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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13, 05:29 AM  
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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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不五時, 增量增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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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題為‘水溝浩劫記’。其文日:夫溝渠之間,固枕籍而至穢;兩波之內,乃茂鬱而生靈。也有孑孓,也有蚯蚓,蛙鼠比鄰,蚊蚋並肩。玄黃辟邪之湯,浩浩湍湍,其天而降。頓見波揚萬尺,哀嚎震天。孑孓驚呼辟易、蚊蟻大哭逃竄,蟑螂亡命而爬走,老鼠狂奔而逃難。哀鴻遍野兮,母蝸牛不能保小蝸牛;溝水沸湯兮,青蛙不能救蝌蚪。觀者鼻酸,聞者掩耳,蒼天何仁,乃罹此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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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7-10 02:14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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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722 (2008-08-26),dddd (2008-06-15),KL-iris (2010-04-07),qdenise (2008-08-20),wulihua (2010-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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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21, 07:27 AM   #1351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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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水當當的美人

  她來到了白中紅的身邊。
  白中紅背對著她。
  淩纖兒站在白中紅的身旁.斜眼瞄去,只能看到白中紅的側面。
  只見白中紅濃眉深鎖,一臉心事。
  淩纖兒道:“白大俠,我……兩番蒙你相救,十分感激。”
  白中紅淡笑道:“姑娘有難,我出手相救乃是本份。淩姑娘何必提感謝兩字!不知淩姑娘還有什麽事情,要我去做的麽?”
  雖然,他心頭有目的。
  然而如此對待弱女子,總覺得悶得很,他實在不想欺騙她啊!
  淩纖兒心中,有千言萬語要對白中紅說。
  但是,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呆了半晌。
  才輕歎道:“白大俠,你是否在怪我無情?”
  白中紅笑得很真:“一點兒也不怪你,你並不知道我是什麽人,我只不過解了你兩次危,你是沒有理由要相信我的。”
  淩纖兒歎了一聲。
  如果自己是在幾個月前,遇見白中紅的話,兩人一定很快就能成為好朋友的。
  可是現在,幾乎遍天下都是敵人。
  江湖武林人物,總在搶奪自己之時,自己又怎能這麽快相信一個來歷不明,只見了幾次面的人呢?
  淩纖兒低下頭去,輕聲道:“你……究竟是什麽人呢?”
  她可是鼓足勇氣才問出來,嫩臉窘紅得很。
  淩纖兒癟想:如果白中紅是真正誠意救自己的話,那麽他一定會將他的來歷,仔細說出來,自己也可以考慮,世上所有的人,可信任的,除了丁叔叔之外,是不是能夠增加一個。
  但是,就在淩纖兒滿懷希望,等著白中紅回答的時候。
  白中紅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淩纖兒呆詫著眼,望向他。
  白中紅昂首向天.緊閉雙唇,面上的神色,十分奇特。
  好一會兒,才聽得他乾笑了幾聲,喃喃道:“我是什麽人?我是什麽人?”
  淩纖兒聞言,目也迷糊了:“你不知道你是誰?”
  白中紅苦笑道:“或許吧?”
  淩纖兒一愣!
  他的答案讓人更猜疑,一個活生生的人,怎會不知自己來歷?
  “你是孤兒?”
  “打從二歲開始.應該算啦!”
  白中紅自我解嘲道:“算半個孤兒如何?”
  淩纖兒欲言又止。
  但她還是說了:“你爹娘跟長恨客認識?”
  “他是我爹嗎?”
  白中紅苦笑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是養我的人,其他一切,他都沒說。”
  淩纖兒瞧他模樣,似乎不假。
  不禁對他也升起一絲同情,道:“你也一直在尋求解開身世之迷?”
  “或許是吧!”
  白中紅似乎不願多談。
  淩纖兒一時亦不知再如何對話,兀目沈靜下來,連目光都不敢觸及他,以免引起他想及不願想之事。
  白中紅神情顯得十分迷茫,且充滿著難言之苦。
  畢竟自己混跡江湖好些時日,仍找不到身世之迷,是何等的讓人感到失望啊!
  “我的身世?……唉……頭疼……”
  白中紅喃喃自語之後,已然靜默下來。
  淩纖兒想安慰他,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目光移來,兩人一觸,盡在不言中。
  沈默片刻之久。
  白中紅始又道:“淩姑娘,我是不是很怪?”
  淩纖兒仍不知應如何回答。
  白中紅笑得甚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衷……”
  他講到此處。
  突然一收心神,淡笑道:“說這些有的沒有的幹嘛!淩姑娘,丁大俠被百變魔女的迷藥暗算,我這就去找他回來,你一個人,最好不要趕路。
  “但是你如果還是急著要走,往西去,五十多裏處,有座城鎮,叫生金鎮,大概近百戶人家。
  “我認識一個砍柴的,你可以住到他家去,他姓林,人家都叫他林樵子,等我找到了丁大俠後,便請他去找你。”
  淩纖兒想著白中紅的話,道:“那個樵夫……”
  她只講了四個字,便沒有再向下說去。
  但是她的意思,卻十分明顯。
  那是在詢問,這個樵夫,是不是可以相信呢?
  可是。就在這四個字出口之後。
  她不由苦笑在心。
  她連白中紅是否能夠信任,尚不可知。
  即使白中紅說那樵夫十分可靠,又如何相信?
  白中紅一笑道:“淩姑娘.我明白我們兩人之間的關系,我說他可靠,你也未必相信,但無論如何,我要告訴你。
  “長恨客在失去你之後,必不肯幹休,他門下弟子又多,若長恨宮傾巢而出追尋你,只怕你除了我說的那個地方外,躲到哪里都沒用。”
  淩纖兒哦了一聲:“那位樵夫,也是武林前輩了?”
  白中紅略而不答,轉過話題:“淩姑娘保重,我一定替你將丁大俠找到。”他深深地望著淩纖兒,無限情懷。淩纖兒只覺一顫,深深感動。
  這種感覺,直到白中紅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還逗留在她的心頭。
  她呆呆地站著,望著白中紅離去的方向,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直到夜色降臨,月兒探出頭來。
  淩纖兒一臉不舍的神色.被遠處的馬蹄聲與尖嘯聲驚醒。
  淩纖兒知道。那是武林中人發的,她更可以毫無疑問地肯定,就在不遠處經過的武林中人,一定是在尋找著自己。
  她又想起白中紅的話來。
  她知道白中紅的話,絕不是在恐嚇她。
  長恨宮一向就是武林中人口中的魔窟,能人甚多。
  長恨客若是令長恨宮中人傾巢而出,那的確是難以躲避他的搜尋。淩纖兒更想起了白中紅對自己所說,前面生金鎮的樵夫。
  為什麽白中紅認為樵夫可以保護自己呢?
  淩纖兒實是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本來,淩纖兒是不准備聽白中紅的話,到那個根本就沒聽過的生金鎮去。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她根本不能相信任何人。
  又因為她心中,對白中紅的感情,本來就十分矛盾。
  所以當她擡頭,望著在黑暗中看來有些隱約的鎮影時,她卻又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猶豫了片刻,向前掠去。
  一則,她感到在這裏呆太久也不是辦法。
  二則,她心中覺得,白中紅的話,是否可以相信,自己雖不知道,但卻也不至於完全不能聽。
  她連夜向前急奔。
  當淩纖兒蹤跡逝去時。
  白中紅已默默從暗處走了出來。
  他輕歎不已,每以為可以瀟瀟灑灑騙得淩纖兒口訣,可是經過這麽一番折騰,卻又不忍對她耍手段。
  她本也是個可憐女孩啊!
  “怎麽?心軟了?”
  不知何時,葉水心已從後頭溜出來。
  他望著白中紅,正准備開導似的.說道:“你可以騙了口訣以後,再照顧她啊!”
  白中紅皺眉:“這是哪門子方法?”
  “最佳方法!”
  葉水心道:“因為你根本別無選擇!”
  “我怎會沒選擇?”
  “別忘了,你還中了水夫人之毒!”
  葉水心道:“而且再過一天就滿一個月。”
  “這麽快!”
  白中紅不禁摸摸脖子,目光尋向四處.似乎希望能發現水夫人蹤影,也好獲得解藥:“她會准時來嗎?”
  葉水心道:“誰知道?如果慢了一步,你只好練習抽抽筋什麽的!”
  白中紅乾笑不已:“我可被她整慘了!”
  葉水心道:“那你就老實地去騙口訣,免得把命給玩掉!”
  白中紅苦笑道:“我是在騙,而且很認真在進行啊!”
  葉水心道:“可借你快心軟了,這對你是一大傷害!”
  白中紅苦笑:“欺負弱女子,我怎麽不心軟?”
  “哪天再補償她啊!”
  葉水心邪笑道:“比如說,把她娶過門,你覺得如何?她很漂亮吧?有資格當你老婆吧?你意下如何?”他一臉希冀地想知道答案。
  白中紅瞄他一眼,斥笑道:“開什麽玩笑!我騙了她,她准恨死我,豈會再跟我談戀愛?你有沒有毛病?”
  葉水心笑道:“那可說不定,女人對愛情,一向是盲目的!”
  白中紅斥笑道:“我看你想當女人想瘋了!”總有驚人之語。你是不是在暗戀我呀?”葉水心聞言一愣!
  猝又發瘋喝道:“你想死啊!講這種話,你把我當成同性戀不成?可惡!”
  登時追殺過來,打得白中紅落荒而逃。
  自己窘紅著臉,哧哧得意直笑著。
  白中紅邊逃邊笑:“好險!要是被你戀上了,我可要倒八輩子黴!”
  葉水心斥笑道:“少在那裏不正經!快想想怎麽去完成任務吧!”
  白中紅想及此事,再無心情鬧下去。
  運起功力,探查心脈,那股悶熱仍在。
  他不禁哺哺說道:“它會是毒藥嗎?這麽久,都沒有副作用,或許我該等它發作,確定是否真的有毒,若無毒,再也不必受她禁制了!”
  葉水心聞言大驚:“開什麽玩笑!有的毒藥厲害到一發作立即斃命!你還敢以身試毒?”
  白中紅道:“你爺爺不是留了不少解藥,可延長時間的?”
  “要是不靈呢?”
  葉水心嗔叫道:“不准你亂來!給我乖乖聽話,一個月都沒變,會為了淩纖兒改變心意?可惡!”
  白中紅道:“哪是為了她?我只是覺得如果真的沒中毒,如此被人耍了,那才叫疼啊!”
  葉水心斥道:“你認為水夫人會同情你?”
  白中紅搖頭:“她不會。”
  “那就是了!”
  葉水心道:“你還是安份聽話,如果要試,也得等水夫人給瞭解藥,咱們再偷偷把解藥留下來以後再試。”
  話未說完,天空龍鷹輕鳴傳來。
  白中紅頓覺有變,已是不及。
  但聞掠空聲起,一道黑影輕如柳絮飛來,甜笑聲特別迷人。
  她說道:“你說得沒錯,要試,也得拿到我的解藥再試!”
  “水夫人!”
  白中紅、葉水心同感意外,轉身迎目瞧去,黑影輕輕飄落地面。
  水夫人果然仍自亮媚動人。
  她一身緊身黑衣,更凸顯地那動人身材。
  她那一笑,總帶點貴族式的妖媚,不知欲迷死多少男人啊!
  水夫人眨著流動水銀般含情眼眸,深深瞧著白中紅,媚然笑道:“白公子,辛苦了!我於心不忍啊!”
  白中紅苦笑道:“你一直跟著我?”
  水夫人含情道:“你說呢?”
  這話讓人聽來莫測高深。
  葉水心斥道:“既然於心不忍,乾脆放了他,豈非省事。”
  水夫人媚笑道:“我這不就准備放他嗎?我把解藥帶來了!”
  葉水心冷道:“解藥何用?一個月以後又會失效!”
  水頭人笑道:“我是想放了他,可是他也該為自己的身世著想,豈可任意放棄機會呢?”
  此言一出,白中紅臉色頓變。“你說淩姑娘那口訣,關系著我身世?”
  葉水心更是驚詫:“他跟淩纖兒有何干系?”
  水夫人見兩人如此之急,反而故意放慢語氣,呵呵媚笑道:“慢來慢來,不急不急!有話慢慢說!”
  葉水心斥道:“少在那裏吊胃口!快說他們是何干系?”
  水夫人笑道:“別緊張!他們一點兒關系也沒有!”
  葉水心道:“那你為何說她跟白中紅身世有關?”
  水夫人笑道:“我可沒說!我只是說,那口訣有關而已。”
  白中紅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清楚!”
  水夫人笑道“因為我也不知口訣啊!你想知道,自己去解決!這是解藥,服下去就沒事,別老想拿它來研究,賠了小命,可劃不來。”
  說完,手掌一翻,現出一白色東西。
  白中紅接過手,只覺這解藥像珍珠.晶晶透亮.帶著清香,聞來甚是舒服。
  水夫人送完解藥後。
  媚情一笑,道:“小冤家,一切看你啦!照此進展,你很快就能獲得口訣,咱也就不必敵我相向”
  說完,欲掠身離去。
  葉水心突然斥叫:“等等!”
  水夫人疑惑地留步。
  她轉身過來,問道:“還有事嗎?”“
  葉水心冷道:“情況越來越危急,一個月時間怎夠?我看你多給兩顆,否則耽誤時間,豈非要了他的命!”
  水夫人吃吃笑道:“你該不會想拿我解藥去研究吧?”
  葉水心詭計被拆穿,仍兀死不認帳。
  他冷笑道:“我沒那困工夫!只要找到千年靈芝,你的毒一樣不管用!”
  水夫人訝然說道:“好厲害的長青仙翁,竟然知道此毒解法,佩服佩服!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也認栽了,只好祝福你們武功大進啦!”
  葉水心叫道:“你到底給不給!”
  “放心!我會隨時送來解藥!”
  “膽小鬼!”
  葉水心斥道:“現在要對抗長恨客,萬一被他抓回長恨官,你哪能送解藥!”
  水夫人莫測高深直笑不已:“憑他那鬼地方,還難不倒我!不過,看在你快發狂的份上,多給你兩顆便是。”說完,又射兩顆解藥過來。
  葉水心抓在手上,高興得快手舞足蹈起來,差點要磕頭道謝。
  突又想起對方是敵人,情急中把頭給縮回來,改成瞪眼直瞄,冷道:“算你還懂人情。”水夫人淡笑:“現在沒事了吧?”葉水心心念一閃。
  又道:“你這麽厲害.怎麽不替我們除掉長恨客,如此,我們自能進行得較為順利呀!”
  “叫我殺人?”
  水夫人登時哈哈暢笑:“省省吧!混了江湖這麽久,還要殺人,多沒氣質!何況他又沒得罪我?
  “你們自行多努力吧!還是那句話,那口訣可能跟你身世有關!全力去取得准錯不了!再見啦!小冤家!”
  說完,無風自動,似後頭有條繩子似地,將水夫人輕輕拖走。
  看似甚慢其實則速,眨眼消失不見。
  白中紅不禁愣在當場,回味著水夫人方才所言。
  葉水心一股疑惑;“什麽嘛!自己想奪無上武學口訣,卻又牽出跟你身世有關.你信她嗎?”
  白中紅苦笑;“我也不知道……”
  葉水心道:“我看她根本是胡謅,目的不過是想套住你罷了!”
  白中紅道;“怎麽說?”
  葉水心道:“她發現你漸漸對淩纖兒有好感,也漸漸對口訣之事不大在乎,所以故意再弄些名堂,讓你疑神疑鬼。然後自會想盡辦法證明,那豈非達到她的目的了。”
  白中紅輕歎;“她何苦呢?光是下毒,我已無法逃出地掌握了!”
  葉水心道:“也有例外,找到千年靈芝,不就可以解去此毒?她在有所顧忌之下,耍點手段又有何妨!”
  白中紅苦笑;“不管怎麽說,我仍得找口訣,這個任務仍得繼續進行。”
  葉水心瞧著手中解藥。
  欣然一笑;“還好,多騙兩顆解藥,我們多了兩個月時間,再給你一顆,剩下的.我拿回去,讓爺爺配配看,如果可行,配它一個千百顆,讓你活個一千年!”
  當下又把一顆解藥交于白中紅。
  另一顆則小心翼翼藏入玉瓶中,准備帶走。
  白中紅看著解藥,猶豫是否要服下。
  葉水心急道:“你不服它,難道要等毒發不成?”
  白中紅道:“或許該證實一下……”
  “神經病!別的不證實,去證自己的命是否會翹?”
  葉水心迫了過來:“快服下,然後告訴我滋味如何?”
  在葉水心逼迫下,白中紅只好服下解藥。
  方入口,但覺硬如珍珠。
  他自嘲一笑:“跟珍珠沒兩樣,說不定吃下去,會再放出來呢!”
  “少惡心!”
  葉水心道:“那你就把它嚼碎,看看是何味道?”
  白中紅依言咬去。
  卡卡數響.震得他牙齒生疼。直皺眉頭道:“好硬,好像石頭!”還是把它啃碎,吞入腹中。
  唯一能贊美的是:“味道挺香的,似薄荷加茉莉香味混合,除此之外,跟石頭沒兩樣。”
  葉水心謹記在心,又問:“服下去,有何感覺?”
  白中紅道:“涼涼的,大概是薄荷藥性關系吧!”
  葉水心面露喜色:“既然有涼性,自能解去你胸口悶熱,解了沒有?”
  白中紅運氣試探,困聲道:“那股熱勁仍在……”
  “怎會?”
  葉水心沈思半晌,道:“或許它只在抑制,而非解毒吧!”
  欣然笑起;“沒關系,只要有解藥,到了我爺爺手中,必能迎刃而解!你且等我好消息,我這就回苗疆,半個月之內,必定趕回來。”
  白中紅頗為感激,說道:“一定要這麽忙嗎?”
  葉水心心中一甜.笑道;“誰叫你我一見如故,不替你忙,替誰忙?”
  白中紅除了感激,只能說什麽?
  這些日子,他的確幫了自己不少忙。
  對他,實是有說不出的感覺與歉意。
  葉水心自知時間可貴,道:“我早去早回,你自行保重,對了!我回來時,你會在哪里?”
  白中紅道:“我也不知,不過你跟大群人走,大概可以找到我吧,至少,我會派龍鷹隨時給你信號。”
  “就這麽說定!保重!我走啦!”
  葉水心英雄式招手,就要出去。
  但走了幾步,又發現什麽,轉過身來。
  又叮嚀道:“對淩纖兒你可不能心軟,玩真的,否則事情會越來越糟,越複雜,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我曉得。”
  白中紅道:“你也多保重!”
  葉水心這才帶著白中紅祝福,喜若小鳥般地哼著小調.邊招手,邊消逝於夜空中
  不自覺中,他已走遠。
  空蕩夜空中,只剩白中紅一人。
  落了單,他倒是覺得孤伶起來。
  人在時,並未覺得,人走後,竟是如此明顯。
  白中紅輕輕一歎,思緒不禁轉向淩纖兒。
  她已經對自己有好感,或而真能把她口訣騙到手,可是如此對待一個弱女子,未免太殘忍了吧?
  然而,事實上,卻逼得他不得不如此做。
  水夫人的毒藥,以及自己身世……
  那口訣真的有關自己身世?
  雖然葉水心已分析過,這可能是水夫人另一種伎倆,然而他仍自無法自拔地想證實此事。
  “走一步算一步啦!”白中紅拋開一切,還是以任務為重。
  於是取道再追隨淩纖兒去了。
  至於解救丁沖,那已是其次問題了。
  他嘯來龍鷹同行,直往生金鎮方向掠去。
  夜冷星寒,今夜顯得特別沈靜。
  至於淩纖兒,自如驚弓之鳥,不斷地摸黑往前行。
  她像是一頭受驚的兔子一樣,竭力不使自己的行動,為不知多少正在跟蹤她的高手所知。
  雖然白中紅曾說,到生金鎮目不過是五、六十裏。
  但是在這五十多裏的路程中,也可以發生極大的意外的!
  淩纖兒一路小心翼翼,到了天亮時分,才看到在前面的大道旁,建著近百戶木屋子,隱隱有炊煙升起。
  應該是生金鎮到了。
  她來到一圈木牆的入口處。
  只見晨田之中,有一個穿著簡陋的老公公.拖著腳步走出來。
  淩纖兒向鎮裏望進去!
  只見整個鎮內,只有一條直行,兩旁的房屋,都是十分簡陋.連一間像樣的磚屋都看不到。
  淩纖兒眨了眨眼,憋想:自己只怕會錯情了,說不定白中紅所說的樵夫,當真是一個樵夫,而不是什麽武林前輩。
  因為絕難想象一個武林中的前輩,會在這樣的地方隱居的!
  淩纖兒想到了這一點兒,但是她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失望,因為她如今只是需要藏匿。
  那麽,我在一個無名的樵夫家中,倒還安全些。
  她走到那老公公的身前,道:“老公公,鎮裏的樵夫,住在什麽地方?”
  者公公向鎮內一指:“向前走過三條橫街,右轉第二家就是了。”
  淩纖兒忙說謝謝!
  這時正是清晨,本來已經冷落的鎮中,一個人也沒有。
  淩纖兒依照老公公所說,來到了一間十分簡陋的木屋面前,停了下來。
  那間木屋,也算有一個門,但那門實際上只是一塊破木板而已。
  淩纖兒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實在難以想象,像白中紅那樣的帥哥,怎會認識這個地方的樵夫?
  她伸手拍了拍門。
  好一會,才見門縫中,露出了一張人瞼來。
  那張臉皺紋滿面,風霜之情溢於言表,顯然生活過得甚苦,年約六十。
  淩纖兒笑道:“老伯伯,我來找林樵子的。”
  那人擠出笑臉:“我就是,小姐是要買柴火嗎?”
  林樵子一臉苦楚的面容,卻有一副低沈的溫厚嗓音。
  淩纖兒搖頭:“不,是一位白公子,要我找到你這兒來的。”
  林樵子歪頭一想,半天才道:“哦,是白公子,他曾給我十兩銀子買柴火,小姐請進來!”
  他一面說,一面“呀”地一聲,打開了那扇門。
  淩纖兒走了過去,四處瞄眼,不由暗歎在心。
  她父親富甲一方,家裏高樓華廈,僕人眾多,沒料到會有人住在這麽差的所在。
  她一腳跨了過去,只見裏面真只有一丁點大,一丈左右,在屋角擺了一副斧頭和擔子,還有一些木柴。
  在東面,有一間房間,也是差不多大小,透過破布簾,可以看得出只有一副土炕,那便是林樵子的臥房。
  淩纖兒道:“白公子說,我要在這裏住幾天,不知方不方便?”
  林樵子伸手揚著頭,看了淩纖兒一會兒。
  才道:“只要小姐不嫌棄,裏面這間房,小姐可以住,我在外面,舖上些草,便也可以將就著睡了!”
  她點了點頭,道:“不要緊,但請你不要告訴別人,我來到了這裏。”
  林樵子點頭道:“我去蒸饅頭,小姐請隨便吧!”
  淩纖兒應了一聲,便向裏間房間走去。
  躺在土炕上,只覺不很舒適,但也沒得挑剔。
  她連日來,也夠累的,沒一會兒,使熟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得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
  淩纖兒在這幾個月中的經驗,使得她時時保持警覺。
  一睜開眼,只見一個人,就站在她的面前。淩纖兒猛地一驚,連忙翻身坐起。
  只見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林樵子。
  林樵子的手中,還捧著幾個熱騰騰的饅頭。
  淩纖兒輕拍胸口,噓著氣:“是你呀!”林樵子笑道:“小姐一定是餓了,請用。”
  淩纖兒接過饅頭,這樣粗糙的食物,在以前她是吞不下去。
  但是肚子咕咕地在叫著,卻又不得不硬塞入口中。
  林樵子瞧她吃了,便走出去。
  淩纖兒從一個小窗口中,偷偷地向外看去。
  只見外面,七八個行人,大都是彎腰縮背,一點兒精神也沒有,使這地方看起來更衰落。
  沒有多久,只聽得一陣馬蹄聲起,兩匹駿馬,疾馳而過。
  這種事,在生金鎮中,大概不常發生,路人都站定了來看。
  兩匹駿馬,一閃而過,但淩纖兒卻已看出,馬上的騎著,正是無常二鬼。
  淩纖兒吃了一驚,連忙縮回頭來,不敢再看。
  一個上午,淩纖兒默默地數著,至少五隊人馬馳過了生金鎮。
  但沒有一隊是停下來搜索的。
  淩纖兒心想:白中紅這人,想得的確周到,只怕以長恨客之精明,也難以料到自己,竟會躲在這麽差勁的所在。
  淩纖兒聽到林樵子在外面自言自語:“在這裏住了二十多年,沒見過那麽熱鬧,什麽事情使大家全得經過生金鎮?”
  淩纖兒俏皮想著:這許多人為什麽突然經過生金鎮,只怕和你說上一天,你也搞不清楚哩!她正在想著。
  林樵子已經彎著腰,走了進來:“小姐,你可是和那些人一路的?”淩纖兒忙道:“不……不……”林樵子淡聲道:“難道……那些人是在找你?”
  淩纖兒一聽到林樵子竟講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來,心中一陣抽緊!
  林樵子的那句話,聽來好像是有意而發的;
  這句話,如果是林樵子有意而發的話,那和他的身分就非常的不相配,也很令人懷疑了!
  可是,看到林樵子說話時的呆樣,又不像。
  淩纖兒一臉緊張:“不是!他們和我怎麽會有關系?”
  林樵子淡笑道:“我也當真是老糊塗了,小姐怎麽會被人追?小姐,好好的安歇,老漢不再打擾了。”
  淩纖兒在林樵子出去之後,又躺回炕上。
  下午,又陸續有幾批人經過生金鎮。
  每當有馬蹄聲傳過.淩纖兒總擡起頭來,由小窗口向外望去。
  從生金鎮經過的人,有的是她認識的,有的根本未曾見過。
  但是看那些人的情形,一看便可以知道,所有的人,全是武林中的高手。
  一直到夜色籠罩著生金鎮,除了幾聲狗吠外,安安寂靜的。
  淩纖兒才在炕上躺著,想要入睡。
  可是,她心中思潮疾湧,各種往事,紛紛湧至,令得她心緒不寧,直到三更還未曾睡著。
  淩纖兒聽到遠遠地敲過了三更,剛想翻身而起之際。
  忽然聽得門簾上.響起了“籟”他一聲,那“籟”他一聲,非常輕微。
  淩纖兒只當是有老鼠走過。
  若非她恰好面對著門簾,她也根本不會轉過頭去觀看。
  但那時,她卻正好面對著破布簾。
  因此她張開眼來。
  她才一張開眼,便心神一凜,連忙將眼閉上,只眯成一道縫,准備看個究竟。
  她剛才一張開眼之間。
  只見林樵子正掀起破簾布,在向內張望!
  林樵子在半夜,來看看淩纖兒是否睡著,原也很是平常!
  但令得淩纖兒吃驚的是.林樵子在這時候,一點兒也看不出老。
  非但沒有老態,他雙目在黑暗之中,還隱隱射出冷亮的光華來,右手更握著一柄精光閃亮的鋼鏟!
  淩纖兒心頭一陣揪緊。
  看這情形,這個林樵子絕對不是普通人I
  淩纖兒想到林樵子不知想幹什麽?
  更不知白中紅叫她到這裏來,是不是有意害自己。
  她躺在炕上,一動也不動。
  只見林樵子冷亮的眼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卻又沒有什麽動作。便向後退了出去。
  淩纖兒屏氣凝神,聽了一會兒。
  只聽得破門“呀”的一聲,打了開來。
  她連忙湊在窗口看過去。
  只見林樵子正向生金鎮東方疾掠而出。
  不但身法奇快,而且步法十分怪異,顯然是一個名家。
  淩纖兒吸了一口氣,心中不禁暗叫一聲“好險!”
  如果不是她沒有睡熟,只怕還當他真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窮砍柴的!
  淩纖兒一直盯著林樵子。
  只見林樵子掠到了街口處。
  突然,在一幢屋角上,人影一閃,轉出一個人來。
  那個人才一現身,林樵子便停了下來,和那人面對面而立。
  雖是黑夜,就著星月微光,淩纖兒仔細一看,差點尖叫出聲。
  只見從暗處閃出來的,竟是白中紅!
  淩纖兒一時之間.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
  她雙手緊緊地抓住了窗框.十指都陷入木框之中。
  只見林樵子伸手,向她這方向指了一指.而白中紅和林樵子兩人,正在交談什麽。
  淡淡交談聲中.淩纖兒似乎聽到“好好照顧她……”、“抓她……”之類話題。
  她直接反應.當然是——莫非要抓自己?她想聽,兩人竟一起向前,走了過來!淩纖兒驚詫得很.連忙在坑上躺了下來!
  她才躺下來不久,只聽得一下極其輕微的聲音。
  淩纖兒將眼睜開了一道縫,看到在門口,出現了兩條人影。
  屋中的光線暗得多.但感覺得到.那兩人是林樵子和白中紅。
  在那一時之間,淩纖兒真不知如何才好!
  她想一躍而起,立即將白中紅痛罵一頓。
  但是她又怕這一來,更加惹出了大禍。
  她便仍裝著正在熟睡,沒有出聲。
  白中紅和林樵子兩人.在門外並沒有站了多久,便又退了開去。
  淩纖兒一等他們退出.連忙又再小窗口上向外望去。
  只見兩人,並肩向外馳出。
  轉眼之間,便已經轉過屋角,不見了蹤影。
  淩纖兒直到此際、才透了一口氣,但心中卻真癟到了極點!
  她只感到,人世間之事.其難預料。
  這世上,難道真沒有能相信之人?
  自己尚未相信白中紅。
  只不過覺得白中紅這個人.不至於是敵人,以後應該可以相信。
  如今看來,已經上了當。
  淩纖兒只覺得受了無限的委屈,鼻子一酸,眼淚便滴了下來,心中更覺彷徨。
  她感到自己一個人,處在這四面皆敵的境地中,不知應該如何才好!
  本來,她有丁沖作為依靠。
  丁沖離開她之後,她將一部份的信任,全寄託在白中紅身上。
  如果她不是相信白中紅.也絕不會來到位樵子的家中。
  但如今,白中紅和林樵子兩人.卻深夜在生金鎮中相會而且行動是如此的鬼鬼祟祟的!淩纖兒一躍下坑。
  她決定立即離開這裏!
  就在此際,她突然又聽得一陣輕微腳步聲,傳了過來。
  淩纖兒一拎心神,扣了幾顆鐵蓮子在手.又在炕上躺了下來。
  果然,轉眼之間,便聽得破門“呀”地一聲響。
  便聽到林樵子低沈的聲音叫道:“小姐、小姐,你睡著了嗎?”
  淩纖兒一聲不出,真氣運轉.聚於五指.准備林樵子一有異動,便立即發射鐵蓮子。
  過了沒有多久。
  只見林樵子悄悄地走了進來,他手中並沒有兵器。
  但是十指箕張,長而多骨節的手指,在黑暗中看來,甚是驚人。
  等到林樵子來到了炕前,突然一伸手指,帶起了一股勁風,向她的肩頭之上,點出之際。
  淩纖兒也陡地發難:“啊”的一聲尖,兩顆鐵蓮子已迅疾如電,向林樵子的雙目射出!
  她一聲尖叫之際。
  林樵子一驚一呆,那兩顆鐵蓮子飛勢極快,兩人相隔又近。
  只聽到林樵子發出了一聲恐怖怪叫,向後退去,雙手緊緊地掩在面上,指尖中有鮮血流出!
  淩纖兒在鐵蓮子出手之手。
  立即手在炕上一按,身形躍起,從窗口之中,激射而出,一落地之後,立即向前,疾掠奪行。
  一口氣掠出了生金鎮,才倚著一株大樹,停了下來!
  她暗暗慶幸,又逃過了一次災難。
  但是她恨死白中紅,竟設下圈套陷害她。
  白中紅和她分手的時候,講得多麽好聽,要去找丁沖和她相會,但結果,白中紅和在深夜,出現在生金鎮。
  白中紅出現之後不久,林樵子便來害她了。
  淩纖兒正在想著。
  只聽得一陣陣淒厲的呼聲,聽了令人毛骨驚然,自遠而近,傳了過來。
  只見林樵子跌跌撞撞,向前奔來。
  淩纖兒連忙將身子隱在樹後。
  只見林樵子一直向前奔去。
  淩纖兒就著月光看到林樵子滿面皆是鮮血,左眼的眼眶中,更流著血水,看來兩顆鐵蓮子命中一顆,已將他左眼射瞎!
  林樵子的傷勢,雖然甚是可憐。
  若不是她先下手為強,傷了林樵子,那如今可憐喊救命的,就是自己了。
  她眼看林樵子一副抓狂樣,一面降叫,一面向前奔出。
  不一會兒,身形便已隱沒在黑暗之中。
  淩纖兒決定什麽都不再去想,繼續一個人,向前走去!
  可是,她越是不想白中紅。
  白中紅的影子,卻著是在她的腦中遠留不肯離去。
  她越是想到白中紅那種在提到他來歷時悲慘的神態,在解救她危難時過人的機智,在對待她時溫柔的態度,就更是氣癟。
  如今看來,白中紅的一切一切,全是假的!
  也因此,更加恨白中紅!
  她一直向東行著,到天亮時,都沒有發生什麽意外。
  太陽愈來愈大。
  淩纖兒的身形.也慢了下來。
  就在此際,她突然覺得身後.似乎有人在跟著自己。
  淩纖兒猛地停下來,一個轉身.只見前四丈許遠近處,果然有一個人,而且那人……竟是白中紅!
  淩纖兒見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白中紅.她也不禁呆了。
  她實在萬萬想不到.白中紅還有臉來見自己!
  白中紅居然還有臉來見自己的話……他一定是准備撕破臉了!
  淩纖兒知道白中紅的武功極高,自己絕不是他的敵手,如果他准備撕破臉,不再假充好人.要打恐怕是打不過的。
  當淩纖兒一看清站在自己前面的人,乃是白中紅,連忙向後,退出了兩步,單掌擋胸,呆然而立,面上更現出了很不屑的神情。
  白中紅卻莫測高深,看不出心中在想什麽。
  兩人相互對看半天。
  淩纖兒見白中紅似乎並沒有意思和自己動手。
  她的膽子不禁又大了些,冷冷地道:“你還有臉來見我麽?”
  白中紅一臉茫然,向前踏出一步。淩纖兒尖斥:“站住!”
  白中紅攤了攤雙手:“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
  他當然沒想到,那句“有人要抓她”的話.被聽成了“抓她”兩字。
  淩纖兒見白中紅一臉無辜樣,更是氣得快吐血,忍不住眼淚便流下來:“怎麽一回事?你自己會不知道?”
  白中紅著笑不已:“我知道姑娘對我有了誤會,但是我……”
  淩纖兒截口冷斥:“住口!”
  她猛吸一口氣,深呼吸後強作鎮定:“誤會?有什麽誤會?你當初是怎麽說的?”
  白中紅憋聲道:“我曾說,如果姑娘在林樵子家中暫住,當可保安全……”
  淩纖兒已經氣得說不出話。
  好半天才擠出:“安全?哼哼!你和林樵子半夜商量害我,林樵子下手,你在幕後策劃,你以為我不知道?”
  白中紅真呆了:“這……話從何說起?”
  淩纖兒根本不去聽他的解釋。
  她怒極反笑道:“如今你想怎樣?說呀!”
  白中紅臉都綠了:“你以為我也像那些想抓你的人一樣?”
  淩纖兒見白中紅在這個時候,還死賴著不承認,心中原來對他尚存的一絲好感,現在也已去了個幹幹淨淨。
  就嗔道:“你本來就是和他們一樣的人!”
  白中紅一聽,突然抓狂地大笑起來。
  淩纖兒咬著牙:“你也不必假清高,充好人了,如果你要逼我,我雖然打不過你,但是你也別想達到目的。”
  白中紅在淩纖兒說話的時候,一直笑個不停。淩纖兒話一講完。
  他笑聲也候然而止,道:“對,對,姑娘說得有理,我就是這樣的人!”
  他在講那幾句話的時候,雖然語氣平靜,但神情卻激動得可以!
  話一講完,白中紅身形展動,一路狂笑不已,竟向外疾掠而出。
  淩纖兒驚呆了眼,不知是什麽意思。
  只見白中紅的身形,快到極點,轉眼之間,便成了一個黑點,再一閃間,便已消失無蹤了。
  淩纖兒想不到白中紅竟會什麽話也不說,就這樣地離了開去!
  她呆呆地站了半晌憋想:看白中紅的神情,像是自己的話,委屈了他。
  但是,昨晚自己親眼看到白中紅和林樵子兩人,在轉角處鬼鬼祟祟地說自己,還要抓自己,兩人還一起來看視自己。
  當白中紅走後,林樵子便立即想要暗害,幸而自己先下手為強。
  這一切,全是自己親自經歷的事,總不會是假的吧?
  淩纖兒想了片刻,真有夠捶心的,忍不往珠淚紛垂!
  她在見到白中紅幾次之後。
  對白中紅已經有了很深刻的印象,而且,心中還准備將白中紅當作除了丁沖之外,第二個可以信任的人。
  事實發展的結果,白中紅卻又奪得她感到好失望!
  淩纖兒在呆了好一會兒,才抹了抹眼淚繼續向東走去。
  她在到生金鎮的途中,雖然也是一個人,但是在她心中,卻感到有一個人和她在一起,那人便是白中紅。
  然而如今,當地再度向東而行時,她心靈上的空虛寂寞,真是無法言喻。
  白中紅的為人,已被證明。
  她在極度失望之餘,自難免心靈空虛。
  她一直向東走著,也不在乎速度的快慢。
  不知不覺之中,天又黑了。
  淩纖兒在一叢灌木之中,坐了下來。
  那叢灌木,十分濃密,從外面看來,根本不可能發現其中有人。
  淩纖兒坐了一會兒,又在上面舖了些乾草,躺了下來,正待睡去之際,忽然聽得有一陣極其輕微的聲響,傳了過來。
  那一陣輕微的聲響,只如微風輕掠一樣。
  淩纖兒卻已被掠起。
  她輕巧翻身坐起。
  只見星月微光之下,兩人飛掠而來。
  轉眼之間,便已接近了。
  那兩人的身法之快,已到浮光掠影之境。
  淩纖兒屏氣凝神,一聲也不敢出。
  只見那兩人轉眼間,便在那叢灌木旁掠過。
  淩纖兒忙仔細看去,瞧清楚後,臉都綠了。
  只見左邊的那人,風度翩翩,意態瀟灑,正是大魔頭長恨客。
  長恨客身旁的那人.豐神俊朗,玉樹臨風,卻是白中紅。
  白中紅和長很客兩人,不但並肩而馳,而且還正在講話。
  淩纖兒當然不知白中紅苦處。
  原來白中紅眼看淩纖兒對自己誤會竟如此之深,再解釋下去已是枉然。
  何況自己的確另有目的。
  然而他卻是沒有再要其他陰謀手段。
  要她到生金鎮,亦是真心想安排.讓她有個棲身之所!
  誰知道竟然產生誤會,而這一切,可能出自林樵子身上。
  他不由心想,莫非林樵子對她做了什麽?
  若真如此,這個誤會可就鬧大了!
  他得趕快去問個清楚才行。
  否則一切作為,一切信用將因此而毀於一旦。
  他極力狂奔,掠於山郊立若之間。
  誰知,才奔三數裏,已然發現有人追掠過來,那功夫竟然不在自己之下。
  他自驚心轉頭,那人已出聲喊道:“賢侄,一別可好?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話聲方落,那人有若天馬行空跨掠過來,落于白中紅左近不及十丈。
  白中紅一眼瞧去,心下大驚,暗道:“怎會是老魔頭?他怎會趕到此地?”
  想及危機四伏,不禁開始替淩纖兒擔心。他自該顯出風度。
  所以就拱手為禮,笑道:“不知前輩在此,有失迎接?請見諒。”
  長恨客哈哈大笑:“不必客氣!我可被你爹整慘了!”
  “我爹?”
  白中紅這才想起上次以白玉扳指退敵,救走淩纖兒一事,自該再裝迷糊,道:“前輩和我爹見過面了?”
  “見面未見!”
  長恨客稍現怒意,但隨又斂去,哈哈笑道:“下次見著你爹,請轉告他,我已經十數年沒好好和他切磋功夫,他有空,就來長恨宮,或約個時間,也好跟他比個三天三夜,過癮一番!
  敢情他已下挑戰書。
  白中紅只能頷首:“在下自會轉達,卻不知前輩來此,為了何事?”
  長恨客道:“還不是為了那丫頭!上次明明到手,卻又被她脫逃,我還一度以為是你爹把人抓走呢!”
  白中紅急道:“我爹已不理江湖事,該不會吧!”
  老魔頭哈哈大笑:“還好,他沒管事,否則就太不夠意思了!那丫頭已逃到這裏,賢侄有興致同老夫一同抓她回來嗎?”
  白中紅乾笑,一時不知該答應,亦或拒絕。
  長恨客哈哈再笑:“走吧!可熱鬧呢!羅剎門幾個頭子正往這邊來,老夫正想讓他們吃不完兜著走!”
  白中紅心想避開反而惹嫌疑,遂笑道:“在下就隨您去欣賞,大敗羅剎門之舉,必是武林一大盛事!”
  “那當然,那當然!”
  長恨客再次哈哈狂笑,立即引著白中紅往預定目標掠去。
  白中紅做夢也沒想到,此行會被淩纖兒見著.看來誤會已起結越深了!
  當他們在淩纖兒藏身的那叢灌木之旁掠過之際,淩纖兒聽到長恨客道:“賢侄,叫羅剎門的幾個頭子撲一個空,挺爽心的。”
  白中紅笑道:“恐怕他們在宮外奇陣的攔阻下,會滿面羞愧啊!”
  便聽到長恨客的呵呵大笑聲,迅速地自近而遠,傳了開去。
  轉眼之間,笑聲聽不見了,他們兩個人,也望不見了。
  剛才那一剎間的一切,就像是夢般的不真實。
  但是淩纖兒卻料不到,白中紅竟會和長恨客是一夥!
  那……他將自己從長恨客手中救出來一事,也全是圈套了!
  可能,白中紅是以為這樣救了自己兩次,便可以令得自己對他信任,而將心中的秘密說與他知道了。
  淩纖兒想到此處,一臉蒼白,無限驚恨。
  若不是兩次都叫她無意之中,看到了白中紅行動的話。
  她的確是會相信白中紅的。
  這是多麽危險的事!
  墜入這樣一個深謀遠慮的陷阱之中,那要比落在羅剎門手中,落在長恨客手中,更加可怕了!
  當淩纖兒想及,自己白天與他見面,他還一臉的無事委屈樣,像是自己冤枉了他一樣,心中就更恨白中紅了。
  她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才源跳地睡了過去。
  在這一夜之中,她又不知道做了多少噩夢,直到覺得雙眼被光亮照得刺痛,才醒了過來。
  才醒了過來,淩纖兒睜開眼看時,天色已經大亮。
  她伸了一個懶腰,坐了起來。
  怎知她才一坐起,那叢方圓丈許的灌木叢外,忽然響起了一陣“唰唰”之聲。
  四面八方.人影連長,竟有五六個人。
  原來都是蹲在地上的,此際,一齊站了起來!
  淩纖兒一見這等情形,吃了一驚,有些茫然。
  好一會兒,她才走過神來。
  仔細看去,只見困在自己身邊的,乃是六個人。
  這六個人中,有五個人高矮不一,胖瘦不定.但服飾相同,皆是白長袍,年紀都是五十以上。
  另一個人,則頭束英雄巾,衣著儒服,腰配古劍。
  這樣的裝束,照理應該看來風采迷人,神態威嚴才是。
  但是這個人,卻偏偏生得小頭金魚眼,長得有夠怪異的,配上了這樣的衣服,只讓人覺得附庸風雅,太差勁了!
  六人皆笑嘻嘻地看著她。
  淩纖兒沒有走江湖的經驗,丁沖又不在身邊,根本就搞不清楚他們是誰。
  她收回心神,道:“你們是誰?”
  那儒服之人笑道:“昨日午夜,我六人恰巧經過這附近,發現淩姑娘正在歇息,便不敢打擾,已等了三個時辰了。”
  那人的話,講得十分客氣,像淩纖兒是什麽不可得罪的大人物一樣,實在謅媚得很。
  淩纖兒在這幾個月來,早已聽慣了這樣的恭維。
  她早就明白.這樣的恭維,不過是為了要擄劫自己。要自己吐出心中的秘密!
  淩纖兒冷斥:“廢話少說,你們究意是什麽人?”
  那儒服之人,向淩纖兒拱手為禮:“不敢,在下姓於,在羅剎門中和百變魔女共任大護法之職,五人是本門的五長老。”
  淩纖兒一聽那人如此說法,呆住了眼。
  她實在沒想到,轉來轉去,幾經波折,結果,仍然落在羅剎門的手中!
  淩纖兒心中一癟,就想翻臉。
  但是,就在那瞬間,她心中陡地一動。
  她想起,自己若是一路向東,到目的地去,也勢必經過羅剎門的總壇。
  當丁沖還在的時候,便曾說,要經過羅剎門沖壇的這一關,最是難過。
  如今.這個姓於的大護法,自然要將自己帶往總壇去。
  而和他在一起,至少在到羅剎門總壇的這一大段路上,若有麻煩,他會出力維護自己的。
  如果到了羅剎門總壇,實在無法脫身,到時再想法子自盡不遲,又何必急在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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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21, 07:28 AM   #1352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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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日期: 2008-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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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難言之隱

  淩纖兒冷冷開口:“你們想怎麽?”
  於大護法道:“不敢,敝門門主,想請淩姑娘到總壇一行。”
  淩纖兒哼笑道:“這簡單得很,我答應你便是。”
  於大護法像是料不到淩纖兒竟會一口答應,有點呆了,道:“淩姑娘如此爽快.於某人感激不盡。”
  淩纖兒淡笑道:“於大護法,我答應你到羅剎門總壇去,不知你可有本事,將我護送到嗎?”
  於大護法道:“這個,在下自信還有把握。”
  淩纖兒淡然單:“你可知道,邪派之中.有長恨客和一個……一個叫白中紅的小魔頭.正派之中,有冰宮冰玉夫人、以及昆侖、青城、少林等,皆有高手,要請我前去!”
  於大護法道:“知道。”
  淩纖兒瞄眼道:“那你還說有把握?”
  她講這話的目的,一則,是想聽聽這於大護法本身的武功如何?二則,也想知道羅剎門究竟做了一些什麽准備。
  自己到了羅利門總壇附近.是不是可以有機會脫身?
  于大護法金魚眼一突,道:“當然沒問題,姑娘到敝門總壇去,乃是自願的,誰也不能說什麽。
  “再來,敝門另一名大護法百變魔女,也已率眾在前迎接,在將到總壇之際,門主也會出迎,到時,只怕誰也不敢亂來的。”
  淩纖兒一聽于大護法如此說法,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她並不是怕百變魔女會等在前面,而是羅剎門的門主,居然也為了自己而要離開羅剎門的總壇!
  羅剎門的門主,究竟是什麽人,只怕除了羅剎門的幾名頭頭外.便是羅剎門門徒,都難以知道,武林之中,人人皆知羅剎門的門主是一個武功高到極點的人物。
  因為武功若是不高,又何以能統率那些能人輩出的一大門派?
  但是.這位門主,究竟是何等樣人。卻是眾說紛紛,莫衷一是,乃是武林高手之中,最富有神秘色彩的一個人物了。
  淩纖兒知道,如果自己已落到羅剎門門主手中的話,因為脫身太難。為了保有心中的秘密,死了倒還簡單些。
  她暗歎在心:“原來貴門,竟如此隆重待我!”
  於大護法笑道:“姑娘乃是本門的重要貴賓,自然要鄭重其事,以示尊敬。”
  淩纖兒冷笑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們就該將我丁叔叔請了回來!”
  於大護法甚是爽快:“行,這事簡單,等姑娘到了總壇之後,便一定可以和丁大俠相會了。”
  淩纖兒本來想,如果能在半途之中和丁沖相會的話,也許還能商量出脫逃的方法。
  但如今,聽得於大護法如此說法,她知道對方也並不笨!
  淩纖兒賭氣冷聲道:“我們該走了.還等什麽?”
  於大護法道:“是,淩姑娘請!”
  淩纖兒在和于大護法講話之際,一直身在灌木叢內。
  於大護法一個“請”字才出口。
  淩纖兒一提真氣,向外躍來,似有意,似無意,便向他撲去!
  只見於大護法仍是面帶微笑而立,但是他整個身子,卻甚是輕盈。
  淩纖兒向前撲出時的那一陣輕風,已將他吹得飄飄蕩蕩.向後退出了七八步去,淩纖兒連趁機發指的機會也沒有!,淩纖兒驚詫了眼!
  她自然知道,那並不是於大護法真的這樣容易為自己所帶起的勁風吹出,那乃是一門極高的輕功。
  淩纖兒站定之後,於大護法又飄然蕩向前來和淩纖兒並肩而立。
  五長者身形展動,圍成了一個小圓圈,將兩人圍在中心。
  淩纖兒嗤笑道:“原來請貴賓是這樣請法的!”
  於大護法老神在在,道:“正因為姑娘乃是貴賓.所以我們才要全力保護。”
  淩纖兒講不過他,便不開口,跟著他向前走去。
  走出了五六裏,轉過了一座密林,居然是一條寬有數十丈的清河。
  淩纖兒只聽得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道:“于大護法,成功了嗎?”
  於大護法淡聲道:“淩姑娘未見到門主之前,成功二字不敢提哪!”
  淩纖兒向前看去,只見河中一字排開,三艘漆黑鐵船。
  那三艘鐵船從吃水情形看來,甚有重量。
  看船身,黑漆漆地,並無窗子,只是在艙頂之上,卻開了一個圓孔,有一個圓蓋,正撐開著。
  那個圓蓋,足有半尺來厚。
  三艘鐵般的外形,一模一樣。
  而掌舵的船夫,亦全都長相相同!
  淩纖兒仔細辨去,方察覺三人皆易了容。
  在那三艘鐵船之前,站著三個人。
  兩邊兩個,乃是蛇蠍二將。
  而正中那個,雍容華貴,妖騷狐媚的正是百變魔女。
  百變魔女笑容有些僵,但立即又滿面春風,道:“恭喜於大護法:“
  於大護法咧嘴一笑,道:“全要仗百變魔女,在路上合力退敵!”
  淩纖兒四下瞄眼.便明白於大護法是要將自己送上這三艘鐵船中的一艘,向羅剎門總壇而去。
  三艘鐵船一模一樣,即使自己剛上船時有人看到,船一開後。也難以弄得明白自己究竟在哪一艘船上。
  就算遇到了敵人,敵人除非將三艘鐵船一齊扣下,否則也沒把握能找到自己。
  淩纖兒暗歎于大護法沒想得周到,心中卻著急萬分。
  這一來,她安然到達羅剎門總壇的可能性增加了,但是,她半途逃脫的可能性,幾乎是零。
  她只好乖乖上其中一艘船的甲板。
  淩纖兒歎了一口氣,心想事情已到了這一地步,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果然,於大護法和百變魔女客氣了幾句,身形飄飄,來到了船艙外,道:“請姑娘進艙。”他一面說.一面卻指著艙頂。
  淩纖兒冷斥:“有沒有搞錯,要我爬上去,船艙沒有門嗎?”
  於大護法露出奸詐的笑容,道:“不瞞姑娘說,船艙乃是以三寸厚的鋼板,經過巧匠焊接而成的,並無艙門,只有在艙頂之上,有圓洞出入,有小孔透氣而已,但是能中卻十分舒服,姑娘請。”
  於大護法的話,仍然講得十分客氣。
  但就是三歲孩童,也可以聽出,於大護法的語中含有極大的威脅之意,而且在警告淩纖兒,別想脫逃。
  淩纖兒聽了,呆了半天。
  於大護法又催道:“姑娘請!”
  淩纖兒知道此時此地,除非准備立即就死,否則就別想反抗,不然也只是多吃苦頭罷了。
  她不再多說什麽,道:“好。”
  身形掠起,躍向艙頂,只見艙頂上的那個圓洞,只不過徑尺,剛好可容一個人進去,而除了那個大圓孔之外,還有十來個指頭大小的小孔。
  淩纖兒從那個大圓孔中,滑進了船艙。
  她才感到落在船艙中,足踏處,軟綿綿的,十分舒服,只聽得頭上:“啪”的一聲響,圓蓋已經蓋上。
  圓蓋一蓋上,整個船舶之中,便出現了一片白亮的光芒。
  淩纖兒查看四周,只見那船艙寬有五尺,長約丈許,十分寬敞。
  船艙的底部一半舖著厚厚的錦褥,另一半,則是一副矮椅矮幾。
  那白亮亮的光芒,乃是一顆鵝卵大的夜明珠所發出的。
  淩纖兒以指去扣艙壁,發出來的聲音十分沈實.看來艙壁乃是三寸厚的鋼板所鑄一事,是真的。
  船艙中.倒確如於大護法所說,十分舒服。
  淩纖兒也看開了,便在錦褥之上躺了下來。
  她躺下之後.沒有多久,便覺出船身震動。
  要開船了。
  淩纖兒躺在錦得上,擡頭看去,只可以在那七八個小孔中,看到一點幾點天空而已,她看了一會,便睡了過去。
  沈睡中!
  她只覺得船行速度加快,似乎急於往某秘密處藏躲。
  至於那長恨客和白中紅,正落腳于生金鎮一處隱秘華麗行宮之中。
  他們已舒服休息一個晚上。
  長恨客坐於大廳,屁股都未坐熱,正待吹噓將如何制住羅剎門敵人之際,已有探子狂奔回來。
  顧不得再通報,趕忙撞向大廳,跪拜即道:“稟宮主,大事不妙,淩纖兒已被羅剎門抓走了!”
  “什麽?”長恨客聞報,臉色不由大變。
  白中紅更自目光直縮,暗自叫苦,淩纖兒怎會如此粗心大意?
  長恨客又自追問:“誰敢抓我要之人?”
  探子懼聲道:“羅剎門中人……”
  “他們敢——”
  長恨客突然發狂,哇哇厲吼,猛轟一掌,打得探子倒沖門外,摔得四腳朝天,似乎當場斃命。
  長恨客又吼:“還不快派人圍捕過去!把人搶回來——”
  一聲應是,十數名弟子立即掠牆而去,准備搶人。
  “全是一群飯桶!”
  敢請他欲親自出征。
  一些手下又開始忙亂起來。
  白中紅趁機拱手道:“在下有只龍鷹,可幫忙查出對方行蹤,一有消息,必定通報宮主。”
  長恨客想及此鷹,心下大喜:“賢侄快去快去,留著神鷹不用,實是可惜,一有消息,我立即支援!”
  白中紅含笑答應,事不宜遲,立即起身告退。
  待出了行宮,晚來龍鷹帶路,並施展絕世輕功,拼命追問東南方,期能及早找到淩纖兒行蹤。
  龍鷹了得,在盤飛引路,掠過數座山頭彎穀之後,已在空中輕鳴。
  白中紅自知有狀況,趕忙掠向山谷高處,往下探去!
  果然發現河上三艘鐵壁銅牆黑船,押船眾人所穿的黑衣制服,正是羅剎門標記,看來是錯不了。
  他已認出百變魔女,還有那於大護法,竟連蛇蠍二將都在場,如此龐大人群,實是不好爭鬥,何況自己志在救人?
  看著三艘黑色鐵船.白中紅暗暗輕歎!
  或許他能一艘艘試探,找出淩纖兒藏身處,然而她會願意跟自己走嗎?
  生金鎮那件誤會尚未解釋,她本就把自己當成敵人啊!
  然而,不救她,此次落入羅剎門,難保性命不保,就算保住了.恐怕也得受酷刑吧?
  掙紮中,他只能歎息著!
  心中暗道:“先救人再說,至於她理或不理,且由她去了。
  有了決定,白中紅自嘲一笑,老是玩這救人遊戲,卻不知何時才能真正打動佳人芳心啊?
  慢慢地,他已潛向暗處,為救人而大作準備工作去了。
  等到淩纖兒一覺睡醒,鐵船已停下來。
  她只聽得外面,傳來了很緊密的“鐺鐺”之聲.以及人的呼喝聲,想是有人在交手。
  淩纖兒在船中,根本看不到在動手的是些什麽人,但是從兵刃不斷發出撞擊聲這一點兒看來,在動手的人,武功都還不怎麽樣。
  因為高手過招,要用兵刃,已經算是很遜了,而兵刃更不會時時碰擊的。果然,沒有多久。
  只聽得於大護法笑出聲:“沒用的垃圾,也敢和羅剎門作對?不如快回去,報與淩霄劍俠知道,令他親自到羅剎門總壇吧!”
  這時候,兵刃的撞擊聲,也停了下來,有人狼狽大叫,以及雜亂的馬蹄聲。
  淩纖兒聽到“淩霄劍俠”四字,知道來的必是以他為掌門的青城派門人。
  於大護法和百變魔女兩人,可能根本未曾出手,便由五長老將來人打發走了。
  鐵船又開始震動了起來!
  淩纖兒一個翻身,又待睡去。
  但就在鐵船剛一震動之際,忽然“啪”的一聲,從艙頂那幾個擡頭大小的小孔之中,落下了一團折起來的紙團。
  淩纖兒一怔,連忙翻身坐起,將那紙團拾起來。
  她也沒打開它,只是握著紙團,手兒微微發抖,好一會兒,才打開了那團紙。
  果然,不出她所料,仍是空白紙條,一字未寫。
  已經是第三次見到或聽到這空白紙條了。
  一定又是白中紅不知以什麽方法,自小孔中將紙團擲進船艙中來的。
  淩纖兒想起自己上一次,看到白中紅留的空白紙條時,她的心情,是如何的興奮。
  但是如今.她看到那紙條,心中只感到好恨。
  她剛才遲遲不打開那紙團,也正是因為心中的感情,有夠矛盾的。
  她一動也不動,看了那空白紙條一會兒,突然抓狂的雙手猛動,將之撕成碎屑,已不成形。
  淩纖兒伏在錦褥之上,用力捶著艙壁,尖聲道:“我還會相信你這壞人嗎?”
  她正在叫著,只聽得“啪”的一聲,上面的大圓孔,被打了開來,一個人頭,探了過來。
  這人正是於大護法!
  只聽得他道:“淩姑娘,有什麽事嗎?”
  淩纖兒坐正。理了理蓬亂的頭發,道:“沒什麽,我想看看外面的情形.不知是否可以?”
  於大護法沈思了片刻。
  才道:“可以,但是卻也只是幾個小孔而已。”
  “也好。”
  只聽得“格”地一聲,左面船艙壁上,果然出現了兩個小孔,亦只不過是指頭般大小而已。
  淩纖兒苦笑著,於大護法又道:“淩姑娘一定肚子餓了,途中只有幹糧清水,姑娘莫怪。”
  淩纖兒淡聲道:“那倒沒有關系,只不過你要小心些,剛才已有人——
  於大護法截口訕笑:“不怕,剛才只不過是幾個青城小輩而已!”
  淩纖兒越想白中紅,就越生氣!
  便橫下心來道:“你還不知道哩,那個曾在百變魔女手中,將我騙走的白中紅,在剛才又和我通過消息了。”
  淩纖兒因為自己已被人困在船中,不能尋白中紅晦氣,所以准備借羅剎門高手之手,以出這一口受白中紅所騙的怨氣。
  於大護法一聽到淩纖兒的話,面色不禁為之一變。
  但是他隨即笑道:“淩姑娘說笑了,除非他會七十二般變化,否則何以能和你通消息?就算通了消息.淩姑娘也不會講與我們知道的。”
  他話一講完,頭便縮了回去:“啪”的一聲,圓蓋蓋上。
  淩纖兒癟歎在心,轉過身,湊在艙壁上那兩個小孔上,向外看去。
  只見艙行迅疾.岸邊有幾座小林子,如飛也似的,向後退了開去。
  毫無出奇之處。
  淩纖兒看了半晌,也沒有什麽看頭,便又在錦褥下,躺了下來。
  這一次,她才一躺下,便覺得漲船底下,傳來了“撲撲”之聲。
  淩纖兒本來只當那“撲撲”聲,乃是鐵船所發出來的。
  但是她卻越聽越不像!
  她不由一陣奇怪,又傾聽了一會,只覺那“撲撲”之聲,竟然十分有節奏。
  淩纖兒掀起了厚厚的錦褥,那聲響聽得更是清晰了。
  一時之間。
  淩纖兒還聽不出那是什麽東西所發出的聲音。
  她俯下身去,將耳朵緊緊貼在艙底,這才聽出,那“撲撲”聲,是直接有東西撞在艙底,所發出來的。
  淩纖兒呆了眼,有夠驚詫!
  因為這種聲音,既然是直接生自艙底,那當然是有人在敲打艙底了。
  但是,如今鐵船卻在疾駛之中,船行速度甚驚人,什麽人能夠在艙底敲打呢?
  淩纖兒想了片刻。
  她想不出原因,試著也以手指,在船底上,敲了一下。
  在她敲了一下之後,緊接著,又傳來“撲”的一聲響。
  淩纖兒接著敲兩下,下面也傳來兩下回答.她敲了三下,下面使傳來三下回響。
  這時候,淩纖兒已可肯定,在那船艙下伏著一個人。
  那人自然不是羅剎門中人,不然,何必伏在船艙之下?
  而且那人的武功,一定也是驚人出眾,要不,何以能在疾駛的鐵船底下存身?
  但那人是什麽人,淩纖兒可不知道。
  其實,淩纖兒多少也猜得到是誰。
  只不過不敢相信,也不願去想。
  淩纖兒呆想半天,翻起身來,又放下了錦褥,僅管那卜蔔聲仍在持續著,淩纖兒也不去理了。
  到後來,她越聽那聲音越是煩悶,竟向艙底下頓了兩腳,那“撲撲”聲也就停止了。
  淩纖兒等到那聲音停止了之後,卻又希望它會再回來。她在小孔中向外看去。
  當然無法看到船底下的情形!
  只見三艘同樣的鐵船,正列隊在寬廣河面飛駛,而且隊形變換,她坐的那艘鐵船,忽而在東,忽而在西,更是撲朔迷離。
  淩纖兒看了片刻。
  她又無聊地坐了下來,也一直未曾聽到那聲音。
  在黃昏時分,鐵船曾停了一會兒。
  淩纖兒在船艙中找到了幹糧和清水,吃了充饑。
  於大護法又開了那圓蓋,探出頭來:“我們將要連夜趕路,淩姑娘可要出來活動一下嗎?”
  淩纖兒忙道:“好的。”
  於大護法讓了開來:“淩姑娘請。”
  淩纖兒一手攀住了那圓洞,身子便在洞中,穿了出去,翻身一躍,落在甲板上。
  她才一落地,百變魔女便走向她,向她並肩而立。
  淩纖兒也不理她,便向岸邊走去。
  這時夜色已降臨,淩纖兒在走出了丈許之後,回過頭來,向自己的那艘鐵船底下看去,但因為天色昏暗,船底更是黑暗,實是看不清船底的情形。
  想來,那人應是緊貼在船底的。
  淩纖兒難以相信.竟有人會有這等本領,竟能將身子貼在船底,在船隻疾馳之際,也不落下來。
  她本來想要出聲告知百變魔女,但是轉念一想.如果真的船底下貼著一個人的話,這個人自然最可能是白中紅了。
  自己沒有力量懲戒他,讓他在船底下,吃多一些苦頭,想來也很爽心。
  所以,她也不多出聲,逛了一圈,便又在百變魔女陪同下,回到船上,從那圓洞中,進了船艙。
  她進了船艙不久,鐵船便又起航。
  外面的天色,越來越黑,已無法看漢景色。
  淩纖兒見什麽都看不到,便想躺下休息。
  就在她方坐下之時,忽然看到,艙壁那兩個小孔中的一個之中,突然伸進了一隻手指來。
  那手指指節凸出,看這樣子,那人是以一隻手指的力量,將全身用在船上。
  淩纖兒呆眼看著!
  又見到有兩片嘴唇,在另一個小孔之旁出現,又有一個極其低微的聲音叫道:“淩姑娘,淩姑娘!”
  這時候,船上機械轉動,那聲音如此低微,根本不易聽出。
  淩纖兒也是看到了嘴唇的掀動,才知他在叫淩姑娘。
  淩纖兒已經在聲音中,辨出那人,十有八九是白中紅。
  她一伸手,摘下那顆夜明珠來,湊近小孔,向外看去。
  只見小孔之外,在白亮亮的珠光照耀之下,可以看到一張人臉。
  那張人臉,雖然顯得十分緊張,而且汗流滿面,但是淩纖兒卻還是一看便可以認得出,那人正是自己恨死了的白中紅。
  她一看到是白中紅.心頭的恨意,陡地升起,就想一掌拍向白中紅手指頭。
  但是白中紅精得很,已知道不妙,淩纖兒一掌還沒擊下,他手指已縮了回去。
  淩纖兒“哼”一聲,再湊在外面看去,卻又什麽都看不到了。
  她歎了一口氣,在錦褥上坐了下來。
  她想及白中紅的武功、勇敢、機智,實在是上上之選。
  可惜他不肯以真面目對待自己。而要騙自己,在自己四處皆敵.極需朋友的時候,他不給自己友情。還想來騙人!
  淩纖兒失神地想著。
  沒有多久,突然聽得船艙底下,響起了一陣極其難聽的聲音。
  那種聲音,聽了令人起雞皮疙瘩!
  淩纖兒猛然回神,一躍而起。
  她一躍而起之後。怪事便發生了,只見那厚厚的錦褥,竟向上拱了起來。
  淩纖兒呆了眼,連忙一伸手,將被褥提起,她才將錦褥揭起,便見到一件十分異樣的兵刃,已經刺穿了船底!
  只見那兵刃一寸一寸,慢慢地向前移動著,在移出百尺許之後,又轉而向左.這樣不到半個時辰,便出現了一個方洞。
  接著,突聽“啪”地一聲響,那塊鋼板。便跌了下去,伸出一顆腦袋。
  淩纖兒這時候,眼見這等情形,驚詫不已,無法鎮定。
  淩纖兒一張口:“啊”的一聲,幾乎要叫了出來。
  那人一伸手,卻掩住了她的口。
  淩纖兒大急,連忙要掙脫。
  但那人已低聲道;“噤聲,你看!”
  那人一面說,一面伸出了右手。
  淩纖兒一看之下,瞪大了眼睛。
  那人的右手,握著一支短劍.尺許長短,鋒利且閃晃著晶光。
  而那人的右手則血肉模糊,受了很重的傷。
  淩纖兒又擡頭向那人,這才看情那人面色慘白,額上汗珠沁出,像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一樣。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白中紅是也。
  淩纖兒剛才看到那人右手,血肉模糊,已經知道來人手中的短劍,雖然鋒利,但是為了將船底鑿開,手也已經受了極大的傷害,所以她才不再出聲。
  如今.一看清是白中紅時,心頭恨意全湧上來,又想起自己被他擁在被中.連忙又用力掙紮起來,亦在此時,船已漸漸進水。
  但白中紅雙臂一圈,已將她整個身子,緊緊抱住。
  淩纖兒長到這麽大,這正是第一次被年輕男子擁在懷中。
  這時候.她被白中紅緊緊地抱住,嫩瞼窘紅,心頭狂跳,想要叫,卻又叫不出來,想要掙紮,卻又使不出力道。
  但是,白中紅可沒她那麽多心思,才一將她抱住,便將她提了起來。
  他一手仍掩住淩纖兒的口,隨即在淩纖兒的耳際低聲道:“一落水就別動,我會帶你上岸。”
  淩纖兒急聲道:“我——不要你救!”
  她一個“救”字才出口,白中紅就用力一推,已將淩纖兒從船底的那個洞中,推了下去。
  淩纖兒只覺得眼前陡地一黑,人已跌了出來。
  她已經整個人都泡在水中。
  到這種地步,淩纖兒卻是不能不聽白中紅的話了。
  她浮在水中,任由白中紅自船上跳下後。將她拖抱上岸。
  兩人上岸後。白中紅們壓在她身上,低喝:“別動!”
