
  他說至此處,驀地憶起長耳哥哥曾經告訴過他,三十年前與宇內四霸結仇經過時曾描述摘星手索敘五,天台劍客關漢騫,蛇叟陸遊,銀色夜叉蘇惠芯四人形像。知道四人一身奇絕武功。不禁遊目四顧,面前三人除了較為蒼老和須發皆白外,竟完全相符,心中立生警惕。
  他身有要事,不願旁生枝節,接著續道:“……因需趕路探望親友,不想濃霧之下,竟有人駕車在官道上狂奔,幸而在下粗諳輕功,否則,豈不要喪生輪下。……”
  他底下的話還未說出,背後傳來一聲猙笑道:“小子,難叫你玄技驕人?老夫稱量稱量你豈會有錯……”
  天台劍客關漢騫較為正直,截住陸遊話鋒道:“原來是陸兄先啟事端,屈在咱們,閣下走吧!”
  言畢,閃開道路,便要讓臘黃臉孔漢子通過。
  可是摘星手索敘五忙道:“且慢,這位龍少俠適纔顯露武學,不知藝出何門可肯見告?”
  關漢騫眉頭一皺,心中雖是認為此一問未免多事,但人都有好奇心,希望知道別人隱祕,遂回身站著。等待臘黃臉孔漢子說出師承門戶。
  殊料那漢子一張黃焦的臉孔,雖是毫無表情,顯得異常冷漠,但雙眸內卻流露穩絲答冷慍色,說道:“有此必要麼?”
  雖僅短短五字,語意之間卻橫溢著 片驕傲耳人和冷篾。
  摘星手敘五臉上立刻掛不住,鼻中一哼,朝天台劍客關漢騫道:“關兄,人家身懷奇技,還不甘心隨便默默無聞就這麼走啦!”
  他竟想挑起爭端。
  臘黃臉孔漢子如在平時,定要與四霸較量一番,但他身有要事,只得按捺住胸中怒火,嘆息道:“老丈何出此語,莫非與在下結有宿怨麼?”
  摘星手索敘五道:“老夫隱居之時,你還沒有出世,自然沒有仇恨,不過龍少俠似乎沒有把老夫等放在眼底,否則,決不會不肯以師承門派相告。”
  游龍子黃小龍化裝的黃臉漢子裂嘴一答道:“閣下認為有此必要,說也無妨,不過老丈得答應一句,不能將在下的姓名宣揚江湖。”
  銀色夜叉蘇惠芯鼻中一哼,道:“咱們才不作義務宣傳……”摘星手微一猶豫,便答應下來。
  游龍子化裝的黃臉孔漢子道:“在下乃川東龍莊雲龍三現弟子。他老人家不願牽涉江湖恩怨之中,是以不准在下以武林人自居。”
  宇內四霸見他說來語態逼真,認為決不會虛假,因為確有許多風塵異人如其所說是,但究竟川東有無龍莊與雲龍三現其人,宇內四霸才重出江湖,武林形勢大變,自茫茫然,齊聲說道:“不管龍少俠此言是否屬實,不過總是答覆過了,異日老朽發覺受欺,那時,當沒有這麼好說話!”
  游龍子說道:“咱一生從不在江湖露面,諸位以後未必能有機會相見!”
  他走了一陣,看看到達邊遠成城門,忽然憶起那輛華麗馬車,乃是總督府的,暗想:“這些人一大早便在官道上馳驅,莫非有什麼圖謀不成?對了,那宇內四霸這麼緊密地保護著馬車,其中定有蹊蹺。”
  他越想越覺不對,便又折轉追了回來。
  此刻,晨霧已散,紅日已高出樹梢。追到原先發生糾紛之處,卻是靜蕩蕩的沒有人蹤車影。
  他正要繼續追下去問個究竟,忽見路旁一物閃耀著紅色,極是惹眼。
  走近一看,原來是一雙朱紅大葫蘆,這雙葫蘆,乃是他買來贈與酒仙東方之物。不覺大驚!
  暗忖:“莫非長耳哥哥,已中了惡魔們暗算。再把宇內四霸忽出江湖之事,聯著一想。更覺所料不錯。”
  遂伸手拾起地下酒葫蘆,果然這是酒仙之物,葫蘆裡還存有四川大曲在內,想是峨嵋歸來不久。
  游龍子心想:“只要人在武總督府內,還怕營救不出麼?”
  遂仍按照原計劃赴邊遠城而去。
  夜色薄暮之際,黑貝勒王府大門外,來了一個面垂黑紗婦人,和一個黃臉子,由衛士引道入內。
  那黃臉漢子命侍婢將黑紗罩面婦人引去休息,自己卻匆匆從一道暗門進入室內。
  小敏兒一見小龍哥歸來,急忙迎上前去,伸手揭去他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個劍眉星目的俊美面孔,道:“這勞什子戴他作甚,難看死了!”
  游龍子黃小龍卻一手接過人皮面具,放入懷中道:“敏弟,你難道不知人不可以貌相麼?”
  小敏兒道:“小龍哥哥你難道喜歡對人戴著假面具嗎,果如此,那道是我的不是了!”
  游龍子呵呵笑道:“你不但心思敏慧,而且言辭愈來愈犀利了!”小敏兒櫻唇一披道:“要說到敏慧,我自知不如金燕姐姐,論鬼心眼,我對你那位鄺妹妹更要退避三舍,別捧我啦!”
  說時,流露出一臉憂怨之色。
  坐在復室內的黑貝勒和福晉,目賭愛女如是情癡心中亦是難受,但感情這東西又不能勉強,除了付之一嘆外,也是無法。
  半仙尼低喧一聲佛號道:“小龍,事情辦妥了麼?”
  黃小龍道:“關於殺人犯冒充霹靂掌李老虎一案,證據和被害人荷花均一並帶回府來,進行得頗為圓滿。”
  黑貝勒道:“好極了,明日我就去面聖,並說明此中經過,替你洗雪沉冤。”
  游龍子稟道:“義父,我想咱們此時還不宜進行!”
  黑貝勒不解地道:“咱們人證物證兩全,有什麼不能進行的?”
  游龍子黃小龍道:“義父固然說得不錯,那蔣良貴僅屬幫兇,如果武總督硬指咱們買通人犯,捏造供詞,那時定要功虧一簣,結果沒有攀例權姦,反而招來禍患,乃智者所不取。”
  坐在一旁的福晉,聽了頻頻點頭,說道:“龍兒之言有理,王爺,你還是暫時不要性急!”
  黑貝勒仰天嘆息一聲道:“這那是我性急,實在是我受不了那武賊欺君盜國的窩囊氣。”
  敏兒道:“小龍哥,莫非你想將那冒充游龍子的仙人劍史錦淪正凶捕獲時,始揭露麼?”
  游龍子黃小龍點頭道:“然也。”
  半仙尼悟緣低喧佛召道:“想那仙人劍史錦淪,目前蟄居保定滅魂谷‘白石堡’,想要擒獲,談何容易。”
  游龍子黃小龍道:“這事目前已不算重要……”
  黑貝勒以及室中其餘諸人全都吃驚道:“雖還有比這更重要之事?”
  游龍子道:“是的。”
  說時,一臉肅穆之色,並隨手後懷中措出一只朱紅大葫蘆一幌,道:“師伯,你可認得此物?”
  半仙尼悟緣,如何不認這只葫蘆乃是老友長耳酒仙東方坤之物,不由大驚,霍地從椅上站立地上,急迫地關心問道:“你這東西從何而來?東方施主怎樣了?”
  游龍子黃小龍便將晨間經過敘述一遍。
  半仙尼悟緣聽說宇內四霸重現江湖,已是一驚,再聞老友長耳酒仙,可能遭了暗算,更是宛如晴天霹靂。
  這位有道神尼,此時也動了無名,說道:“咱們總不能見危不救呀!”
  游龍子黃小龍道:“今晚何不前往總督府一探究竟?”
  仙尼姑緣道:“看來,只有如此了。”
  一旁的黑貝勒關心地道:“聽得聞武總督平巳看重侍衛總領班碧眼活佛,和副領班文魔楚申君,如今雖說那姓楚的帶領十六騎侍衛追蹤金燕出關而去,不但年來侍衛群中羅聘了天下武林奇能傑出之士已多,而且又有那宇內四霸助紂為惡,希望神尼和龍兒兩人小心些。”
  仙尼合什道謝。游龍子黃小龍惟有唯唯應喏。
  這時,廳上已設好了晚餐,經僕婢來請,五人便一齊出來。
  用過晚膳後,半仙尼與游龍子知道身入龍潭虎穴,俱都不敢大意,各人選了一柄青鋼長劍背在背後,身形一幌,便已去如疾箭。
  眼之間,便已接近了總督府後院,越牆而入。
  半仙尼悟緣沉聲道:“小龍,你近月來輕功又有了長足進展。恐怕方今武林找不出第二了!”
  游龍子黃小龍伏在牆腳根,察看院內動靜,聽神尼稱讚,面上也泛起一絲喜悅之色。
  過了片刻,聽得腳步聲響,兩個人邊談邊笑而來。走到相近,只聽一個人說道:“武大人今兒個算得是當今皇上的紅人,連黑貝勒都被冷落了。
  昨日一位傑士給大人面相,你猜怎麼說?”
  另一個笑答道:“那還用說麼?當然是出將入相,位極人臣啦!”
  先一人嗤了一聲,道:“如果這樣說大人那會贈他黃金百兩,聽說這相士稱吳雞嘴,被相之人,無論吉兇禍福糜有不中!他的評語絕妙呢!”
  另一人道:“定是說他雖是終身享不完的富貴榮華,但都人丁稀薄,甚至絕後!”
  原先那人道:“去你的,即使如此,那相士敢這樣說麼?”
  另一人詫異道:“然則如何?”
  游龍子黃小龍躲在暗影裡心想:“想那武總督父子,喪盡天良,定是不得好死。”
  誰知原先那人已從另一條岔道走去,沉聲說道:“那相士道:觀大人面相,僅是位極人臣,但如從大人龜背熊腰的背相論斷,卻有九五之尊,富貴無極,有作開國之君之兆。
  咱們武大人一聽可樂了,賞了一百兩黃金,叫他嚴守秘密而去。”
  腳步聲,語聲,相繼漸杳。  游龍子黃小龍還在玩味著那兩個僕役的話。陡地,肩頭被人拍了一下,不由心中一驚,睜眼一看,原來是半仙尼,只聽她說道:“小龍,咱們追下去吧!”
  吧字一落,灰色鎦衣一閃,便已如 縷輕煙般飄走。
  黃小龍心想:“師付究竟是老江湖了,大概是想將那說話的僕人擒住逼問長耳哥哥被囚禁之處。”逐亳不考慮跟在後面。
  那總督府好大的園林,跟著那兩個僕役曲曲折折走了好一陣子,來到一座大屋跟前。
  黃小龍和半仙尼閃在一邊。只聽得那屋角暗影中喝問道:“什麼人?”
  兩個僕役揚聲答道:“送食物的。”
  “口令?”
  “凱旋。”
  “機密。”
  “天下歸心。”
  跟著亮出一盞風燈。只聽兩個僕役與那守衛崗峭的親兵說了幾句聞言,便從打開的門走進。
  游龍子黃小龍掄起地上一顆石子, 的一聲,把風燈打息,與半仙尼飛身進入門內。反而搶在那兩個僕役的前面。他想不通師伯為什麼遲遲不肯下手。兩僕和親兵們全未知覺,只道是屋頂上偶然跌下的石子,大家一面說笑咒罵, 面取出火絨火石來又打火點亮了燈。
  兩僕開了裡面的一扇小門,走了進去,游龍子黃小龍和半仙尼悄悄跟在後面,只見裡面是 條條極粗鋼條編成的柵欄,就如監禁猛獸的大鐵籠 般,柵欄面坐著兩人,依稀可辨是 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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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為救酒仙 侯氏父女脫離牢獄 再入督府 悟緣神尼險些失陷

  一個僕人點燃了一根紅燭,伸手進欄,放在桌上。
  燭光把那囚禁的兩人面目照得十分清楚。游龍子黃在龍一看,不禁大奇。
  原來,那男子須發蓬亂,瘦削的臉上滿是怒容,正是從大巴山,無名谷外,負氣而去的怪書生侯倫,一個紗齡少女垂首坐在他的身旁,不是他女兒侯麗珠是誰?
  游龍子黃小龍和半仙尼均感滿腹疑團,大惑不解:“這兩人既不回湘江‘吟廬’又不返河北下倉故居。卻怎的來到北京?落入奸賊武丕顯之手。”
  游龍子黃小龍對侯麗珠姑娘負咎良深,因為鄺飛燕墜崖之事,自己雖明知並不是她怎奈 時提不出有力的證據代她辯駁,以致令這位紅粉知已負屈含冤莫白,傷心遁去。
  為了以上緣故,才親自前往湘江“吟廬”解釋當時自己的處境,卻不料撲了個空。致令父女遭遇不幸,不由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與悲痛。幾乎不顧一切撲了出去。
  忽覺半仙尼在耳畔以蚊語傳聲道:“小龍,別莽撞,咱們救人要緊。”
  游龍子黃小龍這才心中嘆息一聲,不再行動。
  只見兩個僕役把消夜的點心從食盒中取出,一盆盆的送進柵去,怪書生侯倫提起一盆點心,劈面擲將出來,口裡罵道:“我姓侯的既落了你們圈套,要殺快殺,誰要你們假惺惺討好?”
  喝罵聲中,只聽得外面眾親兵一齊請安道:“公子爺你好!”
  游龍子黃小龍目睹昔年調戲慈親,因而變雙親慘遭殺害的罪魁禍首花花公子武斌,雙眸內閃出仇火怒芒,半仙尼伸手握住小龍手腕,傳聲道:“賢契,報仇豈在一時,難道你長耳哥和侯氏父女你都不顧了嗎?”說罷,急忙拉著他在門後 躲。
  只見花花公子武斌快步入內,將碧眼活佛,和銀色夜叉蘇惠芯留在廊外。大聲向兩個僕役呵斥道:“蠢東西,誰要你們惹怒侯老英雄啦!回頭瞧我不打斷你們的狗褪子。”
  嚇得兩個僕役各下跪一腿,俯首說道:“小的不敢。”
  花花公子武斌道:“快滾出去。”
  兩僕役道:“是,是。”
  站起身來,轉頭朝門外走去,快到門口時,卻不禁相對 伸舌頭。
  花花公子等他們反帶上了門,和顏悅色的對侯氏父女倆道:“我請兩位到這裡來,全是一片好意,兩位千萬不可自誤!”
  怪書生侯倫怒道:“你把咱們用鐵柵囚禁,宛如囚徒,虧你有臉說這是請!”
  花花公子武斌道:“是,是,請兩位暫且忍耐委曲一下,我心中很是過意不去。”
  怪書生侯倫冷哼一聲道:“別把咱們當三歲孩子欺騙。你父親武總督是什麼樣的人,閣下花花公子又是什麼樣的人,難道咱就沒個耳朵麼。哼!”
  花花公子武斌面上毫無漸色,嘻嘻笑道:“侯老英雄知道更好啦!試想家父手握魁柄,權傾天下,滿朝文武誰敢不俯首聽命,侯老英雄與令嬡麗珠姑娘,你們能說此次來到北京,不是為著游龍子黃小龍,那個朝廷重犯嗎?家父早就知道你們交誼不錯。也可說是叛賊的黨羽,本就要下在天牢的。是我一時動了尊敬老英雄之心,在家父面前說項,是以才作權宜之計,我以為二位都是通達人情世故的江湖俠士,定能了解區區微忱,不想動輒挨罵,欸!好人真難作!”
  他竟唉聲嘆氣起來。
  怪書生侯倫聽了一陣,氣也消了一些,說道:“胡說,過去咱們與游龍子確有交往,可是現在麼,咱們已不再和他這種忘恩負義的人有瓜葛了!”
  他剛說到過裡,坐在一旁不說話的侯麗珠,卻打破了沉默,低聲道:“爹,你跟這種紈 兒有什麼好講的。”
  怪書生侯倫道:“麗珠,你到現在還對他不死心 ”
  他說到這裡,忽然咆哮起來,吼道:“他如果有一分情意的話,就會追來向你道歉了!如今,他身旁雖然少了一個鄺飛鶯,還有鄺飛燕和金燕,那裡想得到你,而咱們,卻為著過去曾與他有 段交往的日子,便受到牽累,身系囹圄 ”
  他越說聲音越大,既對武總督父子對付仇家的不問青紅皁白感到憤怒,又對游龍子對女兒的薄倖而滿懷痛心,侯麗珠頓時玉慘花愁,珠淚紛拋。那裡還聽下去,立刻截住父親話鋒,慘然道:“爹,這事怎能怨小龍哥呢?是我當時任性,沒有把事情向他解釋清楚,而且,在那種情形之下,他自然不便公然坦護我了,這焉能是他之錯。”
  怪書生侯倫哼一聲,不再罵游龍子。
  可是,躲在門後的游龍子黃小龍,卻是異常感動。他真恨不得立即現身出來,但為半仙尼所阻,不由心中暗暗嘆息一聲。
  一旁的花花公子武斌聽得,卻大為高興,道:“老英雄見解卓絕,想那逃犯游龍子黃小龍既混身脂粉叢中,決不會比我高明到那裡,令嬡這樣品貌,焉能讓她受到委曲,我不信天下男人,就只有那姓黃的一人。譬如在下,雖不諳武功,但家父手綰兵符,天下奇材異能之士,莫不甘心效命,譬如碧眼活佛,文魔楚申君,宇內四霸等,老英雄如肯將令嬡許配在下,本公子敢保證將來決不讓她受到一絲委屈 ”
  屈字未落,便聞侯麗珠一聲嬌叱:“滾出去,別在那裡胡說八道。”
  花花公平武斌朗笑一聲又道:“想那游龍子黃小龍目前身為謀刺皇上的朝廷要犯,到處畫影捉拿,如今已被副總領班追得逃到大漠,那裡還敢再回中原,姑娘,你總不能等她一輩子呀?”
  侯麗珠聽得雖是心驚,但心裡反而安慰許多,杏目一瞪道:“姑娘這一生是愛定了姓黃的,即使他不要我,我也不會再嫁給別人!”
  “他死了呢?”
  “我也會為他青燈古佛,伴著老父渡此餘生 ”
  花花公子武斌口舌無效,不禁仰天笑道:“侯老英雄,令愛如非與那姓黃的小子有著不可告人之事,怎會這般死心塌地守著他……”
  怪書生侯倫從未想到這一點,聞言雙目立即閃起兩道厲芒,向著愛女望去。
  侯麗珠本是巾豪英俠,她可忍受不了別人的翠毒誣衊,嬌喝一聲:“住口!快給我滾。”
  說著抓起酒壺,從鐵柵中擲了出去。
  花花公子武斌,陡見黑影迎面飛來,駭了一跳,趕快朝門外逃去。
  那酒壺砰的一聲擲在門檻上,壺中酒汁登時四濺。
  花花公子武斌心尤不死,伸頸向屋裡說道:“侯姑娘,你何不仔細想想,嫁與本公子,是不是較諸嫁與那逃犯要幸福得多……”
  話聲未已,鐵柵中一連飛出兩點黑影。
  花花公子梟笑一聲道:“姑娘,不陪啦!”
  說罷,飄然轉身而出,口中還喃喃自語:“我就不信你是鐵打的心腸,等到有一天我把你貞操毀了之後,看你還固執不?”
  游龍子怒不可遏,正想從門後衝了出來,半仙尼縱過來一扯他的衣袖,用蚊語傳話道:“龍兒,不得莽撞。”
  拉著他仍繼續藏身門後,等到花花公子武斌一行人遠去之後,方始現身出來。
  燈影飄搖中,侯麗珠姑娘徒自傷心淚落不已。
  忽然面前響起聲低喚:“珠妹!”
  這聲音,正是她夢魂為索的,抬起螓首從鐵柵縫隙朝外望去。
  只見鐵柵外面,赫然站著心中情郎游龍子黃小龍,和一個灰衣老尼。
  那灰衣老尼,不正是蒼穹三仙中的半仙尼麼?不由站起身來,淒然叫了聲:“老菩薩……”
  呼時,哽咽不能成聲。  怪書生侯倫,聞聲咽了一驚,見半仙尼來了,知道自已有救,方自一喜,陡見游龍子黃小龍站立一旁,頓時氣往上湧,陰森地說道:“黃大俠你不在江湖上享福,夤夜來此幹嗎?”
  游龍子黃小龍道:“晚輩三尺長劍,一肩明月,兩袖清風,終日勞碌何來福享?”
  怪書生怪眼一瞪,立刻一聲怪哼道:“閣下俠跡所到,群芳爭眷,難道還不是艷福無窮麼?”
  這話也只有他這位江湖怪傑說得出口。游龍子不禁俊面通紅,怪書生侯倫一見他受窘,不禁更加不肯放鬆,道:“快說,你與小女交往之際,可曾做出下流事來?”
  游龍子黃小龍頓現慍色,劍眉一挑,本想發作,繼而一想:“侯前輩定是受了花花公子適纔一番言語的影響,”強按羞憤,說道:“前輩竟不信我與珠妹的操守麼?”
  怪書生侯倫道:“自古男女相悅,能不及於亂者,除非是柳下惠!”
  游龍子為之氣結,侯麗珠姑娘芳容 變之後,反而顯得極其平靜,說道:“爹,小龍哥是守體君子,你怎可信口開河,聽信那花花公子武斌之言。”
  怪書生侯倫忽然想起 事,一步跨向女兒身旁,伸手掀開衣袖,只見那粒守宮砂,依舊鮮紅燦爛,毫一見有褪色模樣,他這才信了,但他卻道:“就算你們的相愛是純潔的,但那日在無名谷外,小女因鄺飛鶯墜岩,蒙不白之冤而你居然有些相信,這證明你的了解還不夠……”
  他還要大發議論,半仙尼已有些不耐了,念了聲:“阿彌陀佛”說道:“侯施主,過去之事,也不必提了,關於鄺飛鶯墜岩死一事,究竟誰是兇手,當時老尼也在場,雖然咱們心知麗珠姑娘決不會如此心狠手辣,但卻提不出反駁的的證據,只有客觀,用理智分析,以尋找線索,這怎能怪小龍當時所持有的態度,即使他挺身而出,代為辨論又有何用?”
  怪書生侯倫道:“為什麼?”
  “他能提出證據麼?”
  “不能。”
  “這就是了。”半仙尼一頓之後,繼續壓低嗓子道:“他當時辨白既是一無用處,那賢父女還苛責他作甚?”
  怪書生頓時語塞。但他仍不願服輸,想了一下道:“他既是深愛麗珠,咱們負氣走了,他總該追來解釋或慰問。誰知竟然不願!”
  游龍子黃小龍嘴角方 掀動,半仙尼立予制止道:“這事小龍也經說過,他於離開大巴山後,便曾前往湘江‘吟廬’,誰知卻撲了個空,你可回家去問雇僕,便知貧尼所言不虛。”
  侯麗珠與怪書生侯倫父女二人齊道:“老菩薩之言,自是不會有假的 ”
  此刻,怪書生方始深覺適纔不應給游龍子難堪,轉磨底說道:“都是咱們錯怪了少俠,老朽在這裡致歉。”
  半恤尼心想:“人言怪書生侯倫乖僻不近人情,其實乃是性情中人。”
  只聽游龍子黃小俠道:“前輩毋須客氣,這裡並非善地,咱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言罷,舉臂猛拉鐵條。
  他神功蓋世,那粗如兒臂的鐵柵,被他一拉,頓時彎曲,可容一人進出。
  怪書生侯倫女兒麗珠嗖嗖兩聲,便躥了出來。
  一行四人,奔出那座囚人的建築,那些守位的新兵,只覺黑影在眼前一幌,立感前胸“玄機”穴一麻,便動彈不得,心知遇上了江湖高手,眼睜睜望著四條黑影一閃而沒。
  次日,這消息立刻震動了總督府。
  武大人盡出偵騎,關閉四城,在北京大搜三日。但卻毫無用處。
  到了晚上,他將幾個心腹爪牙,召來密室商討。
  黑腸軍師辛敬安捻著頷下三綹鼠須道:“據那四個新兵供稱,就在公子帶著隨從離去不久,屋內立即閃出四黑影,身形快捷已及,竟末容他呼叫出聲,便被製住。依稀似覺那四人之間,是兩男兩女, 個好像還是尼姑。”
  他此言一出,群魔無不暗暗詫異。
  蓋長耳酒仙東方坤還只不過是清晨運到,晚間府裡便來了夜行人,掠去怪書生侯倫父女。
  宮廷侍衛總領班碧眼活沸道:“照那新兵所說,竟有些像是半仙尼悟緣和活神仙司徒聖,他們此來目的,決不是為了侯倫,定是前來府裡營救酒鬼迨無疑問,當他們偶爾發現了怪書生父女,逐順便將之救出,預料彼等還要重臨。”
  他如此一推斷,密室中諸人咸認為頗為接近情理。
  黑腸軍師辛敬安道:“如果這一推斷是正確的,那蒼穹三仙的訊息,將是從何處得來的?豈不更將令人可怕?”
  眾人不覺面色一變。
  摘星手索敘五冷笑一聲,道:“據老朽推斷兩種可能性 ”
  他說到這裡,故意慢吞吞的端起桌上茶碗一口又一口地啜。
  銀色夜叉蘇惠芯,已感不耐催促道:“索兄,快些說,是那兩種可能?”
  摘星手索敘五,放下茶碗,搖頭晃腦地說道:“第一種可能,那是紅巾侍衛突擊檢查旅舍,逮捕了怪書生侯倫父女,消息傳出,點子們也適時到了北京,遂乘夜前來救人,剛好遇上武公子夜探美人,潛伏左近,迨公子等人去後,點子們便從容將侯氏父女救出。”
  銀色夜叉道:“第二種可能性呢?”
  摘星手索敘五目光一掠秘室諸人,道:“除非咱們或是總督府中匿有奸細,否則點子們從何知曉?”
  黑腸軍師辛敬安微一沉吟,說道:“依在下推斷,還是第一種可能性較大?”
  武總督道:“何以見得?”
  黑腸軍師辛敬安道:“即使咱們府裡匿有奸細,傳出消息,但二人素來行蹤未定,也不能朝發夕至呀!”
  他方說到此處,忽聽暗門起了一陣鈴鈴之聲,總督武丕顯當堂愕住。
  侍衛領班碧眼活佛和宇內四霸立即蹤出。
  武總督站起身來也跟著踱了出去,黑腸軍師辛敬安驚道:“大人也準備出去嗎?”
  武總督點頭道:“是的,我倒要瞧瞧那活神仙司徒聖和半仙尼悟緣,有多大本領?敢目中無人,連番前來騷擾。”
  二人便很快從一處暗門上了室頂,伏在簷角張望。
  只見揚威樓那邊有兩點黑影,在長廊飄竄,如果不是月光溶溶亮如白晝,很難發現。
  就在這時,一個寬袍大袖,身披紅色喇嘛的人影,降落瓦面,竟是碧眼活佛,說道:“武大人,今夜來的點子十分扎手,你最好和辛軍師在那鼓樓圓拱門前,那裡視線及遠,但請千萬不要露面。”
  說罷,指節一掄,響起兩聲輕響,立刻從四面湧出八名一級錦衣侍衛,碧眼活佛道:“不管別處情形如何?爾等必須守衛在那圓拱門鼓樓上面,保擴大人安全,如果讓大人受到驚駭,你們一個個得當心腦袋!”
  眾侍衛應喏一聲,立即保護著黑腸軍師辛敬安與武總督向圓拱門移去。
  且說摘星手索敘五,天台劍客關漢騫,蛇叟陸遊,銀色夜叉蘇蕙芯縱出密室,各展輕功,朝前面喝叱之處電疾奔去。
  這四個身手,十分詭異,眨眼之間,便即到達。等到他們到時,眾侍衛這時業已個個目瞪口呆,全被人家製住穴道。
  宇內四魔罵了一聲:“飯桶!”
