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論壇說明 |
歡迎您來到『史萊姆論壇』 ^___^ 您目前正以訪客的身份瀏覽本論壇,訪客所擁有的權限將受到限制,您可以瀏覽本論壇大部份的版區與文章,但您將無法參與任何討論或是使用私人訊息與其他會員交流。若您希望擁有完整的使用權限,請註冊成為我們的一份子,註冊的程序十分簡單、快速,而且最重要的是--註冊是完全免費的! 請點擊這裡:『註冊成為我們的一份子!』 |
![]() ![]() |
|
主題工具 | 顯示模式 |
|
![]() |
#1 |
長老會員
![]() |
![]() 馮學成,1949年出生於四川成都,1969年在四川江油當知青期間,認識並師從於著名禪師、一代武術家海燈法師(虛雲禪師所傳之溈仰宗法脈傳人)。經海燈法師舉薦,往參本光法師。本光法師早年畢業於北京大學歷史系,出家後曾為太虛大師侍者,並在漢藏教理院、金陵大學擔任教職,於儒、釋、道三家均有深湛的造詣,尤精於易學、華嚴、唯識與禪宗。先生於本光法師處殷勤參叩數年,遍覽經教,深入禪觀,涵蘊漸深,得其真傳,從此意氣風發,自在出入於儒學之正大、佛學之精微和道學之幽玄間。 文革後期,先生以“現行反革命”之莫須有的罪名,含冤入獄,並於康定新都橋監獄服刑八年。在雪域高原服刑期間,先生雖備受艱辛,歷盡磨難,九死一生,然矢志不改初衷,借逆境而修心,於苦難中煉禪;忍常人所不能忍,行常人所難行;以苦海為道場,轉大火聚為清涼門。經過此番艱苦歷煉,先生獲得了彌足珍貴的內證經驗,為日後精思中外古今之變,咀嚼諸方百家之言,逐漸形成個人特有的氣象與見地,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1983年,先生平反後復歸成都,繼續就學於蜀中禪門大德賈題韜居士、楊光岱居士、李緒恢居士等,並在樂至報國寺極具傳奇色彩的禪門尊宿離欲上人處全力參叩,得其心髓,使向來所修所證,漸趨圓融。在此期間,先生參與了《四川省佛教志》的編修工作,以先生為主,與趙立明、杜大威等共同編著了《巴蜀禪燈錄》。 《巴蜀禪燈錄》繼清代丈雪通醉禪師所編之《錦江禪燈》,成為禪宗史上又一部恢宏的地方禪師言行錄。此書重新梳理和充實了巴蜀禪宗的歷史源流,彌補了《錦江禪燈》的局限和偏見,尤其補充了宋元之間向日本國傳播禪學、使日本禪文化繼唐朝之後再次達到高潮的禪門領袖無準師範、蘭溪道隆等傑出人物的行狀語錄,釐清了巴蜀禪學與日本禪文化之間的承繼關係,使該書有“青勝於蘭”之譽,成為目前中國禪學典籍中惟一一部最全面、最豐富、最成系統的地方性禪宗史料長編。其中,由先生執筆的長篇導言《四川禪宗史概述》,為公認的“有質量、有見地的學術之作”(龍晦教授語,見賈題韜所作之《巴蜀禪燈錄》序言),對源遠流長且浩繁駁雜的巴蜀禪宗歷史,起到一目了然、提綱挈領的作用。 上世紀90年代以來,先生先後受遍能老和尚、佛源老和尚及淨慧大和尚之請,往來於四川、廣東、河北三省佛學院,為廣大僧尼講授《中國佛教史》及禪宗典籍。在教學期間,為了救世救心,先生筆耕不綴,先後以其深厚的學養,結合現實人心問題,寫出了《環境憂思錄》、《生活中的大圓滿法》、《棒喝截流》、《心靈鎖鑰》、《明月藏鷺——千首禪詩品析》等10餘部著作,從宏大的佛教思想文化體係到具體的個人禪修見地功行,無不娓娓道來,受到廣大讀者的歡迎。 2000年以後,先生更以《雲門宗史話》和《趙州禪師語錄壁觀》這兩部巨著的問世,體現出其獨步於禪海之識見。 《雲門宗史話》為一部浩瀚詳盡的禪宗專宗之史,除一般宗史通常的史料梳理和評述之外,本書更從筆法到內容,把雲門祖師“涵蓋乾坤、截斷眾流、隨波逐浪”之三句綱宗發揮得淋漓盡致,使之不僅僅成為一部優秀的禪宗學術著作,更成為一把使禪修學人籍教悟宗、透關入局的難得的鑰匙。同時,該書歷陳雲門宗在北宋迅速勃興為全國第一大佛教宗派,而到南宋又迅速衰落、乃至絕傳的因果得失,其分析之詳透,見地之灼然,讀後不禁使人心為之怦慟。該書更重要的現實意義,則是通過對雲門宗興衰得失的分析,給目前中國佛教所面臨的複雜境況敲響了一記警鐘。佛教界人士若能夠以史為鑑,則可從該書中得到極為寶貴的經驗和教訓。 《趙州禪師語錄壁觀》與前者迥異,是一部《碧巖錄》式的“繞道說禪”之書。先生通過對趙州禪師五百餘條語錄的評唱解說,對趙州禪法之神髓妙意和盤托出,可謂是妙手拈花,稱性極談。這部書得到了佛教界的高度評價,為當代云門宗碩德佛源老和尚所激賞,稱此書是先生最好的一部著作,也是近年來有關禪宗著述中最好的一部。更有學者評價說,《趙州禪師語錄壁觀》的出版,是禪宗史上和趙州禪師研究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對趙州叢諗老和尚語錄的整理和闡揚。 在雲門寺參訪和教學期間,先生淵博的學識和精深的禪宗見地功行,深得全寺僧眾的稱讚,更為佛源老和尚所推重,被譽為“當代維摩居士”,並親書“學佛超然人我外,成名不住有無中”一聯,以贈先生。其後,先生以其“深厚的修養,卓越的禪宗功底”(佛源和尚語,見《雲門宗史話》序言一),得蒙佛源老和尚印可,成為自云門偃祖開宗以來的第十四代云門宗法脈傳承人、自虛雲老和尚續興雲門宗以來的第三代法脈傳承人,且是居士中唯一的得法傳人。 近年來,先生有感於國學之凋敝,世風道德之日下,於2003年創辦儒商書院,開始面向社會傳播傳統文化。 2004年初,先生創辦了全國首家以弘揚國學為已任的私人書院——龍江書院,從此開始系統講授傳統文化經典。兩年多以來,先生陸續開講了《通書》、《菜根譚》、《大學》、《中庸》、《易經》、《老子》、《六祖壇經》、《莊子》等課程;2006年初,先生更是面向社會,逐條宣講《論語》,從頭到尾,已歷時九個月,預計10月內將全部結束,為國內所僅有。 自書院開辦以來,四方前來從學者日眾,受到了國內各界及海外人士的廣泛關注,影響極大,開當今民間人士致力於以儒、釋、道為核心的傳統文化教育之一代風氣。 ![]() ![]() ![]() 走近《論語》之一 華夏文化的永恆豐碑(代前言) 2006年2月-2006年9月於成都毓秀苑 從今天開始,我們大家一起來學習《論語》這部傳世經典。 在開講《論語》之前,我們有必要對孔夫子做一個簡單的介紹。中華民族之所以有著悠久的民族文化,兩千多年來歷史文化的變遷之所以始終有著一面旗幟,有一個脊梁指導著中華民族發展的路程,都是因為中國歷史上有這位在宋代以來被尊為至聖先師的孔夫子。但在近現代,特別是在“辛亥革命”和“五四運動”以後,孔夫子受到冷落,這也是歷史的必然,在歷史進程中有些迴旋也是很正常的。當中華民族面對西方先進的科學技術,面對西方列強一度失去自信心的時候,就把中華民族失落的責任推給了孔夫子。而如今,通過一百年的變遷,我們的國家初步繁榮強盛起來了,現在再回過頭來反省這一百年的歷程,我們在東西方文化交彙的過程中,再一次感到了自己文化的力量。這幾年來,隨著國學的興起,隨著國家和社會對自己民族文化的重視,對孔子的評價也逐步走向了正軌。雖然有一些爭論,但畢竟有了比較公允的、客觀的評價。 我對孔夫子有我自己的看法。孔夫子是春秋末期的人,生於魯襄公二十二年(公元前551年),卒於魯哀公十六年(公元前479年)活了七十三歲。孔夫子對我們中華民族文化遺產和政治遺產的貢獻是非常豐厚的。我們的民族之所以稱為中華民族,如果沒有孔夫子,其命名可能還要打個問號。孔夫子的功勞,我歸納了一下,有四點:第一、是確立了中華民族的道統和法統,如果沒有這個道統和法統,那麼我們的民族思想就沒有根,就沒有魂。這個根和魂用《中庸》裡的兩句話來說就是“祖述堯舜,憲章文武” 。孔夫子的政治理念,是源於堯舜文武這些古聖先賢的。大家知道,堯舜距我們現在已有四千多年了,正是因為孔夫子在總結六經時,從《尚書》的堯典、舜典開始,把歷史先聖先賢優秀的文化政治理念加以積澱,加以總結,加以確立,才使我們民族的歷史和文化能上溯到堯舜時代。當然在堯舜之前,還有黃帝、神農氏、伏羲氏這些遠古帝王,雖然在黃老學說裡,在遠古神話中可以捕捉到這些先祖的影子,但都沒有文字可考了。所以,孔子所確立的中華民族的道統和法統是非常重要的,它讓我們自覺於其他的民族,區別於其他的文化,使中華民族有一種自我認同感,有一種向心力,有一種凝聚力。這種凝聚力,這種向心力,如果沒有孔夫子,誰也做不到。 第二、是對三代文獻的整理。大家都知道“四書五經”,五經即《詩》、《書》、《禮》、《易》、《春秋》,以前還有一部《樂經》,在秦始皇焚書坑儒以後已經失傳了。以《詩經》為例,它是孔夫子對周朝初年到春秋中期這麼五百年詩歌的整理匯集,它包括了黃河流域週、魯、魏、鄭、衛、齊等很多國家的詩歌,並通過風、雅、頌的形式,把民歌和廟堂的樂章編輯起來。如果沒有孔夫子的編訂,那麼我們現在要想看到上古時期周朝的詩歌,是做夢也辦不到的。正是有了孔夫子的整理,和傳授,《詩經》才一代代傳承了下來。 還有大家感興趣的《易經》。 《易經》傳說是伏羲造八卦,又由周文王演為八八六十四卦。但如果沒有孔夫子做《十翼》的“傳”和“文言”、“繫辭”等加以闡釋,那後人誰也讀不懂《易經》,都不明白那相互纏繞的六道橫線到底是在說什麼?孔夫子傳易,是對先秦精要哲學思辨的一個總結。學術界公認的中華民族理性化思辨思想的骨幹,不外乎兩個,一個是《易經》、一個是《道德經》。當然,若這兩部經典融為一體,一言以蔽之,就是陰陽五行。 還有一本重要的書就是《尚書》,因為只有通過《尚書》,我們才能了解從堯舜到夏禹,以及夏商周時期一些聖王的教化和當時社會的情景。四千多年以前的堯舜時代到底是一個什麼模樣?我們從地下的出土文物中能看出什麼?那些出土的瓶瓶罐罐又能說明多少問題?我們通過《尚書》的“堯典”、“舜典”可以看到當時的政治理念,可以看到當時的文化狀態,可以看到當時中國的政治疆域乃至地理疆域,也可以從中看到透露出來的當時的科學信息。 “堯典”、“舜典”所涉及的面是很廣的,天文、地理、氣候、風土等等都包含在裡面了,而且越到後來就越詳細。這些重要文獻,如果不是有孔夫子對《尚書》的收集和整理,並通過他的弟子傳承下來,那麼我們對周以前的歷史就陷入黑暗之中。儘管現在的考古學有各種重大的發現,包括清朝末年對甲骨文的發現,但甲骨文記載的史料遠不能與《尚書》裡有關商朝的幾篇文章相提並論,因為《尚書》的體係是完整的,而甲骨文是殘片,是片段,不能歸納成集。 還有《禮》,包括《禮記》、《儀禮》、《周禮》三大部,它把上古時代的風俗、習慣、禮節,包括老百姓以及廟堂上的種種規範做了一個詳細的介紹。其中有許多東西,特別是在《禮記》裡的不少文章,在現代仍然極有價值。 當然,還要提到孔子所編的《春秋》。這是一部政治書,記載了周代二百多年的歷史,非常簡略,比《左傳》還要簡略得多。但是它所記載的是政治評論式的歷史,是對當時時局,對當時的國君、大臣、政治事件、政治行為或褒或貶的一些評論。這個評論可了不得,用周敦頤的話說是:“夫子作《春秋》,亂臣賊子懼。”它為所謂的君臣、父子、夫婦之道立了一個總綱出來,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立了一個遊戲規則,即孔子在《春秋》裡確立了古代中國政治的根本遊戲規則。 我們怎樣來看待孔夫子的文化貢獻呢?孔子集六經,整理三代文獻,其所為應該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以後歷史上任何了不起的思想家和學者,都不可能超越孔夫子的貢獻。包括乾隆皇帝修整《四庫全書》,也不過是對孔夫子集六經之後的二千多年來中華民族文化發展的枝葉的收集,而中華民族文化的根本還是在“六經”裡。 第三個方面,孔夫子還是私立教育的奠基人。中國唐朝以後,特別是宋以後各種類型的書院,實際上都是在模仿孔夫子當年講學的模式。所謂“有教無類”,是孔夫子辦學的宗旨,從這四個字我們可以看出孔夫子極具平等思想。不管你是在朝為官的(如子路、子貢、宰予等),還是連飯都吃不起的窮困學生(比如顏淵),他都是一視同仁。我們在學習《論語》的時候,會發現在孔夫子的教育思想裡面有很多極為豐富的、生動的、靈活的教育理念,時至今天仍然沒有更高的教育理念超越它。儘管我們現在大談教育學,大學裡面還有專門的教育系或是專門的教育學院,但是現在我們重溫孔夫子關於教育的一些說教,會感到非常親切,而且能給我們帶來極大的啟示。兩千多年來,孔夫子的這種教育理念、教育思想培養了數不清的中國優秀思想家、優秀學者和優秀“政府乾部”。孔夫子說:“學而優則仕”——學習優秀的人就可以到各級政府部門去當領導,而當領導的理念就是四書五經裡的理念;其施政的理念,就是儒家“仁義禮智信”的理念。上至天子,下至各地官員、封疆大吏,大家只有這樣一個共同目標、共同理念,這對中國的大一統思想,對民族的統一和完整起到了不可磨滅的作用。 當然,孔夫子還有他濃厚的政治理念,這就是第四個方面,即以“仁”為核心,以“禮”為體系所構建的理性社會。春秋戰國時期可以說是喪失理性的時代,是一個“禮崩樂壞”的時代,諸侯為了利益可以不顧一切,為了爭霸,“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諸侯們棄“仁義禮智信”而不顧,整個社會權謀、欺詐之術盛行,誰拳頭硬誰就是大哥,整個社會處於極度混亂、黑暗、戰禍頻生的狀態。在這種情況下,孔夫子提出了恢復堯舜文武所開創的“仁”和“禮”的觀念,給當時社會急劇變革中的當政者、有思想的人們提供了一個理性思考社會發展的平台。儘管當時連他的學生都認為他太過迂腐了,認為要恢復周禮純粹是空中樓閣;但孔夫子所確立的“仁”和“禮”的理念,在中國歷史上,在歷代政治實施過程中,永遠都是處於一種在朝的地位。