  淩纖兒一動也不動,只是偷眼向前看去。
  三艘鐵船仍不知情,繼續向前直駛。
  不一會兒,便離得遠了,船上之人還沒發現船已進水哩!
  淩纖兒猛地一掙紮,壓在她身上的那人,也一躍而起,正是白中紅,只聽得他喘氣道:“淩姑娘——”
  他這時,正站在淩纖兒的面前。
  淩纖兒不等他將話說完,纖手一揚,已向他摑了過去!
  白中紅做夢也料不到淩纖兒竟會賞他五百!
  一個措手不及:“叭”的一聲;被淩纖兒摑個正著。
  淩纖兒那五百賞得很結實,白中紅是有些受不起,被賞得身形一晃,差一點兒跌倒。
  白中紅“啊”的一聲,淩纖兒早已轉過身去,向前沒命跑去,也不管衣衫仍濕。
  淩纖兒本來想狠狠地罵白中紅一陣,但是卻又千頭萬緒,不知從何罵起,索性賞他五百,跑了算啦!
  黑夜沈沈。
  淩纖兒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跑向何方。
  她只是一口氣向前奔出了三五裏,才停了下來,濕衣服都被風吹幹了。
  怎知她才一停下,便聽得身後.傳來了白中紅的聲音,叫道:“淩姑娘!”
  淩纖兒又癟又恨!
  猛地轉過身來,喝道:“你還想挨打嗎?”
  她這句話才出口,又覺得心中一窘。
  她想到白中紅的武功。比她好多了.她身形一停。他便出聲.可知他一直跟在她的後面。
  他為什麽不出手呢?
  只要他一出手,淩纖兒根本就沒有看頭。
  眼珠子一轉,淩纖兒憋想道:“對了,他不知道我曾經看到他和長恨客在一起的事,所以還想裝好人來騙我,想叫我相信他,也好,要裝就來裝,便敷衍你兩句算了。”
  白中紅苦著臉道:“淩姑娘這也太離譜了吧!我三次救你脫困,一次比一次要難,會有什麽地方得罪了你!”
  淩纖兒見他賴得幹淨,氣恨不已,但是她卻也不動聲色,只是冷冷地道:“那就多謝好意了。”
  白中紅道:“淩姑娘,我們萍水相逢,也算有緣,你何必拒人太絕呢?”
  淩纖兒冷斥道:“少來這套,要不是我命大,只怕我已到閻王殿了!”
  白中紅歎聲連連,道:“我也不怪你,只怪我自己,吃飽撐著管太多事,淩姑娘,你雖然又一次脫困,但是此去仍然危險。”
  淩纖兒截口訕嘲:“可是又要叫我到什麽地方去找什麽人躲一躲,然後你去找丁叔叔,可卻又在半夜.折了回來,商量著害我嗎?”
  這時候一片烏雲,露出了星星和月亮來。
  就著星月微光,淩纖兒向白中紅著去,只見他一張苦臉,幾乎苦出汁來。
  淩纖兒冷吃吃訕笑:“可是這樣嗎?我已經領教過一次了。”
  白中紅暗癟在心,有苦難言。
  半晌。
  他才較歎出聲:“淩姑娘——”
  淩纖兒冷哼回應。
  白中紅揪著挫臉道:“不錯,我是曾在午夜,去到生金鎮堡,也見到了林樵子,但我只不過是為了不放心你,看看你是不是真去了生金鎮,並將你的來歷,講給林樵子聽,要他更小心地保護你而已!”
  淩纖兒覺得他實在很會說謊,根本就不相信:“你少蓋了!”
  白中紅臉一癟,但是卻並不為自己分辨,仍然繼續道:“我看了你之後,便立即啟程去找丁大俠,但是……但是……”
  他講到此處,有些吞吞吐吐,不肯多說。
  不一會兒。
  白中紅才道;“但是以後發生了一些什麽事情,我也不知道,難道林樵子竟敢亂來不成?”
  白中紅越講愈氣憤,真想宰了林樵子。
  淩纖兒根本不把他的神情放在心上,冷笑道:“哼,林樵子他敢嗎?”
  白中紅道。“淩姑娘,我一向不管別的人想法,但如今,如果你對我有誤會,對你反而不利,你何不將事情真相,說給我聽?”
  白中紅已極盡誠懇之心了。
  但是淩纖兒既然有先入為主的成見,自然不會相信他的話。
  她呼聲道:“說實話?人家不對我說,我為什麽要對人說?”
  白中紅道:“淩姑娘,那可是為了你好!”
  淩纖兒突然抓狂,尖斥:“少來這套,誰要你為我好?”
  白中紅淡聲道:“你知道林樵子是什麽人嗎?”
  淩纖兒心中一動,因為林樵子顯然不是一個小地方的窮樵子,而是隱居風塵的武林異人。
  但是一個武林異人,為什麽會隱居在這樣的一個窮地方,做了幾十年的樵子呢?
  淩纖兒好奇心陡起,道:“他是什麽人?”
  “令尊應該跟你提過雙修羅這二人吧?”
  淩纖兒一震,她父親是曾提到過。
  這個雙修羅乃是夫婦二人,行事只管當時心情,不問對錯,所以樹敵頗多,但因二人武藝高強,倒也沒有敢打他們主意。早已絕跡江湖二十年了,不過,因二人當年曾做過幾件轟動武林之事,至今常會聽人提起他們的名頭。
  淩纖兒瞄眼過去:“林樵子是雙修羅之一?”
  白中紅點頭:“不錯,他是男修羅林霖。”
  淩纖兒心想: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明知他是男修羅林霖,還要叫我到他那裏去,敢說沒有陰謀?
  淩纖兒弄潮訕言:“是林霖?很好嘛!”
  白中紅瞄了她一眼,道:“淩姑娘,你一定覺得我明知他是男修羅林霖,還叫你去他那裏,一定存心害你,是不是?”
  淩纖兒聽到白中紅說出她的心事,小嘴一撅就想反駁。
  白中紅又道:“你不知道,據我所知,林霖在生金鎮隱居多年,一直做著一件艱難的工作,我以為他已經和昔年完全成了兩個人,所以才叫你去的。”
  他輕歎不已,續道:“淩姑娘,你雖然不肯講出事情的經過來,但是我卻也可想而知。
  “一定是林霖聽我講起了你的來歷和你的處境之後,他便起了歹意,和許多人一樣,想將你制服,迫你吐出心中的大秘密。
  “但是你卻早有准備,所以,他武功雖然遠在你之上,但是未曾得手,便反而吃了大虧,你懷疑一切是我主使,倒是很正常的。”
  白中紅一口氣講這許多,才停下來。
  淩纖兒有些遲疑。
  白中紅的這一番話,講來入情入理,實是一點兒破綻也找不出來。
  照他所說的話來看,他的確是一點兒也不知情.事情全發生在林霖一個人的身上。
  如果不是淩纖兒還曾看到他和長恨客在一起,長恨客叫他“賢侄”的話,淩纖兒一定會心軟的。
  淩纖兒想到白中紅和長恨客在一起的事,更是毛了心,冷笑不已:“原來位是一個好人。”
  白中紅聳肩道:“好人壞人,本來就很難講,但姑娘說我串通林霖來害你,卻是冤枉我了.該對你說的,我都說了。”
  淩纖兒向前踏出一步,道:“都說了?
  白中紅點頭道:“是——”
  淩纖兒一面問,一面又向前踏出了一步,白中紅一個“是”字才出口,淩纖兒猛一揚手,又賞了他一記鍋貼!
  白中紅臉都綠了:“你……你……”
  暗自叫倒楣,沒事挨了兩個巴掌。
  淩纖兒這次沒跑,咬牙切齒冷聲道:“你武功在我之上,我打不過你,你要嘛就打死我,或者嚴刑逼供也可以,但千萬不要欺騙我,我不要你騙我!”
  這一番話,連淩纖兒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講出口。
  她只是覺得,白中紅若是要害自己,那他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敵人,自己的敵人已經夠多了,又哪在乎再多一個?
  但如果白中紅專講假話騙自己的話,自己就真的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人了。
  淩纖兒只覺天地之大,竟無她容身之處,無限委屈。
  白中紅呆了眼,不知該說什麽。
  淩纖兒愈想愈心酸,已經哭了起來。
  白中紅退了幾步、很慘的聲音道:“淩姑娘,每一個人都會有些秘密的,你自己不也是同樣有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秘密嗎?”
  淩纖兒斥串連連:“如今你承認心中有秘密了?其實,你承不承認都無所謂,我早就知道了!”
  白中紅臉色一變——她知道什麽了?
  他忙道:“你……你知道我的秘密?”
  淩纖兒笑的冷然:“你以為救了我,便能讓我相信你,好套出我的秘密,這就是你的秘密,對不對?”
  本來淩纖兒說知道白中紅的秘密時,白中紅臉色大變。
  但當淩纖兒講完後,白中紅臉色卻恢復自然。
  他淡聲道:“淩姑娘既然覺得是如此,我也不想再呆在這兒討人厭,後會有期,淩姑娘你多保重了。”
  白中紅說完話,歎聲連連地深情地望了淩纖兒一眼,身形後退,便掠走了。
  淩纖兒一向聰明,她一見到白中紅的樣子,已經看出,自己所說出的,並不是白中紅心中真正的秘密。
  當然,淩纖兒是沒有辦法知道白中紅心中有些什麽秘密的,因為她甚至於連白中紅是什麽人,也沒搞清楚。
  別說淩纖兒不知道白中紅的來歷,就是鐵膽震九州丁沖,他也一樣沒摸清白中紅的來歷。
  淩纖兒望著白中紅的背影,只見白中紅的去勢極快,轉眼不見。
  她見白中紅並沒有害自己,甚至連要求也沒提出,卻被自己賞了兩個五百,覺得有些茫然。
  她失神地站了一會兒,才繼續向前走去。
  天色微明,旭日初升。
  淩纖兒在被白中紅從鐵船救出來之後,曾經不管方向的亂跑出五十裏。
  此時才發現,又回到生金鎮。
  她自然不想回到生金鎮,又不能回頭,望著前面,再向東去,不知何年何日,才能到達自己要去的地方!
  淩纖兒輕歎一聲,正待繼續趕路,忽然聽到有金鐵交鳴聲傳來,但聲音似是蒙在鼓裏,感覺很怪。
  淩纖兒仔細傾聽了一會兒,才發覺那聲音,竟是來自地底。
  而且,那聲音自地底傳出,還不是固定不動,而是在向前移動著。
  那聲音移動的方向,正是生金鎮的方向。
  淩纖兒在地面上,隨著那聲音,不覺也跟著向前走出了兩丈許。
  走走停停,心想:自己的事情已經夠煩了,還去管別人的閒事幹嘛?
  可是,在地下,竟有金鐵交鳴聲傳出,實在也太怪了,不去看個究竟,晚上睡覺恐怕也睡不安穩。
  淩纖兒這般想著,那金鐵交鳴聲,仍不斷從地底傳了出來。
  但是,距離淩纖兒剛聽到那種聲音的地點,在這半個時辰間,足有四五裏的距離,來到了離生金鎮,很近的一個小山頭附近。
  淩纖兒看到,在幾塊大岩石的附近,有著一個小小的山洞。
  淩纖兒來到了近前之後,只聽得“鏘鏘”不絕之聲,正從那小洞中傳了出來。
  淩纖兒連忙找了棵大樹,隱在其後。
  轉眼之間。
  只見兩條人影,從那個小山洞中,疾掠而出!
  首先掠出來的那個人,衣衫襤樓,一副窮人樣,竟是林樵子,也就是雙修羅中的男修羅林霖。
  林霖左眼已瞎,手中握著一柄晶光閃亮,利刃尖銳的鋼鏟,正揮得呼呼有聲,瞧他咬牙模樣,瞎眼之痛仍在,但是使出來的招式,卻還十分有力,顯見武藝非凡。
  緊跟著林霖出來的那人,淩纖兒一看之下,心頭便怦怦亂跳。是白中紅哪!
  淩纖兒還以為以後再見到白中紅,總須要一些時間,沒想到在這裏又碰上他了。
  只見白中紅手中,也揮動著兵刃,正是那支鋸開船底的短刃。
  白中紅的招式。比林霖的更見淩厲,晶光閃閃.風聲霍霍,逼得林霖連連退後。
  出了山洞不久,只見白中紅左手一圈:“轟”的一掌,卷起一股極強的勁風,疾拍而出!
  那一拳之力,將林霖的鋼鏟,擊偏向上,林霖胸前門戶大開。
  白中紅短刃向前一伸,已經抵住了林霖胸口上的“華蓋穴”。
  林霖身形猛地一凝,手一松,他手中的鋼鏟,跌落下地。
  白中紅喝道:“你還有什麽話說?”
  林霖一臉茫然道:“楚公子,我……什麽地方得罪你?”
  淩纖兒躲在樹後,也不知道白中紅和林霖動手的原因。
  但是,她一聽到林霖稱呼白中紅“楚公子”,真叫她毛火極了!
  淩纖兒雖知道白中紅一在欺騙她.但是她以為,無論如何.白中紅告訴自己的名字,總應該是真的了。
  可是如今,林霖這樣稱呼他,顯然他是姓楚,而不是姓白了。
  原來,白中紅自從和自己講第一句話開始,就准備從頭騙到尾了。
  淩纖兒咬著下後,不讓自己出聲。
  白中紅瞪眼道:“林霖,你的左眼是怎麽瞎的,說!”
  林霖抽翹嘴角:“那……是有一個強敵,找上門來……”
  白中紅截口斥聲:“放屁.你在這裏隱居,這件事除了我們父子兩人,因為你要向我們借柄寶鏟,才知道以外.普天下還有人知道?你少瞎扯!”
  林霖苦臉一張,道:“那……那是那個姓淩的女孩兒……弄的。”
  白中紅厲聲:“你是心懷不軌?”
  林霖低下頭去,一言不發。
  白中紅退了一步.手中短刃也不再抵住林霖的胸口上:“你還是邪性不改嗎?當年你自己是怎麽說的?”
  林霖呆征著臉.忽然痛哭道;“楚公子.你……千萬別因此收回寶鏟,不然我二十幾年的工夫,就白搭了!”
  白中紅踱了幾步,歎聲連連,道:“都這麽久了,你的心意沒有動搖嗎?”
  林霖止住了哭聲,道:“我……已經快成功了!”
  林霖道:“楚公子,有志者事竟成,照我的估計,再三天就可以了。”
  “三天?”
  白中紅的神情,複雜得很,有緊張,有期待。
  淩纖兒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麽事,她只覺癟恨到了極點!
  雖然,在經過了生金鎮的這件事情之後.根本就不相信白中紅,但卻怎麽也想不到,竟是連姓名都是假的!
  她想要跑出去,大罵白中紅一頓。
  然而她卻忍住了,沒有那麽做。
  現在在她心中,已將白中紅當做最不要臉的人.她心想:去罵一個最不要臉的人,又有什麽用呢?
  所以,她仍是一聲不出,藏了起來。
  林霖道:“是的,頂多三天.如今.我呆在盡頭.就可以聽到上頭有人走動聲,三天之後,一定可以在長恨宮中心.找出一個洞來!”
  白中紅本來已經將林霖制住,但是這時候,他卻放開林霖,一臉的沈思樣。
  林霖則無言地看著白中紅,似是有所期盼。
  淩纖兒瞧這兩人的神情,一臉疑問。
  已經聽出,兩人似在談論林霖花了二十年,在做一件事。
  竟是花這麽長的時間在挖一條地道,通向長恨客的長恨宮去?
  這實在毅力驚人!
  長恨客的長恨宮外,有著“迷魂攝魄奪命大法”的奇陣,凡是想進出長恨宮,皆得長恨客親自帶領,方得循著生門而出。
  要不然.長恨客一代魔頭,仇家有多少呀!若不是奇陣得保長恨宮安全,在長恨客坐鎮時當然沒人敢挑釁。
  在長恨客離宮時,長恨宮早被燒掉不止七、八次了。
  “迷魂攝魄奪命大法”乃上古奇陣,想要破解恐怕窮一生之力也沒想頭。
  但若說花了二十年工夫,挖地道從地底下穿過奇陣,直通長恨宮內,也實在是“天才”才辦得到。
  因為命短一點兒,二十年的時間,恐怕墓上的野草都有一人高啦!
  林霖這份苦心和毅力,實在不是普通的嚇人。
  白中紅想了想,道:“如今你左眼已瞎.還能繼續嗎?”
  林霖癟歎道:“只瞎一眼,還不礙事的,只求楚公子行行好,讓我完成此唯一的心願。”
  白中紅冷眼:“都是你不好,怎能在知道淩姑娘的來歷後,就起了壞心眼?害了你也就算了,連我一起害下去,如今淩姑娘見我就像見仇人一般。”
  林霖苦臉道:“我……也是一時昏了頭,楚公子,若是因此壞了你的大事,我可真是罪該萬死!”
  淩纖兒聽到白中紅責備林霖,心想:難道林霖害自己,果然不是受他指使的?
  但林霖接著說出的話,令她一陣抽心。
  林霖說“壞了他的大事,”由此可見,白中紅要自己相信他,還是有目的的,乃是為了進行他的“大事”!
  淩纖兒更是毛火得很。
  白中紅聳肩笑道:“應該還不會,女孩子就愛聽好聽的甜言蜜語,下次見到她時,我罵自己幾聲,哄她幾句,她應該就會心軟的。”
  淩纖兒聽到白中紅這句,氣得真要噴出血來!
  那分明是說,白中紅以為她容易上當,再見到了她,只要說上幾句好話就會傻傻的不追究了。
  淩纖兒怒意沖天,差點冒出煙來。
  林霖又道:“楚公子,我再活也沒多久了,你讓我了卻這一件心願吧!”
  白中紅瞄眼道:“你女兒被長恨客抓去時,也不過才三歲大,如今已過二十年,你想她還會記得你嗎?”
  林霖苦聲道:“她當時已會叫爹娘,應該有記性吧!她娘臨終前交代我一定要到長恨宮去找她,瞭解她過得如何,最好能讓她認祖歸宗,我不忍辜負她娘的遺願,更是想念這唯一的骨肉,我一定要到長恨宮去的!”
  白沖紅被他感動,道:“雖然我仍有事,但只花三天應也無妨.我就陪你挖地道,一道去長恨宮吧!”
  林霖一聽,面上的肌肉,抽動不已,顯見他的心情,激動到了極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白中紅淡笑道:“別在意,我們說走便走吧!”
  林霖突然跪下叩頭:“楚公子.你心腸這樣好,一定可以找到……”
  他話來說完,白中紅忙斥聲:“別說了!”
  林霖立刻閉嘴,站了起來。
  淩纖兒聽了心中又是一動!
  她心想:白中紅不讓林霖講下去,那是為了什麽?當然是不想別人提起他在找的東西,白中紅在找什麽,恐怕就是自己的秘密吧!
  淩纖兒愈想愈恨.身子都氣得發抖。
  白中紅和林霖,已從那個小洞中,閃了進去。
  淩纖兒等了一會兒,才走了出來,探了洞口一眼,裏頭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
  她知道那個洞口,林霖花了二十年時間,雖然氣他想害她,但是她想及林霖花了二十年工夫,只是為了探掘一條地道,去和被長恨客抓去的女兒見上一面又覺得好感動。
  她在洞口呆了一會兒!
  她決定不去破壞林霖的行動,拉上了一些小藤,將洞口遮住。
  一個人向東,無目地行去。
  淩纖兒她知道,如果白中紅前往長恨宮的行動順利,他一定還會千方百計來與自己相會的。
  她想象著當自己和白中紅再會面時,痛罵他的情形,心中才覺得痛快了些。
  她一面向前趕路,一面下定決定,不再去想這個不要臉到極點的白中紅。
  但是,沒有多久,她便發覺自己竟然做不到這一點兒!
  淩纖兒甚是慌亂,因為她竟不能不去想白中紅。
  雖然,她想到白中紅,都是他的惡劣行為,但是要她不去想白中紅,卻不可能。
  淩纖兒心頭千千結,怎樣也解不開。
  她心緒煩亂,一直向東走著。
  有時采些野果止饑止渴,有時一天皆沒進食,她也不覺得餓。
  一連三天,她竟沒有遇到什麽人。
  淩纖兒真不明白,那些追她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更奇怪的是,她經過斷腸穀時,亦無人攔阻!
  淩纖兒仍是繼續地向東而去。
  到了第四天中午時分,她才聽到身後,又響起了急驟的馬蹄聲。
  淩纖兒回頭看去,只見塵頭大起。
  她連忙閃開一旁,躲入了一叢緣草之中。不一會兒,便有七八騎馳過。
  淩纖兒莊目看去,那七八人中,第一人右手執韁,左手提若一柄大環刀,正是羅剎門的尹天。
  只見尹天沒有停馬,向前而去,轉眼之間,便只剩一溜塵煙。
  淩纖兒松了一口氣,正想出來看看,忽然又聽得東面和西面皆響起了“嗚嗚”的號角聲。
  她心神一緊,伸長頭頸去看。
  只見東西兩面,各有數十騎,飛馳而來,轉眼之間,便在淩纖兒藏身處不遠的地方相會。
  這數十人一會面,立即又分了開來,一批向南,一批向北,分頭馳去。
  淩纖兒只覺得情形怪異,更是不敢現身。
  不一會兒。
  西面塵頭四起,淩纖兒偷眼睛去,陽光之下,首先看到塵煙之上,揚起一面大旗,上面繡著“魔女飛天圖”。
  不一會兒,那一撥人馬,又在淩纖兒身邊十來丈處,馳了過去,為首的是百變魔女,帶領部下,淩纖兒還看到有蛇蠍二將。又過了不多久。
  南面響起了驚人的隆隆聲,十輛鋼甲車,為首那輛車上,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於大護法,也在淩纖兒身側十來丈處馳過。再過一盞茶時。
  尹天又帶著七八個人,疾馳了過來。
  在不到兩個時辰中,每一撥人,都出現了三四次之多。
  淩纖兒注意到,這些人每出現一次,便離開自己的藏身之處,近了一些。
  還有一次百變魔女經過之際,甚至離她只不過丈許!
  淩纖兒雖然不明白羅殺門門人,究竟在搞什麽花樣,但是總可以看出,對自己很沒有好處。
  她心中甚急,在草叢中伏著,差不多半個時辰之久,未見有什麽動靜,便想先離開再說。
  她身子才一站起,突然,從四面八方,又傳來了急驟的馬蹄聲!
  淩纖兒連忙身子一縮,又藏進了草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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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神秘的小丫環

  她由草叢中向外看去,只見四面塵煙,形成了個圓圈,正向自己圍了過來。
  不一會兒,馬蹄聲陡地停止,塵煙也慢慢地沈了下去。
  淩纖兒四下瞄眼,看清時不禁大吃一驚!
  百變魔女、於大護法、五長老、尹天等人在內,接近百人,圍成了一個三四畝大的大圓圈,自己竟然正好在這個大圓圈之中。
  淩纖兒本有些慌亂,但沒多久,她便恢復了鎮定。
  頂多是又被關在船裏頭罷了,有什麽好怕的呢?
  她收回心神,再向四面看時,百變魔女正好和於大護法,遙遙相對。
  于大護法向百變魔女一拱手,朗聲道:“根據門主布下的搜敵網,我們已連搜了四天,只要淩纖兒未走出千里之外,我們在四天之中,既未曾發現她的蹤跡,那麽,她一定是在這個包圍圈之中了!”
  百變魔女嬌笑道:“不錯,淩姑娘,你還是出來吧!”
  淩纖兒一聽到兩人如此說法,真是吃驚萬分。
  這搜敵網的確很是奇妙,竟能算出她的所在位置。
  因為這四日來,她雖然未碰到什麽人,但如今,結結實實是被困在那個圓圈之中了。
  淩纖兒正在考慮,是不是別再躲了。
  忽然又聽得人聲鼎沸,她轉頭看去,只見至少有兩百名的壯漢.手持長關刀,自四面八方跑了過來。
  在那近百騎駿馬之外,又圍了一個大大的圈子。
  而在那兩百人到後,又有百餘騎背上負著硬弓的騎士,跟著從四面八方湧到!
  片刻之間。
  一共是三重人,圍定了一個大圈子。
  這時,天色已漸漸地黑了下來!
  殘陽如火,映得整個大地,都成了紅色。
  百變魔女朗聲道:“本門門主,神機妙算,既布下了搜敵網,使定能抓住目標,如今大陣已然全部合圍,淩姑娘還不請出來嗎?”
  淩纖兒聽了,只能癟苦在心。
  她以為這四天來,一個人也沒有遷到.乃是追蹤她的的人都摸不准她的方位。
  卻不料在這四日中,羅剎門動用那麽多人在找她。
  只不過湊巧未曾發現她而且,看來搜敵網,乃是根據要找尋的人前進方向,以數百人之力,逐裏搜尋的。
  依照這種搜法,連一隻小螞蟻也很難躲我。
  她想了一想,也只有先到羅剎門總壇,再見機行事。
  百變魔女說完話後,淩纖兒立即自草叢之中立起。
  她才從草叢中站了起來,只聽得數百人一起出聲高呼,震耳欲聾:“門主英明神武,屬下敬佩萬分!”
  淩纖兒等他們叫完了,才冷冷地道:“我如果現在自求了斷,你們門主還英明,還神武嗎?”
  她一現身百變魔女和於大護法兩人,便身形疾展,來到了她的身邊。
  百變魔女道:“淩姑娘別沖動,敝門出動了那麽多高手,可是為了保護淩姑娘,不想淩姑娘落入別門別派的手中,因為唯有我們,最能尊重淩姑娘。”
  淩纖兒斥道:“你們最尊重我?那就放了我,讓我一人獨處。”
  百變魔女微笑道:“請淩姑娘見過了敝門門主.再說如何?”
  淩纖兒哼了一聲,不再出聲。
  于大護法向淩纖兒一拱手:“淩姑娘竟能從在下的特製船中走脫,實在令人佩服不已!”
  他一說,淩纖兒不由便想到白中紅救自己的慘況,雙手皆是血。
  但這又如何?
  還不是為套取她心中秘密,所玩的陰謀!
  淩纖兒不由黠然神傷,眼眶含淚。
  百變魔女心道:“淩姑娘,你願不願意去見我們門主?”
  淩纖兒笑得慘然,道:“這樣的情形,我不去行嗎?”
  百變魔女笑道:“淩姑娘是聰明人,我們便不須多費口舌了。”
  此時,尹無牽了一匹駿馬,走過來:“請淩姑娘上馬。”
  淩纖兒向四面看了一眼,在這樣的情形下,不要說是她,就算是長恨客,恐怕也逃不掉。
  各門各派的武林中人,不敢輕易拍惹羅剎門,也是有原因的。
  當淩纖兒躍上馬背之際,連她自己,也不知為什麽原因,忽然想到,如果白中紅被圍在中間,他一定有法子可以脫身的。
  她立刻又罵自己,幹嘛再去想那個大騙子。
  淩纖兒用力地甩著頭,不願白中紅的影像留在眼底、心裏。
  百變魔女見狀,疑問道:“淩姑娘,你是怎麽啦?”
  淩纖兒猛一醒神,道:“沒什麽,走吧!”
  於大護法和百變魔女兩人各自一揮手,只見向東的那半個圓圈的人,一起轉過身去,騎馬的、徒步的,各自向東行去。
  而另外半個圓圈的人馬,也立即跟了上去。
  三重人馬,仍然圍成了一個大圓圈,將於大護法、淩纖兒和百變魔女三個人,圍在中間。
  數百人都在前進,但是隊形卻不起變化.淩纖兒始終是在隊形的中心。
  淩纖兒只覺前途茫茫,很沮喪。
  她自出了雁門關後,曾落在人家手中四次。
  其中有三次,是落在羅剎門手中的。
  另一次,則在長恨客的手中。
  她落在羅剎門手中的三次,羅剎門對他的防守,越來越嚴密。
  尤其這次,羅剎門總壇高手,全部出動,數百人鐵桶似將她圍住的情形,就算是蚊子也飛不走!
  淩纖兒明白,到了羅剎門的總壇之後,可以逃出的希望,更是小了。
  當她想到,最後總不免走上自盡的路時.心情還是很憂鬱的。
  天色慢慢地黑了下來。
  最外面一層,身佩便弓的大漢,都點起了一個火把。
  在黑暗之中看來,宛若是一個火頭熊熊的大火目,正在向前迅速地移動一樣,壯觀而美麗。
  當夜,馬不停蹄地趕路。
  到了第二天天明時分,淩纖兒向前看去,只見面前,山巒起伏.崇山峻嶺,地形不再平坦了。
  圍住她的數百人,也變成了狹長形,在山中走著,又走了一天,仍未停下。
  到了黃昏時分。
  淩纖兒根本不知道已經來到了什麽地方。
  四周圍全是高不可及的山峰,
  幾乎每一個山峰的上半部份,都是皚皚白雪,映著夕陽,生出了令人眩目的光芒。
  “青山本不老,為雪白頭;綠水原無憂,因風皺面。”淩纖兒喃喃念著,有感於自己“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的情況,有些失神。
  在這一天一夜之中.她直到此時,才開口,又問道:“快到了嗎?”
  百變魔女道:“前面就是了!”
  淩纖兒循她所指看去,只見前面,突然有兩條火龍,自黑暗之中,冒了出來。
  那是兩行人,人人持著火把,向前走來。
  將淩纖兒圍住的那三重人,這時,也都停了下來,和迎上前來的兩行人會合。淩纖兒兩面打量著。
  只見這地方,兩邊峭壁高聳,本來就是一個寬不過四五丈的峽穀。
  這時候,兩面峭壁之下,各站了四層人,防守得實在嚴密非常。
  淩纖兒左有于大護法,右有百變魔女,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行動,只得跟著向前走去。
  不一會兒。
  他們走出了峽穀,眼前乃是一塊三畝左右的平地,是個大石坪.平坦方正,在那大石坪的中央,燃著一個大火堆。
  大火堆的火頭,高達三丈,周圍也有五六丈方圓,不用走近,就聽到燃火的劈啪聲,更可感到火燙燙的熱力放送!
  在那石坪的四周圍,也有一圈人,各執火把而立。
  淩纖兒記得百變魔女曾經說過,如果自己到羅剎門總壇的話,那個神秘的羅剎門門主,會親自來迎接她。
  照如今的情形看來,羅剎門門主大概要在這個石坪上見她吧!
  但現在並不見有什麽較特殊人物,是還沒來嗎?
  淩纖兒四處瞄眼,並不見有何特殊人物。
  盞茶工夫後。
  有個白衣劍使,手持一面金晃晃的權杖,上刻“惟我獨尊”四字,背面則是一些奇形怪狀的文字、浮雕,走近石坪。
  他來到近前,對百變魔女及於大護法道:“門主有令,兩位辛苦了,請先帶領淩姑娘至客廂休息,明日門主再與淩姑娘詳談。”
  白衣劍使乃羅剎門中,專為門主傳令的使者。
  百變魔女與於大護法聞言,立刻一禮,道:“遵命。”
  白衣劍使傳令後,使即轉身離去。
  百變魔女對淩纖兒道:“淩姑娘,請跟我來。”淩纖兒淡聲道:“好。”
  她又跟著百變魔女和於大護法兩人,向前走去。
  淩纖兒心想:今天晚上,不知是什麽情形,能夠逃掉嗎?
  一路上,經過不少峽穀,全部曲折彎拗,想記得路線也不可能,反而把自己搞得昏頭轉向的。
  約莫走出了裏許之後,眼前忽然開朗,一個極大的山谷映在眼前。
  那個山谷,沿著四面峭壁,造著許多大小一樣的石屋,看來宛如蜂巢。
  而在正中,卻是一座高約五丈許的石台。
  百變魔女和於大護法兩人,將淩纖兒帶到了一間石屋面前,道:“淩姑娘請!”
  淩纖兒瞄眼石屋,覺得奇怪,憑羅剎門的招牌,應該混得不錯才是,怎會搞得住破石屋?她一面想,一面邁步踏了進去。
  她一進石屋,不由有點呆眼。
  石屋中竟沒半點擺設,只有一扇大鐵門,在進門對面的牆壁上。
  百變魔女和於大護法兩人,來到了大鐵門前,兩人合力旋轉著門柄,大鐵門便打了開來。
  淩纖兒向內看去,只見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
  乍看之下!
  她還以為他們要將自己關在什麽地牢之中,淩纖兒可生氣了。
  百變魔女像是已看出了她的心情,笑道:“敝門絕不會怠慢淩姑娘的,淩姑娘心情放輕松一點吧!”
  正說著,便見兩點亮光,向前移來,原來是兩個手提宮燈的女子。
  於大護法道:“在下告退了!”
  百變魔女淡然道:“明日再見!”
  于大護法便向後退了出去,那鐵門也“砰”的一聲關上。
  百變魔女和淩纖兒兩人,並肩向前走去.那兩個手提宮燈的女子.在前帶路。
  淩纖兒只覺得那條隧道,像是一直向下斜著。
  走了足有盞茶工夫,才又聽得一底鐵門打開聲。
  那扇鐵門一打開,淩纖兒不由得美自一亮。
  只見鐵門開處,燈火輝煌,竟是一個陳設得雅致華貴的大廳。
  那大廳的第一條大往上,都挂著四盞宮燈,又有八個侍女,恭身而立,真夠氣派的。
  從大廳的邊門望出去,雕梁畫棟,是一所氣像非凡的巨宅。
  當淩纖兒踏進那個簡陋的石屋之際,真是沒想到,竟能由此而通到這樣豪華的一所大宅之中。
  百變魔女道:“淩姑娘請!”
  她又引著淩纖兒在邊門中走了出去。
  穿過一個十分雅致的庭園,才在一間房間面前停了下來,道:“淩姑娘就在這裏住一晚如何?”
  淩纖兒一面走,一面早已看清,這所大宅,乃是建造在一個小山谷之中的。
  她心想,只要百變魔女不和自己一起,要逃走的機會總是大些。
  淩纖兒淡聲道:“是可以,但我可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睡呀!”
  百變魔女聽了,一笑道:“淩姑娘安心,你遠來乃是貴賓,我哪能和你同擠一張床,當然不會貼身看著你,淩姑娘是明白人,自然也不會亂走的,對不對?”
  淩纖兒抽翹嘴角道:“那可不一定。”
  百變魔女道:“淩姑娘是聰明人,自然會有聰明的決定,我告退了,明日一早再來看你。”
  她一面說,一面一伸手,代淩纖兒推開了房門。
  淩纖兒探頭看去,只見裏面,還有一個小小的天井,種著許多香花,花香撲鼻。
  經過那個天井,是三間十分精致的屋舍。
  百變魔女沒有跟入,她只是順手將門關上。
  淩纖兒連忙一個轉身,在門縫中向外望去。
  只見百變魔女身形飄飄,連頭都不回地向前走去,不一會兒,便轉過了屋角,不見了蹤影。
  淩纖兒只覺得四周圍,靜到了極點,那圍場也不是很高,要逃出去,應該沒問題,她甚至於想立即一躍而出。
  但也就在此際,她忽然聽見背後有腳步聲。淩纖兒連忙轉過身來!
  只見房舍中.走出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環來。
  小丫環來到了淩纖兒的面前.發出了“呀呀”之聲,作了個手勢,請淩纖兒入房去。
  淩纖兒疑聲:“你是啞巴?”
  小丫環點了點頭。
  指了指自己的口,又發出了“啞啞”的聲音,表示她就是啞巴。
  淩纖兒憋想:如果可以達意的話,也不急於一時,還是將周圍的環境,弄清楚比較安全。
  她便跟著小丫環,向房中走去。
  那三間屋舍,陳設得更是典雅精巧,淩纖兒才一坐定,小丫環便忙得很,東跑西走的,端上了飯菜來。
  淩纖兒知道百變魔女詭計多端.或許會在飯菜中下迷藥,讓她一覺睡到天亮.想都別想逃走。
  僅管她對著精致的菜肴,口水都快滴下了,仍然是不肯動筷,只啃了幾口自己的幹糧,然後要丫環出去,和衣躺在床上。
  在她躺在床上之後的那半個時辰中,還不斷地聽到小丫環的走動聲。
  但半個時辰之後。
  四周圍便連一點聲音都沒有,也不聞狗吠或蟲鳴。
  淩纖兒一欠身:“噗”的一聲,吹熄了燈火,在黑暗中又躺了一會,這才慢慢地起了身,小心謹慎地向外面走去。
  沒有多久,她已經來到了那個小天井中。
  淩纖兒先到大廣前,從門縫中向外望去,只見靜悄悄地,一個人也沒有,看來看去,不像是有人隱憂著。
  她一提真氣,身形淩空掠起了七八尺高下,已到圍牆的頂上。
  一到圍牆的頂上,身形立即一沈,一個筋斗,輕巧且身手矯健,落地全然無聲。
  她為了小心起見,一落地,立即身形一轉,轉到了牆角,又向四面一看,仍是沒有動靜。
  淩纖兒暗笑在心:羅剎門總壇,如此疏於防備,一定以為我既然來到了此地,就會死心了,可沒想到,——我這麽“悍”,到哪里都想到跑!
  她仔細向四面看了一看。
  只見那個小山谷的四面八方,全是高聳入雲的峭壁,想要翻越這些峭壁,看來簡直是玩命!
  但是,如果循著來路出去的話,能否打開兩道鐵門,從那簡陋的石屋中逃出去,恐怕更是傷腦筋。
  淩纖兒想了片刻。
  她下定決心,與其冒著再落入人手之險,倒不如去爬峭壁還較爽心。
  她身形展動,向西面的那一座峭壁,疾掠而去。
  轉眼之間,她便已來到了峭壁之下,擡頭向上望去,那峭壁陡上陡下,看得人兩眼昏花。
  淩纖兒吸了一口氣,她看出那峭壁雖陡,但卻還有石角,可供攀援,或許沒有想象中的難。
  她吸了一口氣後,足尖一點,身形已經拔起了七八尺高,一伸手,便抓住一塊凸出來的石角,將整個身子,吊了起來。
  她正准備彎臂再用力,將身子硬提上去時,忽然看到,就在自己抓手的那一塊凸出的石頭上,伸出了一個頭來。
  差點兒把淩纖兒嚇呆了眼!
  淩纖兒猛地一驚,不由自主,雙手一松,人便向下落了下來。
  幸而她只不過是從七八尺高處跌了下來。如果她已爬高了幾十丈,再出現這樣情形的話,這一跌,想不粉身碎骨也很難。
  淩纖兒一落下,勉強站定,只覺得一陣清風,自上面拂下,就從那塊石上,一條人影飄然而下,站在淩纖兒的面前。
  剛才,淩纖兒在倉猝之間,只看到有一個人頭,從石上探了出來,並未看清那是什麽人。
  等到那人一落地,淩纖兒首先看到那人,身材甚是矮小,再一看時,笑的有夠癟。
  原來不是別人,就是服侍她的那個啞巴小丫環。
  這時,小丫環的面上滿是笑容,向淩纖兒搖了搖手,示意她不可亂動,又向臥室指了指,要淩纖兒回臥室去睡覺。
  淩纖兒可不相信羅剎門這麽厲害,連一個小小丫環也能守得住她。
  陡地踏前一步,淩纖兒猛一掌,便向小丫環的肩頭擊出,
  這一家,乃是淩纖兒家傳掌法中的一招“攻心為上。”
  本來,掌出如風,總是攻向敵人胸前要害的,所以招式的名稱,才叫作“攻心為上”。
  但是淩纖兒因為看那小丫環長得逗人可愛,而且又是一個啞巴,不忍太傷害她,因此便改攻她的肩頭,只將她制服就算。
  淩纖兒有把握一掌攻出,一定可以擊中對方。
  她心中還准備著,一掌擊中之後,便立即趁勢,點那小丫環肩上的“肩井穴”。
  正以為十拿九穩的,眼看那一掌,已將擊中小丫環的肩頭,卻不料小丫環的右手,從萬萬不可能的方位,突然伸了出來,五指如鉤,一下子便將淩纖兒右手脈門扣住!
  淩纖兒只差點呆了眼。
  她自然知道她自己的武功,若是要在武林中走動,可能是處處受制,絕對談不上高手兩字。
  但卻也絕未想到,一個年齡比她小的小丫環,竟能一出手便將她的脈門要害扣住!
  淩纖兒驚訝呆阻,便想用力掙紮。
  幾乎是在同時,小丫環的五指指尖,傳過了一般極大的力道,那股力道,襲擊在淩纖兒的脈上,令淩纖兒通體酸麻,一點力道也沒有。
  淩纖兒白著嫩臉,因為這表示小丫環的內功之深,也到了高手的境界。
  她一臉菜色:“你……你是誰?”
  她已經看出小丫環的武功之高,遠在尹天等人之上,甚至也不在百變魔女之下,這樣武功的人物如何會是一個丫環?
  小丫環右手扣住了淩纖兒的脈門“啞啞”作聲,左手在自己身上,上上下下,拍了幾下。
  淩纖兒看出她的意思是:自己的身份,正如自己的裝扮,乃是一個小丫環。
  淩纖兒又不是呆子,自然不會相信小丫環的說法。
  只是苦癟笑道:“你放開我吧!”
  小丫環左手搖了搖,雙眼望定了淩纖兒。
  淩纖兒無奈道:“好,我不走了。”
  小丫環這才一笑,右手松開。
  淩纖兒剛才在一招之間,便被小丫環制住,雖然在那瞬間,看出小丫環的武功極高,但是心中究竟十分不服氣。
  她待小丫環才一鬆手之後,身形猛地向前撲出,雙手齊楊,一招“鐘鼓齊鳴”又向小丫環疾攻而出!
  她老神在在,覺得這招帥極了,一定能撈些便宜。
  但是,就在淩纖兒雙掌一齊惡狠狠攻出之際,忽然眼前一花,一陣輕風過處,眼前的小丫環,已經不知去向。
  淩纖兒只一呆眼,陡覺得腰際“帶脈穴”上,一陣發麻。
  那“帶脈穴”乃是脈絡之中樞,一陣發麻,淩纖兒全身乏力,不由自主,一個跟鬥,跌在地上。
  她才一跌倒,眼前人影一晃,小丫環已到了她的面前,蹲了下來,向她做了一個鬼臉,指了指她,豎起了一隻小指,猛搖頭。
  淩纖兒看出,小丫環是說她的武功遜透了。
  淩纖兒一臉困窘,憋聲道:“是啦,你武功比我高得多,但說不定幾年後,我會比你厲害哩!”
  小丫環微笑著,伸手將淩纖兒扶起來。
  淩纖兒身子仍然十分乏力,只得由小丫環扶著,回到了房中。
  小丫環晃著了火摺子,將燈點起,作了個手勢,請淩纖兒坐了來。
  淩纖兒仔細察看小丫環,越看越覺得她細皮嫩肉,像是嬌生慣養的人。
  況且,她既是啞巴,哪里能和別人溝通?
  淩纖兒想了想,冷聲道:“你也不必裝了,再裝就不像啦!還充什麽啞巴?難道我看不出來嗎?”
  小丫環聽了,一臉崇拜萬分,笑嘻嘻的,竟然開口道:“姐姐好聰明。”
  淩纖兒見自己果然料對了,得意得很,又冷笑道:“可否順便告訴我,你究竟是羅剎門中的什麽人?”小丫環道:“我是一個丫環。”
  淩纖兒轉過身去:“小小年紀,便老是騙人,將來一定沒救了!”
  小丫環急迫:“姐姐,我在這裏,的確是一個丫環,但是……我有一個大秘密,在這裏,沒辦法說給你聽,你不會怪我吧?”
  淩纖兒聽小丫環說來十分懇切,心中為之一軟。
  她轉過身來,只見小丫環的眼中,淚水盈盈。
  淩纖兒疑聲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小丫環道:“我十二歲來到了這裏,裝了四年啞巴,幾乎連我自己,也忘了自己是會講話的了,姐姐,你……不會泄漏我這個秘密吧?”
  淩纖兒奇怪地看著她:“你是從哪里來的?為什麽要裝啞巴?你的武功如此高,又何必在這裏任人使喚,做丫環呢?”
  小丫環低聲道:“姐姐,這說來就話長了,反正姐姐在這裏也出不去,我慢慢說給你聽,但是我會武功一事,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淩纖兒實是想不到會在這裏,過上這種神秘人。
  她突然警覺,自己對這個小丫環已經太信任了。然而,她就著燈光,看看這個眼中淚花亂轉的少女,實在無法想象.這樣的一個少女,難道也已失去了她應有的純潔,而和其他的人一樣,只為想知道自己心中秘密.使猛騙自己?
  淩纖兒實是不敢相信這樣一個少女,也會是自己的敵人!
  她想了一想,道:“你說我出不去,是什麽意思?剛才若不是你,我可能已經攀上那山峰了。”
  小丫環憋著嘴角,輕笑道:“姐姐你別傻了,以為真那麽容易嗎?門主精得很.我四年前到這裏來,主要是想見他一面,但到現在,連個影兒也沒有……”
  她講到此處,面上突然思出很堅強的表情:“我一定要見到他,就算是死了也甘願!”
  淩纖兒更是不明白,道;“這又是什麽意思外
  小丫環瞄眼四掃,將聲音壓至最低,道:“只要我能夠見到他,我就可以與他拚一拼,為我父母報仇了!”
  淩纖兒圓睜美目,詫聲道:“你說什麽?你要和羅剎門的門主拚命?”
  小丫環急道:“小聲點。”
  淩纖兒連忙點了點頭,將聲音放低:“你打得過他嗎?”
  小丫環黯然道:“打是一定打不過的,但怎樣也得拼一下,總不成放著父母的血仇不報!”
  淩纖兒勸她:“這不是辦法,你武功算是厲害的,再等上幾年,你一定可以勝過他的!”
  小丫環流下淚來,急聲道:“等!等!我已經等了四年了。”
  淩纖兒不禁同情起她來,道:“你父母是什麽人?”
  小丫環道:“姐姐,我與你一見如故,本來不應該瞞你,但是父母吩咐過我,在大仇未報之前,絕不能向任何人提起他們的姓名來,姐姐你一定能諒解的,是不是?”
  淩纖兒瞭解地點頭:“是的。”
  她想了一想,又低聲道:“看來這裏的防範,還挺松的,你何不和我一起逃走,再作打算?”
  小丫環道:“若是下定決心逃走,也不是真的辦不到,但是我卻還不想走。”
  淩纖兒剛才一時沖動,邀那小丫環一起逃走,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因為那小丫環究竟是什麽來歷,自己還不知道?
  如此輕易相信別人,對自己很不利。
  她應該處處防著別人,才能確保自己的安全。
  可是,她一聽得小丫環不願走,心便有點羞愧,覺得小丫環若想騙自己,應該是巴不得和自己跑才是。
  她呆了片刻,道:“那你在這裏做什麽呢?”
  小丫環哭了起來,有點歇斯底里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淩纖兒笑得甚苦:“我卻是非走不可的,只要我能到了目的地——”
  她講到這裏,猛一停。
  這是她絕不能泄定的秘密,怎會差一點便向那小丫環講了出來?幸而及時住口。
  小丫環則道:“姐姐、你的事,我全聽人說過了,你就算達得出此處,再向東去,還是很難哪!”
  淩纖兒聽到小丫環對她十分關切,不禁歎了一口氣。
  小丫環道:“但是你如果一定要走的話,我倒可以指點你一條出路。”
  淩纖兒聽了,立即笑開了臉。
  但她想了想,卻搖頭道:“不行,明日一早,百變魔女便會來這裏帶我去見門主,若是我不在,豈不是害了你?”
  小丫環笑道:“姐姐,你心腸真好,不過沒關系,總壇上下,人人只當我是一個可憐的啞孤女,你走了之後,我會自己點了自己的穴道,便可以說為你所制,那就沒有事了。”
  淩纖兒聽了,心中更是感激:“你不走嗎?”
  小丫環道:“我不走!姐姐,我自從父母死後,從來沒有相信過任何人,甚至未曾和什麽人講過一句話,但是和你,卻是一見如故,這也是緣份……”
  她講到此處,眼角又潤濕了起來:“但是你一走,我們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見面了!”
  她說著,大顆大顆的淚珠,便落了下來。
  淩纖兒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咱們都是天涯不幸人,你叫什麽名字?”
  小丫環道:“我姓黃,單名一個靈字。”
  淩纖兒道:“小靈,你一定要在這裏,不肯和我一起逃走嗎?”
  她一面問,一面在心中想著姓黃的武林前輩。
  黃靈年紀輕輕,武功便這麽的高超,自然是家學淵源,父母定是在武林中響叮當的人物。
  但淩纖兒患了片刻,卻又想不起有哪一個絕頂高手是姓黃的。
  當然,淩纖兒想想就算了,因為她在武林中的見聞,少得可憐,就算真有姓黃的異人,她想不起來,也是很正常的。
  黃靈淡聲道;“我如果要出去的話,早就走了,纖兒姐姐,你跟我來。”
  淩纖兒跟在她的後面,向屋後走去,來到了一小塊草地上。
  那草地上有三口井,黃靈在正中那口井旁站定,道:“前年,我無意中發現這口井,可以游水出去,通到一個大水潭中,羅剎門總壇,有七八裏路程,我曾經出入好幾次,相信即使在總壇,也沒有人知道有這樣的一條通道。”
  淩纖兒一面聽,一面心頭怦怦跳:“當真?”
  黃靈嘟起小嘴;“纖兒姐姐,你說我會騙你嗎?”
  淩纖兒憋笑兩道,道:“當然不會啦!”
  黃靈四下猛瞄眼,道:“在井壁上,我已釘了不少針釘,可以順壁而下,到了井底水並不深,有一股吸力將你自動吸住.只要閉住氣息,就可以出去了。”
  淩纖兒點頭表示明白。
  黃靈說完後,她便跨進井欄。
  淩纖兒拉住黃靈的小手,半天才擠出——句話:“小靈,你多保重。“
  黃靈道:“我知道,纖兒姐姐也要小小些,別太容易相信別人!”兩人依依不捨。
  好半晌,淩纖兒才向下沈去。
  果然,她在井壁上摸到了許多寸許來長的鐵釘,雖然很累,卻也可以攀緣而下。
  不到半個時辰。
  她的身子已浸在涼冰冰的水中。
  而當淩纖兒一鬆手間,只覺得水底下,有一股十分強大的迴旋之力,將她扯得向下沈去。
  淩纖兒連忙閉住了氣息。
  轉眼之間。
  她已經被那股力道扯進了水中,淩纖兒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不斷被那股力道,扯得在水中向前滾去。
  淩纖兒對黃靈的話,十分相信,所以她老神在在,安得很。
  她知不知道,在她下了井欄之後,黃靈仍站在井邊,向下望著。
  不到頓飯工夫,無聲無息地轉出了一個人來。
  那人乃是一個五十上下的中年男子,體格瘦削,雙眼炯炯有神,長相清奇,身上穿著一件玄色長袍,更增他飄逸出眾之態。
  那人來到了黃靈的身邊,伸手拍了拍黃靈的肩頭,黃靈轉過身來,將食指放在口上,低聲道:“別出聲,她才下去!”
  那中年男人點了點頭,道:“一切和我想的全一樣嗎?”
  黃靈笑的甚是開心:“沒兩樣。”
  只見他目中異光更盛,猶如兩股冷電一樣,顯示他功力深厚。
  黃靈和那中年男人兩人,在井邊並沒有站了多久便一前一後,離了開去,轉過了屋角不見了。
  淩纖兒身在水中,一直為水中的那股暗流所帶動,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之久,她才覺身上松了一松。
  已經脫離那股暗流的束縛。
  淩纖兒雙臂劃動,在水中向上浮了起來,過了沒有多久,身上越來越輕,終於浮出了水面。
  她浮出了水面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然而,她四面看去,只見天色仍是黑沈沈的,自己卻正在一個山峰之下的一個大水潭中。
  淩纖兒見一切皆如黃靈所說,心中更加安定。
  她連忙從潭中躍起身來,四周一看,見就近有幾個山洞。
  淩纖兒一路搶著乾草,抱進了洞中,將濕衣服除了下來,在乾草上睡了下來。不知不覺間。
  她睡用很沈,待再醒來時,陽光已照射了進來。
  淩纖兒連忙穿好了衣服走出洞口。
  她根本搞不清起身在何處,但她知道,向東走准沒錯。
  她很後海沒有堅持要黃靈和自己一起逃出羅剎門總壇。
  她心想:如果自己和黃靈在一起的話,那麽即使父親在泉下有知,也一定不會責怪的吧!
  淩纖兒心中暗暗地歎著氣,只是認定方向,向東走著。
  這一天,她走到了中午時分,所經過的地方,全是崇山峻嶺,深壑峽穀,也沒有遇到一個人。
  日頭正中時。
  淩纖兒在通過了一道峽穀之後,進入了一座十分茂密的森林之中。
  那森林中,因為樹葉茂盛,所以雖在中午,光線也十分昏暗。
  淩纖兒在滿是落葉的地上走著,突然,聽到一陣呻吟聲。
  雖然聽得有些模糊,但是勉強可以聽出,那是一個少女所發出來的呻吟聲。
  淩纖兒咬了咬下唇,輕輕地向前走著,她得去瞧瞧,呻吟聲是什麽人發出來的。
  因為林中的落葉積得很厚,她雖然提氣小心行走,也不免發出輕微的聲音來。
  淩纖兒每在發出輕微的聲音來之際,便停下了腳步,所以向前去的勢子極慢。
  走半天,那呻吟聲才漸漸地聽得真切了。
  但到了這時候,呻吟聲卻也愈來愈微弱。
  淩纖兒大著膽子,向前閃了出去,立即隱身在一棵樹後,定睛向前掃去。
  只見前面地上躺著一個人。
  淩纖兒一眼看去,並沒有看清那是什麽人,但也不免看直了眼。
  因為那人,簡直是一個血人。
  瞧那人身形纖細,應該是個女孩子。
  淩纖兒看了一會,只見那女孩子只是斷斷續續地發出呻吟聲,連動都沒動過,看來傷得有夠重。
  淩纖兒又四面一看,林中靜悄悄的,又不見有其他的人在。
  她膽子大了許多,身形一晃,便掠到了那女孩子的面前,仔細看去。
  看仔細後,淩纖兒驚詫萬分,更是難過不已!
  那女孩子雖然血污滿面,身上也有著幾處傷痕,還流血不止,但是淩纖兒仍可以看出,那可是自己心念的黃靈。
  淩纖兒在那剎時之間,根本就沒去想,黃靈怎會突然在這裏出現。
  淩纖兒連忙俯下身來,叫道:“小靈,小靈!”
  黃靈本來雙目微閉,淩纖兒叫了兩聲,她才慢慢地睜開了眼。
  淩纖兒急道:“小靈,你聽得到我在叫你嗎?我是淩纖兒!”
  黃靈抖了抖嘴角,淩纖兒忙附耳過去。
  好一會兒。
  才聽到黃靈叫著:“纖兒……姐姐……”
  淩纖兒提住了她的雙手.忍不住哭了出聲。
  黃靈又道:“纖兒姐……你走你的路……不要理……”
  她只講到此處,就講不下去了。
  淩纖兒比自己受傷還要難過.忙道:“你別說話了。”
  她曲膝,跪在黃靈的身邊,想要為她先將身上的傷口,包紮起來再說。
  但是她一眼看去,黃靈的身上.滿是鮮血.幾乎是遍體傷痕,想包紮都不知從何包紮起才好!
  她歎了一口氣:“小靈,你怎麽傷成那樣?”
  黃靈喘氣道:“遇……到了你……就不要緊了。”
  淩纖兒哭聲道:“怎麽不要緊!”
  黃靈掙紮著道:“你……將我的身子翻過來……我腰際有一隻白色小玉瓶,你將其中的二粒丸藥……塞入我……的口……中……”
  她掙紮著講到此處,口角也已流出了許多鮮血來。
  淩纖兒忙道:“我知道了,你別再多說。”
  她依言將黃靈的身子翻了過來.見她腰際果然有一隻小玉瓶,但也已染滿了血跡。
  淩纖兒連忙打開了塞子,將二粒丸藥,倒入黃靈的口中。
  黃靈服下了丸藥之後.緊閉雙目。
  淩纖兒還想為她包紮傷口。
  黃靈卻搖手道:“不用了。”
  她一面說,一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手在地上一按,竟坐了起來。淩纖兒見這等情形,猛眨著雙眼。
  她起先還當黃靈要死了.回光逅照.才出力將身子撐得坐了起來。
  此際一看,卻只見她傷口已停止出血.面上沒有血污的地方,看來也氣色如常了。
  淩纖兒這時,並沒有想到其他,只是驚呆不已!
  她脫口道:“好靈的藥哦!”
  黃靈笑道:“這是我家傳的大羅金丹.但我剛才連取藥丸的力道都沒有,你遲來半個時辰,我便沒救了。”
  淩纖兒想起黃靈剛才的情形,也覺得危險萬分:“你怎麽會這樣呢?”
  黃靈突然面露慌張之色,道:“纖兒姐,你一路前來,沒看到他們嗎?”
  淩纖兒呆道:“看到誰?”
  黃靈道:“於大護法和百變魔女他們。”
  淩纖兒搖頭道:“沒有啊!”
  她才講了三個字.心中一動.又道:“小靈,你是被他們發現放走了我,所以才被他們追趕的嗎?”
  黃靈淡聲道:“與你無關.是我無意中顯露出自己會武功,被他們起疑,一路追了下來,將我打成了重傷。幸好我命大,被我逃跑了。”
  淩纖兒聽了黃靈的話後,並沒有去細心想其中的漏洞——她既然身受重傷,如何還跑得掉?
  淩纖兒泛起了一陣激動!
  淩纖兒緊緊地握住黃靈的手,道:“小靈,我……真不知要怎樣感激你才好,你分明是因為放走了我,才會被打傷,卻還怕我不安心,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你實在是太好了。”
  黃靈抹了抹臉上的血污,道:“纖兒姐,你這樣說太見外了。
  淩纖兒呆望了她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一會兒。
  才歎了一口氣:“小靈,那你現在准備怎麽樣?”
  黃靈亦歎聲連連:“天涯茫茫,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淩纖兒考慮在心,心想:如果連黃靈這樣的人,都不能相信,那當真是連丁叔叔也不可相信了。
  她便道:“小靈,我們一起上路好不好?”
  黃靈卻搖頭道:“不好。”
  淩纖兒呆眼道:“為什麽?”
  黃靈道:“你的行蹤如此轟動,人人都知道你掌握一件大秘密,我和你一起上路.你的秘密就保不住了,我得避嫌。”
  淩纖兒眨眼道:“小靈,你這是什麽話?”
  黃靈睨眼笑道:“我是什麽人,什麽來歷,你全不知道,便隨便地邀我同行,纖兒姐你也太不小心了!”
  淩纖兒被她說呆了。
  她只是呆呆地望著黃靈,心中暗道:這一次,除了丁叔叔以外,可相信的人,多了一個。
  實際上,黃靈究竟是什麽身份,什麽來歷的人,淩纖兒的確是一點也不知道。
  她之所以會如此相信黃靈,原因是很多的。
  然而最主要的,便是黃靈一再拒絕和她同行!
  她自從離開了蘇州之後,不知有多少武林人物,追在她的身後。
  所有的人,不論正邪各派,表面上對淩纖兒都十分客氣,但是最終目的,無非是要淩纖兒講出她心中的秘密。
  如果淩纖兒開口,邀這些正邪各派高手中的任何一人同行,那可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情,哪有拒絕的道理。
  但是,黃靈卻與眾不同,竟不接受淩纖兒的提議。
  黃靈並不是不知道淩纖兒來歷的人,她也知道淩纖兒是為什麽會到羅剎門總壇來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仍然不和淩纖兒一起走,淩纖兒還能不相信她麽?
  淩纖兒下定決心,道:“小靈,我雖然不知你的來歷;但是我們兩個人的命運卻差不多,在世上都是孤苦伶仃,什麽親人也沒有,為什麽不結伴而行,還要分開呢?”
  淩纖兒一面講,一面想起自己原來有一個其樂融融的家庭,變故來的如此突然.竟變成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她不禁一陣心酸,差點又想流眼淚。
  黃靈也像是被淩纖兒說動了心,淚水更是滑落:“纖兒姐,別再說了。”
  淩纖兒握住了她的手:“那你可是答應和我一起走了”
  黃靈聽了,不出聲。
  她低著頭,足尖踢著地上的小石塊:“纖兒姐,我聽羅剎門總壇中人說,你這次東行,乃是轟動整個武林的大事。”
  淩纖兒苦笑不已:“可以那麽說!”
  黃靈續道:“正邪各派中人,不知有多少人,想要知道你東行的目的地,而他們為了想知道這一點,也不知花了多少的代價。
  “我如果和你同行,當然也有好處,我武功比你好,至少可以幫你退敵……”
  “但是,纖兒姐你可曾想到,如果我與你同行,那麽在你到達目的地之際,不只你一個人,而且連我在內的了!”
  黃靈媚媚道來,淩纖兒聽得猛點頭。
  她一等黃靈說完,便道:“這我想到了。”
  黃靈眼中閃著光芒:“令尊死前,一定曾吩咐過你一些事情吧?”
  淩纖兒露出了驚訝之色:“咦?你怎麽知道?我爹臨死之前吩咐我說,除了丁叔叔鐵膽震九州丁沖之外,什麽人也不可以相信。”
  她失聲道:“誰是鐵膽震九州丁沖?”
  淩纖兒對于黃靈感到如此吃驚的神情,亦覺得奇怪。
  她忙道:“怎麽啦,你認識丁叔叔嗎?”
  黃靈緊張兮兮的道:“他在哪里?”
  淩纖兒歎了一口氣:“他身中羅到門百變魔女的迷藥,七天之內,形同癡呆,不知被百變魔女派人送到什麽地方去了。”
  黃靈聽到淩纖兒的話,才松了一口氣。
  她續道:“原來你是和鐵膽震九州丁沖一齊上路的,這一點,沒有人和我說起過。”
  黃靈在講那幾句話時,臉上的神情,仍然是十分怪異。
  淩纖兒道:“小靈,你的身世,我不知道;我心中的秘密,也無法告訴你,但我們萍水相逢,總算是一見如故,是不?”
  黃靈點頭道:“是呀!”
  淩纖兒道:“小靈,你告訴我,你為什麽一聽到丁伯伯的名字,便這樣吃驚!”
  黃靈四下亂瞄眼,像是怕她們的對話被人偷聽了去一樣,態度十分神秘。
  淩纖兒的心中,更是呆得很。
  黃靈輕聲問道:“你叫丁沖為丁叔叔,你們兩家的交情很好嗎?”
  淩纖兒道:“是,丁叔叔是多爹的生死之交,丁叔叔可說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
  黃靈聽了呆了眼。
  她笑的甚苦:“常言道:疏不間親。我和你認識才幾天,丁沖和你家如此好,那我就不必說什麽了。”
  淩纖兒聰明得很,聽到黃靈這樣講,便明白她本來要說丁沖的壞話。
  但鐵膽震九州丁沖,英名遠播,大江南北,誰不知道他是一等一的好漢,難道竟會做什麽壞事嗎?
  淩纖兒想了想,道:“小靈,你要說什麽,盡管說好了。”
  黃靈搖頭:“我沒有什麽好說的,但是你既然和我一見如故,當我是知己,那麽,我有一句話要奉勸你。”
  淩纖兒一比手勢:“請說。”
  黃靈正經道:“纖兒姐,令尊臨死之前,對你說,除了丁叔叔一人之外,什麽人也不可以相信。我要說的是,你心中既然有著那麽重大,關系著武林命運的秘密,那麽,實是沒有一個人可以相信的。”
  淩纖兒聽呆了眼。
  好半天才收回心神。
  她道:“不,我不以為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會如此的可怕。”
  黃靈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淩纖兒眨了眨眼,笑道:“不見得吧,我就知道你的心。”
  淩纖兒那句話,本來是開玩笑的。
  因黃靈雖然在表面上,一本正經地在奉勸著淩纖兒。
  事實上,她是暗懷鬼胎,而且她的身份,也不單純,一聽到淩纖兒的話,不由臉一變色。
  淩纖兒卻沒注意到。
  黃靈笑得甚是勉強道:“你知道什麽?”
  淩纖兒道:“我知道你是一個心地十分好的人,也是我可以信任時第二個人。”
  黃靈這才松了一口氣,笑道:“你別太肯定才好。”
  淩纖兒道:“那我們一齊上路了。”
  黃靈心頭想了一會兒。
  於是她道:“好是好,但是萬一丁沖趕上來了,那我立即就走!”
  淩纖兒一臉不解,道:“那是為什麽?”
  黃靈道:“你別管,如今我就算和你講了,你也不會相信的,不但我一見他影子便要走,而且,你絕不能和他提起認識我。”
  淩纖兒更是搞不清楚狀況。
  在她看來,丁沖和黃靈兩個,都是自己可以信任的好人,為何黃靈一提到丁沖,就很討厭的樣子呢?
  黃靈像是知道淩纖兒又會再提問題一樣。
  不等她開口,便道:“你不必問了,如果你不能夠答應我的話,那等於是害了我!”
  淩纖兒實在不懂,怎會這樣?
  但當她看到黃靈講那幾句話神情的嚴肅.便無法不答應。
  淩纖兒只好道:“好,我答應你。”
  黃靈嘟著小嘴:“要不然,我現在就要跑了,我知道丁沖的本領很大,看來不消幾天,他就可以追上來了。”
  淩纖兒一想到如果丁沖追了上來,黃靈便要在去,心中反而不很高興。
  但是她既然已經答應了黃靈,就算不捨得和黃靈分離.也是沒有辦法的了。
  她們兩人講了片刻,便一齊向前走去。
  走出了五六裏,來到了一道小溪附近。
  黃靈在溪邊,洗淨了臉上和身上的血污。
  淩纖兒見她身上血污一去,簡直一點傷痕也看不出來,不由奇道:“小靈,你家的大羅金丹,還真有夠神的。”
  黃靈只是“嗯”了一聲,立即岔開了話題。
  光是這點用腦筋想想,也應該知道黃靈的傷,根本是裝出來的了。
  不論傷藥怎樣好,也只能在片刻之間,將血止住.如果說要生出新的肌肉來,簡直就是神話!
  黃靈將破爛的衣衫,略為整理一下,和淩纖兒兩人,一面談著,一面向東趕路。
  淩纖兒覺得她在武學上的見識,豐富到了極點!淩纖兒覺得有些慚愧,因為她年齡比黃靈大,但若論武學修為,和黃靈比較起來,可說是天差地別了!
  黃靈不斷地指點著淩纖兒的武功。
  淩纖兒和黃靈同行,只有半日,但是她已覺得獲益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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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雙修羅

  天色漸漸地黑了下來。
  淩纖兒和黃靈兩人,卻仍繼續走著。
  沒多久,只聽得在寂靜的黑夜之中,天空忽然傳來呱呱叫聲。
  這時,月色十分黯淡。
  淩纖兒一聽到那“呱呱”聲,心中一動。
  就在此際.便聽到黃靈“咦”了一聲:“什麽人這麽大膽?”淩纖兒瞄眼:“你說什麽?”
  黃靈“噢”的一聲,像是剛才那句話,說溜了嘴一樣。
  她忙道:“我是說,這裏離羅剎門總壇,不是太遠,而據我所知,羅剎門門主,正傾全力在應付所有前來之人,什麽人敢來這裏?”
  淩纖兒一面聽黃靈說話,一面擡頭往天空尋去,希望能找出什麽。
  黃靈一講完,淩纖兒便道:“我倒知道是什麽人來了。”
  黃靈聽了,很感興趣:“是什麽人?你倒說說呀!”
  淩纖兒張了張口,卻無法立即說出。
  她已經聽出那“呱呱”聲是白中紅養的龍鷹所發出的鳴聲。
  但是,白中紅是何等樣人,要她形容,卻非常的不容易。
  因為她根本連白中紅的姓名是什麽,都無法確定。
  黃靈見淩纖兒沒有講話,便道:“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淩纖兒想了一想,道:“他看來,是一個年輕的書生,武功很高,對我,他說叫白中紅,但是卻又有人叫他楚公子,至於他究竟是何等樣人,我就不知道了。”
  黃靈聽了,眨了眨眼:“原來有這樣的一個人,你可知道他來這裏的用意嗎?”