  一一將侍衛們穴道拍活,分四下搜尋,須臾又在“揚威樓”前聚合。竟都沒有發現敵蹤,方自納罕。
  忽見一條黑影穿空而下,袍袖飄飄,活像一雙生了翅膀的巨鳥,四人立即散開。
  那影子落在簷頭,輕如無物。
  天台劍客關漢騫正喊一聲:“半仙尼。”讓各人有備。
  果然聽到一種熟悉的清脆聲音,說道:“宇內四霸果然不甘寂寞,作起總督武大人護院師,貧尼初還不信,今夜特來一訪,不想諸位倒是忠心耿耿,簡直比……”
  她本想說比一雙看家狗有用多了,但她究竟是有修養之人,較為含蓄,辦得將下面的字句咽去。
  眼前的半仙尼,雖是鬢眉一襲,布鞋灰衣,項上垂掛著串佛珠,手上橫著一口長劍,較三十年前蒼老多了,但仙風道骨,另有一種懾人的威儀。
  宇內四霸俱各臉上一紅了,想起自已為了雪恨,隱跡深山,吃盡苦頭,現在又降志辱身,受聘總督府作起幕賓來,還不是為了一雪三十年前舊恨。銀色夜叉,首先大怒,說道:“咱們此次重出江湖,為的就是你等蒼穹三仙,沒別的,且先吃我一劍。”
  呼的一劈,長劍掠空,風掃殘葉,劍光如潮卷到。
  半仙尼雙足在瓦面上微一移動,一條人影衝起。瞬已飄落天台劍客關漢騫背後。
  關漢騫聽風辨位,驀地劍化“八方風雨”,撮出劍勢,帶起一股強烈勁風。
  半仙尼還了一劍,一式“潛龍升天”,騰起空中,斜刺飄落。
  蛇叟陸遊在下面百斤蛇杖一揮,喝道:“妖尼,你那裡走?”當在前面。
  半仙尼悟緣飛身疾下,眼看她無法閃避。誰想拍的一聲,蛇叟陸游震得退了幾步。
  原來半仙尼電掣般掃出一腿,勢若雷震,跟著又凌空拍出一掌。
  蛇叟陸遊匆促發掌,自然還非其敵,身子幌了幾幌,給震開尋丈之外。
  摘星手索敘五,天台劍客關漢騫,銀色夜叉蘇蕙芯等三人一聲厲吼,旋又包圍上來。
  半仙尼低嘯一聲,飛身縱上簷角尖端,說道:“快說,你等將東方施主怎樣了!”
  摘星手索敘五等俱各大驚,心想:“此事機密已極,除有數幾人知道外,就是府中侍衛均不知曉,像這等高度機密是怎樣洩露的。”方在思索,接著又聽她道:“想宇內四霸,也是成名人物,怎的不向答我?”
  摘星手見其餘三人似已忍耐不住,正要將秘密吐露,趕忙搶著說道:“我們早就想將他碎屍萬段,以瀉三十年前赤壁一戰之辱。只可惜這酒鬼不知躲那個尼姑庵裡去了?”
  半仙尼怒叱一聲:“狂徒,看劍!”
  凌空一劍刺出,分襲四人,氣勢若虹。
  半仙尼與宇內四霸在“揚威樓”上交手,一時劍風卷掃,金刃劃空,好一場惡戰。
  論到宇內四霸,武功單打獨鬥,三十年前不是蒼穹三仙敵手,雖然埋首深山苦練。三十年後仍然技差一著。
  不過以四對一,半仙尼新近雖練成了禦劍飛行之術,和“至柔神功”,三百招內,決無敗象,可是時間一久,卻難說得很。
  要知宇內四霸,武功已臻絕頂,與藏僧碧跟活佛均在伯仲之間,而且各人均有一手獨門絕技。摘星手索敘五長於點穴和輕功,天台劍客自然使得一手好劍,蛇叟陸遊暗器淬有劇毒,蛇杖內還藏有一條雙頭蛇,據說只要此蛇半酒杯毒,便可把長江水族悉數毒斃,話雖賂嫌誇張,其毒性之烈可以想見。銀色夜叉則善於投射銀叉子百發百中,他四人這次重出江湖,便是決心復仇,若非有恃而來,也不敢輕將虎鬚,是以不管半仙尼如何了得,以一敵四,總難免有捉襟見肘,應付艱難的感覺。
  還幸好有“銀星劍”在手,配合著她的“天璇星”劍法,令宇內四霸目為之眩。因此還能支撐危局。
  這時,四邊搜索的侍衛,都看得目瞪口呆,但沒有武總督的命令,誰也不敢上前相助。
  半仙尼袖衣被掌風劍氣激盪得獵錯作響,眼看已是二百五十招過去,那擄去侍衛審訊長耳酒仙失陷消息的同伴怎還不現身。
  她疾目一掠,已發現那些包圍者之中,還有一位武功稍為高於宇內四霸的侍衛頭子碧眼活佛在一旁虎視耽耽。
  心中一急,劍法已不若先前刺出去時那樣凌厲。
  宇內四霸既已穩操勝,反而不再猛攻猛撲,一味採取遊鬥,稍沾即走。他們是想將半仙尼生生累死。
  鼓樓圓拱站內的武總督和黑腸軍師一陣低語後,立即下令道:“這尼姑擅闖軍機重地,不得放走,能擒則擒,不妨割下首級前來領賞。”
  此令一出,一陣騷動,登時瓦面上人影紛飛,個個橫劍刃,朝半仙尼所在的屋面縱落。
  宇內四霸大是不悅,一方面施展絕技向半仙尼猛攻,一方面卻阻擋著別人不許插手。
  半仙尼劍幕越來越小,眼看就要在三五招之內,失手遭擒或是被殺。募地 一一聲長嘯,皓月之下,自樓頂飄出一條人影,雙掌凌虛下按。  只聞鼓樓轟隆, 呼兩聲,立時倒塌一角。眾侍衛駭得心掠膽戰,向四下狼奔豕突。
  黑腸軍師辛敬安與武總督駭得全身發抖,面無人色,宇內四霸聽得這聲巨晌,便覺 股暗勁像狂風般襲來,手下一慢,只見兩條人影沖天而去。
  跟著,傳來一陣蒼勁語聲,說道:“武丕顯,三日之內,如不把酒仙東方坤放出,我要將你全家妻兒斬盡殺絕。”
  語聲剎那如在天旁傳來,轉瞬即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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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宇內四霸 北運河受盡戲侮 游龍大俠 複道內驚聞叛變

  半仙尼悟緣,這一隨那白髮銀髯老叟突圍而去,宇內四霸在駭極怔愕之餘,繼之勃然大怒。蛇叟陸遊在四霸中尤其暴燥,怪喝一聲:“妖尼,你走得了麼?”
  當先追去。摘星手,天台劍客,銀色夜叉也跟著身形騰起,疾如流矢緊隨其後。
  蓋他們心裡有數,單讓蛇叟一人是萬難抵住半仙尼的。何況,還有那不知名的老頭兒。
  四霸主溶溶月色下,縱躍如飛,朝著前面奔走的兩點黑影疾撲。
  頓飯功夫,才追出了朝陽門。但那兩點黑影始終保持二十餘丈距離。本來有許多機會可以隱身的,兩人卻並未隱去。天台劍客關漢騫心中泛疑。說道:“這廝莫非有詐?”
  其餘三人聞聲止步,可是這時已來到北運河河岸。但見夜風習習。河水蕩蕩,那白髮老叟和半仙尼倏又頓失蹤跡。
  蛇叟陸遊不禁破口大罵:“悟緣妖尼,咱們是來找你清償三十年前挫敗羞辱之仇,有種,就別躲起來。”
  來字甫落,陡聞對岸傳來一聲冷笑。繼之發話道:“蛇叟陸遊,你狂吠什麼?咱們在這裡這裡等候多時了。”
  宇內四霸一齊循聲望去,果見半仙尼悟緣與那白髮銀髯老頭,衣袂飄飄並肩站立對面河岸。那發話之人,正是那討厭的陌生老兒。
  這北運河河面,雖不甚寬廣,但也不下六七丈之遙。河面既無舟楫,料是施展登萍渡水輕功,渡過河岸。
  象宇內四霸這等罕絕高手,自然不在眼裡,銀色夜叉蘇惠芯薄哂道:“些須雕蟲小技,也值得賣弄,老娘們立即橫渡運河來了!”
  說話之間,彎腰拾起河岸兩節枯草棒,袖一抖,身化掠波乳燕,縱起三丈六七,隨手投下兩節枯草,足尖在草莖上微一藉力,兩個起落,便已飛登對岸。身法端的美妙已極。
  同時,嗖嗖聲中,另三霸亦相繼渡過河。
  那知,才落岸上,冷笑之聲,卻又從四霸原先渡過的河岸響起,再抬頭一望,雙方互相換了個位置。
  宇內四霸竟未發現對方是如何渡過運河的,無疑輸了一籌,但他們那甘認輸。一個個氣往上湧,說道:“相好的,憑詭謀暗算,豈是英雄行徑……”
  話聲未落,運河西岸的白髮老叟已是仰天狂笑,道:“閣下說得對極了,爾等既是自命英雄,為什麼要用詭謀去暗算長耳酒仙呢?”
  蛇叟陸遊怒聲說道:“那全是總督府黑腸軍師辛敬安的主意,與咱們宇內四霸何干!”
  四霸何干!摘星于索敘五要想阻止,已是不及,不由沉嘆一聲說道:“陸兄,你這一洩露真象,恐怕今後總督府從此多事!”
  蛇叟陸游尤自不服氣,說道:“誰說這消息是我洩露的,人家不早就知道了嗎?”
  摘星手道:“他們那裡是真的知道,只不過心中對這事起了疑惑,旨在探訊而已,現在經你證實依我所料,他們更將極力設法營救。”
  他語聲雖低,但白髮老叟仍然聽得十分真切,呵呵笑道:“這事咱們早就獲得確訊,爾等隱瞞已屬無用。”
  宇內四霸不待老人往下說怒道:“老頭兒我勸你還是少管閒事,須知咱們是不好惹的!”
  白髮老人仰天大笑,說道:“憑你們幾塊料,我老人家還不放在心裡。你們不好惹,難道我又豈是易與之輩?”
  蛇叟陸游和銀色夜叉蘇惠芯大叫一聲:“氣煞我也!”
  俯身自地上拾起兩段枯枝,抖手擲向江心,然後雙臂一振,橫飛三丈,腳尖猛向河中浮起的枯枝點去,忽聞白髮老叟冷笑一聲,道:“好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且讓你嘗嘗河水味道。”
  只見他嗖嗖點出兩指,立時河中浮起的枯枝,頓往下沉,這一來,蛇叟陸游和銀色夜叉,不禁膽落魂飛,全身動力一洩,蓬蓬兩聲水響,掉在河裡,一連發出數聲尖叫。跟著向下沉落,河面上咕嘟咕嘟直冒水泡。
  摘星手索敘五各天台劍客關漢騫,眼見二人行將沒頂,幸好趕上,各自伸手將二人衣領一提,甩向河岸,同時身形藉勢縱落岸上。
  蛇叟陸游和銀色夜叉蘇惠芯,雖是喝了兩口河水,神智尚清。身子快要觸及地面之際,各自腰肢一挺,站了起來。
  再看半仙尼和白髮老叟已不知去向,惟見岸上泥砂上面留下數字驚語:“急流勇退,可免殺身之禍。”
  四霸心中一震。暗想:“方今天下武林,只要咱們四人永遠聯手,還有誰能奈我何?”
  遂冷笑一聲,用腳將砂上字跡抹去,然後起展輕功朝總督府方向飛馳。
  須臾,四霸象四只夜鳥從圍牆翻身入內。
  忽然暗影中一聲呼喝:“什麼人?”
  人字未落,劍虹業已奔臨切近。  天台劍客關漢騫低叱 聲:“住手,爾等竟連老夫四人也不認識!”
  說時,手影一幌,伸二指鉗住那人劍鋒。
  那人一招未滿,便已長劍受到鉗制,大駭,抬頭一看,便又“哦”了一聲,說道:“卑職該死,原來是四位前輩歸來。適纔黑腸軍師傳下話來,說總督大人此刻尚在密室,等前輩們前往密商要事。”
  天台劍客關漢騫鬆開鉗劍手指,微笑道:“曉得了!咱們這就前去。”
  銀色夜叉蘇惠芯與蛇叟陸遊,此時一身衣服濕淋淋的,宛如落湯雞一般,如此狼狽,怎好去見大人忙道:“索兄,關兄,你們先走一步,咱換了衣服,立刻就去。”
  語畢,便從走廊一端消失。
  摘星手索敘五和天台劍客關漢騫不知如此深夜,總督大人還有何事相商?
  動念間,人已來到密室門口。
  摘星手索敘五用指節在暗門上以秘密暗號連敲三下。
  咿呀一聲,暗門霍地打開,室內燈光暴射。只見秘室之內,擠滿了人,而且有好幾位陌生面孔。
  索關二人微一遲疑,便聽黑腸軍師辛敬安道:“二位回來得正好,……”
  他說到這裡,似因發覺蛇叟和銀色夜叉兩人不在,於一頓之後,接著又道:“陸蘇兩位,莫非追敵未返?”
  摘星手索敘五自然不便道出追趕白髮老叟和半仙尼,被戲弄真情,忙答道:“他們業已回府,因先一步轉回居處,立刻就來。”
  兩人剛落坐不久,蛇叟陸游和銀色夜叉亦來到密室。黑腸軍師介紹一番,才知那面色陰沉,身著葛衣老者竟,是名震江湖的黑水魔尊彭岑,那侍立一側的青衣英俊少年,乃是他的衣缽弟子黑獄谷主史錦淪。
  另兩位, 是北京九門提督郎洪勳。一是紅巾營總巡檢玉大勇。這兩人全是總督武丕顯的心腹。
  四霸對官場人物,倒不甚重視,一聞黑水魔尊大名,即相繼起立拱手道:“原來是彭大哥光臨,恕小弟等適纔追趕妖尼悟緣,未曾迎接,千祈原諒!”
  黑水魔尊彭岑,雖是索性傲狂無比,但對宇內四霸卻不敢稍存輕視,答道:“諸位老弟何須客氣,咱今晚之來乃是前來答謝武總督大人的厚賜,並聽候調遣。”
  總督武丕顯先是面泛微笑,道:“彭大俠言重了,調遣二字實不敢當,本督能與大俠這種風塵異人共謀大舉,實乃平生幸事……”
  他語此面容一肅,轉頭面對室中諸人道:“今晚,本督考慮再三,覺得事情已有了新的轉變,己不容拖延到下月發難,是以召集諸位重作檢討,最好能於三日內,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段,逼使弘歷帝讓位,流血亦在所不惜 ”
  黑腸軍師辛敬安眉頭一皺,道:“大人之言,諸位想都聽到了,不悉郎提督及玉巡檢有否充分把握解決八旗兵馬,及斷絕外援?”
  兩人同聲答道:“按咱們現有兵力布署,一切均無問題。”
  黑腸軍師道了聲好,向碧眼活佛道:“不知領班大人,能否完全控制大內侍衛?”
  碧眼活佛沉吟了一下,道:“老衲任職日淺,而大部份侍衛都是在清廷供職頗有年代。慚愧得很,老衲僅能控制半數侍衛使之忠於大人。”
  “這樣已夠令人滿意了!”總督武丕顯面上頓又泛起歡愉之容。轉頭向宇內四霸道:“宇內四友於發動推翻清帝那天,請隨同本督入宮威逼弘歷,事成之後,當封諸位為國師,決不食言。”
  宇內四霸自然謝了。
  黑水魔尊道:“不知大人於何日發難?”
  黑腸軍師辛敬安代答道:“今天是一月廿三是,這樣吧!咱們將圖謀大舉的日程,定為一月廿六日深夜三更。”
  黑水魔尊彭岑歉然道:“這日,敝谷有貴賓降臨,老朽不能稍效綿薄,乞大人原宥是幸。”
  總督武丕顯道:“彭大俠既然有事,何不留下令高足?史少俠機智絕倫,作事乾淨俐落,本督從末見過這樣英俊有為的少年,可惜小女姿色平庸,不然的話,定要托附鳥蘿,結成秦晉之好。”
  黑獄主史錦淪,頓時臉上湧起一絲異樣神色,沒有接腔,倒是黑水魔尊彭岑呵呵大笑,道:“淪兒,大人既是這般瞧得起你。還不拜這岳父,須知三日之後,你就是附馬啦!”
  坐在一旁的長川秀士諸葛青,深知史錦淪昔年領袖大內侍衛,是一個登徒子,比花花公子武斌好不了多少,怎的今天武總督將幼女許配於他,卻是無動於衷,心想:“莫非這傢伙另有妻妾,或是學好了?”
  他那裡知道?史錦淪在黑獄谷中,游龍子恨他糟塌女性,已施宮刑。笑說道:“史大俠,不才要向你道賀啦!這個現成的媒人,還是由我毛遂自薦吧!”
  史錦淪推辭固覺不是,答應亦感不妥,正自為難,忽聽屏風後面一聲嬌呼道:“爸!你老人家認為女兒沒人要了麼?為何強迫人家結這門親事,也許史少俠在江湖上早有意中人啦!”
  此言一出,史錦淪更加下不了臺,黑水魔尊雖是明知徒兒只有作太監的材料,已無作附馬的資格,但為了結交權勢,不由面孔一板,道:“小子,你敢違抗師命?”
  史錦淪見師父發怒,心中頓吃一驚,慌忙答道:“徒兒那敢不識抬舉,只是……只是……”
  他覺得這話難以出口,遂一時感到措詞異常困難。再見這位督府千金杏臉桃腮,柳眉櫻唇,一雙水汪汪眼睛,看年歲雖只有十七歲,卻十分惹火。要是在昔日,他那還遲疑,如今,雖感到英雄無用武之地,也不由心頭一硬,暗想:“這是你自願守活寡,可怨不得我姓史的!”遂上前朝武總督跪下行禮,口稱:“岳父大人在上,且受小婿一拜。”
  武總督呵呵一笑,伸手將史錦淪扶起,說道:“賢婿人中龍鳳,媚娘丫頭,還不過來拜見你末過門的丈夫!”
  原來武總督這位幼女,乳名媚娘,黑水魔尊彭岑見她長得恁地標致,心中暗樂意,認為她定要過來參見自己,還想仔細瞧看一番,不料媚娘媚眼兒一飛,嬌聲嗔道:“我才不要這中看不中吃的丈夫……”
  說罷,身形一閃,便隱入屏風後面。
  史錦淪以為姑娘已經瞧出了他的殘缺,不由臉泛朝霞,站在黑水魔尊身旁,低頭無語。
  室中諸人,雖說都是邪魔外道不重視道德,但對於一位總督府的千金小姐,說起話來,竟是這般輕佻,莫不大出意外。
  須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武總督本身就是姬妾無數。行為有欠尊重,加以其兄花花公子武斌,更是貪淫好色,生活浪漫,媚娘在這種環境中長大,又焉能好得了,十四歲時,便與府中書僮已經數度春風,只差沒有珠胎暗結罷了。
  黑水魔尊彭岑,他倒不曾去對這些加以深思,只覺得這妞兒全身充滿了性的誘惑,他正好利用徒弟不能人道時機會,代行職權,目送著媚娘轉入屏風後道:“武大人,本來老朽準備於今晚離去,既蒙大人將令愛許配小徒,我想讓他們及早成親後離去便了。”
  武總督道:“只怕時間太匆促了一點。”
  黑腸軍師辛敬安不待武總督說下去,立即悄聲道:“此時正用人之際,大人何不藉辦喜事為由,掩蔽行動,同時又可得到有利臂助,豈非一舉兩得。”
  武總督一想這話很對,他本是 個大姦世匿,應對自是極為快捷,說道;“既是彭大俠如此提議,吉日便擇在二月十五好啦!”
  黑水魔尊彭岑呵呵一笑,道:“大人竟是這般豪爽,異日必是一代雄才大略之君,雖始皇漢武,不足道也。”
  於是密室中諸人,紛紛向雙方道賀後離去。
  當武媚娘從屏風後轉入複道,推開暗門,忽覺身後掠過一縷黑影,淡如輕煙,轉瞬即杳,她雖懂得一點粗淺的武功,卻沒有認出那縷輕煙,卻是一個潛入督府的夜行人,方自一怔,忽覺身後腳步聲音,傳來一縷蒼老的聲音道:“媚娘,你終身大事已定,還站在那裡幹什麼?”
  她知道是父親在打趣自己,忙道:“爸!你為什麼忙著把女兒嫁出去?你當我不曉得你的鬼心思麼?無非是想黑水魔尊師徒替你打天下罷了!”
  武總督道:“丫頭你倒是很聰明。可惜武斌,要是能及你一半就好了!”
  媚娘被父親一捧,心花大放,嘻嘻笑道:“爸!斌哥的本事是另一套呀!”
  她說到這裡,驀地想起一事,說道:“爸!你把那窮叫化關在三姨香閣幹什麼?”
  暗陬中那人本欲離去,聞言便又側耳凝聽,只聞武總督道:“媚娘,這是一個絕大秘密,決不能向外人洩露知道嗎?那是你辛叔叔的妙計。他認為象長耳酒仙東方坤這類自命為武林俠義領首,對於生死一途,毫不縈懷,害怕的生恐死後名譽有虧。是以要我將他安置在你三姨阮香蘭那裡,以色相征服,只要他稍為把握不住,墜入陷阱,便不難為咱們所利用,象他這等絕世高手,聲名卓著,較碧眼活佛,宇內四霸的價值大得多了。而且,另外還有一重作用,就是:即使這老叫化不肯就範,他安置在女人香閨,還較安置在囚牢要安全得多 ”
  媚娘不解道:“那我就不懂了!”
  武總督邊走邊走說,道:“他外面有許多武功神奇的朋友,囚牢總會給他們找到,象上次李志虎之妻張素貞一樣,派有那樣多一級侍衛守護,仍被游龍子黃小龍救走。所以啊!咱們這次耍花鎗。要讓他們找遍北京所有監牢,也查不出長耳酒仙被禁之處。”
  媚娘由衷贊道:“辛叔叔這計策真絕,我真佩服他怎會想得到的?”
  武總督道:“要不然,怎會配做你爸的軍師呢?”
  腳步聲和說話聲,轉瞬俱杳。
  暗影中那人,無意中獲得兩件絕大秘密,心說:“這真是鬼使神差。否則,待武賊篡位成功。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他本想前往找尋阮香蘭臥室,隨又一想:“長耳哥哥既是十分安全,這事可暫且從緩,讓他多享兩天艷福,不是很妙麼?我還是回去將這種機密告訴義父黑貝勒要緊。”
  想到這裡,立展“化影如煙游龍術”在暗陬裡一閃即逝。
  你道此人是誰?原來,他就是利用金燕扮成自己化身,北上崑崙,而巳卻潛伏北京洗雪謀刺弘歷帝罪名的游龍子黃小龍。
  黃小龍何以又在這裡現身?且由筆者交代一筆。
  當游龍子黃小龍無意中在邊遠城郊,發現酒仙長耳哥哥朱紅大葫蘆後,推斷定是這位好酒貪杯的老叫化,著了惡魔們道兒,遂與半仙尼于初更天前來總督府踩查確訊。不料誤打誤闖,卻將怪書生侯倫和麗珠姑娘救出魔窟。
  他擒了為首一名看守刑牢的親兵,逼問長耳酒仙被囚之處,但黑腸軍師早就料到這一著,府中除他與大人及紅藥,碧桃,阮香蘭幾位得寵侍妾外,只有宇內四霸知悉其事,連花花公子武斌,小姐武媚娘也不知道這項秘密。是以游龍子黃小龍空自浪費時間,毫無所得。
  如果,他再不罷手,逼問下去,稍為耽延片刻,連半仙尼也要失陷在總督府裡。
  及至他與半仙尼將宇內四霸引出朝陽門外,於北運河畔予以戲弄一番,便又折回督府。(半仙尼卻回黑貝勒府去了。)
  他較宇內四霸摘星手索敘五等四人,早到一步,為了踩探長耳酒仙所囚之處,便潛入督府內宅,卻無意中窺見武媚娘打開密室另端暗門,他遂跟著過去。
  以他獨步武林的絕妙輕功,武媚娘自然發覺不了,他卻因而獲得兩宗絕大秘密。
  這時,他去意如箭,眨眼之間便出了總督府。
  片刻之後,他便回到黑貝勒王府了。
  黑貝勒,福晉,小敏兒格格,半仙尼悟緣,均還未寢,因關心他的安危,一直在等待著他。
  我們的游龍子黃小龍在書房甫一出現。頓時引起小敏兒一聲呼道:“小龍哥,你回來了!”
  游龍子目睹義父母及敏弟焦灼關切之狀,心中有說不出的感激,答道:“是的,我回來了!獲得兩項驚人的秘密消息。”
  黑貝勒見他說得如此嚴重,心頭也是一驚,他知道游龍子素來老成持重,決不故作驚人之言,忙問道:“龍兒!快說那什麼秘密呀?”
  游龍子黃小龍落坐後,道:“長耳哥哥仍是被禁總督府裡! ”
  半仙尼悟緣奇怪地道:“貧尼和少俠曾一度搜遍了總督府所有囚禁人犯之處,不是全無發現嗎?他是被囚何處?”游龍子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那武總督絕透了。 一”
  他語此一頓,面對小敏兒道:“敏弟,你何妨猜,那武總督為了防止咱們前住營救,他把長耳哥哥囚禁何處?”
  小敏兒眉峰一蹙,心中暗自忖道:“囚人自然以密室,地牢,最為理想,但那奸賊仍認為有不妥之處,必然是一處令人出其不意之地。然而什麼地方才令人出其不意呢?……”
  她腦筋裡倏地靈光一閃,心想:“有了,敢情是藏在那位總督大人女眷閨幃之中。這樣,俠義道便不便前往窺探偵察了!”
  想到此處,嬌笑 聲說道:“小龍哥,那位長耳酒仙,敢情囚匿在總督大人最為得寵的姬妾香幃之中對嗎?”
  這種猜測,在黑貝勒夫婦和半仙尼聽來,認為太已滑稽,而且逾越範圍。
  誰知游龍子黃小龍卻驚異得跳起來,說道:“難為你是怎樣想到的,敏弟,你猜得不錯,那武賊果然聽了他那狗頭軍師的妙計。將長耳哥哥,一直囚禁在他那第三位姬妾阮香蘭閨幃之中。”
  半仙尼不斷念佛,黑貝勒卻大聲罵道:“真是混帳透頂,有辱宮箴。”
  小敏兒不覺問道:“那麼,你把長耳酒仙已救出來了?”
  游龍子黃小龍搖頭道:“沒有。”
  這肯定的答覆,使得眾人均大惑不解。
  半仙尼道:“龍兒,閨韓之中,青年男子雖不便涉足,但為了救人,是可以從權的。”
  他老人家竟認為游龍子不敢闖人女人閨閣,敢情跡近迂腐。
  連小敏兒也罵他是一個大笨牛。
  游龍子黃小龍竟是絲毫不加聲辯,同時,面容一肅,說道:“師伯,非是小龍不敢前往阮香蘭閨幃之中,將長耳哥哥救援出來,實則另有驚人的不幸消息,時間已迫,不容小龍打草驚蛇。”
  半仙尼見他說得這樣嚴重,忙問道:“是什麼事?使得你如此緊張?”
  游龍子黃小龍沉聲說道:“武總督已準備於本月廿六日深夜三更,謀王篡位。”
  此言一出,何異晴空霹靂,房中諸人莫不大吃一驚。
  黑貝勒怒哼 聲道:“武賊多疑善忌,喜弄權術,所用部屬,無一正人君子,全是一丘之貉,焉能成得大事!只是,這消息從何而來?”