儘管秦漢隋唐,宋元明清改朝換代不斷,但是孔夫子的施政理念在兩千多年的中國歷史中沒有誰敢去反對和否定,因此中華民族的發展始終處於一個光明的時代。陰暗的時候呢,總的來說要弱一些,相對於西方中世紀來說,當時的中國確實是令西方人羨慕。西方的文官制度也還是從孔夫子這裡學到的。明末,西方的傳教士們來到中國,把“四書”等歷史文獻翻譯成拉丁文,又翻譯成德文、英文,從成為引發歐洲政治制度變革的不可忽視的因素。 當然,孔夫子本人的經歷就不是那麼樂觀了,他四處找工作,長期處於失業下崗的狀態,想去打工卻老是“應聘”不上,沒有人把他敬為上賓,所以五十多歲以後退而著書講學。孔子的一生,是一種追求人格道德圓滿的一生,而他的人格成為中華民族知識分子的永恆偶像,所以孔子被尊稱為聖人,甚至被抬高到“素王”的地位。 “王”這個觀念並不等於政治上有權力,用孟夫子的話來說,像桀紂這樣的暴君,“獨夫”而已,沒有資格稱王,只有成湯、周文王、周武王才有資格叫王,其他的都只是名譽上有權力而已。孔夫子雖然沒有權力,但他是無冕皇帝,被尊為素王。 孔夫子的思想理念是通過他的辦學、他的教學而得以實施的,其傳承的關鍵就是其“弟子三千,賢人七十二”。孔子在世的時候,儘管他自己失業,但他的很多學生都在各諸侯國當“高級領導幹部”;因此他的思想理念得以一代一代傳承下來。雖然這種傳承有所斷絕,但熟悉中國思想史的人都知道,唐朝大文豪韓愈寫過一篇名動千古的《原道》,高揚孔孟仁義,建構儒家道統。而宋代理學家周敦頤、二程、朱熹則看出,儘管韓愈寫了《原道》,但他對孔夫子所謂的“道”並沒弄清楚,對道的領悟太平庸,只是其精神可嘉,有文采而已。所以儒學真正的複興,還是周敦頤、二程所在宋仁宗之後的時期,他們繼承了孔孟的法統和道統,以抗衡當時佛教在精神文化方面的優勢,從而使宋明理學逐步發展起來。 實際上,中華民族文化的主體就是儒家文化,但也不否認孔子同時代的道家文化的存在,而且兩者也是相輔相成的。如我去年講《老子》時所說,儒家文化一直處於是在朝的地位,道家文化除了在漢朝初年文景之治時期處於當權派,其他時期一直是在野。但在野的道家思想也與在朝的儒家思想融為一體,共同為治理好中華民族這樣一個泱泱大國而作出了貢獻。 《論語》這部書,一共二十篇,五百零一個章節。開講之前,有朋友說:“我們讀《論語》,感覺每一句都像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沒有什麼背景。”我跟他說,多讀幾遍,就知道背景了。如果再結合《左傳》、《史記》這樣的史籍來讀,就不會感覺到它的語錄是突如其來的了。 《論語》這部書作為一個語錄體的專集,除了思想性極高,文學價值極高之外,它還帶動了中國一種文集的發展。大家都知道文化大革命時期人手一冊的“紅寶書”——《毛主席語錄》。這之前有為曾國藩所編纂的《曾文正公語錄》,更早的還有“禪宗語錄”。在唐朝禪宗興盛時期,禪師們機鋒轉語,師徒之間的唱和被記載下來就是“某某禪師語錄”。這種語錄也影響了宋明理學,二程有“二程語錄”、朱熹有“朱子語類”,內容就是他們與學生之間的問答以及討論學習“四書五經”、“諸子百家”的心得體會。 反复讀《論語》,它的每一章、每一節甚至每一句都是有出處的,都有所指,並有其政治背景和文化背景。而且所記載的語錄也不是孔夫子一個人在說,還有他的弟子的言論在裡面,因個人修為的程度不同,說話的分量和感覺也不同。正是如此,才有孔夫子“因材施教”的教育理念的生動顯現。就像一個優秀的醫生,給不同的病開不同的處方,才能藥到病除。孔夫子也具有這樣的能力,而且孔夫子的思想非常老到成熟。我們看《孟子》、《莊子》覺得還有很多激憤之言,用現在的話說有點“憤青”的感覺;而《老子》和《論語》中的語言簡直是圓融老到,看不到一點尖銳的東西,沒有任何偏激之處。在這裡我們可以看到,孔子作為聖人,是極具人格魅力和語言魅力的,有些語言可以說是妙不可言。以前我剛讀《論語》的時候,覺得很淺,東一句西一句的,沒鹽沒味,說的都是家常便飯;但經過了幾十年的人生磨煉,而後又對佛教,特別是禪宗有了切身感受,再回過頭來看孔夫子,才真正覺得孔子所說都是聖人之言。 |
__________________ 百戰功成老太平 優柔誰肯苦爭衡 玉鞭金馬閒終日 明月清風富一生 |
|
![]() |
送花文章: 14708,
![]() |
![]() |
#3 (permalink) |
長老會員
![]() |
![]() 學而第一(上)
現在,我們開始正式學習《論語》。 《論語》二十篇,五百零一個章節。為什麼要把“學而”篇放在第一呢?以前有人說先秦兩漢的書都是竹片編成的,竹片編成的書籍一旦繩子斷了散落一地,再歸納的時候,很容易把書的前後次序又打亂了,古稱“錯簡”。但這裡並不是這樣的情況。既然《論語》是孔夫子主要思想的語言實錄,儒家弟子們是把它作為儒家的“聖經”一樣來對待,當然不可能隨隨便便打亂它的順序。再者,萬事都有個基礎,修房子要打地基,搞學問也要有個基礎,那麼在《論語》中,“學而第一”就是這樣一個基礎。本篇以論學為主,特別強調讀書與做人之間的密切關係,強調學以致用。 ·學習比升官發財都舒服 1.1 【原文】子①曰:“學而時習②之,不亦說③乎?有朋④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⑤,不亦君子乎? ” 【註釋】①子:古人對男子的尊稱。 《論語》中“子曰”的“子”都是對孔子的稱呼,義同“先生”。 ②時習:按時溫習。③說(yuè):同“悅”。 ④朋:古時同門為朋,同志為友。同門就是同一師門,也就是同學的意思。⑤慍(yùn):怒。 【譯文】 孔子說:“學習知識並按一定的時間去溫習它,不也是很高興的嗎?有朋友從遠方來,不也是很快樂的嗎?不被別人了解而不抱怨,不也是很有君子風度的嗎?” 【讀解】 孔子開篇強調的就是學習。小孩子要學習,青年人要學習,中年人要學習,老年人還是要學習。活到老,學到老,這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優秀傳統。孔夫子也說過:“假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五十多歲了才開始學習《易經》,早些學會呢,可以少犯錯誤。所以“學”在儒家是第一位的,但是學什麼呢?我在講《大學》的時候曾強調,是學聖人之道。 “學而第一”並不是指學習加減乘除之類的知識。 孔夫子小時候家境貧寒,四處做活打工。孔子的父親曾在宋國當過下大夫之類的官職,他家也算是宋國的沒落貴族。但孔子出生的時候,他父親已經是個老頭子了,在他幾歲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他母親守著寡辛辛苦苦把孔子養大,家裡很窮又沒有遺產繼承,所以給人當會計、管倉庫這些雜活他都做過。儘管如此,孔夫子從小就很有志向,就像後面所說的:“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等等。 “十有五而志於學”,學什麼?並不是我們今天所說的好好學習,考個名牌大學。我們今天說的考名牌大學是要學什麼?首先要分理科、文科,然後再選專業。前幾年金融熱門,很多人就選擇國際金融系這類的專業;有些人立志要搞原子彈、導彈,學飛機製造,就去考北京航天工業大學;而現在做生意火了,發財是第一要義,人們又去學工商行政管理之類的課程。所以,我們必須先弄明白自己要學的是什麼?現代人的觀念不一樣,但是作為書院,作為孔夫子傳承下的就是一個很固定的學問——聖人之學。 “聖人之學”又是學什麼呢?簡單點說就是“四書五經”,就是搞好人的修養。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不僅僅要學,而且要反复地去溫習所學的東西,不斷地重複,就像廟裡的和尚做功課一樣,當幾十年的和尚敲幾十年的鐘,永遠是重複地做那幾樣單調的功課。古代人讀“四書”,是從小到老一輩子都在讀,還讀得搖頭晃腦的,為什麼呢?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啊!要在讀的過程中找到感覺,找到快樂,找到自己身心安立之處啊。如今報紙上經常說,現在很多人精神空虛、精神壓抑,很多人得了抑鬱症之類的病,為什麼會得這些病呢?因為現代人沒有學習“聖賢之道”,就經常會處於精神不健康的狀態中;有了“聖賢之道”,他的精神狀態一定是光明的、健康的。所以這裡講的“不亦說乎”是發自內心的感覺,是樂在其中。我們書院裡有位學員,以前是搞企業的,剛來學的時候,每天“之乎者也”地讀著頭痛,但堅持學習了兩年,慢慢由外行變內行,找到了其中的樂趣,現在自己也辦起了國學讀經班,而且是樂在其中。所以,只要把注意力投放在聖人之道上,它一定會給你的精神帶來極大的快樂。這種快樂比發了財,升了官還舒服,不信大家可以試一試。 書院的學員中也有發了財,升了官的,但他們來學了之後感覺確實舒服。這種舒服是在“學而時習之”的過程中,你只是學,等於讀“望天書”,不管用。以前我在佛學院上課時經常說一句話:佛經是精神食糧,多多益善,但是消化不良怎麼辦?拉肚子怎麼辦?你學了之後要消化、要吸收,要把這個學問變成自己靈魂精神的一部分,變成自己的血肉,變成自己的能量和能力。而這個轉化的過程恰恰就在“時習之”的過程之中,這種喜悅在佛教裡面叫做“禪悅為食”、“法喜充滿”,實際上也就是這裡講的“不亦說乎”啊。一個人通過佛教的修行,在蒲團上打坐入定,感覺很舒服,一點煩惱都沒有,心裡面通體光明,智慧無窮,覺得很歡喜、很快樂,還是“不亦說乎”嘛。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易經》裡面講“方以類聚,物以群分”,一個學修聖賢之道的人,自然也就有這方面的朋友。所謂知己、朋友,用《易經》裡面說的“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言,其臭如蘭”,這也是說得一知己朋友難啊。在古代社會,沒有汽車,沒有飛機,沒有火車。儘管東周時期中華民族的中心也就是在黃河流域,在河南省的那個圈子裡,東不過山東,南不過淮河,西不過渭水,北不過山西、河北。四川那個時候還排斥在外,儘管有個巴蜀之地,但與中原文化的聯繫並不很緊密,因為蜀道太難,難於上青天。儘管是小小的一個河南四周,黃淮之間,三五十萬平方公里的範圍內,就有上百個諸侯國。那個時候也有馬車,孔夫子自己就有一輛馬車,而馬車在當時那個路面上又能跑多遠呢?所以以前會朋友的確很艱難,哪怕三五十里也要走一天才能到。如果是上百里上千里,那麼就要很久才能走到。而且春秋時期戰亂無窮,還有土匪強盜,很不安全。在這樣一個交通不便的環境裡,信息傳送非常艱難,這個時候“有朋自遠方來”,的確會讓人感覺到非常高興和快樂!這個朋,是知己,是知音,是和大家一起論道的人。我們經常在武俠小說裡看到“華山論劍”,文中的人物要有絕世武功才有資格去“華山論劍”啊。在《論語》裡邊,孔夫子圈子裡面,“有朋”是高規格的,就像我們現在的學術研討會,什麼牛津大學、哈佛大學的博士生導師之類的,到你這裡來和你做學術上的交流,那簡直是受寵若驚,高興得很。所以我們在看這些語句的時候,要先看到當時的社會背景,才能體會這些語句所闡釋的深意。現在的人,一聽說“有朋自遠方來”,眉頭都皺緊了。首先想到的是,屋子裡不好招待客人,得出去幫朋友開賓館,又得花掉多少錢?時代不同了,人們的感受也不同了。 下面一句,也是一個很深刻的問題:“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在如今這個時代,要做到這點很困難了。現在的人都是急於求名,急於成星,稍微有點本事,自己照鏡子覺得漂亮就想當“超女”了。昨天電視裡看到一則新聞:“明星孵化器——北京電影學院”,說去年報考北京電影學院的學生,擠得是人山人海,雖說是萬里挑一,但這些少男少女們都瘋了似的想踏進這個門檻。他們是為了什麼呢?為了被別人“知”。現在的廣告業為什麼會發展得這麼蓬勃興旺,因為當今社會需要廣告,而投資者也一定要做廣告,都想把自己包裝出來,炒作出來。如果沒有包裝,沒有炒作,那麼你這個企業的生命也就結束了。一個人想升官發財,要炒作包裝,在當今市場經濟的社會是很正常的;但作為君子的修為來說,這樣做就不正常了。我在海燈法師那裡的時候,曾結識了一位學畫的,他大搞禪畫,和人合辦了一個世界禪畫院,自任副院長,還在報紙上炒啊吹的,我一听就覺得頭疼。他當時請我當顧問,我心裡發毛,就說:“我能給你顧什麼問啊?”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後來他覺得自己做出了名堂,有地位了,也不理我了。我就是吃了“人不知”這個虧,但沒辦法,自己甘於寂寞、願意寂寞,生怕出名,生怕不適當地炒作;而且我覺得搞儒學修為的人去炒作就叫失德。 周敦頤在《通書》裡面說:“實勝,善也;名勝,恥也。”你名不符實地去炒作就是一種恥辱。 “君子進德修業,乾乾不息於誠,德業有未著,則惴惴然畏人知,遠恥辱也。”生怕人家知道自己在修道,為什麼呢?遠恥辱也!這是很多君子、隱士的價值觀念和人生理念。但我們不能把一般的人和君子、隱士等同起來,不能去犯我以前犯過的那種“低級錯誤”——看不慣人家的炒作。但是,做事一定要適度。我最近一直在和朋友說,不要稱馮老師是“國學大師”,實在愧不敢當,人家一喊,我就臉紅。現在哪兒去找大師啊,沒有人敢自稱大師。像我這樣的人,最多稱自己是一名“國學行者”。孫悟空孫行者,儘管他是“齊天大聖”,但是他做“大聖”的時候盡闖禍,做了“行者”反倒修成正果。