  淩纖兒撒著嘴角:“當然知道,這人不但武功極高,而且機智過人.他曾三次救我,所用的法子,都是普通人想都想不到的。”
  黃靈又側耳細聽了一會,只聽得那“呱呱”聲,斷斷續續,不像是從她們所在的方向而來。
  黃靈在正要講話之際,那“呱呱”聲,又傳了來。
  片刻之間,便已傳近!
  本來淩纖兒對龍鷹叫聲,頗有親切感。
  然而此時.一聽得那“呱呱”聲越傳越近,想起了白中紅的行徑、就生起氣來。
  轉眼間.龍鷹已飛掠過來。
  淩纖兒和黃靈往天空瞧去,果真見著一隻金眼神鷹,正掠頭不及七丈處,輕飛而去。
  緊接著,左側山道上。已奔射一道青影,淩纖兒直覺是白中紅,不自覺地蹲身躲藏,她一縮,黃靈也跟著縮。
  那人果真一襲書生打扮.正是白中紅沒錯。
  淩纖兒一時千頭萬緒,神情顯得很激動。
  自己明明已決定恨死他,然而怎會老是升起這莫名慌亂心情呢?她極力壓抑下來。
  白中紅仍自挂記著淩纖兒安危。
  在幫林霖挖了三天秘道之後,工作已告一段落,於是折過頭來;尋求她的下落。
  盡管淩纖兒已恨死自己,然而自己又何必在乎她的想法呢?畢竟自己本就有目的而來,騙就騙吧!
  否則老是在誠實與罪惡之間掙紮,吃苦的仍是自己。
  他摸摸為鋸鐵板而受傷的右手,暗自苦笑,沒想到自己竟然甘心為她吃這些苦頭!
  甩著手,他似乎想甩掉不愉快的記憶,加快腳步掠了過去。
  淩纖兒瞧及那只受傷的右手,心頭更是抖顫。
  白中紅拚命救自己,這是何等感人啊!
  如若他毫無其他目的,那該多好?
  然而,不可能的!
  她親眼看見他跟長恨客在一起,親耳聽到他跟林霖對話,他根本是有目的而來的啊……
  淩纖兒強咬著牙齒,不願再多想,轉頭往黃靈瞧去。
  本想喚她快點離開,豈知黃靈卻一副秀眉緊皺,似在思索什麽重要問題似的。
  淩纖兒心中一動,道:“你認識這人嗎?”
  淩纖兒和黃靈同行大半天,已覺出黃靈不但武功高強,而且武林中的見聞,也極其廣博,便問上一問。
  黃靈想了想,道:“這個人我沒看清楚,但是他那只黑鷹,眼眶有一道金線,倒是異種,似乎叫‘龍鷹’吧,在二、三十年前的武林,可以稱得上‘談鷹色變’!”
  淩纖兒弄笑道:“二、三十年前,這頭‘龍鷹’當然不會是他的,那是什麽人的?”
  黃靈瞄眼道:“在二、三十年前,武林中人才鼎盛,無論正邪兩道皆人才輩出,正派不去管吧,邪派有三人是最出風頭的。”
  淩纖兒很感興趣:“是哪三人?”
  “一個就是長恨宮的宮主長恨客,以前他可不叫這玩意兒,叫作淩風追魂李不群。”
  淩纖兒抽翹嘴角道:“這名字雖然很霸道,但可帥得很,他幹嘛改叫長恨客呢?”
  黃靈輕笑道:“這當然有原因啊!”
  兩人邊談邊趕路。
  黃靈又道:“原本淩風追魂李不群,以為自己武功蓋天下,武林唯他至尊,不料卻在一場武林大聚會中,殺出二個比他更強更勇的人來,把他打得差點吐血,一氣之下便改名長恨客,隱居在長恨宮中,很少出現江湖了。”
  淩纖兒淡聲道:“原來如此,是哪兩個人,竟能比他厲害呢?”“一個是人稱武林霸主的黃天雲。”
  淩纖兒淡笑道:“比李不群還霸氣,想必定然有很多人找他較量吧!”
  黃靈逗笑道:“當然呀,不過沒有一個人贏得過他,無論是文是武。都只有甘拜下風的份兒。”淩纖兒道:“那另一個勝過李不群的,又是何人?”
  一提到那人,黃靈小臉一癟。
  “原本黃天雲的確可稱作武林霸主,但卻出現一個人,那人帶著一隻金眼神鷹,他在那場武林大聚會中,與黃天雲拚鬥近一個月……無論是文是武,這一比下來,黃天雲才瞭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人竟樣樣都比黃天雲強。”
  淩纖兒驚聲道:“這麽厲害呀?結果呢?”
  “結果黃天雲只好認輸,默然地遁走了,從此下落不明。”
  淩纖兒眼珠子一轉,道:“龍鷹主人呢?他怎樣了?”
  黃靈一聳肩:“那人神秘兮兮的.根本沒表明身份.一贏就帶著龍鷹離開,此後就沒人見過他.根本就不知他從哪兒冒出來的,像是他突然出現,只是為了對付黃天雲的武林霸主四字而來。”
  她道:“小靈,你怎麽知道得那麽清楚?”
  黃靈道:“家父一向人面很廣,武林中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來往,我從小就不知聽了多少這樣的故事。”
  淩纖兒在這時候,心中猛一動。
  她想起自己在一聽到黃靈的名字之際,便曾想過武林中可有姓黃的高手,但是卻未曾想起來。
  如今黃靈提起的武林霸主黃天雲,不知和她是不是有關系?
  淩纖兒只是想了一想,並沒有將這個問題提出來問黃靈。
  她知道黃靈既然要保持身世的秘密,就算問她,她也是不肯說的。
  淩纖兒想了一想,道:“當年那個龍鷹主人,究竟是什麽樣子的,自然有人見過,並且傳了下來了。”
  黃靈道:“當然,那人的樣子,蠻奇怪的,一身銀袍,且滿頭銀絲白發。”
  淩纖兒立即想起,白中紅曾經化裝成為銀發銀袍的老頭子來嚇人,而那只龍鷹,如今又是白中紅所有。
  歸納起來,白中紅和當年那個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異人,一定有很大的關系。
  淩纖兒想著,正要開口將自己的想法,講給黃靈聽。
  就在此際,忽然又聞得“呱呱”輕鳴聲,自遠而近,傳了過來。
  轉眼之間,白中紅身形,又在不及兩人二丈處掠飛過去。
  淩纖兒和黃靈兩人,也仍是不出聲。
  只是當白中紅在離她們兩人兩丈處掠過時.淩纖兒聽到黃靈發出了“哼”的一聲冷笑。
  淩纖兒轉過頭去看,黃靈的一雙秀目之中,射出一線驚心動魄,異樣的光采來!
  雖然未曾正面和黃靈的眼光相接觸,但是淩纖兒心中,卻也感到了一股寒意。
  也在這時,淩纖兒心中,泛起了一種十分奇怪的想法。
  她實在是想不通,像黃靈那樣一個心地善良的少女,怎會有那麽淩厲,令人望而生寒的目光?
  急於趕路的白中紅,很快地又消失暗處。
  黃靈眼中的異光,也在這時斂去,恢復了平時的柔和。
  淩纖兒心中打了一個結,但是她卻沒有出聲。
  她只是道:“這樣看來,那自稱白中紅的傢夥,可能和當年勝了黃天雲的那人,有關系了?”
  黃靈點頭道:“我想是的——而且,那人兩次在我們身旁經過,一定是故意的,我猜他一定會再來,我要給他些顏色抹抹臉。”
  淩纖兒歎聲道:“小靈,這樣的人,別惹他了。”
  黃靈卻瞪眼道:“纖兒姐,你也太膽小了,這種人,你不去惹他,他也一樣來惹你,你將認識他的經過,說給我聽聽。”
  淩纖兒便將自遇到白中紅,三次相救等事,都對黃靈講了一遍。
  等到淩纖兒將話講完,只聽得“呱呱”輕叫聲,果然又自遠面近,傳了過來。
  黃靈一擡眼,已見著龍鷹飛過,不到幾秒鐘,白中紅又奔到兩人近處,黃靈左手一推淩纖兒,將淩纖兒推得向後退出了兩步。
  就在淩纖兒退出之際,白中紅來到了黃靈身前兩丈開外處。
  黃靈右手楊處,三點金星,成“品”字形,向白中紅電射面出!
  那三點金星,去勢之快,電迅雷奔!
  淩纖兒對白中紅的心情,在心底深處,可矛盾得很。
  她一見那三點金星,去勢如此之急,而白中紅似乎仍未察覺,竟不由自主:“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她突然那樣地一叫,自然是表示她對白中紅的關心。
  那實在是連她自己,都難以解釋的事情。
  她很白中紅,一聽到那鷹鳴,心中便生出了憎惡之感,這些都是事實。
  但是,當她一看到三點金星,電也似疾飛,射向白中紅的時候,她又禁不住失聲驚呼著!
  就在淩纖兒發出“啊”的一聲驚呼之際。
  白中紅實也“唉呀”驚叫,右腳絆到石塊,整個人往前摔去。
  就在這巧合之間,那電射而來的三點金星,已從他頭頂,背脊和腰際閃射而過,根本傷人不著。
  白中紅趕忙掠起.轉向淩纖兒,淡然一笑:“淩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淩纖兒冷斥:“不見得好!”
  白中紅弄笑:“卻不知淩姑娘如何能逃出羅剎門層層包圍?”
  淩纖兒怒斥:“不必你管!走開,我不想看到你!”
  白中紅淡笑一聲,轉瞧黃靈,笑得更是神秘:“黃姑娘,你好厲害的暗器!”
  淩纖兒一愣:“你們認得?”
  黃靈臉色一變,急道:“我根本認不得他。”
  冷斥白中紅:“你三番幾次,鬼鬼祟祟地在我們身旁掠過,到底想幹什麽?”
  白中紅笑道:“大概想證實你的身份吧!”
  “可惡!”
  黃靈怒火攻心,猝又射出三數點寒星,齊往白中紅上三路門面射去。
  白中紅唉呀驚叫,身形往後一仰,回拍猛卷,寒星頓滅。
  他彈身而起,輕輕笑道:“好一招‘三星會月’,幸好碰上我,否則可危險吶。”
  說話時,他袖口一抖,鏗鏗幾聲,將三枚金光閃閃的柳葉釘抖落地面。
  黃靈揪著臉,正想講話。
  白中紅卻比她先開口,立即問道:“黃姑娘,令尊可好?”
  那本是一句十分普通的問候話。但是黃靈聽了,臉色立刻一變。
  她本來有許多話要說的,但在剎時之間,卻都被白中紅的這句話,堵了回去,變得一個字也講不出來。
  白中紅“哈哈”一笑,身形掠起,向前疾馳而去。
  轉眼之間,便不見了。
  在他覺得,已經給淩纖兒暗示,她若會想,該知道怎麽做。
  可惜白中紅一說那句話,黃靈面色大變之際.淩纖兒因為在黃靈的身後,所以並未曾看到黃靈驚惶的神情,故而心緒變化並不大。
  她只是詫聲道:“咦,他怎知你姓黃?”
  黃靈的心頭,怦怦亂跳,不過她素來機智。
  她立即道:“纖兒姐,這人不知怎地,像是知道了我的身世,我的身世若是被人知道,那就糟了,我們快繞道避開他。”
  淩纖兒剛才,望著疾馳而去的白中紅的背影,心中又泛起了一陣悵憫之感。
  聞得黃靈如此說,便道:“我當然想避開他,但只怕避不開!”
  淩纖兒那一句話,本來是無意中說出的,但是黃靈聽了,卻又被淩纖兒的話,說中了心病!
  她呆了一呆,忽然以足尖,在地上畫了起來。
  轉眼之間,只見她在地上,畫出了許多不規則的符號。
  淩纖兒著呆了眼,道:“小靈,你在做什麽?”
  黃靈淡笑道:“沒什麽,我覺得很煩,亂畫一通而已,我們走吧!”
  她一面說,一面拉著淩纖兒,便向前馳去。
  淩纖兒仍然不免回頭,對黃靈在地上畫出的那些奇怪的符號,望了幾眼。
  她看得出,那些符號像是一種她不認識的奇怪文字.但是她卻又不能肯定。
  然而,她能夠肯定的是.黃靈的舉動,一定是有意義的,而不僅地所說的那樣簡單。
  淩纖兒心中雖然疑惑,但是她卻仍沒有出聲。
  因為黃靈的身份,本來就十分神秘。
  淩纖兒在不瞭解她身份的情形之下,主動邀她同行,黃靈有一些神秘的舉動,似乎也沒理由管人家。
  她們兩人,一口氣不停,向前趕出了五六裏。
  但並未曾再聽到龍鷹輕鳴的聲音。
  趕出了五六裏後,黃靈才慢了下來。
  淩纖兒已經開始喘了。
  這時,突然聽得不遠處,又響起了一陣急馳的馬蹄聲。
  淩纖兒和黃靈兩人,連忙站定了身形。
  只見六匹駿馬,在離她們近半裏處,疾馳而過。
  隔得雖遠,淩纖兒也可以看清,那六個人,正是於大護法和常跟他出門的五長老。
  淩纖兒有些慌亂:“羅剎門總壇,派人出來追我們了!”
  黃靈安慰道:“不怕,我們走我們的。”
  淩纖兒擔心道:“小靈,我落在他們的手中,也就算了,他們為了想知道我的秘密,不敢將我怎麽樣,但是你可就慘了。”
  黃靈癟苦笑道:“真到那時候,我也只有和他們拼了!”
  淩纖兒道:“那我們幹嘛還要趕向前去?”
  黃靈道:“你不知道,再向前去,便是一道流沙河,一過了流沙河,羅剎門總壇的勢力,便伸延不到,我們也就少了一分危險了。”
  淩纖兒輕歎道:“我聽丁叔叔說過,若是過了流沙河.雖然少了羅剎門的人,但麻煩卻不會少,因為羅剎門的勢力到不了.其他人物,少了羅剎門這敵人,當然就會更加的囂張了。”
  黃靈小聲道:“到那時候再說吧!”
  淩纖兒實在想不通,為什麽黃靈執意要向前去。
  她拗不過黃靈,只得又和她並肩向前掠出了裏許,突然聽得前面山角處,傳來了白中紅充滿了豪氣的大笑聲。
  淩纖兒呆了呆!
  同時,又傳來於大護法冷冷的聲音c
  只聽他道:“小子,你膽敢冒充本門的高手,今日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黃靈對于向前行,會遇上於大護法和白中紅一事,像是在意料之中一樣,面上並沒有驚訝之色。
  她淡笑道:“我們過去看看。”
  她們兩人,輕輕地轉過了山角,立即停住。
  向前看去,只見前面,是一個小小的山勒。
  那山約有四五丈大小,三面是鱗峋怪石,一面則是小道。
  這時,連於大護法在內,一共是六個人,正將白中紅團團圍在中心。
  白中紅老神在在,不將他們放在眼裏。
  他本該離去,然而想及淩纖兒身處險境而不自知,乾脆先找羅剎門人大打出手,也好搞亂一池春水,順便發泄一下鬱悶的情緒。
  於是,也就自動現身找碴了。
  黃靈直到這時,才看清白中紅面容。
  她不由心頭似小鹿般抨抨跳,暗想:“原來他長得這樣帥!”
  她一想著,便不由自主,臉紅起來。
  淩纖兒卻全然不知黃靈的心事。
  她俯耳低聲道:“趁這人和羅剎門高手動手之際,我們走吧!”
  黃靈卻道:“不,看看他們誰勝誰負。”
  淩纖兒對于誰勝誰負一事,早就有了定論,如果有疑問的話,她也不會要走了。
  她覺得,白中紅即使在武功上難以以一敵六,但他也一定有辦法以他的聰明機智來脫身的。
  如今,淩纖兒聽到黃靈說再看下去,她卻也並不反對,點了點頭,和黃靈並肩而立,藉著面前一塊大石的遮掩,向前看去。
  於大護法一臉好笑,道:“閣下如何稱呼,你所養的龍鷹,又是從何而來?”
  白中紅吃吃弄笑道:“你現已認出我是冒認的羅剎門高手,曾經戲弄百變魔女的人,還不知我的姓名嗎?”
  於大護法碰了一個釘子,還是沒有變臉。
  他淡聲道:“我勸你還是乖乖說出自己姓名,如今,附近方圓數百里,本門門主親自主持,布下搜敵網,普通人根本進不來,你無端闖進來,該當何罪?”
  於大護法的語音,十分刺耳,那一番話,淩纖兒字字聽得清楚。
  淩纖兒聽了之後,覺得很奇怪。
  她覺得這於大護法身為羅剎門的大護法,在武林之中,自然有極其高的地位,但是卻也愛打謊言!
  他說什麽數百里方圓之內,布下了搜敵網,不准人妄行半步,真是好笑,自己和黃靈兩人,走了一天,哪有遇到什麽人?
  又聞得白中紅道:“你想怎樣?”
  他講了一句之後,竟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呵欠。
  淩纖兒只聽得身旁的黃靈忽然發出了“哼”的一聲冷笑。
  那一下冷笑聲,十分低微,若不是淩纖兒站在她的身邊,也根本聽不到。
  然而,淩纖兒在那聲冷笑聲中,卻聽出黃靈對白中紅被圍,暗爽在心。
  淩纖兒憋想:沒想到這個小靈,年紀輕輕的,竟如此記恨.不過輸了白中紅兩招,就死記在心。
  白中紅打了一個呵欠之後,道:“想怎樣就來啊!”於大護法以及五長老,雖然已將白中紅圍住,但是卻不立即動手,看他的情形,像是正在等待著一些什麽。
  他一聽到白中紅反問他,便道:“你跟我到本門總壇去走一趟!”
  白中紅一聽,呵呵直笑。
  遠遠的,又有馬蹄聲傳了過來。
  那馬蹄聲才一傳來,於大護法的氣焰頓又高漲。
  他喝道:“你笑什麽?”
  白中紅含笑嘲弄道:“我又不是江南劍客的女兒,你請我到總壇去做什麽?難道也想安排妙計.叫我上當嗎?”
  白中紅的那幾句話.上半部和下半部.好像是兩回事,淩纖兒聽了,根本就搞不清楚。
  但是,於大護法一聽,臉色不禁一變!
  淩纖兒看到于大護法臉色大變.沒注意到黃靈一聽到白中紅講出了這樣的幾句話來時,臉色變得更難看。
  於大護法臉色一變之後.那遠遠傳來的馬蹄聲,更是清晰急湊。
  他陡地一聲大喝,但是他尚未開口.白中紅卻已一笑:“援兵來了,你還等什麽?”
  於大護法的手臂,本來已經揚了起來.可是他聽到白中紅的話,卻呆了呆眼,簡直想不通,這小子怎麽都知道?
  他立刻便凝回心神。
  一揚手,連他自己在內,六個人一齊向他逼了近來;
  白中紅弄笑之間.身子一轉.于大護法一步踏出:“呼呼”已向白中紅一連攻了三掌!
  在於大護法向白中紅連攻三掌之際.五長老卻站立不動,為餘護法掠陣。
  於大護法那三掌,一掌緊似一掌.第一第二掌過處.將白中紅逼退了半步。
  白中紅本來是被六人圍在中心,於大護法兩掌將他逼退半步,他便不能不退到五老之一的面前。
  那人見有機可乘,手起掌落,對准白中紅的頂門,拍了下來!
  這時候,於大護法的第三掌,正挾著排山倒海之力,向前擊到,那人一掌又在身後無聲無息拍出。
  看來,他一前一後,總有一掌,要難以逃得過去,被人擊中!
  淩纖兒看到此處,心中不由自主的亂跳起來,十分緊張。
  也就在此際,白中紅身形一凝.不再後退.右手反手一撈,抓向在背後偷襲的那人的腰際。
  這一抓,出手之快,令人無法防備。
  只見他才一出手,那人連躲避的念頭都不曾起.便已被抓中!
  白中紅一抓中對方的腰際,大拇指便立即按在對方的“帶脈穴”上。
  那人全身力道,盡皆消失。以致他那一掌.雖然仍擊了出去,但是擊中了白中紅的頂門,卻一點力道也沒有。
  白中紅一揮手臂間,已將那人提到了自己的身前。
  其時,於大護法滿以為穩穩的第三掌,正以雷霍萬鈞之勢,向前壓到!
  他身為威名赫赫,羅剎門的二大護法之一,功力之高,自然非同小可。
  白中紅一將那人摔到了自己面前之後,立即手一松,掌中大力陡生,將那人推得向於大護法的第三掌直迎了過去。
  這一切,全都在一剎那間發生。
  於大護法的功力再高,他那一掌,既是傾全力發出的,一時之間,要將全部力道都收了回來,哪有可能?
  但他一見本門長老,實被白中紅揮得迎前之際,心中又驚又怒,真氣逆轉,在轉眼之間,收回了六成功力。
  但是他那一掌,仍余四成功力,卻是“撲”的一聲,結結實實,擊中在那人的胸口!
  那人中了一掌之後,慘叫連連,起碼斷了好幾根肋骨,倒地呻吟,
  於大護法萬萬料不到,自己出手先攻,連發三招,非但未曾傷了對方,而且還傷了門中長老,簡直就不必混了。
  這件事,若是傳了出去,以後他還有什麽臉見人?
  白中紅還風涼笑道:“於大護法,打自己人也不要打得這麽用力啊!”
  于大護法聽到白中紅的風涼話,差點氣得吐血,驚天動地一聲怪吼,身形一矮,雙掌一齊向前推出!
  這一次,他雙掌推出之勢,和剛才那一連三掌,可不一樣。
  此時他勢子不如剛才三掌之快,但是才一出掌,掌風之中,卻隱隱有雷動之聲。
  白中紅連忙向後退出了幾步,臉上的神色,也不像剛才那樣的輕松。
  淩纖兒看出,于大護法怒極之下,拼上了。
  黃靈淡聲道:“纖兒姐,這是於大護法很厲害的功夫,雷動掌,乃是邪派異功之一,這小子恐怕不夠看了。”
  在黃靈講那幾句話時,只見其他四名長老中的兩位,已扶起受傷的那名,齊都向後退去。
  隨著於大護法雙掌向前,緩緩推出之勢,雷動之言,更是沈悶驚人。
  掌風呼呼,白中紅的衣衫,已被吹得緊緊地貼在了他的身子。
  淩纖兒在一聽得黃靈講那句話的時候,覺得有些怪怪的。
  聽黃靈的口氣,像是希望白中紅敗在於大護法手下一樣!
  但是她卻並沒有去多問,因為眼前的情形,實在太緊張了。
  白中紅身形微矮,雙手也已緩緩擡起,看他的情形,是准備要硬接於大護法的這兩掌了。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得那急驟的馬蹄聲,如旋風似的卷到。
  淩纖兒不由得轉過頭去看,她以為來的一定是羅剎門人。
  可是,在她轉過頭去一看之下,不由有些呆眼。
  只見那兩匹馬,已然趕到,而馬上的人,也已飛身而下,但是那兩個人,卻不是羅剎門的人。
  淩纖兒認得,那兩人之中,有一個正是被自己打瞎左眼的男修羅林霖。
  另外一個,則是面貌甚是可愛的少女。
  林霖一到,便驚聲道:“楚公子,這是邪派異功之一的雷動掌,不可亂接!”
  他飛身就要循著於大護法掌風發出之處,硬撲了過去!
  白中紅叱聲喝道:“你們別動!——”
  他這四個字一出口,本來是向前緩緩推出的兩掌,陡地加劇,變成氣勢如風一樣。
  而於大護法的那兩掌,也陡地加強了攻勢.四隻手掌,于電光火石之間“砰砰”兩聲,已然相交!聲勢驚人.無與倫比。
  白中紅身形一晃.在那兩下聲響,尚在耳際縈回不絕之際,他便已經一飛身掠開。
  於大護法一晃之後,卻足尖一點,向前撲出。
  兩人一退一進,迅即又相遇在一起。
  這一次再交上手.兩人全是以快打你.剎那之間,只見掌風呼呼,掌影蔽天,兩人身形糾纏,快疾無倫.竟分不出誰是誰來。
  林霖點頭贊道:“好.楚公子居然能從容接下雷動掌,當真虎父無犬子。”
  他女兒名叫林星語,被長恨客一擄二十年,而長恨客也並未虐待她,甚至教了她一身好武藝。
  如今幸得與老父團圓,喜不自勝下,便想立功。
  林星語一瞄站著的四長者,道:“爹,還有四個老頭子,我們替楚公子料理了吧?”
  林霖豪邁笑道:“好,你跟我來。”
  兩人便向四長老撲去。
  只見四條手臂飛舞,人影亂閃處,眨眼間.便已有兩人身子如同斷線風箏似的,向外疾跌了出來。
  那兩人,自然是二名長老,一跌出了兩丈許,出氣多,入氣少,恐怕快嗝屁了。
  林霖寶刀未老,林星語身懷絕技,對付四長老穩穩當當,輕松得很。
  前後還不到一盞茶時間,林霖和林星語.如虎入羊群一樣。將四人全送回老家了。
  林霖爽聲道:“楚公子,可要我們幫忙,收拾這家快嗎?”
  白中紅訕笑道:“要倚多為勝.太遜了吧?”
  這時白中紅仍和於大護法在動手,兩人並未分出勝負。
  但白中紅的那兩句話,講來老神在在,可見他應是占了上風。
  林霖發聲道:“什麽叫倚多為勝?他們剛才不是六個人,打你一個嗎?”
  白中紅道:“我們怎可以和羅剎門的人一般見識?”
  林星語笑道:“講得對!”
  她一面大叫“講得對”,一面一揚手,目光之下,只見三絲銀毫,向前電射而出!
  這時候,白中紅和於大護法兩人,翻翻滾滾,殺得難分難解。
  林星語放出暗器,自然是想助白中紅一臂之力,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放出暗器,實在很危險。
  因為暗器射中白中紅,和射中於大護法的機會,幾乎是相同的。
  而那林星語卻連考慮也不考慮.一揚手間,三枚銀針,已電射而出!
  那三枚銀針的去勢,迅快無比。
  只見銀光一閃之間,於大護法和白中紅兩人,倏地分了開來,在兩人分開之際,於大護法發出了一聲怒吼!
  淩纖兒見林星語貿然便發出了咱器,心中也代白中紅擔了把冷汗。
  但是,當白中紅和於大護法兩人分開之後,她對那林星語的暗器功夫,不由得佩服得五體投地!
  只見那三枚銀針,針尾銀光一閃,正插在於大護法右手的手背上。
  那顯然是她看准了於大護法一掌攻出之際,便將暗器射出的。
  不要說准頭驚人,於大護法武功既然高絕,動作自然也十分快疾,而那三枚銀針居然仍能射中他的手臂……
  那麽,銀針的去勢之快,也是可想而知了。
  於大護法一退開之後,右手一抖,便已將三枚銀針,抖了出來。
  只見他目射凶光,向林霖和林星語看了一眼。他面上微露驚訝之色,喝道:“什麽人?”
  林霖呵呵直笑,快樂地道:“雙修羅中的男修羅林霖,這是我女兒林星語。”
  於大護法一聽,臉色猛變!
  陡地一抖衣袖,只聽得他衣袖之中,發出“吱”的一聲,一隻亮銀信號箭沖天而起。
  林星語中指彈處,又是一枚銀針發出,向那訊號箭疾射而出!
  她銀針的去勢之快,剛才已經得到過證明。
  就在此際,只見銀光電閃向上射出。
  可是那信號箭沖天之勢,卻是比銀針的去勢更快,攔不住。
  白中紅本可招來龍鷹截攔信號箭,但他靈機一動,且看對方是否把羅剎門門主給請出來,也好一睹他廬山真面目。
  故而大大方方讓信號箭沖天而起,招呼羅剎門人。
  林星語冷斥:“不要臉,輸了就想討救兵。”
  白中紅淡笑道:“無所謂,看看羅剎門,還有什麽厲害人物,麻煩兩位看住他,別讓他跑了,我去請一個人。”
  林霖笑道:“放心,他跑不了!”
  林星語身形閃動,已和她老爹兩人,將於大護法前後的去路攔住。
  這時,於大護法站在當地,實是又羞、又急、又怒、又氣!
  他自然知道雙修羅的名頭。
  但是二十年前已消失影蹤的魔頭,怎會又重出江湖?而且還加了個小魔女?竟也武藝如此高絕?
  剛才,於大護法全力應付白中紅之際,無暇分神,而林裏語的銀針,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所以他手背上才被射中了三枚。
  且那三枚銀針中的一枚,正好射中了他手背上的“中渚穴”,令得他整條右臂,為之酸麻不已。
  所以,他自知此際和人動手,必然吃虧。
  反正已放出了信號箭,救兵馬上便可趕到,樂得暫時先不動手,所以,他只是一臉菜色。淩纖兒在大石之後,見白中紅已經大獲全勝,便輕輕地碰黃靈一下,低聲道:“小靈,我們不必再看下去了。”
  黃靈並沒有回答。
  淩纖兒轉過頭,向她看去時,只見她的面色,真不是普通的難看,雙眼定定地望著前面。
  有點不解,淩纖兒朝她所望看去,心中也不禁怦怦亂跳。
  原來,白中紅正向她們兩人隱身的那塊大石,疾馳而至!
  還未及淩纖兒猜想白中紅此來是何用意.白中紅已到了身前。
  他向黃靈行了一禮,道:“黃姑娘你好!”
  淩纖兒這時,就站在黃靈旁邊,但白中紅也不知是否故意要氣她,就像淩纖兒是透明的,不存在一樣。
  真叫淩纖兒癟到極點!
  她一拉黃靈:“小靈,咱們不要理這種口是心非的壞人。”
  白中紅對于淩纖兒所說的話,也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一樣。
  白中紅他又道:“黃姑娘,你不是曾被於大護法打成重傷嗎?如今,姓於的已被我制服,你何不在他身上.出幾口惡氣?”
  黃靈一臉菜色:“多謝你的好意.我不想借外人之力,來報自己之仇!”
  白中紅眉一揚,訕笑道:“好.有骨氣得很,黃姑娘,在下有一句話要奉勸你,你若是不聽,恐怕就會吃大虧哦!”
  黃靈一臉苦癟,說不出口。
  本來,她面上總是浮著十分天真的笑容,但這時候,卻已苦出汁來,真夠癟心的。
  她冷冷地說道:“什麽話?”
  白中紅卻呵呵直笑道:“黃姑娘是聰明人,其實這句話我就不必說了。”
  淩纖兒斥道:“你羅羅嗦嗦,到底在說什麽?”
  白中紅仍像當她是透明的,不存在一樣。
  他又向黃靈行了一禮,抽身而退道:“黃姑娘多想想在下的話吧!”
  他話一出口,身子已退到了林霖的身旁。
  淩纖兒糊塗道:“他究竟胡說些什麽?”
  黃靈咬牙切齒:“誰知道。剛才於大護法已放出信號箭,你們快走吧,羅剎門就有高手到了!”
  淩纖兒點了點頭,兩人身形晃動,正待向外逸出。
  突然之間,只聽得四面八方,各自響起了淒厲已極的呼嘯之聲!
  那種呼嘯之聲,傳入人的耳中,令人不由自主,心驚肉跳。
  而且,那呼嘯聲,才一入耳之際,還十分低微。
  但是轉眼之間,卻是舖天蓋地而來.聲音越來越是驚人,四面八方湧到,像是要將人立即埋葬在那種聲音之中一樣,那聲音來得實在太快。
  而且轉眼之間,四面塵土大起,淩纖兒和黃靈兩人.只退出了丈許,便停了下來,仍藏身石後。
  淩纖兒眼角掃視,發現剛才她們現身之際,於大護法曾向她們望來。
  現在,羅剎門大隊人馬趕到,自己恐怕是藏不住了。
  但是,在如今的情形之下,除了暫時在大石之後藏身之外,又能到哪里去呢?
  片刻間,厲嘯之聲突然停止,馬蹄聲也突然停止。
  剛才,在馬蹄聲和厲嘯聲一齊傳來之際,實是令人有地翻天覆的感覺,但如今,除了原野的清風,略帶起了一點聲音之外,卻又靜得出奇。
  向四面看去,只見七八十匹駿馬,圍成了一個圓圈,將修羅父女,於大護法和白中紅四人,圍在這個圈子的中心。
  那七八十人,才一站定,便又聽得“得得”的蹄聲,一騎越眾而出。
  那匹馬上,騎的正是百變魔女。
  她提韁策馬,走出了三步,便一躍下馬。
  她一下馬,其餘七八十人,也一齊下馬,動作一致,整齊而來。
  眾人才一下馬,百變魔女便朗聲道:“羅剎門門主駕到!”
  本來,白中紅和修羅父女,雖然看到羅剎門大批人馬趕到,仍是老神在在。
  可是百變魔女這一句話一出口,三人臉上神色,都不那麽鎮定了。
  他們三人,立即身形晃動,背靠背站定。
  淩纖兒一聽到百變魔女如此說法,心中也為之一驚!
  她連忙低聲道:“小靈,羅剎門門主來了,你不要輕舉妄動!”
  她是怕黃靈一見到羅剎門門主,心中便記起父母之仇,怕她沖動太甚,所以才特地提醒她。
  黃靈臉上神色挺癟樣,只是點了點頭,並不出聲。
  淩纖兒四下,瞄眼,想看羅剎門門主,在什麽地方。
  但是看情形,那七八十人之內,並不像有羅剎門門主在內。
  淩纖兒的心中,正在奇怪。
  忽然之間,只見東面有一條人影,疾馳而來。
  那條人影的來勢,當真是快如風、疾如電,令人吃驚不小。
  才一入目之際,只不過是一個小黑點,看來像是有人掠向前來而已,但是一眨眼間,一陣輕風過處,那人卻已進了圈子。
  淩纖兒仔細看去,乃是一個五十上下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的相貌,清俊斯文,飄然欲仙,甚是帥氣。
  這個人,淩纖兒並沒有見過,但是她也可想而知,這人一定是武林之中,極具威名的羅剎門門主了。
  這個人,就是淩纖兒在羅剎門總壇的那口井中,下去求出路之際,曾經和黃靈在井欄邊上交談過的那個中年人!
  那中年人才一趕到。
  只見白中紅等三人,各有表情,頗有看頭。
  林星語在長恨宮中一待二十年,誰都不認識,只是戒備地看著那中年人。
  白中紅則是盯著中年人瞧,想不到武林中最神秘的高手,長得如此清雅出塵,倒像是個修道人。
  只有林霖,在那人才一站定之際,卻一臉的驚恐。
  中年人才一站定,百變魔女護法及所有羅剎門中人.一齊低頭後退了一步。
  林霖苦著一張臉:“原來……原來是你……當了羅剎門的門主?”
  中年人道:“不錯,我當羅剎門的門主.已很多年了。你能救女兒出長恨宮的確不容易。”
  林星語猛睜大眼道:“爹,他是什麽人?”
  林霖幾乎苦出汁來:“女兒,別逞強了,他就是當年有武林霸主之稱的黃先生!”
  林星語也曾聽長恨客提過當年往事,對他自然不陌生,臉也揪了起來。
  只有白中紅的面色,仍和初見那中年人時一樣。
  像是他早已知道,羅剎門門主,就是昔年有武林霸主之稱的黃天雲,只不過想不到黃天雲是這樣的長相。
  黃天雲淡笑道:“別再叫我武林霸主了,當年的事……唉,不提也罷!”他講到此處,緩緩轉過身去。
  他望向白中紅,道:“你是楚賢侄嗎?”
  白中紅卻道:“不是。”
  黃天雲睨眼道:“那麽你是何人?”
  白中紅弄嘲訕笑:“我是何人,我自己也不知道!”淩纖兒在一旁,一知道了眼前那中年人,竟是武功成名,猶在長恨客之上的黃天雲,心頭便已亂跳,心知今天的事,很難善了。
  另一方面.她又怕黃靈太魯莽,忙伸手將她的手臂,緊緊握住。
  而當她聽到白中紅,又向人家說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人時,就生氣地瞪了他一眼。
  因為他對淩纖兒,也曾如此說過。
  黃天雲冷笑道:“答得好!但不知贈龍鷹給你的人,如今何在?一別多年,我可想他得很。”
  白中紅淡聲道:“我也不知他在何處。
  黃天雲笑道:“若是我想在你身上,找尋他的下落,你覺得如何?”
  黃天雲的這兩句話,雖然講來,語音仍是十分柔和,但意思很明顯,是要將白中紅扣起來,或是在白中紅的身上,做上些記號,今白中紅將他要見的人引來。
  白中紅老神在在道;“黃先生有把握了嗎?”
  黃天雲呵呵苦笑,道;“黃某人自當年一敗之後,又勤練了數十年,有沒有把握很難講,但實在很想見他一面。”
  白中紅斜眼道:“那也好,等我有機會見到他老人家時,一定會告訴他的。”
  黃天雲搖頭,道:“不如你到敝門總壇一行,修羅父女,去通知那位老友如何?”
  白中紅吃吃訕笑,道:“黃先生,不要說我到羅剎門總壇去對你不太方便,就是你們再將我們三人圍住,也是沒什麽好處的。”
  白中紅的那幾句話,當真甚是大膽!
  淩纖兒實是難以想象,他為什麽會有把握,講出這幾句話來。
  只聽得黃天雲哈哈大笑,當真不顧身份,陡然動起手來,一個照面就欲探爪抓白中紅左肩。
  那速度自是奇快無比。
  可把白中紅嚇得連連暴閃三尺、五尺,對方右掌竟自仍離肩頭三寸,迫得他不得不施展奇招。
  只見他身形一頓,霎如孔雀開屏般展旅開來,由一面面而千而萬,變成無數尊人影跳動。
  如此奇異的身形,簡直瞧得周遭之人目瞪口呆。
  黃天雲一抓落空,自是驚愕哈哈大笑掩飾窘境:“好一招‘移形幻影’,再接老夫一掌試試!”
  話聲方落,只見對方雙掌頓耍開來,直若萬龍紛飛,嘯起狂風勁濤,無與倫比湧向那無數幻影之間。
  那掌影化開,竟然能追著萬尊幻影開打,迫得白中紅暗暗佩服,他的功夫果然高強無比。
  不得已,喝喊一聲:“九天玄天掌”暴耍開來,看准劈來雙掌,急速轟打過去。
  轟然暴響,氣勢迫得周遭等人連連後退,衣衫獵獵作響。對陣雙方已錯開。
  黃天雲逼退三數丈,定於地上.面露訝異神情。
  白中紅則連翻筋斗,落於七丈開外,呼吸稍喘,血氣已浮,顯然弱了半籌。
  黃天雲登時哈哈狂笑:“好功夫!真是英雄出少年!哈哈……”他如此狂笑,根本在掩飾窘境。
  自己雖然勝了此局,然而對方卻只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自己卻早在二十年前已獲得武林霸主封號。
  沒想到竟會落個勝人半籌,縱使勝利,又哪能笑得出來?
  然而局勢已定,他非笑不可,否則豈非在明眼人面前擡不起頭?更何況背後屬下一大堆。
  他裝出欽佩神情,誇聲道:“好功夫,竟然能接老夫七成掌力,將來前途必不可限量。”
  如此一說,誰也猜不出他用了幾成掌力,顏面總算保留下來。
  然而林霖卻不這麽認為。
  黃天雲明明是額頭冒汗,又只在一招之下,這恐怕比掩飾只用七成功力更讓人出糗!
  然而他畢竟占上風,若再激怒他,他要是惱羞成怒,對誰都沒好處。
  他自閉口不答,欣賞眼神直往白中紅瞧去,假以時日,恐怕連黃天雲皆難是其對手了。
  白中紅卻瞧著自己雙手,不知何時,自己功力竟然暗中增加不少,還把黃天雲給迫退三數丈。
  難道吃錯藥不成?還是長青仙翁暗中給了靈藥?
  不管如何,他的確功力大進,自有資格沾沾自喜。
  然而大敵當前,他也得小心處理,免得引來對方惱羞成怒。
  但聞對方誇言,他自賠笑,拱手為禮,道:“晚輩豈敢,全是您手下留情。”
  “老夫不打誑言.以你身手.在年輕一輩,已難逢敵手了!”
  黃天雲背負雙手,哈哈大笑,笑聲一斂,又道:“不過老夫有一句話相勸,不知老弟肯不肯聽?”
  白中紅道:“前輩但言無妨。”
  他自知,雖然可和對方一拼,但羅剎門精英盡出,自己和修羅父女聯手.也未必能占到便宜,且走一步是一步了。
  所以他一面和黃天雲說話,一面卻心念急轉,在思索對付之策。
  只聽得黃天雲一聲長吟,道:“老弟,你可知道個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這句話嗎?”
  白中紅一聽,有點呆眼.黃天雲竟然不鬥了。
  這時候,淩纖兒也聽到黃天雲的那兩句話。
  在她來說,那兩句話是什麽用意,她根本不知道。
  而看白中紅的情形,卻像是已知道了這句話中含意一樣!
  白中紅笑得甚癟。
  黃天雲又道;“不知老弟以為如何?”
  白中紅的態度.像是十分為難:“黃門主,這個,這個……”
  黃天雲臉色一沈.道:“住麽樣?”
  白中紅想了一想.道:“本來,黃門主已出聲,在下自當退讓,但是黃門主卻不明白在下的心意——”
  黃天雲淡笑,道:“你是管定閒事了?”
  白中紅抽翹嘴角:“如今.我當然不能管,不過,將來有能力時……”
  黃天雲冷道:“好,只要你管得了的話,只管去管好了。”
  “多謝門主擡愛。”白中紅淡笑拜禮。
  他突然向黃靈和淩纖兒的藏身處,望了一眼,喃喃道:“大概只能說,盡力而為便是了。”
  黃天雲道:“我看在那位不肯露面的朋友面上,放過你一次。”
  白中紅再次拜禮:“多謝黃門主。”
  白中紅一揖之後.向修羅父女一招手,道:“咱們走!”
  修羅父女一臉不爽樣,但是既然白中紅招手叫走,他們卻又不敢不走,又拖又慢地向白中紅走了過去。
  黃天雲瞄眼道:“兩位大概不想空手而回,我就送你們一點見面禮吧!”
  修羅父女本就想惹事.試一下黃天雲的功力。
  他們兩人,一聽到黃天雲如此說法。立即站定身形,轉過身來。
  可是,他們才一轉過身來之際,黃天雲竟在自己面前,他是怎麽來的,兩人實是莫名其妙!
  原來,當黃天雲講話時.離開他們少說也三四丈的距離。
  看來黃天雲的輕功,著實令人驚異。
  林星語究竟初生之犢不畏虎,一驚之下,便手腕一翻,五指如鉤,一抓已向黃天雲胸前抓出。
  白中紅詫叫:“不要亂來!”
  那黃天雲哈哈狂笑,雙臂一振,猛往前探爪,竟然一把抓住林星語手掌。
  林星語做夢都沒想到,他比起白中紅,只不過勝半籌的功力,用來對付自己,竟然差那麽多?
  眼看右手掌已被抓扣,嚇得她極力想抽退卻不可能。
  黃天雲卻想從他倆身上換回方才失盡的面子,又自探爪扣住林霖手掌,哈哈狂笑中,猛往外頭甩去。
  白中紅見狀大駭,急道:“手下留情!”
  整個人已欺撲過來准備救人。
  黃天雲又自哈哈大笑,哪管得白中紅叫喊,更自加勁,猛甩兩人,雙手一松,林霖、林星語已如斷線風箏,向外跌飛出去。
  白中紅見狀,又自煞住沖勢,趕忙調頭追人,直掠連七八丈,眼看抓人不著,只好發出掌勁,將兩人身形放平,他倆始能安然落身下來。
  兩人落定後,已是一臉驚愕呆愣。
  實在想不透,自己武功怎會差那麽多?
  “快走吧!”
  白中紅見他倆未曾受傷,已是不幸中之大幸,立即催著兩人快快離開。
  修羅父女經此一來,再給他們天大膽子,也不敢再停留片刻,緊緊追向白中紅,離開這要命的地方。
  兩人終於明白什麽叫一山還有一山高!下次得自行掂掂對方斤兩,再發難也不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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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日期: 2008-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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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做戲

  三人武功本就極高。在極力奔馳之下.眨眼已奔出三數裏.及近一處聚有清泉的小水池,他們始停步.奔向清泉洗把臉再講。
  林星語仍自不平:“要不是他偷襲,我自信能接百招!”
  林霖道:“百招又有何用.以後還不是落敗?認了吧,輸給他並不丟臉,畢竟他曾是武林霸主,和長恨客李不群是同一級的啊!”
  林星語嗔恨兩聲,未再吭聲。
  敢情這個癟是吃定了。
  忽然瞧及白中紅正探看天空龍鷹飛翔模樣,她似找到救星般,急忙走向白中紅。
  林星語道;“楚公子就不同了,您竟然能跟他鬥個半斤七兩.假以時日必能贏過他,到時再替我出氣便是!”
  白中紅苦笑道:“差半籌,可能要練十年,不容易啊!”
  林星語眼笑道;“有心自成!就是看不慣那種人囂張!咦,有人來嗎?會是黃天雲反悔殺來了?”
  她已發現龍鷹不斷盤空輕鳴,似在示警什麽。
  白中紅道:“不至於吧?”
  他覺得龍鷹鳴聲帶喜,該是友人。
  可是此時此地,又哪來友人?
  還在思考中、忽見遠處傳來叫聲:“大哥……我回來啦……”
  是傳自另一山頭,淡弱,卻清清楚楚。
  白中紅一楞:“是水心!”
  算算日子,也已過了十餘天,這傢夥果然准時。
  當下欣喜喝喊;“我在這裏——”
  但覺喊聲不准。他立即掠往山頭,往下一瞧,果然見及一身白衣皓潔的女男人。
  不禁呵呵笑道:“娘娘腔,這麽快就趕回來了?”
  葉小心聞言輕笑道:“你敢叫我娘年腔!”
  嬌嗔中,總是帶著女人味,鼓著嘴巴殺過來,斥道:“看我怎麽收拾你!”
  相距五百丈。幾個起落已追至,喝地一拳,打得白中紅唉呀一聲,胸口中拳,猛滾山下。
  嚇得葉水心驚叫:“你怎麽了?怎麽不躲閃?”急忙追下來。
  白中紅連滾數圈,突然彈起。
  他呵呵笑道:“好厲害的霸王拳啊!”
  “可惡!你耍我!”
  葉水心又自嗔喝,再次追殺過來。
  白中紅立即斂起笑容:“別鬧別鬧,我有事拜託你!很重要,而且特急。”
  葉水心瞧他說的那麽嚴重,也不敢再要鬧。她急問:“出了何事?”
  白中紅道:“淩纖兒已被羅剎門抓走,現在連羅剎門門主都已出面,我要你趕去救她。”
  葉水心征愕道:“有沒有搞錯?要我去救她?去鬥那大魔頭?”
  白中紅道:“不是叫你去鬥,是要你去傳一句話。”
  葉水心道:“這樣就能救人?”
  “至少別讓她不明不白。”
  “怎麽傳?傳什麽活?傳給誰?”
  “傳給淩纖兒。”
  白中紅又念了一句打油詩,葉水心呵呵笑道:“這是什麽詩?有效嗎?”
  “當然有!”
  白中紅道:“快去。”
  葉水心帶趣道:“到底是什麽意思?”
  “去了就會明白。”
  白中紅道:“事不宜遲,你先去傳話,其他事,碰面再說。”
  “好啊,我且試試到底是何名堂?”
  葉水心不禁急於想玩此遊戲。
  “他們在哪?”
  “東南方大約五裏處。”
  白中紅笑道:“放心,羅剎門門主看在你爺爺份上,一定不會為難你。”
  “知道啦!別亂跑,我去去就回。”
  葉水心暢聲一笑,果真快馬加鞭,直掠東南方而去。
  白中紅瞧他背影,感慨良多,如此好友,多來幾個才過癮啊!
  此時林星語及林霖已趕來,並問及那人是誰。
  白中紅道:“長青仙翁葉西的孫子,我且叫他去通風報信。
  林霖道:“是男的?怎聲音聽起來像女人!”
  白中紅道:“他本就有點娘娘腔,習慣就好了。”
  “哦……”
  林霖輕歎:“卻不知他爺爺是否醫得好我左眼?”
  白中紅道:“有機會試試吧!我看你們先找地方休息,我得在此等他回來,若有事,我自會通知你們。”
  林霖、林星語想想,亦只有如此了。
  遂拱手告別,還自退去。
  白中紅瞧及兩人背影,如此相依不舍。
  那份父女情深的模樣,實是叫人感動。
  他不禁輕輕一歎,轉念又想,換成一對男女,定更感人。
  如此男女深情,何時才會落於自己身上?
  淩纖兒呢?
  別談了,八字都湊不合一撇,哪還有感情存在?
  至於這個葉水心……,更不能想,否則豈非變成了同性戀?
  白中紅不禁幻想其種種動人未來。
  然而他心神恍惚,趕忙又醒過來,還是別做白日夢的好,否則越陷越深,豈不大糟特槽?
  雖然他已被派于執行任務,白中紅仍自未能安心。
  於是深深吸氣,又自尋著原路探去,希望若有突發狀況時,能及時援手。
  至於淩纖兒,他實是猜不透,她難道看不出黃靈可疑身份嗎?亦或是在跟自己唱反調?
  這女子,實在倔得很。
  輕歎中,白中紅漸漸又轉往羅剎門地盤去了。
  黃天雲在白中紅、林霖、林星語三人走後,目光移向淩纖兒藏身處。
  淩纖兒只見黃天雲目光如電,直逼自己,不免有些慌亂。
  黃天雲斥聲:“淩纖兒。”
  黃靈猛然怒斥連聲,便向前撲去!
  淩纖兒急呆了眼,卻發不出聲來。
  她只見黃靈撲向黃天雲,人還未到,便接連發出了三拿,可是,黃天雲只是一伸手間,便已扣住了黃靈的脈門。
  淩纖兒急聲道:“你們要我聽話,就放了她?”
  黃天雲弄笑道:“淩姑娘,莫非嫌我們招待不周?為何半夜就不告而別?”
  淩纖兒向黃靈一指,道:“少廢話,你先將她放開來再說。”
  這時,黃靈被黃天雲抓著,星眸緊閉,面色慘白,似乎還有淚水湧出。
  淩纖兒只看得甚是心疼!一面說,一面向前走出了幾步。
  黃天雲道:“這人身懷絕技,但是卻假扮啞女到本門總壇臥底,淩姑娘,這是犯江湖大忌之事,你也應該知道。”
  淩纖兒看出,只要黃天雲略一用力,黃靈便沒命了。
  她吸了一口氣,道:“她是我的好朋友,若是你殺了她,我是絕不會告訴你們什麽的。”
  黃天雲淡笑道:“那麽,反過來說——”
  淩纖兒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的意思,是黃天雲殺了黃靈的話,她就絕不會與羅剎門合作。
  反過來說的話,如果黃天雲放了黃靈,那麽她就應該和羅剎門合作。
  淩纖兒傷透腦筋,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明白黃靈的真正身份,但是因為黃靈武功出色,計劃周詳,使得她以為黃靈是她結識的唯一知己。
  如果能夠救她的話,那當真要盡一切力量去救。
  但眼前除了將心中的秘密說出來之外,似乎已沒有第二個辦法可以救黃靈。
  淩纖兒心中的秘密,卻又是絕不能告訴別人的。
  淩纖兒不知轉了多少念頭,就是不知如何才好。
  黃靈淒然道:“纖兒姐,他們不敢將你怎樣的,你不用管我,快走吧!”
  淩纖兒本來也實在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她一聽得黃靈講出了這樣的話來,立即想起,在羅剎門總壇,黃靈冒著危險救自己的事來。
  若不是那件事,她如今也不會有被黃天雲抓住的可能,自己又怎能見死不救?
  淩纖兒咬牙,沈聲道:“黃門主,你將她放開再說。”
  黃天雲喜道:“再說”兩字,又是何意?”
  淩纖兒正想說,自己願意將心中的秘密,交換黃靈的安全時。
  忽然聞得不遠處,傳來了呵呵連笑聲。
  那笑聲,實在突然,連黃天雲也不禁為之呆了一呆。
  百變魔女、於大護法等人,一齊回過頭去觀看。
  只見一年輕人,背負著雙手,由一株大樹之後,轉了出來。
  羅剎門中人,要向年輕人迎上去。
  黃天雲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那幾個已跨了上去的人,立即退了回來,站在原來的地方。
  年輕人正是前來傳話的葉水心。
  但因他現身之處,只不過在三四丈開外,片刻之間.也來到了近前。
  這時,黃靈也因好奇,向他看去。
  一看之下,黃靈不由得臉紅心跳、有些醉陶陶的。
  葉水心本就長得女孩兒樣,美俊兼俱,要不然白中紅也不會堅持以為他是女生了。
  當然。在一般情竇初開的少女眼裏,可更不得了。
  黃靈在乍見白中紅之際,已經覺得白中紅那樣的男子。俊帥非常。
  可是此際,一見到葉水心,她整個人都被迷住了。
  葉水心一派瀟灑,向東走來,對於眼前的那麽多人似是沒有看到。
  他一面走,一面唱:“滿天月亮一顆星,千萬將軍一個兵,真是稀奇加古怪,老子偏把女兒抓。”
  他將那幾句話.翻來覆去,唱了七八遍,人已漸漸地走遠了。
  葉水心的歌詞,十分清晰。人人可聞
  淩纖兒本來見葉水心生得如此英俊,看情形,也會些武功、卻不知死活闖了前來,還真為他擔心。
  但聽得他所唱的歌詞.似乎加重於最後一句,就覺得奇怪了,這時候,伸手抓住人的,只有黃天雲一人,而黃天雲抓住的,是黃靈。
  葉水心唱的什麽“真是稀奇加古怪,老子偏把女兒抓”、連唱了好幾遍。難道……
  淩纖兒一想到此處,便覺得難以再想下去。
  如果再往下想下去的話,只有一個結論:黃天雲和黃靈,是父女。
  淩纖兒直到現在,才注意到了黃無雲和黃靈兩人,都是姓黃。
  但是她雖然注意到這一點,但要她相信黃靈是羅剎門門主的女兒,實在無法接受!
  黃天雲臉色一沈,於大護法身形展動,已到葉水心的面前,將葉水心攔住。
  葉水心也立即停了下來。
  于大護法冷聲,道:“你是什麽人?是如何闖入的?”
  葉水心斜跟著眼,弄笑道;“我是什麽人,你管不著,我是怎麽來這裏的,你也管不著,你為什麽不問,我來做什麽的?”
  於大護法被頂得癟透了心,卻勉強壓下怒火,道:“你來做什麽?”
  葉水心呵呵訕笑不已。
  他道:“我特地趕來看好戲的!”
  於大護法斥聲:“胡說八道什麽?”
  葉水心笑道:“才沒有胡說,這場是什麽戲啊,做老子的,抓住了女兒,又要殺又要打,難得還有人替他心疼……”
  葉水心才一講到此處.於大護法面色大變,並指向前,出指如風,已向葉水心的肩頭直戳了出去。
  葉水心應指而倒,直挺挺地向下,倒了下去。
  于大護法冷哼出聲,以為他已被擺平,擡腿向葉水心踢出。
  可是,他腿尚未擡起,葉水心突然直挺挺地向上,彈了起來!
  那一彈起的身法,實在精彩怪異。
  普通一個人直挺挺向下倒去,還不怎樣,而直挺挺地又彈了起來,就不簡單了。
  葉水心彈起之後,手臂一伸,突然一掌,向於大護法當胸擊出!
  於大護法剛才那一點,分明已點中了葉水心的肩頭,只當葉水心的穴道,已被自己封住。
  他卻是做夢也未曾料到,葉水心竟會以這樣怪異的身法,忽然又彈了起來,反倒向自己攻出了一掌。
  猝然之間,空有一身武功,卻是來不及使用,只聽得“砰”的一聲響,已被葉水心一掌當胸擊中!
  更糟糕的是,他本來已經擡起腿來,准備去踢葉水心的,所以只有一腿支地,在中了一掌之後,身形猛地一退,竟搖搖晃晃,一屁股坐倒在地。
  羅剎門的大護法,竟在一招之間,便敗在一個二十不到的年輕人手中,這已經不是沒面子,而是不要臉了。
  於大護法一坐倒在地之後,立即一躍而起。
  他惱羞成怒,面色通紅,雙臂飛舞,又待向葉水心攻出。
  但是他招式未發,已聽得黃門主道:“于兄且慢!”
  他一面說一面手臂一振,將黃靈直震了出去,恰好跌向百變魔女。
  百變魔女一伸手間,便將黃靈接住.提住黃靈的手臂。
  淩纖兒雖然又聽葉水心又說起“父親女兒一齊演戲,居然有人相信”,心中加了兩分疑思。
  但是她總難以相信那會是事實,所以對黃靈的安危,仍還是十分關心。
  她一見黃靈落到了百變魔女的手中,忍不住就向百變魔女掠去。
  百變魔女冷聲道:“站住!”
  淩纖兒怕黃靈有所不測,便站定了。
  黃天雲身形一晃,到了葉水心面前。
  他道:“葉老頭可好嗎?”
  葉水心淡聲道:“我爺爺死也死不了,健康得很。”
  黃天雲道:“我這人十分念舊的,葉老頭有兩年,曾對我十分尊敬,你是他的後人.雖然闖入了羅剎門布下的禁網,我也不怪你,你快走吧!”
  葉水心笑著弄嘲:“多謝黃門主,那……,我揭穿你們父女兩人串演的秘密,你也不怪我嗎?”
  葉永心實在反應很快。
  他表面上是在謝黃天雲,但是實際上,卻是又一次的提醒淩纖兒。
  淩纖兒心中不禁越來越是疑惑,她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什麽重大的原因,要不然.葉水心絕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這樣說的。
  同時,淩纖兒不禁暗暗代葉水心捏了一把冷汗。
  如果他所說的是實話,黃天雲會這麽簡單地就放過他嗎?
  淩纖兒向羅剎門門人,—一望去。
  只見百變魔女、於大護法等人的面色,都難看得很。
  她又向黃靈望去,卻見黃靈的面色,比其他人更難看,神情竟和於大護法、百變魔女差不了多少。
  淩纖兒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她實在不願意想下去了,再想下去的結論,可不是她能夠接受的。
  黃天雲冷吃吃道:“你倒是伶牙俐齒,毫不吃虧。”
  葉水心淡笑道:“多謝黃門主稱贊。”
  黃天雲突然又發出了兩聲驚心動魄,令人心悸的冷笑來。
  這時候,淩纖兒只看到黃天雲的背部,看不到他面部的神情。
  但是,當淩纖兒聽到了那兩下笑聲之後,她心頭也不禁泛起了陣陣寒意。
  葉水心更慘,他一直笑嘻嘻的,覺得甚是有趣味。
  可是此際,在黃天雲發出了兩下冷笑聲之後,他卻不由倒退三步,一臉菜色。
  葉水心的膽子,算是大的。
  他之所以會顯出菜色,當然有很大的原因。
  黃天雲在發出了兩聲冷笑之後,臉色一沈,眼中殺機大盛!
  黃天雲的武功,可不是蓋的。
  他如果起了殺機的話,什麽人可以阻止他?
  葉水心想不吃驚。也很難。
  黃天雲冷笑道:“口齒太伶俐了,也不是什麽好事,小心禍從口出。你是葉老頭的後人,我和葉老頭是老朋友,倒要替他管管你。”
  葉水心這下,臉都綠了。
  只見他不由自主,又向後退出了三步。
  但是.在他退出三步之際。黃天雲根本不見作勢,也未見他身形移動.卻已然向前滑出了四五尺,仍然站在伸手可以抓住葉水心處。
  淩纖兒聞得葉水心如此說法,心中也是一驚。
  她道:“黃門主,你要將他怎樣?”
  黃天雲冷笑連聲,令人聽了便渾身不舒服。
  他冷笑不已,道:“替他除了惹事的禍根!”
  左手唰地一伸,已經將葉水心當胸抓住。
  葉水心剛才和於大護法對敵之際,表現出高超武藝。
  此時,卻像是絲毫不會武功的人一樣,被黃天雲一抓就著。
  黃天雲左手抓住了他的胸口,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已向他的肋部捏來,顯然他要將葉水心的牙關捏開,將他的舌頭生生拔掉。
  淩纖兒直看呆了眼。
  她根本不知道葉水心是什麽人。
  但是要她看到這種事,卻什麽話都不說,卻是無法。
  她連忙道:“黃門主,且慢!”
  葉水心冷汗直冒,道:“黃門主,有話好說!”
  他做夢也沒想到對方會下毒手,不禁暗怪起白中紅沒算准,這下可慘了。
  黃天雲哼聲道:“淩姑娘.你問問他剛才唱的,說的,究竟是什麽意思?”
  葉水心保舌要緊,癟苦道:“那……那……嘻嘻……那沒有什麽意思,只是說著玩的。”
  淩纖兒不相信:“你在唬我!”
  葉水心道:“是,是在唬……嗅,不,不,是真的,說著玩兒的。”
  淩纖兒聽葉水心,一會兒說這,一會兒又說那,簡直語無倫次,有點生氣:“你胡言亂語,讓黃門主生氣,要倒大黴啦!”
  葉水心憋聲道:“淩姑娘,你肯向黃門主求求情,他一定會答應的。”
  淩纖兒憋想:自己要救黃靈,又要救他,會不會管太多了?
  黃天雲淡笑道:“淩姑娘可是要為他求情嗎?”
  淩纖兒苦笑道:“他既已認了是胡言亂語,黃門主就別追究了吧?”
  淩纖兒實在不忍葉水心這樣又俊又年輕就沒了舌頭,還是幫他說話。
  黃天雲道:“淩姑娘是本教貴賓,既已出言求情,在下自然要聽。”
  他話一講完,又喝道。“去吧!”
  只見他手臂一振間,葉水心被拋起了三丈來高下,斷線風箏一樣,向外疾跌了出去,足足跌出了七八丈遠,才落下地來。
  葉水心一落地。足尖點處,整個人像是彈了起來一樣,接連三個起伏,便向前隱沒不見。
  黃天雲道:“此人姓葉,乃是苗疆長青仙翁葉西的後人,剛才他所使的,便是家傳的‘棉花功’,那種功夫,也算絕學之一。”
  淩纖兒聽到黃天雲介紹葉水心的來歷,心中不禁呆了一呆。
  在那一時之間,她實是懷疑自己剛才為葉水心求情,有沒有必要。
  因為,那長青仙翁葉西的名頭,她是聽說過的。
  其人的武功,十分怪異葉水心剛才擊倒於大護法的那一手“棉花功”,便是除他而外,獨一無二的功夫。
  她當然聽過長青仙翁迷倒李素素一事,站在女人立場,自對長青仙翁沒有好感。
  她呆了呆眼,道:“我知道了,那……黃姑娘呢?”
  黃天雲瞄眼:“你不信剛才那人的話嗎?”
  淩纖兒有些遲疑,無法決定。
  她憋想著:那人講話顛三倒四,且又是長青仙翁的後人,不太像是好人,大概不能相信吧?
  而且,如果自己相信了他的活,而萬一他是胡說的活,那豈不是誤了黃靈的性命?
  那還是寧可不相信的好,反正如果那人所說的是實話的話,事情也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
  當淩纖兒想及“事情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之際,她心中,只覺茫然。
  那一天恐怕已經到不了了。
  她絕不能使自己違背父母的遺訓,將心中的秘密,告訴給別人知道。
  黃天雲硬逼她的話,她只有一死了之!
  如今,乾脆先答應他,放走了黃靈,自己再見機行事,反正寧可死,也不能講的。
  她考慮足足有兩刻鐘之久。
  淩纖兒歎聲道:“好,你將黃姑娘放了,我便答應你。”
  黃天雲呵呵大笑中,向百變魔女一揮手,百變魔女手一松,黃靈身形掠起,來到了淩纖兒的身前。
  淩纖兒道:“小靈,你快走吧!”
  黃靈並不出聲,好一會,才一個轉向,向外疾掠了出去,轉瞬不見。
  黃天雲道;“淩姑娘放心,只要你不食言,我們不會難為她的。”
  淩纖兒苦著臉,沒說話。
  黃天雲笑道:“請淩姑娘再到本門總壇一行!”
  淩纖兒想起這幾天來的遭遇,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到了羅剎門總壇,逃了出來。如今,又在羅剎門高手的包圍之下。仍要回去。
  她默然無語,任由百變魔女閃到了她的身旁,跟著向前奔去。
  個把時後後,她又到了羅剎門總壇,但卻不是在上次的那個地方。
  在另一個簡陋的石屋進處,一個十分精致的庭院中。
  淩纖兒到了那個庭院中,陪她來的百變魔女便退了出去。
  心情不佳的淩纖兒,躺在床上,一面卻又不斷思索著黃靈的身份,和葉水心所說的一番話。
  就在淩纖兒傷腦筋時,在淩纖兒和黃靈相遇的那所在院的客廳中,坐著四個人。
  正中一個.是羅剎門的門主黃天雲,左首是百變魔女,右首是於大護法於亦奇。
  而另一個,卻不是別人,正是淩纖兒為了救她,才答應再來羅剎門總壇的黃靈。
  黃靈氣紅了臉:“若不是那臭小子,我一定可以和她一同前往了。”
  黃天雲淡聲道:“如今也未必不可。”
  黃靈道:“可是她心中總是有了疑問。”
  黃天雲淡然道:“那就看我們怎麽做了。”
  於亦奇道:“門主,難道用強,當真是不行嗎?”
  黃天雲站了起來,來回踱了幾步:“不行,她活著,對我們才有用.她老是拚了一死,我們又有何好處?”
  黃靈道:“爹,我們再讓她逃出去一次,要佈置得更逼真些。”
  百變魔女贊道:“小姐,你實在厲害,竟將她騙得團團轉。”
  黃靈笑的得意:“小意思而已!”
  如果這時候淩纖兒也在場的話,不氣得吐血才怪!
  但是,這時候淩纖兒卻在另一處,還在擔心黃靈的安危。
  她實是不願相信,黃靈是黃天雲的女兒。
  黃天雲道:“要她再逃出去,仍與靈兒相會,這件事倒還簡單,可是我們上一次計劃,差點失敗,便是有人扯後腿的原故。”
  於亦奇知道黃天雲是指白中紅和葉水心兩人。
  他想起白中紅帶人殺了五長老,還有葉水心打了他一掌。
  他忙道:“門主,以你的功力而論,將扯後腿的人掃除,還不是挺容易的?”
  黃天雲聞言,呵呵直笑,卻笑得很勉強。三人互望了一眼。
  黃天雲憋聲道:“于兄,話不能這麽講,也許……這一切都是那死對頭策劃的!”
  百變魔女和於亦奇兩人聽了黃天雲的話,都不禁默然。
  他們全都知道黃天雲口中的“那死對頭”是什麽人。
  這個人的名字,在羅剎門是絕對不准提起的。
  即使稱之為“死對頭”來代表這個人,也只有門立黃天雲自己才能說,其他人說起了這個人,若是被黃天雲聽到了,那就是自己找死。
  當然羅剎門上下,人人都知道這是什麽人。
  那人,便是當年令得黃天雲喪失了武林霸主名頭的異人。
  由於當年,那個異人突然出現,突然而去,整個武林之中,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多少年來,黃天雲用盡心機,也是探聽不出那個人的來歷。
  他只好在羅剎門總壇苦練武功,以待那人再度出現,自己可以一雪前恥。
  這一等,數十年光陰便過去了。
  直到最近,因為淩纖兒東來,各門各派,一齊派出高手截劫,羅剎門自然不甘後人,尤其是黃天雲本人,更不弱人後。
  黃天雲在羅剎門總壇,苦練數十年,身兼正邪各派之長,自度武功之高,比起當年享有武林霸主的盛譽之際,又進步了不知多少。
  但是.多少年來,他卻只是等待著那異人出現的消息,以便再和那異人一決雌雄,卻不敢主動地打起武林霸主的旗號,將那異人引出來。
  那是因為在他心中,知道自己的武功雖已到了超群的地步,但是究竟是不是可以勝過那異人,卻無把握。
  所以,他才一年一年地隱伏著,甚至嚴禁羅剎門門徒,提起自己的原來身份,以防那位異人尋上門來,他便失了主動。
  而他知道,如果他能夠得到淩纖兒心中的那個秘密的話,那麽,他就可以有足夠的把握,勝過那個異人,恢復當年的盛譽了。
  這一次,淩纖兒和丁沖東來,雖然武林中正邪各派,都出動了高手,連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動的長恨客,都離了長恨宮追蹤而至。
  但是,其間動員力量最多,實力最雄厚,志在必得的,卻還是羅剎門。
  從使者尹天攔路起,一直到百變魔女、於亦奇,甚至黃天雲親自出馬,都可以證明這一點。
  而黃天雲也早已和他的女兒黃靈,商量好了一切!