  游龍子黃小龍逐將自己重入督府,尾隨著武賊幼女媚娘湊巧進入秘室暗道,躲在暗處,得以聆悉是項消息。並雲:“黑水魔尊與史錦淪亦在老賊府中,並準備張燈結綵,籍辦喜事以掩護詭謀的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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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被迭東床 史錦淪有苦難宣 代入洞房 黑水魔食髓知味

  久未說話的福晉道:“不知老賊將女兒許配了誰?”
  游龍子黃小龍道:“黑水魔尊的徒兒,也就是兩年前曾經領袖過大內侍衛的仙人劍史錦淪。”
  黑貝勒怒氣未息,哼了一聲道:“原來那個混帳東西,他這位乘龍快婿,與他那寶貝兒子花花公子武斌,全是登徒子,為京城兩大害蟲。”
  游龍子道:“花花公子雖然仍可糟塌婦女,但史錦淪麼?……”
  他說及此處,意味深長地一笑!
  小敏兒道:“小龍哥,你說這個史錦淪,一旦作了總督大人的東床快婿,便會把他過去的惡習革除了,對不?”
  游龍子道:“他這種人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如非無法可資作惡,他是一生也不會改掉的。”
  “你是說他業已身患奇症?”
  游龍子道:“不是。”
  “可得聞乎?”
  游龍子黃小龍劍眉一掀,道:“那是我在黑獄山中,曾經給予他一種嚴酷的懲罰,因此,他此時無異是一個宮中的太監吧了!”
  小敏兒雖是天真無邪,但仍隱約可以聽出那是一件說出令人臉紅的事。心中雖是哦了一聲,但卻低頭不再發問。游龍子這才松了一口氣。
  福晉道:“那小子為什麼不明言呢?這不害了人家姑娘麼?”
  黑貝勒呵呵大笑道:“這叫做天道好還,報應不爽。”
  游龍子黃小龍道:“據小龍窺覷,史錦淪並無意這門親事,是他師父黑水魔尊一力促成。不知這魔頭另外懷有什麼詭謀。”
  半仙尼道:“事有輕重本末之分,如今武總督叛志已萌,而聖上卻還蒙在鼓裡,如不趕快設法採取應變措施,恐怕就要來不及了。”
  黑貝勒和福晉,聞言更加著急。千頭萬緒,真不知如何才好!
  游龍子道:“義父,不知八旗營御林軍共有多少人馬?”
  黑貝勒道:“編制是三千人,實際上,每營不足兩百人,再除掉老弱機陣,真正能作戰的,恐怕全部動員起來,也只有一千人馬。”
  游龍子道:“這一千人馬,如果用來保護聖上寢宮,還可勉強支撐一些時候。最可慮的,則是大內侍衛中,有一半被武賊心腹黨羽碧眼活佛收買了,而變生肘腋。”
  黑貝勒道:“看來,我只有面奏聖上了。”
  游龍子道:“義父,慢說你王府周周,已被安置了不少江湖高手,阻止你進宮,即使你見到皇上,他正對武賊言聽計從,十分寵信,未必能夠聽信忠言,弄不好,便有殺身之禍,那時,再要採取有效措施,恐怕來不及了!”
  他這麼一說,連福晉也發急起來,說道:“小龍,你看怎麼辦啊?怎麼辦啊?”
  游龍子想了一下道:“不知京畿附近有無朝廷忠貞將領?”
  黑貝勒道:“有的。駐紮天津的總兵兆惠,他手下有三萬多人馬,是絕對忠於朝廷的而且與本王交誼甚厚。”
  游龍子道:“很好,義父最好立即修書一封,交敏弟往天津兆惠將軍處。囑他廿六日藉演習名義,火速馳援京師,如發現訊號藍焰火箭,即發動攻城勤王。
  另一方面,義母進入內宮,將嚴重情形密告皇后。由她勒令蔡總管召集可靠心腹衛士,勸告未被碧眼活佛收買的衛士,誓死效忠,但不得走漏風聲。
  福晉道:“這事情,明天我就進宮去面見皇后。”
  黑貝勒道:“龍兒,我此時心緒已亂,不知作些什麼?”
  游龍子道:“義父可與朝中忠烈大臣,如戴震,惠士奇,王引之等取得密切聯繫,不要讓一般文武大臣,受到武賊的蠱惑。”
  黑貝勒道:“這個義父知道。”
  半仙尼悟緣見游龍子應變措施頗有見地,低喧一聲佛號道:“龍兒,師伯雖是出家人,難道就無替朝廷效力之處嗎?”
  游龍子恭身說道:“要勞動師伯主事,可多啦!第一,煩請老人家赴妙峰山一行,吩咐李大哥,大嫂張素貞,公孫鳳,怪書生侯前輩,和麗珠姑娘,明晨一律化裝入城,前往天橋找丐幫北京負責人獨眼神鷹彭孟德。聽候派遣;第二,務祈師伯上妙峰山瑤琴峰一行,將大師伯活神仙的大駕請來。”
  半仙尼深知事態緊急,也不停留,袍袖一抖,人已化鶴疾射夜空,瞬息不見。
  半仙尼去後,游龍子與黑貝勒待福晉和敏兒各去安眠,兩人復又交換一陣意見,方始回房閉目養神。這裡按下不提。
  且說二月二十五日這天。總督府張燈結綵,大辦嫁女喜事。本來,這喜訊的宣布有些突然。如換旁人,定將落得冷冷清清,賀客無幾。
  但落在武總督身上,這情景就不同了。
  不到一天功夫,這消息早已不脛而走,轟轟烈烈地傳遍了整個北京。
  從古到今,人們莫不趨炎拊勢,你越是有錢,有權,有勢,人家越是挖空心思來捧你的場。
  武丕顯即是身肩總督要職,自然手綰全國兵符,權傾天下,何況還是弘歷皇帝面前得寵的第一紅人,大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氣勢,賀客自然少不了。
  只見總督府前,雕車兢駐,駿馬爭馳,花光滿路,燈彩飄揚,簫鼓喧空,金翠耀日,女客羅綺飄香。百官冠蓋雲集。人如潮湧,酒如浪翻。
  再見新娘如金連復生,新郎如潘安再世,賀官們更是贊不絕口,人人都認為這是金玉良緣。
  只有少數賀客,保持沉靜,面上浮起 絲詭異的笑容。
  這笑容,正跟總督大人所掛著的 樣。毫無歡樂的成份。只是用它來掩飭內心的企圖罷了。
  真正,快樂的,恐怕就只有新娘武媚娘一人。
  但她卻懷著幾分恐懼,這倒不是她為了行將與新郎發生性行為,恐懼新郎的魯莽。而是她此刻已非處女之身,恐懼新郎突然反目,那可是一件丟人現眼的事。
  是以她不時用目光去窺查新郎的情緒。
  她不注意到還好,這一暗中留神,可也瞧出了不少蹊蹺。
  原來,她此時才發現新郎史錦淪,在洞房中坐立不安,竟不曾有一刻欣賞自己的風姿,心想:“莫非他另有愛人麼?”
  武媚娘如非自己也有短處,雖是大喜日子,恐怕也要大發嬌嗔,此刻,她惟有極力忍耐。
  因為,當著如許鬧新房的客人,她能說什麼好呢?
  但夜漸漸地深了。
  人已靜。
  洞房內龍鳳花燭,仍然吐著牙牙的火焰。
  新郎史錦淪掩上房門,對新娘武媚娘解衣嗒,褪下羅裙,唬的 聲,吹滅燭火。
  武媚娘芳心有如小鹿亂撞,暗說:“我還以為當真不解情意,辜負這一刻千金的良宵,原來,你是在我面前假裝正經。……”那知她念猶未落,倏地一
  窗外響起 縷蒼勁的口音,道:“錦淪,你出來我有兩句話跟你說。”
  聽那聲音,來人竟是黑水魔尊彭嶺。
  武媚娘好不掃興。新郎史錦淪微一遲疑,便起身走出新房。
  黑水魔彭嶺踱到迴廊盡頭,經他用天視地聽之法搜索,方圓十丈以內,決無第三者,遂壓低嗓子道:“錦淪,你作事怎的不考慮後果?適纔我要不出言阻止,試問你陰莖已被游龍子割掉,如何還能人道?一旦被新娘發現,豈非鬧出事故?”
  史錦淪臉上閃過一絲憤恨之色,說道:“我本無意結這門親事,但師父卻不肯放棄,豈能怪我?”
  黑水魔尊乾笑一聲說道:“咱們要使本門武功,發揚光大,結納權勢,自然有他的用處。猶其武總督野心勃勃,如果真的叛亂成功,老夫要借用官家力量,將各大門派一律解散,普天之卞,只有黑水魔一派門人弟子……”
  史錦淪對這些卻不甚關心,只是說道:“師父,你老人家還有何法?能使徒兒殘缺之身,重享魚水之樂?”
  黑水魔尊突然眉宇間浮起一絲詭異之容,說道:“事情並非完全絕望,只是藥物一時難以獲有,如果一旦配齊,煉成‘九天回陽丸’,服下之後,便能彌補你身上的缺憾。”
  史錦淪神色一喜,忙道:“不知師父此等藥物,須於何時始可配齊?”
  黑水魔尊道:“最快也得一個月之後。”
  史錦淪黯然喊道:“看來,我遲早仍將露出真象!”
  黑水魔尊道:“蠢東西,想你前些日子化裝成游龍子黃小龍去謀刺弘歷帝。難道你竟不能尋找替身麼?”
  史錦淪並非反應遲頓之人,只是一時之間,沒有想到黑水魔尊身為師父,竟打起徒兒老婆的主意來了,心想:“這不是亂倫麼?”
  既而一想:“管他的,只要他能傳我絕世武功,和醫好我身體的殘缺部份,我何不答應於他?”逐道:“不知師父可肯為徒兒操勞一番?”黑水魔尊一聲歡笑道:“淪兒,我早想過,這事情不能容旁人插足,說不得只有為師暫時辛苦了!但你決不能在詞色間有絲毫洩露,否則,便是死數,記得麼?”
  史錦淪全身一震,心中恨不得一劍將老家夥殺死,但他功力還與師父相差甚遠,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弟子焉能如此不知好歹,師父,洞房之門為你打開,你快些去吧!”
  黑水魔尊彭嶺得意地笑了 聲,邁開大步,轉身朝洞房之內行去。接著傳來“砰”的一聲輕響,那是關門的聲音。
  史錦淪這時怒火如焚,羞愧欲死,他真恨自己怎會拜這禽獸般的惡魔為師。
  然而,他心頭又發奇想,要想看看那位新娘斯情斯景之下,是什麼態度。
  立刻繞到洞房後面的窗隙,俯身窺覷。
  只見房中一片漆黑,饒他內功深厚,也難探視羅帳,只聞象牙床上,發出一陣細細嬌喘與斷雨殘雲之聲。
  史錦淪越聽越不是味道,驀地 一  身後不遠之處的一株花樹上,傳來一聲冷嗤道:“不知羞恥的東西,還好意思在那裡作壁上觀,我看你把男人的臉都丟光了!”
  史錦淪面孔一紅,心頭陡泛殺機,但他此時卻又不便出聲,低喝道:“什麼人?”
  那聲音低得有如蚊蚋,連他自己都恐怕聽不清晰。
  但他卻動作奇快,嗖的一聲,便向那株花樹撲去,同時反手撤出寶劍,一式“披荊斬棘”劃起一溜碧朦朦的劍虹,刺入花樹枝葉之中。
  他動作何等快速,認為暗中嘲笑他的人,決難逃毒手,非喪命在他劍下不可。
  誰知竟然一劍刺空。嗤笑之聲,忽又自背後傳來。
  這人身法之快,竟然超過他師傅的獨門輕功“絕影遁形”。不禁大驚。
  要知他此時武功,已列入超絕高手之列,一擊不中,則那人武功的高妙,不言可喻。
  這人自己如不能殺之滅口,一旦將此事傳播出去,定將引起軒然大波,心頭一急,霍地轉過身去,只見花陰寂寂,庭宇沉沉,根本就無敵人影子。
  史錦淪這種身法,雖是快如電旋,但仍然沒有瞧出那人影子究竟閃避何處。不禁了一聲道:“朋友,今宵乃史某人大喜日子,即使有接待不周之處,也用不著這般惡意戲弄。”詎話聲甫落,身後再度響起一絲冷嗤之聲。
  史錦淪霍地轉過身軀,仍無發現,不禁大駭。
  他為人極其兇狡,暗念:“爾既仗恃輕功高明,且讓你嘗嘗化血黃蜂針的厲害。
  念動,從懷中摸出一具金光閃耀的管子,反手一按繃簧,只聞嚓的一聲的跟著飛出一蓬藍色光影的牛毛細針,籠罩著兩丈方圓的面積,端的霸道絕倫。
  化血黃蜂針剛一打出,人也跟著轉過身去。他以為這次定然萬無一失,那曉得仍然心思白費。
  但卻把暗中那人激怒了,只聽他冷冷說道:“好一個惡毒的活王八,還不把針筒獻給老夫?”
  夫字一落,史錦淪只覺黑影一閃,便感虎口一麻,那支化血黃蜂針筒,立刻被人奪去。
  他自然心有未甘,隨後追去。
  眨眼之間,便已追出了總督府。
  在月色下,他這時才瞧出那人袍袖飄飄白髮飛揚,是一個老頭兒。
  那老頭兒不奔郊外,卻筆直朝紫禁城飛奔。
  史錦淪被怒火衝昏了頭腦,什麼也沒有考慮,因為今晚師父黑水魔尊代自己入洞房之事,如傳揚江湖,那還了得?必須將老頭殺死滅口。
  一個逃, 個追,片刻之後,那老人雙臂 張,便躍上兩丈多的的城牆。
  史錦淪既是曾經作過大內侍衛領班,這種地方,他是最熟悉不過,心中暗忖:“這老家夥,也許就是宮廷中的侍衛,如此 想,便不再存戒懼之心,一聲低嘯,人已跟著躍上城頭。
  那老頭一上紫禁城城牆,四下一望,見沒有衛士守望。便返身停步相待。
  史錦淪追到距老叟丈遠之處,嘿嘿笑道:“朋友,我史某人亦曾經供職大內,豈容你這般戲侮,拿命來。”
  那老叟見他左手飛攫,右手劍灑出一片耀眼銀芒。刺向咽喉,似欲將自己置之死地。知他銜恨已深。逐翻腕反扣史錦淪曲尺,化去對方來勢,接著拋肩錯步,躲過那一劍猛惡的招式,冷冷說道:“姓史的,你別不知好歹,我老人家不過憐你老婆被人強佔,一時不憤,你竟要起我老人家命,真是狗咬呂洞賓………”
  史錦淪鷹眸一閃,說道:“這是咱們師徒內幕之事,豈容外人干預,老狗,誰叫你窺人陰私,這是你罪有應得。”
  說時,又 連劈出三劍,劍劍都是刺向對方致命之處。
  白髮銀髯老叟呵呵一笑,道:“小子,你要是還有三分羞,就應該找你那亂倫的師父拼命才是,怎的卻找起老朽來了!”
  史錦淪道:“那老鬼我自有殺他之日,但必須先將你收拾掉。”
  白髮老人喲呀一聲,後退三步,說道:“小子,你何不想想,假如我不給你留餘地,只要揚聲一喊,驚動督府中人,你還有臉在江湖上立足麼?照說,你應該感謝我才是。”
  如換旁人,這事就算揭過,了不起威迫老人不得洩漏此事罷啦!
  可是,史錦淪非但不如此,而且殺機愈濃,他認為老人定是武功不如自己,還是一劍殺了乾脆。
  因此之故,他手中長劍變得愈為凌厲,將老人整個身形罩入劍幕之內。
  史錦淪總以為這老頭不出廿招,定將濺血牆頭。
  誰知那老人雖是在劍幕縫隙間穿梭遊起,卻是有驚無險。 任他施展出黑水魔尊及過去所學的飛仙飄渺神劍,都沾不到老人半絲衣角。
  這一來,他漸漸感到不安起來而終於凜駭無已。
  要曉得,那老人始終未攻出 招半式,如果 旦還手,定然有如石破天驚。
  史錦淪想到這裡突然收招,拱手說道:“看來前輩定是位風塵異人,適纔多有得罪之處,望祈海涵。”
  老人道:“閣下何前倨而後恭也?”
  史錦淪道:“在下具有難言之隱,盼前輩對今宵所見之事,萬勿洩漏,晚輩當感激不淺。”
  言罷,長揖到地。
  老人方一疏神,史錦淪隱在肘後的劍鋒,驀地暴吐一式“血透重甲”,直刺老人銀髯飄灑的腹部。
  這一劍,是史錦淪平生功力之所聚。陡然發難,聲威更見凌厲,狠毒,霸道。
  那朦朦的碧光,那森冷的劍氣,那嘶嘶的嘯風,如被他刺著,即使老人是銅打鐵澆,也禁受不住他以“先天玄青罡氣”灌注劍尖的一戮,而落個腹破腸流的慘死。
  他是有著百分之百的把握的,因此,當他一劍刺出之後,口裡卻惡毒地罵道:“閻王注定三更死,怎肯留人到五更。”
  不要說他臉上那付猙獰之色,有多麼可怖。
  但老人,乃是一代奇俠游龍子黃小龍所化裝,深知史錦淪蛇蠍為心,早有戒備,怎會讓他如願。
  身形微移,便已脫出對方“血透重甲”那一招。
  接著一聲嘿笑,手臂一揮,人皮寶衣上的絕學便已攻出。
  史錦淪一擊不中,已夠驚駭,再見老人拍出漫天掌影,繽紛下落,不是一招“手揮七絃”嗎?怎會由老人施展?
  因為,普天之下,只有游龍子會這一招。腦海中石火般一閃:“莫非那被文副領班追緝出關的,並非游龍子本人。而是他的身外化身?……”
  旋又一想:“對啦!那游龍子化裝術何等神妙,連他化裝成哈紅藥姑娘,雖親生父母白衫教主也認不出,自然是是他無疑。”
  史錦淪一想到老人竟是對頭冤家,不禁亡魂喪膽,三十六著,走為上著,便想開溜。
  饒他魅影遁形快如輕煙,仍然遲了一瞬,只覺胸前“玄機”“腹結”“丹田”三大要穴,各中 掌,那騰起的身形,因勁力消失,復又墮落牆頭。
  白髮老人呵呵一笑,道:“姓史的,你既落入老夫之手,還要逃麼?”
  史錦淪手腳雖是動彈不得,但口還能言,恨聲說道:“游龍子,別以為史某不知是你,今宵既落爾手,殺剮任便。”
  化裝老人的游龍子揚聲說道:“既知是我,你總該曉得中秋之夕,冒名誣陷,那官司該由你去打吧!”
  史錦淪深知多說已是無用,遂由游龍子點了啞穴,將他挾在肋下,去如輕煙,將他送往坤後宮。留下一張字條,然後離去。
  一路之上,他感到十分輕鬆,心想:“只要主犯就擒,這冤枉也該洗刷了?”
  忽然,他心中思得一條妙計,趕快馳回黑貝勒府裡,匆匆將史錦淪被逮消息,告知福晉,便人書房對鏡化裝一番。
  他這番走出王府,已非皓首銀髯,而是一個身穿錦袍的少年。簡直與仙人劍史錦淪一模一樣。
  片刻工夫,他又進入了總督府。
  雖然總督府奇材異能的黑道高手及侍衛們,多如雲雨,不殊虎穴龍潭,但在他“化影如煙游龍術”的施為下,誰又能看出一點痕跡。
  何況這些高手,仗持著這一點,實際上,戒備早已疏懈。
  因此,游龍子毫不費力便找到阮香蘭的“翠雲閣”來了。
  阮香蘭乃是總督武丕顯第三房姬妾,今年才二十四歲,乃是昔日北京大舞台紅極一時的台柱,為武丕顯量珠聘來,最為得寵。
  是以這“翠雲閣”的一切佈置,莫不奢侈堂皇至極。
  這時,雖已過了三更天,但閣中仍然燈燭輝煌照耀如同白晝。
  他微微一笑飄落九曲回檻,身形才定,便聞背後一聲嬌呼道:“姑老爺,你為何不在新房陪媚娘,來到‘翠雲閣’,不知有何事故?”
  說時,隨著香風撲來一條倩影。
  游龍子輜頭一看,見是一個娟秀的丫環微笑道:“請姐姐轉稟三姨,說史某求見!”
  那丫環向著他詫異地望了 眼,心說:“莫非小兩口鬧蹩扭了麼?欸,洞房初夜便已如此,以後還不知要怎樣?”逐道:“姑翠爺,請你在這裡稍待,婢子這就前去稟……”
  稟報的報字尚未出唇,便聞“翠雲閣”上傳來一縷鶯聲道:“小紅,你在跟誰講話?”
  游龍子不待小紅回答,便搶著揚聲道:“三姨,是我。”
  阮香蘭陡聞來人是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怔得一怔,走出房來,正想問他是誰,驀然間,他發現那錦袍少年,竟是督府嬌客史錦淪,不禁大喜。
  要知,這阮香蘭,亦是天生尤物,她雖作了總督大人的三姨太,但物質生活,怎能彌補精神上的空虛?因此,府裡侍衛,有不少作過入幕之賓。就連花花公子武斌,她也一併接納。只是瞞著老頭兒不知罷了!
  自從昨日武總督採納了黑腸軍師的妙計,將擄來的長耳酒仙安置“翠雲閣”裡,以免被俠義道救去,囑她用美人計,將這位風塵異人征服。
  起先,見他一身樓襤,酒氣醺人,頗為不悅,繼而給東方坤更換衣褲之際,忽然發現這位老人家簡直是天生異稟,入手盈握,不禁渾身都感到酥軟無力,心想:“要是能夠與他一夕交歡,該有多好。”這才殷勤侍候。
  誰知酒仙東方坤雖是穴道被製,不能行動,躺在錦榻上任她擺佈,但他畢竟功力深厚,具有修養。絲毫不起慾念,因此阮香蘭,雖使盡渾身解數,卻誘惑不了這長耳灑仙。
  偏偏,這時期武總督卻又不來,而府中又忙著辦喜事,一應僕役均有執事,真令她慾火如焚。
  史錦淪這一闖來,正如大旱之見雲,好不高興。忙道:“快!引史姑爺上‘翠雲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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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為救酒仙 受盡了風流小劫 測驗神功 竟不惜穴道被點

  俏婢小紅嬌應一聲,向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斜一眼,嬌聲說道:“姑老爺,快隨我來。”
  錦袍少年呵呵 笑,隨著小紅走上“翠雲閣”。這時,阮香蘭已掀開珠簾俏立門外相候, 見他走近,媚聲說道:“姑老爺,請裏邊坐。”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凝目一望,只見這位北京著名尤物阮香蘭,果然生得肉月停勻,膚色如脂,眉如遠山,眼似秋水,穿著一襲春衫,更襯托的十分冶豔,故意看得有如呆子 般。
  阮香蘭目睹少年 付色迷迷的樣兒,忙向旁邊的俏婢 使眼色。
  小紅神秘 笑,便出去了,她這才媚聲說道:“姑老爺,今天是你跟媚娘大喜日子,豈不聞洞房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麼?”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仍是不答,色迷迷地望著她。
  阮香蘭想不到這少年對自己如此入迷,伸出柔荑在少年肩上輕拍道:“姑爺?你這樣看人家,莫非我臉上長有花麼?”
  游龍子道:“三姨臉上豈有花,而且唇上還有蜜!”
  阮香蘭本來與他並肩而坐,聞言媚聲道:“我要是唇上有蜜,也是留給你那位泰山大人享受,不會給你的。”
  化裝成史錦淪的游龍子,故意伸手將她攬入懷裡,悄聲說道:“三姨,難道我不會偷嘗一次麼?”
  阮香蘭既是風塵女人,自是調情聖手,故意將螓首 偏,媚聲說道:“那可不行!”
  同時,臀部 陣擺動。
  游龍子本來是在做戲,但這軟玉溫香抱滿懷,已令他怦然心動,如何受得了阮香蘭這麼 來,頓時全身血脈噴張,小腹下 物勃起。
  他暗叫 聲不好,趕緊收納心神。
  可是,懷中的阮香蘭,忽然回過臉來,那嬌紅欲滴的兩片櫻唇,熱情如火地湊了過來,說道:“欸!誰叫你是咱們府上的嬌客呢?嘗就嘗吧?”游龍子還在遲疑,阮香蘭卻已按耐不住了,兩臂 伸,像章龜觸鬚將他頸項陡然抱住,吻了起來。游龍子幾曾經過這等陣仗,只覺雀舌初度,令人魂銷無限。
  阮香蘭雙眸內,頓時閃起慾火情焰, 掀羅裙,露出了一身玲瓏剔透的胴體。本來還多隔了一層紅羅,游龍子已經不勝誘惑,經此一來,更覺大腦有點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處?
  陡地,阮香蘭拉著他的手,朝那高聳的雙峰按去,口裡說道:“史,你你覺得我與媚娘如何?”
  游龍子雖是極力按捺,可是,手掌仍難免發出顫抖,說道:“媚娘如何能與三姨相提並論!”
  阮香蘭悄聲在他耳畔說道:“聽說仙人劍史錦淪乃是竊玉偷香的好手,想不到卻這般膽小,告訴你大膽些,那老不死,今兒晚上決不會來到這裡。”
  她那裡曉得這人並不是真正的仙人劍史錦淪。
  游龍子黃小龍牙齒一咬,他來此目的無非是想前來救人,焉能功虧一簣,道:“三姨,你難道沒有臥室麼?須知,我還要回去與媚娘應個景兒。”
  阮香蘭突然咒罵起來,說道:“都是那老不死的做的好事,把一個老叫化硬放在我房中……”
  游龍子故意裝做吃醋的樣子道:“是誰?讓我進入屋內,將他一刀殺了!”
  說罷,霍地將阮香蘭一推,站了起來,向裡間闖去。瞧著他怒氣沖沖的樣兒,害怕他當真要將那叫化殺掉,則自己明日如何向武總督交差,忙拉著他衣衫懇求道:“小祖宗,你就饒了他吧!咱們這裡另有房間……”
  游龍子停步問道:“是什麼叫化子?居然敢睡在總督大人三姨太房裡。”
  阮香蘭道:“他就是蒼穹三仙中的長耳酒仙呀!”
  游龍子更加怒不可逞,道:“原來是這個老東西,咱們仇深似海,三姨,你就讓我將他殺了,咱們明日遠走高飛吧!”
  三姨太聞言喜不自勝,說道:“史!你這話可是當真?”
  游龍子道:“當然不會有假。”
  他答覆得斬金截鐵。
  三姨太阮香蘭道:“你莫非連新結婚的媚娘也不要了麼?”
  游龍子答:“這些,我也顧不得了!”
  阮香蘭一想,這話也是,逐道:“史,那你就進去下手吧!”
  游龍子一掀珠簾,進入房內,大踏步朝長耳酒仙東方坤走去,口裡罵道:“酒鬼,你也有今日,我史錦淪非要報昔日被辱之仇。”
  長耳酒仙東方,驀地一驚,他聽得出這聲音正是游龍子黃小龍的,知道是他前來解救自己來了,為了不露破綻,裝得更象一些,故意大罵道:“姓史的小子,我老人家既然落在你手裡,要殺就殺,別再多言!”
  游龍子怒哼一聲道:“好啊!那我今宵非點你九陰八脈,讓你受盡諸般痛苦方始死去。”
  言罷,一步跨到床前雙手連揮。
  阮香蘭只見長耳酒仙面泛淒慘之色,跟著發出一陣呻吟之聲,似乎痛苦不堪。
  實則,他被宇內四霸所點穴道,經游龍子全部解去,而且,還塞了一張紙條在他手裡。
  長耳酒仙東方知道游龍子此來,定有用意,是以索性裝得逼真一些,暗地一運動,額上汗珠一顆一顆真淌。
  游龍子恨聲說道:“酒鬼,這滋味好受吧?”
  長耳酒仙鋼牙一銼,道:“我老人家生不能咽汝之肉,死當化作厲鬼前來攫汝之魂,你等著吧!”
  游龍子回眸向阮香蘭道:“三姨,這個東西在此多煞風景,何不將他移到外面如何?”