武松武都頭,人稱“武行者”,多好!做個行者,踏踏實實地做事才好。所以,我們在“進德修業”的過程中,要耐得住寂寞,不要急於求人“知”,不要急於出頭,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在修道,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在學國學。我認為急於成名就好比“拔苗助長”,根基不穩是經不起風浪的,也許遇事一個跟斗就栽下來了。百煉才能成鋼啊!所以“人不知而不慍”,別人不了解你的才能,根本不用發脾氣,不要抱怨,真正的君子就要有這個德行。出風頭的人未必是君子,而不愛出風頭的人總接近於君子。君子絕不是搶風頭的人,他總是以“禮讓”為先,做人就要做到這個份上。 孔夫子在“學而第一”的第一節,從以上三個方面講了做人學修的基礎。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我們在學修的過程中,首先要有一種愉悅感,樂在其中。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學習,一個人閉門造車不行,需要有一群人大家共修,共同學習,互相切磋,才能夠提升自己的感覺。有一批人,大家在一個道上共同研修,的確是不亦樂乎啊。 “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在我們學修的過程中,不要求名,不要求利,一定要耐得住寂寞。這三句簡直是渾然一體,並不是不相干的,而是很完善的,一體化的。 ·孝弟是君子的根本 1.2【原文】有子①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②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③!” 【註釋】①有子:孔子的學生,姓有,名若。 ②鮮(xiǎn):少。 ③與:同“歟”,語氣詞。 【譯文】有子說:“孝順父母,尊敬兄長卻喜歡冒犯上司的人,是很少的;不喜歡冒犯上司卻喜歡造反的人,更是從來沒有過的。君子致力於根本,根本確立了,道德原則就會形成。孝順父母,尊敬兄長,這就是實行仁道的根本吧!” 【讀解】這段是孔夫子的學生有若的一番議論。 《論語》編得比較平等,先是孔子說,緊接著他的學生髮言了。有子比孔夫子小三十四歲,因為孔夫子真正帶徒弟是在五十多歲以後,所以學生比他小三四十歲是很正常的。有子說:“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咋一看來,這個話怎麼會擺在《論語》裡面呢?在古代社會,忠孝仁義是做人的根本,所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婦婦、兄兄弟弟”,這個弟要加一個豎心旁——“悌”,就是說當弟弟的要像當弟弟的。在封建社會的家族中,如果是長門長子那是很牛的,我們看《大宅門》裡的七爺,他是當家的,那就是很牛的。在一個大家族中,兄弟姊妹之間,嫡庶是有別的,比如,皇宮裡面由皇后生的皇子就比妃子生的孩子地位高一大截;大家看《紅樓夢》都知道,王夫人生的賈寶玉就比趙姨娘生的賈環地位要高出不知多少。在當時社會,這種關係都是要把它理順的。 孝順父母,尊敬兄長是實行仁道的根本。這實際上就是《大學》“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道理,也就是孟子去見梁惠王時所說的:“尊敬自己的老人,並由此推廣到尊敬別人的老人;愛護自己的兒女,並由此推廣到愛護別人的兒女。做到了這一點,整個天下便會像在自己的手掌中運轉一樣了。”(《孟子·梁惠王上》)。 談到“孝悌”,是對年輕人而言。年輕人在家裡,對父母要孝順,對兄長能夠禮敬,這個“悌”,就是當弟弟的一個本分,是他應該服從的規矩。我們觀察動物世界,不管是獅子也好,狼群也好,凡是群居的動物,在生下小動物的時候,經常遊戲,在遊戲的過程之中,尊卑貴賤就定下來了,而且大家終生服從,不敢越矩。古代社會也是這樣,它需要一種社會秩序,需要一種遊戲規則來使社會穩定,而這種穩定性就個人而言就是一個人的修為。在家裡面,“其為人也孝弟”——既不欺負老太爺,不虐待老媽,也尊敬兄長。 “而好犯上者,鮮矣!”這樣的人,在機關里面,常常和領導對著幹,犯上作亂,根本是不可能的。常言道:忠臣必出於孝子之門。一個人因為有孝,才對家庭有責任心;對家庭有責任心,服從家規,那麼他在朝為官,為社會承擔責任,也會守好社會上的規矩,擔好社會上的責任。這是一個人的基本素質,他在家裡沒有犯上作亂的因素,那麼他在社會上也就不會有這種行為了。 “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這句話很好理解,意思上又遞進了一層。 “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什麼叫本?就是《大學》裡談到的“修身”。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修身是中間環節,向內正心誠意,格物致知,是內聖之道;向外齊家、治國、平天下,是外王之道。所以修身是本,上至天子下至於庶民,無一不以修身為本。現在的小孩子在學校裡學習,不管是小學、中學、大學,都要有一個立本的過程,有這個基礎了,有這個本錢了你才能為社會服務,才有謀生之道。在古代社會,這個“本”,就是忠孝節義的修養。 “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這也是許多老先生的口頭禪,我的老師就經常反復強調“本立而道生”。這個“本”就是修身,當然修身並不是簡簡單單地參加幾次體育活動,把身體搞得棒棒的,一頓可以吃八碗飯,跑十幾里路就修身了,不是的。以前講“德智體”全面發展,是一個很好的提法,但是不能把它架空。德,如何培養這個德?智,如何培養這個智?體,也就是身體,如何讓它健康起來?現代人們對“德智體”的感覺和古人的感覺差距很大。以前的德,是對“道”上的一種感覺,所以韓非子在《解老篇》說:德者乃“得道”,即在道上有所悟入,有所體驗。道有天道、人道,人之道即對“仁義禮智信”有所體驗和開悟才能說有德了。那麼智呢?智即智慧,但不是現代人所認為的知識加文憑。現在的文憑又有多少可信度呢?現在別說大學生,就連博士都是滿天飛。很多學生的畢業論文完全是網上合成的,有幾個是用自己的腦子,踏踏實實地寫出來的呢?炮製加裁剪,有些人甚至出錢買文憑,由此看出,我們現在的教育有多麼麻煩。認真思考一下,在如今教育體制下走出來的學生還稱得上有“智”嗎? “德智體”,德放在第一位,如果在教育的過程中連起碼的道德修養都沒有培養起來,想得智慧是不可能的。 所以說到“君子務本”,要看我們有沒有捨得之心。哪怕一時名我不能得,利我也不能得,但是我能得“道德”二字,也就心滿意足了。這也是一個人價值觀、人生觀的取捨問題。你取什麼?取那些虛假的名和利,還是取一個實實在在的“道德”?這個問題的答案對古人來說是清晰的,用孔夫子的話來說:“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對君子而言,貧賤算什麼,如果能“務本”,一樣樂在其中嘛!有了這個本錢,還會犯上,還會作亂嗎?不會。在整個社會,不管富貴的,貧賤的,大家都務本了,那麼這個社會就是祥和的、光明的。所以“務本”,就個人而言,一個人一輩子會由此少煩惱,少痛苦,因為他的貪欲少了,爭鬥之心少了,是非之心少了,一輩子就會過得很滋潤,內心很平和,心靈很健康;而就社會而言,整個社會的動亂因素少了,大多數的人都在務這個本,都在道德上行,那麼這個社會就一定會和諧起來。 把上面講的歸納起來,就是:“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道德不是一句空話,它一定要落實在人與人的關係上。首先要落實在家庭關係上,連父母都不孝敬的人,還能忠實地對待自己的朋友嗎?和自己的兄弟都處不好,還能與社會上的人和周圍同事處好關係嗎?看起來這句話與“仁”相距十萬八千里,但仔細體味,它的確是仁之本。 《論語》裡涉及到“仁”的問題,孔夫子所給的答案都不一樣,有各種說法,比如“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這就像禪宗公案裡面問:如何是禪?其回答也是五花八門,各種答案都有,這是因病施藥,因人而異。所以我們在看待這個“本”的時候,也要反省自己有沒有“本”,孔夫子說:“吾十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三十而立就是孔聖人所找到的立足點,也就是本。一個人沒有這個“本”,也就談不上“立”。 ·溜鬚拍馬的偽君子 1.3【原文】子日:“巧言令色①,鮮矣仁。 ” 【註釋】①令色:令,好、善;色,臉色。 【譯文】 孔子說:“花言巧語,一副討好人的臉色,這樣的人是很少有仁德的。” 【讀解】 巧言令色,是一幅偽君子的畫像。如果再加上孟子借用曾子的兩筆,那可真稱得上是絕妙了。曾子說:“脅肩諂笑,病於夏畦。”聳起兩個肩頭,做出一副討好人的笑臉,這真比頂著夏天的毒日頭在菜地里幹活還要令人難受啊! (《孟子·騰文公下》)儒者對偽君子的鄙棄之情溢於言表。僅孔子對“巧言令色”的斥責,在《論語》中就記有三次,另兩次見於《陽貨》、《公冶長》)。 我們在修身過程之中,在人與人的交往之中,在社會的種種關係之中,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角色,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形象。孔夫子在這裡就抬出了一種形象,就叫“巧言令色”。我們經常可以看到身邊有這樣一些巧言令色的人,投人所好,奴顏媚骨,天天吹吹捧捧,溜鬚拍馬。當然初次打交道的時候,你還會覺得很溫暖很舒服,覺得這個人還很和氣,但久而久之就會令人厭煩了。真正的大丈夫何需如此呢?何必處處討好別人,迎合別人呢?孔夫子是很有骨氣的,我們做人也一樣,一定要有自己的人格和尊嚴,要有自己的榮譽感。不能說誰誰誰的官大,誰誰誰的錢多,就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當然,在現今社會上,官場之中,企業裡面,官高一級如泰山壓頂,如《道德經》所說:“唯之與阿,相去幾何?”地位有點差別,說話就不一樣,上級“嗯”、“啊”地和你打交道,下級在領導面前腰都沒有直過。一個人,有可能剛剛在自己的下級面前表現出一副威武的樣子,轉眼看見上級領導來視察,腰馬上彎下去了,完全是條件反射,成了習慣了。 而在古代是個什麼情況呢?那個時候,國家法律明文規定,秀才進衙門是不跪公堂的。有了功名的人可以不下跪,與縣太爺平起平坐。大家都是孔孟的學生,都是皇上的學生,都是師兄弟,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由此而養成一個人的志氣。孟夫子和莊子都有著一種“天子不得而臣,諸侯不得而友”的骨氣。中國從先秦到明清有很多隱士,他們不為五斗米折腰,甘於貧困,絕不去巧言令色。所以我們在面對巧言令色之人的時候,不但要認清他的真正面目,而且要自我反省一下,我在外面對人對事的時候是否也處於一種巧言令色的狀態?如果自己也處於巧言令色的狀態,就要敢於把這種形象扭轉過來,把自己的脾氣習性改過來,因為稍微有點眼光的人都看不起巧言令色的人。我們在生活中需要常常反省自己,如曾子所說;“吾日三省吾身。”其實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有這種性格上的弱點,沒有這種弱點的人,不是真正的君子就是極其傲慢的人。傲慢屬於一種病態,也是心理不健康的一種表現。那麼,怎樣在傲慢和巧言令色之間找到一種平衡?這個需要大家仔細琢磨琢磨。 ·要養成反省的習慣 1.4【原文】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註釋】 曾子:孔子的學生,名參,字子輿。三省:多次自我反省。 “三”表示多次,不是實指三次。傳:指老師傳授的學業。 【譯文】曾子說:“我每天多次自我反省:替別人謀劃是否忠心?與朋友交往是否守信?學業是否時常溫習?” 【讀解】 這些話大家都很熟悉。我們在生活中要養成一種反省的習慣,每天入睡之前靜默一下,把自己一天的所作所為做一個總結,也不需想多了,就三條。首先,想一想:“為人謀而不忠乎?”今天肯定做了一些事情,不管是自己的事情、朋友的事情還是單位上的事情,我是不是盡力盡責了?是不是在敷衍搪塞、玩世不恭?是不是謹慎地對待了?我們對自己的工作應該有一種嚴謹的態度,要有敬業精神,“為人謀而不忠乎?”就是一種敬業,就是要想一想自己是不是全心全意地把一件事辦好了。 其次是要想一想,“與朋友交而不信乎?”與朋友交往,要有一諾千金的信譽,說出來的話,哪怕是“火炭”都要吞得進去,忠於自己的諾言。君子一般不輕易許諾,一旦許諾就要兌現。所以我經常講:儒家所言“仁義禮智信”,“仁義禮智”都太高了,但是這個“信”一定首先要做好。如果“信”都做不好,那麼“仁義禮智”就更別提了。 “信”,是仁之根本。與朋友交往,一定要講求一個“信”字,如果無“信”,那麼就是一種“狼來了”的感覺,多喊幾次“狼來了”就沒人信你了。失信於人,應該引起自己內心的羞愧感。