  他們已從許多武林人物的失敗中,知道淩纖兒吃軟不吃硬的性格。
  這才由黃天雲設計,要他的女兒黃靈假扮啞女,接著又裝作是為了父母深仇,混入羅剎門總壇的。
  又故意指個淩纖兒逃走,在半路上,黃靈裝成了重傷倒地,使得淩纖兒主動地邀她同行。
  如果能夠得到淩纖兒的信任,和她同行的話,那麽就必然會和淩纖兒一起到達她要去的目的地。
  那實是比硬逼淩纖兒講出心中秘密來好得多了。
  黃天雲不但武功高,而且文才方面,也是一等一的。
  他所布下的那個計劃,可以說是天衣無縫,所以,令得淩纖兒死心塌地,以為黃靈真是和自己一樣孤苦伶仃。
  本來黃天雲的計劃,可以說是萬無一失的。
  但是,半路裏卻出現了一個白中紅。
  白中紅的出現,對於黃天雲周密的計劃,還沒有什麽多大的妨礙。
  可是,那葉水心的出現,卻令得黃天雲的計劃,差點報銷。
  如果不是淩纖兒太過份相信她自己的話,這時候,她應該知道葉水心所說的一切,聽來雖然顛三料四.但不會是隨便說說。
  只不過淩纖兒太過自信,又覺得黃靈雖神秘兮兮,救了自己出羅剎門總壇總沒錯,且是自己提議邀她同行的。
  淩纖兒只是心中起了疑惑,面並未曾相信葉水心的話。
  當下,而那間小客廳中,黃天雲的話一出口之後,異樣的沈默維持了好一會。
  黃靈才出聲道:“爹,別管他,我們再照計劃行事,若真是那……那人故意扯您後腿,您可以和他再一決高下。如果不是,而只是那兩個臭小子在搗亂的話,那麽你可以將他們……”
  黃靈本來想說:“將他們一齊打死”的。
  可是,當她講到“他們”兩字之際,她腦際突然浮起葉水心的俊模樣。
  黃靈心頭,忽然有些亂,面上也不由自主地飛起了兩團紅霞!
  她唯恐父親見到了這等情形,質問自己。
  於是,她連忙道:“那爹一定有辦法的了!”
  黃天雲一向城府深沈,觀察仔細,早已覺出女兒的神態有異,語無論次了。但此際,他卻正傷透腦筋地在想,如果真是當年的死對頭,在暗中主持這件事,那麽自己又應該如何去對付?
  所以,他竟將黃靈的態度,忽略過去。
  黃靈見父親不曾追問,心中才松了一口氣,但是她面上的紅雲,卻好一會才褪去。
  隔了許久,黃天雲又道:“不錯,若只是那兩個小子在搗亂,那麽我便要叫他們知道我的厲害!”
  黃天雲話一講完,便霍地站了起來,目中異光四射,神態威猛嚇人。
  黃靈和他,雖是父女,也明知他絕不會傷害自己的,但是,黃靈見了他威猛的神態,心中也不禁驚然。
  她本來想說,白中紅可惡,葉水心卻情有可原,還不至於該死。
  但是,她看到了父親盛怒的神態,卻是再也不敢多說什麽,只是在心中,暗暗為葉水心著急。
  她想著到時用什麽辦法,為他開脫。
  她呆眼地想著,甚至連黃天雲在叫她,她也沒有聽到。
  黃天雲連叫幾聲,才提高聲音,道:“靈兒,你怎麽了?”
  黃靈這才大夢初醒,忙道:“我正在聽著。”
  她回答著,心頭卻有些亂。
  黃天雲皺眉道:“靈兒,成敗關鍵,全在你身上了,你可有什麽辦法,再令淩纖兒相信你嗎?”
  黃靈道:“有的,仍由我將她救出來。”
  黃天雲一聽,來回踱了幾步,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地敲著。
  過了片刻,他才道:“好!那小子的話,可能令得淩纖兒已經起了疑心,但如果再由你將她救出的話,倒反而能將她心中的疑心消去,因為她絕對料想不到,我們還敢再施此計的!”
  黃靈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黃天雲轉過身來,向百變魔女和於亦奇兩人道:“這一次,靈兒和淩纖兒離開總壇之後,我決定親自在後跟蹤……”
  黃靈一聽到此處,心頭又怦怦亂跳起來,暗暗為葉水心擔心。
  她和葉水心完全是敵對的兩方,但連黃靈自己,也難以說得出是什麽道理,當她一想及葉水心之際,便為他的安危擔心I
  於亦奇和百變魔女兩人,一聽得黃天雲如此說法,也不禁一驚!
  他們兩人,互望了一眼。
  百變魔女道:“門主明見,自然我們不敢不同,但淩纖兒在,羅剎門總壇一事,只怕武林中已有傳聞了,這幾天之中,總壇怕有事,門主離去,我們兩人……”
  她話未講完,黃天雲已道:“這不成問題,來敵如強,就守著不出;來敵若弱,則一舉殲滅之,總壇一切事宜,你們兩人會商決定,我此去究竟何時才能回來,很難說。”
  百變魔女和於亦奇兩人,都面有難色,總是感到這副擔子太重,擔不起來一樣。
  但是黃天雲既如此說了,他們卻又不敢反駁。
  呆眼半天,兩人一齊站起來,點頭道:“是。”
  黃天雲背負雙手。走出廳去,來到了庭院中,昂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他的面上,泛起了十分難以捉摸的神情!
  這時候,他心中的感情,也十分複雜。
  他想及自己對于淩纖兒心中的秘密,一定是志在必得,不惜一切代價,也不惜用任何的手段。
  因為當年的這段恥辱,若不洗刷,實是死不瞑目!百變魔女和於亦奇兩人,跟了出來,悄聲告退。
  只有黃靈,仍在黃天雲身邊站著。
  黃天雲伸手,摸著黃靈的頭發。
  他道:“靈兒,你母親死得早,爹的心意,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你應該瞭解到,爹的武功雖高,但是卻活得很無趣。”
  黃靈仰望著父親:“爹,我知道,只要你勝過養龍鷹的人後,你就會快樂得不得了啦!”
  黃天雲點了點頭,望著黃靈,面上現出了一絲滿足的微笑,像是在慶幸自己有一個那麽瞭解自己心意的女兒一樣。
  他頓了一頓,又道:“靈兒,我們有密探探得,淩纖兒心中的秘密,和整個武林,都有很大關系。
  “她的父母就是為了這個秘密喪生的,而淩纖兒則誓與這個秘密共存亡,爹是非知道這個秘密不可,一切都靠你了。”
  黃靈點了點頭,道:“爹,女兒知道,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黃天雲又輕輕地歎一口氣。
  他揚了揚手,道:“你去吧!”
  黃靈“嗯”了一聲,身形晃動,便也掠了出去。
  只有黃天雲仍呆呆地站著,一動不動。
  當天晚上,淩纖兒一個人在那幾間屋子中轉來轉去,她想要找路逃走,但是不要說我不到路,就算找得到的話,也不會這麽早就逃走。
  她至少要等上幾天,等到黃靈逃出足夠遠之後,她才會再設法逃離魔教的掌握。
  所以,當天色黑了之後,她便和衣在床上躺了下來。
  她不知道黃天雲會怎樣對付她,心中愁腸百結,不知如何是好,雖然躺在床上,但是卻翻來覆去,無法睡得著。
  她一直到午夜,還沒有法子入睡。
  索性坐了起來。等黎明到來。”
  在她坐起來之後的沒多久,
  忽然,她聽得屋後,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響聲。
  只聽那響聲,很快地到了屋前。
  淩纖兒像是見到窗外有人影一閃。
  她有些呆詫,因為,在窗外一閃即逝的那條人影,十分纖細,乃是一個少女的影子。
  而且,那少女的身影,和黃靈十分相似!
  淩纖兒已想:自己一定是看錯了,黃靈怎會再回到這裏來?難道她真是門主的女兒?
  又聞得極其輕微的“嗤”的一聲過處,紙窗上已出現了一個破洞,接著,便聽到黃靈的聲音,從窗外傳了過來。
  她道:“纖兒姐,纖兒姐!”
  淩纖兒吃了一驚,連忙從帳後閃身而出。
  黃靈一進來,便將手指放在唇中,作了一個要淩纖兒別出聲的手勢,探頭向窗外一看,立即又將窗關上。
  她這才轉過身來,舒了一口氣。
  淩纖兒就著空中昏暗的光芒,向她看去。
  只見她一身滿是汙穢,像是曾在十七八個泥潭之中打過滾一樣,且面上也全是污泥。
  淩纖兒疑問在心:“你是怎麽來的?”
  黃靈道:“小聲些,纖兒姐,出去了之後,我再將給你聽。”
  淩纖兒道:“出去?”
  黃靈拉了淩纖兒的手,道:“快跟我走!”
  淩纖兒一時之間,弄不懂她是什麽意思。
  她道:“到什麽地方?”
  黃靈道:“你怎麽問題這麽多?難道我會害你嗎?時間寶貴,再耽擱下去,我們都完了!”
  淩纖兒給黃靈一埋怨,倒是不好意思了。
  她不再多說,和黃靈一齊向外走去,出了屋子,向前掠出了三四丈,來到了一塊大石之前。
  黃靈手按住大石,用力一推,將大石推開了三四尺,只見石後的山壁處,有一道可供人側身而過的石縫。黃靈低聲道:“進去。”
  淩纖兒側身而進,黃靈跟在後面,在這道窄縫中,足足走了兩刻鐘,才豁然開朗。
  出了石縫,那地方,乃是一塊平地。
  等到出來時,淩纖兒也已是滿身泥汙!
  黃靈出來了,才舒了一口氣。
  她道:“纖兒姐,剛才你還要問個不停,真急死我了!
  淩纖兒看出,自己這時,已經離開羅剎門總壇,但是究竟何以離開,她仍是莫名其妙,一點也不知道。
  她只是以疑惑的眼光望著黃靈。
  黃靈道:“你不知道,羅剎門總壇,分佈十八個飛鳥難渡的山谷之中.但是每一個山谷,都有兩條通道。
  一條都由石屋處通入,另一條則是秘密通道,我在總壇多年,因為扮著啞巴,他們也不注意我,是以每一個山谷的秘密通道我都知道的。”
  淩纖兒驚聲道:“那你竟是特地為救我而來的?”
  黃靈道:“雖然我明知此舉冒險,但卻也不能獨自逃生,我們快再走遠些!”
  這時候,淩纖兒心中不禁又起了一個疑問。
  黃靈說,羅剎門總壇,乃是由十八個十分隱蔽的山谷組成的,那可能是事實,因為她兩次到羅剎門總壇,便是在兩個不同的小山谷中。
  但令淩纖兒奇怪的是:黃靈怎知道自己是在這一個山谷中?
  如果說,她根本不知道,是一個一個找到的,那麽,她如何竟能在羅剎門的禁地之中出入無阻,如入無人之境?
  也太玄了吧!
  她想問一問黃靈。
  但是轉念一想,如果黃靈真是意圖對自己不利的話,自己一問,反使她知道自己已有了疑心,更不好辦了。
  所以,她只是憋想著,沒有開口。
  她和黃靈兩人,全都沒講話,又一口氣向前馳出了十來裏。
  黃靈這才停了下來。
  她道:“纖兒姐,你救過我,我也救過你,我想,你為著那秘密而忙著趕路,我若是和你同行,就算你不疑心,人家也必然以為我是別有用心的了。”
  淩纖兒困癟著臉,忙道:“小靈,你怎想得這麽多?”
  黃靈搖頭道:“纖兒姐,我與你萍水相逢,本來應該可以成為知己的,但是因為心中都有著不能和任何人提的秘密,所以才會有隔閡。
  “但我仍是將姐姐當作第一知己,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我再不和你分手的話,漸漸的,你就會將我當敵人了!”
  黃靈在講那番話的時候,低著頭,神情顯得十分黯然。
  淩纖兒想想,自己的心中,對她的確已起了疑心,正如她所言,心中也很癟苦,不禁默然無語。
  黃靈話講完之後,歎聲道:“纖兒姐,我們後會有期了,前途仍危險,你千萬不要輕信別人!”
  她話一講完,身形便自展動。
  淩纖兒一急:“小靈!”
  可是黃靈身法。快疾無比。
  淩纖兒那兩個字,才一出口,黃靈已躍出了三五丈開外。
  淩纖兒連忙追上去。
  然而,她的輕功,比起黃靈來,卻要差得多了,等到她退出三五丈之際,黃靈的身形早已隱沒在黑暗中不見了。
  淩纖兒站定了腳,心中不禁感然。
  她想著黃靈剛才的那一番話,不由苦癟不已。
  她憋想:一定是黃靈看出了自己對她的疑心,所以才一定要和自己分手,從她毅然和自己分手這一點來看,可知自己一定錯怪她了。
  淩纖兒哪想得到,黃靈會是一個十分秘密的陰謀中的編劇兼主角!
  她呆了好一會,只感到因為自己的多疑,而失去了一個好朋友,甚是癟苦。
  只有當她想及黃靈臨走之際,似乎表示各自的秘密心願了結之後,仍然可以成為好友,心情才好一些。
  淩纖兒想了好半晌,望瞭望北斗星,辨明方向,又向東行去。
  她想到自己,算是又一次地逃脫了羅剎門的掌握。
  但是,再向前去,又會如何呢?武林各門各派高手盡出,自己能安然抵達目的地嗎?
  她想到灰心處,當真想不再向東去,就此回到蘇州算了。
  但是那種想法,在她的心頭,只不過是一閃而過而已,她立即想到父母死時的情景,只好不顧一切地向前去。
  當晚,她一直走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她已出了一連串的高山,當然,前面還有不知多少高山在等著她,擡起頭來,也隱約可見無數山巒。
  但是,在出了那一連串的高山之後,卻有一片平地。
  那片平地,水草豐茂,有不少帳篷,而且,前面不遠處,炊煙裊裊,好像是有一個市鎮。
  淩纖兒加快腳步,向前奔去。
  奔了兩裏許,已是肯定,前面正是一個市鎮。
  在將近市鎮之際,人來人往,已十分熱鬧。
  淩纖兒來到了那市鎮之中,那鎮竟比她想象中熱鬧得多,大街之人,摩肩接踵,看來恰好是趕集日。
  淩纖兒摸了摸身邊,還有些銀子,這些日子來,她未曾吃過一頓舒服的飯。
  這時,經過一家飯店,不禁食欲大動,身邊既有銀子,便跨了進去,要了酒菜,吃喝一番。
  那時,飯店之中,十分擁擠,食客大都在高談闊論。
  淩纖兒唯恐被人認出自己的真面目,低著頭,吃著自己的飯菜。
  她正在吃著,忽然聽得鄰桌上,“砰”的一聲響。
  一人道:“***,羅剎門有什麽了不起,不信就不能惹他!”
  淩纖兒聽到那人提起羅剎門,便偷眼看去。
  說話的,乃是一個身形高大的大漢,面色通紅,瞪著銅鈴大眼,看來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一面講話,一面還在手舞足蹈。
  在那大漢的身旁,卻是一個麵包十分陰沈,喜怒不形于色的瘦子。
  他冷冷地道:“老二,你講話小心些!”
  那大漢又是大力拍桌,道:“小心個屁,羅剎門的門主,是什麽東西,誰知道?”
  這時候,不但淩纖兒在看著他,飯店中許多人,都一齊向那大漢望了過來。
  那大漢甚是得意,兩手按在桌上,索性站了起來,大聲道:“各位,羅剎門的門主,就像烏龜一樣……”
  聽那瘦子的口氣,分明是要阻止那大漢的胡言亂語,他喝了一聲之後,也站了起來,道:“我們走吧,還要趕路呢!”
  那大漢卻道:“走什麽?羅剎門若有好漢,敢來找我嗎?”
  他這裏,一個“嗎”字才出口。
  突然,只見兩道晶虹,電也似疾,成弧形飛到!
  正由於那兩道晶虹,是成弧形飛到的,所以,究竟發自何處,在倉猝之間,卻是誰也未曾看清。
  那瘦子一肘向身旁的大漢推去,想將那大漢,撞退幾步,避開晶虹。
  瞬息間,只聽得“叭叭”兩聲響,那大漢一聲慘叫,汗如雨下。
  淩纖兒瞄眼看去,也不禁吃了一驚!
  只見那大漢按在桌上的雙手,已各被一柄長約七寸的柳葉飛刀插著,釘在桌上,直沒到刀柄。
  在桌面之下,隱約可見刀光!
  那大漢剛才還在神氣活現。
  可是此際,卻禁不住痛得渾身發抖。
  他身旁的那瘦子,仍是面無表情,只是四面看了一下。
  淩纖兒連忙低下頭去。
  她倒不是怕那瘦子,而是因為,那大漢在出言辱及羅剎門之際,便有兩柄柳葉飛刀飛到。
  由此可知,這裏必有羅剎門的高手在。
  她偷偷打量所有的人,但是卻看不出有什麽人是在注意自己。
  淩纖兒心知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連忙放下一塊碎銀匆匆走出。
  在她出門之際,聽得那瘦子在發話:“在下是崆峒派門下,路經此地……”
  淩纖兒並沒有往下聽去,便匆匆離去。
  她在大街的轉角處,買了一袋幹糧,並不停留,便出了那個市鎮,一口氣趕出了三二十裏,才略停了一停。
  趕出了三二十裏之後,已是將近中午時分。
  淩纖兒看看四周無人,野草又長,在草地中坐了下來,外面絕看不出有人。
  她一連幾日未曾休息,這時已十分疲倦,因此便在草地上躺了下來,不一會兒,便沈沈睡去。
  這一覺,她睡得十分舒暢,等到睡醒,天色已近黃昏。
  淩纖兒一躍而起,吃了一些幹糧,只見前面蜿蜒小溪邊,火光閃閃,似有人聚集該處。
  相隔半裏之遙,她也未在意,只覺得該是當地遊牧民族暫時歇腳吧?
  她已睡足,精神正佳,或而該趁此趕路,於是漫不經心往前行去。
  那火苗閃處,正在前方,她又向東行,總會碰上,未免惹來不必要麻煩,她本想繞道而行。
  然而就在走近百丈之際,猝見一隻黑鷹淩空而降,落于火堆左側一棵矮樹上,她心神頓時詫愣。
  “那不是白中紅所飼養的龍鷹嗎?”
  淩纖兒登時激動起來,沒想到會在此處碰上這個可惡傢夥。
  一股莫名引力,又把她引往那頭行去。
  此處四周雜草齊腰,只要伏著身子潛行,自能隱去行蹤。
  然而淩纖兒仍自忌諱龍鷹厲害,遲遲不敢靠近。
  正在猶豫是否前去探查時,忽聞那頭傳出輕嘯,龍鷹立即飛起,盤向空中,呱呱輕叫兩聲,直往山區掠飛而去。
  想是白中紅派它執行任務去了。
  淩纖兒暗自欣喜,趁著龍鷹離去空檔,小心翼翼潛了過去,並找一處較高且隱密的小土堆,伏著身往那頭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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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情緣

  火堆熊熊燃燒。
  小溪旁十餘丈區域全為平地,該是常有人紮營,處理得十分平坦,就連火堆亦自落于石塊圍成之圈圈內。
  一個年輕人正抱膝坐在火堆旁,下巴頂著膝蓋,目不轉睛盯著火焰,一動也不動。
  他神情顯得十分抑鬱,似乎在想著重重心事。
  淩纖兒一看到那人,心頭便怦怦亂跳。
  他果然是白中紅。
  此時的他,沈靜得像飄落冷湖中的孤葉,顯得如此無奈和孤伶。
  淩纖兒時常有些際遇,她也感受得出他的心境,不禁暗想起,他到底為何事感到鬱鬱寡歡?他本就不是那種人啊!
  同情之心不禁油然升起。
  可是才有念頭,她又強自告訴自己,不能被他外表所騙了,畢竟太多次親眼所見之事,讓她全心全意相信白中紅根本就是個騙子。
  然而這股意識力,似乎漸漸地又被現場情景給掩去,迫得她不得不狠下決心,准備離開這讓人迷憫的情境。
  心下一橫,就要退去。
  突又聞及天空鷹鳴,她暗道龍鷹怎如此快返回?
  心念未了,遠處已傳來輕笑聲:“來啦!只耽誤一下子就餓死啦?”
  聲音甫落,已出現一位白衣少年,提著一串似是野味,快速奔來。
  淩纖兒乍見此人,驚愕道:“會是他?他們是一夥的?”
  突然冷笑:“我且看你們在要何花招?”
  當下躲得更小心,准備一窺全秘。
  白中紅但見葉水心回來,已恢復慣有笑容,立身面起道:“抓只山兔也要這麽久的時間嗎?”
  “不久呀!”
  葉水心斥笑道:“山兔沒了,野鴨倒有兩三隻,將就吃啦!這年頭,有人專挑兔子,竟然一隻都沒逮著!”
  說完,掠了回來。
  他將手中三隻野鴨獻寶似的晃出來,笑道:“如何?肥不肥?”
  白中紅笑道:“難得有鴨肉可吃,只不過.你一定是從小吃鴨由長大的吧?”
  葉水心不解:“怎麽說?”
  白中紅逗笑道:“天天呱呱叫啊!”
  “去你的!”
  葉水心追殺過來,白中紅趕忙躲開。
  葉水心罵道:“你才呱呱叫!有膽子,今晚別吃!”
  白中紅笑道:“我當然要吃,越會叫,越神勇嘛!來,我幫你脫毛。”
  葉水心斥笑道:“請分清楚,是幫鴨,不是幫我!我又不是和尚,幹嘛脫毛?”
  白中紅笑道:“偶爾當當和尚也不錯嘛!”
  “你自己去當,我才不要呢!”
  葉水心訕笑道:“你若當和尚,我就叫你本名魯師父如何?”
  白中紅笑道:“你怎知我本名姓魯?”
  葉水心笑道:“當然知道,以前你不也曾說過,你的祖先是魯智深?不姓魯是什麽?”
  白中紅急忙揮手:“不要說,不能說!要是傳開,准變成魯(鹵)鴨子了!”
  兩人相視而笑,合力替野鴨去毛。
  躲在暗處的淩纖兒聞及白中紅自稱姓“魯”,心中滋味實是難受。
  到目前為止,她已知道他有三個姓,他自稱姓白,但是修羅父女又稱他“楚公子”,眼前這位又喊他本姓魯。
  他究竟姓什麽?白?楚?抑或姓魯?還是三者都不是?那三個全是他捏造的?
  淩纖兒此時又發現白中紅一項秘密,自然更不肯輕易離開了。
  很快的,野鴨已去毛及內髒,並洗滌幹淨。
  白中紅將其中一隻送給龍鷹當晚餐,剩下的和葉水心各分一隻,又上樹枝,開始燒烤起來。
  葉水心邊烤邊說道:“要是你沒有任務,整天陪我烤鴨子,那該多好。”
  白中紅道:“說真的.我也十分向往以前在江南那段悠哉日子。”
  葉水心的:“沒關系,待我們把淩纖兒之事解決了,一切自能恢復平靜。”
  白中紅輕道:“卻不知何時才能騙到手……”
  淩纖兒乍聞此言,臉色煞白嚇人,全身不禁起痙攣!
  縱使自己已猜測白中紅另有目的,然而千怒萬恨中,總仍抱著一線希望啊!沒想到這幾乎微乎其微的希望,就這麽被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給完全毀滅了。
  激動中。她不禁滲出幾許眼淚,想笑,卻比哭更難看。
  她喃喃念著:“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你的用意!不必你說,我早就知道了。”
  哽咽中,她勉強鎮定過來,畢竟這已不是第一次,她早習慣於承受打擊了。
  她暗暗冷笑,總算老天有眼,你每次秘密行徑,都讓我碰到,否則我幾乎被你騙了。
  然而,她哪知白中紅另有苦衷啊!
  葉水心聲音又傳來:“還說呢!自己騙不著,要我去傳話,害我差點死在黃天雲手中,你良心何在?”
  白中紅皺眉道:“他真的想掐死你?”
  “當然,就是這樣掐!”
  葉水心猛抓自己脖子,白眼一翻,舌頭伸長,隨又忍不住,笑起來:“當時差點嚇死我,還好,是淩纖兒救了我,否則你將成為千古罪人!”
  白中紅乾笑道:“黃夭雲喜歡演戲,他當然不肯讓女兒身份拆穿,只好逼你把話吃回去,何況他已料准淩纖兒是個傻丫頭,同情心重,這麽一逼,說不定還可逼出口訣呢!”
  淩纖見聞言,自嘲一笑:“我是傻丫頭嗎?我真的傻到任何人都可欺負的地步嗎?”笑得甚是悲涼。
  她沒想到自己行徑,早就被人著穿了。
  葉水心道:“老實說,她也怪可憐的……,聽說,她又被帶回羅剎門總壇去了。”
  白中紅道:“沒關系,黃靈又會將她救出來。”
  淩纖兒聞言,不禁一怔。
  暗忖白中紅雖然可惡,但料事如神這一點,卻頗有能耐。
  莫非黃靈真是黃天雲的女兒?否則她怎會如此順利即把自己救出來?
  葉水心道:“他們究竟是在搞什麽鬼?”
  白中紅笑道:“還能搞什麽鬼?還不是想騙口訣罷了。”
  葉水心吃吃笑道:“那你又在搞什麽鬼?自己不去說,偏偏叫我去唱歌?”
  白中紅苦笑:“我說,淩纖兒會信嗎?”
  淩纖兒暗道;“以前或許會,現在……哼……”
  她以冷笑聲回答。
  葉水心喃喃說道:“不知她現在如何了……,畢竟她也算救過我的命……”
  白中紅道:“只要她仍保有秘密,就不會出事,只可惜……”
  想及種種事,不禁輕歎起來。
  現場一時沈默,勉強可聞得炭火叭叭,以及烤鴨落油之滋滋聲。
  葉水心道:“大哥還在為解藥之事煩惱?”
  白中紅勉強擠出笑容:“你已盡力了……”
  葉水心不禁有氣:“什麽水夫人,給那什麽解藥?根本就是珍珠丸沾些香料什麽,害得我爺爺把它碾成粉,都找不出藥引,白跑一趟!”
  白中紅默然不語,畢竟不能找出解藥,對他壓力十分沈重。
  葉水心怕他失望。
  他隨即說道:“不過你放心,爺爺說,不出三個月,自會找到一切秘方,再不然,恒山也去得,咱們找千年靈芝,馬上可以奏效。”
  白中紅不想把氣氛弄糟,已然笑道:“生死有命,我一點都不急!吃鴨吧!烤了它就該吃它!”
  於是兩人相視而笑,猛啃鴨肉以泄情緒似的,啃得又狠又大口。
  淩纖兒卻自回想兩人對話,暗忖:難道白中紅受了禁制,急於尋找解藥?可是瞧他如此狠勁啃肉,卻又完全不像受制模樣……”
  她不禁迷糊了。
  想來想去,只好把它想成是,有一位和他相當親密者受制,他則急於尋找解藥,如此解答,較為合情合理。
  鴨腿啃去一隻。
  葉水心又自邪笑起來:“不過,我這次回去,也不是全無收獲!我爺爺已把你的身世告訴我了。”
  “什麽?”
  白中紅驚詫得差點把手中烤鴨掉落火堆,急忙唉呀呀冒著火星再把它抓回手中,兀目征愕不已。
  他道:“你爺爺知道我的身世?”
  暗處的淩纖兒亦自怦動心情,煞住呼吸般,屏氣凝聽。
  葉水心有點套話口吻,笑道:“對啊,他說的很詳細,你想不想聽?”
  “當然想聽!”
  白中紅豎直耳朵道:“我都搞不清楚我自己,你爺爺竟然弄懂?實在厲害,快說快說!”
  葉水心邪邪一笑:“爺爺說,你就是那位漢玉扳指異人的兒子,對不對?”
  白中紅翻耍雙手,露出透明晶白扳指,自嘲一笑:“你爺爺是看我戴了這對扳指,才這麽猜測吧?”
  葉水心道:“不管如何,你承不承認?”
  白中紅笑道:“老爹豈可亂認?不過你若硬要我認,我認了便是!”
  “這麽沒誠意!”
  葉水心瞄了一眼,邪邪又笑:“沒關系!我還知道你娘是誰!”
  “我娘?”
  白中紅更是驚愕:“這到底是你編的?還是你爺爺說的?連我娘,你都能找出來?”
  “別死不承認!”
  葉水心斜眼瞄人,黠聲道:“你娘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子。”
  “漂亮的女子?”
  白中紅不禁迷憫起來,似在回億什麽。
  他又道:“天下這麽多漂亮女人……”
  葉水心道:“這女人不一樣,因為她是全天下最美的一個,而且她很特別,最愛用銀子打造成的‘銀箭’當暗器……”
  白中紅眼神更自迷憫。
  他喃喃道:“她最喜歡‘銀箭’?……”
  葉水心突然喝道:“她是不是你娘?快說實話!”
  白中紅被喝,如夢乍醒.趕忙否認:“不不不!你誤會了,她不是我什麽人,真的不是……”
  “那你是承認真有這麽一個人了?”葉水心追問。
  白中紅乾笑:“或許吧!”
  葉水心道:“你一定跟她有關系對不對?”
  白中紅乾咳幾聲,笑道:“你猜錯了,我根本沒碰見過她,別胡扯!啃鴨肉吧!”
  說完,直啃肉腿,猛叫好吃。
  葉水心看在眼裏,暗笑道:“一副作賊心虛樣,准有問題!哼,現在逼不出,將來一定要你說實話!”
  自也不再多問,陪著白中紅啃鴨肉,把話題扯向別的地方去了。
  淩纖兒卻滿腦子沈入兩人對話之中,尤其那位手戴漢玉扳指的銀袍老人,白中紅即曾以假冒的怪老頭欺敵,始將自己救出來。
  看來,白中紅真的跟那怪老頭有關了。
  然而,他們會親密到變成父子關系嗎?
  還有那喜歡銀箭的神秘女人,以白中紅言語,表情看來,他的確認得這女子,既然認得,為什麽又要否認呢?
  他心中到底在想什麽?盤算什麽?
  他到底還存有多少秘密?
  淩纖兒不禁暗暗自嘲,自己剛碰上葉水心,已知他是長青仙翁葉西之孫,然而,和白中紅足足碰過無數次,對他的一切,卻仍是個迷。
  唯一發現的是,他對自己所耍的可惡手段,如此際遇,頗讓人所料不及啊!
  烤鴨已啃光近半。
  葉水心始又道:“還有那個黃天雲,沒想到會成為羅剎門門主,他的武功既然如此之高,幹嘛還要奪取口訣?”
  白中紅道:“或許練武者,都希望自己是第一高手吧!”
  葉水心道:“我可沒這種想法!”
  白中紅笑道:“那是因為你武功很爛,怎麽練都差不多。”
  “什麽!你敢說我武功爛!”葉水心嘯叫。
  “你敢說我武功爛!有膽咱大戰三百回合。”
  白中紅瞄他一眼,訕笑道:“神經病,誰要跟你大戰?去找小狗還差不多!”
  “什麽?你把我比成連小狗都不如?”
  葉水心哄笑起來:“也罷!也罷!我生平第一次遭受如此嚴重侮辱,真是無地自容!”
  苦歎中,猝然猛欺白中紅,一把將烤鴨打過去,敢請來個乘人不備。
  白中紅哪知他玩真的,正得意時,已見骨至、肉至,不由驚詫唉呀一聲,趕忙盡展全力,盤坐倒退數尺,雙掌隨封前面,勉強封去對方偷襲。
  眼看就要全身而退之際,葉水心突然黠喝奸笑起來。
  他喝著:“你上當了!”
  話聲甫落,白中紅又自唉呀一聲彈跳起來,左手急往臀部模去,連連叫痛。
  回頭一瞧,始知地面不知何時擺了稍尖石塊,自己一時退力過猛,臀部狠狠撞了上去,當然叫痛、喊疼不已。
  白中紅眼看中計,登時苦笑起來:“你耍詐!”
  葉水心呵呵笑道:“怎樣,這就是取笑我的下場,慘痛的下場!”
  白中紅斥笑道:“痛又如何?你還是小狗!”
  葉水心不以為意,滿酒啃著鴨肉。
  “小狗又如何?小狗也會咬死人.武功好又怎樣?還是不一樣中計,可見有人腦袋有問題,我看封你一個小呆瓜還差不多。”
  白中紅的確吃了虧.只好認輸。
  他乾笑道:“呆就呆吧!呆人有呆福,身邊總有個聰明的人照顧,我就無後顧之憂矣!”
  “不害臊!”
  葉水心斥笑道:“誰要照顧你?我只是看你可憐,伸出援手罷了。”
  白中紅笑道:“那你就繼續伸援手吧,我最喜歡人家救助了。”
  揉著臀部,但覺不痛,始坐下,道:“現在請你幫忙,我該如何擺平淩纖兒這碼事?”
  “她……”
  葉水心不禁凝重起來:“這倒是個棘手問題……,我看你乾脆全心全意向她下跪,認錯算了。”
  白中紅苦笑:“有效嗎?”
  葉水心道:“大概吧!女人心腸都比較軟,哄哄她,大概就沒事了。”
  白中紅歎笑道:“看來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暗處的淩纖兒卻已怒極而冷笑。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和白中紅之間,還要靠哄來維持?雖然欺騙口訣讓她來得嗔怒,但欺騙她的感情,卻讓她更為痛心。
  “白中紅啊白中紅!你這個毫無良心的大騙子,我總算看清你的真面目了!”
  她心頭泣血般呼號。
  她想躲,躲得遠遠,永遠再也不要看到這個讓人惡心的傢夥!
  她正想走,忽聞龍鷹淩空飛起,呱呱輕鳴,她驚怕叫槽,莫非身形已露?
  白中紅更是驚覺:“有人!”
  立身而起,直往龍鷹掠飛方向瞧去。
  淩纖兒驚急中,趕忙轉身,拔腿即奔。
  葉水心更詫:“有人埋伏!”
  起身瞧向淩纖兒,急道:“人在這邊!”
  白中紅本是往西邊龍鷹追掠方向瞧去,沒想到東邊另有狀況,聞聲之下,趕忙轉頭:“是誰!”
  身形轉過,乍見淩纖兒背影。
  他整個人不禁僵住了:“是她?怎會是她?”
  葉水心正想追趕,白中紅苦笑道:“不要追了,她是淩纖兒。”
  葉水心詫愣當場:“怎會是她?那剛才我們所說的話,豈不落她耳中?”
  “可能吧……”白中紅苦笑點頭。
  葉水心唉唉大叫:“完了!完了!這下跳到黃河都洗不清,怎麽辦?怎麽辦?”
  白中紅苦笑道:“我要知道就好辦了。”
  情急中,葉水心急道:“我去把她追回來解釋清楚。”
  白中紅經歎:“你認為這事是如此容易能解釋的嗎?何況又是她親耳聽見之事。”
  葉水心急得直跺腳:“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趕快想辦法啊!”
  白中紅苦笑:“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對于淩纖兒竊聽的種種誤會,他自知難以再解釋,不察暗歎造化弄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葉水心還在跳腳之際,龍鷹警告更急。
  兩人急忙又轉瞧東方,已瞧及一道人影急掠而來。
  白中紅一眼望去,驚愕道:“會是鐵膽震九州丁沖?”
  丁沖本是中了百變魔女迷藥,隨後消失無蹤,想來羅剎門門主在派出女兒誘拐淩纖兒對策之下,暗中把他放了出來。
  那人來勢好快,幾個起落,已迫近這頭。
  白中紅瞧那瘦瘦臉容,不是丁沖是誰?
  正待向前打招呼,丁沖已認出白中紅,登時哈哈大笑,淩空掠沖過來。
  他直喊著;“幸會,幸會!”
  人影掠至,走在火堆旁,卻因卷起勁風,吹得火焰四起,炭星滿天湧向白中紅及葉水心,迫得兩人急退兩步,始避去。
  葉水心不禁怒火冒起,喂了一聲,斥道:“你這人怎麽這麽不懂禮數!”
  丁沖卻不理他,兩眼上下直察看白中紅。
  就聽他冷冷一笑:“別來無恙!”
  白中紅道。“這句話該在下問你才對。”
  丁沖突然哈哈狂笑,笑聲震天,似乎天地唯他獨尊,笑得山峰輕顫,回音不絕。
  而那正待逃去的淩纖兒,本就被方才驚變給吸引回頭,突又聞及這笑聲,不禁驚詫帶喜。
  她心想:“會是丁叔叔?”
  這聲音太耳熟了,逼得她不得不急奔返回以求證。
  然而掠出十數丈,她又疑惑頓生。
  心想:“丁叔叔一向沈穩寡言,怎會如此狂笑。”
  已然躊躇不知該不該返行,然而下意識卻仍使她慢慢行來。
  丁沖笑聲甫落,瞪著白中紅冷笑道:“不錯,這句話該是你問我才對。”
  白中紅笑道:“看前輩笑得如此開朗,當知一切無恙了。”
  丁沖冷冷再笑:“託福託福!”
  白中紅笑道;“前輩果然前來,好極了,淩姑娘一定等得發急了。”
  如此突然及巧合,白中紅不禁要揣想他倆是否早已約定在此處見面?
  丁沖聞言,臉色頓變:“你說什麽?”
  白中紅笑道:“在下是說,淩姑娘已等你很久了。”
  丁沖道:“什麽意思?”
  白中紅淡笑道:“難道你還不明白?一味打迷糊不太妥吧?”
  丁沖若有所悟;“她此時在何處?”
  白中紅伸手指往東方,道:“遠在無邊、近在眼前。”
  淩纖兒當然逃得不遠,在奔回之際,已足以看清全場,雖然有長草藏身,但白中紅準確直指過來,仍自嚇她一跳!
  她直覺升起一股念頭——難道他早知我藏身於此?
  霎時間,她心頭百味雜陳,不知如何處置才好。
  丁沖則已滿心疑惑,直往東方瞧來,喊聲道:“小纖兒,你在那裏嗎?”
  淩纖兒聽及唯一親人呼喚.終於忍不住心頭激動,想走出來相會。
  目光卻又觸及白中紅,一時千頭萬緒,縮了回來,只在遠處應聲道;“丁叔叔,我在這裏……”
  話聲方起,丁沖已然激動萬分,喊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旋風似的又自追掠過來。
  白中紅暗暗輕歎,轉向葉水心,道:“我們走吧!”
  葉水心急道:“不解釋了?”
  白中紅搖頭:“一個淩纖兒已不容易解釋,再加上丁沖,更是難上加難……”
  葉水心道:“我總覺得丁沖太激動,他似有私心……”
  白中紅道:“瞎猜無用,畢竟他是淩纖兒唯一親人,若要得到口訣,他可能早已到手了,我只是擔心,他會帶淩纖兒上恒山!”葉水心道:“這有何不妥?”
  白中紅道:“中原武林各大門派都派人前來奪取口訣,難保恒山一派不會動心。”
  葉水心道:“既然如此,丁沖還會上山?”
  白中紅道:“極有可能,因為他跟恒山派掌門人落雲神掌蕭沁甚有交情。”
  葉水心道:“蕭沁該不會賣友求寶吧?”
  “身在江湖,沒什麽不可能的。”
  白中紅歎道:“一切就看他們造化了,我們頂多只能給淩纖兒示警罷了。”
  無奈中,兩人已掠向暗處,避開這誤會連連之局面。
  而那淩纖兒乍見了丁沖掠來,想起這幾天來,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如今突然重逢唯一可信賴之,心不禁悲從中來。
  她叫聲“丁叔叔”,撲了過去,失聲痛哭起來。
  丁沖亦是兩眼含淚,不斷拍著淩纖兒肩頭,說道:“別哭,我趕回來你們安然無恙,該說是不幸中之大幸,應該高興才對。”
  “是,是該高興……”
  淩纖兒不斷想忍住哭,想裝高興,但就是忍不住悲情激動,足足哭了十餘分鐘,情緒始較為平穩。
  於是才淚眼模糊,擡起頭來,脫出丁沖的懷抱。
  她問道:“丁叔叔這幾天去了哪里?”
  丁沖呢了一聲,道:“被羅剎門捉去,就是那個百變魔女.後來他們又放了我,實在走運。”
  淩纖兒恨道:“羅剎門果真壞透了!”
  想及還有更壞之人,目光瞧向火堆,不禁愣了愣,眼前已無任何人蹤。
  丁沖也回過頭瞧去.道:“他們已走了。”
  淩纖兒心頭一片感傷,喃喃說道:“是走了……”
  然而刻骨銘心的刺激卻永遠揮之不去啊!
  丁沖問道:“你一直跟他們同行?”
  他語氣顯得尖冷。
  淩纖兒但覺丁叔叔對自己,比起以前,多了一層冷意,比起已往那種特有的親密感覺,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她想,大概是特別關心的結果吧!
  她道:“我沒有……是在這裏碰上的。”
  丁沖臉色稍緩,又問:“他們可曾欺侮你?”
  “沒有……”淩纖兒顯得不自在。
  “是嗎?”丁沖又自冷厲目光逼人。
  淩纖兒低下頭,道:“我不會隨便向人說出口訣的。”
  丁沖這才斂起冷厲眼神,轉為和藹表情。
  他道:“丁叔叔是為你好啊!”
  淩纖兒頷首道:“我明白。”
  “明白就好……”丁沖滿意點頭,似在思考什麽。
  忽然他又問道:“那年輕小娃兒是什麽人,你知道嗎?”
  淩纖兒道:“他是長青仙翁葉西的孫子。”
  丁沖嗯了一聲,不再言語。
  淩纖兒抹了抹眼淚,忽然想起,何以丁沖只向葉水心,而不問白中紅?
  他雖然和白中紅見過,但當時卻也並不知他的來歷,莫非如今,已知道了嗎?
  她忍不住問道:“那白中紅,你認得他嗎?”
  丁沖不想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他只是淡聲道:“我們不是見過他嗎?”
  淩纖兒並不滿意這個答復。
  丁沖頓了一頓,道:“這人長得陰險狡詐,口蜜腹劍,千萬不可和他多說一句話,而他無論講些什麽,一個字都不能相信。”
  丁沖在講那一番話的時候,神態顯得十分嚴肅。
  淩纖兒心中,對於“長得陰險狡詐”這句話,非常不同意,因為白中紅俊美帥氣,甚討人歡心。
  但是,淩纖兒對于丁沖那一番話的後幾句,尤其是“他講的話,一個字也不能相信”,那一句卻是大有同感。
  所以,她不住地點頭道:“丁叔叔說得是。”
  丁沖道:“小纖兒,你肯聽我的話,我便放心,你父母在天之靈,也得以安息。”
  淩纖兒愈想愈傷心:“丁叔叔,我如今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不聽你的要聽誰的!”
  她幽怨說著。
  丁沖忽然道:“小纖兒,那一晚,在紫竹林中.我和你趕到之際,你爹已將斷氣,我又曾離開了片刻去退敵,你還記得嗎?”
  淩纖兒有點驚心,但不留痕跡。
  她竭力鎮定心意,還是一臉哀怨:“是。”
  丁沖想了一想,道:“在我離開的那刻之間,你爹有沒有和你說什麽話?”
  淩纖兒道:“沒有,我哭得什麽都沒聽到,也沒注意到,直到你來了,爹才開口的!”
  淩纖兒這時候,心跳不但加快,且還甚是癟心。
  她實在搞不懂,為何要瞞丁沖呢?
  她口中雖然在回答丁沖說“沒有”。
  但是她心中卻在叫著:有的!有的,的確,她父親曾對她說了幾句話,那幾句話是丁沖所不知道的。
  而且,她父親曾囑咐她,不論在什麽情形之下,那幾句話,都不可以對丁沖說出。
  淩纖兒這時,只感到自己的父親,真是沒風度。
  丁沖如此拚命地維護著自己,自己卻還對他保留著秘密.那怎麽說得過去?
  她幾乎要將父親的那幾句話,說了出來!
  但是她想起父母的苦心,父親所交待的一切,人都死了,怎可違背。
  她忍著內疚之感,回答了“沒有”這兩個字。
  丁沖淡聲道:“我只是隨便一問而已,小纖兒,我走了之後,你又曾遇到了一些什麽事?”
  淩纖兒道:“說來話長。”
  丁沖道:“那你慢慢告訴我不遲,此處尚未脫離羅剎門的勢力範圍,我們快向東去。”
  他們兩人,一面講話,一面向前疾馳而出。
  等到天色激明時分,他們離開了遇見白中紅的地方,已有四十餘裏之遙了,早已過了那片平地,又來到了深山大壑之中。
  在那一段時間中,淩纖兒也將別後的遭遇,全都和丁沖講了一遍。
  丁沖一聲不出地聽著,沒有插言,只是以責備的眼光,望著淩纖兒。
  淩纖兒講完,丁沖才道:“小纖兒,原來你爹臨死時的話,你竟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
  淩纖兒窘愧地低下頭去,道:“丁叔叔,我不是不記得爹的話,但是我相信人性本善的,我……不明白……”
  丁沖截口斥聲:“如今你總應該明白了,白中紅騙了你,黃靈也一樣騙了你!”
  淩纖兒驚聲道:“丁叔叔,你說黃靈,她……”
  丁沖道:“當然沒安好心。”
  淩纖兒憋聲:“她真是……黃門主的女兒?”
  丁沖淡然道:“她是不是黃天雲的女兒,我也不能肯定,但是羅剎門總壇,戒備森嚴非常,焉有不明其底細的人,可隨便出入之理?更哪可能讓身懷武功的人臥底?她數次堅辭與你同行,是故意釣你的。”
  淩纖兒整個人都呆。
  她已經開始懷疑“人性本善”這個想法了。
  像黃靈這樣一個少女,竟也佈置這樣完整的一個圈套讓她鑽進去。這實在是難以令人相信。
  更是令人相信了之後,甚是疼心、癟心!
  她呆眼半天:“丁叔叔,那……白中紅和葉水心兩人,為什麽又要揭穿黃靈的陰謀呢?”
  丁沖道:“這更簡單了,他們都想得到你,自然要相互勾心鬥角了。”
  淩纖兒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丁叔叔,我真不明白……真不明白為什麽他們要那樣對我。”
  丁沖瞄眼道;“因為,他們是想得到你心中的秘密。”
  淩纖兒黯然不語。
  丁沖道:“我們還是要極度小心,黃靈將你救出之後,又獨自離去,其中定有陰謀。”
  這時,他們兩人正通過一道短短的峽穀,兩面都是聳天的峭壁。
  當丁沖那句話一出口之際,他身形陡地一轉,手掌上翻,“呼”地一掌,向上拍出!淩纖兒一聽掌風,便知丁沖這一掌中,運了七成以上的功力,難道有敵人會上面跳下來?恐怕是找死的吧!
  她連忙擡頭看去,只見一張白紙,正在半空中飄蕩不已。
  那張白紙,本來是早可以落地的了,但因為丁沖那一掌之力,又將之托高了三四丈。丁沖臉上神色,十分訝異,向上望著,只見峭壁之上,空無一人。
  丁沖拍出一掌的原因,是因為察覺到有什麽東西,自上落了下來,雖是輕如一張白紙,也難以將他瞞過。
  過了不多久,那張白紙,又向下落來。
  丁沖並不伸手去接,只是任由那張白紙落在地上,才伸腳踏住。
  只見白紙上寫著兩行字:前途多險,小心跟蹤。
  丁沖和淩纖兒一見那行字,有些呆眼。
  淩纖兒更是幾乎叫出聲來!
  因為那兩行字,她一看便知道是白中紅留的。
  丁沖又擡頭向上望去,峭壁之上,的確看不到有人。
  那張白紙,自上飄下,等到自己察覺,要很長的時間,放下白紙之人,足可以從容地離開那峭壁了。
  淩纖兒呆了片刻:“丁叔叔,這似乎在提醒我們,背後有人跟蹤。”
  丁沖眼一轉,腳一搓,將那張白紙給搓成了粉末,道;“你知道這是誰幹的嗎?”
  淩纖兒想了一想,道;“知道,是白中紅。”
  丁沖弄聲道:“我也料到是她,大概他想討好你吧!”
  淩纖兒一瞄身後,憋聲道:“丁叔叔,找們後面真有人跟蹤嗎?”
  丁沖笑呵呵道;“小纖兒,我們自離蘇州以來,哪一天不被人跟蹤,哪一天不被人攔截,有人跟蹤我們,有何值得驚奇。”
  淩纖兒道:“他的意思,似有什麽特別厲害的人,跟在我們後面。”
  丁沖向前望去,只見那道峽谷,向前伸展,還有半裏許。
  而向後望去,則不到半裏,整條峽穀中.只有他們兩人。
  丁沖想了一想,便道:“我們走快些,若有人跟蹤我們,自然非在我們之後,穿出這條峽穀不可,我們若在峽谷口藏著,便可以發現;跟在我們身後的是什麽人了。”
  淩纖兒聽了,不由自主向上望了一眼。
  只見兩面峭壁聳天,陡峭到了極點,實難想象有人能在上面行走。
  但是白中紅的字紙,既然是從上面飄了下來的,那自然說明那人在峭壁之上。
  也就是說,跟蹤自己的人,也可以在峭壁之上經過,而不一定要通過峽穀的。
  淩纖兒想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丁沖。
  但是,她在向丁沖望了一眼之後,卻並沒有開口。
  一則,她覺得丁沖的一切閱歷經驗,全要比她自己豐富,他既然那樣說,當然有他的道理。
  而第二個令得淩纖兒不開口的原因,也是令她心中想起就難過的事。
  她感到,自己和丁沖之間,在經過了幾天的分別之後,兩人之間的關系,似乎已經起了一種十分奇妙的變化。
  淩纖兒不但無法確切地說出這種變化是什麽,而且,她無法說出,究竟是誰的態度改變了,才會在兩人之間引起那種變化的。
  她覺得,自己和丁沖兩人,在別後重逢之後.似乎沒有以前那樣融洽了。
  丁沖像是覺得自己有些事在瞞著他。
  而令得淩纖兒難過的是,她的確有些事在瞞著丁沖。
  淩纖兒感到十分對不起丁沖,然而,她一閉上眼睛,就像看到父親在囑咐自己那句話時的神情一樣。
  她雖然苦癟在心,但實在無法將事實真相,向丁沖說出。
  尤其,當現在離目的地已越來越近的時候,她更是茫然了。
  在這樣的情形下,淩纖兒便沒有將自己的想法提出來。
  她只是無言的,和丁沖一齊向前疾掠而出。
  當他們兩人,掠出了那道峽穀,回頭看時,那一條半裏許長的峽穀,仍是十分寂靜,一個人也沒有。
  一出了峽谷,丁沖和淩纖兒便找了一塊大石,躲了起來。
  至少躲了半個時辰,才看到兩條人影,自峽穀中疾掠而山那兩個人,一出峽穀,便停了一停。
  丁沖和淩纖兒兩人,一齊睜眼看去。
  只見那兩人,全是一身黑衣,頭上又是套著黑綢的頭罩.甚至連眼睛處,也不是圓孔,而是十幾個極小的針眼。
  那兩個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更不要說看出什麽樣人了。
  只不過看出兩人中,一個身形較高,另一個人身形較矮而已。
  兩人略一停之後,使一左一右,突然分了開來,向前奔去。
  他們的身法,實可以稱得上是快到了極點,但是向左去的那個身形較高的人,輕功之高,更是令人吃驚。
  只見他身形一晃之間,就如同一股黑煙一樣,滾滾向前而去,轉瞬不見!
  淩纖兒低聲問道;“丁叔叔,這兩個究意是什麽人?”
  丁沖一臉苦癟:“不知道,但是向左去的那人,武功之高,比我還有看頭。”
  武林中人,為了爭武功高下、往往性命相搏,造成極大的慘劇。
  而武功身份;到了丁沖這樣地步的人,更是不肯輕易說有什麽人的武功,在他之上。
  但是他如今,卻竟然如此說法!
  淩纖兒有些驚嚇道:“那我們該怎麽辦?”
  丁沖道:“簡單得很,他們既然分了開來,我們去追右邊的那人。”
  淩纖兒眨眼道:“反擊追他?”
  丁沖點頭道:“不錯,去追他,弄清他是什麽來歷,因為和他在一起的那人。”
  他講到此處,又向左面的去路望了一眼,說得甚不開心:“十分扎手,若是給他一直跟在後面,就糟糕了。”
  淩纖兒點了點頭。
  丁沖拉住她的小手,身形疾涼而起,躍過了那塊大石。
  淩纖兒覺得兩耳風聲呼呼,向前激射而出。
  等到一落地,回頭一看時,剛才藏身的那塊大石,已在五六丈開外,由此可知丁沖的功力之高!
  他們兩人,各展功力,向前疾奔而出。
  若論功力,淩纖兒當然比不上丁沖,她也無法和丁沖並肩前馳的。
  但是丁沖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帶出,兩人自然是一齊前馳了。
  連過了兩刻鐘之久.已然可以看到,前面有一個黑衣人,漸漸迫近。
  這時.連淩佉兒也可以看出,在前面的那黑衣人,正是兩個黑衣人中,身材較矮的那一個。
  那黑衣人似乎還不知道背後有人追了上來,直到丁沖和淩纖兒兩人,到了離他身後四丈處,他才有了驚覺2
  但是.就在此際,丁沖手一松,一聲長笑過處,身形猛地向前一俯,已如箭離弦似的向前激射而出,竟在那黑衣人的頭上掠過。
  他將黑衣人的去路攔住.道:“朋友可是找我嗎?”
  那黑衣人猛地一驚,連忙站住。
  丁沖冷冷地道:“不必逃了!”
  那黑衣人一聲不出,卻突然一個轉向,向淩纖兒直撲了過來。
  淩纖兒只覺得剎那之間,一股勁風,疾壓了過來,連氣都難透,心中不禁大驚。
  她連忙展動身形,向後退去。
  但是?那黑衣人的來勢,卻比她後退之勢要快得多。
  淩纖兒只覺得眼前一花,突然之間,胸口又有一般大力壓到!
  她在急切之間,一腳踢出。
  那一腳,也踢中了黑衣人,但黑衣人老神在在,五指一緊,已將淩纖兒的胸口抓住。
  淩纖兒急叫道:“丁叔叔!”
  她聲猶未了,丁沖早已趕到,幾乎就在黑衣人抓住淩纖兒胸口的同時,“叭”的一掌,正拍在那黑衣人的右肩上。
  丁沖這一掌,志在救人而不在傷敵,所以一掌拍出,用的乃是“隔山打牛”的功夫,而且又是巧勁,掌力在黑夜人的右臂上疾傳而過,傳到黑衣人的五指上,令黑衣人五指不由自主松了一松。
  丁沖的掌力,在黑衣人的掌心透出,將淩纖兒震得向後一連退出了兩三步!
  黑衣人一覺出丁沖的功力如此之高,有些被嚇著了。
  此時,他顧不得再去理會淩纖兒。
  身形不轉,左手手肘一個肘錘,已向後撞出,雖是以背向敵,這一肘,仍是撞向丁沖的“大包穴”。
  這一招一出,以丁沖的武功造詣,自然可以避得開去的。
  他對對方反身迎敵,認穴依然准頭如此夠,也暗贊在心。
  不敢怠慢,並不退避,只是上身猛地向後一仰,齊腰後折!
  這一來,黑衣人的一肘,恰好撞空。
  但是因為丁沖實際上,並未曾後退,所以他身子,仍是緊貼在那黑衣人的身後。
  黑衣人一撞不中,又未聞得丁沖向外避開之聲.像是知道不妙,足尖一點。便向前疾掠而出!
  但是他勢子快,丁沖卻更快。
  只見他才一躍起,丁沖立即身子挺直,如影附形,跟在黑衣人的背後,也疾掠了起來。
  當兩人身子,齊在半空之際,丁沖一掌向那黑衣人的背後擊出!
  那黑衣人這時,完全是處在挨打的地位。
  但是黑衣人的武功,也不是白練的,因為他在半空,強一扭身,也還了一掌!
  只聽得“砰”的一聲響,雙掌已然相交!
  黑衣人倉促還掌,掌力不足,更何況他原本就輸了丁沖多多。
  當下,那黑衣人的身子,淩空騰空了六七尺,如同斷線風箏,向外疾跌了出去。
  丁沖反而身形早已下沈,只見他身子,貼地向前掠出,輕靈曼妙。
  顯然,丁沖是准備在那黑衣人墜地之際,再施襲擊的。
  丁沖和黑衣人動上了手,只不過各自發了三招,但是在迅快絕倫的三招之中,就令人驚心失神不已,看得淩纖兒呆住了眼。
  只見黑衣人跌出了三四丈,身影已開始下墜。
  丁沖則早已趕到黑衣人的下面,右手五指如鉤,微微上翻。淩纖兒便看出,那是丁沖的獨門功夫。
  那黑衣人這時扎手紮腳跌了下來,看來非被丁沖抓住不可!但是變生肘腋,令人防之不及。
  只見黑衣人在跌到離地還有一丈之距時,突然之間,身形下沈,變得迅速無比,顯而易見,剛才他掙扎手腳,像是已昏了過去的情形,是裝出來的。
  而黑衣人迅速向下沈之際,雙腳連環,陷颶有聲,齊向丁沖的頂門踢到!
  那兩腳,來得甚奇,丁沖一聲怒吼,右掌上翻,一招“反搏狡兔”,疾抓而出,反抓向黑衣人向自己踢到的足踝!
  兩人的出招,盡皆快疾無比。
  只聽得“嗤”一聲,丁沖的手中,已抓住了一條黑布,而那黑衣人,則身形斜轉,向外掠出。
  丁沖冷哼連聲,身形一矮,並不向前退出。
  但是雙掌翻處,“轟轟”兩響,兩股掌風,卻已挾起排山倒海之力,向前疾湧而出!
  掌風向前湧出之勢,比那黑衣人的去勢快得多了。
  黑衣人才掠出了丈許,掌風便如同怒濤拍岸一樣,向他罩了下來。
  只見黑衣人身形一個傾斜,不由自主,向前跌出一步!
  丁沖得意直笑,雙掌依然向前,身形聳動,向前接連跨出了兩步。
  他每跨出一步,強勁無比的掌力,便向前疾湧而出。
  那黑衣人離他,雖有近兩丈的距離,但是丁沖每一道掌力拍出,那黑衣人便立即受到影響,身子不斷向前跌出!
  看情形,他用盡力氣想掙脫丁沖掌力的束縛,但是卻天差地別,沒得比啦!
  黑衣人一連跌出了三步之後,再也站不穩,“叭”的一聲,跌倒在地。
  而就在跌倒在地之際,丁沖身形一長,相隔兩丈距離,已如旋風般趕到,一擡腳便向那黑衣人背上踏去。
  丁沖本來是想,先將那黑衣人的背心踏住,慢慢盤問他的來歷。
  可是,當丁沖一腳踏下之際,黑衣人卻立即翻身一滾,滾了開去。
  丁沖一腳踏空,真是又癟又怒。
  黑衣人在滾出之後。身形一躍,又向上躍了起來,雙手揚處,“哧哧哧”三聲,三枚銀光閃閃的金錢縹,成“品”字形,已向丁沖電射而到!
  丁沖一見對方竟向自己發出了暗器,差點笑破了肚皮。
  比武功,丁沖稱不上天下第一。
  但是,他的暗器功夫,卻不是蓋的,光聽萬兒鐵膽震九州也能明白。
  他一見那黑衣人向自己發出了三枚暗器.真是小巫見大巫.沒得比,不笑死他才怪呢!
  丁沖中指連彈,“鐺鐺鐺”三聲過處,三枚鐵膽,也成品字形,向前飛出!
  瞬息間,只聽得“叮叮叮”三下響,六枚暗器,已在半空相遇。
  那三枚金錢像的來勢雖疾,在被丁沖所發的鐵膽一擊之後,反而連同二枚鐵膽,一齊向那黑衣人反擊了過去!
  剎時之間,變得有六枚暗器,向黑衣人疾罩而下!
  黑衣人顯然未曾料到,自己隨便發出的三枚暗器,竟會引出這暗器名家的真功夫,真讓他呆住了眼。這一呆.就令他更危險。
  就算他不呆的話,只怕也無法避開這六枚電射而至的暗器。
  他這一呆眼,就更甭想躲了。
  只見六枚暗器,忽地閃至,連被鐵膽反擊而回的金錢鏢,也擊向黑衣人身上的要穴!
  等到那六枚暗器,已到達了黑衣人無法躲避的範圍之際,黑衣人才收回心神,但是事情已到了這種地步,看來,黑衣人勢必得挂彩了。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突然,一條人影橫裏疾涼而出。
  那人來勢之快,實在號誇張!
  若不是丁沖的武功造詣高到某種程度,能夠辨得出來的話,還以為是有一段黑煙,掠了過來而已。
  丁沖一見那人突然出現,甚是緊張。
  他一眼便已認出,那人正是剛才向左邊去的那個黑夜人。
  本來,丁沖早已料到,那兩個黑衣人雖然分了開來,但是在前面一定仍會會面的,只是沒料到,那黑衣人來得如此決。
  丁沖呆詫時.那黑衣人衣袖排起,一陣勁風,幾下“叮叮”,“哧哧”之聲過去,那幾枚暗器,已一併被他捲入袖中,順勢一抖衣袖,六枚暗器,發出淩厲迫人的破空之聲,向天上疾飛而起。
  恰好頭上,一列大雁飛過,只聽得幾下嗚聲過去.竟有四頭大雁,被暗器擊落!
  丁沖剛才在一見到那身形較高的黑衣人,以如此絕頂輕功,向外掠出之際,他便曾對淩纖兒說,那黑衣人的武功,恐怕他都沒比頭。
  這時,他一見那黑衣人現身,便露了這樣一手,更是心下驚驚。
  黑衣人這一手,暗器的准頭,還未十分到家,六枚暗器,只打中了四頭大雁來。
  但是,他衣袖一抖一卷之力,卻勁氣迫人,令人呆眼。
  大雁振翅高飛,離地極高,若不是在將眼器震出之際,蘊有強勁無比的力道,哪能將暗器射到這樣的高度!
  一時之間,丁沖已明自強敵當前,他究竟是一流高手,一覺出對方的功力,可能在自己之上,立時真氣運轉,以內家真氣護身仁立當地。
  兩人相隔,約有一丈五六遠近。
  雙方都望著對方,並不出手。
  過了兩刻鐘之久,丁沖才沈聲道:“尊駕是誰?”
  那黑衣人卻並不出聲,只是一伸手,拉住了另一個黑衣人。
  丁沖臨敵的經驗十分豐富,可是一見這等情形,也呆了眼。
  看那黑衣人的情形,像是要帶另一個黑衣人.一齊離去。
  以眼前的情形而論,就算自己能和那身形高大的黑衣人打一個平手的話淩纖兒也必然不是另一個黑衣人的敵手!
  也就是說,情形是對方占著上風。
  在占著上風的情形下,卻要離去,也太不合理了。
  以丁沖見識之廣,在這一剎那間,仍無法搞懂。
  就在他一呆之際,兩個黑衣人,身形一齊晃動,已雙雙倒射而出!
  丁沖大喝一聲:“別走!”
  兩個黑衣人,早已在三四丈開外,誰理他呀!
  丁沖身形凝立,並不向前追去。
  他知道,要追的話,並不一定追得上,而且就算追上了,又如何?對方比自己強,去討打嗎?
  那兩個黑衣人,身形快疾,宛若星跳丸擲,轉眼不見。
  丁沖仍是怔怔站著,在思索那兩個黑衣人的來歷,和他們突然退出的用意。
  淩纖兒慌著臉趕到丁沖的身邊,道:“丁叔叔,這兩個究竟是什麽人?”
  丁沖一言不發,身形疾展,向前掠了三丈許,淩纖兒連忙跟在後面,只見前面的草叢之中,躺著一頭死雁。
  丁沖一俯身,提起了那頭死雁,在死雁的身上一拍,拍出了一枚金錢鏢來,托在手掌之,翻來覆去地看了片刻。
  他面上的神色,十分失望。
  因為那金錢鏢乃是武林中人常用的暗器中,最普通的一種,想從中找出主人,根本就是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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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洗心潭

  丁沖又仔細地回想剛才的情形。
  那兩個黑衣人,自始至終,不曾說開口講話,竟連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過。
  他這才擡起頭來:“小纖兒,武林中異人多的是,這兩個黑衣人是什麽路數,無法看出,但他們的用意,卻十分明顯。”
  淩纖兒驚詫:“他們有什麽用意?”
  丁沖道:“剛才,那兩個黑衣人聯手,足可勝過我們兩人,但是他們卻不戰而去,那顯然見得他們的目的,不在與我們動手。
  “但是他們兩人,卻跟在我們兩人之後,可想而知,他們是准備神不知,鬼不覺地,一直跟在我們的後面,直到我們到達目的地,當然就順便把他們帶到了。”
  淩纖兒憋聲道:“丁叔叔,那我們該怎麽做?”
  丁沖四面一看,低聲道:“小纖兒,如今,已過了斷腸穀和羅剎門總壇,再東去,便是恒山了,你爹給你看的那幅圖上怎麽說,你可還記得嗎?”
  淩纖兒道:“當然忘不了:出斷腸穀越恒山,入大草原,闖入大天關……”
  丁沖道:“不錯,我們將要越過恒山了,那兩個黑衣人,或者還會有更多的人,悄然跟在我們的身後的——”
  他講到此處,四面一看,將聲音又壓低了些。
  他道:“但是我們在一過恒山之後,卻可以故意走錯誤的路線,和那些不現身的跟蹤者,捉捉迷藏!”
  淩纖兒道:“我們自己,也要晚些到目的地了!”
  丁沖頷首道:“總比被人跟在我們後面,由我們無意之中,將他們帶到目的地來得上算些!”
  淩纖兒點了點頭,不再言說。
  丁沖已順手將那枚金錢鏢拋去!
  兩人取出幹糧,服食了一些,又繼續向東趕去。
  丁沖指著前面,道:“你看,遠處山勢最雄偉壯觀的山頭,便是恒山,我們要翻過恒山,繼續前去。”
  淩纖兒含笑道:“恒山素有北嶽之稱,想來定當風景宜人,山勢雄峻。”
  丁沖道:“不錯.恒山上可遊玩的勝景是不少,但如今我們急著辦正經事,沒有時間多耽擱的。”
  淩纖兒遠眺恒山,道:“這一路上,有好多人不論是正邪兩派,都在找我們麻煩,不知恒山派會不會……”
  丁沖淡聲道:“恒山派的掌門人,落雲神掌蕭沁和我是多年好友,但近幾年來,較少聯系,他會不會也起歹念,如今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們暫時可以不將恒山派算是敵人。”
  淩纖兒憂心道:“那我看長恨客等人,也一定不肯就此甘休的!”
  丁沖哼哼冷笑道:“我們越向東去,跟在我們身後的人便越多,等到正邪兩派的主要人物,全部總動員,大家會面之後,那倒是一場大熱鬧,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想追也很難吧?”
  她只是心中仍然不能忘記白中紅,那不僅因為白中紅對他們的警告,又被證明是事買,而且,還因為淩纖兒對他謎一樣的身份,難以瞭解,和心中那份對他不知是恨還是感激的感情!