  阮香蘭道:“好,就這麼辦吧!”
  別看得長耳酒仙東方,那麼高大魁偉身軀,經他一提,如抓小雞般,將他扔了出去,“砰”的一聲,落在另外一個套房裡。
  三姨太目賭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這般天生神力,心頭更加愛慕,仰面橫陳榻上,低聲低氣說道:“史,來啊!”
  游龍子這一下面臨真刀真槍的場面,可慌了手腳。
  就在這時,房中黑影一閃,嘿嘿陰笑一聲道:“騷娘兒,我老人家可看不慣你那股浪勁,還是到陰曹地府去風流吧!”
  言畢,在阮香蘭“喉結穴”上點出一指,這一代尤物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已了帳。
  游龍子黃小龍嘆息一聲道:“長耳哥哥,你這是何苦?武賊雖雲可殺,但他府中姬妾何罪?……”
  長耳酒仙東方道:“小子,你捨不得是麼?非是我手狠心辣,咱們今晚之事,只消這女人道出真情,那些老狐狸還有猜不出來的麼?那時,你要想繼續偽裝已不可能。”
  游龍子道:“長耳哥哥,這事我不同你爭論啦!你的朱紅大葫蘆,我放在黑貝勒裕榮王爺書房之內。我已給你裝滿了一葫蘆紅葡萄酒,快點回去吧,活神仙半仙尼兩位師伯已在那兒等著你敘舊啦!”
  長耳酒仙東方坤歡聲說道:“果然是我的好兄弟,這番隆情厚渲,等我巽日給你多作幾次媒人報答吧!”
  吧字一落,人已穿窗飛去。
  游龍子向著牙床上阮香蘭的艷屍,瞥了一眼,沉聲嘆一聲離去,心說:“這都是我害了你 ”
  他走出“翠雲閣”,忽見俏婢小紅陡地現身呼道:“黃少俠,你如此一走,叫小婢何以善後?”
  游龍子駭了一跳,見是小紅,不由眉頭 皺,道:“這樣吧,我把你送到黑貝勒府去可好?”
  小紅道:“只要是少俠安排的,水裡火裡,婢子都衷心願去。”
  游龍子不再講話,正要挾著小紅飛出總督府去,忽然暗影中傳來一聲佛號。“酒仙已救走麼?”
  游龍子道:“剛走不久,師伯,請你把小紅帶回貝勒府去,我還要繼續隱匿府中作為內應,切請老人家主持是幸。”
  半仙尼姑緣微一含首,立將俏婢小紅帶走起走如飛而去。
  游龍子黃小龍這才間轉從前的新房。
  適時,黑水魔尊正從洞房中出來,衣衫不整,面泛微笑道:“錦淪,還不進去。”
  游龍子深恐老魔聽出自己的聲音,沒有答腔, 閃而入。
  黑水魔尊,以為錦淪在生氣,哼了 聲,便匆匆回歸客房去了。
  游龍子悄無聲息地脫去衣履,進入羅帳,與武媚娘並頭而眠。
  這時,屋內雖是黑沉沉的,但游龍子目力何等銳利,只見床上躺著的媚娘,全身赤裸,香鼾習習,睡得異常酣甜。
  想是適纔經老魔一番大砍大殺,疲累所致,逐閉起眼暇假寐。
  但他想到自己與仇人之女,共枕而眠,一時之間仇焰恨火燃燒心頭。
  他這時,只消伸出一個小指,便可將媚娘殺害,但他怎能傷 個毫無抵抗的弱女子。何況,她還是被新婚丈夫出賣,被黑水魔尊所污辱,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
  最蹩扭的是:自己還要偽裝史錦淪作為媚娘的丈夫。
  他知道弘歷帝此時還蒙在鼓裡,雖說自己對應變已有緊急措施,但究竟時間太傖促了,一切進行還不知道順利否,即使順利,實力尚相差懸殊,萬 有變,則今宵掃平叛亂之事,尚十分艱巨。
  常言道小忍則亂大謀,他要埋伏在敵人心臟,以便必要時作擒賊擒王的打算。
  因此,他必須小心客串一天媚娘的丈夫,以免露出馬腳。
  他躺在紅羅帳內,想這思那,如何還能成眠。
  過了不久,遠遠傳來金雞報曉之聲,武媚娘卻於此時醒轉,睜開惺忪睡眼,望著他低聲笑道:“史,你也醒來了麼?”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道:“我也是剛才醒來,看你睡得那麼香甜,心裡真覺幸福極了!”
  媚娘含有深意地一笑道:“淪哥,你不覺有什麼遺憾麼?”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道:“得娶總督大人千金為妻,即使有遺憾,我也下放在心,媚娘,你真溫柔。”
  他這話,答得含糊極了,武媚娘仍無法捉摸這新婚的丈夫是否對自己已非處女之身,而有所不滿?不過,他此刻態度卻是十分保守,心想“他只要不挑剔,我就放了心。”
  她想到這裡,便又縱體投懷,在丈夫耳畔軟語低呼。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昨夕在經過阮香蘭的 番逢場作戲,已知自己血氣方剛,難禁異性強烈的挑逗,立即暗自警惕。
  但他卻又不能表示冷淡,因此,他只有機警地伸出雙手,將媚娘摟著,在她額邊輕輕 吻,說道:“媚娘,我真的喜歡你啦,不知你對我這位江湖人物是否喜歡?”
  武媚娘道:“我當然喜歡,要不然即使爸同意這門親事,也是沒有用的。”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道:“媚娘你喜歡我什麼呢?”
  武媚娘放浪地格格一笑,道:“我當然覺得你必有可愛之處! 一”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這時只覺 股蘭麝香味和少婦內體的芬芳,撲鼻而來,他可無法遏止生理上的變化,暗叫 聲要糟一下,卻已勃起 物。
  武媚娘感覺何等靈敏,伸手 探,便巳握入掌中,故意詫聲問道:“淪哥,你們這些武林人物,怎麼連跟妻子睡覺,也要帶著武器?讓我跟你解除武裝吧!”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此時正在天人交戰,那裡還聽清媚娘的話,吶吶說道:“媚娘,那是最古老的配備,別惹它,威力可強大得很?”
  說時,便欲摔脫。
  武媚娘格格 聲浪笑,道:“我爸既是將軍,我見過的武器可小少,可還沒見過這宗事物,看來不屬於十八般兵器了!”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真拿武媚娘無法,應付道:“是的,那是前古仙兵如意棒啊!”
  媚娘格格大笑;真笑得全身花磕亂顫,說道:“好個古老的武器,給你安上這新鮮的名詞,我倒還要領教一番,看他是否完全如意?”
  化裝成史錦淪的游龍子,想不到事態如此嚴重,眼看曙色已臨,只得採取拖延政策,說道:“媚娘,你看天都亮了……”
  他說到這裡,輕咬著媚娘耳朵,道:“今晚上,我定然讓它效忠於你就是。”
  媚娘雖是有點掃興,但她卻也不便在初婚的丈夫面前,表現太過火,說道:“哼!今晚上麼!我可要閉關自守,讓你難越雷池 步。”
  兩人在溫暖如春的被窩中,說說笑笑,便已大色大明。
  媚娘得此多情夫婿,心中好不愉快,兜得他不象才入洞房時那般冷漠。
  正當新郎拿起黛筆,為媚娘對著菱茌書眉之際。
  驀地
  人語喧嘩,不時傳來凌亂的腳步奔跑聲,媚娘甚覺奇怪,喚道:“平兒!”
  嬌呼方罷,一條紅影攀簾而入,說道:“姑娘,什麼事?”
  媚娘道:“府裡發生了什麼事故?……”
  平兒道:“稟姑娘,三姨死啦!而且小紅也失了蹤!”
  媚娘道:“這事老爺知道麼?”
  平兒道:“老爺正在前面大廳上大發雷霆,聽說還逃走了個什麼長耳酒仙!”
  媚娘道:“別的事沒有發生麼?”
  平兒搖頭,媚娘似又想起一事,問道:“你可聽說三姨是怎樣死的?”
  平兒道:“我看見啦,身上什麼傷痕都沒有,聽大喇嘛說:‘是被那個酒鬼逃走時,以獨門手法點了三姨的死穴。”
  正說到這裡,新房“溢香院”外,傳來步履之聲,有人叩門呼道:“新姑爺,總督大人在議事廳上有請。”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立即放下眉筆,向媚娘道:“既是岳父大人傳喚於我,咱們何不同時前往?聆聽三姨的死因。”
  媚娘巴不得他有此提議,忙道:“好的,等我換一件衣裙吧!”
  武媚娘經過一番修飾,這一添上華麗的衣裙,更加顯得風流冶豔,挽著丈夫臂膀,環佩叮鐺地地朝著議事廳而來。
  兩人甫一進廳,便引起群魔羨慕的眼光,心說:“這一對小夫妻,真可說是珠聯壁合。”
  武媚娘隨著新郎向父親請安後落坐一旁,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目光一瞥,只見大廳上已無黑水魔尊在坐,知悉返回保定白石堡去了,卻故意問題道:“稟岳父,家師往那裡去了?”
  總督武丕顯,目賭愛女容顏煥發,喜上眉梢,心懷頗慰,笑說道:“令師剛離府不久,托我轉告你暫時隨我左右。也不用迴轉保定去了!”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適纔聽平兒說,作晚‘翠雲樓’出了事,真的麼?”
  武總督還未啟口,一旁的黑腸軍師辛敬安道:“是的,不知姑爺作何得看法?”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可惜在下沒有踏勘現場。否則,定能看出 些蹊蹺。”
  武總督道:“賢婿,也不用踏勘了,左右不過是被那臭叫化自行解去武功,臨走前,把香蘭殺死而擄去小紅。”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道:“不知那酒鬼是何人點中的穴道?”
  黑腸軍師辛敬道:“自然是咱們府裡亨有盛名的宇內四友了!”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道:“你們也太過相信於人,試想以蒼穹二仙這類人物的武功,即使他當時穴道受製,時間久了,就不能運功解穴麼?”
  本來武總督和黑腸軍師已有這種想法,這一聽他明白指出毛病在這裡,更加信了,都不禁朝宇內四霸們面上望去,眼裡或多或少總不免含有幾分怪責之意。
  宇內四霸如何受得了,尤其蛇叟陸遊最是暴燥,向著新郎瞪了一眼,說道:“嘿嘿!敝兄弟武功雖不及令師深厚,但也未不預慮及此,數十年來就無一人在咱們兄弟手下能自解穴道,不是咱們吹牛,即使是令師,嘿嘿,恐怕也得承認。”
  換句話說,即是武功高如黑水魔尊。一旦穴道為其所製,也將不能運功自解。
  他說的本來的事實,否則,以長耳酒仙之一身武學,何以在經過一日一夜之長,突自能將受製穴道解開。
  然而,游龍子卻另有打算。冷笑道:“四位前輩也太看輕家師,而自我標榜,常言道‘誇者不實,浮者不足。’晚輩雖追隨家師日淺,倒要試試前輩的獨門手法。”
  這何異當面叫陣。
  四霸頓時四張臉全部變得鐵青,顯然已達相當激怒的了!跟著發出一片嘿嘿陰笑。
  但因格于史錦淪乃是督府大人的乘龍快婿,雖是陰笑,而不便有所表示。
  可是,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新近已將“上玄謁諦神功”練達九成。他很想試試究竟有多大威力,毫不放鬆,寒著俊臉,道:“事實勝於雄辯,前輩難道不屑出手?”
  說罷,跨入廳中淵停獄峙般站立,大有英雄氣概。武媚娘一聲嬌呼:“淪哥,人都逃了,你還爭這些閒氣幹嗎?”
  蓮步輕移,便要上前來拉他。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一抖錦袍袍袖道:“這些事,女人是不懂的。”仍然微笑站著動也不動,生象他真有這份把握。
  這一來,連宇內四霸的信心,也被他倔強的態度動搖了。
  總督武丕顯坐在虎皮太師椅上拈鬚微笑,也以這英雄般的少年為榮,咳嗽一聲說道:“這樣吧,反正咱們都是自己人,為了證實長耳酒鬼殺人逃逸,是被外人侵入或系自行解穴,獲得結論起見,小婿既是自願受苦,四位不妨以同樣手法輕重點之,如其不能解開時,再請諸位出手解開穴道如何?”
  宇內四霸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便由摘星手索敘五出手, 連在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身上,點了四處穴道。
  眾人只見少年一聲呻吟,跌坐地上,面上隱隱現出汗珠。
  武媚娘自是心痛,只差沒有流淚,忙走上前去,摸出毛巾,準備替他擦汗水。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義苦於不能說話。見狀大恐,因為這一來,他臉上所塗藥物,便將失去,而原形畢露,心說:“完了!這一下弄巧反拙。”幸虧黑腸軍師心細,看出少年驚恐之狀,只道是他在運勁解穴,不能遭遇外來干擾,忙奔上去道:“姑娘,你是怎麼著?人家正在運功,你要他走火入魔,成一個殘廢丈夫麼?”
  武媚娘方始把羅巾揣起,游龍子不由吐了 口長氣,心說:“好險!”
  經過這事後,武總督命眾人閃開, 律不得干擾。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這才放心大膽,按照人皮寶衣上自行解穴法門,向摘星手所點四處穴道,引導玄功不斷衝去。
  頓飯功夫,他的穴道,便已 解去。
  朗笑一聲,站立起來,拱手說道:“好厲害的斬脈截穴手法。”
  他雖然穴道自行運功解去,臉上卻現出一片蒼白之色,眾人都知道他耗去真力太多之故。
  武總督忙吩咐愛女將女婿扶入靜室,運功調攝,不得打擾,他心中也暗自高興招贅了這麼一位武功高深的女婿,廳中諸人,更不驚歎新姑爺的武功與人才。
  而武媚娘呢,卻嬌聲:“淪哥!你這是何故!”
  說罷,便扶著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出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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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使反間 四霸離督府 運奇謀 皇后揭陰謀

  武媚娘扶著面色蒼白的新婚丈夫,去靜室調養,臨行前狠狠地盯了四個老人一眼,方始離開大廳。
  她這一眼,當然是嗔怪這批老家夥太不知趣。
  宇內四霸,本來就是草莽豪桀,我行我素, 生暗嗚叱吒,受不得半分委屈。
  加以蛇叟陸遊,適纔不該把話說得太滿,如今,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既在眾目睽睽之下,以 種絕世神功,當場震開被點穴道,四霸在極端驚駭之餘,試問還有何顏在北京呆下去。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對自己的武功失去信心,黯然嘆息 聲,從坐位上站起來,由摘星手索敘五代表著向總督大人拱手為禮道:“咱們埋首深山,得大人寵召,正以托附驥尾,共謀霸業,並雪蒼穹三仙昔年銼敗之恥為榮。”
  他語此一頓之後,苦笑道:“大人雖是求賢若渴,其如咱們學藝不精,辜負大人一片厚望,致使到手的長耳酒鬼又復逸去……”
  總督武丕顯搖手阻止道:“四友不必再提,反正人已逃逸,追究亦無用處。”摘星手索敘五道:“常言道:‘宰相肚內可撐船。’大人雖是胸襟博大,但歸結起來,咱們得負責大部份責任 ”
  黑腸軍師辛敬安乾笑 聲,插言道:“這只能怪學生對武功是門外漢,是以不虞該人犯會自行運功解穴逃走,而使三姨太慘死,小紅被俘。”
  言下之意,是說自己如非過信四霸點穴,也不會有此失,三言兩語便把過失全推卸給宇內四霸。
  武總督見雙方互相諉過,豈容在今天舉事的日子裡,內部發生摩擦,他不愧是 代梟雄之材,哈哈笑道:“宇內四友和辛軍師都不必引咎自責,史要咱們大事告成,料想 個長耳灑仙,濟得甚事,遲早都是咱們甕中之鱉而已!”
  黑腸軍師辛敬安倒是服從得緊,一句不吭,但宇內四霸中的蛇叟陸遊,數他最是暴燥而又氣量狹小,說什麼也不肯留下,且道:“大人的美意,老朽們是心領了!非是咱們堅欲求去,實則老朽們留下,文不能運籌帷幄及得辛軍師,武不能技冠群倫,與史少俠媲美。襤芋充數,徒貽戀棧之譏。”
  說罷,四人揚長走出大廳離府而去。
  長川秀士諸葛青,正欲追去,黑腸軍師辛敬安喝止道:“四友去意已堅,留下徙招不快!諸位還是趕快各按預定事務去準備吧!”
  廳中立即人影紛紛朝外走去,剎那之間,僅剩下辛軍師和武總督兩人。
  武丕顯向辛敬安囑咐幾句,便自走了,由辛軍師召來管家將死者掩埋,“翠雲閣”撥給新姑爺居住。
  他自己卻調兵遣將,為晚間的圖謀作一切的安排,並與一批奸臣們頻頻接觸。
  那美麗的夢想,把這位野心家頭腦衝昏了,竟沒有作失敗的打算。
  因為,滿朝文武誰也不是他的對手,那八旗禦營軍,簡直不堪一擊,他要在今宵子時正位,黃袍加身,改國號曰‘天’。從此,他武丕顯便是大天朝的開國之君。
  於是,他又想到應該冊立誰人為後?在他的姬妾之中,本來以阮香蘭最為得寵,不幸她卻在舉事前夕玉殞香消。竟這般紅顏薄命,想來想去,他忽然想起黑貝勒裕榮王爺,有一個獨生愛女,雖是不施脂粉,經常作男孩子打扮,但若換女裝,必然是北京城第一美人,他決心娶她為後。惟一遺憾,便是他那寶貝兒子花花公子武斌,太不爭氣了,在如此大事中,他竟跟平日一樣,跟女人們鬼混去了,一點也不替他分憂,何況他鼻子被削,雙耳近又宣告分家,這樣怎能冊立為東宮太子?
  他嘆息一聲:“算了吧!”
  接著,他又想到女兒媚娘,媚娘倒是可人的,而女婿史錦淪更是一表人材,武功出眾,往昔又曾領袖過大內侍衛。
  心說:“女婿可當半子,我何不效法堯帝,異日歸天之後,將天下傳給他,讓後世歌功頒德。”
  他在一陣胡思亂想之後,回到房裡,將很早以前就秘密裝妥的九龍捧日大黃袍,穿在身上,戴上皇冠,對鏡一照,果然顯得自己較弘歷更為威風。
  於是,他又在黃袍外面,加上一件紫蟒,再卸去皇冠,小心地放在特製的匣子裡,他這是預備即帝位時用的。
  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響,心頭一緊張,那匣子沒有放穩,便掉下地來,把皇冠上那粒明珠震掉了,頓時感到預兆不祥。
  正當他慌忙而狠狽地,彎腰去拾那粒從皇冠上掉下的明珠之際,黑腸軍師辛敬安,一攀簾幔,象幽靈般走了進來,武總督甚是不悅,心說:“你這般鬼鬼祟祟幹什麼。趕明兒接位之後,首先就斬了你這只老狐狸。”
  他心中雖是在想,但卻背向著黑腸軍師,平靜地問道:“辛軍師,有事麼?”
  黑腸軍師辛敬安道:“稟大人,現已初更,一切安排就緒,只等大人移駕入宮。”
  武總督說“哦”了一聲說道:“時間真的到了,我以為還早呢?”
  他驀地覺得自己的生命異常重要起來,必須有一個武功深湛的心腹,隨侍身邊,因此想到女婿史錦淪了。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名雖在靜室運功調養,其實,他曾經秘密外出,與黑貝勒裕榮王爺,以及蒼穹三仙有過接觸,知道一切佈置均頗為理想,而且這時,丐幫幫主小銅神和黑妙手長老,也都來了北京,尤其調集了一千多名叫化,在紫禁城附近埋伏,這可阻過一陣九門提督的兵馬,遂放心地仍然回到那間秘室,真是神鬼不知。
  可是,他雖回歸靜室,卻仍然不肯開門出去。
  原來,新娘子武媚娘端了一把椅子倚門而坐,他要是出去,就難免要被糾纏,因而打定主意乾耗。
  他算定奸賊武總督不久就會派人來請,是以一點不慌。
  果然才一入夜,總督武丕顯身邊的僕人便來請新姑爺了!
  武媚娘阻止道:“且慢,讓我敲門看他行功完畢也未?”
  遂拔下風頭金釵,在靜室門上,連敲三個。
  那僕廝心想:“如此細微的聲音,屋中人如何能夠聽得到?……”
  意念未落,卻見房門咿呀一聲拉了開來,問道:“誰?”
  新娘武媚娘道:“淪哥。是我呀!”
  說話間,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已探出頭來。
  武媚娘撲了過去,投入懷中,嬌聲問道:“淪哥,你精神恢復了麼?”
  “恢復了!”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道:“這宇內四霸的斬穴截脈手法,果真厲害無比,竟足足花費了我三個時辰。媚娘,晚上我會報答你的。”
  武媚娘聞言,不由心花朵朵開放?覺得這半天的枯守,已獲代價,但卻嬌嗔道:“不來啦!你這 養好精神,晚上我可吃不消,你不想想,昨兒晚上,差點要了奴家的命!……”
  提起昨晚,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不由嘆息一聲。
  武媚娘自是聽得奇怪起來,問道:“淪哥,好端端的,為什麼嘆起氣來 ”
  她說到這裡,輕咬著夫婿耳朵道:“親愛的,我早就知道啦!”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霍然大驚,心想:“莫非這妞兒已穿了我的秘密,那可不妙!”他這時惟有殺以滅口一途。
  但他為人一向機警,沉著,面上仍絲毫不露聲色,悄聲笑問:“媚娘,你知道什麼?”
  武媚娘瞟了他一個媚眼,道:“你當我是傻子……”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星眸內已掠過一縷殺機,正要動手,媚娘嬌媚的聲音又在耳邊輕輕響起:“……我早就聽說你是 個花業老手……”
  話聲未落,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忍不住一陣哈哈狂笑道:“我的小寶貝,原來你說的是這個。欸……”
  他說這話時,忽發現那僕人仍筆挺站立在那裡候他覆命。他心中雖想,向這仇人之女調侃 番,但卻不好出口,是以剎住話鋒住口不言。
  不料武媚娘倏地從香囊內,摸出一疊畫片,為數怕不止二十餘張之多,向他而前一幌:“你以為我不知道麼?你們男人呀,就喜歡這個調調兒……”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不由好奇心起,掌影一翻,一把奪了過來,在燈光之下一看,頓時面紅耳赤。
  原來那二十餘張全是彩色的春宮畫片,每張都是男女兩性在發生性關係時,所採取的動作和姿式。
  他一連看了數張,簡直不堪入目,心想:“難怪這一家人,如斯淫亂!”他本來對於昨夕黑水魔尊亂倫一事,替媚娘難過,現在連這一絲同情心,也化歸無何有之鄉,哈哈笑道:“妙極!妙極……”
  武媚娘得意非凡,認為今番遇上了志同道合的對手,她這時已無羞恥之心,低聲說道:“淪哥,祝你今宵早些歸來,小妹會與你衷心合作的,看我會與你過去的情人遜色多少!”
  說時, 雙水汪汪的眸子凝注於他面上。
  他這時心中有一種厭惡,和幸災樂禍的感覺,忖道:“武氏父子淫人妻女,而今妻女淫人,大道好還,報施不爽。”不禁發出 陣朗朗笑聲。
  武媚娘還真以為他樂昏了,一粉拳擂在夫婿的胸脯上道:“別得意太早,合不合作,還得瞧我當時的情緒呢?”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將那疊春官畫片,向懷里 揣,返身就走。
  他本想把這東西拿去燒燬,以免流到世間,敗壞了我國的淳樸風俗。
  不想他因事情繁忙, 時忘記,竟給他後來惹下無窮禍患,甚至夫妻反目,按下不提。
  且說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隨著武總督等人前往清宮,謀王篡位。
  雖然,他身畔儀帶了自己和八個遴選出來的高手,但城內已實施戒嚴,到處都有叛賊麾下軍隊,從城裡通過,扼守住交通要隘,同時,他發現丐幫徒眾,化整為零,四處隱伏。
  這些,他都不放在心上,重要的是,這八個侍衛高手,究竟是何出身?他必須澈底明暸,不要在緊急關頭,一個應付不當,導致滿盤皆輸,那可是 件劃不來的事。
  經盤問結果,深知這八人竟是南荒人屠門下的八大追魂。隱伏武總督府裡,已達三年之久,平時,決不與外間武林人物見面。
  那南荒人屠,因為從不涉足中原,其武功究竟如何?一直是個謎。
  不過,經游龍子暗地觀察,這八人均肩負獨腳銅人重達兩百多斤的外門兵器,其外門玄功,自然不可輕視,不禁為自己安排在皇宮內的人手而感到憂慮。
  須臾之間,便已抵達奉天門。
  奉天門,乃百官入朝,引奉之地,平常早朝時,冠蓋雲集,紫綬,朱衣,炫耀眼目,弘歷帝高踞堂陛,威義赫奕,另有一番景象,但此時,卻是冷清清,不見一人。
  其實,庶廊之下,早巳佈置了無數叛賊兵將。
  誰說不是,只聞 聲低呼:“微臣郎洪勳參見陛下。”
  下字一落,從暗影出中現出一個身頂盔貫甲的將軍,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 看,正是現任九門提督的郎大人。奸賊武丕顯臉上掠過一絲喜色,心說:“此人不愧是我的忠實臣僕。”袍袖 揮道:“際此非常時期,不宜多禮,起來。”
  郎洪勳單膝 挺,立即畢挺地站立一側,應了聲:“是。”
  奸賊武丕顯道:“這裡布署了多少人馬?”
  “ 千。”
  “整座紫禁城呢?”
  “ 萬。”
  “那包圍御林軍八旗營的人馬呢?”
  “五千。”
  “出動維持市區治安的呢?”
  “五千。”
  奸賊武丕顯頗為滿意,額首道:“佈置得還不錯,不過,你不能老是死守在這裡,千萬注意兆惠將軍和駐守飛狐口的傳恆將軍。
  還有黑貝勒裕榮府,應派 支軍隊看守,不准任何人出入,但所有兵丁亦不得進入府內干擾,違則處死。這些,記得嗎?”
  九門提督郎洪勳恭敬地應了 聲,立一旁。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諷笑道:“恭喜郎大人,轉瞬之間,便將成為開國元勛了。”
  郎提督得意忘形地說道:“卑職無論如何,也難與少俠這位現成附馬爺相提並論。”
  游龍子還想刻薄兩句,武總督道:“賢婿,你不用聽他發話了,別耽誤時間,咱們去辦理正事吧!”
  說話間,一行十人已穿過“奉天門”,進入“太極殿”。
  這“太極殿”,乃是每逢朔望之期,皇帝坐而視朝之處。  大內侍衛領班碧眼活佛已率領五十名一級侍衛,鵠候殿前,合什敬禮。
  奸賊武丕顯眉峰一剔,道:“就是這些人麼?”
  碧眼活佛道:“是的。”
  “那你將其餘之人如何處理?”
  碧眼活佛道:“稟大人,這裡天威咫尺,焉能公然煽動叛變,一旦事機不密,貽禍匪淺,那沒有把握的一半,卑職故意找碴,罰他們禁足一日,已在大門口佈置警衛,料想他們不敢妄越雷池一步。
  待大事告成,他們也只有遷就現實,為陛下效忠了!”