我們安身立命,在社會上闖蕩,不管什麼事情都可以放下,就是這個“信”不能放下。 “信”實際上是一個人的擔當精神。有些朋友呢,與人說話想當然地說,輕易許諾,說了就忘記了。這樣就失去了信用,以後在與人謀事的時候,人家就不敢找你了,覺得和你這種人打交道沒意思。 我們要想建立具有穩定性、連續性、持久性的人事關係,首先要建立在“信”的基礎上。西方有百年老店,中國至少現在還沒有。這其中有解放初期社會主義所有製改造等客觀原因,但改革開放,允許非公有製企業的存在之後,已有二十年多年的時間,據一些專家分析,中國大多私營企業平均壽命只有兩三年。兩三年就短命了,為什麼?這裡面有企業適宜市場環境等諸多因素,但關鍵一點,真正要把一個企業玩轉,就要憑一個“信”字!這個“信”,要量力而為,不要輕易許諾,不能隨便給市場客戶許諾,不能隨便給自己的職工許諾,也不能隨便給主管部門許諾,要在自己能力的半徑內,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所以這個“信”說起來很簡單,實際上是一個非常複雜的系統工程,如何把它料理好非常重要。 “傳不習乎?”就是前面所說的“學而時習之”。 “老師引進門,修行在各人”,學習聖賢之道就是要反反复复地學,反反复复地溫習、咀嚼,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要以這樣的精神來對待學問。古時在書院讀書的人,往往是大家一起互相辯論、交流,你談你的感想,我談我的體會,談了以後,允許有不同的意見提出來。以“四書”為例,大家想想,自宋元明清以來,有關的著述有多少,打開《四庫全書》一看,就有好多,而選入《四庫全書》的都是有名氣的,更別提沒有選入的有多少了。在明清時代,三年一大考,包括鄉試、縣試、省試,還有殿試,從秀才、舉人、進士到狀元這幾個門檻,哪一篇論文,包括八股文,不是談自己學習“四書”的心得?所以講“傳不習乎?”我們要善於在聖賢之道上勤學勤修,並不是學了就算了,要把它融化在我們的身心之中,要美化我們的靈魂,使之成為我們靈魂的一部分。長久熏習,我們舉手投足之間都會浸潤著聖賢之道,走到哪兒去,感覺就會不一樣了。我們常常說英國人有教養,他們的教養來自其紳士那一套;而中國人的教養,是因為有聖人之道嘛。入了這個道和和沒有學過這個道的人,感覺就是不一樣。 《論語》裡面講“溫良恭儉讓”,一個人在社會環境之中能夠做到溫、良、恭、儉、讓,那是很可親的啊,走到哪兒都能與環境和諧共處。如果你不溫、不良、不恭、不儉、不讓,人家見了你就像見了山大王一樣,避之而唯恐不及,谁愿意和你在一起呢?所以,“傳不習乎?”就是告訴我們要通過學、修、養,把知識變成見識,見識變成見地,融入我們的智慧,融入我們的道德,乃至於打成一片,這樣學修,才能真正有所得。 |
![]() |
送花文章: 14708,
![]() |
![]() |
#4 (permalink) |
長老會員
![]() |
![]() 學而第一(中)
治國的三項基本準則 1.5【原文】子曰:「道①千乘②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 」 【註釋】①道:治理。②乘(sheng):軍隊基本單位,兵車一輛,兵士100人。 【譯文】孔子說:「治理國家應該事事認真,時時誠信,處處節約,關心群眾,及時抓住發展機遇。」 【讀解】 這個就涉及到治國理念了。這個「道」是指導的導,領導的導,是治理的意思。大家要知道,在春秋時代,「千乘之國」是一個大國,天子才稱之為萬乘。那個時候一輛馬車是指四匹馬拉的車子,以當時的編制計算,一乘有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所謂「千乘之國」,也就說一個國家擁有七萬五千人的部隊了。以魯國為例,孔夫子時期魯國擁有七十萬人,如果叫他拿一個「千乘之國」的戰備出來,也就是說一個七十萬人的國家,部隊就要佔去十分之一,那麼他肯定養不起。所以,在春秋時代,只有齊國、楚國、晉國和後起的秦國才稱得上是「千乘之國」,像魯國、鄭國、陳國和蔡國之類的,只有兵車百乘。有五百乘的已經很了不得,屬於中等國家了。而那些小國呢?其國君只有在盟主召見,出去參加「聯合國會議」時,開著個可憐巴巴的車子去參加一下會議而已。那個時候,整個國家疆域從渭河流域一直到山東半島,從長城以南到長江下游的吳越兩國,面積僅一兩百萬平方公里,人口也不過千萬。所以說,那個時候的「千乘之國」在孔夫子時代已是很大的國家了。那麼,治理這樣一個「千乘之國」的根本原則是什麼呢? 「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這三句話實際上是中國兩千多年來奉行的一個治國準則。敬事而信,作為官僚機器、國家機器,作為國君乃至於治理國家的政府工作人員,你首先要忠實於自己的職責,對自己的崗位有一種敬業精神,而且要講信譽,講信用。對事要「敬」,對人要「信」,那麼朝令夕改、玩忽職守、甚至腐朽墮落當然就更不可能,所以作為政府工作人員,就一定要「敬事而信」。這四個字看似簡單,我們這裡也有一些機關裡的朋友,可以自己感覺一下,如果我們在實際工作中做到了這四個字,那麼一定可以在機關裡脫穎而出。當然官場上有一些勾兌出來的、買出來的官,但是這樣的人又怎麼會為老百姓辦事,為政府辦事,他會忠於職守嗎?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以這種原則來要求我們現在的幹部隊伍,我認為都是治病之藥,到現在還不過時啊。 第二個原則是「節用而愛人」。古代社會,物質生產條件遠遠不如我們現代豐厚,生產力低下得多;在老百姓那裡收點稅,養活一個國家十分不容易,何況還有災荒之年,旱災水澇,兵荒戰亂等等。那麼國家的戰略後備物資從哪裡來,應急物資從哪裡來?還不是從平時的節用積攢中來。最近看網上的資料,說我們國家每年麻將桌上的賭博資金額超過了上海和深圳兩個交易所的股票交易額,我不知道這樣的數據是怎麼統計出來的。但以前也看到過類似的報導,說每年吃官飯吃掉的錢,修一座三峽水利樞紐工程都綽綽有餘了;把公費旅遊的錢節約下來,造十艘航空母艦都夠了。我們國家自搞改革以來,整個社會的財富絕對量的確非常驚人。根據今年我國GDP統計數據,其經濟實力已經超過了英國、德國等西方國家,僅次於美國和日本,穩坐第三了。但我們不能只看這令人樂觀的一面,還要看到資金的流失、濫用和消耗,看到那些蛀蟲對國家資金的大量吞蝕。 「節用而愛人」作為中國的政治理念,在兩千多年的歷史中,除了秦始皇、隋煬帝之類專門搞花架子工程的荒誕皇帝以外,大多數皇帝還是能做到「節用而愛人」的,不敢隨便鋪張,把國庫的銀子拿來亂用,而且對貪官整治得比較厲害。比如朱元璋當政時期,哪個官僚貪了五十兩銀子,馬上抓起來把皮剝了,用一個草把子繃起來,放在衙門口以示眾人。剝人皮是很殘酷的,但此舉在那個時候是很有威懾力的,誰還敢為了幾十兩銀子把命丟了,皮被人剝了呢?中國歷朝歷代懲治貪官是有一整套的,但是貪官是整治不完的。武則天時代,大搞「特務政治」,以「懲治貪官」取信於民,以贏得老百姓擁護,好名正言順當皇帝。於是,國家四處安裝舉報箱,比我們現在紀委的舉報箱還多。於是,那些貪官一批批倒台下課,又有一批批新人來接過烏紗帽,所以每當有新官上台的時候,宮女們就要說:瞧吧,又一批送死鬼來了。這個也算是人的一種劣根性,老是眼睛盯著富貴,卻不知這富貴後面存在著的危機。 但是如果我們真正做到了「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做人都是理直氣壯的。以武則天的宰相蘇良嗣為例,當年,武則天著名的面首薛懷義,在午門外與蘇良嗣擦肩而過,做出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結果被蘇良嗣當眾扇了幾耳光,脾氣一下打沒了,跑到武則天那裡去哭訴。武則天說:你自己不懂事嘛,見了宰相你應該迴避啊,你居然挺著胸膛跟他頂撞,我見了他都不敢招惹他。儘管那個時候武則天很愛惜薛懷義,但在公私之事上她還是很分明的,個人私生活和國家大事是不會混同的。儘管有人來告蘇良嗣的狀,但她還是相信蘇良嗣,為什麼呢?因為蘇良嗣不怕,他就做到了「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你就是把他家抄了,也找不出幾兩銀子。我們再以范仲淹為例。儘管宋朝皇帝對士大夫待遇之高是歷代所罕見,但是范仲淹做了多年的宰相,竟在死後連一副棺材錢都拿不出來。為什麼呢?他自己的錢全部辦了義學,用銀子給鄉親父老買了一千畝地,為那些讀不起書、吃不起飯的人做了好事,沒有一分錢留給自己的子孫。你看人家的人格多麼偉大! 我們在學習《中庸》、《大學》的時候反覆提過,在中國這樣一個農業國家,兩三千年來的一個定律即老百姓對國家有兩個負擔:一個是租稅,皇糧要交;一個是勞役、兵役勞役要服。交皇糧是秋收的時候免不了的,不管是把糧食挑到國家倉庫去也好,還是把它兌換成銀兩、銅錢用貨幣計量也好,這個是少不了的。當然遇到災荒之年,國家該免的要免,該救濟的要救濟,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使民以時」主要是指在勞役部分,當時國家有很多工程,比如黃河的歲修、諸侯國家搞點水利建設、綠化、城鎮建設等等,春秋時期中國的經濟還處於一種騰飛的狀態。 我們從歷史文獻上看,東週與西周簡直是兩回事,西周的文獻少得可憐,到了東週,諸侯國家的記事以及文化方面的記載突然豐富起來了,人口也突然多了起來,以前不見經傳的諸侯國突然一個二個光光彩彩地出來了。社會經濟得到了相當的發展,本著這種發展,就提出了「使民以時」的治理原則。中國是一個農業國家,春種秋收是一個大原則。春種期間不能亂施勞役,讓老百姓去修長城修宮殿;秋收更是大忙季節,更不能調動老百姓去做勞役,穀子不收怎麼行呢?所以「春秋」二時是不能去擾民的,不管是天王老子,還是皇上,有再大的事情,都必須等到春種秋收之後,才能調動老百姓參與國家建設,搞點義務勞動。特別是在秋收以後,國家大型的土建工程才可以開動起來。但是到了春節,一定要讓百姓回家團年,沒有哪個皇帝不讓老百姓過春節的。看看我們現在這些在外地打工的民工,返鄉的時候幾億人的大遷徙,為什麼呢?就是為了春節回家團圓。所以,「使民以時」是一個重要的政治理念,也是治理國家的「秘密口訣」,如果不記載下來,皇上稀里糊塗不懂得這些,有可能一次性就要把國家搞垮了。尤其在古代社會,你如果誤了農時,第二年國家倉庫裡沒有米了,怎麼辦?所以「使民以時」作為最早的一條名訓,為歷代帝王所嚴守不逾,沒有誰敢去違背這個規矩。 ·修養比知識更重要 1.6 【原文】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汎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註釋】弟子:指學生或年紀幼小的人。入則孝,出則弟:「入」指「入父宮」,即到父母的房間裡去;「出」指「出己宮」,即走出自己的房間與兄弟相處。親仁:親近有仁德的人。 【譯文】孔子說:「同學們在父母面前要孝順父母,與兄弟相處要尊敬兄長;說話要謹慎而講信用;博愛大眾而特別親近那些有仁德的人。做到了這些之後,才談得上學習文化知識。」 【讀解】這是孔夫子的一條語錄。也就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的道理所在。少年後生稱為「弟子」,「弟子入則孝」,回到家,對父母要事之以孝;「出則弟」,走出家門,對別人要像對自己的兄長一樣有恭敬之心,不要在社會上「端架子」,要謙虛一點,把周圍的人都當成自己的兄長對待。 「謹而信」,《易經》乾卦「九二」的文言說:「庸言之信,庸行之謹。」我們在生活之中,一定要謹慎!語言要謹慎,行為也要謹慎。語言要謹慎,用《易經》的話來說就是:「言行,君子之樞機,樞機之發,榮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可不慎乎?」所以,一個人一定要知道謹慎,否則就是一個麻煩製造者。謹慎總比放肆好,特別是年輕人應該規矩點,老年人才應該狂放一些。為什麼呢?因為年輕人還沒有狂放的本錢,應該「謹而信」,應該規規矩矩地把做人的準則學好,必須承擔起對家庭、對社會的責任。老了以後,有兒孫孝敬你了,那個時候你再放下,學學儒家學說、道家學說,研究研究長壽之道,頤養天年,全身心地放鬆放鬆。但對年輕人來說,一定要「謹而信」。我們在前面也多次講到過,人一定不能無「信」。誰都願意和有信譽的人打交道,不願意與無信用的人交往。我想,一個「謹而信」的年輕人,一定會在別人、在社會中得一個印象高分;而一個放肆而無信譽的人,說話不負責任的人,其印象分一定是不及格。 「汎愛眾」,從宗教角度講已經是很高的境界了。用基督教的教義講是我愛上帝,主愛世人;而這種博愛在佛教中又叫做慈悲。所以「汎愛眾」是指一種平等心,即對任何人不起嗔恨,不排斥別人,這種心理不容易做到。一般情況,大家都覺得自家的孩子好得不得了,老年人抱著自己的孫子覺得乖得不得了,但人家的孩子呢,你是否愛得起來呢?這很難,因為一般人「我的」和「非我的」界限太清楚了,神經病對「我的」和「非我的」這個觀念都很清醒,不會失去判斷力。所以我們說「汎愛眾」,要有非常高的修為才能達到的,用佛教的話來說,叫做「平等性智」,用儒家的話來說,要有聖人的心地才能做到「汎愛眾」 。我們一般人只有慚愧了,自己所愛的半徑只有那麼大,而且也不敢大,大了就超越了自己的能力。