  她和丁沖一齊上路。
  一連四天,並沒有什麽事情發生。
  但是沿途上,卻有一種十分奇怪的現象。
  他們已然碰到了七八次了。
  在他們的經過之處,有打鬥的痕跡,有幾處,留有屍體,丁沖還認出了死者的派別門戶。
  這裏,已近恒山。
  通常武林人物都不會踩到別人地盤,以免被誤會是找碴的。
  偶然有一次打鬥,還算平常,但是四天之內,卻連通了八次之多,就沒那麽簡單了。
  在幾處發生過打鬥之處看來,打鬥雙方,武功都十分高,老樹的樹枝,齊根斷折,石塊碎裂……
  這絕不是普通的武林中人能辦得到的。
  第四天傍晚,當經過了一個亂石崗子,又發現曾有人打鬥過的痕跡。丁沖冷聲道:“小纖喏,你有沒有看出不對勁?”淩纖兒一臉窘紅,道:“沒有啊!”丁沖道:“連日來,我仔細觀察,發覺那八場打鬥,一方面,是八組不同的人馬,但另一方面,人數似乎不多,而且自始至終,卻是他們這一組,這從掌痕、內力留下的痕跡中可以看出來的。”
  淩纖兒瞄眼道:“與我們有關?”
  丁沖淡聲道:“嗯,看來,那八幫人馬,本來都是來找我們麻煩的,但是卻有人代我們‘開路’,替我們將他們打發了。”
  淩纖兒弄笑道:“這不好嗎?我們也可以省下了許多麻煩。”
  她這句話才一出口,就覺得事情不對勁了。
  丁沖見她面色一變,便道:“小纖兒,可是你也想到了?”
  淩纖兒點了點頭。
  她這:“是,如果有人為我們開路,那麽他就必須知道我們的行動,這四天來,那人都能夠測知我們的行蹤,甚是讓人毛心。”
  丁沖望著前面,恒山已在眼前了。
  夕陽早已西下.再包籠罩著大地。
  他看了一會,道:“的確,他既然能測知我們這四天的路程,自然也可以測知我們以後的路程……”
  他講到此處,頓了一頓。
  接著他又道:“不論他們是什麽人,我們都要設法起向前去,弄個明白。”
  淩纖兒道:“我們怎知他在哪里?”
  丁沖道:“這幾天,我們都是晝行夜宿,今天晚上,我們趕他一程,路上留心些,或可有所收獲。”
  丁沖和淩纖兒兩人又向前走了裏許,在一個樵夫家歇息片刻,吃了一頓飽,趁著月色,向前急馳而去。
  當夜直起了一夜的路,卻仍無發現。
  等到天色大明,丁沖和淩纖兒已來到恒山腳下了。
  恒山,亦名太恒山,又名無嶽、常山。
  相傳四千年前舜帝巡狩四方,至此見山勢雄偉,遂封為北嶽。
  分東西兩峰,東為天峰嶺,西為翠屏山,雙峰對峙,激浪中流,山勢陡峭,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天險。
  那一天,他們又翻過三座陡峭的山峰。
  此時夕陽已下,向西望去,霞光萬丈.彩霞滿天。
  淩纖兒連日趕路,身軀顯得特別疲累。
  她終也開口說道;“丁叔叔,咱找地方歇腳可好?您不是說,已快穿出恒山山脈了麽?”
  丁沖反瞧過來,瞧她一臉仆仆風塵,又自瞧住遠方。
  的確,山脈已盡,或而該可暫時安心。
  當下點頭:“歇一下也好,免得你真的累壞了。”
  淩纖兒聞言欣喜、感激道:“多謝丁叔叔……”
  丁沖爽聲笑道:“我不疼你疼誰呢?且跟我來!”
  他目測可能落腳的理想地點。
  隨即沿著山峰往下蜿蜒行來,穿過一片松林,轉折崖處。
  來到一處三面環山。一面斷崖的隱密地頭。
  那山山相間處挂下一串小山澗,正巧承著清潭,自是理想駐留處,而且三面乃有松、槐森林包圍,實是隱密。
  “就這裏如何?”丁沖含笑說出。
  他又屏氣凝神,以“天聽”功夫想測聽是否仍有追兵。
  然而測聽結果,竟無回音。
  暗道:“難道他們跟丟了?”
  淩纖兒道:“追兵已失?”
  丁沖道:“或許吧,不過,你仍要小心,就算升火,也得找個山洞才行。”
  淩纖兒頷首道:“纖兒省得。”
  丁沖這才放心往四周查探,倒無異樣。
  待折回清潭處,始發現潭邊岩石,不知何時被人留刻“洗心潭”三字,雖是粗糙,卻剛勁有力。
  丁沖看得出,那是金剛指勁所刻,不禁暗暗佩服那人功力深厚。
  幸好此岩已長青苔,年代可能超過十數年之久,否則他可就要疑神疑鬼,以為有人藏身於此呢!
  淩纖兒則未想這麽多,乍見清潭,已是欣喜萬分,趕忙掏出絲絹滌水洗額,好讓自己輕松一下。
  丁沖想想,要淩纖兒就地休息,他則轉入林中,不到盞茶光景,已抓來野狸,找了山藤升火煮熟,撕開一半,讓淩纖兒進食。
  淩纖兒接過手之同時,終也感覺出丁沖慈祥一面,許久未現的溫馨感覺,霎時湧向心頭?
  不自覺地謝了又謝,坐靠丁沖身旁去了。
  丁沖頻頻點頭:“乖小纖兒,這幾天苦了你,還好,恒山將過,將來行程自會輕松些。”
  淩纖兒道:“是呀.再來便是人大草原了。”
  丁沖道:“嗯,不過我們最擔心的,仍是無數貪婪的追奪者。進入草原,地方不但平坦,且追奪者卻不易藏身,咱們行來自是較為輕松。”
  淩纖兒喃喃點頭,丁沖說的有理,然而想起已在種種遭遇,以及未來茫然路途,她心頭仍自開朗不起來。
  丁沖大略說及有關草原地形,邊嚼邊思考著未來將如何走下步棋。
  一時山泉瀝瀝,火花剝剝,除此之外,四周靜得落針可聞。
  似乎沈默兩刻鐘之久,外頭忽而傳來樹枝晃動聲。
  丁沖頓有所覺,正要回頭之際,猝見一陣霧湧來,帶著濃濃花香味直撲而至。
  他驚叫不好!
  正待告知淩纖兒快躲,已禁不了白霧迷身,一個軟身,栽得四平八穩。
  丁沖武功之高,尚且抵擋不了,何況是淩纖兒。
  只見得眼前一道紅影閃動,還來不及叫喊,整個人亦已栽倒,甚且撲向火堆。
  那暗算之人見狀,趕忙發出一道掌勁,將她拖住,掠身過來。
  仔細瞧著淩纖兒容貌,霎時驚為天人,淫笑大起:“果然國色天香,不虛此行!哈哈……”
  正待狂笑,又怕泄行蹤似的斂住。
  改為邪邪淫笑:“得此女子,心願足矣!嘿嘿……”
  當下他伸手抄起淩纖兒,淫笑不斷地掠往山林。
  照其頭發,已是斑白,臉面竟然仍如小孩。
  就只一問,已然消失無蹤。
  他似乎針對淩纖兒而來,否則怎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丁沖,而不加以處理?
  丁沖的自昏迷不醒,直到火堆已滅,臉面就快結露之際,始被凍醒。
  他仍以為自己在做夢,悠悠爬起,醒醒腦子,喃喃道:“明明覺得有人偷襲……怎會睡著了?小纖兒你還好吧!”
  直覺地轉身過來,發現火堆已滅,他不禁緊張,急喝:“纖兒!”四處瞧去,哪有人影?
  他更急,跳身而起,四處追尋:“纖兒,你在哪?聽到快回來!”
  他驚心動魄地掠上追下,穿林超樹,幾乎找遍附近三裏方圓,卻哪還找得到纖兒的人蹤。
  “可惡!誰綁架她……有膽出來一決雌雄……”
  至此,丁沖已知淩纖兒遭綁架,落入某人手中,他當然怒火攻心。
  失去纖兒不說,那人卻是在他手中,大大方方地將人綁走,甚且把自己迷倒,這個臉可丟大了,若傳出武林,他哪還有顏面混下去。
  “有膽出來……”
  丁沖已然怒狂失態:“一定是白中紅,你這不入流的鼠輩,有膽出來……難道你只會用一些下三流手段嗎?”
  然而,任由他狂吼,厲叫,震得山峰抖動,回音不絕,卻仍喊不出只人半影。
  喊久了!
  他終於漸漸接受事實而恢復冷寂。
  雖然,他直認為白中紅嫌疑最大。
  然而就無其他人了嗎?
  他突然想到落雲神掌蕭沁。
  這個老狐狸奸詐萬分,他可能來暗的,把人劫。
  若真如此,他為何不殺死自己?滅了口,豈非更天衣無縫了?
  難道他會為了往昔交情而放過自己一命?
  丁沖覺得蕭沁恐非這種人,他該是趕盡殺絕之輩。
  至於白中紅,他自大有可能如此,畢竟他雖壞,卻也頗懼俠義風範,該不會做出如此下流事情才對。
  想來想去,已無法找出更明確敵人,丁沖只好把一切罪狀全部推給白中紅及蕭沁兩個人。
  當下冷森厲笑:“不要讓我抓到證據,否則叫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淩纖兒已救撈失,丁沖再無隱藏必要,當下尖聲大吼:“白中紅,你給我出來……”
  他掠身而起,順著原路搜尋回去。
  畢竟.縱使不是白中紅綁架,此番也要拖他下水,甚至把全天下人攏來搜尋,以期逼出可惡的擄人者,然後救出淩纖兒。
  他的喊聲果然驚天動地,聲傳十數裏以上。
  白中紅本就為著失去兩人蹤跡而頭疼,不斷地催著力圖搜尋,誰知才過三更天,正准備休息,已然聽及喊聲傳來。
  葉水心第一個反應:“是丁沖怒叫聲?在冰神峰那頭。”
  白中紅詫愣不已:“他幹嘛亂喊,難道淩纖兒出事了?”
  葉水心道:“極有可能!”
  “快過去看看。”
  白中紅不敢耽擱,趕忙嘯來龍鷹,往冰神峰方向掠追過去。
  葉水心輕功雖然稍弱,照樣盡展全力,急追後頭。
  一連掠過三林、五崖、六險嶺,終於抵達冰神峰。
  白中紅已然發現丁沖追尋於一處銀杏林之間,已自掠身過去。說道:”你找我麽?”
  丁沖乍見白中紅,一時怒火更起,厲道:“卑鄙小人,還我纖兒來!”
  右手一揚,數枚鐵膽漫天花雨,就疾射過去。
  他在盛怒之下發射。但見鐵膽直若附及魔咒般.匪夷所思快速罩射白中紅全身要害。
  白中紅但見鐵膽霸道,哪敢硬接,趕忙展出移形幻影,咬咬把幻出十餘條身影,這麽一閃一縮,四枚鐵膽盡沒抽中。
  丁沖但見暗器被收,怒不可遏,厲吼一聲,掠沖過來,雙掌凝力,奇速無比轟來。
  白中紅冷笑,引手擋去,砰砰砰砰,連擋四掌,身形連退十餘丈。
  猝見丁沖再翻厲掌,白中紅猛抽身跳掠高空,厲掌一時失去人影,轟向前頭合抱粗銀杏,打得技斷樹碎,爛屑滿天飛。
  白中紅淩空喝道;“前輩找我,就為了對這一掌嗎?”翻身落下,連擊三掌,終將丁沖迫退數步,通緩針鋒相對局面。
  丁沖鏘然一響,抽出三尺利劍,直指白中紅,冷笑道:“乖乖給我交出淩纖兒,否則決個你死我活!”
  白中紅征愣無比:“淩姑娘失蹤了?”
  丁沖冷斥:“少在那裏唱戲,你一直跟蹤我們,不是你擄走,還有誰?”
  白中紅不禁苦笑起來:“我是在跟蹤,可是你比我還厲害,竟然躲得無影無蹤,打從烈天峰開始,我就跟丟了!”
  “胡說!”
  丁沖雙目盡赤:“任你舌翻蓮花,你要瞞過一切!”
  此時葉水心已趕來!
  且聽清楚此事,聞言立即反斥;“老頭,你腦袋裏到底裝了些什麽?我們從斷天崖那頭趕來,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這裏,哪有時間到你那鬼地方抓走淩纖兒,然後把地藏起來,再裝模作樣,來這裏跟你唱大戲!”
  丁沖一愣!
  照他所言,兩地相距四五座險峰,恐怕沒有如此從容時間完成持人任務。然而,他已無人可討,遂又嗔喝道:“誰知你們是否半途把人藏起來,或另找人綁架!”
  白中紅不禁有氣,斥道:“媽的!人都已失蹤,身落險境,你還在這裏東拉西扯,你以為我混假的?”他突然抓狂般喝喝厲吼,身若矯天狂龍,沖掠于丁沖周遭.旋若海嘯遊渦.任由丁沖驚愕猛刺利劍,他總在利劍縫隙中穿遊掠飛。
  玄天厲掌不斷開打,砰砰砰砰!
  打得岩跳石飛,再砰一聲,白中紅已然倒掠而退,憤怒目瞪著丁沖。
  此時的丁沖已征愣愣地立在當場,長劍起手式的平舉,卻不知欲刺何方。
  在他四周地面,已被挖出一圈深及數尺壕溝。
  他所立身處,直若凸出面被斬斷的小樹幹,似乎只要這麽一不小心使了勁,小樹幹立即會松塌下來,他真的楞住了!
  他沒想到白中紅能在自己利劍猛刺中,如蝴蝶般不理不睬地挖下壕溝。如若他要傷人,自己豈還有命在?
  這個年輕人,武功實在深不可測!
  葉水心見及此著,先是驚詫,而後激動,捧又轉為興奮喊道:“哇!好棒啊!你竟然請他吃甜甜圈,這是什麽功夫?”
  白中紅冷道:“甜甜圈功!”
  他們自冷目瞪人。
  葉水心聞言,不禁笑聲更逗:“神經病,哪來這種功夫?不過,也真有點像!”
  轉向丁沖,斥道:“看見沒有!我們不想再跟你鬥,也不想耽誤救淩纖兒的時間。我們根本沒抓人,你如果還鬧不去,對淩纖兒更是不利!”
  丁沖聞言,輕輕一歎,自己鬥不過人,還擺什麽架勢.於是把劍歸鞘,跳出壕坑,二話不說,轉頭即走,免得留在此丟人視眼!
  白中紅沒想到他說走就走,一時緊急,叫道:“前輩……”
  想留人,卻不知如何開口,畢竟自己方才那招,已使對方大失面子。
  葉水心較無忌諱,急道:“前輩總出該說淩纖兒如何被擄吧?”
  丁沖道:“在望雪峰的洗心潭,對方可能用迷藥。”
  說完,他已走出十餘丈。
  葉水心急又問:“前輩欲往何處?”
  “天涯茫茫……唉……”
  丁沖輕歎中,未再回話,一逗閃身,消逝于林中暗處。
  “前輩……”葉水心仍想追去問清楚。
  白中紅攔住他,歎聲道:“由他去吧!”
  葉水心急道:“可是不問清楚,如何尋人?”
  白中紅歎道:“他可能也只知道這麽多,否則怎會盲目地前來興師問罪。”
  葉水心想想,亦覺有理,道:“那該怎麽辦?”
  “找啊!”
  白中紅苦笑道:“這麽大一個人,總不會毫無痕跡地消失無蹤吧!”
  他低頭沈吟了一陣,忽而歎向空中,龍鷹聞及。立即飛落他手臂,呱呱輕鳴,似在詢問。
  葉水心這才看清,龍鷹竟然大若鵬鳥,神勇非常。
  除了兩眼眶金光閃動,頭頂上更有兩技龍角般金毛,看來更形特殊。
  瞧它張嘴、扣爪之間。充滿無邊勁道似的,就是一頭猛豹,似乎也難逃它利爪撕開似的。
  如此異種,實是不可多得。
  欣賞中,白中紅已交代完畢,龍鷹領了任務,呱呱兩聲,一飛沖天,絕空而去。
  “你讓它去幹什麽?”
  白中紅道:“找人啊!任何可疑之人背的布袋或是足可隱合人身的東西,它都可以攻擊。”
  葉水心道:“一切就看它表現了,接下來呢?咱們是否到現場看看?”
  白中紅道:“自該如此,不過,我得去放風聲,讓那些羅剎門、長恨宮或者各大門派人都圍過來。畢竟淩纖兒失蹤不久,應該還未脫離恒山山脈才對。利用他們大包抄,該會有個結果。”
  葉水心道:“說的有理,咱們這就去放消息吧!”
  兩人立即掠往山下,傳遞消息去了。
  直到次日清晨,淩纖兒失蹤消息已傳開。
  恒山山脈頓時增加不少搜山人手,但此山範圍甚廣,欲搜遍。並不容易。
  白中紅和葉水心則找機會,尋及望雪峰,亦找到那洗心潭。
  一切都沒變,連那潭邊小山縫裏頭掉落的野狸肉都留在現場。
  第二天,神鷹業已飛回,沖著白中紅一陣急鳴,又向松林飛去,白中紅不敢怠慢,急急跟去。
  只見林中出現一位紅色老頭,正是上比擄走纖兒的老怪物陰笑海。白中紅手一揚,辟見一道銀光掠射而至,直沒淫魔左大腿,痛得他唉呀悶叫,哪敢接戰,趕忙打出白霧,趁機脫逃。
  白中紅豈能讓他走脫,奇快無比撲射過來,雙掌威力盡轟,砰砰砰砰一連數掌,打得霧散煙飛,好端端一個人竟然不見?
  “可惡!”
  白中紅不信邪,趕忙掠沖松林區,盡展輕功,迅若狂風,然而連追數百丈,再翻上松頂,四下瞧探,根本毫無動靜。
  “難道追錯方向了?”
  白中紅怕葉水心有所閃失,趕忙掠追回來。
  葉水心已迎過來,急道:“找到人沒有?”
  白中紅搖頭苦笑,目光盯向前頭,山崖擋前,那人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短暫時間之內由此脫逃。
  時水心頓時已然猜知結果。
  此時他更是疑惑:“難道他會遁地不成?”
  白中紅苦笑道:“可能吧!他中了我的暗算.可能留下血痕,我們找找看!”
  於是他欺向火堆,再次引燃將熄木材,抓在手上,開始搜尋可能的痕跡。
  葉水心泄氣一笑:“可別前功盡棄才好.否則淩姑娘真的沒救了。”
  白中紅只能搖頭苦笑,火把閃處,果然找到血跡。
  他欣喜道:“有線索了!”
  蹲身下來,仔細找尋。
  葉水心亦趨前,瞧及血跡。
  他黠笑道:“這死淫賊,看你往哪逃!”
  兩人順著血跡搜去,竟然是往深崖那頭發展,而且消失崖角。
  兩人不禁又自納悶。
  葉水心道:“淫魔被我們打落深淵了?”
  白中紅笑道:“或許是吧!”
  葉水心道:“可是,他怎沒有發出慘叫聲?”
  白中紅道:“這也是我想弄懂的事。”
  兩人望著深淵,烏黑不見底,活人摔下去豈有命在?
  葉水心喃喃說道:“或許你那幾掌已將他打昏,他連喊叫的機會都沒有,就墜崖了。”
  白中紅道:“他是自己跳下去的。”
  “怎會?”
  葉水心疑惑地望著白中紅。
  他又道:“他想自殺?”
  白中紅道:“不是自殺,是脫逃!”
  “怎麽說?”
  葉水心不解。
  白中紅道:“我那幾掌根本沒打著什麽,他躲開了,自己往下跳,否則很難逃過我的追捕,另外……”
  從胸口拿出絲巾:“這是淩纖兒留下來的,且在崖下松枝發現,可見淩纖兒是被帶往下邊,絲巾不小心遺落,才會挂在松枝上,至於這幾點,只有一種可能,老魔的巢穴就在深淵某一處,他當然隨時可以往深淵跳了!”
  葉水心恍然道:“對啊,看來就是這裏了。”
  不禁皺起眉頭,道:“如此深不見底深淵,咱們要如何摸下去?要是有個閃失,准摔個屍骨無存!”
  葉水心無奈攤手:“要如何下去?到山下買繩子,然後一步步放下去?”
  白中紅道:“恐怕沒時間了,淫魔已受傷,必定急著想避難,說不定他會換巢穴;最重要的是淩纖兒仍在他手中,不知他是否會惱羞成怒而報複在她身上。”
  葉水心道:“不然你待如何?跟他一樣,冒著粉身碎骨風險的往下跳?”
  白中紅正有此意,道:“淫魔能沒事,我自信也該能克服才對。”
  “那是懂得方法,知道落腳處才行。”
  葉水心焦切道:“在沒找出辦法以前,我不准你以身試崖!”
  白中紅若有所思,道:“那就找辦法吧!”
  於是他找來不少細碎石塊,垂直往崖下放去,如若下頭有凸岩之類,自會被打著而傳出回音。
  葉水心但覺此法甚妙,自也加入行列,找來石塊,不斷試探崖下落腳面石。
  足足丟了二十餘顆,終於發現回音傳來。
  他欣喜道:“有了,在這裏。”
  竟然離血跡處,相差三十丈遠。
  白中紅皺眉道:“怎會差那麽遠?我來試試!”走了過去,用較大石塊試其回音,這一試,足足三數秒才傳回撞擊聲。
  白中紅苦笑:“照此回音,恐在千丈之下,想安然掠下去,還得鴻福齊天才行!”
  葉水心道:“至少比萬丈還好,有了落腳處,咱可以慢慢試著下去,例如說,攀岩而下……”
  白中紅笑道:“你倒是信心十足!如若攀岩,遇上突襲,豈非自尋死路?”
  葉水心頓時乾笑:“我只是試著提出意見而已,待要如何下崖才沒事啊?真是頭疼啊!”
  兩人絞盡腦汁想解決此問題。
  然而再怎麽想,只有找繩索攀下去外,根本毫無他法可想。
  白中紅苦笑一歎,道:“我看,還真的得以身試崖不可!畢竟救人如救火,絲毫耽擱不得。”
  說完,已試著如何找下崖之路。
  葉水心聞言頗急:“你當真要跳下去?”
  白中紅道:“不然,要等淫魔自動爬上來不成?”
  “可是……”
  葉水心似知阻止無效,當下說道:“咱們到附近找找,看有無藤蘿之類,也好藉助下攀。”
  “好啊!”白中紅道。
  事不宜遲,兩人遂折往松林,繞了一圈,果然采來一大把藤蘿,勉強扛回崖邊,邊結邊放下深淵。
  看似甚多,然而垂放下去,也只不過二百丈罷了。
  葉水心不禁皺眉:“還少一大截,怎麽辦?”
  白中紅道:“你留在崖上,我先下去,若要用到,通知上來,你把藤蘿丟下,目可增加一倍長度。”
  葉水心急道:“可是你待要如何上來?”
  白中紅笑道:“等沒了人,咱有的是時間,不必考慮太多啦!我這就下去。”
  說完,他已一手抓著藤蘿.准備往下墜。。
  “等等!”
  葉水心叫住他,從腰際掏出玉瓶,交給白中紅,道:“淫魔迷魂霧厲害得很,方才雖服瞭解藥,避他一回,但下回不知是否挺得住,我也沒把握,你拿著它,等找到地頭,得服下它再行動,以免著了道兒。”
  白中紅欣笑接下,說道:“是,且等我回來團圓便是!”
  說完,一溜身地,已落入十餘丈深。
  葉水心嬌嗔欲斥,卻發現人已不見。
  然而他似乎已接受騷擾,輕輕現出甜蜜笑容。
  但覺藤蘿已重,他趕忙抓緊,並借崖邊石縫,打結挂去,以增加抗力。
  此時。他只有靜靜等待佳音回報了。
  希望白中紅能平安回來,且把淩纖兒救出,也希望淩纖兒能平安無事才好……。
  白中紅攀藤落崖,直墜那垂松下邊之後,已然發現崖面有個凹口,如若得知此處,自可利用落腳。
  想是淫魔亦以此處脫身吧?
  他擺著藤蘿過去,果然發現血跡,當下冷聲道:“淫魔果然借此脫逃。既然如此,下一步落腳處,該在何方?”
  他凝目往下看去,可惜霧氣太重,瞧不出十丈方圓,只好再放藤蘿,再垂四五十丈,勉強找出一塊凸如牛角般的凸岩。
  仔細查看,並伸手摸去,直覺上面光滑不少,大概是淫魔用來回手所用。
  甚且凸崖四周,挖有不少小洞,如若是不小心未抓著凸岩,總會抓著小洞,藉以穩身吧!
  白中紅這一發現,心下不由篤定許多,照此看來,每隔四五十丈.必有一處攀手或落腳之處,他根本不怕藤蘿不夠用了。
  於是猛放三百丈,墜入更深深淵下.然後開始找尋落身地點,果然發現又有凸岩伸出。
  他一揪手,上頭葉水心得知震擺迅號,很快將藤蘿拋下。
  白中紅將其一頭系在凸岩上,如法泡制,往下再探。
  再落三百丈,距那落腳處已不及四百丈,白中紅心頭已安穩,立即放棄藤蘿,慢慢輕飄下落。
  雖然墜勢越來越快,他卻能手攀岩壁以抵消不少墜力,及至深落三百餘丈,隱約可見一片凸岩平臺橫出崖壁,足足有三個桌面大。他自欣喜,一用彈力落身該處。
  這倒像觀音大士居坐的蓮台,四周長了不少碧草,如若有人從上頭掉下來,甚有可能揪住此草而保住性命。“說不定淫魔就此逃過一劫吧……”
  白中紅邊想邊探內壁,果然發現一道足可兩人並肩而行之裂縫,甚且傳出濃濃脂粉味,他心下一喜,果真摸對門路了。
  為顧及再中迷藥,白中紅已將葉水心所給靈藥服下半瓶,以防有變,剩下半瓶,或而可用來解救淩纖兒吧!
  心想定,他運足功力護身,漸漸摸往那秘道。
  方閃身人內,裏頭竟然出現蜂巢式秘洞,簡直左穿右轉.四通八達,瞧得白中紅暗自苦笑,這分明是個迷宮陣勢,怎可無功而返。
  於是他小心翼翼摸尋過去,每轉一角度,即做一記號,也好及早找出通路。
  一時間,他只能耗在此處解陣。
  至於那淫魔陰笑海,卻不知強敵已摸近,他在負傷逃退之後。已躲身回秘洞,找著藥物,准備醫治傷口。
  那是一間頗為豪華秘室。
  四壁挂了五盞宮庭式油燈,映出滿地金黃的琥珀地面,就連牆壁都嵌著一片片金黃琉璃石雕。
  或而可說,此秘室是由整塊琉璃石雕琢而成的吧!
  這本是十分清雅秘室,然而淫魔卻把石床舖上俗不可耐的虎皮,白底紅絲畫春宮圖的大床罩,以及大棉毯。
  仔細看來,不但是床罩,就連四壁浮雕,竟全都是各式各類不堪入目的淫圖。
  此時他卻毫無心情欣賞春宮浮雕。
  方自回秘室,猛推左床一片浮雕,那浮雕應手旋轉,轉出一石櫃,裏頭擺滿了各式各樣瓶罐。
  他抓了幾瓶和一把夾子,恨恨坐回床面,把左腳擡高,大腿血跡已滲濕一大片。
  他怒罵不已,撕開褲管,傷口只有拇指大,卻似乎相當深。
  他邊罵邊倒出一瓶藥粉敷於傷口上,隨即拿出夾子,往深洞夾挖下去。
  任那藥粉似有麻醉止痛作用,他仍痛得咬牙切齒,冷汗直流。
  好不容易,終於挖出一枚銀箭暗器,恨恨地丟在地上,怒罵道:“***!專用暗器的下三濫,哪天必將你碎屍萬段!”
  猛又把夾子狠狠甩射牆壁,一投三寸。
  他這才倒出其他幾瓶藥物,敷向傷口,血液已止,不再滲流。
  隨即又小心包紮妥當,才又露出邪惡淫笑:“一隻小暗器就要放倒我?做夢!”欲火難熬似的沖向前方那面浮雕,迫掌打去,砰然一響,石壁晃開,裏頭照樣燈火通明。
  金黃琉璃四處可見,最深牆壁上卻綁著一名女子,正是被捉來的淩纖兒。
  她怒目瞪來,嘴巴卻被塞入布團,連罵人,嚼舌自殺皆不可得。
  陰笑海見及美女,狂笑,漸漸逼近。
  淩纖兒雙目盡赤,瞪得快噴出火焰把對方燒死似的。
  然而陰笑海越瞧她如此.越是興奮不已?
  他邪蕩走來,一手摸向淩纖兒下巴,淫笑道:“本公子一連串的春宮表演,難道還沒勾起你欲死欲仙的欲望?實是可惜!”
  淩纖兒猛甩著頭,嗚嗚叫罵,恨不得將淫徒殺了。
  陰笑海卻在笑聲後,轉為淫邪說道:“我本要留著你慢慢享用,畢竟像你如此漂亮又潑辣的女人實在不多!”
  “尤其又在關外這鳥不生蛋的地方,簡直可遇不可求。我本想慢慢挑逗你,讓你完全崩潰,變成蕩婦。”
  “可惜現在不同了,因為你的朋友自作聰明,敢用暗器傷了我,讓我十分生氣,我急於報複,唯一方法就是非禮你!”
  “我看得出,他一定十分愛你,在得知你被我強奸之後,他會痛不欲生,我自然輕而易舉地達到報複目的。”
  淩纖兒已無暇想到想救自己的是誰。
  她唯想抗衡的是這淫魔。
  她嗚嗚厲叫著,只要淫魔敢犯自己,她立即自殺,讓他不能得逞。
  陰笑海淫笑道:“你想自殺了事?沒那麽簡單!我要沒法子對付像你這種三貞九烈的女子,我豈非要去當和尚悶死?要你死心塌地的跟我,那是我最為虛榮的事,畢竟我又以淫功征服了一個女人。”
  “然而這招不行,我只有用春藥讓你服下。”
  淩纖兒聞言,簡直想掉淚,她根本不想變成如此啊!然而她卻別無選擇,全身不由抽顫。
  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害怕和無助。
  陰笑海瞧她反應,更是淫蕩直笑:“害怕了是不是?不過,你放心,只要你讓本公子玩得舒舒服服,我保證你天天欲死欲仙,當個春宮大皇后哩!”淩纖兒還想掙紮。
  陰笑海憐惜般又摸了她臉頰,笑道:“不要怕,我這就讓你欲死欲仙!”
  右手拿了一瓶紅色液體:“這是我花數十年調配出來的,我封它為‘淫仙蕩’,如何?夠淫吧!
  說完,逼得更近,還把淫藥打開,滲出一般腥膩和花蜜混著血液的味道。
  淩纖兒已是淚滾雙頰,開始露出祈求眼神,甚且嗚嗚乞求起來。
  陰笑海見狀更激發淫心。
  他笑道:“別哭別哭,小冤家,待會只要服下它,你馬上就會知道幸福是什麽?來,乖,聽話,服下它……”
  陰笑海忽而伸出左手,揪出淩纖兒口中布團,本以為她會乞命示饒,豈知淩纖兒卻拚出畢生勁道大喊救命!
  聲音竄出,嚇著陰笑海。
  淩纖兒卻在本能叫出救命之後,始想到此時何人會來相救?失望中,趕忙欲嚼舌頭自盡……
  然而這一耽擱,陰笑海已有足夠時間截她穴道,左手指猛扣,淩纖兒嘴巴已被迫張開,陰笑海猛將整瓶“淫仙蕩”倒入她嘴中,咕嘟一聲.已吞入腹中。
  淩纖兒臉色頓變,陰笑海卻已哈哈狂笑起來:“小冤家,你就認命吧!”
  玉瓶一丟.竟然擁向淩纖兒,迫得淩纖兒嗚嗚尖叫,不斷拼命掙紮。卻哪有效?
  她淚水不禁滾流滿頰。
  陰笑海更是狂烈,複又截斷繩索,壓她滾落地面,就要非禮姦淫。
  淩纖兒自是沒命掙紮,然而那春藥果真是天下第一淫藥,才灌入腹中,已迫得丹田一把欲火猛竄而起,直沖腦門。
  沖得她理智漸失,掙紮勁道已快轉成貪婪掠奪,她開始呻吟,理智已快無法控制這一切……
  眼看她名節將毀之際,忽而傳來一陣尖嘯聲,厲喊著“淩姑娘……”,聲音甚弱,卻傳入淩纖兒耳中。
  她聽出來是白中紅叫聲,粉瞼不由更暈紅,直叫著:“中紅,吻我……”已然失去理智。
  然而陰笑海本以為好事將成,哪知半途殺出程咬金。
  白中紅嘯聲雖小,可是他聽得出,那根本已在秘洞不遠,只不過是被幾道石門所阻閉罷了。
  縱使他淫火焚身,可是想及有人正拿把利刀躲在暗處,隨時會結自己一刀,他已毫無心情再玩這把戲。
  他不禁大怒:“壞我好事,罪該萬死!”
  猛地幾指截向淩纖兒。迫得她倒落地面,整個人仍輕輕抽顫,一臉淫蕩難忍地呻吟著。
  陰笑海無暇理她,喝道:“老夫宰了那廝,再來收拾你!”
  白中紅果然已摸近不少。
  雖然還在迷宮中打轉,但他卻已找出此陣佈置訣竅.在正反九宮,配上五行六合.變化並不太大,故而行來已較不費事。
  他本想通入秘室時再趁機下手,豈知還在外間,已聽得淩纖兒慘叫聲,更是急得他方寸大亂。
  眼看救人已慢,只好嘯出聲音以通知陰笑海,有敵人入侵,讓他有所顧忌,或許會暫時放棄對付淩纖兒,轉而來對付自己。
  白中紅此招果然得逞。然而他仍不知陰笑海反應,自己現在能做的就是強硬闖關,雙掌見牆即轟,見壁即打。
  一方面希望轟出通路,一方面也好製造這毀道滅洞假相,再則可引陰笑海甚容易找到自己。
  果然,白中紅在轟破三道秘牆之際,已是地動山搖,通道岩石四處砸落。
  陰笑海不需幾分鐘,已找到對手。
  但見此人即是暗器傷已者,舊仇加新恨已激得他怒火焚身,欲殺此人而後始甘心。
  然而他卻不敢低估白中紅。
  當下強忍怒火,潛藏于一秘洞之內,雙掌退足勁道,准備隨時給他致命一擊。
  白中紅志在救人,根本難理埋伏,破去一牆之後,再奔十餘丈,又是一牆擋前。
  他嘯喝道:“淩姑娘你在哪里?我來救你了……”
  話聲未落,雙掌猝又凝力。猛往石壁轟去,砰然一響,石碎屑噴,就在這一剎那,裏頭突然射出一幕青光閃閃暗器!
  白中紅驚叫不好,趕忙施展“移形幻影”身法,左右躲閃。
  然而青光乃是針幕,又多又密,他又在秘道中,根本無法全身而退,不得不揮出流雲袖之類功夫,打掉上空大片,身形一翻,整個人倒貼壁頂,針幕自下頭嘯過,他暗呼好險。
  然而喘息未止。
  陰笑海早算准他可能躲避方式,但見如已意料之際,他哪肯放過機會,喝地彈出,雙手開攻,十餘道掌勁砰砰砰砰,打得白中紅撞落地面。有若雪球暴滾而退。
  情急中,他忍著疼痛,滾閃左側另一通道,始暫時避開偷襲。
  陰笑海功力果然不弱。
  此時,白中紅受此重擊,已是身受內傷,口角挂血,苦歎直道損失不輕。
  他一滾身地處,立即准備反擊,誰知陰笑海並未當面追殺過來,哈哈奸笑幾聲,突然消逝無蹤。
  白中紅等待幾秒,反撲不著,自知對方必定利用地形之便,另尋他處偷襲。
  他登時連換數處地方,且閉口不出聲,也好和對手較量難沈得住氣。
  他經此偷襲,雖然受傷,心頭卻寬慰不少,畢竟陰笑海已現身,他自無暇迫害淩纖兒,如此,淩纖兒暫時可以安全才對。
  思考中,他發現右側秘道似有淡淡腳步聲傳來,於是屏氣凝神,准備易客為主,反擊為攻。
  慢慢地凝起掌勁,潛身過去。
  忽然間,腳步聲又自消失。
  沈黑中,根本見不著什麽。
  白中紅也停止不動,直覺上,敵人就在近處沒錯。
  他輕輕擡起一塊石頭,往左側射去,卡然一響,石塊方自落地,突見人影閃動。
  白中紅冷笑一聲,玄天掌狠猛無比轟去,那陰笑海哪知自己追逐著的只不過是顆石頭罷了!
  正自察覺是詭計之際,想躲閃已是不及。
  那玄天掌奇狠無比劈轟而至,叭然一響.擊中其腰背處,打得他悶哼撞退,一退七八丈之遙。
  白中紅豈肯放手,嗔喝冷笑:“納命來吧!”
  雙掌砰砰開打,盡是劈得陰笑海猛吐鮮血,沒命往後跌撞,眼看敵人如此狠猛,嚇得他猛打白煙。
  他厲喝:“看無形之毒!”
  白煙散射過來.白中紅頓時斜退,不敢硬碰。
  這一閃退,陰笑海已自逃竄他處。
  白中紅撥開煙霧,始發現這煙和上回迷倒自己之煙霧完全一樣,自己已服葉水心所贈解藥,根本不怕。
  想來淫魔已無其他毒藥可用,下回自必擒伏他。
  一心挂記著淩纖兒安危,現在淫魔又自受傷躲去,想再逼他出來,恐怕不易,看來只有再次出聲,引他偷襲自己了。
  於是他喊道:“陰笑海,十幾年前讓你死裏逃生,你還不知悔改,十幾年後仍自為非作歹,今夜此時,就是你的報應到了,給我滾出來,躲也沒有用,我照樣拆了你這萬惡老巢!”
  說完,雙掌不停左打右劈,漸漸地複往秘室方向逼去。
  及近第一間秘室,煙火透亮處,並無任何狀況。
  白中紅心想,就算殺人不著,先救淩纖兒出困亦好,仍自運足全勁,亦步亦趨地逼向第二間秘室。
  此間秘室較為黑暗,四面牆壁留有許多指頭大小孔。
  白中紅直覺小孔子可能是用來發射暗器,於是拉了石塊,四面打去,卡卡數響,石塊破去,並無動靜。
  白中紅皺起眉頭,更是小心翼翼往前摸探過去。
  誰知他方自踏入裏頭,外邊石門猛地關閉。
  白中紅驚叫不好,想反推已是不及。
  正待找尋方法開啟之際,猝聞秘孔中射出一大堆黝黑東西,而且嗡嗡作響,急撲過來。
  白中紅猛一回頭,臉色大變,那群黑東西竟是奇毒無比的殺人蜂!只見得它們只只凶殘,快逾電閃地撲殺過來。
  他急叫不好,雙掌勁風猛劈猛打,然而卻因毒蜂過多,一波波擊,一波又來,前赴後繼,劈至後來,竟自四面八方湧噬不斷。
  猝聞白中紅尖厲唉叫,整個人倒揮地面,蜂群湧至,竟將他裹得滿身滿腔,燈火突然滅去,只聞白中紅尖叫不斷,及至於哀嚎,轉為沈痛呻吟。
  看來,他當真不敵毒蜂,而被毒針刺得中毒太深.恐怕將斃命於此矣!
  現場突轉沈默,幾乎落針可聞。
  那種鉛般黑暗,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經過半晌光景,秘密的左上空突然露出巴掌大缺口,一道光線射來,淡淡映出秘室一片蜂屍殘骸,以及倒地不起的白中紅。”
  陰笑海腦袋已探出,在見及白中紅身上布滿毒峰之後,已然厲淫大笑:“想跟我鬥,憑你還早!”
  狂笑中,他已關上秘密缺口,隨後複往石門行來,小心翼翼啟開,秘室裏頭.滿地蜂屍一大片……
  他頗為心疼,輕輕嘯出聲音,想喚剩餘毒蜂回巢,然而嘯音過處,並無動靜。
  “難道全部死光了?”
  陰笑海更是疼心,然而瞧及白中紅屍體,疼心較弱,較為欣喜:“也罷,毒蜂仍可慢慢培養,不殺強敵,卻是日夜難安!”
  虎死餘威仍在,陰笑海雖覺白中紅不動,然而仍自想證明他是否斷氣。
  小心翼翼慢步探去,伸掌拂去蜂屍,露出白中紅煞白臉容,以及裸露肩頭。
  “死得好……”
  陰笑海正待高興接收戰果,突又覺得疑惑——通常被毒蜂螫死,應是腫脹發紅,此次怎會變白?
  而且對方連身都光探裸,毫無腫紅跡象。
  “莫非毒性已變?”
  陰笑海正待狐疑,而想退出之際!
  豈知一聲暴喝:“毒你的頭!”
  那本是僵死不動的白中紅猝然暴彈而起,正往陰笑海撲來。
  陰笑海暗喝不好,幸好自己狐疑在先,已自抽退,此時加把勁,蝦也似地就要沖彈出秘室……
  一手甚且把石門撥動,准備一溜出去,石門再鎖困對方。
  白中紅但見情況危急,右手猛翻暴打兩道銀光,直射過來。
  那銀光直若竄裂天地那道閃電,暴快無比直取陰笑海雙眼,任他武功經驗老道,卻仍閃避不及!
  他目光正在於銀閃之際,已然被射中,叭然一響,雙目頓暗。
  疼得他落地打滾,驚駭叫道:“我的眼睛!”
  白中紅冷笑斥道:“瞎著眼睛去會閻王吧!”
  眼看石門將閉,急忙掠來,右腳一勾,撥開少許,身形一擠將出,左手突又揚起那件素青外衣。
  他冷虐又笑:“讓你嘗嘗自作自受惡果!”
  外衣一掀,千百隻殺人蜂勁湧而出。
  白中紅猛退出來,石門砰然而閉,只聞裏頭陰笑海尖厲駭叫,不斷掙紮打滾。
  任他能控制毒蜂,但在雙目失明且疼入心肺之下,已無心嘯出控制毒蜂音律,而那毒峰又自兇狠異常,見人即螫,剎然間已螫得陰笑海滿地抽搐,無力挽天矣!
  白中紅這才噓口氣,暗道要命,若非自己掌力還管用,勉強殺死泰半毒蜂,否則此次真的賠命於此。
  他摸摸在大臂,已腫出一塊,趕忙倒出葉水心所贈靈藥,管他有效無效,先敷上去再說。
  還好是這一痛螫,白中紅已知掌勁殺不了全部毒蜂,當機立斷,趕忙脫下上衣,天羅地網般快快把欺身不敵的毒蜂給網縮成一團。
  任那毒蜂厲害。但被縮成一團之後,已無法展翅,只能如螞蟻般的蠕動,威力自是盡失!
  白中紅則把它置於牆角,並用整地蜂屍。連同自己身體掩蓋起來,裝出道蜂群螫倒情景以欺敵。
  果然陰笑海做夢都想不到,如此蜂群,竟然螫人不死!
  一時大意走了進來,不但雙目被射瞎,甚且自食惡禁,反被毒峰螫斃當場,可謂天理昭彰,屢報不爽。
  白中紅敷下靈藥,疼痛稍去。
  暗自解嘲叫聲要命,始把衣衫半穿半披套往身上,隨後開始搜向其他秘室。
  逐一搜尋過去。
  淩纖兒仍自倒在地上,滿面充血通紅地顫動著。
  甚且已穴道受制,仍自露出淡淡呻吟,想來那春藥勁道之強,已迷失她本性矣!
  白中紅卻不自知,一間間地搜尋過來,終於找到那豪華寢室。
  他先是發現床上那春宮圖床毯,嘩了一聲,暗罵,果真是大淫魔。
  來不及再探他處,他一轉頭,已發現淩纖兒躺在鄰室地面。正打顫著。
  “淩姑娘!”
  白中紅驚心萬分,趕忙欺掠過去,頓時發現淩纖兒那張血紅臉面,以及疼苦呻吟。直覺上,她正受無盡痛苦煎熬。
  心頭登時不忍:“淩姑娘你還好吧……”蹲身下來,即已伸手解其大道。
  他哪想到淩纖兒乃是中了“淫仙蕩”春藥之毒,如此解開,無異是在解除她所有禁制。
  果然穴道一解,她整個人突然浪笑起來,喝著:“白公子,我要……”
  來不及言語表達,整個人已撲向白中紅,淫浪邪笑地撕開自己衣衫。
  白中紅見狀大駭,想推開她,複又發現她前身已光裸裸……急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一張臉登時飛紅。
  他急忙叫著:“淩姑娘……”
  淩纖兒心性已失,哪能聽得入耳。
  白中紅見狀大駭。
  他窘急大叫:“淩姑娘不可!”
  白中紅突而見其臉面通紅,複又想及淫魔,心念一閃:“莫非她中了春藥之毒?淩姑娘……”
  眼看喊人無效,他趕忙幾指截去,封住淩纖兒穴道,她終於軟塌下來。身形卻仍火辣辣抽顫著,一雙眼睛欲火直噴,呻吟聲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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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猴王

  白中紅趕忙爬起來,猛甩腦袋,直呼要命要命。
  白中紅猛咬舌頭,暗道冷靜冷靜。
  他發現淩纖兒全身不斷發紅,兩眼更自血紅嚇人。
  心下一愣:“她真的是中了春藥?聽說有的春藥,非經過夫妻之禮不能解……,可是我跟她……若當真在此交合,往後將如何解釋清楚?說不定還逼得她無顏見人而自尋短見之路!不行不行,得招解藥才行!”
  他趕忙奔往寢室那頭,正待翻招,已發現那石櫃,堆滿各式各樣的藥瓶。
  白中紅不斷打開聞其味道。
  然而他實在對藥不內行,聞了也是白聞,根本試不出哪瓶才是真正解藥,急得他直跺腳。
  正苦無法中,淩纖兒猝然又傳來較重呻吟,白中紅急忙望去,卻見她嘴角滲出血絲。
  這下更整得他方寸大亂,顧不得再尋解藥,急奔回來,拿出葉水心所贈解藥,灌入她嘴中,並逼其入腹。
  本以為此藥會有效果,然而幾分鐘過後,淩纖兒反而臉面更紅,嘴角血死又滲出來。
  白中紅不禁苦笑,此藥根本無法解去她身上之毒。
  難道真的要跟她行夫妻之禮嗎?
  白中紅仍自不敢。
  畢竟淫魔所下藥性如何,他根本不知。
  他也想到喚那葉水心下來,憑他在長青仙翁教導之下,對藥物自有兩下子,說不定可以找出解藥。
  然而淩纖兒已如此危急,外頭那迷陣又不好闖,就算闖出去,再喊葉水心下來,恐怕也得耽誤不少時間,不知淩纖兒是否熬得過來?
  何況葉水心未必保證,定能找出解藥。
  更何況淩纖兒此時光裸裸,實是不能再見其他男人——即使葉水心如此娘娘腔,亦不能例外。
  這一掙紮,淩纖兒又自滲血呻吟,此時已是極度痛苦表情。
  白中紅當機立斷:“先逼出她身上毒性再說,即使不能全部逼出。讓它降低多少算多少!”
  心想定,白中紅趕忙欺前,顧不得對方裸身,雙掌急按她胸口,極盡全力地把內勁逼過去。
  他武功得自異人真傳,內勁自是強勁非常,而且最近不知怎麽,突然又增進不少。運逼起來;自不算困難
  眼看內勁過處;淩纖兒血紅臉色已漸漸褪弱下來。
  白中紅目光一亮,感情運功有效,於是更加猛勁逼去。
  功運一周天,兩周天,直到三周天。
  淩纖兒臉色已經恢復正常,呻吟聲漸漸轉弱而平息,身上毛孔已滲出不少晶亮汗珠,想是春藥毒物,已隨汗珠排出體外了吧?
  白中紅但覺逼得差不多了,始敢放手。
  考慮著是否解她穴道?終於在想證明之下,解去她穴道。
  豈知穴道一解,淩纖兒又自淫態複發,說著淫話,就要撲向白中紅,嚇得他幾指又把淩纖兒點昏。
  他苦笑不已,看來毒性未除盡,這招顯然效果不大。
  還好淩纖兒反應已非方才激烈,而且不在痛苦呻吟,或可支援一陣。
  趁此機會叫那葉水心下來便是。
  他急著替淩纖兒尋衣已蔽體,可是方才她的確夠豪放,三兩下把自身衣衫撕得爛碎,現在哪里去找衣服?
  他心念一轉,暗道:“老淫魔抓過不少姑娘來此,該有衣物留下吧?”
  於是先把淩纖兒抱向床上,以毛毯蓋住,他始往四處翻去。
  偌大一間寢室,竟然只有老魔幾件惡心衣服,實在不適合姑娘穿著,他只好再探往其他秘室找尋了。
  然而他轉了一圈,除了幾間練功房之外,已無任何秘室可尋。
  白中紅自認為不可能,照說淫魔如此好色,怎可能只有一位姑娘?想來必另有艷窟才對。
  於是他又折返寢室,向那幾片淫浮雕摸探,及至右床邊那片牆,一按下去,果然迎手而開,現出一條秘道。他隨即往裏頭探去。
  再行二十丈,前頭又是石門擋道。
  白中紅仍小心翼翼搜尋。
  他試探一按,轟然一響,石門暴開,上頭頓時傳來鶯燕驚叫聲,各自縮向內角。
  白中紅這才瞧情裏頭,似已通往崖壁盡處.可見及外頭雲霧。
  淡弱燈光下,照出此窟甚是天然,且頗為寬敞,五六名女子本是聚集一堆聊天,此時各自躲往自己床舖,一臉驚愕地瞧往石門。
  白中紅史發現她們年紀均不大,且都頗具姿色,六名共通之處是衣衫隨便。有的甚至穿著肚兜便已了事.看來她們已甚習慣於此處生活。
  六人先是驚愕石門頓開,隨又想及除了老淫魔之外,哪還有別人?
  於是轉為例行公事般木楞,突又見及來者不是老淫魔,個個又自緊張起來。
  白中紅則落落大方笑道:“你們自由了,老淫魔已被我除去。”
  眾人聞言,當下一愣,尚未弄懂來人話中含意。
  白中紅再說一遍,穿肚兜女子首先弄懂。
  她驚愕道:“你殺了老淫魔?”
  她身材頗壯,似乎是關外兒女。
  白中紅含笑點頭:“正是,他死了,你們也自由了。”
  “當真?”
  紅肚兜女子首先蹦起,又自追問,在得到確切答案後,突然落下兩行熱淚。
  她喃喃泣道:“老天有眼,我們自由了……自由了……”
  其她五名女子已然相擁而泣。
  從完全絕望中,突然傳來莫大喜訊,當然轟得她們情緒澎湃,許久不能自己。
  白中紅等她們發泄個夠,才說道:“你們可以出來了,不過,別忘了穿衣服。”
  聞及衣服,眾女子突然“啊”的一聲,趕忙雙手掩抱於胸,窘困非常地縮回床頭,急於找尋衣服穿著。
  她們被抓來此,從先前的拼死不從,隨後被陰笑海威脅誘逼,又在逃亡無數次之後,已然認命地接受擺布。
  本來在此上不及天,下不及地的妖洞中,根本已無人會來。
  而且眾姐妹一天到頭還不是辦那種事?衣服對她們來說已是多餘,久而久之,連穿都懶得穿了。
  然而現在不同了。
  希望之門已開,她們自可逃脫厄運!
  剎時間,羞恥之心又被喚起。
  女性天生善良以及遮羞心性油然而生,在突然被陌生男人闖入之際,她們亦自然產生大驚小怪反應。
  窘困中,拚命穿回衣服,把身軀裹得密不透風。
  白中紅自知禮數,轉過頭去,以免落個偷窺之名。
  眾姑娘甚快穿妥,她們已然窘困不安,不知如何面對這位看來頗為英俊的男人。
  還是那個關外的姑娘較開朝。
  她拱手謝聲道:“多謝公子搭救,容小女子一拜!”
  她一跪,其她五人跟著跪拜起來,
  白中紅這才轉身回禮,要她們別多禮,快快收拾東西,准備離開為是。
  幾名姑娘應聲,想收拾,卻發現自己除了一身衣裙之外.似乎已空無一物,不禁愣在那裏,掙紮著是否把床舖給卷帶回家。
  白中紅瞧她們雖然還能談言,但個個肌瘦肉隱,巳蒼白嚇人,早被折磨得氣血竭弱不堪!
  別說搬東西,就是爬那深崖,恐怕都可能力不從心。
  不禁暗暗輕歎,陰笑海實足作孽.如此讓他死去,真是太便宜了。
  他道:“找些值錢的東西即可,另外挑件像樣衣服給我好嗎?”關外姑娘問道:“還有受難人?”
  一名頭綁雙轡女子窘羞道:“還有一個,昨夜公子……不,是老淫魔還要我在她面前表演……”
  關外姑娘輕歎:“我們都是這樣被折磨過來的,她還好嗎?”
  白中紅道;“還好……”
  關外姑娘已從牆角處抓出幾件衣衫,交予白中紅,歎聲道;“這是以前姑娘留下來的,你挑著用吧……”真是感傷不少。
  白中紅邊挑一件白衣裙,邊問:“她們全被老淫魔殺了?”
  “或許吧……”
  關外姑娘兩眼含淚道:“被抓來此,不是脫逃時,跌入深淵而亡,就是被老淫魔折磨至死。”
  “像我這麽壯的女人,也只能應付他玩個半年,想來我日子已不多,沒想到碰上了公子……”
  說到傷心處,淚水更流不斷。
  白中紅輕歎道:“實是作孽!還好,他已遭到報應,你們亦已脫險;收拾一下,待會我送你們上崖,也好重見天日。”
  眾女子再次含淚言謝,白中紅這才先行返回寢室,替淩纖兒穿上衣裙,以免再裸身見人。
  經過如此耽擱,淩纖兒臉容又漸漸轉紅起來,瞧得白中紅大為緊張,趕忙運勁再替她逼毒。
  然而過不了幾分鐘,關外姑娘已領著五位同伴,含羞帶怯地走了出來。
  一看淩纖兒臉容,關外姑娘歎道:“公子別費勁了,她是中了最淫蕩的春藥,你得娶她為妻,或而十天半月之後,可愈她的病,否則……”
  “否則如何?”白中紅急忙問來。
  關外姑娘歎道:“否則她可能燒壞腦子,變成花癡,前兩個月就有一位,被老淫魔下藥過重,瘋瘋癲癲地跳下深淵。
  當時她還裸身抱著木頭,把木頭當男人,一起跳下去,還說什麽雲遊天庭去了……”
  白中紅聞言,暗自叫苦:“難道真無解藥嗎?”
  關外姑娘道:“恐怕沒有,通常老淫魔的春藥,都沒有解藥。”
  “看來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白中紅此時,全把希望寄託在葉水心身上。
  當下背起淩纖兒,道:“咱們走吧!留在此沒意思。”
  於是領著六姑娘,走出寢室。
  及至毒蜂秘室,白中紅打開窺洞,往裏頭瞧,老淫魔屍體已被毒蜂啃食得斑斑紅點,這才敢安心離去。
  六名女子則輪流瞧探這萬惡仇人,隨後每人吐一口痰,始消心頭怨恨。
  白中紅領著六大,甚快轉出迷宮陣,抵達崖邊那凸出平臺。此時天色轉亮,該是五更已過吧!
  白中紅隨即嘯向崖頂,回音蕩處,已傳來葉水心聲音:“夠長啦——”“什麽夠長了?”
  白中紅一愣,登時頓悟,想是葉水心利用此空檔,又去找山藤,現在足可一垂到底了吧?
  他得先把淩纖兒送上去,又怕六名女子過於緊張,遂道:“我先上去,然後放下藤索,你們把它套在身上,我自會拖你們上去。”
  關外姑娘頷首:“我們省得,公子先上去吧!”
  白中紅但覺她頗有男人風范,自是放心不少。
  於是道聲:“待會見”,他已掠身而起,直射高空,五十丈一落腳地攀岩飛掠。
  雖然他有傷在身,但只帶一人,仍難不倒他.動作更自靈活,瞧得六位凡塵姑娘還以為仙人在飛掠呢!
  十幾個起落,白中紅終于竄向崖面。
  葉水心早就焦切萬分等在那裏。
  忽見人影飛起,他心緒飛揚,欣喜道:“人救回來了?”
  白中紅苦笑:“是救回來,不過卻中了春藥,你快想辦法救她!”
  已將淩纖兒擺平地面。
  葉水心征愕:“中了春藥?”
  白中紅道:“正是!”
  邊說邊把一大堆山藤往下頭放去。
  葉水心不禁想笑:“怎會中此藥呢?”蹲身就欲探摸淩纖兒。
  白中紅急道:“千萬不能解她穴道,否則她會發花癡!”
  葉水心唉呀一聲,趕忙收手,窘紅著臉。
  她納悶道:“發花癡會是什麽模樣?”
  白中紅瞄眼道:“先救人行不行?一定要讓她出醜嗎?”
  葉水心這才伸舌乾笑:“我只是好奇嘛!何況我對春藥一竅不通,可沒把握解得了。”
  “盡力便是!”
  白中紅已把藤蘿放盡,下頭且傳來回蕩,他開始收繩。
  葉水心疑惑道:“下邊還有人?”
  白中紅道:“六個受難女子,這不關你的事,你盡力救淩纖兒便是。”
  葉水心為之瞄眼;“她現在變得比我重要得多嘍!”
  無奈地.仍自開始替淩纖兒查探是身中何毒。
  白中紅則極力拖吊六女子
  先是兩女吊上崖,已費去一刻鐘時間。
  他覺得過慢,乾脆自行再往下掉;然後借著藤蘿之便,一次帶兩名,輕輕松松掠往上頭。
  再來一趟,照樣把關外姑娘及另一位女子挾掠上崖。
  六人上崖之後,齊再拜謝救命之恩。
  白中紅本想送她們下山,可是事關淩纖兒,他自不便走開。
  幸好關外姑娘頗有自信,且自告奮勇欲帶人下山。
  白中紅在得知她對附近地形甚熟悉之後,也就安心地讓她領人下山。
  臨行,白中紅本想給點銀兩,也好讓她們重生,可是銀票早在逃難中遺失了,他只好動到葉水心頭上,要他拿出百兩黃金銀票,給六人平分。
  葉水心雖是鬼叫,仍遵照拿出,賞人去了。
  六女子受了銀票,喜極而泣。
  再次跪拜後,才在關外姑娘引導下,—一告別離去。
  白中紅見人已走,心緒隨即拉回淩纖兒身上,瞧她仍昏迷不醒,且面色漸紅,不禁甚急迫問:“你查出結果沒有?”
  葉水心瞄眼:“你幹嘛沒穿上衣?”
  白中紅一愣,回眼自身,這才想起在秘密寢室時,和淩纖兒來了一段激情的糾纏。
  不禁窘笑道:“我的衣服拿來抓毒蜂,破了大洞,只好拋棄了。”
  “是嗎?”
  葉水心狐疑,斜眼更瞧!
  “當然如此!那老淫魔養了無數毒蜂,厲害無比,我差點死在毒蜂毒針下,幸好我及時反撲,迫得老淫賊自食惡果!”
  白中紅忽而想到左臂,趕忙伸向葉水心,道:“看,毒針螫的包,還腫著呢!”
  葉水心一眼望去,果真腫如包子,這才露出笑意:“還好沒把你螫死,我還以為你們兩個在底下,乾柴烈火地燒了起來呢!”
  白中紅窘著臉:“少神經病!我豈是那種乘人之危之人?”
  葉水心黠笑道:“那可不一定,何況淩姑娘又是那麽漂亮,有多少男人能抗拒得了她?”
  白中紅斥笑:“我要非禮,一定先向你下手!娘娘腔!”
  葉水心頓時滿臉窘紅且甜心,道:“不害臊,我是男的,你也敢來這一套,簡直比陰笑海還色!”
  白中紅道:“別越扯越遠,你到底對她有無辦法?”
  葉水心搖頭:“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我根本不懂此藥藥性,解它談問容易!”
  白中紅聞言,不禁又緊張起來:“那人該怎麽辦?人命關天啊!”
  葉水心疑惑道:“中春藥,會要人命?”
  白中紅道:“變花癡,豈非比要人命更慘!”
  “說的也是……”
  “廢話!不嚴重,我會找你?”
  白中紅急道;“快想想辦法,別耗著不動。”
  “我在動啊!”
  葉水心笑道:“腦子不斷在轉啊!”
  聽及白中紅那句“很嚴重才找自己”他格外覺得受用,心神已有了飄飄然感覺。
  他再次替淩纖兒審視狀況.甚至拿出銀針,刺向她指頭,擠出血液嗅聞,隨又嘗嘗。皺眉道:“是鹹的!”
  白中紅一個響頭就要敲下來,斥笑道:“血當然是鹹的,你在耍什麽寶?”
  葉水心唉呀一聲,趕忙逃開,窘困一笑:“人家太專心,一時忘了嘛!哇,頭暈了啦!”
  一時身形不穩,突然邪邪笑起:“白郎,我好想你啊……”說完即欲抱人。
  白中紅見狀大驚:“你中毒了!就只這一點點?”
  葉水心哇地一聲,已暈倒白中紅懷中,一股體香湧出,直叫白中紅聞之臉紅。
  然而他無暇多想,急喚著:“娘娘腔,你當真?”
  葉水心忽又呵呵笑起,賴在白中紅懷中,嬌笑不已:“我真的中毒了……”
  白中紅瞧他模樣,敢情是鬧著玩的。
  再次敲他響頭,斥笑道:“你敢耍我!”
  這記響頭敲得不輕不重.卻嚇得葉水心唉呀跳開,紅唇呶起,叫道:“人家真的中了毒,你敢打我?”
  白中紅道:“別鬧了,救人要緊!”
  葉水心更嗔:“我真的中毒,你偏不信!”
  抓出藥瓶,硬是塞服幾顆藥丸入口。
  白中紅一愣:“你真的……”瞧他服藥,有些信了。
  葉水心瞄眼道:“舌頭熱熱的,不是中毒是什麽?只不過較輕微罷了。”
  白中紅不禁耽擾起來,幾滴血液就能發熱,那淩纖兒身上之毒,難怪十分強烈。
  想及無力助她,已然輕歎連連。
  葉水心瞧他如此感傷,不敢再耍嘴皮。
  他正色道:“我看,得尋靈藥才行了,沒有雪蓮,千年靈芝亦可。你中了熱毒,她中了春毒,正好以靈芝藥性化去,兩人同時可脫困。”
  白中紅焦心道:“靈芝真的有效嗎?”
  葉水心道:“當然有效!我爺爺說,幹年靈芝功效神奇,足可脫胎換骨,解去百毒,否則又怎會叫我們去找此味藥,解你身上不明之毒。”
  白中紅輕歎:“可是,我們不一定找得到它啊……”
  葉水心瞄眼:“不找,怎知找不到?找不到,你豈非完蛋?此事非進行不可!現在就去。”
  抓著淩纖兒,就要負背於肩上。
  白中紅在無計可施之下,也只有尋找靈芝一途。
  他道:“我來背……”
  葉水心瞄眼:“你還想佔便宜?不行,我背她才行!”
  白中紅斥道:“你神經病,難道你背她就不佔便宜?你以為自己是女人不成?”
  “我……啪……”
  “少在那裏呢呢叫,你有把握背著她,登上險惡無比的飛雪蜂?”
  葉水心往遠處瞧,那飛雪峰已是恒山最高最險山峰,聳入蒼穹之中,像穿過雲層似的,不太好攀。
  猶豫一下,終于把淩纖兒交還白中紅,冷道:“你敢揩她油,到時她醒來,我會告訴她,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白中紅睨眼:“神經病,你不但娘娘腔,連個性都像女人,那麽容易吃醋!走吧!”
  他背起淩纖兒,已自掠往更高峰去了。
  葉水心愣了愣,喃喃道:“我真的那麽容易吃醋嗎?”
  想著想著,不禁自嘲一笑:“吃醋就吃醋,人要是沒毛病,還算人嗎?”
  當下,他挺胸闊步,大大方方追向白中紅後頭,一點都不為吃醋感到窘困。
  白中紅急於救人,無暇再理會他,盡展輕功掠過十數座懸崖,六座高峰,及至下午,這才抵達如劍聳天的飛雪峰。
  放眼瞧去,白雲裹罩中,全是一片瑞雪,映在陽光下,有說不出的神秘與聖潔。
  他已思考,要如何上山找尋靈藥?
  是否該背著淩纖兒一起上去呢?
  輕輕把淩纖兒放于地面,卻發現她經過大半天折磨,藥性又自發作,整張臉通紅如血。甚且開始呻吟。
  白中紅不禁頭疼,看來非得找地方再逼毒不可。
  而且她穴道受制已久,總該解開通通血脈,否則很可能引發副作用,重則半身不遂,輕則常年痙攣。
  看看山下,葉水心還在半途掙紮,或許可利用這個時段,替淩纖兒通毒,疏通血脈便是。
  於是他就近找了一株巨松樹根後頭之隱密處,把淩纖兒擺平,先運起神功,替她逼毒。
  雖然淩纖兒已穿了裙衫,不再像前次光裸裸,然而瞧她那玲線身軀,尖聳結實酥胸,仍自散發女人無盡媚力,照樣挑逗得白中紅臉紅心跳。
  一幕幕想入非非情景直湧腦門,迫得他運功不專,效果大打折扣。
  幸而淩纖兒受及功力,呻吟之後開始蠕動,昏迷中喃喃著:“公子……我要……
  這一聲又把白中紅胡思亂想心緒打醒。
  他急忙甩頭醒腦,急急喝道:“不能如此,此時救人為重!”
  深深吸口氣,定定神之後,始敢再運功替她逼毒。
  眼看雙手按在淩纖兒胸口,幾乎可說觸及那片酥胸。縱使這是救人,然而對她仍自吃虧不少。
  白中紅輕輕一歎,或而今生今世,已有義務娶她為妻了吧!
  想到娶妻,他不禁再往淩纖兒花容月貌望去。
  雖然挂著深鎖眉頭.然而或許有一天能把它打開,她將會是一位無盡風情的絕世美女啊!
  得此妻子,夫複何求?
  然而事實真的會如此順利嗎?
  想及和淩纖兒種種誤會,白中紅不禁輕歎不已,實是造化弄人。
  不管如何,白中紅有了娶她為妻想法之後,動作突然大方自在許多,不再像方才畏首畏尾,活像個長不大的男人似的。
  他雖仍有分心,卻能及時拎神回來。很快運功行三周天後,淩纖兒額頭已冒汗,血紅臉面已褪去不少。
  白中紅這才噓口氣,收起神功,接下來該是替她疏通穴道了。
  想及穴道一解,淩纖兒可能媚態複發,不禁臉紅,然而不解,又怕她受到傷害,於是豁出去了,幾指點上去,解了對方四處要穴。
  淩纖兒登時翻亮眼神,淫媚瞧向白中紅。
  翻個身,就往白中紅身上撲。
  白中紅窘困直道:“淩姑娘你鎮定些,你很快就會好起來。”
  淩纖兒撲身已臨,壓得白中紅節節後退,空有雙手,卻不知如何收拾。
  幸好淩纖兒穴道剛解,血氣未順,力道自是大打折扣。
  盡管如此,動作難免淫蕩,白中紅只能消極抵抗。
  淩纖兒又自撲來,忙得白中紅窮于應付,直叫姑娘不要不要,兩人卻如柔軟的棉花般手纏腳堆地扭在一起。兩人正“打”得火熱之際。
  背後突然有人斥道:“你們在幹什麽?無恥!”
  原來葉水心已趕來。
  他本是疲累想休息,忽聞松林處有纏綿聲傳來,他心下狐疑,追掠一探,竟然發現精彩狀況,氣得他兩眼圓睜,罵了出來。
  白中紅忽見葉水心到來,如獲救星似的急喊:“快過來,把她抓住!”