  奸賊武丕顯點頭道:“好主意,果然是江湖人物,做事極為圓滑,你將他們帶去佈置於‘紫宸殿’外。我立刻就到。”
  侍衛領班碧眼活佛應喏一聲,帶著業已叛變的侍衛,直逼弘歷帝寢宮 一紫宸殿而去。
  奸賊武丕顯雖是一代梟雄,圖謀清朝天下,已非一日,有著嚴密布署,但這等叛逆之事,畢竟心中忐忑難安,才過“文華殿”,忽見一條黑影,從廊簷撲下,不禁驚叫一聲,駭得倒退三步。
  誰知定睛一看,卻原來是一只貓,這才籲了一聲,道:“這畜牲太可惡,居然擅闖禁宮,千手追魂秦光弼,給我立即將那只野貓以暗器射死。”
  千手追魂應喏一聲,手臂一揮,朝那只逃向“太和殿”的黑貓,搓出一柄飛刀,只聲咪嗚一聲慘嗶,便已了帳。
  游龍子嘆惜一聲:“可憐的黑貓,你惹了誰來?別難過,少刻我會替你復仇的。”
  奸賊武丕顯冷笑道:“從今以後,順我者生,逆我者死。”儼然一代暴主。
  他連那只無辜慘死的野貓,看也不看,便直穿“太和殿”,轉過“武英殿”。
  然後由“倚瀾堂”東走,過“九龍亭”,而達“紫宸殿”弘歷帝的寢宮,就毗連著紫宸殿的,稱為“乾清宮”。
  是夜。
  月麗中天。
  星光熠耀。
  花蕊飄香,
  簫管悠揚。
  “乾清宮”主人 弘歷帝,正批看桌上奏摺,驀地
  皇后率領十餘宮妃及二十餘名侍衛,來到“乾清宮”內,佈置,侍立一側。
  弘歷帝甚感驚疑,眉頭一縐道:“卿深夜來此,莫非後宮之內出了事麼?”
  皇后奏道:“臣妾治理後宮,事無大小,莫有不秉公處理,尤其親賢遠妄,雖有佳麗三千,但三千人同一心,賢於姐妹,親如手足,何變故之有?”
  弘歷帝放下批好的奏摺,呵呵笑道:“那麼,卿等是來找朕玩樂的了!”
  皇后面容一肅,道:“變生肘腋,立刻就有破家亡國之禍,臣妾等焉能還有這等心緒!”
  弘歷帝幾乎不相信自己耳朵,霍地從龍椅上站起身來,厲聲問道:“卿剛才說什麼?”顯然他已有怒意。
  皇后俯伏奏道:“總督武丕顯,已公然反叛,立刻便要進宮來搜殺陛下,奪取清朝江山。”
  弘歷帝怒容滿面,徒自不信道:“胡說!想朕對他不次拔躍,恩施浩蕩,如今位極人臣,感激尚不暇,焉能叛亂?”
  弘歷帝個性剛強,以為自己所賞識的人,定會效忠自己,決不可能發生叛亂的行為。
  那知這時,“乾清宮”外,已傳來喧嘩吆喝之聲。
  皇后苦笑一聲,說道:“陛下如果不信,何不登上‘齊雲樓’一觀究竟。”
  這“齊雲樓”就在“乾清宮”中央,樓高百尺,可以俯眺紫禁城縱橫四十裡面積的宮殿樓閣。
  弘歷帝亦是一代英明之君,只以誤用匪人而生叛亂,他這時已經感到事態嚴重,說道:“好吧!”遂在太監宮娥及十個心腹侍衛簇擁中,登上了“齊雲樓”。
  他這裡剛剛上樓,只見“九龍亭”那出現了十條黑影,直向“乾清宮”而來。
  在溶溶月色中,弘歷帝已看清那一行為首之人,紫袍金霄,正是總督武丕顯。
  他啞然笑道:“愛卿,你們這不是活見鬼麼?憑他十個人,就造起反來了嗎?”
  皇后低聲奏道:“陛下如若不信,看事情發展好了!”
  說話中,那一行人已來到“乾清宮”大門外,因見宮門緊閉,總督武丕顯揚聲喚道:“快開門,本督有重要機密大事,面見聖上。”只聽樓下的一個侍衛:“哦!原來是總督武大人,既然有事要面見聖上,請按往例,令隨從退回‘九龍亭’,大人再進宮中來好了!”
  武總督哼了一聲,低叱道:“答話者是誰?”
  “特級侍衛五龍手金鋒。”  弘歷帝暗道:“這五龍手金鋒,倒真是一個不畏權勢的鐵錚錚漢子。”
  他念猶未落,復聽武總督冷笑一聲道:“這些人乃是本督帶往面見聖上的。”
  五龍手金鋒道:“根據步履聲判斷,除大人外,餘者全系江湖高手,如斯品流複雜,即使有著天大的事,亦應:
  一、大人入宮畫見聖上奏稟。
  二、明晨早朝時,大人帶往奉天殿面見聖上。”
  武總督暗自心驚,不禁大怒,喝道:“金鋒,爾好大膽,竟敢指揮起本大人來了!莫非不要腦袋了麼?”
  五龍手金鋒道:“卑職不敢!”
  “既然不敢,還不把宮門打開麼?”
  五龍手金鋒想了一陣道:“不行,寧願你明天把我的腦袋割去,但今宵也不許把這些江湖人物放了進來。”
  武總督不由一怔,卻聽巧手追魂朱達志嘿嘿笑道:“好個狐假虎威的五龍手金鋒,竟敢公然抗命,眾兄弟,咱們就替大人先斬後奏吧!”
  吧字一落,南荒人屠門下的八追魂紛紛騰身宮牆。
  弘歷帝見事態嚴重,龍顏大怒,喝道:“武丕顯,爾寅夜帶領江湖人物強迫入宮見朕,究有何重要之事,快說!”
  總督武丕顯不圖弘歷帝並未在寢宮,竟在“齊雲樓”上,暗想:“該不會是事機洩露吧!”忙道:“臣因為這八人武藝非凡……”
  他忽然靈機一動,續道:“……特向聖上保薦,以逮捕謀刺皇上的逃犯游龍子!”
  弘歷帝尚未作答,身旁的皇后卻朗聲說道:“武大人,我想這倒不必了!”
  總督武丕顯越發疑雲滿腹,道:“臣不知皇后此語何意?”
  皇后道:“很簡單,關於中秋之夕謀刺皇上的一切要犯,均已就逮,只差主謀者了!”
  武總督更是一頭露水,連弘歷帝也感到十分驚詫,以為皇后在故意說笑。
  這奸賊微一沉呻,揚聲說道:“微臣啟奏皇后,該案從犯霹靂掌李志虎及其家屬,雖經逮捕下在天牢,卻在月前,被游龍子劫去,想是皇后遺忘了。”
  皇后冷笑一聲道:“武丕顯,本後何會遺忘,只是……爾身為大臣,竟不知緩急輕重,試問此等瑣事,何用寅夜而見聖上,還不退去。”
  武總督至此語塞。
  他微一遲疑,心想:“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今既已準備妥當,諒區區 座‘乾清宮’還怕攻不下麼?”遂仰天狂笑道:“如此說來,聖上與皇后定系聽了流言,見疑於臣,微臣願自刎以明志 一”
  言罷,嗖的一聲,撤出腰間佩劍,作了自刎的姿勢。
  弘歷帝方要喝止,皇后俏語道:“陛下,他不會自殺的,只不過想取信於你,以遂其更願陰謀,賤妾敢擔保,如武總督果真自刎,賤妾願自裁‘齊雲樓’頭。”
  這一來,連弘歷帝也覺大有蹊蹺,暫時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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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露叛跡 乾清宮遭困 擒賊首 武丕顯正法

  武總督見“齊雲樓”上,久久沒有反應,知道苦肉計復告失敗,冷笑一聲,道:“常言道:良禽擇木而棲,大臣擇主而事,又道是: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象陛下這般多疑善忌,怎可以治理天下,是則陛下左右定有小人存在,微臣今宵必須肅清君側,失義之處,臣當另行引疚隱退。”
  皇后低低聲道:“如何?這斯猙獰面目露出了吧!”
  語聲未落,只見武總督手一揮,八個勁裝漢子從宮牆上撤下獨腳銅人躍下牆頭,便來奪門。
  五龍手金鋒怒喝一聲道:“武賊,你想造反麼?”
  立率十餘侍衛拔出兵刃,展開猛烈的博鬥。
  弘歷帝目睹武賊叛跡已露,深悔剛愎用人不當,不由勃然震怒,喝道:“傳大內侍衛碧眼活佛!”
  語聲甫落,只見碧眼活佛從暗影中一躍而出,躬身說道:“小僧在此。”
  弘歷用手一指武總督道:“給我把叛賊抓起來。”
  碧眼活佛方感遲疑,武總督壓低聲音道:“大師你就照辦吧!只要咱們能詐開宮門,放進大批高手攻進‘乾清宮’內,不就大事成功了麼?”碧眼活佛這才宏聲說道:“遵旨。”
  一躍上前,伸手便抓著武總督紫袍,舉了起來,揚聲呼道:“叛賊已經擒獲,快打開宮門。”
  弘歷帝道:“這喇嘛身手果然俐落!”
  皇后道:“這又是詭計,快命侍衛不要開門。”
  弘歷帝道:“卿如此多疑,怎能治理天下!”
  皇后見事機迫切,也不答話,忙下令道:“宮門不准打開,違令者斬。”
  果然,那個正準備去開門的侍衛,立即縮一旁,嚴密戎備。
  碧眼活佛眼見狡計得售,復又被皇后破壞,嘿嘿一聲怪笑:“聖上連小僧也惑疑起來了,這就難怪武大人說陛下左右有小人蠱惑,看來,並非虛假。”
  言訖,竟將武總督放落地面,一聲長嘯,數十宮廷侍衛呼嘯一聲,紛紛騰拔而起,縱入宮牆,恍如沒長翅的飛鳥。弘歷帝不覺慌了手腳,忙道:“愛卿,連宮廷侍衛領袖都叛變了,怎麼辦呢?”
  皇后道:“聖上洪福齊天,自有異人效忠陛下,目前有驚無險,祈聖上不要過於憂慮,有傷龍體。”
  就在這時,只見夜空中陡然閃起三道藍色火焰,“乾清宮”走廊下,發出一陣震天吆喝,跟著人影閃幌中,現出黃、紅、白、藍、和鑲黃、鑲紅、鑲白、鑲藍八旗兵將,竟達六七百人之眾,與叛賊們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肉博。
  弘歷帝不禁目瞪口呆,喃喃說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皇后道:“這件事,臣妾也是在日落之前,才把事情弄清,可就來不及稟知陛下。”
  她說到這裡,只見紫禁城內,到處都有叛軍湧現。她雖說已獲確報,料定此乃必然現象,目睹斯情,也不由花容失色。
  弘歷帝更是站坐不安。
  所有嬪妃都駭得全身發抖。
  只見乾清宮周圍霎時之間,被圍了數重。
  少數忠烈侍衛,和忠於皇室的八旗兵丁,捨死忘生力阻凶犯。
  可是,那些叛變的侍衛,多數是綠林匪首,或黑道高手,全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頓飯功夫,便已傷亡三十餘人。
  武總督好不得意,滋的一聲,撕去身上紫袍,現出一件九龍捧曰的黃袍,並接過黑腸軍師送來的紫金黃冠,黃冠上還嵌著無數夜明珠和鑽石,在月光之下,更是光華燭天。
  較弘歷帝所戴的那頂皇冠,還要貴重。
  只見他在黃羅傘蓋之下,耀武揚威,志得意滿地道:“乾隆,你看見了吧!你已失去了人心,我勸你早些投降,朕將封你為王。否則,便要自討苦吃。”
  弘歷帝直氣得幾乎咯血,想不到一向表示忠誠的武丕顯,居然早就存了叛逆之心,不禁後悔起來,說道:“我真恨自己的剛愎自用了!”
  皇后婉言道:“陛下你不必太過自責,須知大姦大惡之人,往往不易被人看穿他的真正面目,好在此事裕榮已有安排,兩日前便命小敏兒去天津求兆惠將軍的救兵去了,估計時間,他們的部隊,可能已到達城郊,所有叛黨,不久便會撲滅的。適纔天空中施放的藍焰箭,便是告訴他叛賊正式發難了,要他集中部隊。”
  弘歷帝聽她這樣說,心裡安定一些但卻不滿意道:“裕榮,既是早已洞燭姦謀,為什麼不向朕報告?”
  皇后道:“陛下,不是臣妾說陛下不是,陛下也該想想,自從中秋鬧刺客到現在,裕榮報告的話,你聽過一次嗎?假如他那時向你報告,說不定還要落個欺君之罪呢?”
  弘歷帝道:“這又怎能怨朕,試想他的義子,居然做出謀刺的事來。”
  皇后神秘地笑道:“陛下,打那時候起,咱們就中了武賊嫁禍之計。”
  弘歷帝驚疑道:“這話當真,莫非我親目所睹還假得了,天下還有第二個游龍子黃小龍來?”
  皇后道:“天下自然沒有第二個游龍子黃小龍,但天下反何嘗有第二個仙人劍史錦淪!”
  她說到這裡,用手 指武總督身釁的紅袍少年道:“陛下,且看那人是誰?”
  弘歷帝藉著月光他細 看,道:“這還用問麼,他自然是武賊新招的女婿仙人劍史錦淪了。”
  皇后道:“不錯,陛下眼力很好,一看便知,就是武賊和他的女兒,也認為他是仙人劍史錦淪無疑,事實如何呢?……”
  弘歷帝道:“難道那人是假冒的?”
  皇后道:“對極了,那人正是假冒的。”
  弘歷帝不信道:“如果那人的易容術,竟使得同床共枕的人,都難辨真偽,那倒是一件聞所未聞之事。”
  皇后幽默地笑道:“如此說來,陛下確定了那人是仙人劍史錦淪沒有料錯的了!”
  弘歷帝道:“然。”
  皇后向身旁的宮娥耳語數句後,須臾間,便由兩個侍衛押來一個少年。
  弘歷帝用目細望,竟赫然是一個仙人劍史錦淪了。
  只是這個史錦淪卻戴著腳鐐手銬,兩目已無光彩,一臉頹喪之色。
  這仙人劍史錦淪,過去曾任侍衛總領班,經常隨侍左右,弘歷帝自然看得出來,此人乃是史錦淪正身無疑,他不由驚異得說不出 句話。
  皇后道:“這人麼,他便是真正的仙人劍史錦淪,也就是中秋之夕化裝游龍了謀刺皇上的兇手。”
  她說到這裡,掉頭朝下望著“乾清宮”外,武賊身旁的少年道:“他就是真正的游龍子黃小龍大俠,也就是叛賊們設計陷害被通緝的,謀剃陛下的欽犯呀!”
  弘歷帝奇怪地道:“他不過 個遊俠少年,武賊為什麼要陷害他呢?”
  皇后道:“據聞游龍子父母,昔年乃是前門大街‘盛源綢緞莊’的老闆 ”
  弘歷帝哦了一聲,道:“那可是一間開三間的店面,掛一塊長長的黑底金字招牌?”
  皇后道:“不錯。”
  弘歷帝道:“前些日子,我好象還見著那招牌呢?”
  皇后道:“陛下可曾注意那招牌的頂端,有著‘文記’二字?”
  弘歷帝道:“不錯,當時我還覺得看不顧眼,定是後來才配上去的呢,那時我還暗笑商人們作事,預先沒有計劃,想到那裡作到那裡 ”
  “可是,又有誰知道其中還關係著一宗慘酷的血案?”皇后感嘆地說道。
  弘歷帝道:“既然那侵佔黃家財產的人姓文,何以又牽涉以武賊?”
  皇后道:“那姓文的,實則就是武賊的小舅子呀!”
  於是她簡略地敘述了一段關於黃小龍父母,被武賊父子使人暗中殺害的事。把弘歷帝聽得眉頭倒豎,連說:“可惡!可惡!”
  就在兩人說話之間,慘叫之聲四起,又有數十位為大清朝賣命的宮中侍衛及八旗兵將壯烈犧牲。
  武賊正指揮叛軍,從四面八方越過乾清宮宮牆,頓時喊殺之聲大起。
  八旗營兵將,卻是個個遍身血污,最兇猛的,還是那批叛變了的侍衛,反覆衝殺,如人無人之境。
  而碧眼活佛又在武賊指揮之下,展開燕子飛雲縱輕功,撲上“齊雲樓”,來擒弘歷帝。
  事情危急萬分中,忽聽數聲長嘯傳來,跟著從各處湧入無數黑影,大呼:“不要放走武丕顯奸賊。”
  乾清宮下,最先來到 個青衫獨臂文士,一個老尼,和一個背著朱紅葫蘆的長耳老人。
  三人想不到來遲 步。事情竟弄得這般糟,各自低嘯一聲,說不得只有大開殺戒。
  南荒門下的八大追魂道:“這三個就是中原第 高手蒼穹三仙,咱們最好採取聊手合攻,不得單獨作戰。”
  他們自知非敵,存下了保存實力之心。
  樓下情形,雖較為穩定,但樓上的弘歷帝,則險之又險。
  只見碧眼活佛雙手箕張,有如巧靈之掌,向弘歷帝攫去。
  弘歷帝怒叱 聲道:“大師爾敢。”
  這聲音具有無上威力,碧眼活佛一怔之後,嘿嘿笑道:“江山眼看易主,皇帝老兒,你嚇不倒佛爺。”
  語落,張臂再度撲來,頓時齊雲樓頭數十宮妃,有如鴛燕亂飛嬌啼。
  秩序大亂。
  在他以為手到擒獲,誰知宮娥中,陡然探出三柄長劍,響起三聲嬌叱道:“叛僧,看劍。”
  三縷光影,直射碧眼活佛掌心。
  碧眼活佛雖說是當今罕絕高手之一,這時也不得不撤招換式。  右臂一縮,左腳橫里邁出一步,然後雙臂翻飛,使出一招“夜戰八方”,分襲三人。
  他這雙手掌上,此時己凝聚得有“九陰玄功”,有如狂飄怒卷,寒濤湧射。
  三宮娥原是公孫鳳,侯麗珠,和霹靂掌李志虎之妻張素貞喬裝。
  三人中,以張素貞武功最弱,此時一遇上這陰毒掌襲身,便不禁機伶伶打個寒戰。
  不過,銀牙一咬,按照下午游龍子傳授的兩招合擊劍法,施出 招“三元歸”。
  三柄長劍光華,閃得一閃,便混合成一強烈的森森劍氣,撤出震波,硬將那驚心動魄的九陰功封閉。
  碧眼活佛怒嘯一聲,道:“賤婢們,再嘗佛爺一記‘力撼三山’”
  山字未落,陡聞“乾清宮”下,正在趾高氣揚的武丕顯驚叫之聲。
  他疾目一掠,不禁面容驟變。
  只見武賊被他那位女婿擒在脅下,那女婿在下面大呼:“奸賊業已就逮,叛軍即刻停戰者從寬發落,否則誅九族。”
  碧眼活佛眼見叛軍紛紛棄戈跪地待命,知大事已去,怒喝道:“史錦淪,你敢出賣令岳,自有汝師前來取汝首級。”
  那錦袍少年用手在臉上一抹,哈哈大笑,道:“狗喇嘛,你看少爺是誰?”
  碧眼活佛飛快用目一瞥,敢情這少年竟是游龍子所喬裝,不由心膽俱裂,厲嘯一聲,便縱起向空中逃去。
  游龍子道:“叛逆之徒,死有餘辜,血龍,給我把那喇嘛收拾了。”
  說畢,舉臂一揮,一條紅影穿空迎上,只聞一聲慘嗶,這位域外高手,便已了帳。一個龐大身軀,“砰”的一聲,跌落塵埃。
  那一群叛逆的侍衛睹狀大駭,立刻四散奔逃。
  游龍子身如龍,身形一幌,那些正在逃走的侍衛,大部份均被點穴道,倒臥地上。
  片刻之後紫禁城內,已將叛軍肅清。
  弘歷帝在飽受一場虛驚之後,由皇后陪同步下“齊雲樓”。八旗營兵將和十餘位忠心不貳的侍衛,及蒼穹三仙,均一並俯伏高呼:“陛下萬歲。”
  弘歷帝宣慰一番封五龍手金鋒為侍衛領班,其餘抗暴應變有功侍衛著列冊從優核議。
  並提升八旗營有功將士。
  這時,游龍子挾著奸賊武丕顯,來到“乾清宮”裡,跪拜之後,站立一旁。
  弘歷帝首先封蒼穹三仙道:“朕德薄能鮮,用人不當,險些喪失江山,此次仙駕光臨,挽轉危局,功不可沒,朕封三位為降魔、盪魔三仙,普天之下,受人尊仰謨拜。”
  司徒聖等三人,得聖天子金口對敕,對於將來修成大道,大有幫助,遂紛紛稽首稱謝告退。
  接著。黑貝勒偕同兆惠將軍,前來參見聖駕,並獻上叛賊九門提督郎哄勳,紅巾營巡檢王大勇,但花花公子武斌和黑腸軍師卻逃走了。
  沒有多久,小敏兒偕著母親福晉也來到,這自然由皇后接待。
  這時雖已五鼓,可是弘歷帝仍精神奕奕,說道:“早朝已到,朕要將此事昭告天下,裕榮、兆惠,黃小龍,隨我前往‘奉天殿’作早朝。”
  三人應喏一聲,立即隨同龍駕起程。
  未啟程之先,皇后在弘歷耳畔低語數句,眾人只聽皇上道:“好,由朕作主便了!”
  俄頃,便已到達“奉天殿”。
  這“奉天殿”建築巍峨,堂陛懸絕,弘歷帝升座之後,面上現出一片肅穆。
  此時,百官早已齊聚,對昨夕叛亂之事,雖是微有所聞,但對內幕卻不甚清楚。
  弘歷帝受過朝拜完畢,便將昨夕發生之叛亂情形及平叛經過,作了一番說明,然後作了如下決定。
  第一、叛亂案;主從各犯,一律革去原職,處極刑棄市。並誅三族,全部財產沒收。逃逸人犯通緝歸案法辦。
  第二、謀刺嫁禍案;史錦淪各犯一律處死刑。前通緝游龍子黃小龍及李志虎等一案著即撤銷。
  第三,叛軍一律處徒刑七年。
  第四、盛源綢布莊交原來業主,不法商人文斌財產沒收,並交有司偵訊,有無與武丕顯夥同殺害黃小龍父母一節,從嚴判刑。
  第五、游龍子黃小龍身負血仇復遭構陷,並不怨恨朝廷,且循正當途徑洗雪沉冤,不以武犯禁,對此次獲悉叛賊姦謀,運用最大智慧,訂下策謀,得以迅速敉平,功在社稷,茲封為俠王。御賜金燕、鐵小敏、侯麗珠之女為妻,各賞絹三千疋,明珠十對,黃金千鎰。
  第六、裕榮、兆惠應變勤王有功,各升 級。
  第七,文魔楚申君及十六待衛,未經呈準,遠離京畿,著一律革職永不錄用。
  第八、宰相和坤引薦奸賊武丕顯,知人不明,著降一級原職任用。
  第九、鎮遠鏢局總鏢頭崔剛,朋黨為惡,陰謀欺君,著逮捕歸案,處十年徒刑,該局財產,由被害人李志虎接收經營。
  最後,他還習慣地說了個“欽此”。
  眾人立即謝恩叩退。
  兆惠將軍不能久離防地,當天便匆匆帶著部隊回天津去了。
  北京城裡黑貝勒王府,可熱鬧之極,群俠畢至,少長咸集,把個裕榮王爺,喜得合不攏嘴,露出森森白牙,樂不可支,他奇怪自己的心事,弘歷帝怎會知曉?
  他忽然憶起了聖駕將要啟行之際,皇后在弘歷帝耳畔低語數句,不消說,定是夫人向皇后請求的,不覺用眸子瞥向福晉,福晉微微一笑,那無疑是承認了。
  可是,小敏兒卻躲在閨中不肯出來,原來,她也會害羞啊!
  游龍子黃小龍只有把目光停在侯麗珠姑娘臉上,只見她似鎖難開的悉眉,全疏朗了,好久沒有出現的梨渦,又開始向愛人盪漾著,可見自已對她是多麼重要。
  他擁有三個絕代佳人為妻,雖南面王不易也,仇恨雖了,但他北京還有一些待處理之事,於是,他走出王府,去找駝子哥哥和跛子姐姐,那是黃家僅存的一對忠僕。
  當然,他很快就找著了。
  駝子哥哥一見是小主人,忙拉著他道:“小爺,這一向到什麼地方去了,聽說皇上要捉拿你,可有這宗事?”
  游龍子黃小龍道:“是的,可是現在皇上不捉拿我了,而且,還把咱們仇人武總督關在天牢裡,還要砍頭棄市呢?”
  這時,跛子姐姐也來了,聞得這宗喜訊,都代小主人高興,口裡說道:“上天真是長有眼睛啊!”
  這駝子哥和跛子姐姐,他們只須知道仇人結果,卻不問什麼。
  歇了一陣,黃小龍又道:“咱們的‘盛綢布莊’,聖上也發還給咱們,駝子哥哥你就替我經營啊,如有什麼疑難之事,可去鎮遠鏢局找李志虎大哥,大事呢,就去找黑貝勒。”
  駝子哥一驚道:“難道你又要走了?”
  游龍子黃小龍道:“是的,江湖上還有好多未了之事,須待清結。”
  他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一人,問道:“駝子哥哥,你能帶我去找那鐵指錢二爺麼?”
  跛子姐姐卻說話了:“鐵指二爺,早已於半年前離開北京了。”
  黃小龍道:“不知去了何處?”
  跛子姐姐道:“這個就不知道了。”
  當他再度回到黑貝勒府時,蒼穹三仙也來了,小銅神和黑妙手長老來了。小敏兒卻換了女裝,坐在侯麗珠和公孫鳳身旁,只見她黛眉風目,蜂腕鴦肩,穿著旗袍,線條畢露,另有一番動人之處,不由看得呆了,長耳酒仙東方坤,咕嘟 聲暍下一口美酒道:“小子,你艷福可不淺羅!只是什麼時候才給咱們喝喜酒呢?”
  游龍子黃小龍一驚,趕緊收回目光道:“這事須待金燕妹妹回來,再作決定吧!”
  半仙尼梧緣暗想:“游龍子黃小龍真是一個有情有義之人。燕兒雖是不在他身邊,但他卻沒有絲毫忘記。”遂低喧一聲佛號道:“依我算,他們也該回來了。”
  就在這時,只聽廳外嗖嗖躍下兩條纖巧人影,身形一幌,便已穿簾而入。
  身形一定,現出兩個玄衣勁裝少女,竟是金燕和鄺飛燕二人。
  兩人見過師父和長耳酒仙之後,方叫得一聲:“小龍哥!”
  陡然發現大廳中的侯氏父女,不由面上一絲詫畢之色,金燕倒還罷了,心胸狹仄的鄺飛燕卻發出一聲冷嗤,侯麗珠面容一變。
  她究竟懂事得多,心想:“我何必跟她一般見識?”遂回過頭去,裝著沒有聽著。
  游龍子一見情形不妙,忙答:“兩位這次北上辛苦了,不知可會見到崑崙劍聖令狐楚前輩沒有?”他是想打開沉悶的空氣。
  金燕落坐之後,說道:“咱們到得崑崙,恰好令狐前輩與天山掌門雪峰飛狐,衡山破缽大師,剛好回返崑崙,得訊後,即囑咱們先返,三位前輩說,他們不日即將前往保定晤面。”
  游龍子黃小龍道:“好極了! ”
  他忽然覺得要多找點談話資料,道:“不知追你們的那批待衛追著沒有?”
  金燕想起一路之上,戲弄文魔的趣事,不覺興趣倍增,她此時談鋒甚健,不由滔滔不絕述說經過,聽得廳中人捧腹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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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封俠王 一龍娶三鳳 驚奇變 諸邪下戰書

  經過這一番談話之後,氣氛又復和諧起來。
  侯麗珠姑娘首先拉著小敏與金燕敘闊。
  金燕還是第一次見到小敏改穿女裝,竟然如此嬌媚,想到上次被她穿著男裝拉手臉紅之事,不覺好笑道:“妹妹這般俏媚,不知那家兒郎有此艷福。”
  顯然她初抵京師,還不知昨夕發生之事。
  小敏本來有些靦腆,這一來,更加得羞得抬不起頭。
  公孫鳳一嘟嘴道:“如此一朵鮮花,當然只有俠王才配!”這妞子也犯了女人的通病,說起來酸溜溜的。
  “俠王!俠王……”金燕喃念了兩句之後,驟然問道:“俠王是誰呢?我怎沒有聽見過?”