但是我們應該在理念上明白,首先不要去憎恨別人,不要去討厭別人,不要去排斥別人,不要陷入人與人的是非之中。這個也是我們社會生活的一個秘訣,如果你在人事關係中不排斥別人,遠離種種陰暗心理,那麼你就永遠處於光明之中。有的人,一天到晚總是疑神疑鬼的,一會兒覺得這個要算計他,一會兒覺得那個要算計他,那這種人活著真難受!但是,如果我們有「汎愛眾」的精神,相信別人對我們是友好的,相信領導對我是很好的,相信朋友哥們大家都對我很好,那麼你就會吃得飽,睡得著,心裡踏踏實實的,那多舒服啊! 「而親仁」是說要親近「仁」的理念,親近賢人和高明之士,親仁人君子。用諸葛亮的話來說是:「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之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之所以衰頹也。」所以我們要親「仁」,親賢能之人,這個要納入我們的生活目標,特別是年輕人的生活目標。 然後「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從這句話,我們看到了修養和知識的關係:「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汎愛眾,而親仁」是指人的修養,有了這個修養,這個本錢了, 「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再去學其他的知識。所以在古代社會,人們把一個人的道德,一個人的修養看得比文化知識更重要。若反過來,把知識看得高於修養,那就本末倒置了,社會就會偏離安定和諧的軌道。 小孩子好教,為什麼呢?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學了《弟子規》的孩子和沒有學《弟子規》的孩子是兩回事。那些學過的孩子舉手投足都規矩得多,像模像樣的,一個人就怕他學生時代沒有把規矩學好。科學技術好不好呢?好!但是掌握在君子手裡好呢,還是掌握在小人手上好呢?那些先進的科學技術也好、權力也好、經濟也好、原子彈也好,掌握在君子手裡,大家都心安,大家都太平;如果落在小人手裡,落在那些精神不健康的人手裡,大家都完蛋。所以在儒家思想裡面,對所謂人格的修養、道德的修養的重視遠遠超過了其他知識。看重「德」高於看重「學」,「德」永遠是主人,「學」——才學、知識,永遠是奴僕。以前,在西方有個說法:科學也好,文化也好,只是宗教的奴僕,這句話沒有錯;而以儒家的觀點來說就是,才能、才幹、知識是道德的奴僕。道德永遠居於君位,處於主位,是屬於「體」,其他知識都是「用」;如果把這個「體」丟了,小人掌權,小人掌錢,那後果就不堪想像了,所以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但我們現在的教育都做不到這一點,都是先學文,先學知識,後學道理。如果我們現在不從小孩子抓起,從青年人抓起,培養一代「根正苗紅」的新人,那今後會很麻煩。就像現在那些貪官,到了五、六十歲犯了案,才後悔恨自己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對不起上級領導,說得很可憐。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的懺悔可以理解,但是那個時候後悔已晚,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所以我們看孔夫子的這些話:「行有餘力,則以學文」與前面「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汎愛眾,而親仁」緊密相關。如果我們把這些最普通、最簡單的話在生活中落實下去,也就成為聖賢了。沒有這些,怎麼構建和諧社會呢?所以,「行有餘力,則以學文」,之後不管學歷史、學詩詞歌賦、學科學技術都很好,但是我們一定不能忘記做人的原則。 ·提高自身素質,能耐會更大 1.7【原文】子夏①曰:「賢賢易色②;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③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 」 【註釋】①子夏:孔子的學生,姓卜,名商,字子夏。②賢賢易色:第一個「賢」字作動詞。③致:獻。 【譯文】子夏說:「尊重賢能然後改變自己的氣質;侍奉父母能盡心竭力;侍奉君王能鞠躬盡瘁;與朋友交往說話守信用。這樣的人,雖然說沒有學習過什麼,我也一定要說他是學習過的了。」 【讀解】我們在講上一章的時候就提到過修養和知識的關係,學習知識是為了提高自身的素質。在中國的傳統文化裡,作為學習的目標,「學以致用」是第一層境界;學以變化氣質是第二層境界。 「學以致用」——把知識作為在社會上謀生、認識社會、認識自然的一種手段,是可以的;但是,如果不能因學習而改變自己的氣質,那麼你的能量、你的作用還是有限的。只有變換了自己的氣質,提高了自身的素質,你的作用、你的能量才會更大,所以「學以變化氣質」應該放在比「學以致用」更高的層次上。如果我們僅僅達到「學以致用」的層次,忘記了、忽略了對自己氣質的改造,放鬆了對自己氣質的提升,那麼你自身的層次就上不去。所以在「學而」第六則裡邊講「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它是把修養看得比知識更高的。第七則也是如此:「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為什麼呢?通過子夏的敘述,我們可以看到學習與氣質變化是一種因果關係。學是因,氣質的變化是果。學習只是一種形式,如果你已經達到了氣質變化的狀態和境界,那麼「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你的言行舉止已經是他人學習的對象了,你雖然說自己沒有學習過什麼,別人也一定會說你已經學過而且學得很好了。 子夏是孔夫子門下七十二賢人中很了不起的一位,大概活了七八十歲。在戰國初期,魏文侯把他請到魏國去,以師禮侍之。在那個時候,魏文侯是獨霸諸侯,是相當賢明的一位國君,對子夏「以師禮侍之」,可見子夏地位之高。子夏曰:「賢賢易色。」什麼是「賢賢易色」?所謂「賢賢」就是我們對聖賢要有尊敬心,要有恭敬心,要有效仿之心,在我們的人生觀、價值觀之中首先要有一個目標。我們要尊重有知識、有修養、有德行的人,在尊敬、親近有知識、有德行的人之後就「易色」。 現在有的人在講「易色」的時候,常常理解為不好女色,那簡直是大錯特錯。 「易色」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就是改造自己的氣質,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長期和賢人打交道,你的氣質就變了,你的面部表情、你的氛圍、你個人的魅力都得到了提升,都得到了改變。我們多親近這些有德行有修養的人,自然會達到這個效果。有些人認為自己氣質不行,覺得自己的舉止、動作都不規範,人家看了都有點討厭,那麼你就和那些行為舉止都很得體的人打打交道,觀察一下別人。我年輕的時候也經常觀察,因為我們小時候也沒有受到什麼教育,看到有修養的同學、朋友舉止談吐文雅,自己很仰慕,不知不覺中就把自己的粗話、廢話隔絕了。與人打交道,眼耳鼻舌都很重要的。有的人坐沒坐相,說沒說相,眉飛色舞,實在不是什麼好事情。在相法上,眉毛妄動不是上相,一個莊重的人,他不會輕易地使自己的五官亂動。你看那些貴人,那些有權勢的、經濟上發達的人,他們的氣質魅力就不一樣。 所以「賢賢易色」,我們就要善於把自己的行為料理好,主要是把心態料理好。如果心態不好,那我們的肢體語言也不會料理好。自己的素質得到改變之後,那麼你侍奉父母當然就「能竭其力」。做到這條之後,後面談孝道的時候就還有一些說法。我們再看看現在的人們,事父母能否「能竭其力」。不說遠了,就是我們成都,城市新聞頻道裡邊,經常可以看到一家人相互打官司。父母親養了七八個孩子,到老要人贍養了,幾個孩子相互推諉,老大家住一個月,老二家住一個月,到了最後老大老二都不管了,弄得老兩口去睡草窩。這在我們成都,雖說不是什麼普遍現象,但也不是少數。所以我們現在提倡孝道,對父母,在家庭裡邊要把責任承擔起來,要竭其力,盡己之力,讓自己勞苦一生的父母到了晚年可以過得好一點。 「事君能致其身」——侍奉君子,為了國家,在關鍵時刻勇於獻身。為公,身不由己,既然端了國家這碗飯,拿了國家的俸祿,那麼就要全心全意地為人民服務,就不能打自己的小算盤,什麼都往自己兜裡揣。特別是當公務員的朋友要留意「事君能致其身」的說法。我們在工作上,在自己的職責範圍內,能否致其身,是否對自己的工作真正地投入了,大家要用心考量一下。 「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這個是我們反反覆覆強調的,前面說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在儒家學說裡,在《易經》裡,在老莊學說裡,都很看中這個「信」;在佛教裡面仍然看中這個「信」,也就是所謂的不妄言。如果妄言還到哪兒去找信呢?特別是與朋友交往,一定要講究信,如果你與朋友「交而無信」,你哪兒來的朋友?交朋友關鍵在於一個「信」字!一個無信的人,說自己沒有朋友,那隻有怪他自己。所以,我們自己要多作檢點,多做檢查,自己在與人與事打交道的時候,自己有沒有信?中國古代有很多感人的與朋友交而有信的的故事,如李白有首詩:「常存抱柱信,豈上望夫台。」是說的談戀愛的一種信;談戀愛也是要有信用的,當然少男少女初談戀愛時一定是很講信用的,但是久而久之可能也就不太講信用了。 如果我們做到了以上幾條,「雖曰未學」,好像沒有學到什麼知識,也沒什麼文化。確實在中國的古代有很多人,沒有什麼文化,但他們是實踐了這幾條的。雖然這些人沒有學習過四書五經,有的人貧困出身,有的人錯過了學習的機會,但能身體力行地做到這幾條,於是子夏說:「吾必謂之學矣。」— —我肯定、認定這樣的人是有學問的人。因為修養本身就是大學問,而且是一部無字天書。每個人都要讀自己這本書,我們的喜怒哀樂,利害得失,我們每天都在撥弄肚子裡的那把算盤。所以,我們看到這一條:「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在這裡,學與修養的關係又進一步明確了。 ·厚重之氣,是福分的表現 1.8【原文】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①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②改。 」 【註釋】①無:同「毋」,不要。②憚:怕。 【譯文】孔子說:「君子不莊重就沒有威嚴,學習也不能鞏固。(做人)要堅持忠誠和信用,不要和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有了過錯要不怕改正。」 【讀解】什麼叫「不重則不威」? 《道德經》裡面也有一句話:「重為輕根,靜為躁君。」不倒翁為什麼不倒,不管你怎樣把它推倒,它還是立得起來,就是因為它下面重。用打太極拳的話來說,它下盤重,根基穩固,沉得下去,就像煉了金鐘罩、鐵布衫,是不會垮的。我們都喜歡凝重、厚道的人,都不喜歡輕薄或是輕狂的這一類人。一個人的威儀從哪兒來?一個人的凝重感從哪兒來?首先就要在厚重上下工夫。我年輕的時候,我的老師經常告誡我,要養三分厚氣啊!而且是反反覆覆的說了十多年,每天就像唸經一樣地在耳朵旁邊唸,也不念阿彌陀佛,就給你念這些。 《易經·坤卦》裡說「君子以厚德載物」,我們要厚德,才有承載力。試想,一個輕浮的人、輕薄的人有承載能力嗎?是非一來,就垮掉了。最近我在網上看我們書院同學寫的《哮哮新聊齋》,裡面舉了一個人的例子,因為人家開幾句玩笑,突然有點小意外,一嚇就死了。這是為什麼呢?自己沒有定力嘛!沒有靜氣,心裡輕飄飄的,遇到一點點折騰,就被別人打倒,乃至喪命,是很可憐的。 所以,我們養靜氣,養厚重之氣,這是一個人福分的表現。越是厚重的人,福報就越大;越是凝重的人,當官也才當得越大,我沒有見過哪個高級官員整天吊兒郎當、輕飄飄的。一個人的威風從哪裡來?用四川話來說:會咬人的狗不叫。真正厲害的,坐在一邊不出聲的,就坐在一旁把你盯著,甚至看都不看你一眼,你會覺得他厲害,只有打寒戰的份。一個人誇誇其談,言多必失,聽久了以後,破綻也找到了,麻煩也找到了。所以一定要莊重,要凝重,在莊重和凝重之中,也就透出了一個人的威儀。這個就是養氣,養莊重之氣。這種氣養起來之後,沒有威風的就自有威風了,不需要說什麼,胡扯什麼,都自有威儀了。 「重」可以帶來一系列的好處,一方面,厚重的人有威儀;另一方面,厚重的人有穩定性、有持久性。輕浮的人、輕薄的人,他沒有持久性和穩定性,所以才輕浮,既沒有威,也沒有福氣。另外,把這個「重」放在學習上,放在修養上,也就是說學修需要穩定性和嚴肅性。之所以「學則不固」,就是因為自己的厚氣沒有養起來,自身沒有穩定性,學習也就沒有連續性,沒有深度。如果是這樣,你的學和養怎麼會牢固呢?所以「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這兩句是連在一起的。