  葉水心發現白中紅正抓住自己腰帶,哪想到他是防止被脫?但瞧來卻像欲脫之勢,他更嗔叫:“抓住她幹什麽?幫你非禮她是不是?”
  白中紅一愣:“你想到哪去?……”
  話來說完,淩纖兒又自抱住他。
  紅唇已印向男人嘴際。
  葉水心見狀,顧不得再罵人,急喝不可,趕忙掠來,抓小狗似的把淩纖兒抓開。
  淩纖兒頓失白中紅之下,忽見葉水心,抱了過去,蕩笑道:“親我,吻我啊……”竟然連他都不放過。
  葉水心頓時花容失色,急喝:“不要,不可!”
  淩纖兒照樣撲吻,嚇得他掙紮急叫救命,已然被淩纖兒壓倒在地。
  白中紅見狀,這才幸災樂禍道:“讓你也嘗嘗男歡女愛的滋味!”
  他爬身而起,根本不想解救。
  “救命!啊——”
  葉水心掙紮中,胸襟突然被抓開,嚇得他尖聲大叫,推人不著,趕忙連點數指,這才將淩纖兒制住。
  趁此機會,他沒命爬逃退起,餘悸猶存地抓著胸襟,直道要命要命。
  白中紅這才走來,將淩纖兒扶正,邊替她把脈,邊瞧向葉水心,捉笑道:“現在不知誰在非禮誰了!”
  葉水心嫩瞼泛紅,窘斥道:“要不是你存歪心,解她穴道,怎會造成此局面?”
  白中紅道:“我不解她穴道行嗎?已快過一整天了。”
  葉水心一愣,如此普通常識,他當然懂,可是此時此刻,他怎好認輸?
  當下惱羞成怒般斥道:“不管,全是你的錯,你存心不良!”
  白中紅一笑:“隨你怎麽想,我鬥不過你!”
  搖著頭,還是替淩纖兒檢視穴脈。
  葉水心突然斥道:“走開,不准你再照顧她!”
  說完,又把淩纖兒搶了過來。
  白中紅心想他醫術比自己高明,也就由他去了,落個輕松。
  他捉笑道:“你不怕她再非禮你?”
  “那是我的事,總比被你非禮好!”
  葉水心斥道:“還不上山找靈芝!人,我來照顧。”
  白中紅心想這樣也好,遂道:“一天沒吃東西了吧?何況我還是光著上身,到冰天雪地裏頭,雖不致凍死,可是我不願變成野人!”
  葉水心瞄眼:“去找些野味,我弄件衣服給你。”
  “你哪弄來?”“你管不著,快去。”
  白中紅拗不過他,只好從命,立即往林區奔去,心頭卻不斷想著,這傢夥怎能在此深山弄到衣服。
  葉水心卻早有盤算。
  他盯著白中紅離去後,又瞄向四周,但覺無人,始敢溜進隱密處,將自己貼身內衣脫掉一件,隨後,他把那件衣服撕開,東挖西裁地,想弄出一件披裝,也好充數。
  待三兩下弄妥之後,他不禁笑道:“有布就行,像不像樣,那倒在其次。”
  高高興興地返回,開始升火,准備烤肉。
  白中紅自快去快回,不到半個時辰,已獵回一隻雪狐,足夠三人進食。
  及返回火堆旁,白中紅放下獵物,探問道:“衣服弄來了?”
  葉水心笑道:“嗯!挺特殊的!”
  立即抓出那件活像裹腳布的新潮衣服,拿向白中紅,笑道:“將就穿著便是。”
  白中紅乍見這玩意,登時岔了氣。“這不是你的內衣?”
  葉水心道:‘’你可以幻想它的不存在。”
  白中紅苦笑:“什麽話,叫我穿這樣的東西在身上?”
  葉水心笑道:“別管那麽多,實用最重要。”
  白中紅無奈地接過手,往身上東披西挂,勉強可湊合。他自我解嘲笑道:“真是越混越回頭了。”
  葉水心已然快笑岔氣,頻頻安慰道:“不會啊!一切實用為重。”
  白中紅只能苦笑,畢竟任務甚急,容不得他多做耽擱,也只好任由葉水心消遣去了。
  野味甚快烤熟,兩人各自裹腹。
  隨又撕下一小片,兩人合力喂入淩纖兒腹中,以免她挨餓過頭而元氣大失。
  進食完畢,白中紅再次望向飛雪蜂,喃喃輕歎:“若大一片,卻不知靈芝在何方?”
  葉水心道:“有緣自能得到,走吧!有試總比沒得試好。”
  背起淩纖兒,就要跟去。
  白中紅征愣:“你這是……不留她在下面?”
  葉水心道:“留在這裏幹嘛?別忘了,外頭敵人多得很,何況他欲火焚身,用冰雪冰她,說不定有效呢。”
  白中紅想想,但覺能就近照顧也好,於是不再阻止,領著他,小心翼翼登往飛雪峰。
  登行數百丈,已穿透雲層。
  四處瞧來,更是一片銀白,直若進入北極冰封世界,已然忘記身在何方。
  白中紅念道:“到一個有藥香,地形類似靈芝的地頭……”
  這是自古相傳,白中紅只能懷著希望尋去。
  又自行及三裏,已然快抵峰頂,哪能尋得什麽靈芝形狀險地。
  此時夕陽已沈,天色將黑,看來今晚無法探尋了。
  白中紅遂建議,找了一處能避風避雪之山洞,和葉水心躲了過去。
  葉水心整理塊幹淨地方,將淩纖兒放置妥切,始拿出山下所烤野味,分給白中紅啃食。
  一邊食用,白中紅一邊輕歎:“難啊!白茫茫一片.如何去尋得一粒白米?”
  葉水心道:“一定有辦法!”
  遂自走出來,四面瞧去,希望能發現什麽。
  忽而,他見及東北方向那三數尊雪蜂,反照在夕陽光下,幻出海市蜃樓般亮影,直若頭上那頂帽子,更像靈芝形狀。
  他不禁欣喜萬分,急叫:“看!那該是靈芝蜂了!”
  白中紅聞言,急忙追出,仔細瞧去,果然像極。
  他哪顧得休息,一聲“我去瞧瞧”飛縱而起,直掠過去。
  那靈芝峰已是最高處,且十分險惡。
  白中紅掠攀而來時,已受及三道險崖阻擋,幸而他輕功了得,皆可有驚天險掠過。連奔二三裏,終至峰頂。
  四面瞧去,只見得七八尊凸峰四周散開,倒像靈芝排列,居中則地形特異,竟是散佈大小不一曲湖池,大者十數丈,小者如桌。
  在這冰天雪地地形之中,它們能不結冰,實是有如門道。
  白中紅喃喃念道:“或許靈芝真的在此了……”小心翼翼地探查過去。
  幾個起落,他已抵一處池邊,伸手探去,湖水冰冷徹骨,那感覺,自比寒冰更冷,為何仍自不結冰呢?
  他仔細往地底瞧去,霎時眼睛發亮,因為地底正有一株靈芝般植物,正隨波晃蕩。“莫非這就是千年靈芝?”
  白中紅欣喜不已,沒想到如此輕而易舉,可以得此異寶。
  當下哪顧得寒冷,猛往地底跳去,雙手揪住靈芝即扯。
  那靈芝莖甚韌,抓址之下,竟然不動。
  白中紅難能忍受冰水浸身過久,只好運足全身勁道再扯拔此物,叭然一響,靈芝終被扯起!
  然而卻連著幾條臂粗莖結,往左右擴散。
  白中紅更扯,勁結更散,迫得堅冰叭叭斷裂。
  在此同時,那澈冷池水突然從那莖根深洞中猛灌下去,越灌越急,那洞越溶越大,水流更急。
  直到後來,竟成遊渦般往深洞鑽去。
  白中紅身在水中,登時被拖動。
  突見此況,他驚叫不好,趕忙放棄靈芝,猛跳出水面。
  就在他跳出之際,池底冰面似已全部溶化,池水猛然降下去,轟然一響,凹出十餘丈深口,這震力連帶牽動左右冰池,又連續轟轟數響,十幾口冰池猛然下陷。
  嚇得白中紅拚命再掠退百餘丈,始有落腳處可踩。
  如此驚變,又如踩在薄冰上,那突來的冰陷,簡直可埋葬任何生物,如非白中紅武功不弱,此時可能早隨冰陷埋於地底了。
  白中紅暗呼僥幸,逃過此劫,回頭看去,原本大大小小水池,此時已匯成一口水深不見底的大湖泊。
  他這才明白,此處可能原是一口偌大湖池。
  只是經年累月凍冷,始結成無數小池。
  只要牽動湖底冰面,它們若化去,湖水自往下陷,進而牽動附近湖池,引發連鎖反應,回歸于原來之大湖泊。
  然而他卻想不通,為何每一湖池底下,都長著一株奇異花卉?
  莫非這本是一片冰面,只因奇異靈芝生長於此,分泌出某種能溶化堅冰的東西,始成湖池?
  當然有此可能。然而白中紅已無心猜想,他只想證明這些花卉是否為千年靈芝?
  於是他再次小心翼翼撈起方才扯之不斷的靈芝。
  這一扭.直若山藤,扯得十餘丈長,仍自不斷,且每隔三數丈即長出一朵靈芝。
  敢情它們有若牽牛花,全靠著莖部漫延以生長。
  白中紅將那芝莖放入嘴中咬一口,味苦而涼,和一般的紫芝並無兩樣,不禁失望地苦笑。
  縱使它們是靈芝品種,恐怕也是普通種;否則如此容易被采著,早就絕種了。
  失望中,他又猛扯芝莖,這一扯,有若拔河,硬將四通八達的芝莖全都扯起。這一牽動,複見無數小池不斷塌崩,及至於整片冰面往下泄去。
  轟然一響,水柱噴向高空十數丈。
  那聲音震處,竟抖得附近山峰崩雪浪滾;全往此湖撞來,如此舊傷加新創之下,那湖面陷得更快。
  猝見一團巨若小山般滾雪直射過來,正中湖心,轟然一響,地動山搖.水柱射高數十丈,直若火山爆發般的震天撼地。
  這之間又有無數雪球連續不斷轟撞湖心。
  那湖泊竟然吃不了撞擊勁道,叭啦啦裂成兩半,湖水奇速往下泄去,那江河潰堤之勢,欲毀天地。
  震得白中紅驚叫不好,猛掠過數百丈,趴身落地以躲逃。
  不知過了多久,震聲方自平息,地面不再抖動。
  白中紅始敢爬起,驚心肉跳地往回看,本是偌大一片湖泊;此時已陷成兩道深崖,靈芝長莖挂在崖邊,隨風狀殤,悠哉遊哉。
  白中紅憋笑不已,沒想到芝莖會引來這麽大的災變。
  他更沒想到此湖泊,會是兩座深崖,常年結冰,以至於連成一體所形成?難怪那些池水一漏下去就不見了。
  望著偌大深溝,他也沒了主意。
  忽然間。
  葉水心已掠奔而來,嗔怒教訓道:“你想死啦!叫你尋靈芝,竟然引來雪崩,想埋死我們是不是?”
  白中紅乾笑道:“我哪有,我只是扯靈芝根莖而已,誰知道……”
  “靈芝?在哪?”葉水心興奮欲尋。
  白中紅指向冰崖,道:“吊著長長一串的便是。”
  葉水心趕忙奔去,揪著靈芝又聞又咬,隨即斥笑道;“有沒有搞錯?這哪是靈芝?它根本是怪藤芝,不管用的!”
  白中紅乾笑:“我想也是搞錯了……可惜我不知靈芝生來何模樣?也不知它在何處?”
  葉水心道:“至少它該是鹿角靈芝……”
  忽又咦了一聲,鼻尖陡動:“你聞出什麽香氣嗎?淡淡的。
  白中紅立即疑神聞去,果然有此味道,他欣喜道:“莫非是千年靈芝香味?它難道是在這深崖下?”
  “葉水心道:“有此可能!”
  立即抓住芝莖:“你利用它,再下去探探如何?”
  白中紅苦笑道:“這幾天犯了土地公,老是要往地下鑽;也罷,不入寶山,如何取寶?”
  當下他又抓著芝莖,直往下墜去。
  然而此崖全是冰面所形成,根本無法生長一草一木,一片平如刀削,哪能探出什麽明堂?
  就在失望之際,忽見對面冰屋有東西閃動。
  白中紅冷眼瞄去,竟然是一隻類似白猿畜牲在該處窺探。
  他心念一閃,暗道:“靈物皆有靈獸看守,莫非靈芝在那兒?”
  突然大喝,雙腳踢向崖壁,利用芝莖之便,一蕩五十丈,他猛松芝莖,連翻十數個筋斗,“燕子穿林”,直射那白猿藏身處。
  白猿忽見有人竟然淩空穿越百丈深淵,飛射過來,嚇得它驚聲尖叫,拔腿即逃。
  白中紅冷喝一聲”別走”,趕忙加把勁竄射過去,淩空施展“蜻蜒撼柱”,定落該處,始發現這是一個天然洞穴。
  顧不得危險,直覺上,靈芝就在裏頭.於是運足功力,追探進去。
  此洞不大,只及腰身高,白中紅得蹲身彎腰而行,不過,這並難不倒他,彎著身子,照樣從容而行。
  越行,他越覺得奇怪,那猿猴輕鳴聲,卻是越來越遠,根本沒有守候某種靈藥,亦或做攻擊傾向,它只在退,甚至,有引誘企圖似的。
  白中紅不禁加快速度追去。
  果然,在穿轉數丈之後,已穿出另一崖面。
  此崖似在山陽處,不易積雪,甚且蒼松處處,崖下更有山谷,卻見花紅葉綠,伊然一處世外桃源,讓人瞧之則想一探幽處,究其神秘似的。
  白中紅心頭暗喜,如此靈地,該能長出靈藥了吧?
  他四處瞧去,全是插天山峰擋屏,難怪此處無人發現,自己若非無意中破去湖泊冰面,再加上白猿引導,又怎會找到此地?
  仔細聞來,那淡淡清香果然傳自這山谷,心頭更是作喜。
  白中紅正待下去尋找,卻發現那只白猿停留左側不遠松枝上,嗚嗚輕鳴,似在悲訴什麽?
  白中紅於心不忍,便向它招手,笑道:“我是來找尋靈藥的,不會傷害你別怕別怕!”
  猿猴見他招手,悲鳴變成輕啼,直指山谷,似乎欲訴,讓它悲傷的地方,就在山谷之中。
  白中紅疑惑道;“你要我別下去?”
  猿猴不大懂人語,仍自一勁指往山谷,悲聲更沈。
  白中紅皺眉:“你不准讓我取靈藥?還是下邊有什麽妖魔鬼怪。我一下去就完了?”
  猿猴還在叫,白中紅無法溝通,只好自行決定。
  慢慢攀往山谷,並不斷安慰道:“我只取一味藥,不傷你任何東西,你大方些就是了!”
  他往下攀,白猿緊緊跟在後面,一攀百餘丈,眼看就要抵達穀底,藥香味已然濃鬱許多,更是使他來勁想尋去。
  此時白猿卻再也不敢前進,直指山谷深處,悲鳴更熾。
  白中紅頓有所覺:“你是指裏頭有妖怪,逼得你們無處棲身?”
  猿猴突然點頭.悲傷直鳴,複又指向左側栗樹林旁,那似乎是一堆人猿屍骨,它的鳴聲更哀!
  白中紅道:“妖怪不但搶你巢穴,還殺了你夥伴?”
  猿猴已猛點頭,悲切地落下淚來。
  白中紅輕輕一歎,不但是人,連畜牲都難免弱肉強食,他道:“放心,我替你除那妖怪,不過,你得答應幫我找靈藥,可好?”
  猿猴此時除了悲鳴,只有點頭。
  卻也猜不透,它是懂或不懂?
  白中紅心想,來都來了,准要入此山谷找靈芝,縱使沒白猿,自己還不是一樣要會會那妖怪?
  於是右掌一翻,多出一把尖利匕首,用來防身或殺敵。
  四處探尋地形之後,他已慢慢潛向山谷。穿梭於奇花異草之間,他仍不斷探查,看看是否有類似靈芝膠花卉。
  然而此處大都是蘭花,攀於山壁、腐樹之間,似乎皆不適靈芝生長。
  及近山谷數百丈,忽聞得一陣腥味撲鼻,白中紅正待猜測是何妖物之際,猝見左側濃密青草叢突然敞開,原是一座洞穴。
  那草叢掀處,驀見一條人身粗,全身黃紅相間的獨角巨蟒暴竄而出,見著白中紅,血盆大口猛張,就欲吞噬入腹似的。
  白中紅驚叫不好,趕忙掠退十數丈,豈知巨蟒靈活無比,弓身一彈,竟然追上,毒牙一撩,已自及白中紅身首半尺之處。
  白中紅手中短刀,根本毫無效用。
  情急之下,玄天掌猛往蛇頭打去。
  叭然一響,蛇頭中掌,晃搖後退三數丈,氣得它咆哮不已.尾巴如鞭暴卷過來,那鞭影飛處,直若山崩天塌似的,裹去天空一片月光。
  白中紅不肯認輸,猛又施展玄天掌,砰砰砰砰連劈過去,豈知蛇尾直若鋼條,根本不怕內家真力,硬是砸劈下來。
  白中紅頓見驚變,“唉呀”一聲,不敢再戰,猛然施展移形幻影身法,左閃遁去。
  蛇尾轟砸下來,打得地凹石裂,周遭樹木竟斷斷碎碎,噴飛四處。
  白中紅一招被逼退,甚是惱火,猛地掠身又撲來,相准蛇頭就欲砍去。
  豈知巨蟒似知要害在何處,硬是倒縮地面以避開。
  白中紅仍不稍停,右手利刀當暗器,猛射對方左眼。
  然而這妖獸功夫甚是了得,獨角一甩,打得利刀彈飛。
  白中紅嗔喝:“你上當了!”
  登時撲沖而下,一手揪住獨角,一手拍拳,猛往蛇頭蛇眼打去。
  任那巨蟒一身皮厚,不畏內家掌勁.甚至刀搶不入。
  然而在如此近距離,白中紅又是絕頂高手,捶打之下,每一拳即如萬鈞重石猛敲下來,砸得它疼痛欲裂。
  一時瘋狂亂滾,尾巴卷掠如輪,抽得白中紅急忙滾逃,待尾巴過處,他又撲上,存心把孽蟒給活活打死。
  一連三趟下來,巨蟒已是窮于應付,咆哮之聲更是狂烈,它突然不躲,任由白中紅在頭上猛打,猝而逮著機會,紅信如始往上抽來。
  白中紅冷笑,就欲一手把那蛇信揪住.准備扯斷它,讓孽蟒少了舌頭,再也嘶叫不出明堂。
  然而事情往往出乎於意料之外!
  就在他正得意要揪中蛇信之際,那蛇信竟然噴出黃色奇腥無比粘液,直射白中紅全身上下。
  如此之近,又如此之急,嚇得白中紅臉色大變,驚叫不好,雙手猛打掌勁,身形更如飛箭往後竄去。
  巨蟒竟然早有預謀,甩尾過來,白中紅又自全力避毒之際,哪還有心顧及背面,一時不察,被擊個正著,悶哼一聲,暴彈如斷線風箏,飛摔十數丈遠,口角已然挂血。
  疼痛中,他仍不敢呻吟,只見得衣角沾上蛇毒,已滋滋腐蝕,嚇得他伸手一扯,扯下大半片,方自暗道要命。
  然而巨蟒似知一擊成功,哪肯多讓白中紅休息?身形一探,拔高十餘丈,毒液和著口水噴如雷雨,硬往目標射來。
  白中紅苦叫不好,身形連滾帶退,逃得甚是狼狽。
  那巨蟒簡直如天神抓小鬼般囂張追捕,毒霧亂噴,吼聲亂咆,全然不把白中紅放在眼裏。
  白中紅已連退二十餘丈,仍自無法逃出敵方勢力範圍,亦自怒火高張,右手一翻,再不打出絕技銀箭是不行了。
  他正待瞄準蛇眼之際!
  猝見天空射來一道黑影,快速猛捷地沖向蛇頭。
  叭然一響,黑影竄飛而起,毒蟒左眼竟然被啄,蟒血猛噴而出,痛得它尖厲嘶嚎,扭滾欲逃。
  然而那黑影正是千年靈禽金眼龍鷹。
  它那利爪尖嘴,本就是毒蛇克星。
  在突見主人受難之下,它義無反顧,猛沖而來。
  它一嘴啄去毒蟒左眼,這還不夠,旋高飛竄之際,猛又轉身回來.任那毒蟒如何滾躲,它照樣神眼穿線般撲沖過來,
  叭然又把毒蟒右眼啄去,更直穿出無盡亂尾甩滾的螢幕,輕輕松松飛身高空,然後輕鳴,告訴主人可以放心了。
  白中紅見巨蟒雙眼已毀.直若無頭蒼蠅般的亂撞,自是欣慰癡笑,真是一物克一物哩!
  自己戰得欲死欲活,龍鷹三兩下即已解決。
  他不禁感激地向龍鷹嘯了一聲,以傳遞謝意。
  龍鷹呱呱輕鳴,自知主人意思,大概亦想表示“不客氣”之意,隨即掠飛毒蟒附近,隨時防備它做垂死之鬥。
  然而此時已輪不到它表現,只見得那只白猿,在發現巨蟒受此重傷之後,它已嘯出奇特吼聲,一馬當先追殺過來,拾起地面石塊又砸猛砸。
  才砸了四五顆,四面八方算又竄出二三十隻白猿,如法泡制,抓石即砸,一時石塊滿天飛,砸得惡蟒東滾西甩,卻不知該躲向何方。
  半晌一過。
  它已失血過多,漸漸癱軟下來。
  一群白猿又抓起枝棍,欺撲上去猛敲猛打,以泄多日來被欺壓之抑悶心情。同時亦為死難手足報仇。
  龍鷹乍見這麽多小兵兵殺出,一時亦莫名不解,輕鳴轉示上人。
  白中紅輕輕笑道:“讓它們發發威吧,難得它們這麽神氣!”
  龍鷹這才輕叫,飛向較高空中,找了株古松掠停枝頭上面,靜靜欣賞這幕白猿復仇記。
  白中紅趁機檢查傷勢,要命,那惡蟒一記猛擊,尾勁甚是了得,竟然打得自己血氣浮動,看來得治療個二三天才能復原。
  還好,那要命毒液未沾上身,否則又得像左臂受傷峰螫毒之痛,讓人頗難消受。
  一切還算順利,白中紅隨即尋回失落匕首,抓在手中,往巨蟒行去。
  雖然它已喘息欲死,白中紅仍自揮刀,往其七寸部位鱗甲隙砍去,一刀不下,一連十數刀,照樣把這厚皮截穿。
  砍下比人身還粗的腦袋,這才確認惡蟒已亡,總算能向這群白猿交代了。
  那白猿見惡蟒已死,登時欣叫歡呼,激動得樹上樹下亂跳亂撞,從此以後,又可過太平日子了。
  跳掠一陣,激情已泄不少,一隻白猿突然鳴叫。
  十數只怔愕瞧著白中紅!
  隨又在那白猿首領指導下,吱吱怪叫四下散去,不到一刻鐘,只只捧著一大堆野生靈果奔回.直往白中紅身前送去,趕忙又逃開。
  白中紅弄笑道:“有萬年靈果嗎?吃了可以長生不老那種?”還是蹲身下來,挑幾顆食用,解解渴也好。
  心血來潮,還丟往空中,讓龍鷹亦得以享用。
  白猿瞧他食用,自表示已接受美意,它們再次欣叫,又蹦又跳,宛若供奉天神救主似的。
  白中紅作樣答謝一番,然而他仍挂記淩纖兒之事,在吃過靈果,並無那種增強功力或解毒效果之後,他心事又起。
  它們或而該知道千年靈芝吧?
  於是他問向猴王,笑道:“你聽得懂我的話吧?我要靈藥靈芝,你能帶我去采嗎?”
  猴王疑惑傾聽,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白中紅,甚想知道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白中紅說了幾遍,猿猴仍自不懂。
  他不禁想笑,輕斥道:“聽不懂,方才還猛點頭?”
  沒辦法,只好把左手臂受毒蜂螫傷的紅腫傷口指給猴王,然後拿起一顆白色靈果服下,隨又直抹傷口,表示痊愈。
  猴王見此動作,登時咧嘴大笑,猛點頭,吱吱喳喳說個不停。
  大概表示“我懂了”。
  立即甩著頭,要白中紅跟它去。
  白中紅心下一喜:“真有此物?快走快走!”
  二話沒說,猛地追跟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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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日期: 2008-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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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千年靈芝

  猴王東鑽西掠,奔向山谷最內側,那頭出現斷崖式的水濂瀑布,瀑布左右兩側則青岩綠苔群生,更長了不少奇形怪狀花草。
  光瞧那顏色,即若滿天星星、珠寶、珍珠落滿處,紅黃橙綠紫,甚至泛黑帶白全有。藥味原是從此處散發出來,想來這些都是靈花異草了。
  白中紅直皺眉,他仍未找到類似靈芝異果。
  且又懷疑這些花草,真能解去毒藥之毒嗎?
  猴王已叫白中紅采藥,但見他猶豫,猴王自是親自動手,采了一抹淡紅色類似蘭花靈草,交了白中紅,要他敷向傷口。
  白中紅心想試試藥性也好,當下把此靈草捏碎,往毒傷敷去。
  淡紅汁液滲去,登時引得傷口清涼似冰,舒暢非常,剎然間,紅腫漸漸消去。
  白中紅不禁拍手叫好:“真是靈藥!請幫我找找看,哪種可解春藥之毒?”
  猴王一愣,聽不清人類在說什麽?
  白中紅瞧它疑惑模樣,不禁暗自解嘲,敢情沖昏了頭,竟然要它聽懂春藥是什麽?那簡直可以叫它到京城考狀元。
  當下心念一轉,反正此處靈藥不少,何不先試試是否能解自己身上之毒?
  於是他一樣采一些,還自服下,其味道自是酸甜苦辣,應有盡有。
  然而藥性過處,心脈那悶熱感仍自不去,他不禁感到失望,難道這些都無法解去身上之毒嗎?亦或是藥性尚未化開?
  此時此地也只好如此想了。
  他仍自希望能獲得靈芝,再問向猴王:“還有其他靈藥嗎?”
  直指自己胸口,裝出痛苦狀,表示另有毒傷在身。
  猴王疑惑中似已會意,仍認真指著這堆靈藥十分有效,要白中紅再試試。
  白中紅道:“我要的是靈芝,知道嗎?”
  目光忽而瞄及水潭邊,有一株紫芝,他立即走去,伸手指向紫芝,並直指自已胸口:“我要這種靈藥救命啊!”
  猴王先是愣了半晌,隨又搖頭,突又想到什麽,哇哇輕叫,跑向紫芝又抓又扯,似要證明什麽。
  白中紅聽不懂,但情知必和靈芝有關,自是猛點頭,心想能引它多找幾樣是幾樣。
  猴王已然會意.哇哇放聲大笑.上縱下跳幾回,又自朝著白中紅叫著。
  白中紅欣喜道:“你要帶我去了?”
  猴王猛點頭,一縱上了飛瀑,往那頭奔去。
  白中紅自是喜出望外趕忙掠追跟上。
  猴王直往前奔,直到水盡處,又往一小山縫穿去。
  白中紅緊跟其後,一連奔行數百丈,小山縫簡直窄得只能側身而行,白中紅仍自不肯放棄,像擠沙丁魚地掠過去。
  四周的山峰如刀劍般,雪峰高高聳立著。
  在月光投射之下,散發出晶瑩剔透似的琉璃世界,配上冰面冉冉升起的冷煙,直若天庭仙境。
  如此美景,白中紅還是第一次見著,不禁有了神往之意。
  猴王至此不再前進,只伸手直指中央,吱吱輕叫,大概已說明那頭有東西。
  白中紅欣喜道:“過去看看如何?”
  猴王似畏懼什麽,急急搖頭縮退。
  白中紅疑惑道:“會有什麽陷阱?”
  想問猴王,它又不能說人話,恐怕問不出明堂,反正目標已近,小心探去也就是了。
  於是拱手一笑,道:“多謝猿兄指點,我這就去求靈果,你且回吧!”
  說了一大堆,猴王仍自任愣不解。
  但想來不是壞事,也就陪著吱吱直笑便是。
  白中紅不想浪費時間.拱手過後.立即往冰面踩去,落腳處傳來結實感,然而方才湖泊下沈一幕仍讓他餘悸猶存.故而走得特別小心。
  幾步下去,似乎越走越堅穩,心頭亦跟著篤定不少。
  於是加快腳步,再行二十丈遠近之際.腳底突然傳來一死寒意,順著肌肉血液慢慢往上升起。
  白中紅不由吃驚,趕忙擡腳看著鞋底,根本沒破。
  他忽又想到自己內功已是一流境界,莫說是刀槍不入,尋常冷熱變化,他根本能應付自如,可是在此地,怎會禁不起冷凍呢?
  他趕忙運勁逼往雙腳!希望逼住寒意,然而他卻失望了,那寒意不但未去,反而更往上竄,甚至於周遭卷起之冰煙.照樣送來寒意。
  他不禁打了哆嗦,全身雞皮疙瘩暴起。
  白中紅終于明白猴王不敢來的原因.以他如此深厚內力之人,都難耐此寒,何況是不懂武功的畜牲?
  他知道,這是特殊地理形成的冰寒,幾乎任何方法都很擋不了,唯有快進快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當下,他趕忙施展輕功,全速往前掠飛.他甚至不敢全腳踩地,只以蜻蜓點水方式奔馳,以減少寒意竄身。
  然而在深入半裏之後,那寒意已不只來自腳步,而是全面性,連呼吸都像吸入冰塊,硬要把五髒六腑凍僵似的。
  白中紅已全身發顫.那種可怖的冰寒,直若被埋在雪堆三百年,這血肉都快凍成冰。
  生平第一次,他感到無比恐懼。
  這恐怖似乎迫得他想退去,真的想退去。
  對於如此毫無辦法抗拒的大自然力量,他終於覺得人類是多麽渺小而不管用。
  然而這一退,又該如何救淩纖兒?
  自己身上之毒又該如何解去?
  掙紮中,他真的想回頭,可是往回一看,竟然比去路更遠,自己恐怕無法支援到那頭了吧?
  毫無選擇之下,他暗喝一聲拚了,再次沒命往那中心點奔去。
  五百丈,三百丈,兩百丈……一百九十丈……天啊,整雙腳,整雙手,整個人就快凍結成冰,他哪還有勁道施展輕功?
  此時的兩百丈,無異又變成了兩百里之遙,他只能拖著重步,一步一步往前拖去。
  還好,中心點近了,那裏有個凹洞,靈芝一定在那裏,采了它,服下,該能解除此冰寒吧……
  又行走百余丈,白中紅全身已僵直,簡直像冰人似的,連關節都彎不下來,他甚至連眼珠都快沒感覺,此時有人猛敲他,他整個人必定散碎如冰屑。
  此時他連喊救命的哼聲都沒有,唯一能維持他動力的,竟然是心脈那本是中毒而悶熱的感覺。
  可笑的是這毒反而竟然救了他的命,讓那心脈不致凍僵,否則一切都完了。
  再行五十丈,他不行了,身軀已快要倒下來,他心頭直喊著不能倒,不能倒,還是倒下來。
  白中紅不得不拼出吃奶力氣,猛然尖叫地往前沖倒!
  人終於倒了,往前沖倒,整個人僵硬地往前沖滑,十丈、九丈、八丈……千萬別停啊,四丈……三丈……兩丈……一丈……只差半丈可滑入那凹洞,可惜,人就這麽停了。
  白中紅暗暗叫苦,然而他豈能如此功敗垂成?
  猛再逼出唯一弱得可憐勁道,將前身擡高,已然無力再砸摔下來。
  叭然一聲,前頭冰面稍稍裂去,他手指扣了上去,用力.再用力,全身卻如螞蟻拖扛般慢步移動。
  眼看手勁已無,他連下巴都頂著冰面,心底狂吼厲叫,脖子一縮,身軀勉強再滑一尺半,終如溜滑梯般往凹洞滑去。
  白中紅連滑十餘丈,終於掉落一水池之中、雖然池水仍冷,但比起外頭,卻已暖了許多。
  白中紅浮在池面任其晃蕩,目光卻已被池中一株晶白得快透明的靈芝,給深深吸引住了。
  或許它即是傳說中的千年靈芝吧?
  瞧它浮在水面的八片葉片,晶白得似深在水裏的薄冰,勉強又能見及一絲紅線般網莖.隨著池水飄蕩掀來掀去,煞是好看。
  白中紅猛盯那時片,身形借著飄浮漸漸蕩去。
  及近芝身,他始慢慢擡高稍稍解凍,卻仍冰冷生疼的右手,已無法采及葉片,只能將莖扳倒。
  待那葉片低落下來,白中紅勉強湊回過去,一咬就是兩片入口。
  輕輕以舌尖頂去,那芝葉頓時化開,苦中帶甘,且清涼、芬芳無比的滋味已然往咽喉滲去。
  那芝液過處,並未引起暖熱感,仍是淡淡清涼地逼往身上冰封血肉,解冰奇效,直若熱水淋人冷冰塊似的。汁液流到哪兒,哪兒便自解凍。
  霎時之間。
  滿胸腔寒毒盡退,換來清涼舒泰非常。
  白中紅這才暗噓要命,趕忙催化芝液,和著血液沖向全身穴脈,四肢百骸。
  終於,雙手已解凍,緊跟著雙腿亦能活動,他始爬往岸邊,盤坐而起,開始運功,以能盡快恢復元氣。
  功行一周天過後,果然寒毒盡去,五指已能靈活運用,全身更泛起一般輕飄感覺,至於那心脈悶熱呢?
  他仔細搜去,那感覺竟然消失了!
  他仍自不信,再運功探試一遍,仍無悶熱感。
  登時欣喜若狂,蹦了起來,大喝道:“毒解了!”
  一聲狂喝再耍幾掌,簡直暢快已極!
  此時他才瞧清,此處有若一口深碗,碗中央則為六八丈寬水潭,靈芝長在裏頭,日夜可見及太陽、月亮,目能吸取其光華,煉出千年難得之靈藥,實是參天地之造化,取萬物之神奇。
  白中紅對此神秘靈芝不禁產生感恩心靈。
  遂拱手拜禮,說道:“在下白中紅,得您芝仙引導,能入此洞,實是感激不盡,由於在下有毒在身.另有朋友亦須您的幫忙,請再賜兩片芝葉,好讓她能解除苦海,就此言謝了!”
  恭恭敬敬拜禮後,白中紅始又滑入池中,遊向靈芝。
  當然,他也想過,要是將來有壞人闖進來得此靈藥,豈非助紂為虐?。
  然而他認為,千百年來,根本無人得門而入,將來未必亦有人闖入,尤其外頭那天然屏障,又豈是一般武林人士所能抵擋?
  如此安全保護,可謂萬無一失,如若不幸仍被闖入,那只能怪老天無眼了。
  他仍決定留下四片芝葉,小心翼翼地將兩片芝葉裝入帶來的小玉瓶中。
  這玉瓶本是葉水心所贈之解藥,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白中紅不禁對他也升起一絲感激——最近他的確幫了自己不少忙。
  想及葉水心此刻可能為自己焦切得直跳腳,何況淩纖兒毒性未解、白中紅已無法多作停留,再次測覽奇異靈芝幾眼。
  拱手拜禮說聲:“靈芝仙子,後會有期。”
  他已掠出十余丈高凹洞,尋了方向,直往回路奔去。
  雖然他已服下靈芝,該不怕寒毒,可是經過此撤寒天地,仍自猛打哆嗦,實不得不畏懼,佩服于此天然屏障之厲害。
  一連奔出三裏之後,終於抵達山縫出口,那白猿竟然還在,見及恩人回來,登時跳叫不已。
  白中紅瞧它性情爽直,也就陪它暢笑幾聲,隨即請它帶路,返往神秘山谷。
  沿途中,白猿不斷興奮吱吱暢叫。
  照白中紅想來,它該是追問有關靈芝一事。
  他則暗笑地猛點頭表示:“采到了,多謝幫忙!”
  然後拿出玉瓶晃了幾下,讓那猿猴瞧瞧,猿猴卻睜大眼睛瞧個不停,大概把玉瓶當成芝葉,實在想不通,怎會有如此奇怪的靈藥?
  白中紅怎能解釋?唯有不斷輕笑以回答了。
  穿出秘縫,山谷景色已現。
  白中紅卻發現龍鷹正抓著白猿滿天飛,敢惜它們已套上交情,開始盡情玩耍了呢!
  他暗自想笑,龍鷹已老大不小,還保有此童真,實是難得。
  由於趕著時間,白中紅只好喚來龍鷹,要它准備返航,自己則向大群白猿告別,往那秘洞行去。
  猿群自動相送,白中紅也不便拒絕,讓他們跟在後面,慢慢地走往那因山崩而出現之冰崖。
  潛行數百丈後冰屋已現。
  白中紅一探出去,對面崖頂已傳來葉水心急切叫聲:“急死人了!一去就是大半夜,我還以為你被魔鬼收拾了呢!”
  瞧他全身正纏著芝莖藤,似乎准備想盡辦法蕩過來似的。
  白中紅乾笑道:“出了一點意外,不過現在沒事了。”
  葉水心這才露出笑容:“沒事就好,可有找到靈芝?”
  “找到啦!”
  “真的?我看!”
  白中紅瞄眼而笑:“神經病,這麽遠,你拿什麽看?快把莖藤蕩過來。我好送過去讓你看!”
  “嗯……說的也是……”
  葉水心不禁窘紅臉容,乾笑道:“待會看也是一樣!”
  邊解著身上芝藤莖,忽又想起問題,道:“你那是斜下方,芝莖恐怕不夠長,待我想辦法接長些,如何?”
  白中紅斥笑道:“你當我是吃奶的小鬼,還要人牽著走?蕩過來!我已功力大進,表演一招給你看!”
  葉水心瞧著這百丈寬深淵,心頭總是忐忑不安,反斥道:“就是愛現!萬一掉下去怎麽辦?”
  “少烏鴉嘴!”
  白中紅道:“我不就蕩過來了?快點吧!淩姑娘還等我們救呢?”
  “淩姑娘。什麽都是淩姑娘,你眼裏還有我嗎?”
  葉水心不禁嚎叫起來。
  白中紅暗道:“唉呀,得罪醋壇子了!”
  趕忙笑道:“我眼裏最有你了.因為你是救我的人,現在快快來救我吧!”
  葉水心但聞自己乃是救人之人,一時間,地位重要百倍,心頭也就樂了,登時斥笑起來:“諒你也不敢忘了我的存在!”
  莖藤已解完,不安之心又起:“你真的要縱過來?”
  白中紅道:“心堅意定,你再不甩莖藤,我可要自行縱過去了,百丈距離,也未必能難倒我!”
  葉水心瞧他快有動作,急忙說道:“好好好,我擲!別老是拿性命開玩笑!”
  當下敲塊冰,綁在莖藤末端,准備甩去。
  縱使他知道輕功練到絕頂,百丈距離。照樣可掠過,然而由下往上,又無弧度可用,仍自險惡萬分。
  他放心不下,喊著:“去啦!”
  只見他雙手一甩,冰塊拖著莖藤直往對面冰崖射去。
  白中紅登時運足內勁,待見冰塊越過中線,他猝如飛鳥沖天,直射數十丈,一手抓住莖藤,猛往下扯,身形登時又斜斜縱高數十丈。
  再施展淩波虛渡功夫,連翻十數個筋斗,終于沖向這頭崖頂,飄然落地,露了一手純熟輕功。
  葉水心不禁暗自叫好,表情卻是冷瞄,說道:“就是愛現,可惜現給誰看?”
  白中紅指向對崖那些晃動不已的猿群,笑道:“它們愛看!”猿群果然興奮直叫,尤其是猴王,更加激動。
  它就是看到這種身手,才請他去殺惡蟒,這攀藤跳縱之功夫,才是最高絕頂,希望眾猴子猴孫以後多多練習。
  猴子猴孫自是躍躍欲試,當場有不少隻上縱下跳,想一展身手。
  猴王則較為理智,但見白中紅舉掌過來,知道是在告別,它立即喝叫手下,猴群被喝,頓時停止跳縱,情緒化地又自感傷悲鳴起來。
  白中紅道:“回去吧!以後再見!”
  猴群仍是不肯離去。
  白中紅無奈,只好輕輕跺腳,霎時傳來轟轟共鳴,冰面輕額,嚇得猿猴驚駭不已,一溜煙走個精光。
  葉水心呵呵笑道:“不簡單啊!你竟然變成了美猴王哩!”
  白中紅乾笑道:“有王即好,總比當小卒過癮,沒它們幫忙,我還真無法找到千年靈芝呢!”
  葉水心頓時被靈芝吸引住,急道:“在哪?我看看!”
  白中紅拿出白玉瓶,笑道:“請笑納!”
  “這……這不是我給你的……”
  “你的解藥已用完,現在換裝靈芝還你,夠意思吧?”
  “這……呢,夠意思!”
  葉水心想及自己所贈之物。他保管得如此小心。不禁心中一甜,急急把藥瓶打開.頓時芳香四溢,聞得他好生舒暢:“卻不知是何滋味?”
  “你拿一片吃吃看,不就得了?”
  “那你呢?這只有兩片……”
  “我吃過了,而且,我體內暗毒已除。”
  “真的。”
  “當然!”
  白中紅做出威武狀:“我現在好得可以活一百歲了。”
  “好極了!”
  葉水心欣笑不已:“那我就活五十歲好了!”
  說完已倒出一片芝葉,欣賞其晶瑩剔透後,把它服下.頓時清涼四溢,甚是舒服。
  白中紅笑道:“一片芝葉,只能讓你活五十歲,太少了吧?”
  葉水心自得一笑:“我才不要變成老公公還苟延殘喘,能活得開心,五十歲就夠了。”
  白中紅頻頻頷首;“說的也是,你真想得開……”
  葉水心欣笑中,已感覺靈芝藥性冰涼溫和,自是熱毒克星。
  當下含笑道:“難怪你毒性可解,想來淩姑娘也該沒什麽問題才對。
  白中紅仍關心淩纖兒。
  聞聲說道:“咱們快去!她還好吧?”
  兩人已往回路奔去。
  葉水心邊行邊道:“情況有些惡化,不過,經過我治了一陣,現在好多了。”
  白中紅道:“多謝你的照顧……”兩人掠步更快。
  幾個起落,已回到原來藏身秘洞。
  一切似無變化,若有也只該是洞外冰層塌了不少,該是受湖沈之波及。
  白中紅無暇觀察這些,一勁往秘洞鑽去,已然瞧及淩纖兒靜悄悄躺在地上。
  雖是臉面仍自暈紅.但經過兩天兩夜折磨,她臉上似乎已蒙上一層呆癡似的。
  白中紅不由大為緊張,如若她時效已過,變成花癡,那該如何是好?
  他急道:“快救她!芝葉拿來,快讓她服下,她一定快變成花癡了!”
  葉水心笑道:“急什麽!有我在,她還會變成花癡不成??你把她嘴巴捏好,我再喂她服藥,否則如此珍貴靈芝喂了下去,再被吐出來,簡直暴殄天物!”
  “說的也是!”
  白中紅立即伸手扣向淩纖兒下巴,深怕弄痛她似的,小心拔開:“淩姑娘請忍忍,你馬上就可以恢復正常了。”
  葉水心瞧他如此溫柔小心.不禁瞄眼:“你對我從沒這麽溫柔過!”
  白中紅斥笑:“有沒有搞錯,你是男的,還要我怎樣?真是腦袋有問題。”
  葉水心一攝,嫩臉頓紅。
  幹窘一笑:“我只是比喻而已,假使我是女人的話呢?”
  白中紅說道:“親自用吻的喂你服藥,總行了吧?”
  “惡心!太惡心了!”
  葉水心雖嗔斥,卻益發呵呵呆笑,似乎特別滿意這答案。
  笑歸笑,他仍不敢耽誤治療。
  但見淩纖兒嘴巴已張開,他立刻將玉瓶裏頭的芝藥,倒入淩纖兒嘴中,並催化成汁液,逼入腹中。
  白中紅即刻伸手,想按向淩纖兒胸口,運功替她運行逼毒。
  葉水心見他舉止,驚聲尖叫:“你幹什麽?”
  白中紅一愣:“運功替她逼毒啊……”
  忽而覺得雙手目標似乎離淩纖兒胸脯甚近;嗯了一聲,幹窘笑道:“是療傷,還要顧忌那麽多嗎?”
  葉水心斥道:“就是色,盡想占人便宜!”
  “我哪有……”
  白中紅仍窘,他的確無此心。
  葉水心瞄眼:“背面不選,偏偏要按人家胸脯,你安什麽心?還說沒有!”
  “呃……呃……她躺著,我一時忘了……”
  白中紅窘笑道:“我實在沒想那麽多……”
  “誰知道你心頭在想什麽?”
  葉水心嗔斥中,始將淩纖兒扶起。
  白中紅得以按向她背脊,內勁源源逼去。
  他乾笑道:“我為了救人,眼裏從來沒有男女之別的!”
  葉水心斥笑著:“色狼就是色狼,不必多作解釋!”
  白中紅窘笑道:“還好,將來你受傷,我替你治療,不會如此麻煩地引起誤會,否則你不殺死我才怪!”
  葉水心一愣.猛抓胸口,斥道:“你敢!”
  白中紅莫名不解:“有沒有搞錯,一個大男人,這麽守身如玉?”呵呵笑起:“你乾脆去當女人算了!”
  葉水心為之窘困,惱羞成怒斥道;“我就是守身如玉,你待怎樣?放心,我不可能中毒,讓你有機可乘!”
  白中紅邪黠直笑,自是大不以為然,心想將來這傢夥落入自己手中,難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葉水心似已感覺出他黠笑中的邪念,不斷嗔斥色狼,硬是撐面子地肯定自己絕不讓他得逞,已自不屑謔笑地反制回來。
  兩人針鋒相對中,淩纖兒已傳來悶哼聲,立即拉回兩人情緒,急忙向她探查。
  只見得她臉上紅暈漸漸退去,身形似乎因禁制太久而發麻發酸,始難過掙紮。
  葉水心急道:“要不要解開她穴道?”
  白中紅猶豫一下,說道:“解吧,不過,得留住暈穴便是。”
  葉水心依言拍開淩纖兒身軀穴道,隨後又一指截向其暈穴。
  如此一來,淩纖兒仍自昏迷,但四肢卻有了知覺似的,輕輕拍動起來。
  葉水心趁此機會替她揉搓手臂,使其血路較快通暢。
  兩人就此合力替淩纖兒逼毒,不知不覺中,已功行三周天。
  淩纖兒臉面從血紅漸漸褪為蒼白,複從蒼白再恢復平日之嫩紅,呼吸亦從先前的媚邪呻吟,轉為熟睡般甜笑,一切反應似乎相當順利。
  白中紅喃喃說道:“不知她的毒褪盡了沒?”葉水心道:“我來試試……”
  白中紅正待追問怎麽試之際,葉水心一掌已拍開淩纖兒暈穴。
  淩纖兒立即張開眼睛;一臉茫然地想瞧清全世界似的。
  “這是哪里?”
  “唉呀,正常了!”
  葉水心實又截住她暈穴,淩纖兒再次昏迷。
  白中紅已被嚇著,嗔叫道:“你想死啦?要是她醒來,發現我們如此‘玩’她,不生仇恨才怪!”
  葉水心乾笑道;“不如此,怎能證明她是否毒性全褪?”
  白中紅道:“不會再次驗血啊?”
  “呃,說的也是……”
  葉水心伸伸舌頭:“現在還要驗嗎?”
  白中紅道:“驗了也好,要是沒徹底清除毒性,後果不堪設想。”葉水心自也認同。
  再次抽出銀針,往淩纖兒左手食指刺去,擠出血滴,已伸舌舔去。
  但覺鹹中帶涼,不似前次辣熱情形。
  始自輕笑:“解啦!你大可放心了,她不會再到處沾花惹草了。”
  白中紅這才噓口氣,撤去功力,擦擦額頭汗珠,道:“終可喘口氣啦!否則真叫人擔心死了。”
  他將淩纖兒輕輕放置地面,大有如釋重負之感。
  葉水心道:“現在呢?她已恢復正常,准又把你當成大騙子,有你好受。”
  白中紅輕輕一歎:“還好,我身上之毒已解,不必再死纏她,也就沒必要受她的氣了。”
  葉水心聞言,亦自欣笑:“你可謂因禍得福,不過水夫人和她同樣厲害得很要是再次找來,你豈非又要淪為人質?”
  白中紅苦笑:“躲啊!躲得越遠越好!讓她一輩子都找不到。”
  葉水心欣笑道:“我陪你躲人,來個雙宿雙飛!”
  白中紅斥笑道:“有完沒完。”
  葉水心白眼道:“邪惡!老是想歪!我只不過是做個比喻而已,你就滿腦子的壞東西!”
  白中紅邪笑:“你怕就別跟啊!免得我真的忍不住非禮你呢!”
  “惡心!”
  葉水心猛斥:“竟然置結拜之情於不顧!惡心!”
  隨又呵呵笑起:“放心,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白中紅道:“這麽說,你是跟定我嘍?”
  葉水心笑道:“沒錯,我有義務看緊你,免得你色過頭,犯了淫戒!”
  白中紅不禁斥笑;“媽的!你是心裏變態!你是不是准備一輩子不娶老婆不生子啊?”
  “你管不著!”
  葉水心自得笑道:“目前,我先收拾你再說!”
  白中紅無奈搖頭苦笑!
  他不知作了什麽孽,竟然碰上如此莫名娘娘腔,只有自歎倒楣了。
  葉水心戰勝般直笑著,待笑意稍歇之際,目光又落于淩纖兒身上,已然起了同情之心:“我們就這樣把她丟在這裏?”
  白中紅亦自於心不忍:“等她醒來再說,如果她願意,我們送她下山便是。”
  葉水心頻頻點頭,道:“卻不知她身懷什麽秘密?使得天下群雄群起直追……”眼睛忽然一亮:“現在她大病初愈,心性最是脆弱.我們用催眠術,很可能問出結果!試試如何!”
  白中紅一愣!
  這本是不道德之事,然而此秘密似乎牽涉著全天下武林,必定重要無比,吸引力未免太大了。
  掙紮中,他終於答應,道:“若問出來,你千萬不可泄露!”
  “一定,我發誓!”
  葉水心認真模樣,使得白中紅對他信心十足。
  於是兩人再將淩纖兒輕輕扶起。
  葉水心則准備紅線和玉瓶,在淩纖兒面前擺蕩開來。
  白中紅問及他已准備妥當,始敢解開淩纖兒暈穴。
  穴道一解,淩纖兒立即醒神,但眼睛一張,目光又被鐘擺吸去。
  葉水心喃喃念著她名字,以吸引她注意力;“淩纖兒淩纖兒,你此次往關外是要去哪里?說給我聽,我是你的指引者……快說……”
  淩纖兒意志甚弱,終被吸引,茫然說道:“找要到一個秘密地方……”
  “那地方在哪里?”
  “不知道……”
  “為什麽要去那裏?”
  “爹說,可以練成絕世武功……還可找到控制武林的方法”
  “控制武林?”
  葉水心一愣:“是什麽方法”
  “不知道?”
  白中紅道:“她沒去過,怎知道?問她口訣。”
  葉水心頷首,隨即問道:“你心中秘密。該是有關那地方的口訣吧?”
  “是……”
  “什麽口訣?說出來……”
  “……”淩纖兒竟然起了無意識輕微抗爭。
  葉水心加把勁,說道:“那口訣可能有錯誤,你念出來,我替你更正……”
  迂回問法,果然奏效。
  淩纖兒呼吶念道:“過雁門關……越斷腸穀……入大草原……闖八大天關……”
  白中紅聞及此言,臉色不由大變,突然大喝:“不要問了!”
  如此一喝,不但嚇得葉水心怔愣當場,淩纖兒亦被嚇醒,正待怔愕問出:“你們……”兩字.白中紅急忙截她暈穴。
  呃的一聲。
  淩纖兒又自昏迷不醒。
  葉水心已然嗔容滿面:“你幹嘛?你叫我問的,現在又神經錯亂地鬼叫?”
  白中紅急忙噓向他,低聲道:“說話小聲些,有人來了!”
  顧不得葉水心反應,他已潛行出洞,神秘兮兮地向雪地奔去。
  如此一來,已自把葉水心怨氣給壓下來,暗自乾笑:“原來是有人,我還以為他良心不安而發瘋呢!”
  趕忙把淩纖兒移于牆角,准備監視洞口,以免敵人入侵。
  至於白中紅哪是真的發現敵人?只不過淩纖兒念出之秘言,似乎觸動他心中某事,一時激動,始喝言阻止。
  這是什麽秘密呢?
  難道又如水夫人所言,關系著白中紅神秘身世?
  他躲在雪地一角,默默而茫然地注視遠方,心頭卻不知在想什麽?
  此時地只想躲久些,然後才有理由找個引走敵人之藉口,返回秘洞,向葉水心交差。
  沈默中。忽而聽及天空龍鷹輕鳴。
  白中紅登時愣醒,暗道:“難道真有人來了?”
  龍鷹叫聲的確不假,他暫時拎起心緒,輕輕一歎:“淩纖兒啊!你千萬別跟我身世有關才好……”
  他想著,自己幾乎已把她當成未來妻子看待,如若真有一天起了變化,那該將如何是好?
  他不敢想可能而來的變化,極力甩頭把它忘記。
  忽覺峰頂,已掠來一道錦袍身影,他則轉個角度,准備將人引開,以免波及葉水心等人。
  方掠五百餘丈,接近於斷冰崖那頭,白中紅忽然想到此處關系靈芝秘密,自不適合引人過來。
  然而為時已過慢,他正待轉頭引人之際,錦袍人掠身不及百丈.遠遠喊著:“閣下請留步。”
  白中紅暗自驚詫,此人輕功竟然在自己之上?會是誰?猛一轉頭瞧去!
  原是羅剎門主黃天雲,他竟然親自出馬.難怪自己甩他不掉。
  黃天雲乍見白中紅,亦自怔楞:“是你?”
  隨即轉為瀟灑輕笑:“原是白公子,幸會幸會,咱們又見面了!”
  身形一掠,落于白中紅左近十丈距離。
  對于白中紅的前次以半籌之差和自己相抗衡,他不禁又欣賞又嫉妒,假以時日,他的成就恐怕將超過自己吧?
  白中紅淡笑,拱手為禮:“沒想到是門主親自出征,卻不知為了何事?”
  黃天雲笑道:“大概跟公子所想一樣吧,卻不知公子來此,又為了何事?”
  瞧及白中紅一身狼狽,連衣衫都不整,他甚是好奇,又把話套了回來。
  白中紅淡聲道:“技不如人,想找靈藥增加功力,如此而已。”
  他自知老狐狸不易對付,這身狼狽已無法掩飾,只好實話實說,以免越描越黑,反正秘道在冰崖那頭,在全是白冰掩護之下,若無白猿引路,根本甚難發現。
  黃天雲稍愣,隨又輕笑:“可是為尋千年靈芝而來?”
  “不錯!”
  白中紅自我解嘲一笑:“除了吃下它,我想不出有何方法可以跟你抗衡。”
  “何苦呢?”
  黃天雲哈哈一笑,道:“其實你我本是可以成為朋友,又何必兵戎相見呢?”
  白中紅道:“我總不能一輩子活得提心吊膽吧?”
  黃天雲又笑:“哪會!哪會!你有扳指老人撐腰,老夫哪敢對你不尊.甚至冒犯?公子多慮了。”
  白中紅輕笑道:“門主實是正人君子,在下的確多慮了。”
  黃天雲對這暗諷聽而未覺,淡笑著:“不談這些,還是靈芝重要.你可找到了?讓老夫見識見識如何?”
  白中紅自嘲一笑:“看我這身狼狽,門主難道猜不出?要是找到了,我還會在此磨菇?”
  黃天雲聞言,莫測高深直笑:“是極是極,或許公子尚未得到此靈藥,不過,它大概在這附近吧?”
  目光不禁溜向萬丈冰崖,以及那一大串芝藤莖子,貪婪地想看出什麽。
  白中紅暗自心驚,沒想到自己一時不經思考,說出此話,會引他如此注意。
  然而再描下去.恐怕越是糟糕。
  遂道:“我也認為靈芝在此,可是就是遍尋不著,或許門主經驗、運氣都佳,能得此異寶也說不定;您看靈芝會在哪里?”
  黃天雲爽聲直笑:“公子都看不出,老夫哪有辦法?”
  仍自仔細瞧探冰崖兩岸,以及那串芝莖,道:“卻不知這芝莖怎會變成串?莫非是公子扯動它,引起崖崩?老夫即是被突如其來的轟隆聲引來,沒想到就遇上你了。”
  白中紅乾笑:“這本是冰湖,在下以為那就是千年靈芝,故而伸手扯它,沒想到引起湖崩,冰陷,就裂出兩片冰崖,在下差點墜入深淵,實是慚愧。”
  黃天雲道:“如此說來……說不准靈芝就在深淵下了。”
  白中紅乾笑:“這無異大海撈針。”
  黃天雲瞧了又瞧,始終未發現明堂,已生放棄心理。
  輕笑道:“希望公子再接再厲,尋得靈藥,到時別忘了借老夫看上一眼,也好了卻心願。”
  不再往冰崖瞧望,轉向白中紅,道:“實不相瞞,老夫此次前來,除了想知此地發生何事之外,最重要的還是想查明淩纖兒姑娘是否在此,她已失蹤三天三夜,公子可有她的消息?”
  白中紅故作驚詫:“淩姑娘失蹤了?在哪里失蹤?是誰擄走她的?”
  裝出一副無暇再尋靈藥的模樣。
  黃天雲道:“是在望雪峰的洗心潭失蹤,不過一切仍是個迷,老夫並不清楚。”
  “可惡!靈藥沒找著,人又……”白中紅懊惱不已。
  黃天雲瞧在眼中,心想他那身狼狽,恐怕已是累了兩三天的結果,看來他的確相當認真找尋靈藥,該和淩纖兒失蹤無關。
  遂笑道:“公子還是繼續找靈芝吧!尋人一事,交給我即可,相信不出幾天,必定給你好消息,事不宜拖,老夫這就告退,來日再見。”
  說完拱手為禮,立即掠身飛退,一陣長笑拖得老遠,總讓人聽來刺耳。
  白中紅不敢停留此處,裝作急於尋人模樣,直追過去,還叫著“前輩前輩”,想問什麽似的。
  直到追及三四裏,始失望地停下來,以免老狐狸起疑。
  此時天色已亮,東方吐紅,映在冰峰,幻來偌大一片雪紅般琉璃世界,煞是好看。
  白中紅無暇欣賞,既然真有敵人上山,他自可搪塞葉水心,遂取道返往秘洞。
  臨退回之路上,他仍不斷回探,在確知無人跟蹤時,始敢掠回秘洞。
  方近秘洞百丈,葉水心已出來相迎,急道:“是誰?”
  白中紅道:“羅剎門主。”
  “是他?”
  葉水心想及上次差點被掐死,餘悸猶存:“他走了?”
  “嗯。”
  “他為尋淩纖兒而來?”
  “正是。”
  葉水心不禁轉向淩纖兒,頗替她擔心:“此時羅剎門主徒子徒孫可能圍遍整個恒山山脈,她可能凶多吉少。”
  白中紅頗為後悔傳出風聲,引來如此麻煩,然而當時淩纖兒失蹤,他別無選擇啊!
  希望淩纖兒能體諒自己苦心才好。
  “把她叫醒,問問她意願吧!”白中紅道。
  葉水心道:“你不怕他怪你?”
  白中紅感傷一歎:“本就怪定了,何在乎再一次。”
  葉水心這才輕輕拍醒淩纖兒。
  為免一醒來,即發現仇人而刺激過深,他和白中紅已退至洞外,准備讓她清醒後.再行拜訪。
  淩纖兒迷茫中,漸漸醒來,神智仍昏昏沈沈:“這是哪里?”
  直覺冰涼上身,輕輕打了哆嗦,坐身而起,又說聲這是哪里?瞧及四壁似在山洞中。
  她甩著頭,醒醒腦子:“我怎會在這裏?”盡量回憶過去。
  忽而她想及最可怖的一幕.正是那淫魔陰笑海逼自己服下淫藥,然後想非禮自己……恐怖情景迫得她全身哆嗦。
  直覺上已被強暴,急得她猛往自己身上衣服抓去,她害怕證實什麽,還是抓著了。竟然穿了衣服,而且全身上下並無異樣。
  她不禁欣喜欲泣:“淫魔放過我了?還是……會有人救我嗎?”
  她急於證明此處是否仍為淫魔窟,焦切想往洞外探去。
  白中紅自知躲不了了,淡然移身洞口。臉露關心笑容:“淩姑娘醒了?可好……”
  淩纖兒乍見白中紅。縱使他衣衫不整,然而那張幾乎已刻骨銘記於心的臉,她豈會忘記?
  已自驚愕無比:“是你?”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中紅淡然一笑:“我們又見面了……一切可好?”
  “是你把我帶來這裏?”淩纖兒直覺是他救了自己。
  白中過輕輕點頭,並未出聲。
  淩纖兒霎時百味雜陳,每在如此危急情況之下,這個男人總是及時出手,尤其自己簡直快身敗名裂,毀於淫魔手中那可怖情景之際,他終於還是救了自己。她心頭幾乎感恩得快落下淚來,情不自禁地說聲:“謝謝你……原來你還是關心我的……”
  白中紅聞言,欣慰不少。
  縱使和淩纖兒有過許多不快之事,然而他相信,這句話是出自她肺腑的真誠感言,不由得撥動他心頭那股漸生之愛苗。
  感恩中,兩人已靜默下來,心緒已泛起純情交流。
  或而拋開一切.這已是最完美一刻吧?
  然而葉水心不知好歹地已殺進來。
  他雖極力溫柔,且不想讓淩纖兒引起刺激地,含笑說道:“白大哥是關心你了……”
  此語一出,打破兩人世界存在。
  淩纖兒心神不由一擦,猛地盯向葉水心這娘娘腔的美少年.不就是上次在火堆旁和白中紅一起奚落自己的傢夥?
  她霎時想起當時情景.這可惡的白中紅啊!一切都是在騙自己。甚至還說自己笨得沒頭沒腦,任他說個幾句.即能掩去謊言,你把我當什麽?
  淩纖兒想及此,方才升起的感恩及淡淡柔情蜜意已完全化為烏有。
  猛地退後幾步,冷斥道:“誰希罕他的關心!”
  白中紅見她突如其來反應,已知往日誤會又充斥她心頭.那股燃燒恨意,實讓他感到無奈之極。
  他只能輕歎,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葉水心瞧她竟然如此說變就變,實有忘恩負義之態,不禁嗔道:“我們拼死救你出來,你還一味板著臉相向?”“誰稀罕你們救!”
  淩纖兒臉色煞白,她本就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只是白中紅所作所為,皆有目的,這簡直傷透了她的心,她又怎能再相信這幹人所做的一切呢?
  在恩情與虛情、恨意掙紮中,已迫得淩纖兒沒法再呆在此處,嗔急喝著“讓開”,就要往洞外奔去。
  葉水心卻是看她不慣,冷斥:“連謝都不謝一聲,算哪門子規矩?”
  他閃身攔來,又把淩纖兒擋了下來。
  淩纖兒更是嗔怒,厲斥道:“讓開!”
  她猛地推出一掌,硬想把葉水心迫退。
  然而葉水心卻是不閃不避,任那掌勁擊胸,把他打得倒栽傾倒,眼看就要栽往地面,葉水心又如鐵板橋似的硬梆梆又彈起,仍自擋住淩纖兒去路。
  葉水心捉笑道:“這麽叫人讓路,未免太遜了吧?”
  淩纖兒一擊無功,這才想起他乃長青仙翁孫子,武功自也不俗,何況上次還敢在羅剎門主面前耍威風,他自該有兩下了。
  然而她豈肯認輸,冷喝一聲,又自擊出一掌,怒斥:“難擋路,我就打誰!”
  掌勁過處,自又打得葉水心往後栽去。
  淩纖兒欲趁此機會,想欺掠過去。
  葉水心哪肯讓她走脫,猛地又彈身而起,急欲攔人。
  豈知淩纖兒早有預謀,右手打去之際.並未回收,待對方身子蹦起,手掌猝又攻來。
  葉水心怪叫一聲:“沒那麽容易!”
  易字未出,身形往右斜閃。
  豈知淩纖兒在此同時,左掌甩了過來。
  葉水心頓時驚叫不好,然而在如此之近又如此之急下,他根本無法全身而退,臉頰被對方指尖給甩著。
  叭然一響,他愣在當場,還在懷疑自己是否已中獎。淩纖兒自也愣住!
  她本只是想揍他肩頭,哪知會那麽准,一掌就賞了個耳光!
  葉水心已覺臉頰發熱,驚詫道:“你敢打我?”
  淩纖兒冷斥:“打你又怎樣?”
  都已打了人,她豈肯認輸?
  葉水心突然如瘋子般大吼大叫起來:“你打我!你敢打我?你是什麽東西,敢打我!”
  他登時瘋狂揮掌,身形暴沖過來,死纏爛打地追殺淩纖兒,那招式已毫無章法可言,然而勁道過處,卻足可撕開一頭猛虎似的。
  淩纖兒沒想到葉水心會嗔怒如此激烈,那招式簡直在拼命,自己一時不察,照樣吃了一記耳光。
  不由得心火亦起,厲喝道:“我怕你不成!”
  當下拚命施展所學,盡是搶攻過來。
  兩人直若瘋猴絞成一堆,殺得難分難解,眼看十餘招已過,仍自未分出勝負。
  “臭女人,我們拚死命救你,你還敢打我!”
  “那又如何,我愛打誰就打誰!你們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兩人邊戰邊罵,任由白中紅喝著別打別打.兩人根本聽而未入耳,廝殺得你死我活。
  白中紅眼看若不出手阻止,說不定,真的會像鬥雞似的,戰得鮮血淋漓。
  他猝然掠身兩人之間,雙手各迫一人,砰然一響,兩人已被迫開,蹬蹬蹬蹬連退數步,已是氣喘如牛,看來戰況廝殺果真激烈。
  葉水心雖被迫開,但怒意未竭,嗔喝一聲,又要攻招。
  白中紅伸掌又攔住他:“你神經有毛病是不是?”
  葉水心斥道:“她摑我巴掌,你還幫她?”
  白中紅道:“你也討了回來,別忘了,你是男人,留點風度行不行?”
  “男人,男人,男人就注定要吃虧嗎?”
  葉水心嗔斥:“我不要當男人,我現在是女人!讓開——”
  一掌推來,就欲推開白中紅,想再廝殺。
  白中紅突然探手,奇快無比抓住他腦袋,像扣小西瓜般,把他左右扭轉,瞪笑道:“媽的!為了跟女人幹架,連男性尊嚴都可以出賣,我閹了你!讓你永遠變女人。”
  他左手一探,就欲扣往葉水心下擋。
  嚇得葉水心尖叫如殺豬,雙手下掩,沒命逃去。
  嗔斥不斷:“你下流,卑鄙,無恥,可惡!我幫著你,你卻幫著別人來欺負我!”
  遠遠罵來,卻不敢再逼近。
  白中紅道:“我誰也不幫!”
  轉向淩纖兒,道:“你不該先出手打人!”
  淩纖兒火氣亦自不小,斥道:“你是誰!憑什麽管我?我愛揍誰就揍誰,你管得著嗎?”
  白中紅輕歎:“你可以不理我,卻不能忘恩負義,你該知道,你受傷時,他幫過你不少忙,如此鬧脾氣,並不應該……”
  淩纖兒一時委屈上心頭,她哪還不知這道理?只是她無法自製啊!”