  公孫鳳嗯了聲道:“他就是現代武林中的情聖呀!”
  金燕更迷糊了,搖搖螓首道:“這人是在北京?”
  “不錯,就在眼前。”
  金燕姑娘仍然沒有體會過來,明眸一掃,大廳之內,男人們除幾個老頭子外,年青的便只有游龍子和丐幫幫主小銅神。暗念:“游龍子是自己的未婚夫,要說是一個已有妻子的人,不消說,定是這位小銅神兄了,雖說小銅神長得象一座鐵塔,但英雄美人,亦是佳話。”
  她想到這裡,便不覺道:“小銅神兄弟,敢‘情聖’就是你嗎?”
  丐幫新幫主小銅神,期期艾艾地說道:“燕姐姐,你弄錯啦,試問武林中憑我這塊材料,無論‘情聖’或者‘俠王’,也輪不到小弟呀!”
  金燕一聽話風,轉頭向游龍子睇了一眼,只見小龍哥紅潮滿頰,一臉尷尬之色。
  她方要說:“好啊,我才離京月餘,你就變心啦!”
  眼圈一紅,眼看淚水便要奪眶而出。
  半仙神尼深知徒兒,外柔內剛,誠恐不悉內情,弄得賓主不快,忙呼道:“燕兒 ”金燕應了聲,來在師父身邊,似有無限辛酸,委屈,需要傾述。
  半仙神尼將她摟在懷中,細述近日發生經過,及弘歷帝賜婚情形,並道:“這事乃聖上旨意,並非小龍對你的愛情有了轉變,燕兒,你並非世俗女子,也不是不能容物之人,這事情,你也很光榮,還有什麼難過的?”
  金燕知道事已如此,索性大方地說道:“我深以能得小敏和麗珠妹妹為榮,只是 ”
  她說到這裡,笑向游龍子道:“只是,太便宜了你!”
  游龍子知道這一關已通過了,他近日因偽裝史錦淪入洞房,已獲經驗,站起身來一揖到地道:“謝謝夫人成全。”
  金燕用手指向臉上一劃道:“簡直不害臊!”
  如此一來,引得大廳內一聲哄堂大笑。
  但卻有兩個人沒有笑,一是鄺飛燕,另一個卻是公孫鳳。
  公孫鳳只是失望罷了,鄺飛燕一顆芳心幾乎柔腸寸斷,但她臉上卻掠過 縷堅毅之色,隨即蓮步輕移,咯咯笑道:“小龍哥,你又增加了兩位溫柔美麗的夫人,我這裡向你道賀啦!”
  游龍子心想:“我還以為她決不善罷甘休,誰知她卻象無事人一般,看來,這女孩子以前在大巴山向我糾纏,只是一時好奇或衝動,時間一久,便忘了啦!”
  他此時如釋重負,笑道:“飛燕妹,只要你喜歡,我讓你每個嫂嫂在你將來出嫁時,都贈送一份賠妝 ”
  鄺飛燕臉上裝扮起一份笑容,但誰也想不到她此時心中想的什麼,只聽她俏皮地道:“你雖是十分慷慨,卻不能保證嫂子們都願意呀!”
  話聲甫落,金燕、小敏、麗珠齊聲說道:“誰說的?只怕咱們馬屁拍不上呢?”
  語畢,竟然嘻嘻哈哈笑起來。
  驀地
  游龍子黃小龍向著窗外厲叱一聲道:“什麼人?”
  人也跟著飛射出去。他身形末落,陡覺一股暗勁襲來,冷冷說道:“接著這個。”
  黑影中,只見 縷白影電閃掠到,挾著銳嘯之聲。
  游龍子伸手一抄,撈在手裡,他要不是運有“上玄謁諦玄功”,還真握不住,可見那人手力之強,再瞥目一掃,竟是一張白紙,更是凜然。
  就在他一怔之頃,那人已電射貝勒府外。
  他知道追已無用,哼了一聲,回到廳裡。
  長耳酒仙東方坤,料系來了江湖高手,問道:“小龍,來人是誰?”
  游龍子探開紙條,只見上面寫道:“字諭俠王:著爾率領蒼穹三仙,及各門各派掌門,於二月十五日午正,前來白石堡滅魂谷投降,過時即視作諸邪嶺敵人,當令汝等一一授首。”
  諸邪嶺十執事武魔董化、漁魔蘆江、賭魔蘇光、色魔張英、樵魔鄔嵐紅、花魔鮑奇、黑水魔彭嶺文、文魔楚申君、白衫魔主哈藍璧、畫魔巫惠蓮。
  游龍子黃小龍道:“這群魔頭,原來已投靠了‘諸邪嶺’,只不知諸邪嶺是在何處?”他指的是黑水魔尊白衫教主和畫魔三人。
  活神仙司徒聖沉嘆一聲道:“相傳南荒靠近天竺國的‘巴特開山’中,有一個神秘之地,喚做‘諸邪嶺’,嶺主足跡不涉中原,每半世紀,便要派高手 批,網羅武林黑道中頂尖高手前往,補充那死亡者的遺缺。”
  游龍子黃小龍道:“那不是很好麼?這些魔頭如果都集體去到‘諸邪嶺’,豈不天下太平無事!”
  活神仙司徒聖道:“當初,家師‘天璇’真人道及此事時,我也曾這樣想過,但卻不這樣簡單。第 ,他們要幫助那些投降的魔頭把一切恩怨了斷清楚。第二,他們要將足以代表白道俠義的領袖首級帶回去見嶺主,單是這兩件事,便足以鬧得腥風血雨。”
  游龍子道:“結果如何?”
  活神仙司徒聖道:“不問可知,當然是‘諸邪嶺’中派來的執事,圓滿達成任務,否則,也不會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小子,你還不趕快提前把喜事辦了,給黃家留下後代,不然的話,別看你媳婦兒那麼多,全成了鐿花水月,這都是乾隆老兒封你為俠王所帶來的麻煩。”
  游龍子向金燕、小敏、侯麗珠三位姑娘瞥了一眼,心想:“如果真要如此,豈不令她們全守孤幃。”不由一陣惻然,搖頭道:“那更不能。”
  小銅神道:“以蒼穹三仙和小龍金燕姐以及天下武林,不敵一個諸邪嶺!”
  半仙尼悟緣低宣一聲佛號道:“諸邪嶺武功之高,只以黑水魔尊彭嶺而論,咱們差不多都不是敵手,而他卻排名在最後,其餘之人可以想見,何況,嶺上還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呢?即使咱們能夠敵住他們但嶺主公冶羊的武學,更是深不可測,這世間還有誰能夠與之 博勝負?小龍,別不服氣,這既然是天數,咱們正該作最壞打算,也可破斧沉舟?孤注一擲,也許置之死地而後生呢?”
  游龍子吶吶地道:“師伯,你也贊成長耳哥哥之言?”
  半仙尼道:“阿彌陀佛,師伯正是此意。”
  游龍子想了一下向著黑貝勒道:“義父,這事請你老人家作主吧!”
  黑貝勒這時心情本很輕鬆, 聞此事,也變得沉重起來,說道:“這樣好了,婚期定在二月一日舉行!這事乃聖上旨意,還得恭請聖上主持婚禮呢?”
  長耳灑仙舉起葫蘆啜了口酒道:“非常時期,希望王爺一切,從簡便了。”
  說時,紛紛步出大廳,各赴客房安寢。
  游龍方步出廳門,金燕呼了聲:“龍哥。”
  游龍子立即停步道:“燕妹,有什麼事麼?”金燕臉一紅,她很想跟小龍哥說幾句體己話兒,看了其餘的諸女上一眼,便立即咽了回去,將“碧玉劍”遞過,說道:“既然魔邪蹤跡已現,這柄劍你還是帶在身邊,以防不測吧!”
  游龍子道:“燕妹,帶在你身邊不是更好嗎?”
  金燕無限關懷地說道:“常言道人怕出名豬怕肥,何況聖上又封你為俠王,顧名思義,你已是俠義道的領袖,何況諸邪嶺上一幹魔頭已正式向你挑戰,因此,你還是注意一點的好,同時這柄劍更能使你如虎添翼。”
  游龍子只得接過“碧玉劍”系在腰間,互道晚安而別。
  翌晨,邊遠縣捕快便來貝勒府把殺人犯蔣良貴提走,杜凌州則交有司,荷花因感一生罪孽深重,離開王府前往慈悲庵削髮為尼。
  中午時分,霹靂掌李志虎帶著駝子哥哥到來道:“前門大街的‘盛源綢布莊’,業已接收竣事特來請示少爺,何日開張?”
  游龍子道:“目前生意暫時停止營業,把地窖中財寶取出,請李大哥與駝子哥哥給小弟籌辦迎娶新娘之事。”
  兩人應了一聲,便自去了。
  他此時一個人徘徊在花園中,因為金燕,小敏,侯麗珠三人都在準備作新娘,誰也害羞不願露面,是以略感寂莫。
  倏然,從“浣紅亭”畔轉出一個少女,這少女翠黛微顰,眼角淚痕瑩然。顯然她曾傷心過。她此時一見游龍子一拭淚痕,呼了聲:“小龍哥。”
  扭腰就走,好象異常淒楚的樣子。
  游龍子想起她爺爺琴俠鄺步廉,昔年敗在自己手裡,幾乎瘋了,她姐姐鄺飛鶯對自己亦是一片癡情,只落得墜崖慘死,看她如此傷感,料是對自己仍很癡心。
  暗想:“原來,這妮子已長大成人了,居然能偽裝笑容,不給自己添麻煩,心頭愈為謙疚。他很想把自己的幾門功夫,傳給飛燕姑娘,以贖咎愧。忙道:“飛燕妹,留步。”
  鄺飛燕道:“難道你有了三位夫人還意猶未足?”
  游龍子臉一紅道:“飛燕妹,你別開玩笑了!”
  鄺飛燕道:“那麼,你找我幹嗎?”
  游龍子黃小龍道:“我想在我生命未完結之前,想把‘化影如煙游龍術’功夫傳給你……”
  鄺飛燕道:“你不怕嫂子們見了吃醋麼?”
  游龍子道:“我想不會,再說咱們並無不可告人之事一 ”
  鄺飛燕眸子一轉,嬌聲道:“小龍哥,說老實話,假如你遭遇了非常事故,還會愛我麼?”
  “我並沒有不愛你呀,其實,到那時候我已值不得別人愛了!”
  鄺飛燕道:“有了你這句話,我就安心得多,小龍哥,你就傳我功夫吧!”
  游龍子黃小龍,便把“化影如煙游龍術”輕功秘訣,不厭其詳的口講指劃一番,並作式範表演。
  鄺飛燕本就得活神仙真傳。“飛仙飄渺輕功”已可傲視武林。她人又生得聰明,自然一學就會,但她卻故意跟他搗亂,裝得反應很遲頓的樣子, 直糾纏到中午。
  吃過飯後,游龍子便要赴前門大街,看駝子哥哥與李志虎大哥將新房佈置得如何?
  才出王府大門不遠,鄺飛燕便追了上來說道:“小龍哥,這些事你們男人外行,小妹毛遂自薦,自願略效微勞,跟你去佈置新房吧!”
  游龍子黃小龍心中大喜,暗念:我要是有一個象她那樣的親妹子多好。”笑道:“飛燕妹,咱們結為義兄妹如何?”
  鄺飛燕道:“才不啦!我寧願守著等你,也不願自絕希望。”
  說時,流露出一片幽怨,淒豔神情。
  游龍子嘆息一聲,他知道空言無可安慰這小妮子的心,遂默默地步行著。
  不多時候,便來到前門大街,駝子哥哥,跛子姐姐,李志虎大哥,張素貞嫂子,正在指揮工人,將房子粉刷得煥然 新。
  跛子姐姐有兩年不見飛燕,想不到出落得這般俏麗,飄著滿頭白髮,迎上前來道:“鄺女俠,你還認識老奴麼?”
  鄺飛燕熱情地拉著跛子姐姐,連說:“我怎不認得,我一想到小龍哥便想到你老人家和駝子哥哥呢?你們是黃家最忠心也是最值尊重的人。”
  駝子哥哥哈哈大笑。心說:“這小妞兒真是討人歡喜。”他正想到此處,又聽鄺飛燕嬌滴滴地在喚李志虎大哥與師姐張素貞了。
  跛子姐姐驀地想起 事,關心地問道:“令姐飛鶯姑娘呢,她怎麼沒來。”
  鄺飛燕嬌軀一震,臉色變得十分蒼白。
  游龍黃小龍嘆口氣道:“她死了!”
  張素貞道:“鶯姑娘心地忠厚,不是夭折之相,怎麼會呢?”
  游龍子遂把鄺飛鶯墜崖慘死之事概略說了一遍,大家聽得無不唏噓,是夕。
  游龍子黃小龍復又傳授了鄺飛燕的游龍劍。
  他這麼作,用意至為明顯,因覺自己有欠鄺氏姐妹良多,傳授武功,無非想解除心中的不安。
  但他卻誤把鴟鳥當做鸞風,給武林增多了禍患。這又豈是他始料所及?
  ………………
  ………………
  這天 二月一日。
  麗日高來。
  天空中飄浮起朵朵白雲。
  繁花似錦,嫩葉轉濃。
  北京城前門大街經過連日不分晝夜改建重新粉刷一番,顯得美輪美奐,再張燈結綵,更覺堂皇喜氣洋溢。門前車水馬龍,賀客雲集。因為,這是御賜婚姻,滿朝文武,誰不前來道賀。
  尤其北京武林人物和江湖豪俠,更是人人參加,都想一睹“俠王”丰采。
  洞房雖設在老宅。但弘歷帝和皇后,卻將婚禮舉行之地,設在“武英殿”,親臨主持。儀式極為隆重。
  要知小敏,乃乾隆乾女兒,等於半個公主身份。連宰相和坤都親來道賀。
  自然,兆惠將軍也遣人送來三分賀禮。
  婚禮舉行完畢,乾隆又各賜半付鸞輿將三位新娘送往前門大街“盛源綢布莊”新房。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又蒙特賜黃馬褂,馬褂上用金線繡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飛天游龍。
  皇后更在新郎金冠上插了一枝金花,騎在寶馬黑駒身上,更顯得英挺俊美之極。
  萬人空巷,盛況空前。惹得北京百萬居民,莫不羨慕稱讚。
  黃宅此時更是人頭擁擠。北京四大鏢局的鏢師,都分散四處維持秩序。
  游龍子黃小龍輪流地在三處洞房。陪著新人,眼見三位妻子 個個貌若春花,自是魂銷。
  第一夜,當然是在金燕房中,其次便是小敏和侯麗珠。這三位情場角逐的勝利者,雖說是共飲一杯羹,但莫不以沾得俠王雨露為樂。是以不時春光外洩,千萬來賓,皆代為高興。惟暗中卻有 人咬牙切齒,她發誓總有一天,要讓三位新娘歡喜落空。由自己獨享,要不然,乾脆大家不要得。將游龍子毀了。
  這可怕的思想,近日來常盤旋鄺飛燕腦際。因此,她不自覺地喃喃地道:“小龍哥,難道你竟不知道我的心碎了麼?”
  陡然,身後傳來一聲冷笑道:“好個癡情的女子!”
  鄺飛燕聞聲霍地一驚,低叱道:“什麼人?膽敢竊窺姑娘!”
  她這時滿腔怒火,正無處發洩。發現一條黑影衝空而起,快比電閃,冷哼一聲道:“賊子,那裡走?”
  迅展“化影如煙游龍術”追去。
  前面奔走那人,展八步趕蟾輕功極力奔逃,認為這年青姑娘定當望塵莫及,誰知回頭 瞥,不禁凜駭無比。心說這妞兒輕功真帥啊!
  就在他轉念之間,鄺飛燕已迫了上來,嬌叱道:“賊子還不給姑娘站住,難道不要命麼?”
  那人陡感背後掌風襲體,反手一甩,“砰”的一聲大響,那人雙肩一搖,鄺飛燕向後退出兩步,也是一怔,心想:“那來這等高手?”再舉目一看。
  只見那前面那人年約三十,身材頎長,白麵無須,面上流露出一付色迷迷的樣子。說道:“姑娘,你半夜三更,窮追在下幹嗎?”
  鄺飛燕見對方輕薄無禮,知道他掌上功夫,較自己深厚,反手掣下長劍怒道:“沒別的,姑娘就是要汝之命。”
  那白麵無須中年人肩膊一聳,嘻皮笑臉道:“姑娘何必那樣兇,再說,這種地方你能要我的命麼?”
  鄺飛燕姑娘道:“這地方不能要汝之命,不知什麼地方才能要汝之命,快說!”
  那白麵無須中年人道:“芙蓉帳裡,旦旦溫柔。只有在那地方才行啊!”
  鄺飛燕聽出那是不好話,啐了一聲道:“你敢輕薄姑娘 ”
  說到這裡,一劍刺去,閃耀起 道經天長虹。
  那白麵無須中年人臉色陡變,立即橫移八尺。原來他並沒有把姑娘放在眼裡。這 輕敵,險些吃虧。
  他雖是躲過姑娘 劍,誰知將對一柄折扇取在手中,頭上劍光又已罩體。慌忙橫扇擋去。
  各施功力, 扇 劍嚓的一聲搥上,隨即卸開。
  鄺飛燕手腕微麻知道對方功力高出自己,立即翻手扎去,劍鋒撒出半弧形震波。這是活神仙飄渺神劍上一招“仙人指路。”
  那人的折扇唰的一聲打開,扇起一道溫柔的頹糜之風,把劍鋒盪開乘勢還招。扇影翻騰從下卷到。
  鄺飛燕蓮足輕點,一連施出“仙女下凡”“八仙過海”“仙女散花”三式絕招。
  只見她一柄長劍,使得來輕靈飄渺,雖無風雷之聲,但形若飄風,勢同飛仙,劍虹亂掣,劍花飛灑,令人目奪心眩。
  那白麵無須中年人喝了聲採道:“好劍法,這大概便是窮酸司徒聖的“飛仙飄渺神劍”了!”
  身形一晃,想用挪移法的碎步,閃過左邊去。
  那知鄺飛燕劍上鋒芒,卻是半分不讓。
  那白麵無須中年人道:“丫頭,難道你認為我色魔張瑛,當真的怕你不成?”
  說時左掌左扇,疾卷而來。
  鄺飛燕驚噫 聲道:“原來爾就是諸邪嶺十執事之一,姑娘認為你們必有非凡技藝,卻原來這等膿包,也敢興風作浪。”
  色魔張瑛道:“並非我不殺你,姑娘,你生得太漂亮了!”
  鄺飛燕嬌叱一聲道:“少廢話!”
  又是一劍刺去。
  色魔張瑛想:“我要不顯點真實本領,這妞如何能服?”欲焰掌,打出一片狂 。
  鄺飛燕劍鋒頓時被震得歪斜起來,險些把握不住,粉臉立即變色。
  色魔張瑛呵呵笑道:“今宵錯非是你,小姑娘,別人休想在我張瑛掌下逃生,還不乖乖棄劍,任我老人家擺佈。”
  鄺飛燕知道自己已出全力,並沒有傷得對方毫髮,再戰下去,必無幸理。說道:“滾你的,看姑娘割掉你三寸舌頭。”
  頭外 落,青鋼長劍一幌,人卻施展“化影如煙游龍術”激射夜空而去。
  色魔張瑛趕了 程,竟然追趕不上,心說:“中原武林,看來已不可輕侮。”遂嘆息一聲,向黑暗中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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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04, 11:02 AM   #808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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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觀奇功 鄺飛燕拜師 遇羅剎 花公子授首

  一陣悠悠的夜風,夾著初開的沁人人肺腑的杜鵑花芬芳,使得奔行中的鄺飛燕,頓時放慢腳步,她腳步一慢,才發覺色魔張瑛並未追來,心想:“幸而我見機得早,恐怕還不易脫身呢?”
  當她想到如果自己落在那魔頭手中,貞操還保得住麼,不禁駭出一身冷汗。
  就在這時,忽然身後發出一聲呵呵大笑,道:“鄺姑娘,你心機雖高,可惜武功太弱!”
  鄺飛燕霍地一聲嬌叱:“什麼人?”
  語落身轉,同時拔劍刺出,這些動作,快捷得有如一氣呵成。
  及至她發覺自己一劍刺在黃衣老叟肚腹上,竟拔不出來,心方一驚,再看老人黃衣鼓脹起來,宛如吹脹了的皮球,青鋼長劍如被磁鐵吸住一般。而那老叟非但毫無痛苦之狀,反而笑嘻嘻的道:“慢說是一只凡鐵俗劍,就是前古仙兵,以你這等身手,老夫就讓你刺過十劍八劍算得什麼?”
  鄺飛燕覺得這老人身手之高,不但遠出色魔張瑛,就是師父恐怕也無如此深厚功力,不由怔在當地做聲不得。她想不出這骨瘦如柴的老叟,何來這等奇異武功?且居然認識自己?
  鄺飛燕念猶未落,黃衣枯瘦老叟呵呵笑道:“鄺姑娘你可識得老夫這種神奇武功?”
  鄺飛燕搖頭道:“不知。”
  “那麼你想學它麼?”
  “這種邪魔外道武功,學它何用!”
  黃衣枯瘦老叟,乾笑一聲道:“小姑娘,你太也不知天高地厚了,老朽這神種功 旦施展出來,恐怕宇宙之中,再無第二人能夠抗拒了。”
  鄺飛燕道:“不知與黑水魔尊的‘黑青玄罡’威力如何?”
  她曾經在大巴山日擊師父蒼穹三仙等人以及游龍子與黑水魔尊等博鬥時,老魔玄功的霸道,認為是舉世無敵高手。是以有此一問。
  黃衣枯瘦老叟冷笑道:“彭嶺老鬼的‘黑青玄罡’,焉能與老夫的‘修羅百柔玄功’相提並論。”
  他本還想說:“這老鬼已被我收羅旗下。”覺無此必要,遂住口不言。
  他雖沒說出身份,鄺飛燕已是驚得到退一步,同時松掉手中的劍柄。
  因為,她曾聽說過這門玄功的厲害,芳心不由一動。
  黃衣枯瘦老叟,如電雙眸似已瞧出她的心思,接著又道:“老朽覺得你心機、姿質,均可承受我的衣缽,是以才這般對你客氣,否則,我只消一吐勁,你便會立刻慘死,知道麼?”
  鄺飛燕素來心高氣傲,她雖是被老叟“修羅百柔玄功”所動,聽他這般說話,深感不悅,心說:“求人者常畏人,被人求者常驕人。”你玄功雖高,不是我要想學,而是你想我傳授衣缽,她把握這點關鍵。反身便走,道:“老先生既是認為敝帚足以自珍,姑娘不學也吧!”
  黃衣老叟身形一掠,擋在前面道:“姑娘,你這麼負氣走了,別後悔!”
  鄺飛燕冷笑 聲道:“這有什麼可後悔的!”
  “難道你就不想那姓黃的小子投入你的懷抱?”
  黃衣老叟最後使出殺手 。
  鄺飛燕每想到自己情場失意,便暗中切齒!她希望有一天把金燕,小敏、侯麗珠一齊殺死,將游龍子卻持手中,但苦於自己武功有限,小敏和侯麗珠到還罷了,想那金燕武功之精純,自己萬不是人家對手,黃衣老叟之言,無疑是擊中了她的要害,臉一紅道:“不知老先生有何法將情敵一一除去,如認為可行,晚輩自當從命。”
  黃衣老叟道:“丫頭,以汝心機,再加上過人武功,不就成了!你這問乃屬多餘。”
  鄺飛燕道:“但我卻不知要多少時候,如果練過十年二十午,再出江湖,那時節我已經老了,即使奪得意中情郎,有何中用?”
  黃衣枯瘦老叟道:“不出三月功夫總行吧!”
  鄺飛燕知道這等奇人,必然能使自己速成之法,心中大喜,立即娉娉婷婷地跪下行禮,並低聲喚了句“師父!”
  黃衣枯瘦老叟道:“你現在乃我之徒,未到時候,不得將我的武功洩露於人,在你宿願未償之前,也不必隨我身側,現在我傳兩宗秘技!一名‘戮神指’,一名‘紅蓮飛’。”
  他說到這裡,便將口訣和動作,逐一傳授,並從身畔摸出一只綠玉瓶道:“這兩門功夫,最適於子時練習。但在練功前,每次需先服下一粒‘強力丸’,則能功力驟增五年,瓶內有‘強力丸’一十二粒,服完後,便陡然增加了一甲子功力。試問此後還有誰能強過你,那時你憑藉這兩門絕學,豈不為所欲為?”
  語罷,轉身即走。
  鄺飛燕姑娘忙呼道:“師父請留步。”
  黃衣枯瘦老叟停住身形問道:“燕兒何事?”
  鄺飛燕道:“只不知師父名諱怎樣稱呼?”
  黃衣老叟沉吟有頃,方始答道:“告訴你不妨,老夫複姓公冶,單名一個羊字。”
  鄺飛燕大驚,吶吶地道:“你是諸邪嶺主?”
  黃衣枯瘦老人呵呵一笑道:“你知道更好,我傳你的那兩宗絕技,必須練熟,別弱了我老人家威名!”
  他語此倏地一頓,從身上摸出一面金牌道:“把這面赦死金牌拿去,十執事見了它,便能免去持牌人之一死,有機會叫他們大功告成,勿在中原久留。”
  當的一聲,擲在她前面,撮唇一噓,戛然一聲,空中掠下一只黑鷹,雙眼作碧綠色,翅如車輪,落在杜鵑花旁。黃衣枯瘦老人,飄身鷹背,衝霄而起,眨眼無蹤。
  鄺飛燕獲此奇遇,彷彿南柯一夢。
  她正要離開這個黃土坡,忽覺杜鵑花叢蠕動了一下,不由駭了一跳,心想:“今宵拜諸邪嶺主為師之事,如果洩漏出去,自己還有何顏去見小龍哥。”
  想到這裡,殺機陡湧,嬌叱道:“什麼人?給姑娘滾出來!”
  飄風般一劍刺去,杜鵑花叢裡立刻發出兩聲惶駭的驚叫,跟著走出兩個人來。前面一人,虎頭鼠目,缺耳凹鼻,手上捧著一具金匣閃爍不定,是作公子打扮。
  後面一人,身材瘦削,頜有微髭,最大的特徵,是鼻樑上架著一付近視眼鏡,頭上戴著一頂瓜皮小帽,帽上嵌著一塊晶瑩碧玉。
  兩人雖頗狼狽,但華服錦衣,看來決非平常百姓。
  鄺飛燕姑娘才一入目,便認出兩人是誰?心說:“好啊,你這兩個漏網餘孽,活該到霉。”遂將寶劍插入鞘裡。故作不識,問道:“你們兩人是誰?為何半夜三更,還藏匿在花叢之中?莫非是剪徑賊人?”
  那手捧金匣作打扮的人方欲啟唇,只聽那戴眼鏡的儒士搶先說道:“稟姑娘得知,咱們乃是保定府人氏,因家兄在北平經商,不幸日前陡染惡疾去世,在下乃陪同小姪回歸故里,因急於趕路,遂來在這片山窪,湊巧遇上姑娘突獲奇遇,真乃曠世之喜!”
  他還想運用詞令多說兩句,不料姑娘瓊鼻低哼了一聲,說道:“你說的都是實話?”
  那戴眼鏡的儒士心頭一震,但卻面不改色地道:“在下叔姪乃孔門弟子,焉有誑言!”
  鄺飛燕姑娘肩頭一聳,冷笑哼道:“那麼:爾等姓什麼?叫什麼?在北京經營何業?”
  這不是問犯人麼?如換平時,那戴眼鏡的儒士和凹鼻缺耳的傢伙,見了花朵般的姑娘,即使你不找他,他也要找你的麻煩,可是到而今,只落得乖乖的接受一個黃毛丫頭的問訊,拱手道:“在下姓……邛,名仲淹,那是小姪邛……少勳,家兄邛孟淹,在北京經營絲織業。 ”
  他說到這裡,向旁邊捧著金匣的公子說道:“少勳姪,還不過來給姑娘敬禮?”