學養學養,學和養是連在一起的,如果只談知識,不談修養,不談改變和提升自己的氣質,這樣的「學」就是輕飄飄的,談不上牢固。當我們把學習的知識變成自己的修養以後,它就成了你性格、性情的一個組成部分,這樣的東西還跑得掉嗎?想扔都扔不掉!因為它已經在你身上生根了,所以這兩句的重心就在「重」字上,培養自己的莊重之氣、凝重之氣。有了這個,就不怕沒有威風,不怕沒有威勢,不怕自己的學養不牢靠,所以,我們就要把根本之處找到。 「主忠信」——在《論語》這部書裡面,三則五則就要談忠,三則五則就要談信,三則五則就要談孝。 「忠」,我們反反覆覆地說,你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有沒有責任心,這就是「忠」的表現,不管是在家庭裡,還是在單位、社會上都應該有責任心。 「信」,對人對事有沒有誠信,這也是很重要的。所以是「主—忠—信」。 「主」是什麼?是根本。我們心有所主,把根本找到了,那麼這個「忠信」無論走到哪裡,這種自然而然表達出來的準確信息,就都有忠信的成分在裡面。我們不能把忠信當做一種從屬,忠信就是我的本質。不管事情怎樣我都是忠信的,而不是為了辦好事情,為了交到朋友而去忠信。把忠信變成我們生活的從屬狀態是不行的,它應該是主體狀態,是主忠信一體化。 「無友不如己者」,不要和不如自己的朋友打交道,也就是說不要去結交不如自己的朋友。當然這個話也是有兩面性的,孔夫子「有教無類」,他的學生又有哪個比他強呢?孔夫子也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所以並不是完全不和不如自己的人打交道,但是他給大家提個醒,在我們日常和人打交道的時候,這個友是什麼意思?一方面是朋友,一方面是老師,就像第七則所說的「賢賢易色」,賢賢,就是要結交超過自己的賢達之人。後生、青年人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多與有德行的人打交道,多與有知識的人打交道,多與高明人打交道;不要整天沉浸在一群無所事事的人的圈子裡。大家應該想想自己每天二十四小時裡有多少時間是放在進德修業之上的,如果在自己的生活圈子裡,每天都要接觸一些無聊的人、無聊的事,那麼加減乘除一下就把它給減掉了。我經常勸告我的一些朋友:你經常說自己忙,自己累,那麼你首先把一些不必要的人事減去,因為那些不必要的人事會消耗你的時間,消耗你的精力,浪費你的生命,浪費你的學修。我們要大膽地、果斷地把這些人和事刪除!這個也是「無友不如己者」,所以我們在這個方面還是要堅定不移。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外面的人誰又沒有一技之長呢?即使一個十惡不赦的人也有他的經驗教訓供我們參考,用毛的話來說,也可以做我們的反面教材嘛。原則上雖可以這樣說,但是我們在實際的生活和學習之中,還是要留意這一句「無友不如己者」。就和下棋一樣,你天天和一些下臭棋的一起下,你的棋藝怎麼會有所提高呢?一定要和高手過招,找那些高明的棋手下,你的進步才會快,所以這條原則是求上進的人必須堅持的一個規則。 「過則勿憚改」,有過錯是一個人的必然,沒有人不犯錯,不犯錯的人找不到。孔夫子一樣有過失,有過錯;但是有錯必改,不要諱疾忌醫。你有了過失,有了過錯,性格上、德行上有了不圓滿的地方,朋友來規勸你,你不要文過飾非。所以一個人氣質變化的依據在哪兒?就是改過。我也反覆說過,《易經》裡面的損卦和益卦就是改正自己錯誤的一個過程,如果我們能夠遷善改過,那麼氣質就提升了,修養就進步了;如果你不改過,從何而言進步呢?你如果說自己沒有過錯,那就是完人,就是聖人,哪兒會有這種事呢?每個人都有毛病嘛。所以我們一定要把這個「過則勿憚改」立在自己的腦門心上,知錯就改,改了才是自己不斷前進和上升的關鍵。 ·珍惜民族文化的情懷 1.9 【原文】曾子曰:「慎終①追遠②,民德歸厚矣。 」 【註釋】①終:去世的父母。②遠:祖先。 【譯文】曾子說:「認真辦理喪事、深切懷念先人,社會風氣就會歸於純樸。」 【讀解】慎,就是謹慎;終,在以前的理解就是父母壽終正寢。追遠,就是追念、懷念自己的祖先。按照孔子另一位高足有子的說法,也就是仁道的根本——「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所以過去給皇帝的奏議常有「聖朝以孝治天下」一類的話。普通人家的祖宗牌位上面也總是有「慎終追遠」這四個字,表示這是一個講孝道的家庭。直到今天,一般中國家庭也沒有廢棄「慎終追遠」。雖然祖宗牌位已沒有了,但父母去世的喪事還是要慎重地辦一辦的。清明時節,很多家庭也還是沒有忘了上一上祖墳,燒幾炷高香。 而在先秦時代,中國是一個以宗法、宗族為主體的諸侯國。祖先的崇拜是當時的風氣和風尚,也是當時的政治、文化的重心所在;更是從西周到東週的禮法重心所在。慎終,對待喪葬大事,我們成都人也是搞得很熱鬧的:你看那些打喪伙的,一打就是三五天,只不過都去打麻將去了,環境沒有一點沉痛的感覺,少了一點辦喪事的味道。陶淵明詩裡面也說:「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他人亦已歌」是他人的事情,親戚就不能「已歌」了。所以「慎終追遠」這四個字看起來很簡單,好像就是料理後事,實際上是對我們自己歷史文化的一種繼承、堅持。慎終追遠,還要放在整個民族性、民族文化性來看,如果一個民族失去了慎終追遠這種情懷,那麼就是不珍視自己祖上留下來的東西了。對自己的父母尚沒有緬懷之情,那麼你對自己歷史文化還有緬懷之情、珍視之誼嗎?我們來到這裡學傳統文化,學國學,實際上也是一種慎終追遠的情懷。 但慎終追遠並不是停留在過去,實際上是要給我們一種在現實奮發的力量,用孔夫子的話來說,就叫「溫故而知新」,知新是在「慎終追遠」這樣一個「溫故」的過程之中釋放出來的。你只有尊重自己的民族文化、歷史文化,那麼我們民族的老百姓才會「民德歸厚矣」。正因為你有德,老百姓才會尊重你,才會歸屬你。只有慎終追遠,老百姓才有凝聚力,所以一個國家,一個社會,它的穩定性,它的凝聚力,它的長遠發展,也就在其中了。如果老百姓都離心離德,那麼就麻煩了。民德歸厚是和離心離德反其道而行的啊,一個國家、一個社會,老百姓都和你離心離德了,試想一下,那是一個什麼局面?如果不僅僅民德歸了,而且還「歸厚」,那又是一種什麼樣的局面?所以我們要結合到離心離德來看,把對立面看到,把反面看到,再來咀嚼這個民德歸厚的含義,就不言而喻了。 ·獲得別國「情報」的妙法 1.10 【原文】子禽①問於子貢曰:「夫子②至於是邦也,必聞其政,求之與?抑與之與? 」子貢③曰:「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諸④異乎人之求之與? 」 【註釋】①子禽:姓陳,名亢,字子禽。②夫子:古代對人的敬稱。孔子曾做過魯國的司寇,所以他的學生稱他為夫子。後來也因此而沿襲稱老師為夫子。③子貢:孔子的學生,姓端木,名賜,字子貢。④其諸:表示推測的語氣,相當於「大概」、「或者」之類的意思。 【譯文】子禽問子貢說:「夫子每到一個國家,都必定得知那個國家的政治情況。是他求來的呢?還是別人主動告訴他的呢?」子貢說:「夫子是靠溫和、善良、恭敬、儉樸、謙讓而獲得的。夫子這種獲得的方法,大概和別人獲得的方法是不相同的吧?」 【讀解】 子禽和子貢都是孔夫子的學生。子禽問子貢說:夫子每到一個地方,每到一個諸侯國,他都聽得到那個國家的故事。 「必聞其政」,也就是仔細地搞點調研。 「是求之與?抑與之與?」孔夫子到其他國家去,是別人請他去的呢?還是他求著去的呢?就如同企業與企業之間,一個企業發展得好,另一個企業去取經。你想想該企業的老闆會不會把自己企業的秘密的先進經驗、先進技術給你呢?可能不會吧。一個國家治理有方,這個國君會不會把他的經驗告訴你呢?未必吧。但是孔夫子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有很多收穫。子禽就不解,是怎麼樣得到的呢?子貢就告訴他,「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我們當年學習毛主席語錄的時候,都知道有這樣一句:「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緻,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的暴烈的行動。」(《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毛老人家對溫、良、恭、儉、讓不感興趣,他老人家也不太溫良恭儉讓;但是我們怎麼能和毛主席比呢?我們肯定就要溫良恭儉讓。你看周總理在毛主席面前是不是溫良恭儉讓的呢?肯定是的。我們反覆說,一個有修養的人,一個走到任何地方都受歡迎的人,他應該具備一種什麼樣的氣質?就這五個字足矣!溫則不暴,良則不惡,恭則不放肆,儉則不奢華鋪張,讓則不爭、不奪、不鬥。你想想如果我們走到哪兒都是火暴暴的,大嗓門,噪音九十分貝,無論到了什麼地方,就會讓人六神不安,可能要服用鎮靜劑才能和你打交道了。 古代一些有德的人,哪怕他做了大官,家財萬貫,在和朋友打交道的時候都是易服而行;到了朋友那裡車都不敢坐,是走過去的;衣服也不敢穿得太華麗,穿得樸素一點。為了尊重貧困的朋友,就不能在人家面前擺闊。搞不好這些有氣節的朋友,看見你奔馳車開著,呢子大衣穿著,就閉門不見了。因為你我不平等嘛,我是一個貧賤的人,你是一個貴人,我們沒有打交道的必要。所以怎樣使自己和環境融為一體,這些在心理學上講都是很微妙的,但只要你做到了溫、良、恭、儉、讓,那在生活之中就是一件好事情了。用以前的話來說,叫做種花不種刺,你的心態平和,心態健康,才會做到溫、良、恭、儉、讓;如果自我心理不健康,心理障礙嚴重,或者心胸狹窄、憤世嫉俗、狂躁不安,還能夠做到溫、良、恭、儉、讓嗎?所以一定要神閒氣定、心平氣和的人,有著極高修養的人才能做到溫、良、恭、儉、讓。有了這樣的氣質,就帶有了這樣的魅力,你和別人打交道的時候就佔上風,誰都願意和你交往。既然人家都願意和你交往了,那麼你去談生意、簽合同、簽訂單;無論走到哪裡,也不要你送鈔票,送美女,都會有人主動把訂單合同給你送過來,所以子貢說:「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就憑這個本事,走到任何一個國家去,人家都會把國家的政事、政績、歷史檔案,無論是公開的、保密的還是絕密的,都可以讓孔夫子過一下目。其他人做得到嗎?人家會接待你嗎?就不太可能了。 「夫子之求之也,其諸異乎人之求之與?」所以孔夫子辦事確實和別人不一樣。我們也可以審視一下我們週邊的人,看看那些能幹的人是怎樣辦事的,而有的人為什麼就辦不下去,辦點事情四處碰壁;有的人就像萬能鑰匙一樣,哪兒都打得開局面。 |
![]() |
送花文章: 14708,
![]() |
![]() |
#5 (permalink) |
長老會員
![]() |
![]() 學而第一(下)
·幾個中國皇帝的例子 1.11【原文】子曰:「父在觀其①志,父沒②觀其行。三年③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 【註釋】①其:他的,這裡指兒子,不是指父親。 ②沒:死去,與「在」相對。③三年:泛指多年。 【譯文】孔子說:「當他父親在世的時候,觀察他的志向,當他父親死去以後,觀察他的行為。如果他長期不改變父親的原則,可以說是做到孝了。」 【讀解】《中庸》說:「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也就是說,所謂孝,就是要繼承先人的遺志,完成先人未竟的事業。這與「三年無改於父之道」的意思是一脈相承的。但是事與願違,不僅現代社會如此,就是在封建宗法制的時代,儘管父親有絕對的權威,也仍然有「訓有方,保不定日後作強梁」的現象發生。 我們再來看看這個孝是如何評定的。 「父在,觀其志」;從白話直接翻譯呢,就是父親活著的時候要觀察他的志向。 「父沒,觀其行」;父親去世以後就要觀察他的行為。而且「三年無改於父之道」,三年不改變他父親的行為原則,那麼「可謂孝矣」。這樣理解對不對呢?當然也對,但是太膚淺了。我們舉幾個中國皇帝的例子:宋徽宗當皇帝,北宋滅亡。怎麼會這樣呢?他的志不在當皇帝,他做一個畫家是絕對優秀的,會成為超一流的大師。但讓他做皇帝就不稱職了,不知道怎麼把他選來當皇帝了。明朝的天啟皇帝,下面有個魏忠賢大家都很熟悉,一個很壞的閹黨。那個天啟皇帝,對做皇帝他根本沒這個雅興,他是一個優秀的木工,皇帝中的魯班。你讓他做木工活,搞點建築設計、建築施工他渾身都是勁;但是要他看奏摺,他一見就頭疼,乾脆不管,讓他奶媽「奉聖夫人」管,最後就讓魏忠賢去管,結果把國家搞得很壞。所以,這就需要觀其誌了,我們在對待自己的子女的時候如何觀其志呢?像我們坐頭排的這位小朋友,自己在參加少兒讀經,覺得很舒服,今天把他父親都拉來學習,像這些孩子就很不錯。我們要觀其志,志在什麼地方?當然父之志和子之志未必一樣,老爸是學文的,兒子可能是學工科的;特別是在滿清末年的時候,八旗子弟哪個還有從政的機會呢?都送去留洋去了,有些就開始搞文藝。我們近代的一些文藝大家好多都是滿人,比如老捨啊、啟功啊,還有愛新覺羅氏的這個那個,很多都是書畫名家,還有一些是搞史學研究、哲學研究的,都改行了。因為局勢不一樣了,你不可能要求兒子與老子完全一樣。 「父在,觀其志」,如何評定一個青少年?父親在的時候,就要看他的志向,他的人生觀是在什麼方面確立的。 