  她知道兩人都有恩於她.然而這恩惠又建築在有目的上面,她恨白中紅如此做.卻又更恨心頭那股莫名的愛苗,幾乎叫自己深陷不能自拔。
  如此恩恩怨怨,愛愛恨恨續得她方寸大亂,心神糾結不堪。
  只要事情一發生,她只想逃,逃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觸動這無法解開的情結,誰知道有人阻止她逃,她自是極力反抗。
  誰都一樣,不要阻止我逃啊!
  心頭悲傷處,她已滿眼含淚,又想掩飾窘境,冷笑道:“說什麽都沒用:我是傻丫頭,你們三兩句又可把我耍得團團轉,我又算什麽?”
  白中紅聞言,輕歎道:“淩姑娘,事情並非像你想象那樣……”“那又是哪樣?”
  淩纖兒強忍淚水,冷笑中帶著蒼涼:“難道又是我誤會了嗎?你們想要口訣是不是?好,我念給你們聽,出雁門關,過斷腸穀……”
  白中紅臉色頓變,急喝道:“不要念!我不想知道!”
  淩纖兒瞪著悲傷的眼神,哈哈大笑道:“怎麽,你怕了嗎?當騙子,還要懂得掩飾,對不對?哈哈哈……”
  狂笑中,她極力前奔,想逃開此地。
  白中紅大驚,趕忙又攔來:“淩姑娘……”
  “你還想怎樣!”
  淩纖兒怒斥:“我要送你口訣,你又不要,難道你看上我,想逼我嫁你不成?”
  葉水心聞言嗔道:“你這瘋女人,竟然說出這種話,太那個了!”
  淩纖兒哈哈大笑:“總比你不敢說的好,什麽娘娘腔,我看你就是女人!”
  “你胡說!你敢侮辱我?”
  葉水心嗔嗔喝喝,又想揍人。
  白中紅急道:“水心,讓一邊去!”喝著聲音,把葉水心喊住,任他在洞口吹鬍子乾瞪眼。
  白中紅始轉向淩纖兒,說道:“我本無權留你在此,只是外頭有許多人已將恒山圍住,你若貿然出去,必定自投羅網。”
  “那又如何?”
  淩纖兒冷笑:“我高興投誰就投誰!最好叫那長恨客把我抓走,讓你永遠沒指望!”
  “淩姑娘!”
  白中紅瞧她有了玉石俱焚心態,不禁臉泛嗔意。
  淩纖兒冷謔大笑:“怎麽,你想動粗是不是?來啊!我就在這裏等你收拾!反正我根本不是你對手,不用打,你就贏定了!”
  白中紅氣得滿面通紅。嗔道:“你怎如此任性?看來我該留下你,讓你清醒清醒!”右手已擡高。
  淩纖兒雖逼他出手,然而心頭卻多麽希望他不敢,可是,這一切似乎與願相違。
  她當真豁開來,雙手叉腰,轉向白中紅.謔笑更熾;“來啊!最好把我囚禁一輩子,我還會感激你養育之恩啊!哈哈哈
  “你……”
  白中紅幾次想出手,然而總是扣不下去。
  已然感傷輕歎.收回手:“你走吧!千萬記住,別落入長恨客手中,否則,我無法再幫你的忙……”
  “謝了,你的大恩大德!”
  淩纖兒狂謔大笑,掠出山洞,已然直往山下沖去,才掠百丈,已自雙手掩面,強抑那泣不成聲之心緒與眼淚。
  她多麽不希望如此對待白中紅啊!
  然而這一切又逼得她非如此做不可。
  白中紅遠遠瞧著她逝去的背影.已自頹喪許多,感傷直歎。
  葉水心見狀,說道:“她既然如此不識擡舉,你又何必對她動情?”
  “往口!”
  白中紅本是大喝,突又見及葉水心嚇著,於心不忍,口氣放軟:“能怪她嗎?我們是真的在騙她,耍她啊!”
  葉水心聞言,感到委屈,說道:“我們是在騙她,但那也止於口訣,我們救她,可是基於俠義與同情,根本是兩回事。”
  “她卻把口訣看成比生命重要.唉!”
  白中紅長歎不已。
  葉水心瞄眼瞪著:“你真的喜歡她了?”
  “我……”
  白中紅注意到他眼神怪異,趕忙說道:“喜歡是有一點,但不至於沈迷,我只是擔心她此次下山,不知又會落入誰的手中……唉!真是可憐的女人。”
  葉水心內疚道:“對不起,我不該跟她起沖突,害得局面如此之糟……”
  白中紅自也不忍責備他,伸手拍拍他肩頭,笑道:“其實,你沒跟她起沖突,此事也不會好多少,不過你下次碰上了,多讓她一點,畢竟她是個可憐的女孩啊!”
  葉水心被他一拍,受用不少,甜蜜一笑,道:“我下次會記住……”
  忽而又想到什麽。欲言又止。
  但還是說了:“如果有一天,你娶了她,你還會要我嗎?”
  白中紅一愣:“你這是……什麽問題?你認為我會娶她?這個兵戎相見的女子?”
  葉水心幹窘道:“假設嘛!”
  白中紅斥笑道:“我看你是得了戀兄情節,纏著我不放啊?你要是女的,乾脆承認,我一定娶你,何必再弄出那麽多奇奇怪怪問題?”
  “我才不是女人呢!”
  葉永心窘紅著瞼,卻是甜意湧上心頭,急道:“好吧,假設我是女的,淩姑娘又纏著你不放,你會如何選擇?”
  白中紅一愣:“你問題還真不少!”
  葉水心急道:“我要你說實話!”
  白中紅掙紮一陣,還是沒結果,只好說道:“我不能回答這問題,除非你真的是女的,否則這假設太離譜了。”
  葉水心睨眼直逼:“你說嘛!”
  然而白中紅卻仍不肯正面回答,逼了幾次無效,她只好輕歎:“罷了,男人的心最花了,我早看透啦!”
  白中紅笑道:“不會啊!我覺得你這個男人就滿專情的!”
  葉水心聞言,窘斥過來:“少糗我,我根本不可能是同性戀,高興就去追淩纖兒吧,反正我只想纏你,你根本躲不掉我的掌握!”
  白中紅苦笑:“有你這麽一個娘娘腔的人在我身邊,還有女人會喜歡我嗎?”
  話聲方落,忽有聲音傳來:“誰說的,我就特別喜歡你啊!喜歡得都快情不自禁倒貼呢!”
  聲音再起。
  白中紅、葉水心臉色頓變,趕忙往左側冰崖瞧去,一襲黑衣閃動,落在銀白世界,顯得特別清楚且惹眼。
  白中紅但見那人玲線身軀,一顆心已往下沈,這要命的水夫人,怎生又摸至此地?
  葉水心低聲道:“別怕,你的毒已解,不過,千萬不能讓她發現。”
  白中紅會意,凝眼而笑:“夫人是否又送解藥來了?”
  水夫人總是風情萬種,輕輕落在洞口不遠,婀娜多姿地行來,那豐滿胸脯襯著步伐較輕顫著,讓人窒息般的媚力直逼過來。
  她含情帶媚說道:“要我的解藥嗎?娘娘腔不是拿回家去給他爺爺化驗去了?想必已配出來了吧?”
  葉水心喚斥:“不准叫我娘娘腔,否則跟你翻臉!”
  “喔,我錯了,對不起。”
  水夫人歉聲道:“我該叫你小帥哥,否則誤會就鬧大了。”
  葉水心斥道:“少在那裏假惺惺,解藥拿來,我爺爺配不出來,用掉一顆,你給不給?”
  水夫人聞言輕笑:“世上也有長青仙翁配不出的解藥?真是意外啊!”
  葉水心斥道:“少說風涼話,到底給不給?”
  “需要給嗎?”
  水夫人瞄眼:“看來你們活的挺自在的,是不是已經找到了千年靈芝,根本不怕我的毒了?”
  白中紅和葉水心聞言暗自吃驚;竟然異口同聲說沒有。說完,突又作賊心虛似的相互瞧眼。
  果然,水夫人已起疑心:“回答的這麽整齊,欲蓋彌彰吧?”
  葉水心登時反斥:“他要是得到靈芝,還會在此受你淫威嗎?”
  “說的也是……”
  話未說完,猝見水夫人如虎撲羊。電也似的撲向白中紅,雙掌極盡霸力,開拍即打,逼得白中紅驚叫不好,簡直已躲無可躲,急忙迎掌封去。
  那水夫人可非鬧著玩,一上手就是殺招,只見雙掌嘯出白氣,砰砰砰砰一連十數掌劈至。
  白中紅亦自血氣起伏不定,這幾掌果然驚險萬分,絲毫閃失不得。
  水夫人挽袖輕試香汗,盈盈媚笑道:“幾天不見公子武功精進實在嚇人,挨了幾掌,連吭都不吭一聲,佩服佩服,想是服了什麽靈藥異果吧?”
  白中紅在收招之際,已猜出她在試自己功力,然而他已泄底,掩飾無益,輕笑道:“我日夜想打敗你們,當提要勤練武功,可借仍無法破解你所下之毒!”
  水夫人媚笑道:“何必呢?我只要那口訣,你卻把我當成頭號敵人,真是!
  不過,我仍要告訴你,就算千年靈芝,也無法解去此毒,你不要枉費心機去找了,還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不堪,我心疼啊!”
  白中紅聞言暗斥:“少在自誇,我毒早已解了!”
  葉水心亦目睹笑騷女入老愛吹牛,他冷道:“你怎知我們在找千年靈芝?”
  水夫人笑道:“沒事跑到靈芝峰,不是找靈芝,是找什麽?何況,他還弄得一身狼狽,現在還有何事能讓他如此瘋狂啊!”
  葉水心暗斥騷女人果然不笨。
  問道:“你到底下的是何毒?為何我爺爺無法解去,就連千年靈芝也解不了?不是在吹牛吧,千年靈芝何等珍貴,竟然還有不解之毒?”
  水夫人媚笑道:“我何必吹牛呢?我的毒,本就是集天下至毒之大成,足可攻進任何人心脈。雖然靈芝夠靈效,只可惜它是冰涼藥性,屬陰,服下去之後,雖暫可抵制我的毒,但時間一久,我的毒仍會再凝聚心脈,照樣可以要人命。
  “簡單地說,就是靈芝或許可以解我的毒,可是得花一段時間,大概三個月吧!而我所下之毒卻在一個月之內即會發作,它就只攻擊心脈,人只要心脈一壞,還不一樣回天乏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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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天邪樓

  白中紅聞言臉色頓變:“你所說當真?”
  不想還好,這一得知狀況,忽又覺得心脈開始又有了異樣。
  葉水心雖急,卻沈聲道:“你在唬人吧?”
  “唬人也好,真實也好,我只是在提醒你,別忘了我的存在。”
  水夫人淡笑道:“我可不願這麽一個英俊有為的年輕人莫名喪命,再給你們兩顆解藥,好好看住淩纖兒吧,早日弄到口訣,早日恢復自由,知道嗎?”
  她如慈母似地射出兩顆珍珠般解藥,白中紅抓在手中,心頭卻哭笑不得。
  每以為服下靈芝之後,可以一勞永逸,誰知道半路又殺出程咬金,宣佈此法無效,威脅又自上心頭。葉水心甚是不服:“你說無解就不能解,那千年靈芝算什麽?我看你是故弄玄虛,想唬住我們替你辦事吧?”
  水夫人媚笑道:“是否唬人。自己去發覺,我不願多談,不過你們如此輕易放走淩纖兒,我可得說句話了。外邊強敵這麽多,如此做,無異羊送虎口,還是快去救人吧,免得事情越鬧越複雜,我隨時再來看你們的!”
  說完,輕飄而起,臨行送上妖媚香吻,騷騷蕩蕩地飛縱冰山轉角處,一閃不見。
  葉水心白眼道:“真是陰魂不散。”
  轉向白中紅;“別理她,我爺爺說能解就能解,哪容得她舌翻蓮花,故弄玄虛!”
  白中紅苦笑道:“她好像說對了。”
  “會麽?”葉水心猛跳腳。
  “我的心脈又開始發悶了……”
  “什麽?怎麽會!你確定了?再試試,那是極品靈藥呀!”
  葉水心急忙奔來。
  白中紅再運勁搜去,仍自感覺得出它的存在,不禁苦笑不已。
  葉水心更急:“怎會?怎會?連千年靈芝都解不了?你方才不是說完全解決了?何時又發生?真是急死人了!”
  急得想挖出白中紅心脈檢驗,看看到底毛病出在哪?
  白中紅道:“可能是方才對掌,用力過猛,又把毒性引發。”
  葉水心道:“會不會她趁對掌機會,再次下毒?”
  “不清楚……”
  白中紅苦歎一笑:“其實.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還是中了她的毒,不得不聽她指揮,走吧,去騙人啦!”
  葉水心急得快掉淚:“怎會如此?爺爺明明說千年靈芝可解百毒。怎會失效?你且回到我爺爺那兒接受檢查如何?”
  白中紅想及那種要命的檢查方式,至今餘悸猶存。
  他寧可讓毒多留幾日在心中,說道:“我看不必了,水夫人也不是說不能解,是她的毒藥性快,靈芝藥性慢而已。何況此處往返苗疆,恐將耗去月餘光景。
  而且來必有效.我看還是跟著淩纖兒走吧,她此刻正入險境,我們知而不救,實是過意不去。”
  葉水心瞄眼:“自己都快沒命了,還有心救人?”
  忽而想到什麽,急道:“你說靈芝藥性仍可解毒,只是快慢之別,你何不先慢慢解,然後再利用騷女人的解藥延長時間?”
  白中紅輕笑道:“我已在進行了,不過,這也得三個月後才見效果,現在咱們不能不聽話。”
  “說的也是……”
  葉水心想及仍有一線希望,心頭寬慰許多。
  隨後,他又想及淩纖兒,說道:“她三番兩次侮辱你,且不讓你救,你偏又要救她,真是矛盾!”
  白中紅自嘲一笑:“這大概是命運捉弄吧,想逃都逃不掉.走吧.別讓那些魔頭捷足先登,徒增不少困擾!”
  說完,引帶葉水心,往淩纖兒逝去方向追掠而去。
  兩人並肩而馳.葉水心仍自問題多多。
  說道:“你覺得那秘語,會跟你的身世有關嗎?”
  白中紅一愣:“你怎如此想?”
  葉水心道:“我發現,在逼問口訣時,在最緊要一刻,你整個人就緊張了。”
  白中紅暗驚,自己反常舉止,仍被看出破綻。
  他極力否認:“我是發現有人來了,才如此。”
  葉水心道:“是嗎?通常有人來,自己哪會再喊出大聲?我想.你是緊張在先……”
  白中紅瞄他一眼,斥笑道:“你跟我來,是專門為刺探我秘密的嗎?”
  “是又怎樣?”
  葉水心黠笑反斥:“誰叫你弄神弄鬼,我當然要問個清楚!說啊!”
  “說什麽?”
  “你的身世。”
  “我……我也不清楚……”
  “別給我打迷糊。”
  葉水心瞄眼:“自己會連自己的底子都搞不清?”
  白中紅不由輕歎起來:“我的確對自己的身世一天所知.我也在查啊!”
  神情已轉落寞。
  葉水心瞧他如此反應,已然於心不忍,道:“好吧,我不問便是,等你想通了,想說再說,現在,咱去救你那無緣的情人去。”
  話鋒一轉,白中紅心情好過些。
  隨即笑道:“真是無緣透頂啦!你想她會往哪去?”
  “入大草原啊!”
  葉水心道:“准是東北方,說不定會溜到趕集小鎮,那裏人多,她容易避人耳目。”
  白中紅在毫無目標之下,亦只有選此方向了。
  輕輕歎道:“希望她能平安無事才好。”
  兩人遂加勁,直掠東北麓。
  眨眼消失在冰天雪地之中。
  他們並未猜對淩纖兒去向。
  由於淩纖兒悲泣而逃,在心靈萬分痛苦之際,她只想到唯一可信任之人——鐵膽震九州丁沖。
  她也想到。自己是在洗心潭和丁沖分手,或而丁叔叔正自心慌地在那裏等人。
  就算丁叔叔暫時不能去,只要時間允許,他仍會回到那兒找尋自己。
  她雖恨白中紅,但對他所說的話,卻是頗為信任,畢竟白中紅每次通知自己有埋伏,每次都應准。
  她當然相信桓山外圍全布滿了敵人,自己貿然闖去,可能自尋死路,於是她決定等跟丁沖會合之後,再想辦法突圍而去。
  由於是下坡,靈芝峰跟望雪峰相差不遠,淩纖兒奔馳半天光景,已近望雪峰。隨又認路找回洗心潭。
  一切景物依舊。
  潺潺山泉高技,承著清澈水潭,山泉泄來,咕唱唱輕唱著。似乎百世都是如此。
  淩纖兒抹著淚痕,在逃開白中紅半日之後,她心緒已較為穩定。
  然而.她再看看那小山縫間的小火堆,已自擴大許多,那該是另有他人烤過野味之痕跡。
  她想著會是誰烤的?難道又是白中紅?
  她更想著,自己就是在此被那淫魔給俘擄的。
  天啊!這淫魔!
  淩纖兒全身不由發顫,在那無盡惡心的春宮秘室裏頭,她看過淫魔無盡淫亂的獸性,更且將自己綁起來,挑逗,非禮,還……還灌春藥啊!
  她整個人更抽顫,臉色煞白嚇人,因為她已發現,自己穿的已不是原先的褲子,而是裙子,這分明已經……已經被人摸過……甚至更嚴重……
  “天啊……”
  淩纖兒已然熱淚盈眶,兩手掩面,她不敢想,卻又不得不想,越想越覺得害怕,惡心……
  她簡直已受不了,突然瘋狂尖叫,全身青筋暴脹。
  “白中紅.你敢非禮我,我要殺了你——”
  狂吼中,已逼得她兩眼充滿血絲,直若一頭發瘋的野獸,像要殺人,亦或自殘般掙紮著。
  她還想證明什麽!忽然發現挂崖山藤,激動中,已閃往下頭,一百丈.兩百丈,……八百丈……終於攀落那千丈淫窟。
  那裏傳來濃濃脂粉味.竟然如此熟悉.她已悲怨過度.變得不言不語,只是瞪著血紅雙目,僵冷冷地踏入迷宮陣。
  她已見著某人做的記號,以及打鬥痕跡,心頭不斷滴血。
  漸漸地。
  她已逼近秘室,一股屍臭味傳來,她仍不自知,一勁往前撞擊,一間間闖入。
  終於,她發現亮光,大步踏去,那淡弱夜明珠,照及一壁琉璃色的淫猴春宮浮雕,她整個人又自抽搐,急往秘室奔去。
  天啊!那白色或著淡淡青邊的爛碎衣服,不就是自家身上所穿的?
  淩纖兒整個人在發抖,胃部在抽搐,輕輕拾起地面衣片,還有紅肚兜碎片,
  一時赤裸裸身子任人欺淩景象如惡魔般使得她歇斯底里瘋狂尖叫。
  她猛抓著碎衣片,又斷又扯,扯之不夠,複沖向淫床,將那床巾、棉被全扯得爛碎。
  “白中紅,你這淫徒……”
  瘋狂的她,已不能自製,猛又劈向石床,打爛石塊,如炸彈似的砸向四面八方。那玉石懼焚心理,迫得她沒命劈掌開打,打得這間淫室面目全非。
  她想毀去這淫屋,徹徹底底從記憶中毀去。
  她不斷瘋狂猛劈又砸,劈得指甲斷裂,雙掌盡傷,她仍不止。
  直到最後一絲勁道耗盡,始坐於地面嚎哭。
  不知哭了多久,終因悲傷過度而沈沈睡去。
  又不知過了多久。
  她始悠悠醒來,宛若做了一場噩夢似的,然而夢醒噩境仍在。
  她望著掉落地面的夜明珠發呆.雙手抱著雙膝.不斷地以下巴撞向膝蓋.喃喃念著:“殘花敗柳之身,殘花敗柳之身如此持續許久,忽而見及一青衫布衣,一角被埋在無數碎石,木片之中。
  她忽而想到什麽。趕忙欺前,把那碎片抓出來,果然是白中紅慣穿的衣物。
  這讓她心急。又自四處找這青色碎片,秘室只有十丈方圓,難不倒她,一剎時之間,她已找來一大堆,仔仔細細地拼湊起來。
  那圖形漸漸形成,果真是一件衣服。
  淩纖兒頗為激動:“只有衣服而已!褲子呢?褲子到哪里去了?”
  她四處尋找,卻再也找不出其他碎片可拼褲子,仔細回想,白中紅的確把褲子穿在身上,還有那條腰帶亦未失落。
  淩纖兒不禁頓坐於地了,很明顯.這衣服是被尖指甲所撕破.白中紅根本沒這麽尖的指甲啊!
  她極力回想當時情景。
  當時淫魔的確逼自己服下春藥,然後想非禮自己,豈知藥性很快發作……自己叫喊……突然之間,丹田升起一股欲火……迷糊中,似乎豫野獸般地撲向某人……
  她已然臉面窘紅,全身為之發燙。
  照此情況看來,或而在最危急之際,白中紅闖了進來.老淫魔只好跟他拚命.然後被殺,白中紅准備把自己救出去,而自己卻……
  她不敢想下去,然而一幕幕自己欲火焚身般撲向白中紅,不斷撕去他衣服,以及自己衣衫之火辣辣場面,直叫她窘透心,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後來.當然是白中紅發現不對,把自己制住,然後再找衣服讓自己穿上……
  淩纖兒猛往自己左襟袖抓去,露出潔白如玉般的手臂,那靠肩處,一粒紅砂痣仍自醒目現來。
  她終於噓口氣,守宮砂仍在,自己並未遭到非禮。
  “沒想到這傢夥,還是一位君子……”
  淩纖兒不禁幻出白中紅飄逸瀟灑風範,那本就是讓她心儀已久的男人啊!
  沒想到.在無可避免的狀況下,自己卻光裸裸地呈現在他眼前!是幸運,還是不幸?
  自己將來又該如何面對他呢?嫁給他?他要嗎?然而不嫁他,今生今世又能嫁給誰?
  他對自己有感情嗎?還是跟那竊聽而來的話一樣——只不過把自己當傻丫頭罷了!
  “白中紅啊,你到底是好是壞?到底安什麽心啊?”
  淩纖兒心靈不禁千頭萬緒,不斷在優喜,真實,欺騙中打轉,轉得越久.心緒越亂,迫得她又將崩潰似的。
  她突然暴立而起,極力跳出這感情圈圈,冷聲道:“我自非你莫嫁.然而你若負心,我殺你後,再自殺便是!”
  說完.她大步踏了這讓人既痛恨又難忘的地方,往回路行去。
  奔行了一整天,沒有找到淩纖兒的蹤跡,二人就近在一個美麗的山凹裏休息。
  葉水心默默運了一陣功,顯得格外光采照人。
  白中紅就近坐在葉水心的對面,靜默地瞧著這位身邊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
  此時的他,溫柔婉約,純真聖潔,根本呈現女性溫柔的一面。
  透著月光,朦朧之美,更自說不出的泛生一股莫大力,吸引著任何一個男人。
  白中紅不禁看呆了,這種美,不知撩撥心靈多少次,此次卻特別明顯。
  “水心,你倒底是男是女?”
  白中紅邪樣中,喃喃說出。
  葉水心聞言怔愣,正待窘羞反斥之際。
  只見白中紅猛地欺來,強有力將他抱緊。
  嚇得他花容失色:“你想幹什麽?”急忙掙紮。
  白中紅更是邪惡帶笑;“今天說什麽也要驗明正身。”
  葉水心焦切萬分:“放手啊!我是男的,你想非禮男生不成?”
  白中紅邪笑道:“我就是要驗明正身!”
  “可惡!”
  葉水心極力掙紮,仍無效果。
  猝見肚兜被掀,急又尖叫:“我自己來……”
  他想騙白中紅住手。
  然而白中紅已若走火入魔般,急抓肚兜,忽見下邊又自一層白紗,征愕道:“怎不見……”
  “酥胸”兩字來說出,食指一劃,白紗一斷裂,猝見一對渾圓尖聳酥胸彈了出來。
  那醒目的雪嫩,瞧得白中紅征詫當場:“你當真是女的?”
  葉水心眼看大勢已去,崩著窘紅面容,斥道:“拆穿了又如何?你只是在毀我名節罷了。”
  “我沒有!”白中紅更自將她摟緊,笑得更邪。
  葉水心又自掙紮;“你想幹什麽?”
  “這麽漂亮的女人,我怎忍受得了!”
  “不行,唉呀……”
  葉水心還待叫救命,然而白中紅嘴唇湊上去,兀自吻向女人紅唇。
  女人驚愕掙紮、叫喊,然而每叫一字,嘴巴即被侵略幾分,才叫三字,已變成嗚嗚悶叫,終於被整個掠奪。
  那男人舌尖頂來之際,觸電般感覺終於電得葉水心完全瓦解,全身為之軟下來,任由男人擁摟征服。
  不知過了多久。
  似乎是熱情溶化了冰雪,那冰雪竟然卡啦啦崩塌下來,聲音傳處,終把兩人驚醒過來。
  葉水心發現自己光裸裸被男人摟抱著,一時嬌羞嗔笑道:“你好壞啊!竟敢非禮人家……”
  白中紅猛又親她,邪笑道:“誰叫你女扮男裝,故意來引誘我,結果,我當然禁不了引誘啦!”
  “誰引誘你?是你自己太色了!”
  “那就色到底吧!”
  白中紅猝又猛親猛摟,還帶搔癢,抓得葉水心唉唉躲閃直叫饒,白中紅始暫罷手。
  葉水心斥笑道:“壞透了!非禮人家,還敢欺負人!”
  白中紅睜著色迷迷的眼睛,直落葉水心的胸脯。
  邪邪笑道;“誰欺負你?我足足被你耍了快一年,這麽漂亮的奶子,你也好意思虐待它?老實說,上次你洗澡,怎麽把它藏了起來?”
  葉水心害羞斥道;“你管!我用了肉色布條,沾了水,你什麽也看不見!”
  白中紅恍然欽歎笑道:“真是聰明絕頂,佩服佩服,可是,你為什麽要女扮男裝?憑你這張迷死人的臉蛋,我還能逃過你的掌握嗎?”
  葉水心聽來甚是甜心,外表仍自睨眼:
  “笑話!是我挑選丈夫而不是你選老婆,我當然要試探,你到底是什麽樣一個人,不假冒男的怎行?”
  白中紅裝出癟笑:“原來我只是被選者?聽來實在有點泄氣,也罷!誰叫你簡直像只狐狸精,迷得我暈頭轉向,被你整死也認了,請問,你選的結果還滿意吧?一共得幾分呢?”
  葉水心斥笑:“五十分,什麽都好,就是太色了!”
  “我……真的那麽色?”
  “當然!我要不是假扮男人,不出三天,必定被你非禮埃!”
  白中紅皺眉癟笑:“既然如此,你還選不選我?”
  葉水心輕歎:
  “有什麽辦法?名節已毀在你手中,今生今世只有跟你受苦受難了。”
  白中紅黠笑道:“你可以再冒充男人啊!把這件事當做意外……”
  話未說完,葉水心已自抓狂,嗔喝大叫:“死沒良心的,這種話你都說的出來?都已被你非禮,說不定還珠胎暗結,你要我當做沒這回事?我打得你牙齒掉光,也當作沒這回事!”
  猝然左近傳來叭達聲,嚇得兩人唉呀驚叫,以為有人到來,趕忙拚命奔回凹穴,七零八亂地穿上衣衫。
  這才驚心動魄地潛瞧,想看看是否真的有人。
  只瞧見左近冰塊輕滾,原是冰山自塌引來的一場虛驚,兩人相互一視,終於難耐被耍的感覺而自嘲的哈哈大笑起來,直道煞風景,心靈卻更形甜蜜了。
  纏綿過後的白中紅與葉水心兩人,已自較為清醒,瞧瞧西方月色,業已沈落山頭,算來該五更天了吧?
  想及天色將亮。
  葉水心不得不考慮現實問題。
  含情瞄著白中紅道:
  “你已經把我非禮了,現在,你打算怎麽安排我?”
  白中紅爽聲笑道:“當然是把你娶過門,當愛妾寵啦!”
  “那淩纖兒呢?”
  “她……”
  白中紅不禁有難言之隱。
  葉水心道:“你也喜歡她?”
  “我……”
  “說實話!”
  “我跟她……”
  白中紅心下一橫,幹窘說道;“其實,早在洗心潭崖下,她中了淫魔之毒,已經把衣服剝光面對過我了……”
  葉水心急道:“你也非禮她了?”
  白中紅更急:“沒有!若有我們也不必千辛萬苦再去找千年靈芝替她解毒。”
  葉水心呵呵笑起:“沒想到你這小色狼還能在她的引誘下保持冷靜!實是不簡單!”
  白中紅乾笑道:“我本來都很冷寂,只是碰上你,這個小妖精。”葉水心哄笑道:“怎麽?自己色,反倒怪起我是狐狸精啦?”
  “你本就是狐狸精!”
  白中紅笑道:“就是對你色,你待如何?”
  葉水心斥道:“臉皮好厚呢!還好,我找個淩纖兒,一同治你才好!”
  白中紅稍驚:“你不反對我跟她在一起?”
  葉水心睨眼一笑:“像你這麽色的男人,我怎敢一人伺候?早就被你整死啦!如果我反對,哪還會跟你混到現在?”
  白中紅聞言,感激地將她飽得緊緊:“謝謝你的成全……”
  葉水心捉笑道:“別謝的太早,你找了這麽一位醋壇子,可夠你受的呢!”
  白中紅不禁苦笑起來:“的確,纖兒的確善妒,不過,她心地倒是軟弱,而且善良。”
  葉水心笑道:“否則,我怎會讓她跟我分享丈夫?你待如何擺平她?”
  白中紅笑道:“其實纖兒也是很柔性的女人,只要我一裝死,她就心軟了,如果沒辦法時,我多死幾次便是。”
  葉水心斥笑道:“虧你還耍得出來,哪天不要假戲成真,你要我到何處去找老公啊?”
  白中紅笑道:“天堂啊!我會在那裏好好招待你!”
  葉水心笑道:
  “你這種人也會上天堂?那天下可就沒人會下地獄了!”
  白中紅直笑著:“有這麽嚴重嗎?”
  露出那笑容,似乎為了葉水心,任何代價都是值得。
  倒讓葉水心瞧得甚是舒服。
  她笑道:“你待要如何跟她說我的事?”
  白中紅道:“慢慢來!她善妒,但心軟.她也感恩你救過她,只是吃醋,拉不下這張臉,我去開導她,只要你下次跟她碰面.別一見面就吵,那樣事情進行會順利些。”
  葉水心道:“我哪有吵,每次都是她先挑起的。”
  白中紅道:“也就是說,她挑起時.你也要忍,多忍幾下,自能化解前隙。”
  葉水心道:“你要我當龜孫?”
  白中紅乾笑道:“沒那麽嚴重啦!拜託拜託!”
  葉水心斥笑道:“也只有你這小混蛋,才敢拜託人家去當龜孫,也罷,誰叫我上了賊船,你自行去收拾她吧!我等你消息便是!”
  “真是感激不盡!老實說,你那寬闊的心胸,這才是我最愛你的地方啊!”
  白中紅忍不住抱緊愛人,纏綿似的又自陶醉親吻。
  葉水心則閉著眼睛,盡情享受這遲來的愛情。
  直到東方破曉,兩人始自分開。
  葉水心說道:“你該去了,別讓纖兒離開太久,她處境仍十分危險。”
  白中紅道:“那你呢?”
  “我啊……”
  葉水心神秘一笑:“我當然是先避開一陣,免得誤會加深,不過,我會選擇最恰當的時機現身便是。”
  白中紅想想,點頭道:“如此也好,只是虧待你了。”
  葉水心笑道;“都已經是夫妻關系,談這些做啥?快去吧!”
  白中紅自知情況緊急.然而說走就走,實是對葉水心過於殘忍,於是他建議獵來野味,待吃完早餐再走。
  葉水心自不反對。
  對于男人的體貼,她滿心高興。
  於是兩人收拾一下該拿的東西,漸漸退出冰雪區。
  待退出冰雪區,白中紅獵來兩只雪狸,找了小溪,燒烤成熟,隨即進食,幾嘴下去,肚子已飽。
  葉水心又催促男人快上路。
  葉水心目光直送得白中紅消失遠處林中。
  始輕輕一歎,喃喃說道:“希望他會順利才好……”
  想及淩纖兒善妒個性,她不禁搖頭直笑,此次任務,恐沒那麽容易吧?
  然後。她又想及白中紅種種,不禁甜蜜笑起,似乎能跟他在一起,一切已然那麽完美,任何犧牲都已是值得了。
  白中紅已走遠。
  葉水心留在此亦無意義。
  陽光升處。
  她已掠往東麓方向,眨眼不見。
  白中紅自別了葉水心之後。
  邊行也邊盤算著該如何找到淩纖兒,向她解釋有關葉水心一事。且看時機再說了。
  正行走間,淩纖兒已然從一處兩山丘之間的凸石縫中鑽出來。
  白中紅遠遠看見,立即打招呼,連掠數百丈,奔了過去。
  見了面。兩人都似有千言百語要說,相對不語。
  半晌,兩人互道了一下失散後,所遇的情形,慶幸歎息了一番,。沈默了下來。
  淩纖兒突然道:“過去你曾提到一個對你特別好的人,現在你告訴我,他姓什麽?是姓楚還是姓白,或是姓魯?”
  白中紅臉色一變,苦笑著沒開口。
  淩纖兒見白中紅始終不肯對自己講真心話,真是又恨又氣。
  於是轉過身子,就流下淚水。
  白中紅馬上挨過來想安慰她,輕拍她的肩頭。
  淩纖兒一扭身,甩掉白中紅的手。
  白中紅歎聲連連,似在考慮。
  淩纖兒哭聲道:“你不說,就別管我了。”
  白中紅不忍心.道:“我說過會告訴你的。”
  “那就現在講!”
  “好!”
  白中紅下定決心:“我現在就告訴你。”
  淩纖兒轉過身;“說真的還是又騙人?”
  白中紅笑的很癟:“你聽了不就知道了?”
  “你說吧!”
  白中紅四下瞄眼道:“說起來可長了,你要罰站?”
  淩纖兒忍不住一笑:“那就坐著說。”
  白中紅帶淩纖兒到附近的一塊大石上坐下來。
  白中紅想了想,才道:“我就從收養我的那人說起,如何?”
  淩纖兒瞄眼道:“好。”
  白中紅道:“那人姓楚,名天問。”
  淩纖兒從來也沒有聽過一個武林高人叫作“楚天問”的,心中懷疑起來,也許白中紅又瞎掰一個名字來騙自己。
  她一想及此,更是毛心。
  她只是“喂”一聲,並不反問,要看白中紅能掰多久。
  白中紅續道:“打從我有記憶,就和這人在一起,也一直以為我和他是父子,這人的武功很高強……”
  “可是江湖中從來也沒有聽說過有這麽一個人啊?”淩纖兒疑惑地說道。
  “那是他不想出風頭的緣故,不過,他終究還是做了一件大事,過足癮頭。”
  “什麽事?大家都知道嗎?”
  白中紅輕笑道:“當然,昔年黃天雲有武林霸主之稱,只敗在一人手下,卻已翻不了身,才跑到羅剎門去當門主……”
  淩纖兒截目驚聲道:“你是說,那個只出現過一次的異人,就是楚……天問?”
  白中紅道:“不錯,也就是我一直當他是父親的那個人!”
  淩纖兒一愣。
  難怪白中紅年紀輕輕,武藝就甚是高強。
  白中紅又道:“當楚天問擊敗黃天雲之際,許多武林高手也在場,我並不在。但是龍鷹卻是普天之下,只有一隻。
  所以,人家一見了龍鷹,便稱我為‘楚公子’了,我也懶得解釋。這總沒多大關系吧?”
  淩纖兒點頭:“若是這樣,是沒什麽關系,你後來怎知他不是你的父親呢?”
  “我較大後,他便帶著我到處走,天南地北,無處不至,但是卻又漫無目的,有時往往在荒野隱秘之地,可以往個十天八天。
  “起先,我並不知道他是在做什麽,後來,我便發現他是在找人,找一個不知下落的人。”
  淩纖兒愈聽越覺沒有意思,仔細盯住白中紅。
  白中紅淡聲又道:“我那時,以為他是我的父親,對他十分信任.他也從不隱瞞我任何事情。
  但是我屢次問他是在找什麽人,他卻不肯回答,當時我也不覺有何奇怪。
  直到有一天,他找到了他所要找的人。”
  淩纖兒截口問:“是什麽人?”
  “是一個乾瘦老頭子,身上沒有三兩肉,卻有一雙特別粗大的手掌,事後,我才知道,這樣一個強一點風都吹得走的老人,竟是橫行西域.出了名的惡人——邪魔掌。
  只不過楚天問找到他時,卻並不是在西域,而是在東海沿岸的一個小村落中。”
  “那又怎樣呢?”
  “楚天問終於找到了邪魔掌,便要我離得遠一些,他有話要和邪魔掌說,我便說好……”
  淩纖兒嗤笑道:“結果你卻是陽奉陰違;是不是?”
  白中紅窘困笑道;“我很難向你說明白,我為什麽會對自己一向信任的人不信任起來,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我忽然覺得他有事瞞著我,我要偷聽他和邪魔掌的對話。”
  “我明白!”
  白中紅瞟了她一眼。
  他自然不知道淩纖兒說“明白”,那是真正的明白。
  她本來是十分信任丁沖的。
  丁沖的每一句話,她都理所當然服從著,卻不知何時,她覺得自己和丁沖之間,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隔閡。
  雖然在表面上看來,事情完全沒有什麽不同。
  但實際上卻已經不同了。
  淩纖兒知道,當白中紅覺得楚天問有什麽瞞著他而感覺到時,就像是自己和丁沖一樣的情形。
  白中紅眼望遠方,續道:“我本來是離開有一段路,卻愈想愈不對,又悄悄地走了回來,躲在一叢竹林後面,那時楚天問和那邪魔掌兩人,正爭得面紅耳赤。
  我知道邪魔掌不是楚天問的對手,見他居然敢和楚天問爭吵,當然覺得很奇怪,便仔細聽去,想知道兩人正在吵些什麽!”
  白中紅講到此處,淩纖兒也更專心地傾聽起來。
  當她剛聽到白中紅提起“楚天問”的名字時,還以為白中紅又在騙她。
  但是白中紅繼續向下講去,沈痛的語調,顯得他心中十分悲痛,而他雙眼則望向遠方,分明是正在回憶當日情形的每一個細節,免得漏掉。
  淩纖兒相信,白中紅這次說的一定是實話,是他的身世之秘。
  她很自動地移動身子,使得她和白中紅之間的距離,更加靠近。
  白中紅若有所覺地含笑著她一眼。
  他又道:“我就聽到邪魔掌尖聲高叫道:“是你!是你!不是我!不是我!”他翻來覆去,總是講的那兩句話,實在夠令我奇怪的了……”
  白中紅吸了一口氣,續道:“可是,更奇怪的事,卻還在後面,楚天問講的,竟也只是那兩句話,兩人爭得都快打架了,不知是在爭些什麽。
  而楚天問武功如此之高,更不是爭名奪利的小人,實在著不出他有什麽地方要和邪魔掌吵的。
  他們兩人,各自叫嚷著‘是你,不是我’,要不然就是‘我沒有,絕對不是我’,足足有兩刻鐘,我都快抓狂了,差點就跳出去問他們,到底在爭什麽?”
  淩纖兒猛眨眼道:“你現身了沒有?”
  白中紅淡聲道:“沒有,如果當時我向前跨出一步,那麽什麽都不同了,他們兩人一定死都不會開口,我也永遠不會明白自己身世的秘密,更加不會在這裏認識你,和你談心了。”
  白中紅慢慢說著,還握住了淩纖兒的纖手。
  淩纖兒沒有掙紮,感到一陣激動,仿佛心湖被投下一粒石子,蕩出陣陣漣漪。
  白中紅握著她的手說:“他們爭執了半個時辰,才聽到楚天問突然大聲道:“住口!”
  “邪魔掌臉色一變:“你的武功在我之上,但若是用強,還是不能改變事實!”
  楚天問一愣,‘哼’一聲,道:‘若不是你,你為什麽不待在西域繼續橫行霸道,而跑到鳥不拉屎,烏龜不上岸的破地方?’
  邪魔掌哼哼冷笑道:‘我就是怕人誤會是我,才躲了起來,你想,事發之際,總共不過三個人在……’。”
  淩纖兒截口喊暫停:“等一下!怎麽會有三個?他們不是只有二人?”
  白中紅輕撫她的秀發:“你別急!聽下去就知道了。”
  淩纖兒柔順地輕點頷首。
  白中紅道:“邪魔掌說了:‘總共不過三個人在,另一個人竟因此而發瘋下落不明,你和她的老公是換帖兄弟,別人當然會以為是我,其實卻是你!’
  楚天問一聽,臉色變得很難看,是我從來也沒見過的。”
  白中紅歎聲連連:“聽了半天,他們乃是在爭執有關一個女人的事,共有三個人和那女人有關,那女人不知出了什麽事,結果一人因此發瘋。
  邪魔掌和楚天問,卻互指對方的錯……或許,是他們其中一人.害死那個女人吧!
  我一想到這點,覺得楚天問居然連柔弱的女子都要害,就很瞧不起他。”
  淩纖兒很注意地聽著,無法搭腔。
  白中紅歎聲道:“我卻沒想到,事情竟會和我有那麽密切的關系。”
  他講到這裏,停了許久。
  淩纖兒也一聲不出地等著。
  好一會,白中紅才說;“楚天問冷著一張臉斥道:‘怎麽會是我?我若是害死她,怎敢帶走她的兒子,當作是親生兒子在養?’”
  白中紅說到這裏,激動起來:“當時,一聽到楚天問這樣說法,我整個人都呆住了,這是什麽話?他帶走別人的孩子,當做是親生兒子在養,那……那孩子就是我了!
  “我一生之中,所受的震驚,那一次最大!”
  “我真的呆住了,甚至忘了沖出去,去責問他,我只覺得耳際嗡嗡作響.天旋地轉,幾乎昏了過去,我緊緊地抓住了一株竹,才不令自己倒下,我將那株竹幾乎抓碎,發出卡卡之聲,但邪魔掌和楚天問兩人,顯然全心全意在吵架,並沒有注意到我!”
  白中紅一口氣講到這裏,又停了一停。
  他才又續道:“邪魔掌冷笑道:‘是啊!你這樣做,真的是想栽培兄弟的兒子麽?你無非是可以大聲地辯解,作為自己沒有害人的證據而已!’
  “楚天問揚起手掌來,已要動手。
  “邪魔掌又道:‘你打死了我,那最好,以後就沒人敢說你的醜事了。’
  “楚天問突然怪吼一聲,反身一掠而出。
  “當他掠出來之際,也就發現了呆在竹林之旁的我了!”
  淩纖兒“啊”的一聲,驚聲道:“那該怎麽辦?他……會不會對你下毒手?”
  白中紅苦笑道:“不會.他見到了我,比我更呆。愣愣地望著我,我也呆呆地望著他,我們兩人,好一會沒有說話。”
  淩纖兒愈來愈投入“劇情”。
  她又道:“後來誰先開口?”
  白中紅道:“是他先開口,他道:‘孩子,你都聽到了?’”
  “我本想不再理地,轉身就走的,但是我還是說了,我道:‘是,我全都聽到了。’”
  “楚天問白著一張臉,我發現我和他之間的感情,全完了。”
  “我用最冷酷的聲音問他:‘我娘叫什麽名字?’楚天問居然哭給我看!”
  白中紅越說越激動,竟站了起來。
  淩纖兒在他的肩上輕輕一按。
  他才又坐了下來,道:“楚天問武功之高,可以說是天下第一人,連黃天雲都敗在他的手下,他的武功就不用說了,但那時,他卻哭得像個孩子。”
  “他為什麽哭?”
  白中紅搖頭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他哭著,我只是呆呆地望著他,我也想哭,但是我卻哭不出來,只是望著他……”
  白中紅講到此際,眼角都已見淚。
  淩纖兒自然可以明白他的心情。
  因為,他自小便叫“父親”的人,竟不是他的父親,非但不是他的父親,而且可能是害死他母親的人!
  在那樣的情形下,只要是一個有感情的人,都會有想哭的感覺。
  白中紅輕咬下唇:“我終究沒哭,他哭了好一會,才說一句話,道:‘你真像你的父親!’”
  “我知道邪魔掌和他爭執的是真的事,我又問他:‘我爹叫什麽名字?我娘呢?她又是誰?’他卻叫我回家再說了,我便跟他回去了。”
  白中紅道;“我們住在黃山的一個山谷中,銀駒走得快,半個多月就到了家中,回到家後是我先開口,我仍問他,我的爹娘是什麽人?
  楚天問卻道:‘你先讓我想一想,將當年的情況想一想。’
  他話一講完,便走進地閉關的石室中。”
  楚天問走進密室後,便席地而坐,開始發呆。
  密室專供楚天問及白中紅閉關所用。
  只有三丈方圓,設備簡單,桌椅、床舖俱全。
  楚天問一進來便隨地坐下,可見心情有多亂。
  他呆眼無神,喃喃自語:“小師妹……”
  他眼前閃現出天邪樓,武林中最神秘的門派。
  神秘到只有入門弟子才知其存在,又被嚴格規定不准提及師門,故天邪樓的名號,一直不被知曉。
  玄異老人是天邪樓上一代唯一的傳人。這一代,他一口氣收了三男一女(其實是二女),傳其絕世武學。
  大師兄楚天問,穩健開朗,翩翩君子。
  二師兄冷天寒,風流倜儻,俊美無雙。
  三師兄江天霸,老實拘謹,力大無窮。
  小師妹蘇天詩,高貴如仙,溫柔婉約。
  蘇詩詩是蘇天詩的孿生妹妹.一向不愛練武,堅持不練武的女子才是完美的(無論怎樣小心,練武總會受傷留下疤痕)。
  她只跟玄異老人學了輕功,既不費力又好用,從未正式出現在三位師見面前,故三位師兄並不知道蘇詩詩的存在。
  天邪樓出來的人,都帶有三分邪氣,無視世俗規矩,凡事率性而為,且都不愛出名。
  天邪樓乃是是幾幢獨立小院所形成,小徑、涼亭,連成一體,不像是武林幫派,倒像是有錢人家的別院。
  四人在一起練武已近十年,蘇天詩的絕世姿容,令三位師兄暗戀在心。
  尤其以冷天寒勢在必得。
  他覺得只有他的容貌堪和蘇天詩匹配,蘇天詩遲早會是他的人。
  蘇天詩對三位師兄皆一樣心思,並沒有特殊感覺。
  是時江湖上忽然出現一名二十來歲的俊帥年輕人,臉上總浮起一勝邪邪笑容,濟弱扶傾,他做得很多,殺人之事更是多不可數,誅殺許多成名已久的武林前輩,故博得了一個無邪仙魔的名號。在一次偶遇中,無邪仙魔白無邪和蘇詩詩二人墜入情網,雙雙返回天邪樓。
  白無邪便和蘇詩詩住在山上,儷影雙雙,感情更是一日千里。
  冷天寒只要他不入門,又不來纏蘇天詩,自也不來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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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靈幻洞

  匆匆三個月過去。
  蘇天詩的眉頭卻愈鎖愈緊,任憑楚天問、冷天寒、江天霸三人使出渾身解數,卻無法博得美人一笑。
  三人漸也瞭解,小師妹當真是愛上了白無邪。
  冷天寒無法接受這種打擊,他和蘇天詩十年的相處,竟會比不上才認識三個月的人?
  就在白無邪和蘇詩詩決定成婚,告訴蘇天詩的當晚,蘇天詩留書出走,從此不知下落。
  蘇天詩留給每人一封書信。
  她祝福蘇詩詩和白無邪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給三位師兄的卻是絕情書,要三位師兄不要再想地,找個合適的對象,娶妻生子吧!
  冷天寒看過信後,簡直抓狂。
  他跑去找白無邪,要跟他拼命。
  瘋狂的他,已失去理智像條瘋拘,劈掌便擊向白無邪,當真想置他於死地!
  白無邪知他為情所困,不願跟他計較,只是閃躲,不肯出招。
  冷天寒怒斥厲叫:
  “你還手啊,你不還手,我照樣打死你!”
  蘇詩詩驚慌無奈,只得找來楚天問,要他勸阻。
  冷天寒瘋狂地亂劈亂掃一番,毀壞不少庭園花木,便一怒下山,不肯再回天邪樓。
  白無邪眼看武陵山是呆不下去,便向楚天問告辭。
  楚天問也不想留他,一聲“珍重,後會有期”,白無邪帶著蘇詩詩共騎銀馬離去。
  武陵山,便只留下楚天問,以及沈默寡言的江天霸。
  江天霸一向內斂.雖心中很苦,卻不露痕跡,只是每天苦練武藝,藉以打發心中鬱悶。
  楚天問同樣無事可做.每日練武打發時間。
  不過半年,楚天問武功之高,可謂武林第一人了。
  從斷斷續續傳來的消息,他知道白無邪已與蘇詩詩成婚,兩人更有了一個男嬰。
  白無邪並不因成親而改變行事為人,反而由於蘇詩詩的叛逆頑皮,變本加厲地做容易引起武林公憤的絕事。
  更知道江湖中出現一名女俠,專以銀箭為暗器,行事詭異莫測,甚是邪氣,極像是小師妹蘇天詩。
  楚天問一有蘇天詩消息,忙告訴江天霸.兩人對這小師妹終難忘情,便聯袂下山探訪。
  經過一番打聽,並無銀箭女俠蹤跡,反倒探出西域出現個邪魔掌,功高無比,又愛女色,十足惡人一個。
  楚天問委江天霸繼續找尋蘇天詩,自己先到西域宰那邪魔掌。
  待到西域尋到邪魔掌,竟發現是冷天寒!
  冷天寒由於心中極端不平衡,下山後居然大開殺戒,又強擄民女,只要有點姿色的,都逃不過他的魔掌。
  若非他橫行的地區過於偏遠,在西域地方,早就引得中原武林公憤了。
  楚天問看到冷天寒,由於縱欲過度,晚上睡得少,不老也得老。
  竟變成一個頭發半白,氣色青灰的枯瘦老人。
  冷天寒看到楚天問因思念小師妹,也是一頭銀發,又豈能不驚?
  他更怨恨,都是白無邪惹的禍。
  面對師弟,楚天問亦無話可說,只能淡然道:“二師弟,你不要自暴自棄,聽說小師妹已現蹤,仍有見面的機會。”
  冷天寒面色一變,激動道:“太晚了,我已配不上小師妹,我……好恨!”
  楚天問歎聲連連:“二師弟!”
  “不要叫我二師弟!”
  冷天寒翻臉斥聲:“我早已脫離天邪樓,我現在是邪魔掌,天邪樓沒有我這個人!”
  楚天問苦勸無效,黯然道:“既然如此,你多保重,好自為之……我走了。”
  冷天寒眼看他離去,目眶含淚,卻又忍住。
  他也不願意啊,但一步踏錯竟落得如此局面,真叫他不甘心!
  苦歎中,卻只能無語怨蒼天。
  楚天問在石室中回想二十年前的種種,有的歡喜,有的悲苦,尤其是最後那段日子,簡直讓他嘔心泣血,傷心傷肺。
  他就是在尋不到銀箭女俠之下,聽說有場武林大聚會,便去參加,心想或許小師妹也會去湊熱鬧。
  結果打敗黃天雲,成為一代傳奇人物。
  回想完這些事,他已筋疲力盡,待想到數年後那場大慘事,他已不敢再想下去了。
  白無邪由於樹敵太多,敵人想趕盡殺絕,要加害蘇詩詩母子。
  楚天問、江天霸得到消息,忙趕去保護蘇詩詩母子。
  沒想到邪魔掌亦從西域趕來,三人同心想保護蘇詩詩母子。
  不料白無邪早在蘇詩詩母子住處安排機關,三人同時誤中機關,居然在心神俱失之下,瘋狂出手……
  沒人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醒神時,蘇詩詩已倒在血泊中,三人都有嫌疑。
  江天霸受不了這種刺激,竟當場瘋了,哈哈癡笑,跑得無影無蹤,
  冷天寒又驚又怕,不知是否自己下的手,嚇得遠避他處。
  楚天問雖相信自己不會做這種事,但又沒把握,眼看白中紅還小,便帶走撫養。
  臨走時,銀駒、龍鷹似知楚天問帶走小主人,執意要跟。
  楚天問便帶著銀駒、龍鷹,也不回武陵山(終是心虛),到了黃山隱居。
  蘇天詩晚到一步,看到蘇詩詩慘死,又見淩亂的掌痕似是師門武學,雖搞不清楚實際狀況,卻下定決心為妹妹報仇!
  白中紅歎聲道:“楚天問這一進石室,一待就是三天。
  我在石室外面等著他,一連等了三天,才見他開了石室的門出來……”
  淩纖兒忍不住道:“已經想了三天,該有結果了吧?”
  白中紅苦瞼一張:“結果?他出來一見到我,第一句話便道:“‘不是我’。”
  “我不知道他這樣說是什麽意思,便問:‘什麽不是你?’
  “他只大叫道:‘不可能是我,我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他的內功,已經到了登峰造極境界,這一狂叫,四下山谷響應,震耳欲聾,我被他叫得臉都白了,幾乎無法承受,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
  白中紅講到此處,淩纖兒只能吞吐舌頭,表示驚訝。
  她知道白中紅的武功極高。
  而楚天問的呼叫聲,居然讓白中紅也被震得跌倒在地,可見楚天問在大叫大嚷時,是怎樣驚天動地。
  那聲勢之猛烈,夠讓人刻骨銘心的。
  白中紅繼續說著:“我跌倒在地之後,他還是叫個沒完,起先,我只顧自己運氣與他的叫聲相抗,而且,還以為他是有心在害我。
  “但沒多久,我已發現他的情形,十分異常,他失去控制了,他不能停止大叫.並不是有什麽人在逼迫他,而是他自己的情緒在控制著他自己。
  “他不斷地叫下去,他的聲音是以內家真氣逼出來的,他這樣不斷地叫,就是等於不斷地在消耗內家真氣。
  “我看出他的內功雖深,但一直這樣下去,內力衰竭,還是要死人的。
  “我勉強站了起來,高聲叫道:‘不是你,我知道不是你,你不要再叫了!’
  “我在講那兩句話的時候,倒是出自真心,並不是只想叫他不要叫而已。”
  淩纖兒輕聲道:“你怎知真的不是他呢?”
  白中紅苦笑道:“我與他在一起二十餘年,這總還能感受到。”
  淩纖兒道:“他聽了如何?”
  ‘唉!根本就是一場悲劇,我的聲音,完全給他的叫聲掩蓋住,我用盡了氣力,才使他聽得到我的聲音。
  “他聽了我的話之後,停了停,我以為我的話已經生效了,怎知他才停了下來,忽然又大叫道:‘不是我是誰?不是我是誰?’我簡直被他弄昏了頭!”
  淩纖兒也聽呆了眼。
  楚天問一直就很正常,難道會在三天之中,成了神經病?
  根據白中紅所述,他這人可以說已成了瘋子!
  絕無一個神智正常的人,會既叫“不是我”,又叫“不是我是誰”的!
  由此亦可知道,當年楚天問、邪魔掌及一名已發瘋的人,和白中紅他娘之間所發生的事,一定曲折又離奇。
  白中紅又是歎聲連連:“那時,我忍不住哭了起來,我一面哭一面叫道:‘不是你,當然是邪魔掌!’
  楚天問卻又叫道:‘不是邪魔掌,不是邪魔掌,也不是我,不是我,但是誰呢?誰信我呢?’
  “我大聲叫他不要再叫了,他根本就聽不過去,只是叫個不停,我在叫啞嗓子後,只好停了下來。
  “而他的語音也越來越低了下去,那是他內家真氣即將衰竭的預兆,他仍是不斷地叫著……”
  白中紅講到這裏,聲音也漸漸地黯淡起來。
  “後來呢?”
  白中紅掉下淚來:“他死了!”
  淩纖兒黯然道:“你的身世,豈不是永遠成迷了?”
  白中紅一搖頭:“他足足叫了七八個時辰,才突然擺平了,我俯身去看他時,他口吐白沫,已經連話都講不出來了。”
  淩纖兒奇道:“你說他內功極高,怎會只叫七八個時辰,就沒力了!”
  白中紅道:“我猜他是在那三日之中,心中極端痛苦,在開門而出時,便已經受了極重的內傷。
  當時,我俯身下去,他望著我,想說話,卻已沒有了力道,我覺得我當時做的事,實在有夠殘酷的!”
  淩纖兒不禁吃了一驚:“你怎樣了?”
  “我沒說別的,只是問他:‘我爹娘是什麽人?’楚天問口中發出‘白、白’的聲音來,什麽話也沒有說,那可能是他死前的呻吟,也可能叫我‘把’什麽東西拿給他。
  “所以,我在無法得知真相時,就把‘白’當做我的姓了。”
  淩纖兒諒解道:“我知道了,你對我說的是真姓。”
  白中紅乾笑道:“他雖然不能講話,但是手指卻在地上劃著,只見到:出雁門,過斷腸穀……”
  白中紅才講到此處,淩纖兒已直跳了起來!
  她實在無法不驚詫。
  楚天問在無法講話時,在地上留下的字,一開始便是“出雁門,過斷腸穀”,那和她父親臨死前,所交給她的遺命相吻合!
  淩纖兒睜大限問道:“還有呢?”
  白中紅曾經在靈芝峰上和葉水心施展催眠術,問過淩纖兒秘密。
  當時問到一半.原是跟楚天問所留一樣,難怪他會驚煌阻止葉水心再問下去,也難怪水夫人說淩纖兒跟他身世有關。
  他當然知道淩纖兒此時吃驚是為了什麽。但他卻不便說出。
  白中紅淡然說道:“出雁門,過斷腸穀,就是出雁門關,穿越斷腸穀的意思。”
  淩纖兒有些回聲,道:“這我知道,我是問楚天門除了這幾個字外,還留下別的沒有?”
  白中紅道:“還有啊……”
  他停了一停,向淩纖兒閃目過來:“你剛才說‘這你知道’,那是什麽意思?你的反應這麽快?”
  淩纖兒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會對你說,你先講完。”
  “我當時看了那七個字,本還不太明瞭,只知道關系十分重大,可能和我的身世有關,便用心看下去。
  楚天問續寫道:“越恒山,入大草原,闖……”
  淩纖兒突然站起,接下去道:“闖八大天關!”
  白中紅盯著淩纖兒,驚道:“你怎麽知道?”
  淩纖兒睜大美目,不答反問:“楚天文寫下這些,是什麽意思?”
  白中紅反問回去:“在‘闖八大天關’之後,還有兩句,你可知道?”
  那兩句,正是淩纖兒父親臨死之際,千交代萬吩囑的。
  那是她不可對人言講的八個字。
  而這八個字,就是連鐵膽震九州丁沖都不知道的。
  她聽到白中紅這樣問,緊張地道:“我知道的,那兩句話,一共是八個字。”
  白中紅道:“是‘碧波……’
  他才講了兩個字,淩纖兒揪緊心頭,一陣驚心。
  她猛握住白中紅的手,道:“別說下去了,你知道的那幾句話,和我所知道的,完全一樣!”
  白中紅瞄眼道:“你這樣說是什麽意思?”
  淩纖兒的心中,早已決定將自己的秘密,對白中紅說出來的。
  在那最後的一剎間,她又考慮了好幾遍,是不是應該將自己心中的秘密說出來。
  她考慮的結果是:說!
  她絕不是有意違背父親的遺訓,而是她覺得,她只過了幾個月還不到一年,一個人都不可相信的日子,便難以忍受下去了。
  若是長久這樣下去,她肯定會抓狂的。
  淩纖兒幽然一歎:“正邪各派,全在追我,要我說出心中的秘密,這件事你是知道的。”
  白中紅憐惜道:“也因為那樣,所以我才有機緣認識你。”
  他們兩人的手握得更緊。
  淩纖兒道:“我父親不知從什麽地方,得到一張地圖,地圖上有大略的地形,還有幾句密語。我父親臨死前,又告訴我兩句話,絕不可對第二個人說.而我自己,則一定要根據地圖的地形和幾句密語,到那個遙遠的目的地去!”
  白中紅閃著目光,甚是感慨。
  好一會。
  他才道:“這樣說來.我們的相識,並非偶然,根本就走同路人!”
  淩纖兒聽到白中紅如此說法.便知道他已經明白自己的秘密。而他身世的秘密,兩個秘密的關鍵,那幾句話是一樣的。
  她點頭道:“不錯,我們注定是要同行的,不知他有沒有告訴你.到了目的地之後,會有什麽事發生?”,白中紅憋聲道;“他寫完那幾句話,手指頭使顫動不已,我忙問他,那幾句話是否和我的身世有關?但是他的手指已沒有力道,再在地上劃字了!”
  淩纖兒輕叫道:“難道他一點表示也沒有?”
  “有,我連問了七八聲,他因為早已在半昏迷狀態之中,所以根本沒有聽到.最後,我用力一彈他的‘百會穴’,他才震了一震,點了點頭,從口中迸出一個‘是’字來。”
  淩纖兒眼珠子一轉:“那就是說,這幾句話和你的身世有關了?那是什麽樣的關系呢?”
  白中紅攤手,道:“我不知道。楚天問一講出那個‘是’字來,就去世了。我葬了他,收起他的遺物,並沒有哭。
  “我雖然覺得他對我不錯,然而他和邪魔掌的對話,以及他死前的狂叫,我都無法釋懷,除非事情弄清楚,不然我無法確定他是恩人還是仇人。
  “我曾經又到東海沿岸的那個小村莊去找邪魔掌,但邪魔掌已離開了。我只好仔細推敲他留下來的那幾句話,倒也想通不少。”
  淩纖兒道:“最後兩句,那八個字的意思,你也明白麽?”
  白中紅痛笑道:“什麽都懂,就是最後那兩句搞不清楚。只明白前幾句是要找出雁門關,過斷腸谷,向東而去。
  白中紅曾經根據那密語探過一次,然而除了碰上長恨客之外,根本一無所獲。
  只好返回東海沿岸附近,准備再探邪魔掌消息,始自混跡賭場。
  沒想到水夫人會迫他前來竊取淩纖兒秘密,更沒想到兩者秘密竟會相同。
  他遲遲不肯告訴水夫人,自是覺得她居心不良,不到萬不得已,又怎可跟她說呢?
  淩纖兒道:“你有沒有想到過,到了目的地之後,會發現什麽?”
  白中紅道:“沒有,你呢?你可知道?”
  淩纖兒輕聲道:“我知道的。”
  白中紅斜眼睜來:“能發現什麽?”
  淩纖兒有些遲疑:“是……”
  真到要說出來的時候,還是令她猶豫了。
  白中紅淡笑道:“你不想說,就別說吧!”
  淩纖兒反而下決心:“我要告訴你。”
  白中紅含情脈脈道:“如果你說了,那我們兩人之間,可真是坦誠相見了。”
  淩纖兒聽得出白中紅語中的情意,心中自是甜蜜萬分。
  她努力鎮定心神,方能夠開口,道:“我爹臨死之際告訴我,如果到了目的地,可以學到極高的武功,也可以得到稀世奇珍的兵刃。”
  白中紅白笑道:“若只是如此。武林中何必傳得這麽神,說你的秘密能夠改變目前的武林情勢?只不過多一個絕頂高手而已。太誇張了麽?”
  淩纖兒聳肩道:“那我也不知道.只是爹說,除了那兩個發現之外,到了目的地,一定還可以碰到另一件事,使整個武林轟動的。”
  白中紅眼睛一亮:“什麽事這麽‘強’?”
  淩纖兒道:“我幾乎每天都在想著,卻怎麽也想不出來。”
  白中紅松開淩纖兒的手,低著頭,皺起雙眉,來回踱起步來。
  淩纖兒輕喊:“白大哥,你在想什麽?”
  白中紅擡起頭來,一臉黯然,道:“纖兒,我看我們不得不分手了!”
  白中紅這是第一次叫淩纖兒的名字;淩纖兒又喜又羞。
  可是她接著,又聽白中紅說要和她分手,驚心失魂;“為什麽?”
  白中紅柔聲道:“你心中的秘密肯告訴我,我實在很高興。但是我卻不要你以為我也想分享什麽好處,所以我才想到,我們不得不分手了。”
  淩纖兒美目合淚:“你還說我是傻丫頭,你自己才是個大呆瓜!”
  白中紅一愣:“我是大呆瓜?”
  淩纖兒困窘道:“是,你一點也不知道人家的心事,我心中絕不能對人說的秘密,對你說了,那就是已將你當作了……當作了……唯一的親人,而你卻還在見外,要避嫌……”
  白中紅一陣激動,叫道:“纖兒!”
  淩纖兒陡地住口凝望白中紅。
  兩人對望了好一會。
  白中紅才低聲道:“纖兒,從今天起,我無論做什麽事.都不是孤單的一個人,而是兩個人了,有你和我在一起!”
  淩纖兒只覺得空虛的心靈,已得到了充實,雜亂的思潮,也貼伏了下來。
  這一切,全是因為有白中紅的緣故。
  正如白中紅所說,從此,不論有什麽事發生,都將不是一個人孤單單地去應付,而是有兩個人去共同應付了!
  淩纖兒低聲道:“我也是一樣。”
  兩人踏前了一步,緊緊地擁在一起。
  淩纖兒靠在白中紅懷中,只覺暖意上身,好有安全感,好滿足。
  她累了好久,終於有個可以停靠的肩頭,甚是心滿意足。
  天色漸暗,已不適合趕路,所有的事,明天再繼續完成吧!
  那又是一段精彩且動人心魄的……”
  夜幕低垂,朗空疏星數點,清亮閃爍。
  仿佛象徵二人前途雖多磨難.終可無恙平安。
  但那裏曾困住多少英雄豪傑!
  淩纖兒對于這次能不能順利達到目的,仍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她現在卻一點也不擔心。
  近些天來,她和白中紅日夜在一起,雖然連夜趕路甚是勞累,但只要轉過頭,看到白中紅在身邊,淩纖兒就覺得值得了。
  無論目的地是否能達到,她能得到如此如意郎君,已是值得。
  那一天傍晚時分,他們兩人已到了靈幻洞。但靈幻洞已被人搗毀。
  三更時分。
  白中紅帶著淩纖兒來到靈幻堡的圍牆邊,輕松一躍,已進入後花園.隱約可見堡內景象。
  淩纖兒瞄眼道:“這地方很久沒住人?”
  “不會吧!
  白中紅甚驚詫:“一年前我來時,還看到家丁眾多,一派豪華哩!”
  “怎會房屋倒了好幾棟,一副年久失修模樣?”
  “不知道,查查看。”
  兩人潛進廳房,發現幾間完整的屋中還有燈火,但為數不多。
  白中紅抽翹嘴角:“瞧這慘狀,很像是被人以渾厚的功力硬劈爛的。”
  頓了一頓,白中紅又道:“找堡主問清楚狀況。”
  淩纖兒瞪眼道:“你有沒有搞錯?沒事問人家家裏發生什麽事,堡主會說麽?”
  白中紅輕笑道:“放心;我向葉水心學了簡易催眠法,在睡著中,很容易就套出來了。”
  “催眠?”
  淩纖兒斜睨著:“你有沒有用在我身上過?”
  “沒有,當然沒有。”
  白中紅矢口否認,他不想再多惹事,絕對不承認。
  淩纖兒淡然道:“最好沒有,我不喜歡任人擺布!”
  白中紅乾笑著:“我知道,你放心,不會的。”
  他在心中加了一句:“以後不會了。”
  兩人摸近廳房,探了幾間,果然來到一間較寬大氣派的獨院。
  該是這裏了。
  撬開房門,掩進臥房中。
  靈幻堡堡主藍天奕果然有兩下子,突然驚醒。
  他才一動,白中紅立即銀箭出手,截了他昏穴。
  藍天奕又自倒頭繼續睡。
  白中紅一見摸平他,便大搖大搖和淩纖兒晃到藍天奕床前。
  藍天奕似是有所忌諱,連睡覺都衣著整齊,一副隨時跑路樣,燈火也沒全熄。
  白中紅要淩纖兒幫他掠陣,注意四周情況。
  他自己掏出一枚系著紅絲線的銅錢,在藍天奕眼前有規律地晃著,就著昏暗的燈光,更顯出神秘色彩。
  准備妥當後,白中紅一指解開藍天奕穴道。
  藍天奕眼睛一張開,便被銅錢所吸引,很快進入情況。
  白中紅有些緊張:“藍天奕,你的靈幻堡怎舍變成這樣?”