  儼然長者口吻。
  那手捧金匣的少年,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空出右手一摩,想起自己這般醜狀,頓時面赤。
  那戴眼鏡的文士,故意揚聲喝道:“少勳姪,你敢不聽叔叔的話?”
  至此,那手捧金匣的少年,才知同伴要他共串一勾雙簧,遂邁步上前,一揖到地說道:“小……小姪給姑娘請安,希望姑娘高抬貴手,放過咱們兩人。”
  他想起不久之前,自己身份何等高貴,如今卻像龜孫一般低首下心,不由鼻孔一酸,傷心地哭了!按說他這麼一哭,就是鐵打心腸的人兒也要軟下幾分。
  可是,這位姑娘的心,比石頭還硬,冷笑道:“你們說的都是實情?”
  “實情。”那戴眼鏡的文士,一直認為鄺飛燕姑娘,是在拿話詐他,是以答覆得異常乾脆。
  誰知,鄺飛燕姑娘非但不怒,反而放緩態度微笑說道:“如果是在謊言欺騙呢?”
  她是故意在迫兩人走上死亡的途徑。
  果然那戴眼鏡的文士,以為這姑娘雖是江湖女兒,但年紀太輕,自己一肚皮詭謀,自然認為太好騙了,聞言大聲說道:“如果咱們所說有半句不實,願意死在姑娘三尺青鋒之下!”
  鄺飛燕眉兒一揚道:“此言當真?”
  那戴眼鏡的文士慎重地道:“君子無戲言。”
  他答應得自然極了,若非鄺飛燕認識那手捧金匣的公子,真會給他騙過。她此時殺機雖萌,但面容上卻絲毫不露聲色,指著手捧金匣的公子道:“邛少勳,你呢?”
  手捧金匣的公子向文士瞥了一眼,見他示意自己要硬裝到成,遂大聲說道:“我跟叔叔一樣!”
  話聲甫落,陡聞鄺飛燕仰天 陣狂笑道:“鄙夫,爾等找死,可怨不得姑娘手辣……”
  說罷,嗖的一聲掣出寶劍。
  那手捧金匣的公子,嚇得全身發抖,文土仍極鎮靜,叱道:“少勳姪,想不到你竟是這般無用,快站好,大丈夫死則死耳,有什麼可怕!”
  鄺飛燕暗想:“這文士大概還有點骨氣。”
  正想到此處,只聽文士低嗽一聲道:“敢問姑娘,你莫非聽出在下之言,有什麼不對之處麼?”
  鄺飛燕頓時柳眉一剔,面上如罩嚴霜,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一句驚心動魄之言,說道:“爾等所言竟無半字是實,你以為我不認識麼?……”她說到這裡,用手一指錦衣戴眼鏡文士道:“爾乃過去總督府黑腸軍師辛敬安,這公子麼,便是北京城一害,花花公子武斌,他那雙耳朵,還是本姑娘親自在香山割掉的,試問你們焉能矇騙,沒別的,既然答應願意答話不實,死在姑娘三尺青鋒之下,還有何說?”
  黑腸軍師辛敬安和花花公子武斌,才知撒謊撒到姥姥家去了,大駭,拔腿便奔。
  鄺飛燕何等身手?焉能讓他們溜掉, 聲嬌叱,人如飛鳳,劍光微微閃了兩閃,便聞兩聲慘叫,這兩個罪大惡極之徒,便已了帳。
  鄺飛燕姑娘割下兩顆首級,撿起地上金匣,將劍上血漬在靴上擦淨之後,放回鞘中,施開輕功,朝北京前門盛源綢布莊馳去。
  她剛走不久,卻從另一叢杜鵑花叢裡竄起一人,也跟著在同一方向隱沒。
  次日清晨。
  北京前門大街“盛源綢布莊”黃宅的忠僕跛子姐姐,她一向有早起指揮丫頭們打掃庭院的習慣。
  當她跨進堂屋,便聞到一股撲鼻的血腥,不由抬起昏花老眼一看,只見堂屋正中的供桌上,放著兩顆血淋淋的人頭,和一具金光燦爛的匣子。
  這老婦人最是仁慈,平生連雞鴨都不曾殺過一只,一見這血淋淋的人頭,頓時發出一聲驚叫,昏倒地上。
  雖然黃宅之中,大部分賓主均還春眠不覺曉,也紛紛被這聲尖叫驚動,匆匆穿起衣服,朝發聲處奔去。
  游龍子黃小龍和三位新娘,不用說也相繼到達。
  他眼光何等銳利,才跨進堂屋,便看出了供桌上的人頭,儘管這位俠王如何膽大如鬥,此時心中亦是駭然。
  不過,他心中雖是有分驚駭,但波譎雲詭的江湖,已把他訓練得極其沉著,面孔並未露出驚惶無措的樣子,仍舊向前跨去。
  誰知走近一看,心頭頓時如 塊石頭落地,放心了!
  原來,那兩顆血淋淋的人頭,並不是自己的友人,而是令他切齒痛恨的仇敵,花花公子武斌和黑腸軍師辛敬安所有。
  游龍子小龍想到雙親的血仇,自己雖未能手刃,總算報復了,不由跪在供桌前失聲痛哭。
  驀地
  身畔一人嬌呼道:“小龍哥,這兩顆人頭,乃是我昨宵帶回來的。要祭奠伯父母在天之靈,也不能如斯草率呀!”
  游龍子黃小龍瞥目一望,發現說話這人竟是飛燕姑娘,立即站起身來揖到地,並說道:“飛燕妹代我報了父母之仇,我黃小龍終身感激不盡,請受我一拜!”
  鄺飛燕慌忙襝衽還了一禮,道:“小龍哥,這事乃小妹素願,你何用客氣!”
  說用手一招三位新娘道:“三位嫂子,請原諒我的魯莽,才驚擾了你們的甜蜜的好夢……”
  侯麗珠首先蓮臉生暈,原來這晚上游龍子黃小龍正住在她新房之中,她頭雖俯了下來,耳朵的功效仍在,只聽鄺飛燕嬌聲喚道:“快些前來參觀,那花花公子金匣內,究竟貯藏了些什麼寶貝?”
  人都有好奇心,非但新娘金燕、小敏,侯麗珠蓮步輕移,走到面前,連賀客們都一齊圍攏前來觀看。
  鄺飛燕捧著金匣,嬌聲道:“小龍哥,來幫我把箱蓋掀開。”
  黃小龍正要上前,長耳酒仙東方坤在一旁提醒道:“小龍,你開鎖不妨,掀蓋時可得小心一些,因為這類寶匣,多半都裝有機簧,一不小心,便會中了裝置的毒藥暗器!”
  黃小龍應了一聲,輕輕一扭,那把鎖便脫了下來,他立即告知眾人閃過一旁,一掀匣蓋,便聞一陣嗤嗤之聲,射出一蓬蘭色針雨,黃小龍和鄺飛燕都躍在一旁。
  幸好有備,誰都沒有受傷,兩人方齊聲道得一聲:好險,在一陣針雨過後,便又躍了回來,只見金匣內是價值連城的飾物。
  鄺飛燕歡呼一聲,立即挑了三件最美麗的項練和手環,分贈給三位嫂子。
  此外,其餘女賓女僕均各有餽贈,她自己盡留下一支鳳頭金釵。
  這一來鄺飛燕姑娘更加得人好感,大家圍著她要講述昨宵殺死奸賊經過。
  她自然隱滿了一部分,添枝生葉並加上一部分說得精采異常。
  眾人聽完故事後,莫不嘆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在此時,誰也不會惑疑她的話有欠真之處。
  可是,卻使得小敏滿腹疑雲。
  原來昨夕鄺飛燕在窗外竊窺侯麗珠新房之際,小敏湊巧碰見,因距離較遠,未能看得真切。
  及至鄺飛燕姑娘被色魔張瑛誘走,她這才大驚,遂也跟著 路施展輕功追去。
  她輕功原本平常,自然追趕不上,落後老遠,但幸前面奔走的兩人,乃是沿著南下的官道,不虞追錯路線,等她到達,鄺飛燕姑娘業已交手不敵見機遁走。
  色魔張瑛一時追趕不及,逕自去了,小敏她便又循著原路往回奔馳。
  當她氣喘吁吁快要來到黃土坡下,遠遠望見一人跨鷹掠空飛走,並見鄺飛燕彎腰從地上拾起一物,放入懷內,面露詭譎之色。
  她益發不敢現身相見。
  這位格格,雖說生長王府,但她自幼即著男裝,在外面社會奔跑,已知人心險惡。遂悄然藏匿在杜鵑花叢後,以等待鄺飛燕去後,自己再行上道。
  不料花花公子武斌和黑腸軍師辛敬安,一時不慎,弄出聲響,被飛燕發覺,而被割去首級。
  她想不到這小妮子殺起人來,恁般老練,似乎連眉頭都不稍皺,更令她心寒而怯懼。
  現在,小敏發現她又回覆到昨夕黃土坡上的神情、語態、和臉上詭異之色,不曉得她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而有一種不祥之感。
  尤其,她適纔叫丈夫游龍子去掀匣蓋,並把自己和金燕、侯麗珠喚到跟前,如若沒有長酒仙的提示,咱們豈不全都要喪身毒針之下?
  她越想越是害怕,總覺得這位姑娘,身上隱藏著某些神秘,和某些詭譎
  但她又說不出所以然來,只好隱在心裡,隨時提防。
  這時她忽然覺得自己重要起來,可惜功力有限,因此之故,她便纏著游龍子黃小龍傳她武功。
  游龍子黃小龍雖是覺得有些奇怪,總以為,這是由於好勝心之故,遂毫不考慮,所以細心教導。
  光陰荏苒,半月時光,轉瞬即屆,各門各派掌門,均已到齊,這證明丐幫的通訊網,收效甚巨。
  檢點人馬,這次不但少林、崑崙、峨嵋、青城、武當、天山、衡山、華山、崆峒等九大門派俱有掌門或高手到來,就是書怪南子、棋神廖元、太極派蔣老師,天台快劍王豪、龍虎張真人,也聞訊趕到。
  同時怪書生侯綸,連夜將無腳毒叟殷介,也用蓬車運來參加行列。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勸小敏留在北京,可是敏兒無論如何定要跟在身邊。
  外人看來,以為她是在此蜜月之期,不舍遽別,其實,是她對鄺飛燕姑娘,詭異的行動,有了疑慮,她必須一同前往便於偵查。因為,所有的人都對這位失去了防範的心理,萬一她要作出不利俠義道之舉豈非太可怕了?
  然而,這原因,她是不能向任何人說的,於是,她只是纏著黃小龍答應不可,再加上金燕和麗珠的回護,這位足不出北京的幹公主。便與一幹武林人物離開北京,浩浩蕩蕩朝著保定府進行。
  午牌時分,便已越過清河,抵達“滅魂谷”口。
  群俠紛紛飄下馬鞍,揮去身上塵灰,尋找入谷路徑。
  只見這片曠地上,仍是散佈著一大堆一大堆的矮樹叢,又既無車輒馬跡,外人看來,定是荒野無疑,誰又曉得越過這片荒地的前面便是“滅魂谷”呢?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心說:“這批魔頭好大的架子,即是下柬邀約,卻怎的還不出來相見?”
  正當他念猶未落。倏然……
  春風過處,傳來數聲厲嘯,聲調宏渾高亢,傳送入耳,震蕩耳鼓。
  緊跟著嗖嗖嗖,竄出三條黑影,落在群俠面前。
  竟是黑水魔尊彭嶺,白衫教主哈蘭壁,畫魔巫蕙蓮三人。
  三人身形乍定,即向群俠用目一掃,黑水魔尊彭苓嘿嘿怪笑一聲道:“黃小龍,爾竟敢運用詭謀,殺我門徒史錦淪,難道你就不怕在彭某‘黑青玄罡’掌下伏屍郊野麼?”
  俠王游龍子越眾而出,安詳地呵呵笑道:“彭嶺,你也是一代怪傑,令徒之死,這只能怪他與奸賊武丕顯同流合污,陰謀陷害在下,其如事機不密,罪行暴露,國家自有法律,焉能怨我?”
  黑水魔尊彭嶺聞言愈加怒不可遏,說道:“聽說劣徒這次失敗,完全毀在你化裝成他,致使武總督變生肘腋,而全盤皆輸。是吧?”
  游龍子幽默地道:“投我以木桃,報之於瓊瑤,難道閣下竟忘記他所給予我的災害!不敢在北京公然露面麼?”
  兩人舌劍脣槍,毫不相讓。
  畫魔巫蕙蓮一連幾個春風俏步,扭著屁股走了過來,向著黑魔道:“我的爺,你這是幹嗎?史錦淪不死也死了,再說,他五體不全,已不能承受你採補大法,即使不死,又有何用,何況,咱們此來,系代表著‘諸邪嶺’迎接佳賓,何生氣來著。”
  黑水魔尊狂傲無比,卻被畫魔三言兩語說得悶聲不吭,顯然女人的魔力更高一籌。
  她把黑水魔尊怒火壓抑下去後,向游龍子逗了一個媚眼,嬌聲說道:“龍弟,你怎麼見面也不叫我一聲姐姐,難道這也怕三位弟妹吃惜麼?……”
  金燕怒哼一聲道:“畫魔,別胡扯,你即是諸邪嶺代表,咱們全是來送命的,你們究竟要用什麼本領來取咱們這一行人的生命?快說!”
  黑水魔尊彭嶺,不待畫魔開口,便揚聲道:“單是老夫取爾等性命,便有如探囊取物,如不懼死,請隨我來。”
  來字一落,便挽著畫魔皓腕,頓足朝“滅魂谷”口飛掠而去。
  白衫教主哈蘭璧微一遲疑,向群俠說道:“在下先走一步,各位務希隨我穿過這片矮樹叢,以免發生不必要的麻煩。”
  游龍子黃小龍拱手道:“前輩勿須客氣,如在下等無力穿過‘地煞絕魂陣’,則今日之約,豈非已成定局?”
  白衫教主哈蘭壁嘆息一聲,返身疾走。
  他是深悔自己一片基業,毀於老伴咆哮夫人之手,自覺無顏面對天下群豪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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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滅魂谷 群俠踐死約 白石堡 諸邪悲瓦解

  游龍子黃小龍,曾一度潛入“滅魂谷”,自然對這片矮樹叢不放在心上。
  可是,身旁的新婚夫人小敏,她卻感到奇怪想:“就恁這幾棵矮樹,也會稱什麼‘地煞絕魂’?真叫人難以置信。”遂向身旁的候麗珠俏語道:“麗珠姐,咱們何不前往一闖如何?”
  侯麗珠江湖經驗最為豐富,關於“滅魂谷”口的“地煞絕魂陣”,自然早有所聞。那敢輕舉妄動,忙道:“敏妹,我看還是不闖的好,萬一失閃,豈不要令小龍哥耽上心事!”
  小敏這時又犯了任性的脾氣,她沒有當面反對侯麗珠之話,暗裡卻有了計較,心說:“我到要試一試這‘地煞絕魂陣’有多大威力,你不敢去,我偏要闖上一闖!”
  是以她聞言後,嗯了一聲,隨即橫跨三步,一個左轉,衝入一叢矮樹簇去了。
  侯麗珠一把未能拉住,不禁驚呼起來。
  游龍子正在端詳門戶,準備帶領群俠穿越陣地,聞聲立即回顧,問道:“珠妹,什麼事?”
  侯麗珠伸出春蔥般的柔荑,指著一簇矮樹叢,驚惶地道:“小敏打從這裡入陣去了,這便如何是好?”
  顯然她也不識這“地煞絕魂陣”的門戶。
  游龍子聞言大驚!要知小敏乃裕榮黑貝勒獨生掌珠,又是乾隆帝的乾女兒,一旦失陷落入群魔之手,自己如何交待?
  他近來雖變得極其冷靜,天大的事,也不會引起他的衝動。但此時卻不禁大為焦灼,忙道:“請諸位稍緩片刻,待在下入陣一尋!”
  只見游龍子身形一閃,便已無蹤,除蒼穹三仙外,其餘之人,鮮有人能看出,他究竟是打從何處入陣。
  半枝香過去,仍未見有人出來,長耳酒仙東方坤道:“該不會連這小子也 齊失陷吧?”
  金燕聽說過酒仙也曾潛入白石堡,懂得入陣之法,忙道:“師叔,你老人家何不帶我入陣找去?”
  長耳酒仙方坤方要說一句“好哇!”卻聞半仙尼一聲佛號低喧,說道:“酒鬼,你急什麼,小龍出陣來了!”
  長耳酒仙和金燕運日一望,果見一青影在日光下一閃,便已現出一個劍眉星目,身披青氅的少年蓋代奇俠,但他身後卻沒有小敏。
  候麗珠可著急了,忙問道:“小敏呢?……”
  游龍子黃小龍嘆息一聲道:“在這裡,拿去看吧!”
  言畢,遞過一張紙條,由金燕接在手裡,這時候麗珠和公孫鳳已偎來打開一瞧,只見上面寫著一行潦草的娟秀字跡道: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君青睞。
  近獲確訊,知君率同天下俠義英雄,前來敝谷,兒女之情,悲喜交集:聞君深邀聖眷,屢獲奇緣,封號賜王,光耀武林,何況戴天之仇已報,春風得意,魚水騰歡!又有誰知賤妾柔腸,如谷中道路,一日而九迥乎?
  自去秋大巴山‘黑獄谷’歸來,既痛母死兄亡,復悲家父受人挾持,徘徊歧途,午夜思之,能不淚零,乃至夢寐之間,亦多感咽離憂之思,綢繆繾綣,暫若尋常,幽會未終,驚魂已斷,雖半衾如暖,而思之甚遙!猶憶昔年,君負傷闖入賤妾深閨,面如死灰,命垂旦夕,因有一見鍾情之私,遂不顧男女授受之嫌,鵲舌暗渡靈藥,裸體擁臥終宵,當君傷愈毒解,枕蓆之間,復蒙恣意愛撫,義盛意深,愚陋之消,永謂終托,不期君豪氣乾雲,一日而連娶三妻,不悉將置賤妾何地,倘前情未泯,追於形勢,但望能遂所顧,名份之爭,已無必要,千萬勿棄我如遺也。
  令夫人小敏,果屬瑤池仙品,我見猶憐,頃因誤入絕陣,賤妾已徵得同意,救出置于安全之地,蓋此行兇險,伊武功平常,一旦送歸,反增顧慮,區區之意,當能見諒!遙祝履險如夷
  妹哈紅藥  襝衽
  金燕讀罷,已然熱淚盈眶,說道:“小龍哥,如此深情女子,你怎的將她忘了?”
  游龍子黃小龍道:“這事我何曾忘記,只是形格勢禁,我愛她又能如何?……”
  金燕當年在被擄去時,曾得紅藥照料,並設法將之放走,因此二人感情頗深,聞言怒道:“汝已娶得三妻,難道還懼多此一人。”
  麗珠深恐雙方把話說僵,忙道:“燕姐,小龍哥何嘗將紅藥妹忘了,前天大巴山時,他還冒充哈姑娘混入黑獄谷,將無肢毒叟殷老前輩救出魔窟哩!”
  她說到這裡,忽向長耳酒仙道:“對了,東方前輩,令高足金釧兒怎的,他不就是哈姑娘的侍婢?”
  長耳酒仙仰著脖子在喝了一口酒,道:“這丫頭跟我自青城歸來,便請假回鄉去了!”
  正說到這裡,忽聞一陣疾驟的蹄聲,奔來一騎,那馬腳程好快,轉瞬傳來到群俠面前。
  麗珠和金燕歡呼一聲道:“果真才說曹操,曹操就來了!”
  原來這姑娘,竟是長耳酒仙東方坤的愛徒兼義女金釧兒,只見她甩鞍離鐙,象一只乳燕般向長耳酒仙撲來,嬌聲喚道:“爸,你為什麼不在北京等我呀!”
  長耳酒仙將她摟在懷裡呵呵笑道:“乖女,還說呢,爸要不是你小龍哥相救,恐怕被宇內四霸弄死了!”
  金釧兒立即側過身軀,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謝過叔叔!”
  游龍子黃小龍老氣橫秋地指著金燕和候麗珠兩人說道:“快些來拜見你兩位嬸嬸!”
  金釧兒明眸一睞,果真行禮如儀禮,畢並低聲問道:“叔叔,聽說我有三位嬸嬸,那一位怎不見了?”
  (此處疑少一段。武俠屋注。)
  黑水魔彭嶺圈臂又是一掌,長耳酒仙因倉促發掌吃虧甚大,此時臟腑易位,那有力量抗拒,金釧兒大叫一聲,她是為了維護師父,竟不惜螳臂擋車,縱身發掌相迎。
  這時已飛起兩條人影,打出兩股掌風,道:“黑水魔,你要不要臉?”
  說話中已將來勢化解。
  斯時,東棚內一高大魁梧老叟,宏聲說道:“彭兄回來,咱們要將你一切新仇舊恨,本利一併算清。”
  黑水魔彭嶺這時恭敬地應了一聲道:“遵命!但憑董兄作主。”
  原來這魁梧老叟,竟是“諸邪嶺”十大執事之首外號武魔的董化。
  活神仙司徒聖、半仙尼悟緣,見彭嶺悻悻歸坐之後,向游龍子道:“龍兒,酒鬼傷勢如何?”
  游龍子黃小龍一手按在長耳酒仙東方坤前胸“玄機穴”上,助他將易位的臟腑調順,一面道:“師伯但請放心,不妨事的。”
  言訖,縮回手掌,只見老叫化哈哈大笑一聲!翻身站起,說道:“好傢伙,差點要我的老命。”
  這時,已有兩個黑衣勁裝大漢前來,將群俠引入棚內。
  無肢毒叟殷介卻乘著特製的馬車,停在棚外。
  落坐後,游龍子黃小龍站起來,拱手說道:“眾執事請了,想我中原俠義,與‘諸邪嶺’素無仇怨,也說是風馬牛不相及,不悉貴執事等下柬,邀黃某率同九大門派前來納命,究因何故?”
  “諸邪嶺”十執事,除有限三四人外,餘均未曾見過這擁有俠王封號的游龍子廬山真面目。此時一見,果真是一位人中龍鳳,再聽他語聲朗朗,吐詞鏘鏘,英中透著透著儒雅,全都暗暗地心裡喝了聲“採”。
  但這些人,莫不偏激成性,妒忌為懷,深覺自己與人家一比,不啻相差霄壤,更增加幾分莫名其妙的仇恨。
  囚此,武魔董化嘿嘿怪笑一聲道:“小子,你說得好不輕鬆,咱們仇深似海,勢不兩立,豈能謂為素無仇怨?”
  游龍子黃小龍劍眉一挑,星目泛現威光,冷峭地說道:“閣下最好保持賓主的禮貌,言語客氣些 ”
  他說這裡,一頓之後,又道:“請教閣下仇怨為何?”
  武魔董化平生雖不服人,心黑手辣,殺人如麻,也算是“諸邪嶺”高手之一,不知怎樣見了游龍子怒容,竟然有點怦然心懼,“爾等既以俠義自命,還不是咱們‘諸邪嶺’的敵人是什麼?”
  他這話竟答得乾脆無比。
  天下群俠都為之默然,連游龍子黃小龍也覺兩者之間,實無妥協餘地,點頭嘆道:“既是道不同,不相為容,咱們應如何比較?或者混戰一通?請閣下劃出道兒!”
  武魔董化沉吟有頃,道:“如果由董某規定,爾等死了或者不服,這樣吧!主隨客便,咱們聽你的。”
  游龍子黃小龍道:“咱們都不是無名之輩,豈能效烏合之眾,混戰一場,閣下既是心存客氣,讓在下出題,那在下還順便有點提議,不知貴執事能否見允?”
  武魔董化用手一撫頷下銀髯,說道:“說吧!”
  游龍子道:“如果三陣敝方負了,自然聽憑貴執事處置,萬一僥倖勝了,則請貴嶺人員永遠不得再入中原一步。”
  武魔董化仰天狂笑一聲,說道:“只怕貴方今生休想得勝……”
  游龍子黃小龍面容一整,說道:“事關天下群俠生死榮辱,閣下何得顧左右言他,答應與否,咱們聽閣下 言。”
  語氣森嚴,正氣磅勃,武魔董化忽然覺得這年青人不可輕侮,竟不覺猶豫起來。
  須知武魔董化雖是受命前來吸收新血輪,並在中原造成腥風血雨,誅殺俠義領袖,但並不能全權代表“諸邪嶺”主公冶羊答應永遠不入中原。
  這時,“滅魂谷”內,鴉雀無聲,正邪雙方均屏息靜聽武魔董化答覆?
  他生平從沒有遇上這等難題和如此尷尬之事,一時手足無措,抓耳撓肋為難萬分。畫魔巫蕙蓮脆笑 聲,說道:“董大哥,這等便宜之事,還那裡去找,你就不妨答應下來吧!”
  說時,連施眼色。那意思無非叫他先行答應,如果自己勝了, 切均不在話下,萬 不勝,便乾脆耍賴毀約。
  武魔董化一想這辦法很不錯,便道:“就這麼辦好了!不知閣下第一陣建議如何比法?”
  游龍子黃小龍道:“第一陣比輕功,由雙方互指女性一人,這樣比較輕鬆,同時並含有賭博的意味。”
  他話聲一落,正邪雙方都覺得這樣比法,頗為別致,竟不約而同叫起好來。
  猶其賭魔蘇光,居然怪叫一聲:“硬是要得。”
  武魔董化道:“敝谷女性無多,就請閣下先行挑吧!”
  經過一番談話,武魔董化深知自己在智謀上決非這少年龍子敵手,因此變得客氣多了。
  游龍子黃小龍智珠在握,向黑水魔冷笑一聲,然後指出晝魔巫蕙蓮道:“就是她吧!”
  他竟挑出“滅魂谷”女人中最強的一把硬手。
  群邪自此佩服游龍子果然氣概非凡。
  武魔董化深恐出馬不利,經與畫魔巫蕙蓮,黑水魔彭嶺研商結果,卻選中了金釧兒。蓋他們都知道這金釧兒,乃哈紅藥姑娘的侍婢,武功成就有限,他們要想贏得這第一場。於是指著金釧兒道:“便是這位紫衣姑娘好了!”
  金釧兒笑嘻嘻的道:“你們眼力真不錯,好吧!就讓我笨鳥兒先飛。”
  她竟對輸贏之事,毫不關懷。
  群俠暗暗嘆氣,心說:“這種場合,豈能裝英雄?”
  畫魔巫蕙蓮對金釧兒的武功,可說是熟悉極了。這一場比賽勝負如何?不問可知,因此她面上浮起盡是得意的笑容,說道:“龍弟,你真抬舉姐姐……”
  游龍子黃小龍笑道:“但願你不辜負我的抬舉!”
  畫魔巫蕙蓮飛了一個媚眼道:“龍弟,你不要悲傷,如果你一旦死了,三位弟媳我定讓她們守一輩子活寡就是。”
  金燕大怒,厲聲罵道:“好一個不要臉的尤物,姑奶奶就斬不了你麼?”
  游龍子立刻搖手阻止,並向畫魔道:“你這不是自找無趣,較量輕功的原則雖已決定,但細則由你們兩人自行協議吧!”
  畫魔巫蕙蓮向著金釧兒道:“輕功不外奔行速度,和縱起的高低,咱們就這樣比賽如何?”
  金釧兒依然孕育著一臉笑容,道:“悉聽尊便。”
  畫魔巫蕙蓮道:“那咱們就繞場三匝,誰先到達誰勝。”
  金釧兒自然同意了。
  於是俠義道方面,推崑崙劍聖狐楚為裁判。“諸邪嶺”方面,則由賭魔蘇光任裁判。
  誰知一聲:“預備……起。”
  一黑一紫兩縷黑影立即飛馳。
  最先,黑影本佔優勢,誰知在第二圈中,紫影身法一變,怪逾電閃風飄。很快超過了黑影。及至到了第三匝,黑影卻落後三尺之多,一聲:“金釧兒勝!”