「父沒,觀其行」,父親故去之後就要觀察他的行為,這個是古代的事情,放到現在又應當如何理解? 「三年無改於父之道」,那麼就要聯繫到家族。以前是聯繫到一個家族乃至一個國家,這個父子關係可能是一個君主家族,或者是一個世襲的士大夫家族。因為孔夫子那個時代的家族都是世襲的,做天子的就是天子家族,諸侯就是諸侯家族,大夫就是大夫家族,士就是士家族,一般老百姓就是老百姓家族。這個是聯繫到家族的,當然也包括企業,因為現在家族企業也很多。從當年農村裡搞社辦企業開始,許多社辦企業如今都是家族企業了。私有民營經濟開始活躍以後,很多也成為了家族企業。這個也是涉及到家族企業乃至國家政策的穩定性、連續性的問題了,我們不能朝令夕改,我們的作風和政策都應該有穩定性。所以現在如何保持我們國家的穩定,並不是表面上看社會上有沒有人在那裡鬧事,關鍵還是政治的一種穩定,當然這種穩定是良性的,不是強制性的,硬要它穩定。所謂和諧社會是一種有機的,有生命的一種和諧,各行各業都很有朝氣的一種和諧,那樣才行。所以「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我們要從這樣的高度來理解。當然,三年之後,在原有的基礎上穩定下來之後,該改的也應該去改,該變的也應去變,一成不變也不行。 ·「和」與「禮」的辯證關係 1.12有子曰:「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①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②之,亦不可行也。 」 【註釋】①斯:此,這。②節:節制,約束。 【譯文】有子說:「禮的施行,以和諧為貴。以前聖王的治理之道,好就好在這裡,不管小事大事都遵循這一原則。有行不通的地方,只知一味地為求和諧而求和諧,不用禮儀來加以節制,那也是不行的。」 【讀解】禮,在周敦頤《通書》裡說:「禮者理也。」合理的規章制度,合理的禮節才能稱為禮。在孔夫子的春秋時代,「禮」上及周公所製定的一系列等級觀念,人與人之間交往的各種規則。這些規則的作用是什麼?是一種和諧。它的可貴之處就在「和」字上,在和諧上。這個「和」,並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這麼一種虛假的、客套的和氣。它是整個社會渾然一體的、有機的一種和諧。比如我們自己的眼耳鼻舌身,我們的五臟六腑,它們是否和諧的處在一起?眼睛和耳朵吵不吵架?手和腳會不會打架?會不會爭誰的功勞大?手說:碗是我端的,飯是我送到嘴裡去的;腳說:我不走到餐桌前去,能吃到飯啊?眼睛說:我不看著,筷子也遞不到嘴裡;五臟六腑說:我們不給你消化,不提供能量你能管事嗎?但是五臟六腑又是渾然一體的,天然的和諧。如果不和諧,對不起,就只好送到醫院裡去。通則不痛,痛則不通,痛起來就有麻煩了。 「禮之用」也是這樣的一個社會整體,就像我們人一樣,五臟四肢百骸構成了一個社會整體。這個整體需要一種和,就和中醫講求陰陽二氣、奇經八脈之氣要流通和諧一樣的;氣血運行周遍無障礙,這個無障礙就是和。和為貴,如果不和,那麼社會矛盾和麻煩就出來了。所以我們看這個禮不能簡單化,因為禮實際上就和人的生命一樣,運行著的無障礙狀態就叫做禮。 「先王之道斯為美」,先王之道是什麼?為什麼先王要製定禮樂。在堯舜禹時代就有關於道統法統的所謂十六字秘訣:「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這個就叫先王之道,所以堯舜禹相傳,文、武、周公到孔夫子,直到宋明理學家說,道統、法統就在這十六字口訣裡。這個就是先王之道,先王之道斯為美,落實到這裡就是「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就落實到「和為貴」三個字上了,「和為貴」是什麼呢?就是社會生機活力最佳的一種表現形式,這個就是先王之道,這個也是中國歷代政治的最高理念。 我們想一想紫禁城裡的三大殿: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哪一殿離得開「和」呢?為什麼?因為「和為貴」嘛,《易經》乾卦裡說:「保和、太和乃利貞」。它都是需要一個「和」字,生命離不開和,社會離不開和,家庭離不開和,企業離不開和。離開了這個「和」字呢? 「和」字的反面就是一個「死」字,這個「和」還不僅僅是生活那個「活」,是和諧。不和諧則病,再厲害一點就是死。這個和為貴,斯為美,而且是小大由之。國家的大事也好,家庭的瑣事也好,都浸透了這種「禮之用,和為貴」的精神。所以在《大學》裡說:「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這個同樣是大小由之,不管是天子還是庶民。所以我們無論在大事還是小事上都以和為貴,你真正「和」字入了骨了,就會做到前面所說的孔夫子的溫、良、恭、儉、讓。溫良恭儉讓所透出來的就是一個和氣嘛。具備了這樣的品格,你去當乾部,不管是去中南海還是去部委、省廳,哪怕是一個縣上、地方上,不管你居高位還是怎樣,你都充滿了和氣;哪怕你在辦事處做一個一般的工作人員,你還是充滿了和氣;你是個平頭老百姓,在大街上做個義務交通員,你還是帶點和氣啊。所以大小由之,具備了這個你就無礙了,幹大事你也和,幹小事你也和,你一身都是和氣,那樣多舒服呢! 「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有的人懂得這個「和」字,知道走到哪裡都要和氣,要和善,以和為貴,一團和氣;但他沒有貫穿到先王之道,沒有入骨,他把這種和當成一種用,沒有歸體,只把這種和當做一種手段是不行的,或者當成一種膚淺的目的,也不行。 「知和而和」,知道了和的好處,處處都去和,不以禮節之,也不行啊。所以這個和還是有限度的,無論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還是在我們現在的社會條件下都是一樣的,還是要「以禮節之」。一般的職工見了老總,和他一團和氣行不行呢?當然可以,但這種和是下級對上級的一種和。老總來了,慰問一下下面的職工,滿臉堆笑,紅包一發,他還是和啊;但他是「以禮節之」的,不可能和你像哥們兒一樣稱兄道弟、喝酒喫茶。所以「以禮節之」,就要各安其分,各守其位。上一節課我們反反覆覆說到這個位字,什麼叫禮,禮就是為位而設立,因位而有禮。你的地位如何,你的社會關係如何,離開了這個位又何從談禮呢?沒大沒小,沒尊沒卑的可不行。所以儘管和,但是要把禮看住,因為禮是為位而立,不然就亂套了。我們不可能讓手去走路,腳放起來吧?儘管手腳都是為我們的生命服務,而且服務得很周到,但你也不能亂來啊。讓耳朵識字,眼睛去聽音樂可不可能呢?不可能。 「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所以我們應該看到,在這個方面,儒家思想在體用上,是很到位的。哪些當為,哪些不當為;哪些在體上表現,哪些在用上表現,都是比較圓融周到的。孔夫子說:到了七十歲,「從心所欲,不踰矩」,他還是要以禮節之,要把這個守住。如果不守住,從心所欲也不行。 ·怎樣煉出優秀的氣質 1.13【原文】有子曰:「信近於義,言可複①也;恭近於禮,遠恥辱也;因②不失其親,亦可宗③也。 」 【註釋】①復:實現。②因:依靠。③宗:可靠。 【譯文】有子說:「信譽符合道義,才能兌現諾言;恭敬符合禮法,才能遠離恥辱;任用可信賴的人,才會取得成功。」 【讀解】這裡又談到了信。信,是仁義禮智信的基礎,屬於五常。如果無信,那麼這五常就立不住,仁將不仁,義將不義,禮將不禮,智將不智了。所以仁義禮智都基於信,有了信這個基礎,才可以談義,也才近於義了。有了信之後「言可複」,什麼叫「可複」呢?就是兌現,人家才可以相信你的話。如果無信,那麼誰相信呢? 「恭近於禮,遠恥辱也」,一個儀態端正的人是把他的五官、四肢管理得比較好。眼睛不管好是要闖禍的,在一定的場合,你眼睛四處亂瞟,說不定會發生矛盾;你的嘴巴亂歪,手腳亂動,也會惹麻煩,何況你語言釋放不到位;所以「恭」就是把我們的眼耳手腳管住,使自己莊重、凝重。這樣的人無論到了哪裡,都不會有人來冒犯他。前面一段不是說,「君子不重則不威」嗎?重從哪裡來?從恭中來。有了恭敬之心,有了恭敬之態,威就在其中了,誰還敢來冒犯你呢?何況恭本身在人與人的交往之中就很合理,下面的人對上面的人「恭」是一種肅穆的、不放肆的儀態,是合理的;上面的人對下面的人「恭」 ,也是合理的,是對下屬的尊重;所以這個「恭」還有上下的區別,很微妙。但是你只要把這個「恭」字守住,就不會給你帶來恥辱。一般人沒有留意到這點,恭的對立面就叫放肆,一旦放肆了,就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我們能夠信,能夠恭,那麼就近於信,而且能夠遠恥辱,就不失其親。不失其親是什麼呢?就是自己的環境,近的就是自己的親戚、家人;在外呢,就是朋友、同事;都可以看作自己的親,也就是親近的人,所以「亦可宗」也。為什麼呢?大家都歸順於你,都遵從於你、尊敬你。這個宗,在這裡就是歸順、遵從的意思。別人為什麼不尊敬你,為什麼不歸順你?乃至不遵從你,就是因為你無信、因為你放肆啊。一天到晚說話,麻煩多多,你怎麼會得到人家的尊重?你要想人家順從你又怎麼可能呢?所以平時個人的氣質怎樣錘煉出來?怎樣煉出優秀的氣質?確實很重要。如果你整天抱怨沒有朋友,或者感覺很孤獨,很孤單,走到哪兒去都不順心,就要想想自己在「信」和「恭」上是否做得好?做得好就不失其親,那麼親朋好友對你就很恭維、歸順,遵從於你。 ·養成優秀的生活習慣 1.14【原文】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①而正②焉,可謂好學也已。 」 【註釋】①就有道:接近德才兼備的人。 ②正:改正,修正。 【譯文】孔子說:「君子飲食不貪求飽足,居住不貪求舒適,做事勤敏而說話謹慎,接近德才兼備的人而改正自己,這樣就可以說是好學的了。」 【讀解】這是對自己提出的又一條要求,乃孔夫子聖人所言。 「食無求飽」,現在當然是很多人都食無求飽了,「三高」(指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的人,特別是女同志,為了保持自己的體態,吃飯只吃三分,都很自覺地遵守聖人的教誨了。但是想一想,我們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特別是過「糧食關」的時候,晚上做夢都在吃東西,吃了幾大桌也像沒吃飽一樣,那是處於一種飢餓狀態,就想求溫飽。但那個時候想求溫飽亦不可得,確實很艱難。古時作為一個君子就要食無求飽,孔夫子眼中的「君子」,一個是有德,一個是有位,才能稱君子,無德無位是小人。君子在以前都是大夫、諸侯之類。 現在物質條件好了,在成都,無論是哪家人,包括吃低保的,都有肉吃。農村裡的也都有肉吃啊,現在農業稅也免了,自己養的豬不像以前必須交到屠宰場,公家收一半,剩一半自己回去吃一年。自從改革開放以來,我們比較富裕了,整個社會的生產力得到了相當的發展,我們解決了溫飽問題,而且是可以不要吃得那麼飽了。我當年下鄉當知青的時候,農村裡不管是男女老少,幾乎可以說看不到一個胖子。而現在到了農村一看,胖子不少,為什麼呢?環境好了嘛。講這些都有點離題了,作為一個君子,我們追求的目的是什麼?我們生活的目的是什麼?難道還是追求一個吃飽飯嗎?所以現在誰要請我下館子去吃一頓,我還真是沒有那個雅興。我奉行的宗旨就是飯吃五分,酒飲三成。吃五成飽就可以了啊,吃那麼多反而不消化。為什麼食無求飽,居無求安呢?吃飽了,只想睡覺;居安了人就懈怠。 美國人做了一個實驗,把兩窩老鼠,一窩老鼠飽茶飽水隨便吃喝,一窩老鼠只給它三分口糧,每天處於飢餓狀態。結果吃得好的那窩老鼠,半年以後「三高」——心臟病、高血壓、糖尿病接踵而至,不到一年,這些養尊處優的老鼠都死亡了;反而是那些處於飢餓狀態的老鼠,養了三五年還健健康康的。我們試想一下這是什麼原因?生命的動力從哪兒來?一個人甚麼都好了就沒追求了啊。 我以前很佩服大慶油田的鐵人王進喜。王鐵人那條語錄我背誦了幾十年——「人無壓力輕飄飄」。我就覺得人還是應該有點壓力,應該接受一點挑戰,人要給自己製造一點困難,才能夠「苟日新,日日新」。天天都腹以飽,居以安,那還「新」得起來麼?動力都沒有了。 《易經》裡面就說「窮則變,變則通」,如果你很舒泰,很舒服了,你就不能求變。所以毛說:「窮則思變,要幹,要革命。」這個也是很在理的。所以我們一定要給自己製造一個警醒自己的對立面,美國也是這樣,他永遠要給自己製造一個對立面,製造一個威脅,提醒自己保持警惕性;日本人也是這個樣子。但我們中國呢,幾千年來都是老大哥,用拿破崙的話說就是東方睡獅。因為周圍沒有什麼強敵,除了北方的一些遊牧民族還能夠讓中央政府頭疼之外,東南沿海都是一些沒有威脅的小國。所以天朝帝國的思想根深蒂固,那些洋人高鼻子們來了之後還不以為然,還挖苦人家說;「看看你們,是哪兒來的啊?船上下來的,腳都打不直,彎腳丫子。什麼英吉利、法蘭西、西班牙、葡萄牙,肯定是編造些名字來欺騙我們,無非是想得到天朝的賞賜罷了。」真正到動起手來了才覺得人家確實厲害,惹不起。 只有在「食無求飽,居無求安」的情況下,你才有上進心,才有動力,另外要「敏於事而慎於言」。什麼叫敏於事?佛教裡邊,熟悉的人都知道,老和尚們經常敲打說:要有覺照力哦。我經常說一句口頭禪,腦門上要有個警察站崗,有站崗的了你才能夠敏於事。要對週邊環境有警惕性,不管是順境逆境,在上在下你都應該有一定的警惕性,特別在太平環境之中仍然要帶有一定的警惕性,要居安思危。想當年,1949年毛澤東進入北京城之後製定國歌,當時方案很多,幾百種,就像現在的奧運會吉祥物一樣,在上萬方案裡去選擇,後來毛澤東就選了《義勇軍進行曲》,他老人家的批示裡面怎麼說呢?他說:「安而不忘危,得而不忘失,存而不忘亡,我們今天勝利了,不能忘記我們民族苦難和奮鬥的過程。」所以他建議用《義勇軍進行曲》為好。他就是要讓我們保持警惕啊,我們在聽到國歌中「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就是警鐘長鳴啊!我們能否使自己警鐘長鳴?在太平年代之中,在我們優哉游哉的生活之中,只有這種警惕性才能敏於事。很多人現在麻木了,被周圍的環境所麻木了。在機關裡八點鐘上班,十二點下班,成了一種習慣上的條件反射了,真正上班是做什麼都說不清楚。今天領導要來視察,明天要學習,都是一種應酬,應酬差事一樣的,那麼你能夠叫敏於事嗎? 我平時喜歡貓,只要不是太懶的波斯貓,把它放在屋子裡,到了晚上它敏感得很,耳朵眼睛非常敏銳,哪兒有一點響動,耳朵就立起來了,像雷達探測器一樣,一下就掃瞄過去鎖定了目標。而我們現在在生活中能否做到敏於事呢?我們身邊發生了些什麼事?哪些與自己有關?有些人庸懶成習,明明與自己有關卻視而不見,過一段時間遭殃了才後悔,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為什麼不敏於事呢?所以「敏於事」三個字看起來簡單,其實蘊涵了很多道理,包括你整個的生命力、智慧力、洞察力,對環境的適應能力、對環境的觀察能力,全在其中。進門看臉色,出門看天色,如果你這點都不知道,那麼你的腦子一定是沒有多大用處的。 「慎於言」,為什麼要慎於言呢?我們每天與人與事打交道的時候,我們說什麼?怎麼說?說到什麼程度?怎樣使自己的語言恰倒好處呢?所謂「病從口入,禍從口出」,用《易經》裡面的話說,就是:「言行,君子之樞機。樞機之發,榮辱之主也,……可不慎乎?」在這裡孔夫子談到「慎於言」,也就是說我們平時一定要掌控好自己的語言,使自己的語言有的放矢,恰到好處,不要胡說一通,這樣才會讓自己覺得有一定的安全感。此外還要「就有道而正焉」,什麼叫有道?就是有修養、有修為、有知識、有學問、有道德的人,我們應當經常親近他們,來調理我們自己的身心。就如同前面所說的「賢賢易色」,賢賢易色就是就有道而正焉,這兩者是同一個意思。我們能夠這樣來對待自己的生活,料理自己的生活,用子夏的話來說,就叫「可謂好學也已」,這樣的人才是真正好學的。但是這幾條中哪條與「學」有關係?我看放到而今的大學裡面,可能沒有哪個專業是講這個的,不信你看川大哪個系裡邊是在講「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沒有!但是子夏卻說這是「好學」,不僅僅是投入,而且是善於學,這個「好」字的意思就是善於。我們再來仔細感覺一下什麼是學:四書裡面第一篇就是《大學》,也就是修身,變換自己的氣質,這些都是學問,而且是大學問,是最大的學問。我們把《論語》看完了就知道,其實《論語》都是圍繞著這些語句轉的。 ·安貧樂道與富而好禮 1.15【原文】子貢曰:「貧而無諂①,富而無驕,何如? 」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 」子貢曰:「詩雲:'如切如磋,如琢如磨②。 』其③斯之謂與? 」子曰:「賜④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⑤往而知來者。 」 【註釋】①諂(chǎn):巴結,奉承。 ②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見《詩經·衛風·淇澳》。這兩句詩有兩種解釋:一種認為切、磋、琢、磨分別指加工獸骨、象牙、玉、石頭為器物的工藝,引申意義則指學者做學問和修養自己離開了切磋琢磨就不能成器。另一種解釋則認為切、磋是指加工牙骨的工藝,切開了還得磋(銼平);琢、磨是指加工玉石的工藝,琢(雕刻)了還得磨(磨光滑) 。引申意義則指學者做學問和修養自己要精益求精。從本節上下文的意義來看,宜作精益求精的理解。③其:大概,表示推測的語氣。④賜:子貢的名。⑤諸:之。 【譯文】子貢說:「貧窮而不去巴結人,富有而不驕傲奢侈,這種人怎麼樣?」孔子說:「可以,但不如貧窮而歡樂,富裕而好禮的人。」子貢說:「 《詩經》上所說的切磋琢磨,精益求精,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孔子說:「賜呀,現在可以和你談論《詩經》了,因為告訴你一件事,你已經可以領會未告訴你的事,舉一反三了。」 【讀解】子貢也是孔夫子的優秀門人之一,他向孔夫子匯報自己的學習心得,說: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一個人的修行達到這個層次又怎麼樣呢?孔夫子說:可以!先肯定了他這兩條。 「貧而無諂」,但很多時候,貧和諂往往是聯繫在一起的。就像我曾經說過的,有些朋友,有一定職位的,平時在下屬面前,趾高氣揚,不可一世;有一天上級領導來了,那副尊容一下就變了,老爺子變成孫子輩了。有些人平時在窮人面前做出不得了的樣子,但是大老闆來了,腰馬上就彎下去了,說話的態度也不一樣了。我們可以仔細觀察一下周圍的環境,觀察一個人對上對下,對貴對賤的那種反差,看了之後心裡恐怕都要打寒戰,簡直令人作嘔。試想一下,倒退二三十年,我們大多數人不都很窮嗎?是不是諂呢?阿諛奉承,巴結上級,討好賣乖,有沒有這些行為,有沒有這些動作?孟夫子說「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也是指這方面。所以「貧而無諂,富而無驕」是人的基本修養。 達到這種修養的人,就像《呂氏春秋》上所說的那樣:「窮亦樂,達亦樂。所樂非窮達也,道得於此,則窮達一也。」孔子也說:「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論語·述而》),顏回「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論語·雍也》),都是這種修養的體現。 「富而無驕」,有的人有錢了,就了不得了,做出有錢人的樣子:我今天要施捨點給你。這樣驕不驕呢?驕了不好的,像某明星一樣,天下第一富婆,最優秀的演員,第一大款,結果給自己埋下禍端,所以驕不得,驕兵必敗。孔夫子就說:貧而無諂,富而無驕,達到這種程度也是很不錯的了,但是應該再提高,提高到什麼程度呢?貧而樂,富而好禮。我們也看到一些人貧,他們不諂,對富人卻懷著一種憤恨心、嫉妒心。看到人家有高級汽車,就把人家輪胎的氣給放了;看到人家住別墅,就用石頭把人家玻璃砸了之類的。見到富人了還要甩甩中指,吐吐口水,他也不諂,但這是一種憤世嫉俗的心態,這樣很不好,那應該怎樣呢?貧而樂!安貧樂道嘛,用《中庸》裡的話來說:「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要樂在其中,要在貧賤之中保持自己的本分,保持自己的本懷。樂什麼呢?樂道。道不是有錢人的專利,往往是窮人的專利。人有錢了,富貴了之後,哪兒還會想到「道」呢?所以孟夫子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有這樣一種必然性,安樂的人,富貴的人,子孫都難保昌盛。他沒有奮發的動力了,老是想著,反正父母給我留了億萬遺產,我躺著吃,子子孫孫都吃不完的,還需要發什麼奮呢?窮人的孩子就不一樣,他自己去掙自己的前途,如果不努力,永遠都只能在山裡面打豬草,那樣的日子是沒指望的。中國宋朝以後的科舉,金榜題名的大多是窮人家的孩子。因為有宋一代,教育都比較普及,並不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才能上學。為什麼呢?那個時候義學很多,寺廟裡面都有辦義學,有錢人做好事也要辦義學,像范仲淹也是在廟裡讀書,廟裡吃飯培養出來的,結果成了北宋第一名臣。蘇東坡家裡又有多富裕呢?也不是官宦子弟,他的父親用現在的話來說,不過是一個城市貧民,不是高乾子弟,不是富翁員外,但兩兄弟三父子都是進士及第。他們為了改造自己的命運,窮則思變,所以貧而樂道。 富呢,就要好禮。因為富貴容易腐朽,腐朽就忘乎所以了。所以富而好禮,才能像剛才所說的「敏於事」。好禮的人往往是敏於事的,不敏於事的人絕不好禮。善於分析、善於觀察、善於應變就叫做「敏於事」;而善於分析、善於觀察、善於應變的人恰恰就禮在其中了,所以富而好禮是這樣子引申來的。 子貢聽了孔夫子的這番話心領神會,於是向孔夫子匯報說:「詩雲'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我們經常說遇到事情要切磋、琢磨,切磋琢磨一下之後就胸有成竹了。以前磨玉石,刻象牙是需要打磨的,所謂「玉不琢,不成器」。我們來仔細看看前面這幾句話與「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什麼關係? 「貧而無諂,富而無驕;貧而樂,富而好禮」這幾句為什麼一下就扯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呢?實際上子貢和孔夫子本來就在切磋,就在琢磨了。另外,從「貧而無諂」到「貧而樂」也是一個琢磨的過程,也是一個切磋的過程。為什麼呢?這是一個提升,一個質的提升、品位的提升,用現在的話來說,是一個附加值的提升。所以孔夫子表揚他說:「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孔夫子表揚可以言詩的人是很不容易的啊,因為《詩》中是有微言大義的,《詩》經過孔夫子的整理之後內容是非常深厚的,並不是我們現在所看到的白話《詩經》那麼淺顯。這樣才可以言詩。 「告諸往而知來者。」通過以上的對話,孔夫子才說,子貢現在已經有資格學習和研討《詩經》了;因為你能夠舉一反三,就能夠發揮了。為什麼呢? 「告諸往而知來」,這句話在《論語》裡還有「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溫故而知新,過去、現在、未來,怎樣把它連成一氣?這些我們應該好好的琢磨琢磨,下來之後可以切磋切磋,把學習《論語》的感覺深化一下。 ·別人不瞭解自己怎麼辦? 1.16【原文】子曰:「不患①人之不己知②,患不知人也。 」 【註釋】①患:憂慮,怨恨。②不己知:「不知己」的倒裝句。 【譯文】孔子說:「不憂慮別人不瞭解自己,只憂慮自己不瞭解別人。」 【讀解】 這條又回應了前面的「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不患人之不己知,這是一個倒裝句,就是人不知己。就是說,我們不要一天到晚地去說人家不瞭解我,為什麼人家不來瞭解我?我這麼光榮、優秀的人,為什麼人家不知道呢?不要去著急,不要去考慮這些事情,你要著急什麼呢?要著急自己不知道別人啊!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首先要知人。不要把你自己暴露在外嘛,我們現在很多人都喜歡學《鬼穀子》,《鬼穀子》搞陰謀術是很厲害的,你自己躲在陰暗面是很舒服的啊,可以藏在黑屋子裡面觀察別人。人家整天把你像看模特一樣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你反而有麻煩了。要想處在安全地帶就少讓人家瞭解你,被別人瞭解多了並不是好事情。不要考慮自己是否是為人所知,但是你卻要考慮你是否知人,你周邊的環境你是不是瞭解,週邊的人事你了不瞭解,環境變化的微妙之處你清不清楚?如果你清楚,你就了不起;如果不清楚,你就很可能陷入危險之中了。你的眼睛是黑的,耳朵是聾的啊。人家知你,知你什麼呢?患人不知己,無非是想撈一點名罷了。但名是一把雙刃劍,有可能給你帶來好處,也可能給你帶來麻煩;如果你名不副實,那麼麻煩還大著呢。 所以這裡講的就是對自己名譽的一種感覺,對自己智慧的一種感覺。不患人之不己知,你不要去多考慮自己如何如何;就像我們書院一樣,去考慮書院應該如何擴大影響、擴大聲望,我認為都沒有很大必要,不患人之不己知嘛。關鍵是「患不知人」,如果我們不瞭解國家的大環境、大方向,我們在這裡亂說一通,就會自己給自己惹麻煩。至於人家知不知道你,了不瞭解你,就要看你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了。但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瞭解別人,則不知道別人的是非邪正,不能親近好人,遠離壞人,這倒是值得憂慮的。 |
![]() |
送花文章: 14708,
![]() |
![]() |
#6 (permalink) | |
長老會員
![]() ![]() ![]() |
![]() 引用:
q某不學無術 大概看了一些禪宗書籍以及以前所學的孔孟老莊思想 也覺得 中國固有思想能深刻體會實踐 信不信那門宗教 也沒分別了!! ![]() |
|
![]() |
送花文章: 63581,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