  群邪默然,天下俠義英豪,暴發出一陣歡呼和如雷掌聲。
  畫魔巫蕙蓮一張粉臉,竟是忽青忽白,她真想不透這金釧兒輕功竟如此出色。心想:“自己這番上了游龍子的惡當。”
  她雖明知上當,這時也只有啞子吃黃蓮。
  不過,她還有攙回面子的機會。於是便催請裁判繼續比賽第二場。
  賭魔道:“最公平的辦法,便是把一條手絹,用勁弩射上高空誰能拍者為勝。”
  這話果然公平。雙方選手及裁判都同意了。
  當勁箭破空,畫魔和金釧兒都各展奇能。一個要想挽回頹勢,扳成平局,一個不肯放過機會,爭取最後勝利。
  只見絳神飄揚,黑裙飛舞,兩條纖巧人影,如兩只鳥兒,穿雲直上。
  畫魔巫蕙蓮居然一躍四丈有多,輕功已算不凡。就連崑崙雲龍八式,也只能到此地步。
  可是金釧兒腿不屈,臂不張,嗖的一聲,宛如出塵鷹隼,我的乖乖,她已高達六丈,還在朝上湧升不已。迎著掉頭下落之箭一把罩住。
  這一場,贏得更加漂亮。
  群俠臉上,莫不閃起勝利的光輝。
  畫魔巫蕙蓮,陰溝裡翻船,簡直無地自容。
  諸邪更是驚凜不已,對方一個少女,便具有這等身手,不敗已是萬幸,那還希望勝利。
  黑水魔彭嶺道:“董兄休生怯懼,小弟對彼等最是清楚,這一陣由小弟出場定可取勝。”
  武魔董化道:“如此甚好,彭兄那就出場吧!”
  黑水魔甩脫身上黑色披風,亮出一身玄色勁裝道:“這一場比賽掌力,不知有誰敢與老夫敵對?”
  各大門派掌門人,雖說修為精深,自量俱非這黑水魔尊敵手,自己生死榮辱事小,設若引出了浩劫,豈非是天下的大罪人?因此,俱都默然。
  游龍子黃小龍向著活神仙道:“看來,這一場只布勞動師伯了。”
  誠然俠義道中武功最高者,首推蒼穹三仙,而三仙成就最大的,又以活神仙為第一。
  但活神仙司徒聖雖然“無相伏魔神功”已具有精深火候,但仍差黑水魔尊的“先天玄青罡氣”稍許。
  他聞言微笑一下,道:“恐怕我也不行。”
  游龍子壓低嗓子,沉聲道:“師伯這一陣只許敗,不許勝,而且不宜硬拼,必須保存實力應變。最好能誘使對方大耗真力。”
  活神仙司徒聖變眸出異光,心說:“這孩子果真智勇雙全,仁厚誠信,天下武林非他無以領導。”
  這念頭在他腦海裡旋轉,人卻站了出來,怡然笑道:“彭兄既然有興以武會友,我窮酸自當捨命陪君子!不過,以咱們武功,三五百招內,決難分出勝負。是否在時間上稍加一點限制?以耽誤了別人的寶貴時間。”
  黑水魔尊嘿嘿一陣陰笑,說道:“老夫之意,咱們以一百招為限,同時雙方閃避不得超過相逾半丈的兩尺直徑圓周。”
  活神仙司徒聖道:“如此甚好。”
  兩人遂將圓圈劃妥,在裁判發令之後,雙方各以掌力互擊。一時之間,狂 亂卷。
  活神仙司徒聖聽了游龍子黃小龍之言,那敢再出全力,黑水魔尊初還不覺,五十招之後,心想:“這老兒怎的如此不濟?”不覺疑心陡起。
  因為,他已瞧出活神仙司徒聖,只是在虛應故事,一味閃躲。
  他雖是狡猾,卻猜不透對方真正意圖,忽然想起窮酸臨上場之際,曾經游龍子黃小龍面授機宜。心裡暗忖:“這小子鬼計多端,莫非他是想在屆滿百招之際,突出殺手,盡全力一擊,那時,自己真力已衰,必上惡當無疑。”
  想到此處,不由駭出 身冷汗,立即將發出的“先天玄天罡氣”收起兩成。
  如此一來,雙方恰好扯平。轉瞬便已到達九十招之數,卻弄成個不勝不敗之局。
  活神仙司徒聖長嘯一聲,陡然力貫雙臂,一式“分雲裂霧”。呼的一掌劈去。
  黑水魔尊嘿嘿笑道:“你這窮酸,別想在我面前弄鬼。”
  立即還以顏色,這一下他用足了全力,那挾著異嘯的掌風,直令人心驚魄搖,嗖嗖嗖,一連拍出十掌,每一掌之力都勝過另外一掌。
  活神仙司徒聖心道:“這傢伙不愧縱橫武林,即使自己用盡全力,這十掌接下來,不受傷也得累死。”
  於是,他便展開“飛仙飄渺”輕功,在掌風縫隙中飄盪。
  眼看還剩最後一掌,黑水魔尊彭嶺見自己未能將活神仙收拾下來,心裡一急,將自己全身功力運上,奮力將十二成“先天黑青玄罡”斜劈出。直如排空巨浪卷到。
  無論活神仙輕功高妙到何種程度,也閃避不了這巨力激發的風力。而被卷出圈外。
  黑水魔雖是勝了,但所耗真力,卻非一時三刻所能還原。
  活神仙呢,卻是精神奕奕,走回坐位道:“龍兒,老夫尚幸沒有辱命。”
  游龍子道:“師伯,龍兒使你盛名蒙疵你老人家不會見怪吧?”
  活神仙司徒聖心頭一片澄澈,笑說道:“能挽救浩劫,老夫豈惜微名。”
  半仙尼與長耳酒仙甚是不解,說道:“窮酸,難道你這次敗了,好像還蠻有作用哩?”
  活神仙司徒聖低沉著嗓子說道:“有無作用,少時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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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哈紅藥 嬌羞溫舊夢 黃夫人 覽勝遇奇襲

  一勝一負,這場面雙方都頗緊張。
  但武魔董化,卻認為己方已立於不敗之地。一則僅剩下最後一場。再則對方惟頂尖高手,尚折敗黑水魔尊彭嶺之下,而自己又較彭嶺武功略高之故。
  於是,狂態復萌,仰天大笑。
  這魔頭內勁果然雄渾蒼勁無儔,笑聲震耳雷鳴,武功較弱者,莫不色變。
  然而,咱們的俠王游龍子黃小龍,卻是面含微笑。極其飄逸地走出棚來,朗朗說道:“現在應該輪到我和閣下了,董化出來吧!”
  話聲雖是不高,但卻能透過對方狂笑送還每個人耳裡,異常清晰。
  武魔董化這才知道今天遇上了絕世高手,立即將笑聲收束,一按桌面,那龐大的身軀,象一支離弦之弩,激射場心,宛如一座鐵塔般巍然聳立。
  身形甫定,當即張開獅口宏聲說道:“閣下是想和老夫比劃是吧?”
  游龍子仰望著天空悠悠的白雲,漫不經意地說道:“然。”
  武魔董化道:“這最後一場,咱們應如何比劃呢?”
  游龍子黃小龍凝眸天際,似乎沒有聽到一般。
  武魔大怒道:“小子,敢情你,耳聾了?”
  游龍子黃小龍故作怫然不悅之狀道:“你瞎催什麼?這一場關係至巨,難道不容我考慮麼?”
  武魔董化頗不耐煩道:“死到臨頭,還有什麼可考慮呢?”
  游龍子黃小龍淡然道:“我考慮的,不是自己……”
  武魔董化道:“你是為你那些朋友麼?我想那是出於他們的自願,這倒不必了!”
  游龍子黃小龍冷笑一聲,道:“別做夢吧,你這條蠢牛,說來你定然不信,少俠考慮的是,在比劍時應否給你一點便宜?知道麼?”
  武魔董化何曾受過別人這等輕蔑,聞言勃然大怒,說道:“好小子,咱們廢話少說,快劃出道兒來。”
  游龍子黃小龍道:“咱們一招判勝負如何?”
  武魔董化猜不出對方的意圖,心想:“這小子大概沒有什麼真實本領,想在一招之間求獲僥悻,哈哈,這是你自己找死!”
  想到這裡,立刻應道:“就這麼辦吧!”旋又問道:“這一招有無限制?”
  游龍子道:“既是一招,就不必有限制了!拳、腳、兵刃均可任意施為。”
  武魔董化的“玄陽摧心掌”,本來威力極大。他準備施出生平絕招,將這青年俠王予以博殺。但黑水魔尊深知對方“碧玉劍”,乃前古仙兵,忙道:“董兄,這小子鬼心眼極多,不可不防,你還是動用一次兵刃吧!”
  吧字一落,游龍子黃小龍陡地冷哧一聲道:“黃某人豈能佔別人便宜?再說,這柄兵刃,乃用作降魔衛道之物 ”
  他說到這裡,立即將寶劍還鞘,從九迥道旁摘下兩枝長短質量相若的柳條,拋一根給武魔董化道:“咱們便以此代劍吧?”
  說著柳條一探,左手捏了劍決,柳條走偏鋒刺出。這是人皮寶衣上天下無雙的游龍劍法中一招“時乘六龍”。
  雖是一根小小柳條,在他將“上玄揭諦神功”貫注之際,揮劃出去之時,風雷之聲大作,挾著如濤動風。頓時浮起六條嬌若游龍的幻影,宛若六枝利直指前胸六處大穴。武魔一生沉浸武學,居然看不出遊龍子六條幻影中誰是真實。
  象他們這等蓋代高手,要是給刺中了,實也與中劍無異。
  董化見來勢,化解無方,不由怒嘯一聲,樹枝一擺,向上橫格,這一格剛中有柔,確是名家高手。
  可惜遲了,同時判斷錯誤,只覺那一格之勢空悠悠的全部落空。不由心頭大駭。趕忙推出一掌以卸對方柳條刺來之勢。
  游龍子黃小龍朗笑一聲,手握柳條,淵停獄峙地站立當場,笑嘻嘻說道:“董大俠承讓了。”
  這招贏得漂亮,迅捷,俐落,天下群俠反而在喜極之餘,忘記了鼓掌。
  武魔董化惱羞成怒,哇哇叫道:“這算什麼勝敗?咱們仍按原計劃將這些龜兒子一個個宰了,眾位兄弟上啊!”
  霎時,喊殺之聲大起。
  諸邪嶺十魔,宛如十只出籠瘋虎,朝西棚撲來。
  蒼穹三仙,宇內二奇,九派掌門人,立即各尋對手,紛紛罵道:“好個不講信義的東西!”
  諸邪嶺武功果然厲害,群俠最初以二敵一,尚有部份不支,幸而游龍子和金燕不時馳援。挽回頹勢。
  驀地紅花魔鮑奇大叫一聲:“眾兄弟散開。”
  人即湧升空中。雙手揮灑出一蓬蓬粉紅藥末,隨風飄盪,轉瞬之間,群俠便已頭昏目眩,中毒倒地。
  跟著九大門派掌門人,也顯出不支之狀。
  游龍子黃小龍大怒,叱道:“爾等既是這般歹毒,且讓你們嘗嘗‘血龍’的滋味!”
  只見他嘯一聲,手揮,一道紅影電閃穿出。
  接著,便聞紅花魔鮑奇一聲慘叫,從空中跌下地來。胸前跌開了碗大 個洞,早已氣絕。
  少俠早知群魔勢必拼命, 式“龍游太虛”,起身空中,指揮血龍,又將漁魔鄔嵐,文魔楚申君,賭魔蘇光一一咬死。
  頃刻之間,諸邪喪失半數,駭得武魔董化,色魔張瑛,黑水魔彭岑,畫魔巫蕙蓮,白衫魔哈藍璧,逃回“白石堡”內,緊閉堡門。
  可是,天下群俠俱中奇毒,蒼穹三仙雖還能支持,但已戰鬥乏力,游龍子只得收回血龍,不再追殺。
  連忙打開蓬車,問道:“殷老前輩,那紅花魔適纔所灑是一種什麼毒藥?這樣厲害。”
  無肢毒叟殷介,向蓬車外面一嗅,再看中毒者的面容道:“不妨,這是藏邊秘傳‘日斷魂散’。”
  說時,便從車座藥葙內,取出一只玉瓶道:“少俠,你把這個拿去!每人服上一粒。便可安然無事。”
  游龍子黃小龍,先給活神仙司徒聖,半仙尼悟緣,長耳酒仙東方坤各服一粒。然後順序給群俠餵服完畢。
  頓飯功夫,俱各紛紛毒解站起身來,要找諸邪算帳。
  游龍子道:“他們全躲到‘白石堡’去了。已是甕中之鱉,還怕他們逃上天去,咱們應該進一點食物才對。”
  說話間,只見棚後轉出一個少婦,和一個白衣素裙的少女,是已失蹤的敏兒,和哈紅藥姑娘。
  游龍子黃小龍道:“紅藥妹,你來得正好,諸邪嶺群魔,已逃入貴堡藏匿,你看如何處理?”
  哈紅藥姑娘,雖在信上說得,那麼相思刻骨,但當見到俠王游龍子時,反而顯得無限羞澀。
  小敏格格地嬌笑著道:“你這不是成了為郎憔悴卻羞郎麼?”
  拉著她走將過來,續道:“如今,不是你將我交給小龍哥,是我將小龍哥交給你啦!咦!還不答覆他!”
  哈紅藥生拉活扯被小敏拉來把一只柔荑,塞在黃小龍手裡,更加紅透頰脖。同時,陡然從心上人的掌心傳來一股洶湧的電流,使得她芳軀一震,低著螓首道:“咱們在吃過東西後,即進行攻堡,但盼小龍哥念家父並非有心為惡魔附從……”
  游龍子黃小龍道:“令尊為人我最清楚,攻堡之際,為兄自會囑咐群俠不得傷及他就是。”
  哈紅藥道謝之後,並來與金燕、候麗珠見面。
  金燕熱情地拉著紅藥姑娘道:“小龍婚事,乃是聖上旨意,當時小龍哥還奇怪弘歷帝怎會知曉他的私事,原未是福晉面奏皇后,呈後示意聖上促成此事,當時他們不知你與小龍哥這一段愛情,紅藥妹,別難受,這事包在我身上……”
  她說到這裡,向游龍子瞪眼說道:“又該你高興了,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否則,日後到處留情,我可沒有那大的房子收容。”
  游龍道:“謝謝夫人恩典,小龍豈能再貪心不足!”
  哈紅藥姑娘既然有人為她撐腰,心中便篤定了!芙蓉面上頓掃愁容。
  誰都沒有注意到鄺飛燕,聽了金燕之話後,滿含怨毒之色,立即拉著公孫鳳走到一旁。
  此時,小銅神已帶著人把留在谷外馬匹上的食物取來,每個人分給一份。
  吃完食物,俠王游龍子黃小龍便率領天下群豪,攻入“白石堡”。
  這“白石堡”雖說機關重疊,有了紅藥姑娘引道自然沒有什麼效用。
  可是,堡內一片漆黑,群俠燃亮火熠展開排搜。以免遭遇暗算。
  游龍子黃小龍和金燕、小敏、候麗珠、哈紅藥,直趨堡內心臟地帶,竟是毫無聲息。
  金燕道:“莫非諸邪已從地道遁走?”哈紅藥道:“那是很可能的。”
  就在說話之際,驀聲右面數聲慘號傳來和一陣嘿嘿怪笑之聲。
  游龍子黃小龍大驚,趕往右面的通道尋去,只見群俠被一個魁梧老叟,和一個身材瘦削文士,逼得退向屋隅,地下卻倒著三具屍首。
  游龍子一看,便知這兩人,乃是諸邪嶺的武魔董化,色魔張瑛。
  地下死者,卻是太極名宿蔣老武師,天台怪劍王豪,龍虎山張真人。
  跟著天山天環劍客褚威,丐幫長老黑妙手亦同時負傷倒地。
  這兩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一時殺得興起,撲向群俠。拳打掌劈,勢逾山岳,要不是少林耐性禪師,武當天籟真人,崑崙劍聖令狐楚,聯袂拒敵苦撐,恐怕無一能逃毒手。
  寫來雖慢,其實就在一瞬間。
  俠王游龍子巨喝一聲道:“諸位前輩休慌,黃小龍來也!”
  話聲才起,便見一縷紅影直朝色魔張瑛撲到。
  武魔董化見游龍子趕來,頭也不回便投入暗中隱去。色魔張瑛突覺心口一痛,便知性命不保,一聲慘叫,便也跟著一命嗚呼。
  兩魔一死一逃,耐性禪師低喧一聲佛號道:“少俠如遲到一步。咱們傷亡可能更大。謝謝少俠。”
  游龍子黃小龍躬身說道:“掌門人太客氣了……”
  他語聲未落,便又聞得左面傳來一聲震耳慘叫。腳尖一點,化影如煙朝左面堡屋撲來。
  等到他撲到時,蒼穹三仙業先一步趕到。
  只見靠牆處倒臥著一具死屍,竟是這白石堡的堡主人哈藍璧。
  游龍子黃小龍不由顏色一變,道:“是什麼人殺了哈教主。
  一旁站立的公孫鳳道:“不知。”
  游龍子黃小龍將白衫教主哈藍壁扶起一看,只見他背心穴上露出一個窟窿,鮮血還在汨汨地流。
  這窟窿,一時之間,也想不起是什麼兵器所傷。心想:“群俠無殺害白衫教主的可能,定是彭嶺那傢伙所為。”
  想到這裡,不由咬牙切齒恨道:“彭嶺!彭嶺!總有一天你罪惡滿盈,會喪身在少爺手裡!”
  言畢,挾著白衫教主尸身,說道:“諸位前輩,敵暗我明,排搜無益,倒不如退到堡外,將這‘白石堡’毀了,看他還向何處藏身?”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看來只有如此。”
  於是,在一聲撤退今後,群俠紛紛抬著死者退出堡外。
  哈紅藥姑娘,一見父親慘死,不由哀哀痛哭。
  金燕和金釧兒雙雙前來勸慰。這才止住悲聲。
  沒有多久,白石堡內,頓時火光四起,煙霧瀰漫,火鴉亂飛,火蛇亂卷,數個時辰之後這座神秘之堡,化作灰燼。
  但武魔張瑛,畫魔巫蕙蓮,黑水魔尊彭嶺卻是沒有蹤跡。
  而且公孫鳳直到此時才發覺壓鄺飛燕姑娘已然失蹤。
  游龍子跌足嘆道:“定是被黑水魔擄去了,紅藥,你可知地道入口處麼?”
  哈紅藥道:“就在堡左一間放置藏書的房間內。”
  游龍子黃小龍聞言竟不顧一切朝火場撲去。哈紅藥姑娘忙道:“這火場熱度之高,就是鋼鐵已得溶化,小龍哥別急,咱們前往出口處,等待不是 樣嗎?”
  游龍子一聽,便覺得此言有理,遂道:“紅藥、金燕,且隨我走一遭!”
  三條人影,立時向“九迥道”射去。
  當三人到得隧道出口,已發現洞口石壁上寫著四個大字,那是用腐石鎔金指力寫的,游龍子不禁哼一聲道:“可惜咱們來遲了,讓這三個魔頭漏網。”
  原來石壁上是四個“血債血還”的大字。
  金燕道:“如今‘諸邪嶺’十執事已喪亡其七,諒不足為害,咱們還是回去作善後處理吧!”
  游龍子知道從此鴻飛冥冥,要想尋找鄺飛燕姑娘,真是渺茫得很,於是點頭與金燕紅藥,回到原處,向天下群俠說道:“諸邪嶺十魔,僅有武魔董化,黑水魔尊彭嶺,畫魔巫蕙廉在逃,巢穴已毀,當不致死灰復燃,本人僅代表天下蒼生甲致謝忱。”
  天環劍客褚威,丐幫長老黑妙手,太極名宿蔣老武師,天台怪劍王豪,龍虎山張真人等設靈祭奠,並將遺骸請丐幫幫主小銅神兄弟派員送往故里。
  白衫教主哈藍壁的遺體,便安葬在谷口。
  哈紅藥姑娘便在父親墳旁,築了一座茅屋,準備在這裡守孝三年。
  諸事既竣,群俠復又風流雲散。
  蒼穹三仙自從知道諸邪嶺武功之精深,奇異,便相約同聚妙峰山最高峰切磋研練。蓋他們深知黑水魔尊彭嶺和武魔董化二人在逃。
  如一旦捲土重來,後患堪慮。
  因此。蒼穹三仙修不得不作日後打算。
  游龍子黃小龍自從鄺飛燕姑娘失蹤後,總覺得自已對不起琴俠鄺步濂祖孫,雖有嬌花解語,亦是悶悶不樂。
  侯麗珠道:“小龍哥,我知道你心中不快的原因,為的是鄺飛燕姑娘失蹤,陷身魔手,你想出外尋找是嗎?”
  游龍子黃小龍並不否認,說道:“這可憐的姑娘,我一向缺少照顧。假如我不能將她救出魔手,將使我良心永感不安。”
  小敏道:“你幾時離開北京?是否要帶著我一道?”
  游龍子黃小龍道:“我準備明天走。你們都留在北京吧!”
  侯麗珠道:“龍哥,我知道我和小敏武功都派不了什麼用場,可能成你的累贅,但你必須同金燕姐偕行,一則路上有伴,再則遇上事也有個幫手。”
  游龍子還未答話,金燕笑道:“你們別捧我啦!其實,我江湖經驗,遠不如珠妹,何不由珠妹伴著你……”
  金燕話聲未落,小敏道:“燕姐,你難道不知她腹內已有小俠王麼,看來你是推辭不得,要偏勞了!”
  說時,連眨眼睛。
  金燕笑罵道:“好個金枝玉葉,也學會了江湖人的下流動作。”
  作字一落,便伸手去呵她的癢。
  小敏最怕的就是這個,連說:“好姐姐,饒了我吧,小妹下次再也不敢哩!”
  於是,這事便在這一次家庭會議中通過。
  當晚,小敏和侯麗珠幫金燕忙著為他整頓行裝。
  翌日,這一雙風塵俠侶,跨著寶馬雕鞍,便離開北京,朝江南出發。
  此時俠王的聲譬,比蒼穹三仙在江湖還要來得響亮。因為他年青,英俊,武功精深,且具有一身傳奇的故事,滅魂谷一役,更是天下群俠的導志者,是以江湖中人,對他愈是崇敬,簡稱俠王而不名。
  俠王僭同俠後所到之處,武林中人莫不爭相迎接。一睹丰采,設宴相待。
  這一來,他的行程不但大為減緩,而且目標暴露無遺,似此如何還能夠查探鄺飛燕消息。
  不過,他除了與丐幫暗通消息外,並未洩露他此行目的何在。
  凡是名勝之處,他都要小作逗留,久之,別人都只他志當在山水,便不疑有他。
  當俠王夫婦在南京“玄湖大旅舍”下榻的第三日黃昏,方始脫離武林人物的應酬,來在明孝陵禦河橋北,瞻仰石人石獸雕刻古蹟。
  若換常人,早已視線不清,悵然而歸。
  可是俠王夫婦,已練過眼力,漫說,這蒼茫暮色並不影響天於他,就是漆黑之夜,亦能遠及周遭五尺之內。
  是以兩人攜手同入陵園。這陵園中本有石翁仲八尊,石獸二十四個,石翁仲文分文官武將兩種,文官個個朝冠秉笏,肅立而候,武將個個頂盔披甲,威風凜凜。
  這些翁仲、石獸、雕刻勻極為精細,如翁仲的衣履盔甲,四肢、七竅、莫不清晰可見,是故遊人在欣賞這類古代藝術時,費時較多。
  忽然金燕驚噫一聲道:“小龍哥,怪呀!怎的這兒卻有十二尊翁仲呢?八尊大的,四尊小的。”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正在欣賞一個石獸,漫應道:“也許傳說不確!”
  接著,金燕又叫了起來:“小龍哥,快來看,這四尊小翁仲,卻是穿的袍服呢?”
  游龍子黃小龍正要說,你們女人,總是喜歡大驚小怪。詎念猶未落,陡聞金燕尖叫之聲傳來。
  這聲尖叫,透著驚懼和恐怖。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這才大驚,回眸一望,只見愛妻金燕被一個身頒長的老叟扣住腕脈,呵呵笑道:“叫什麼?在老子們手裡,即使你那俠王丈夫,也救不了你。”
  游龍子黃小龍聽那人聲音,甚是熟悉,留神瞧去,此人非他,竟是宇內四霸,不由劍眉一軒,道:“拙荊與諸位素未謀面,為何乘人不備,聚施暗襲,不知諸位意欲如何?”
  摘星手索敘五得意地笑道:“聽說俠王武功,無敵於天下,因此咱們偵知王駕所至,必然要乘夜遊覓名勝石跡,是以略施小謀,將令夫人金燕俘獲,留作證人,以真實武功較量,而不得施用‘血龍’助陣。”
  顯然,這宇內四霸已聽傳說,他身邊帶有一條令人聞名變色的‘血龍’,認為他之能夠力敗“諸邪嶺”十魔,便是仗這東西之功。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朗笑一聲,說道:“諸位既是這般瞧得起在下,實乃榮幸之事,不用將拙荊俘擄,也不須事先提醒,黃某人如非被逼不得已,亦決不仗蛇蟲為取勝之物。”
  言罷,舉手微揮,那條紅影立即飄落金燕金釵之上,昂首吐信,雙目灼灼注視著“摘星手”索敘五。
  摘星手”索敘五被駭了 跳道:“俠王此舉何意?”
  游龍黃小龍朗朗一笑道:“諸位不是畏懼黃某仗恃‘血龍’助陣麼?現一將它放置拙荊頭上,以示無欺耳。”
  宇內四霸前在奸賊武總督府一怒而去,未作覆巢之卵,本已慶幸,後聽傳說游龍子率領蒼穹三仙,宇內二奇,九大門派掌門,於二月十五日,一舉敉平“諸邪嶺”十魔,聲威之盛,一時無兩。四人逃來江南,不甘寂寞,想做 番震驚武林大事,然後收刀歸隱,也不枉潛匿深山苦練三十載。
  就在這時,京陵地面盛傳著俠王夫婦駕臨。茶樓酒肆,街頭巷尾,到處都在談論著這位傳奇人物。
  並有說,那俠王養著 條“血龍”。並惑疑他可能仗此僥倖獲勝。
  摘星手索敘五,於是想出一個主意,要想以四人武功,將俠王挫敗。必須迫其不得動用“血龍”。惟有認為將俠王夫人製住。遂在秦準大舞台盜了四件戲裝。裝扮起翁仲來。
  而且居然進得頗為順利。更令四霸充滿了信心。
  如今見游龍子黃小龍把“血龍”不帶在手臂上,那份鎮定神態,卻又使宇內四霸的信心動搖起來。
  尤其摘星手索敘五面對著“血龍”獰惡之狀,全身直冒寒意,心想:“我還是放開她吧,別把老命丟在這畜牲口裡。”
  他想到這裡,哈哈一笑鬆開手道:“俠王既是這般看得起敝兄弟,如再無禮,也顯得老朽們氣量太窄了。”
  游龍子黃小龍心想:“這宇內四霸,尚還有一絲可取之處,我何不藉引機會將他們與蒼穹三仙的悉怨化了!”
  想到這裡,遂面含微笑地站在四霸面前道:“不知四位前輩如何賜教?”
  宇內四霸一見俠王龍章鳳姿,神情瀟灑,言語謙沖,敵意已減去不少,說道:“咱們新練成一宗四象陣,想請俠王賜教!”
  游龍子黃小龍道:“那麼,敬請前輩布陣吧!”
  宇內四霸此時也不客氣,站好方位道:“俠王請注意,老朽們這就放肆了!”
  言畢,摘星手索敘五,天台劍客關漢賽,蛇叟陸遊,銀色夜叉蘇蕙芯,立即繞著遊走起來,四象陣便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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