  藍天奕面無表情,呆板地道:“是被個中年人毀的。”
  眼見藍天奕果然回話,知道催眠術果然有效,白中紅已放鬆心神。
  “中年人是誰?”
  “他說叫李不群.聽人說即是長恨客。”
  白中紅和淩纖兒交換一個眼色。
  長恨客為何要毀靈幻堡,有何內情?
  他立刻問向藍天奕。
  藍天奕簡單回答:“他想知道秘密關卡的入口處,但口訣不對,我騙他到靈幻洞去,他毀了靈幻洞後,又來拆我靈幻堡。”
  白中紅、淩纖兒聞言,皆一驚。
  藍天奕話中之意,豈非表示他知道八道天關的第一道入口?
  白中紅在心中暗念幾聲“靈幻洞?”
  果然和“靈幻洞”是有某種關連。
  白中紅興奮地問:“第一道關卡的入口處不在靈幻洞,在何處?”
  藍天奕固執道:“口訣!”
  白中紅自是說出:“碧波狂潮,望時不驚。”
  藍天奕呆板的表情中,露出一絲笑容:“總算有人說對,入口在後花園的假山中,假山下有一塊圓石,移動它,便能進入一條通道。至於會通向何處,因我沒走完過,所以不知道。”
  白中紅沒想到一時興起耍出催眠術,竟能得到如此重要情報,實在是運氣好啊!
  又將藍天奕截昏過去。
  白中紅和淩纖兒不需言語,甚有默契地同時退到屋外,已向後花園掠去。
  來到假山旁,已看到一塊特別圓潤岩石。
  向右移動三寸,假山山腹果然無聲無息現出一個出入口。
  白中紅、淩纖兒鑽進去,便發現通道向下延伸,果能掩人耳目。
  整條通道甚寬敞明亮,竟有四尺,且點有長明燈,還放著數支火把。
  藍天奕沒想得甚是周到。
  洞口附近有個按扭。
  白中紅順手一按,假山又已閉合。
  淩纖兒有些不安:“中紅,藍堡主所言可靠麽?”
  白中紅想了想,道:“我們所持的口訣,雖說第一道無關的入口在靈幻洞,如今靈幻洞已被毀,線索已斷,若不信藍堡主所言,又要何去何從?”
  “嗯!”
  “纖兒,賭一賭吧!”
  淩纖兒前思後想,白中紅說得的確有理,就賭吧!
  兩人順著通道走去。
  裏頭還可以從小孔中,望向外頭景物。
  由於久無人蹤,通道中充斥著潮濕的黴味,蛛網更是遍佈,走來甚不舒服。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見到盡頭。
  自小孔向外望去,已是黎明時分。
  盡頭處,也有個按扭。
  白中紅一指按去,嚘然聲響中.果然一道門戶開放。
  霎時,明亮光線驟然暗下。
  在黑暗中甚久的白中紅和淩纖兒,眨了好幾下眼睛,才看清外面景色。
  一片高山峻嶺,千峰萬巒,仿佛永遠也走不完。
  兩人不知己來到何處。
  跨出通道,白中紅又找到一塊圓石,將門戶封閉後,才有心情查看四周。
  兩人乃自山壁中走出,眼前即是一片茂密叢林。
  白中紅四處瞄眼:“是很隱密,不知第二道關卡何在?”
  淩纖兒道:“應該就在附近,我們找一找吧!”
  微一呆眼,白中紅擡頭向那面峭壁的背面望去。
  只見莽莽蒼蒼的樹木,不見有人。
  突然,不遠處,竟有歎息聲傳來。
  白中紅有些詫異。
  忙轉過身,放輕腳步,向前無聲走出幾步。
  轉過一處山角,向前看去。
  是個身材高大之人,呆坐在一塊大石上,似在想心事。
  白中紅立即站定身子,
  他一眼看出,那人是武藝驚人的江天霸。
  白中紅總覺得自己和他們有些關聯。
  但卻不願在此時多作糾纏,輕輕一拉淩纖兒,兩人向不遠處一叢亂石堆走去。
  掠過亂石堆,立刻發現一個黑洞洞口,陰風吹來,已然讓兩人毛骨生寒。
  然而即將進入第二道天關之心情,猶讓兩人興奮不已。
  兩人凝神進入洞裏,一片漆黑。
  白中紅自懷中摸出夜明珠。
  一掀開絲絹,在毫無燈光下,青霧轉為黃光,甚是明亮清楚,果然照亮距離長達丈許。
  他們邊向前走去,邊察著四面的情形。
  所經之處,全是嶙峋怪石,倒接的鐘乳。
  地上有許多奇形怪狀,從未見過的蛇蟲,在蠕蠕而動。
  這些蛇蟲,在黑洞中生活,應是從來也未曾見過光亮,因此在夜明珠的光芒照映之下,都伏住了不動。
  也不來攻擊白中紅和淩纖兒。
  兩人乍一見到那些蛇蟲之際,心中不免惡心,但毒蟲既然不動,過了一會,他們兩人也就漸漸地習慣了許多。
  他們才一進洞之際,唯恐洞中有什麽凶險,前進之勢,十分緩慢。
  過了兩刻鐘後。
  他們覺出,除了陣陣旋風.自前面襲來似乎越來越強之外,也並沒有什麽特別奇異之處。
  因此,兩人的腳步,便漸漸地加快起來。
  從他們入洞起,到此際已足足掠出十來裏路,在夜明珠的光芒照耀之下,只見前面,又有一塊石碑。
  上頭刻著:“第三道天關入口。”
  淩纖兒欣笑道:“我們已通過第二道天關了。”
  白中紅也覺得事情十分順利。
  他輕笑道:“是啊,看來過天關,很簡單嘛!”
  他們兩人說著,早已到了那塊石碑前。
  他們在石碑前停了一下,便繼續向前走去。
  兩人已到第三道天關中。
  在夜明珠照耀之下,他們兩人看到,第三道天關,乍一看,似乎和第二道沒有什麽不同。
  然而,他們才向前走了丈許,便知道是有不同了。
  第三道天關中的風勢,更是強烈。
  兩人想要像剛才那樣飛掠,已是不行。
  身子一掠在半空,便為迎面而來的旋風所阻。
  且如今所經之處,無論是石壁上,或是地面上,一點蛇蟲也沒有。
  白中紅走了片刻,轉過身背著旋風,道:
  “纖兒,我明白了,我們通過第二道天關,如此順利,全仗著夜明珠的光芒將蛇蟲鎮住,若是我們摸黑進來,恐怕就很淒慘了。”
  淩纖兒道:“不……”
  她本來是想說“不錯”,可是她一開口,只講出了一個“不”字來,旋風迎面掃來,令她第二個字.實在無法出口。
  淩纖兒連忙也轉過身來,這才將那話講完。
  白中紅已經笑不出來:“看來八道天關,還是有其四險,再向前去,不知有什麽花樣?”
  淩纖兒心中,也有些隱憂。
  旁的不說,便是如今這迎面而來的強風,勁道越來越強,再下去,根本就無法前進了。
  她不再說什麽,又轉過身,低著頭向前走去。
  他們又向前走出了三五裏。
  這時,風勢的轟轟隆隆聲,簡直震耳欲聾!
  他們兩人,就算轉過身,背對著強風,想講幾句話,還是聽不清楚。
  只一開口,聲音便被風聲給掩蓋了。
  白中紅內功好,向前走去,雖然慢些,還是老神在在。
  淩纖兒卻已遇到麻煩了。
  她曾練過“邀月摘星”步法,使得她身輕如煙.輕功絕倫。
  但面對著這樣的強風,她輕靈的身軀,簡直就快被強風卷起了。
  白中紅也邁出淩纖兒狼狽的情形。
  他緊緊地拽住淩纖兒的手臂,兩人一起向前走去。
  好不容易,兩人又向前走出裏許。
  這時,風勢更是大得莫名。
  前面僅是有一堵無形的牆,將去路擋住。
  此際。白中紅已不能再松開手。
  他只要一放開,淩纖兒隨時會被強風倒卷出去。
  向前望去,黑沈沈的,第三道天關,不知何時才走得完。
  兩人這時總算見識到厲害,吃到苦頭了。
  淩纖兒心中暗歎,向白中紅搖了搖頭。
  白中紅明白她的意思.她是無法再前進了。
  他也覺得自己要帶著淩纖兒,走得更是吃力。
  前面的情形,仍是未知,不如設法使淩纖兒留在這裏,自己先向前去探個明白再說。
  便帶著淩纖兒,打橫向山壁前,走了過去。
  他本來的意思.是想使淩纖兒扭住山壁上的石角,穩住身子,等他自己弄清前面的情形之後,再和淩纖兒一塊去。
  白中紅一到洞室前,癟苦不已.只能暗歎。
  想是洞中連年累月,都為強風吹襲之故,洞壁上所有的石角,早被強風吹化,整個洞壁光滑得像磨過一般。
  就算內功再好,也難以在光滑如鏡的石壁上,穩住身子。
  白中紅轉過身來,吸了一口氣,大聲道:
  “纖兒,我們只好硬向前去了。”
  他就在淩纖兒身邊,話還是鼓足真氣講的。
  但是這句話,淩纖兒還是只不過聽到了大半句而已。
  淩纖兒內功較差,更是無法和白中紅講話,只有點頭的份兒。
  白中紅握著她的手臂,又勉力向前,走出了半裏。
  此時,連白中紅也感到筋疲力盡!
  他一步踏出之際,左足抵在地上,一個抵不住,身子一仰,竟和淩纖兒一起向後砰砰摔下。
  白中紅一跌倒在地.更是苦臉一張。
  在那樣的強風之下,跌下容易,再要迎風站起來,恐怕很難哩!
  他才倒在地上,便先去看淩纖兒。
  也就在他一轉過頭去之際.耳際忽然聽得淩纖兒的聲音:“中紅,我很好。”
  白中紅一聽到淩纖兒的聲音,還只當那是自己的幻覺。
  風勢如此強烈,連他都覺得難以開口,淩纖兒怎能講話?
  他失神脫口道:“你怎麽能講話?”
  他自己一開口.也呆了眼。
  他那一句話,講來甚是輕松,風聲雖是驚人,由於他那一句話講來,十分順利,所以也可以聽得十分清楚。
  白中紅念頭一轉,便已明白。
  這時候,他和淩纖兒擺平在地,貼近地面約有半尺高處,正在強風吹不到的地方,講話自然容易。
  白中紅一明白這一點,欣笑道:“纖兒,有辦法了,我們可以貼著地面,利用地面風勢較弱這一點,向前爬去。”
  淩纖兒一跌倒在地,覺出地面上風勢甚弱之際,便已想到了這一點。
  聞言點頭道:“好,小心不要擡起頭哦!”
  白中紅伸出手臂,本想牽淩纖兒的手,但強風吹得他手臂,幾乎向後彎折,只好打消這個念頭。
  他連忙縮回手,以肘支地,兩人並肩向前爬去。
  不一會。
  夜明珠光芒照處,他們又見到一塊石碑。
  上面刻著:“第四道天關入口。”
  石碑前的洞壁上有著數個高二丈、寬四尺的大石洞。
  那勁道超強,足可吹動人的旋風,便是從這數個大石洞中,向前吹出的。
  石碑後面,已經可以看出洞壁上石塊嶙峋,不再是光滑如鏡。
  白中紅和淩纖兒精神為之一振。
  向前連爬了幾步,便已覺得身上不再勁風壓體,陡的一輕。
  手在地上一按,一躍而起,足尖一點,向前連掠出了七八丈,才停了下來。
  剛才頂著強風,寸步難移的情形,和如今這樣身輕如煙相比,實是天差地別。
  兩人一直掠出裏許,前面的山洞,忽然又轉了一個彎。
  兩人轉了過去,只覺得眼前突然一暗。
  本來,夜明珠光芒,足可以照射到一丈外,他們眼前一直十分明亮。
  但這時候,山洞轉了一個彎,眼前突然多了一重十分濃的黑霧。
  那黑霧甚是濃稠,使得夜明珠的光芒,只映照出二三尺。
  白中紅皺眉道:“纖兒,別離我太遠。”
  “知到了。”
  淩纖兒立即隈在白中紅身旁。
  白中紅將夜明珠交給淩纖兒,一掀衣襟,兵器已然在手。
  那兵刃,乍一看,像是一柄劍,但是卻沒有劍那麽長。
  一面是鋒口,一面則是鋸齒。
  淩纖兒記得,當自己被羅剎門大護法於亦奇關在鋼甲船時,白中紅就是以這件兵刃割破了鋼甲船的船底,將自己救出來的。
  白中紅甚少用兵刃,這一拿出,倒讓淩纖兒有些驚詫。
  白中紅沈聲道:“纖兒,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腥味?”
  “有,我想是黑霧的腥氣。”
  “我怕前面有什麽怪物,還是先准備好兵刃再說,這柄龍齒劍鋒銳異常,平常我很少用!”
  淩纖兒瞄眼道:“我記得你曾用它將我從鋼甲船中救出來。”
  白中紅憋聲道:“還說呢,我救了你,你還以為我是壞人!”
  淩纖兒瞪眼道:“那要怪你自己,誰叫你不肯對我講老實說。”
  雖是鬥嘴,想起如今苦盡甘來,甚感甜蜜。
  兩人繼續向前走去,夜明珠的光芒,始終只能映出三尺左右。
  兩人小心翼翼,一路注意。
  過了半個來時辰,算算已經走出了七八裏路,仍是什麽動靜也沒有。
  正覺奇怪時。
  淩纖兒停下腳步,道:“中紅,那腥味越來越濃了,我頭……昏得很。”
  白中紅忙道:“不要說話,快閉住真氣。”
  淩纖兒依言閉住了七竅。
  但是她的頭,卻不住往下垂去。
  她只覺得甚是疲勞,什麽也不想,只盼好好的睡上一覺。
  白中紅雖也感到有點昏昏然。
  因他內功比淩纖兒深厚得多,還不至於想睡覺。
  當他覺出淩纖兒已經東倒西歪,幾乎隨時可以擺平時,也不禁大是吃驚。
  白中紅伸手扶住淩纖兒:“纖兒,你怎麽了?”
  淩纖兒懶洋洋地道:“別吵!我想睡覺,我要睡覺了。”
  白中紅驚聲道:“那怎麽行!這裏怎麽可以睡覺?”
  淩纖兒卻已靠向白中紅:“睡上一會兒再走……又……有什麽關系。”
  白中紅本來也有點昏然的感覺,給淩纖兒這樣一說,他也覺得一陣睡意湧上。
  不禁心神一驚,知道不對頭。
  白中紅連忙扶起淩纖兒,向後退去。
  退出百丈後,淩纖兒已經步履穩定,不再呵欠連連。
  她搖了搖頭,揉了揉眼:“奇怪,剛才我怎會如此想睡覺?”
  白中紅道:“我也差點就想先睡一覺,什麽也不管。”
  “那我們怎麽再前進?”
  “我們在這裏開始,便閉上七竅,只運內息,然後跑快些,或許可以沖出第四道天關。”
  淩纖兒立即在地上盤腿而坐,內息運轉了一個大周天,將七竅一起閉住,重又和白中紅向前疾掠而去。
  這一次,他們兩人都閉上了七竅,雖然好得多,但是越向前去,腥味也越來越濃。
  他們的鼻端,仍然有那股腥味鑽入。
  奔過剛才向後退出的地方,淩纖兒的睡意,又漸漸地濃了起來。
  她仍竭力支撐著,向前奔去。
  不一會兒,淩纖兒腳下“啪”的一聲,似是踏到什麽東西。
  兩人停下來,以夜明珠照去,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地上竟是一副十分完整的白骨。
  淩纖兒一腳正踏在那副白骨的胸上,踏散了骨架胸前的肋骨。
  她連忙縮回推。
  白中紅看到在地上那到白骨的手旁,像是有件東西。
  他俯身下去,只見是一柄已生了銹的匕首。
  在那柄匕首旁的地面上,像是有著一行以匕首劃出的字跡。
  他們因為閉住了七竅,不能開口講話。
  但白中紅一發現有字跡,連忙擡頭望向淩纖兒,向地上指了一指,要她一起看。
  那一行字,歪七斜八,像是劃那一行字的人,喝醉了酒,字數不少,但來來去去,都是那四個字:我要睡了。
  最後一個“睡”字,只劃到了一半,那柄匕首,也就在這半個“睡”字旁。
  白中紅和淩纖兒見到了這情形,心中同時生出一股寒意。
  這幾行字,自然是那個如今已化為白骨的人所留下來的。
  可以想像出,不知在多少年前,那人走到了這裏,也和他們一樣,感到了濃重的睡意,他抵抗不住那睡意,終於睡著了。
  而且,這一睡,他沒再醒來。
  結果他化為一堆白骨了。
  白中紅和淩纖兒心中都在想:如今,自己還可以勉強抵受得住那股睡意,但是再向前去,是不是也會終于擺平,睡下而再也醒不過來?
  兩人都不明白,怎會在這個山洞中.向前走去,會如此想睡覺?
  實在令他們心中無法決定,是不是應該繼續向前去?
  兩人在那具白骨前,發了一會兒呆。
  白中紅才猛地回神,一拉淩纖兒,繼續向前走去。
  淩纖兒苦笑了一下,她明白白中紅突然回神的原因。
  他們已經歷過如此艱難的歷程,眼看出了八道天關,便可以到達目的地,怎能在最後關頭退卻?
  然而硬著頭皮向前去的話,又會有什麽結果?
  他們兩人,實在無法預料啊!
  白中紅拉著淩纖兒,又向前奔出百丈。
  淩纖兒的身子,又搖擺不定起來。
  白中紅向淩纖兒看去,只見淩纖兒的眼皮,已不斷地合了起來。
  白中紅苦著臉,伸指在淩纖兒頭頂的“百會穴”上,輕輕一彈。
  “百會穴”乃是人身奇經八脈之總匯,即使是昏死過去的人,只要一彈“百會穴”,也可以得到短暫時間的清醒。
  白中紅一彈之下,淩纖兒果然睜開眼來。
  她眼中卻是一片茫然的神色,呵欠猛打:“別……吵醒……我……”
  白中紅猛搖淩纖兒,大聲道:“纖兒,你不能睡,你不能睡!”
  他的聲音在山洞中回蕩,甚是響亮。
  淩纖兒卻像是沒聽到一樣,眼皮向下合去。
  她含糊道:“你……說什麽?”
  白中紅更急。
  他向前一指:“你看,前面又有一塊石碑.要到第五道天關了,你千萬不能睡著。”
  白中紅雖然在叫淩纖兒不可睡著,但是他自己,卻也打了兩個呵欠。
  他這樣說。本是隨便說說,只想要淩纖兒能拎回心神。
  當他說著話,向前望去時,卻不禁有些呆目。
  在前面的黑暗之中,綠幽幽的磷光閃兒似乎又有著一具白骨。
  他們剛才,已經發現過一具白骨了,此際再見到第二具白骨,本也沒什麽。
  然而,白中紅遠遠地看去,竟發現那一具白骨的姿勢,十分怪異。
  白骨自然應該倒在地上。
  白中紅就著閃閃的磷光,卻隱隱約約看到那具白骨,竟是站著,而且還彎著腰。
  這的確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尤其在這樣詭異的處境下,白中紅也不禁感到毛發竦然,睡意一消。
  他將淩纖兒轉過來,對准前面的那具白骨,又伸指在淩纖兒的頭頂的“百會穴”上,輕輕一彈:“你向前看。”
  淩纖兒的雙眼,本來全要閉上了,經白中紅一禪,才又睜了開來。
  她一睜開眼睛來,也看到了一副白骨彎腰而立的奇異景象。
  淩纖兒一見到這情形,也不禁一驚.汗毛直豎,睡意也消去了幾分:“中紅,你說已經有石碑了,怎麽又……是一副白骨?”
  白中紅忙道:“那白骨居然站著,必有原因,我們快過去看看。”
  淩纖兒含糊答應了一聲,睡意又湧了上來。
  白中紅扶著她向前疾奔了幾步,已來到了那具白骨前。
  一到了那具白骨前,剛才乍一見到那具白骨彎身而立的情形時,所產生的驚詫感,消去不少。
  那白骨,原來是伏在一塊石碑上的。
  那人自然是伏在石碑上面而死,死了之後,化為白骨,姿勢也沒有變過。
  剛才在遠處,只看到白骨發出閃閃的磷光,看不到那塊石碑,才令人產生了詭異的感覺
  此際,弄明白了事實真相,就沒什麽特別了。
  白中紅忙道:“纖兒,你看,這裏真的有石碑了。”
  淩纖兒輕聲道:“嗯……我只是……想睡……”
  白中紅見到石碑,心想第四道天關,應該到此為止了,為何不只淩纖兒的睡意更濃,連自己也是昏昏沈沈?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古怪不成?
  他向前看去,可以看到那石碑上刻著許多字,但是卻被那具白骨所遮。
  白中紅猛地一揮手中的“龍齒劍”,“啪”地一聲,擊在那具板白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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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設

第二十一章 八大天關

  那具白骨被白中紅一擊,啪啪連聲,一齊裂開,散了一地。
  白中紅向那石碑上看去。
  石碑上刻道;“離此百丈,有天下奇樹,花葉皆發奇味,引人入睡,一睡不醒,若非服食千年靈芝或萬年雪蓮之人,至此尚有餘力,從速回去,尚可活命。”
  白中紅一看完,不禁又掠又喜。
  他驚的是,如今化為白骨之人,一定是勉力支撐著,來到了這塊石碑之前,不知道他有沒有看清楚石碑上的字,卻一定已沒有力道退回去,而伏在石碑上睡著了。
  石碑上說“服食千年靈芝”,自己和纖兒不正吃過嗎?
  白中紅連忙叫道:“纖兒!纖兒!”
  他叫了兩聲,淩纖兒卻毫無反應。
  白中紅甚是驚心,難道淩纖兒已經睡著了?
  而他自己,在開口之後,雖然立即再閉七竅,但在開口之際,那股腥味湧了進來,也令他的睡意在漸漸加濃。
  白中紅叫了兩聲之後,轉頭向淩纖兒看去。
  淩纖兒星眸微閉,已經在半睡狀態中。
  白中紅更是驚心。
  一時之間,又忘了將自己七竅閉住。
  他才叫了兩聲,自己便打了三四個呵欠。
  身子一軟,竟坐倒在地。
  淩纖兒本來是藉著白中紅的扶持,才站得住。
  白中紅一坐倒在地,她自然身子一軟,已經倒了下來。
  白中紅勉強以手撐住身體,才不至於睡下。
  他實在不明白,石碑上既然說服食千年靈芝可解毒。
  為何兩人仍是想睡得要命?
  難道需要何種“運用”,才看得到效果?
  白中紅的心中,還想到了這許多事。
  然而,他卻沒什麽力氣說話。
  好不容易,他才懶洋洋地叫了兩聲“纖兒”。
  淩纖兒自然毫無反應。
  白中紅撐住身子的手,突然一軟,他人也倒了下去。
  他人一倒,睡意更濃,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一樣,壓了下來。
  他心中不斷地叫道;“千年靈芝、千年靈芝。”
  幹年靈芝明明已融入血液中,卻為何不見絲毫效果?
  白中紅自然本甘心就此一睡不醒。
  他很吃力地擡起手臂,想搖醒淩纖兒。
  手卻像托著上千斤重的大石一樣,擡不起來啊!
  好不容易,他的手臂揚起了尺許,但是白中紅已經用盡了力道。
  終於,力道一松,手臂又向下落來。
  白中紅知道,自己手臂這一落,恐怕就擡不起來了。實在不甘心啊!
  白中紅突然覺得自己的肘部,傳來了一陣劇痛!
  那一陣劇痛,使得他猛地一個轉側.已見肘部有鮮血滲出。
  原來他手臂剛才落下時,恰好打在龍齒劍的尖齒上。
  滲出的鮮血,一與黑霧接觸,竟散出嘶嘶輕煙。
  白中紅離得近,一聞到帶著清香的輕煙,只覺精神一振,立即坐了起來。
  他忙將手肘靠近淩纖兒鼻頭。
  輕煙一鑽入淩纖兒鼻內,淩纖兒便睜開眼,一臉困惑。
  “我睡著了?
  她一瞄眼,看到白中紅流著血的手肘,緊張道:“你受傷了?”
  “沒關系。”
  白中紅拿出金創藥,讓淩纖兒包紮。
  又道:“幸好受了傷,不然我們就玩完了。”
  “呢?”
  淩纖兒自然不懂白中紅的意思。
  白中紅要淩纖兒看石碑上的字,又把剛才的情形說了。
  淩纖兒直道:“好險,老天爺保佑啊!”
  白中紅止了血,和淩纖兒站了起來。
  淩纖兒輕歎:“這次也算幸運;下次……唉!這八道天關,果然並不好過。”
  白中紅安慰她:“雖然不好過,我們也過了四關.我有信心。一定能完成任務的。”
  “但願如此。”
  淩纖兒說得並不很帶勁。
  兩人繼續向前走去。
  不一會,便看到前面,居然已有亮光傳來。
  加快腳步又掠出十丈.果然是個洞口。
  洞外已是夕陽時分,白中紅收起夜明珠。
  奇怪的是,在洞口處,居然長著一株怪樹。
  怪樹盤踞洞口,只留下底部半尺左右空間,可供出入。
  看來有點像松樹,樹幹墨綠,葉子黑色,花朵卻是雪白,黑白相間,看來十分奇特。
  怪樹霸佔洞口,若想出洞,除了做狗爬硬從樹幹下穿過,別無他法。
  石碑上所說的奇樹,定是這株。
  白中紅一伸龍齒劍:“這棵樹已不知害死了多少人,我們也差點死在它所發出的怪味之下,不除去怎行!
  淩纖兒道;“我看不要了,說不定樹下有什麽怪獸守著,我們出去就算了吧!”
  白中紅瞄眼道;“不行,我堂堂男子漢,怎可做狗爬?太沒面子了!”
  他不肯聽淩纖兒勸。身形一矮,龍齒劍貼地,“唰”地揮出。
  劍鋒過處。
  “啪”的一聲。
  那棵怪樹被整齊地削了下來。
  “哇哈哈,我砍、我砍、我砍砍砍!”
  白中紅砍得性起,再以劍在地上挖了幾下,連根挖了出來。
  淩纖兒笑道:“本來沒吃過千年靈芝之人,無法通過第四道天關,如今卻不必了。”
  白中紅乍一聽,心中一動。
  他立即想到,那天魔一直在外徘徊,說不定就是卡在這一關。
  如今,自己砍倒了這株怪樹,那不是為九子天魔舖路嗎?
  他一想到這裏,不禁有些後悔。
  繼而一想,九子天魔還在那山谷等自己哩,未必會跟來。
  淩纖兒也看出了他的心事。
  便安慰他道:“既然砍了也就算了,別想太多啦!”
  白中紅憋聲道;“早聽你的,也沒這些煩惱啦!”
  大方出洞後,已是黃昏。
  兩人如今身在千山萬巒中,根本無法分清方向。
  幸好通路只有一條,肯定不會走錯。
  在這種荒無人煙的所在,既安寧又詭異,心神總覺不寧。
  竟連絲毫鳥鳴叫都聽不到,死寂一片,難怪會有不安感。
  四壁山崖皆是萬丈峭壁,除了天關外,毫無進出通道,兩人至少可以不必擔心又被追捕。
  順著山徑走著,卻見一股清泉。
  淩纖兒拔下銀簪,確定無毒後,和白中紅飲了幾口,吃了些幹糧,便找塊靠近峭壁的幹淨大石,准備過夜。
  夜色悄悄來臨。
  白中紅輕擁著淩纖兒.放鬆緊繃的心弦,安然睡個好覺。
  隔天清晨。
  他們兩人已被耀眼的目光曬醒。
  兩人稍事漱洗,繼續行程。
  走出了五十丈,兩人忽然聽得前面有一陣沙沙聲傳來。
  兩人連忙站定腳步仔細聽去。
  那陣沙沙聲,已可聽得十分真切。
  但卻聽不出究竟是什麽聲音?
  白中紅大喝幾聲。也沒有反應,和淩纖兒慢慢地向前走去,更是小心。
  愈向前走去,聲音聽來愈是清晰。
  轉過一道峭壁,原來是一條山溪。
  溪水甚寬,足有三丈左右。
  因水質濃濁,灰蒙一片,流動時竟發出沙沙聲。
  白中紅向溪水望了片刻,便看出水質有異,似有劇毒。
  只見溪對岸,一片光禿灰土,不像有何危險。
  白中紅打定主意;“纖兒,我和你一起躍過溪去,但一跳到對岸,我先落地,你提氣再上升尺許。若有什麽凶險.也可避開。”
  淩纖兒擔心道:“那你呢?”
  白中紅一揮手中龍齒劍:“我有這樣的利器在手。總好對付些。”
  淩纖兒點頭道:“也好。”
  兩人手拉著手。一提真氣,身形向前飛掠而去。
  三丈距離,轉眼即到。
  他們身在半空,定睛向前面看去,仍看不出有什麽異樣來,便放了心。
  轉眼之間,已到了對岸。
  為了要看清對岸的情形,兩人幾乎是平掠渡溪。
  在到對岸之際。離地只不過三四尺而已。
  正當他們要身形下沈之際。
  陡然間,在他們腳下的一塊地面.突然裂了開來,而且,分裂成百餘條寸許寬的帶子.向這二人腿上咬來!
  這一下變化之奇,實是令得白中紅和淩纖兒措手不及!
  當他們到達對岸之際,離地面既然只不過三四尺,地面上的情形,當然是看得清清楚楚。
  在他們看來,對岸的地面,毫無異狀。
  只不過在石上,像是生著一層厚厚的灰色苔蘚而已。
  兩人才放心地身形下沈,卻不料他們以為是苔蘚的東西,竟是活物!
  居然還像蜜蜂見到花般.直纏上身。
  忙亂中,白中紅一低頭向下看去,不由直叫苦!
  剛才他們以為是一層苔蘚,平舖在地上的灰土,竟是一條條平臥在地上的灰色毒虺!
  虺之為物,南北都有,形體如蛇,卻扁平如帶,其色如土,也有人稱之為大腹蛇。
  一不小心被咬上一口,毒性發作極快。
  如今,聞到了人氣,咻地竄了上來的毒虺,至少有七八十條。其餘蠕蠕而動的,更不知有多少。
  白中紅、淩纖兒剛才真氣已自下沈.這時,很難再向上拔起。
  就算他們有力量再向上拔起,速度也必然不如毒虺竄起之快。
  白中紅無暇多考慮。
  他左臂猛地一揮,握住淩纖兒的手一松。
  淩纖兒自練“邀月摘星”之後,本就身輕如燕,被白中紅手臂這一振,整個人便向前飛出。
  白中紅在揮出淩纖兒的同時,雙腳一縮,龍齒劍一個盤旋,向下揮去。
  龍齒劍“唰”的一聲過處,啪啪啪啦一陣響,不知有多少條毒虺,斷成了兩截,落了下地。
  白中紅在一劍揮出之後,身形也向下落來。
  他雙腿早已縮起,劍尖向下,在石上猛的一點,鋒的一聲響,劍尖點在堅硬的岩石上.並耀出一串火花。
  白中紅就著那一點之力,向上疾飛了出去。
  他在身子飛到了半空之際,才聽到淩纖兒在前面急叫“中紅!”
  白中紅忙道:“纖兒,你好嗎?”
  他只當自己已經飛起了丈許高,毒虺不會竄得那麽高,便反問了淩纖兒一句。
  怎知他一開口間,突然覺得,右腿上連麻了幾下!
  白中紅連忙低下頭去看。
  只見右腿的小腿肚上,已經接著四條寸許寬,長有三尺的灰色帶子。
  在貼近自己小腿肚處,有八隻灰幽幽的光芒,正在閃耀不已。
  自然便是毒虺的眼睛了。
  白中紅一見自己已被四條毒虺緊緊咬住,心中更是一驚。
  但是他知道,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若是驚惶失措.千百條毒虺,一齊湧了上來,將他全身啃光,也有可能。
  他盡管吃驚,真氣卻立即再提,身子拔高了五六尺。
  這才大聲叫道:“纖兒,你還好嗎?”
  淩纖兒道:“我沒事。”
  白中紅身子一側,向前斜斜掠了下去。
  掠出了兩三丈,淩纖兒便已迎了上來。
  白中紅一見下面的地面上,已經沒有毒虺,向剛才的地方看去,毒虺重又伏下來不動了。
  他知道暫時已無凶險。
  此時見淩纖兒迎上來,唯恐咬住自己小腿上的毒虺,又去咬淩纖兒。
  他連忙喝道:“纖兒,離遠些,別接近我!”
  淩纖兒有些愣住,白中紅已落下地來。
  他是雙腿一齊落地,可是一落到地上,右腿已全然麻木,失去功能。
  白中紅一個站不穩,向右一側,砰然跌倒在地!
  淩纖兒一見白中紅跌倒.臉都綠了。
  她撲了過去:“中紅!”
  白中紅順手在地上一按,人又向前疾竄而出。
  這裏離毒虺還是太近,仍然不算脫離險地。
  而這時候,淩纖兒驚惶失措,已無法平靜,自己和她講,她也一定不肯聽,只有向前竄去,她才會隨後跟來。
  白中紅向前竄出之後,單足連點,人又已向前掠出。
  淩纖兒追在他的後面,大叫:“中紅,你究竟怎麽了?”
  白中紅只覺得右腿上的麻木感,已經漸漸伸展到了小腿彎上。
  他咬緊了牙關,硬是向前再掠。
  掠出百丈後,白中紅才又砰的一聲,跌倒在地。
  淩纖兒忙要撲上來。
  白中紅又叫道;“纖兒,你離我遠些!”
  淩纖兒自是不肯,已閃至白中紅的身旁。
  她一到白中紅身旁,自然立即看到,在白中紅的小腿上,纏著四條寸許長的土色帶子。
  淩纖兒倒吸了一口氣:“中紅,你……”
  白中紅淡然道:“小意思,只是被四條毒虺咬住而已!”
  揮劍輕輕一劃,將那四條毒虺削斷。
  但是毒虺的頭,卻仍然貼在他的小腿上。
  白中紅用力連扯了幾下,才將虺首拔掉。
  他撕開褲腳一看,只見小腿上四排黑色的小孔,已向外滲著黑血。
  淩纖兒慌得直道:“怎會這樣!”
  白中紅用力點了自己的穴道,止住毒氣上升。
  他沈聲道:“纖兒,你轉過頭去。”
  淩纖兒淚水直流:“你……要做什麽?”
  白中紅苦笑道:“葉水心給我不少的解藥可解毒,但是毒虺毒性很厲害,我要先將被咬之處挖去,將毒液放出來再說。”
  淩纖兒哭道:“中紅,前面還有兩道兩關,你傷了腿,怎能走?”
  白中紅弄嘲道;“我不挖肉,就會沒命,你說那樣比較恐怖?”
  淩纖兒只覺得雙腿發軟,撲倒在白中紅身上,大哭起來。
  白中紅一咬牙,龍齒劍的劍尖,在自己的小腿上迅速刺了四下。
  他刺的地方,正是被毒虺噬中的所在。
  每刺都連皮帶肉,削下一塊。
  碎肉中,還嵌著白森森的毒牙!
  白中紅小腿上,去了四塊皮肉,血流如注。
  但流出來的.卻全是黑血。
  自懷中取出一個小瓶,灑了許多白色的粉末在傷口上,又吞了不少。
  這才見流出來的血色,漸漸由黑而紫,由紫而紅,腿上也開始知道痛了。
  白中紅松了一口氣:“毒性總算解了,淩兒,你替……我將傷處包好。”
  淩纖兒連忙掏出一條絲帕,將白中紅的傷口紮起來。
  白中紅掙紮著站起.望著地上一大攤鮮血,只覺得一陣頭昏。
  他這次失血頗多,元氣大傷。
  淩纖兒忙攙扶白中紅。
  白中紅自己以龍齒劍的劍尖抵住地面,才勉強站穩。
  淩纖兒道:“中紅,我們退回去吧!”
  白中紅歎聲道:“退回去也要經過那一大片毒虺,不如向前去。”
  淩纖兒瞄眼四下:“那我看在這裏多休息幾天,等傷勢好再說。”
  白中紅往前看,似乎山壁已盡,道:“前面好像快出山了,我們先過去看看再說。”
  淩纖兒扶住白中紅,兩人向前行去。
  走出二、三十丈,果然前面不再山壁阻路,卻更叫白中紅頭疼。
  天堂路!
  前頭竟是一道寬不足一尺的鐵索橋,連接兩旁的連綿山勢,橋前石壁上刻著;天堂路。
  以白中紅原先的功力,要過此足有百丈的鐵索,自不困難。
  難的是,白中紅此時一腳受傷。
  一個獨腳的人,如何過得了百丈鑄鐵索?
  淩纖兒也是擔心:“中紅,怎麽辦?”
  “不知道.你看我跳得過去嗎?”
  淩纖兒一瞧橋下乃雲霧繞繞,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自不願讓白中紅冒險。
  “不好,我看還是在這休息幾天,待你傷好再說。”
  “休息是可以。但恐怕只能一天,若我傷好八成,便要上路,纖兒,如今我們占的是時間上的優勢,難保後面沒人闖關,怎能在此拖延。”
  淩纖兒回頭望望;“不會吧!若每個人都能闖關。我這口訣又有何稀奇!”
  白中紅讓自己坐得比較舒適,輕攬淩纖兒肩頭。
  “纖兒.在你之前,因口訣沒有泄露,自是無人能闖關,如今我們一路破來,自會留下一絲蛛絲馬跡,成為後來人之線索。”
  淩料兒憋聲道:“早知道就別那麽匆忙,應該收拾後再走。”
  白中紅苦笑不已:“無論我們收拾得再幹淨,總會有破綻,這倒不是重點,我愈想越癟的是將那株會使人昏睡的怪樹連根拔除。幫了後來人的大忙。”
  淩纖兒安慰他:“既然都做了,別再想啦!”
  白中紅再瞄眼百丈鐵索橋,歎聲:“若在平時,區區百丈實在不放在眼裏,如今卻被困在此處,唉!鬱悶!”
  淩纖兒看了看四下環境;“中紅,我們到崖邊坐下養神。明日你的腳傷好些,再做闖關打算吧?”
  “也只有如此了。”
  歇息一夜。
  第二日清晨,淩纖兒還在睡夢中,已被白中紅搖醒。
  淩纖兒一醒神,緊張問道:“什麽事?”
  “沒事。”
  白中紅捉狹:“叫你起來翻身。”
  淩纖兒眼見旭日已升,自也不再貪睡。
  “中紅,你的腳傷如何了?”
  “毒性已祛,只剩皮肉外傷,不礙事,我們快過‘天堂路’。”
  淩纖兒起身伸個懶腰,眼見四下仍無人影,自是老神在在。
  “急什麽?總要你腳傷好,才好過橋嘛!”
  白中紅皺眉道:“我們一路來,已耽誤了不少時間,我怕九子天魔會隨後追來;還是早些啟程好。”
  淩纖兒仍不放心:“你的腳傷……”
  “放心,還難不倒我。”
  一夜休養,白中紅自恢復不少元氣。
  兩人找了條山溪,漱洗後吃了幹糧,便要過“天堂路”。
  淩纖兒眺望盡頭:“我先過,你再來,若前頭有何風險,我先擋一陣。”
  白中紅癟心道;“我要靠你保護?”
  淩纖兒卻堅持:“你若不肯,我們就再呆兩天,等你腳傷全好再說。”
  白中紅見她已是鐵了心,只好讓步。
  “龍齒劍你拿去,也好防身。”
  淩纖兒接過了利劍.深深吸一口真氣.施展“邀月摘星”步法,很快地到鐵索另一頭。
  她傳話過來:“中紅,小心些啊!”
  白中紅亦傳聲:“我知道。”
  雖然右腳仍有些疼痛,白中紅將重心移至左腳,一咬牙,大喝一聲,已見“移形幻影”使出,迅速掠向白丈外。
  眼看已過九十丈.淩纖兒緊張得一顆心含在口中,幾乎就要跳出來。
  九十一、九十二……就在九十七丈時,白中紅一個失腳,右腳承擔不住全身重量,就要跪倒……
  淩纖兒尖叫:“中紅!”
  白中紅硬是拉直右腳,一閃三丈.已驚險地落至淩纖兒身旁。
  淩纖兒忙扶住他:“好險.嚇死我了。”
  “怕什麽,我像是短命相嗎?”
  淩纖兒輕笑道:“當然不。”
  山勢這頭,更形陡峭。
  且兩山並靠甚緊,更顯險峻。
  兩山夾道窄得不過五尺.有些地方,甚至只容一人橫身通過。
  淩纖兒仍怕前頭有何危險,要在前面開路。
  白中紅便在後戒備。
  眼看只要再兩關、便能到達目的地。
  淩纖兒心頭雖緊張,又輕松不少。
  她在前頭開路,要注視前方,無法回頭看著白中紅。和白中紅講話時,亦緊盯前面。
  “中紅.你想我們若真的到達目的地,得到改變武林的力量,你要怎麽做?”
  連問兩次,卻不聞白中紅回答。她連忙轉過身。
  只見白中紅正低著頭,慢慢地向她走著,離她約有三、四丈遠。
  淩纖兒輕笑道:“中紅,可是我走得太快,你跟不上?”
  白中紅卻不出聲,只是有些歪斜地走近。
  淩纖兒一見這情形,直覺哪里出錯,迎了上去。
  此時,白中紅突然站定。
  “中紅你……”
  淩纖兒這才發現,居然不是白中紅。
  她在這一瞬間,呆住了眼。
  她實在無法想得到,會有別人在!
  足足兩刻鐘後,淩纖兒才收回心神:“你是誰?”
  那人笑得弄嘲:“淩姑娘,你不認識我嗎?”
  淩纖兒這才覺得是很眼熟。
  “你……你是什麽人?”
  “七天魔!”
  淩纖兒臉都綠了:“白中紅呢?”
  七天魔笑得不懷好意:“白中紅受了傷,不宜再向前去,已被我們請回去了。”
  淩纖兒更是吃驚:“你們?你們全都來了?”
  七天魔卻並不回答。
  淩纖兒急道:“你們怎麽知道這裏?”
  七天魔嗤嗤笑道:“你也將咱們九人,估得太低了,這樣就想耍我們!”
  淩纖兒只擔心白中紅:“你帶我去見白中紅。”
  “好。你跟我來。”
  七天魔一轉身,已掠去。
  淩纖兒連忙跟在他的後面。
  往回走了十丈,便見八個人圍成了一個圓圈,當中一個人,盤腿而坐,正是白中紅。
  淩纖兒一見,連忙叫道:“中紅!”
  人已向前撲去。
  圍住白中紅的八人中,有兩個人輕一閃身,讓淩纖兒撲到白中紅身旁。
  白中紅睜開眼來,道:“我沒事。”
  淩纖兒這才松了口氣。
  白中紅歎聲道:“纖兒,我不該不聽你的勸,將那棵異樹連根拔起,這九個傢夥才能沒有幹年靈芝,亦能走得進來。”
  淩纖兒苦笑道:“事情已經這樣了,就別提了。”
  白中紅笑得更苦:“纖兒,事情全都過去了,我們准備到極西之地,去過快樂逍遙的日子吧!”
  淩纖兒乍一聽,有些不懂。
  念頭一轉,如今仍在第六道天關,便是想逃,也是逃不出去了。
  除了由九子天魔帶到西域去“放生”外,還有什麽路可走?
  淩纖兒想起一路東行,不知歷盡了多少艱險,渡過了多少厄難,到頭來,竟落得這樣一個結果,自又苦笑起來。
  九子天魔九人,也各自笑了起來。
  他們九人的笑聲,有的尖銳,有的深沈,有的高譏,有的雄渾,合在一起,聽來卻又極其和諧,甚是震人心弦。
  白中紅和淩纖兒不由自主止住笑聲,向九子天魔看去。
  九子天魔笑了一陣。
  大天魔道:“兩位不必難過,幸而我們及時趕到,要不然,兩位此際只怕已經凶多吉少。”
  白中紅弄聲訕笑:“倒要謝你們的相救之恩!”
  大天魔瞪眼道:“你別以為我是在開玩笑,據我所知,第七道天關中,有一處地方,窄得僅堪供人橫身而過,自窄峽上有極毒的毒泉,如細雨濛濛而下,沾上一點,就會死人,你們避得開啊?”
  白中紅聽了,倒有些驚心。
  他卻不願輸口。
  “你怎知我們過不去?”
  水夫人輕笑道:“好,就算你們過得去,守在第八道天關盡頭石門處,乃是我們主人昔年所養的一頭奇猿。”
  “那猿通靈已久,而且力大無窮,雙手能舉千斤大石,可裂合抱大樹,白中紅你腿上不受傷,還可以攻上幾個回合,受了腿傷,還不夠他一巴掌打的!”
  白中紅聽了,這才真是呆住了眼。
  不由想到九子天魔對八道天關的情形,如此清楚,最後一關,又是無邪仙魔昔年所養的奇猿把守,看來目的地中的一切,自然和無邪仙魔有著極大的關系。
  他們要去的目的地中,情形如何,九子天魔該知道。
  如今難得他們九人在此,總得套出來才是。
  白中紅問道:“如果我們贏了那異猿呢?”
  水夫人輕笑,卻不答話。
  白中紅瞄眼道:“你們不怕我們逃走?”
  大天魔道:“你們還想逃走?是不是還沒睡醒?”
  白中紅道;“既不怕我們逃走,再向前去的情形如何,說一下又何妨”
  二天魔訕笑道:“對你說了,有如畫餅充饑,望梅止渴,你聽了反而難過,有什麽好?”
  白中紅自是瀟灑道:“我們兩人武功不如你們,但是卻也提得起放得下,眼前情形,既是如此,還有什麽好難過的?”
  大天魔呵呵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訴你,若是你們勝了那頭異猿,又有鑰匙.便可打開第八道天關的石門。”
  淩纖兒忙問道:“我究竟可以得到什麽力量呢?”
  大天魔笑的開心:“也該我們逍遙自在,主人無邪仙魔一面通天令,便在那處。”
  白中紅和淩纖兒一聽,不禁直跳了起來。
  白中紅道:“纖兒,我猜的果然沒錯。”
  淩纖兒疼驚在心,根本講不出話來。
  那通天令乃是無邪仙魔貼身權杖,見牌如見人。
  那無邪仙魔雖死,只要權杖在,持牌之人不論說些什麽,九子天魔也要聽命。
  有了這塊權杖,即使是一個絲毫不會武功的人,也可以使得整個武林,翻江倒海、天覆地搖、大起變化。
  因為,有九個武功極高之人,可以供他指揮。
  整個武林之中,要找九個像九子天魔那樣的高手,已是夠難的,再要九人齊心.沒有絲毫門派之見、自私之心,那就根本是沒有可能的事。
  能擁有指揮九子天魔的通天令,的確可以使整個武林的形勢,為之改觀。
  大天魔續道:“還有,主人的內功心法,以及主人收藏的寶劍。”
  無邪仙魔的內功心法寶劍,自也是令人心動之物。
  但是和通天令一到手,便能使九個絕頂高手聽命這一點來比較,就遜了些。
  淩纖兒和白中紅呆了半晌。
  白中紅道:“我們要去的地方,就是無邪仙魔住的地方羅!”
  大天魔歎聲道:“主人本來已不想待在中原,要搬到那地方去隱居,卻不料他計劃還未實行,中原武林數十高手便已下手,我們恰又不在,致使宵小得逞,是夫人倉惶而來,躲向那地方去的。”
  無邪仙魔之名,如日中天,但是他妻子是什麽人,卻又沒幾人知道。
  白中紅自是不知她為何人。
  他感興趣的,是自己的身世。
  “我的身世和那地方,又有什麽關系?”
  大天魔可不明白,反問道:“你的身世?”
  白中紅道:“是。”
  大天魔搖了搖頭:“那我們就不知道了。”
  白中紅又問:“無邪仙魔的夫人,是否與楚天問、邪魔掌、江天霸三人,有什麽糾紛?”
  大天魔一聽,冷著臉道:“胡說什麽,夫人根本不是武林人,不過會些輕功,怎會和武林中人有糾紛!”
  白中紅輕歎聲,甚覺鬱悶。
  淩纖兒心中的迷,已在大天魔的口中,得到了答案。
  他們如果到達了目的地,便可以憑無邪仙魔的通天令來指揮九子天魔。
  本來,再過兩道天關,他們已可以到達目的。
  若非白中紅連根砍去那株奇樹,九子天魔便不能追來,他們成功的希望甚濃。
  如今,只能在心中想了。
  白中紅心中的迷,連九子天魔也不能解答。除了他自己到達目的地外,無法得知。
  在這樣的情形下,他又如何能再向前去?
  九子天魔為了不想冒出個主人來,自是絕不希望有人得到通天令。
  白中紅一想到了這裏,心中猛地一動,有了好主意。
  “各位,你們將我們兩人,送到了極西之地,再看住我們,難道便可以安全了?”
  大天魔哈哈一笑:“至少可以不受威協。”
  白中紅笑的弄嘲:“是嗎?通天令還在某處,你們真能睡得安穩?天下高手多的是,你們又怎能確定,除我們兩人之外,沒有人能得到通天令?”
  九子天魔聞言,一陣呆眼。
  二天魔一拍大腿:“大哥,他說的對。”
  大天魔皺著眉頭,望向水夫人。
  水夫人輕一點頭。表示同意白中紅說法。
  白中紅又道:“八道無關,已經不是秘密,‘碧波狂潮、望時不驚’更已有人知道,自是會有更多的人找來,通天令即使到一個三歲小孩手上,你們還是要聽他的,這樣你們還睡得著?”
  九子天魔更是人人揪著臉,已感到威協。
  三天魔叫道:“我們去將通天令取到手。”他一叫,其餘各天魔,盡旨附和。
  大天魔沈吟著、還在考慮。
  反正九子天魔不去,他和淩纖兒也是得不到通天令。
  而九子天魔若是肯去。他和淩纖兒還可以搭個便車跟去。
  雖然奪得通天令的機會很小,至少還有希望。
  白中紅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身世,也可以明白了。
  即使通天令落在九子天魔的手中,淩纖兒的秘密也已公開,白中紅和她不會再有人追蹤了。
  白中紅一見大天魔猶豫不決,又慫恿道:“你還考慮什麽?難道嫌睡得太好,想找問題來煩?還是憑你們,也過不了最後兩關?”
  大天魔斥聲:“胡說.那頭異猿和我們是老朋友,要闖關可簡單哩!”
  淩纖兒也明白白中紅之意。
  她亦道:“既然如此,你還猶豫什麽?心動不如馬上行動哪!”
  大天魔果然先行動。
  一揮手,九人向前掠出十丈。
  五天魔道:“大哥,白中紅說的有道理,我們得毀了通天令,才無後患。”
  大天魔皺眉道:“說的是很容易,我們沒過完這八道天關,怎知過完後是什麽地方,通天令又藏在哪里?”
  七天魔道:“找一找不就行了?而且那頭異猿,也必然肯幫我們的,說不定夫人也在,那就更簡單了。”
  大天魔道:“我們一起去?”
  水夫人輕笑:“當然,我們什麽時候分開過?”
  大天魔道:“白中紅和淩纖兒呢?”
  水夫人瞄眼道:“他們兩人難道還會飛上天去?帶著他們一起便是。”
  大天魔沈聲道:“你們可是一定要去!”
  眾天魔道:“我們得了通天令,便可自由自在,雖然主人不可殺人的命令還在,但我們九人在一起,又有什麽人敢惹我們?”
  大天魔聽了,也是怦然心動。
  沈吟半晌,道:“就這麽辦吧!”
  水夫人媚道:“還是大哥英明,且白中紅這小子機靈又聰明,聽他的該是沒錯。”
  眾天魔皆點頭贊成。
  大天魔道:“異猿這一關還容易過.這第六關,從頭灑下的毒泉,很難應付,而且第七關需有信物才能開啟,甚難啊!”
  二天魔道:“毒泉嘛,咱們一齊發掌,難道掌力還不能將它還回去?”
  五天魔道:“至於開啟信物,到了再說吧!”
  七天魔一點頭:“只好這樣了。”
  商議完畢,身形晃閃,已回到白中紅、淩纖兒身旁。
  大天魔道:“我們帶你們一道闖關,但你們可得乖些,否則……哼哼。”
  頗有恐嚇意味。
  白中紅只要能跟他們去,其他並不介意。
  聞言欣笑道:“放心,我們不會惹禍的。”
  大天魔輕吟道:“最好這樣。”
  白中紅甚是爽心,事情變化得實在順利。
  淩纖兒扶著他站起來。
  一行十一人,便向前頭行去。
  大天魔走在最前面,白中紅和淩纖兒被夾在當中,向前迅速走去。
  九子天魔將白中紅、淩纖兒看得緊緊的,讓他們插翅難飛。
  事實上,他們兩人根本沒有逃走的打算。
  沒多久,便已到了淩纖兒剛才發現白中紅失蹤的地方了。
  又向前走了片刻。
  大天魔忽然站定腳步:“聽!”
  眾人一齊靜了下來,側耳聽去。
  前面傳來一陣淅淅瀝瀝之聲,像是正在下著小雨。
  停了片刻。
  大天魔以極慢的腳步,向前走去。
  如此一線天窄峽,大天魔放慢了腳步,跟在他後面的人,自也慢了下來。
  過了約兩刻鐘,大天魔突然又停下腳步,一掌緩緩向前推出。
  只見丈前的左側山壁有處泉眼,不斷噴落鮮紅色毒泉水,如細雨而下。
  大天魔手掌向前微推,掌力湧出,將毒泉逼在離地一丈外。
  他發出了一掌,其餘八天魔,也出手發拳向前擊去。
  剎時之間。
  九子天魔九人的掌力,匯在一起,形成一股逼人淩厲之力,自上落下的毒泉,被反逼上去。
  九子天魔齊聲喝道:“你們兩人快過去。”
  白中紅和淩纖兒知道此際不過,再無機會?
  連忙身形展動,便從大天魔身旁擠過。
  毒泉所及範圍,才不過三四丈遠,毒泉既被逼住,三四丈距離以兩人的輕功,眨眼即過。
  兩人掠過毒泉灑落範圍之後,身形慢了一慢。
  就在那瞬息間,白中紅陡地想到,自己如果就趁這個機會,帶著淩纖兒掠走,是否可以避開九子天魔?
  才一轉起念頭,還沒作出決定,身後一陣輕風過處,大天魔已經來到他身後。
  白中紅癟歎在心,九子天魔始終在提防著他,怎會讓他有機會。
  大天魔向前掠來後,其餘八人,仍發掌向上。
  轟轟隆隆的掌力,將毒泉逼住,二天魔、三天魔、四天魔也向前掠了過來,只剩下四人的掌力逼住毒泉。
  毒泉起來越多,眼看由人的掌力,將要逼不住了。
  大天魔身形晃動,重又來到了毒泉下,身形微矮,雙掌一齊發出,向上逼了上去。
  他掌力才發,其餘四人,立即收掌向前掠來,只剩下大天魔一人的掌力,拖住毒泉。
  看來甚是驚險。
  四人掠出後,大天魔雙掌仍然上逼。
  他全身骨節格格響起,頭頂上隱隱有白氣冒了出來。
  顯然他已運出了十二成功力。
  大天魔手掌慢慢地向下移動。
  他手掌向下沈去,頭頂上的毒泉,也向下落來。
  當毒泉沈下尺許之際,大天魔一聲呼喝,雙臂猛地向上一振,掌力更是加強。
  已向下落來的毒泉,被他掌力一托,又突然向上升上去。
  大天魔趁此空檔,如箭離弦,旋風般倒掠彈出。
  他一掠開,積聚了許多的毒泉,簡直下大雨一般,迅速淋下。
  毒泉淋下來之際,大天魔早已在兩丈外,毒泉濺不到他。
  白中紅鼓掌輕笑:“好功夫!”
  大天魔直到此際才緩過氣來。
  顯然他自己對自己耍的這一手功夫,十分滿意。
  他瞄歎道:“好在哪里?”
  白中紅贊賞道:“剛才你雙掌突然上托時.掌力在陽剛之中帶有陰柔,若是剛猛不足,不能將毒泉托上去,但如只有陽剛,則毒泉四濺,死得更快。你能將掌力陰陽互濟做到如此,實在不容易。”
  大天魔洋洋得意:“說得不錯,你眼力好得驚人.那你應該知道,我可沒唬你,若是只有你們兩個,是絕對過不了這一關的。”
  白中紅淡然道:“也未必。”
  大天魔嘲起笑道。“你有那樣的掌力?”
  白中紅憋聲道:“我再練上十年,可能就會有了。”
  大天魔道:“那你真過得了這一關?”
  白中紅惹笑道:“我功力不夠,不會用腦力嗎?”
  大天魔冷笑道:“說得倒容易,你有什麽方法可以過關?”
  白中紅早知大天魔會有此一問,自是已有辦法。
  九子天魔九人,盡皆嗤笑連連,當作白中紅在吹牛。
  白中紅也不說什麽,一俯身,在地上抓起了一大把把土。
  他一抓了泥土在手,只覺得泥土粘性極強,嘴角笑容浮現。
  手揚處,那團泥土,直射泉眼,封得剛剛好。
  泉眼一被封住,自然再也沒有毒泉流下。
  雖然,不過片刻,那塊泥已因毒泉不斷流出,無法緊貼在泉眼上,落了下來。
  九子天魔卻都知道,只要有那片刻時間,便足以穿過了。
  剛才還在嗤笑白中紅的九子天魔,張大嘴巴,癟樣十足。
  白中紅拍擊手中的泥土:“這樣不是簡單得多了!”
  八天魔道:“這太容易了,誰都想得到。”
  白中紅還未開口,大天魔叱道:“老八,那為何你剛才想不到?”
  八天魔幹窘不已,無話可說。
  大天魔歎了一口氣:“就是因為辦法太簡單了.反而容易忽略,只有真正才智慧的人,在面臨危險時.仍能從容想出,白老弟,你的確厲害。”
  白中紅輕笑道:“你太過獎了,我只是腦筋轉得快一點而已。”
  “是嗎?”
  大天魔換個臉色,冷冷道:“白老弟.你如此聰明過人,跟我們一起去,我實在不放心。”
  淩纖兒一聽九子天魔又有節外生技之意,忙道:“不放心什麽?你們有九個人,難道通天令還會被我們拿到?”
  大大魔瞄眼斜笑道;“淩姑娘,你別忘了白中紅剛才的話,他說:功力不夠,可以用腦力!我們九人的武功,遠在你們之上,但白中紅的智力,卻比我們有看頭.叫我們如何能放心!”
  淩纖兒急道:“那……你們准備怎麽樣?”
  “我已決定,將你們留在最後一道天關中,要那頭異猿將你們看住,等我們出來之後。自會帶你們出去的。”
  淩纖兒和白中紅一聽,幾乎苦出汁來。
  尤其是白中紅,他實是想不到,一時好勝,搞出這種麻煩。
  唉!以後他要收斂些了。
  他雖然甚是後侮,卻也無法改變大天魔心意。
  淩纖兒忙道:“不行,不行,我們一定要過第八道天關。”
  大無魔瞪眼道:“為什麽?”
  淩纖兒道:“中紅的身世要那裏才能弄明白,他不去,這輩子不就都搞不清楚了?”
  大天魔冷笑道:“剛才我說的話,你難道沒聽明白?”
  淩纖兒有些呆眼:“剛才你說什麽?你不是說要那頭異猿守住我們,我們亂走?”
  大天魔淡聲道:“是啊,如果你們可以打得過那頭異猿的話,那不是一樣可以來?”
  淩纖兒向前踏出一步,已想出手。
  她隨即想到,自己根本不是大天魔對手!
  白中紅一見淩纖兒竟向大天魔躍生.唯恐她氣極亂來,連忙也踏前一步,將她拉住,
  “纖兒,你別急!”
  淩纖兒轉過頭來:“中紅.我得不到通天令,根本沒有關系,但是你的身世……”
  白中紅輕歎道:“纖兒,你放心.我自有辦法的。”
  淩纖兒知道白中紅是在安慰自己,叫自己不要代他難過。
  九子天魔既然堅信那頭異猿能守得作他們兩人,應該是沒有什麽法子可想的了。
  淩纖兒更是歎聲連連:“中紅,你還有什麽辦法可想?”
  白中紅這時候,也是愁腸百結。
  他為了不使淩纖兒難過,仍是平靜神色.淡笑道,“不能說,說了九子天魔不就可以克我了?”
  九子天魔聽到白中紅這樣說法,互瞄了一眼,點了點頭。
  他們已決定要加強對白中紅的防備。
  淩纖兒還想再說什麽時。
  大天魔身形晃動,已向前掠去;“該走了!”
  白中紅一握淩纖兒的手;“先到前面再說。”
  再向前去,果然是盡頭。
  竟橫著一道山壁,將去路擋住。
  正對窄峽,有一道一丈高鐵門。
  門邊山壁上,有個三寸圓洞,上下左右各有一個花生大小圓孔。
  大天魔自懷中取出一個圓球,放入圓洞中,果然天衣無縫。
  轟隆聲中,鐵門已向旁移開,沒入空心山壁中。
  大天魔帶頭進入,裏頭是個寬闊的洞室。
  白中紅查看四周。
  但見鐵門足有三尺厚,四周是堅硬的花岡岩,若想用挖的,大概要好幾個月才能挖通。
  這時,忽傳來一陣若斷若續的異聲,聽來甚是悲切。
  淩纖兒驚聲道:“什麽聲音?”
  白中紅道:“別怕,是猿啼聲音!”
  他們說著話,仍是向前掠去。
  不一會,那猿啼聲聽來更是清楚了。
  大天魔在此際,陡地放慢腳步,朗聲道:“猿兄,是我們九人來了,你可好?”
  白中紅和淩纖兒一聽大天魔竟然稱那頭異猿為“猿兄”,差點昏倒。
  他們本來還希望,單獨和那頭異猿相對之際,可以勝得過,那頭異猿,闖出第八道關卡的。
  而今,聽得大天魔這樣一叫.便知道這個希望,很沒指望了。
  大天魔的武功,絕不在長恨客、黃天雲一流高手之下。他若不是報無邪仙魔之恩,投向他門下,在武林之中,照樣是數一數二的絕頂高手。
  他居然對那頭異猿尊稱為“猿兄”,由此可知那頭異猿的厲害了。
  猿啼乍停,代之一陣歡嘯聲。
  大天魔一說完,那一陣歡嘯之聲,自遠而近,迅速地傳了過來。
  來勢之快,實在令人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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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金毛神猿

  轉眼之間。
  眼前金光一閃,便已多了一個似人非人,似猿非猿的怪物。
  白中紅和淩纖兒向前看去,真是感到眼前一亮。
  站在九子天魔前面的那頭異猿,和普通人差不多高,直立著,看來簡直就是一個人。
  它渾身上下披著金光閃閃,長有五寸的金毛。
  那金毛一根一根,如純金打出的一樣,令拜金主義者,看呆了眼。
  猿眼晶亮通紅,宛如像是鑲上兩顆晶瑩剔透的紅寶石,甚是搶眼。
  異猿一來到九人面前,歡嘯連連。
  在九人的身邊挨擦了一會,突然將眼光停在白中紅和淩纖兒兩人身上。
  白中紅本來還以為那頭異猿,是龐然大物的巨無霸。
  如今一見只不過同常人大小,甚感放心。
  直覺自己和淩纖兒合力,或許打得贏。
  大天魔已道:“猿兄,這兩人你沒見過,等一會,我們出關卡後,要將他們留著,煩你看守他們,不要讓他們亂走。”
  那頭火眼金猿聽了,竟點了點頭。
  白中紅不由冷笑了一聲。
  大天魔轉過頭,瞄眼道:“怎麽,你們兩人以為猿兄看不住你們?”
  那火眼金猿此際,全身金毛突然根根倒豎,使得它看起來,膨脹多了,便顯得更大、更威猛。
  它聽了大天魔的話,對于白中紅不將它放在眼裏,甚怒。
  大天魔道:“猿兄,你顯一些威風給他們看看!”
  白中紅想知道火眼金猿究竟有多大神通,張大眼睛等著看!
  火眼金猿發出一聲怪嘯,身子突然筆直向上直撥!
  它直上直下,足足掠有四五丈。
  白中紅看了,眉頭直皺.很難應付哪!
  這樣直上直下,掠起四五丈高,就算是一流高手,也是辦不到,火眼金猿自然是天生有此異凜了。
  白中紅和淩纖兒昂頭向上看去。
  火眼金猿躍上四丈後.已到了接近山洞頂之處.它長臂一伸,露出了長長的爪甲。
  砰的一聲,猿爪竟插入洞頂的岩石中。
  白中紅苦臉一張,知道擺不平了。
  洞壁全是堅硬如鐵的花岡岩,就算是寶劍利刃,仍然很難插入。
  火眼金猿猿爪之利,還不令人頭疼嗎?
  火眼金猿就以一爪插入岩石之力,支援著全身,懸空蕩了幾下,突然又一聲尖叫,身子打橫飛出,掠到一塊突出洞壁的大石上。
  當火眼金猿飛出之際.聲勢驚人快速。
  只見金虹一閃。
  它到了那塊突出的大石上,怪叫兩聲。
  雙爪捧住了尺許見方的石角,猛地一扳。
  叭然聲響中,火眼金猿晃動那塊大石,竟硬是被它從石壁上扳下。
  白中紅哭喪著瞼,看呆了眼。
  火眼金猿卻不斷怪嘯,雙爪漸漸合攏。
  隨著它雙爪的合攏,那塊大石,發出了一陣。軋軋聲,竟被金猿硬是擠碎,變成無數小石塊.向下落來。
  辟辟啪啪,落了一地。
  火眼金猿直到它手中的一塊大石,完全被抓成了小石塊,才又身子一縱,落下地。
  它望著白中紅和淩纖兒短叫兩聲,像是在冷笑。
  大天魔笑道:“兩位可看到猿兄的厲害了?”
  白中紅憋歎聲,不說話了。
  大天魔呵呵笑道:“請猿兄帶路。”
  火眼金猿轉過身,向前走了出去。
  它在走動之際,全身金色的長毛,閃起了一陣金光,甚是燦爛眩目。
  很難想像,它的力道如此大,能夠空手裂石!
  一行眾人,向前走了沒多久,又看到一扇鐵門。
  那扇鐵門,足有一丈高、六尺寬。
  門上有一個巴掌大箭形凹洞。
  六天魔欣笑著來到門前,將一支銀箭放在凹洞中。
  九子天魔合力推門,只微一用力,門即應手大開。
  門外還有一大段山洞,但在洞口處,已可見得陽光。
  大天魔轉身道:“猿兄,這兩人要是想硬闖,給他們吃點苦頭就好,不要傷害他們。”
  金眼金猿點了點頭,一副你放心,我只修理,不會打死人的得意模樣。
  九子天魔走過那扇鐵門,又將鐵門砰地關上。
  由於進來的大門沒關,仍可清楚看到洞裏事物。
  金猿也不管白中紅、淩纖兒,逕自走到鐵門邊蹲下,懶得理他們兩人。
  白中紅瞪眼道:“它好像很得意!”
  淩纖兒苦笑道:“中紅,別去惹它。”
  白中紅自是看到金猿的厲害.他也很不想惹啊!”
  但已到最後關口啦!
  難道千辛萬苦,跋山過水.歷盡了那麽多的艱險.嘗到了那麽多苦楚,結果就失敗在這最後一關上?這大遜了吧!
  白中紅一想到這裏,勇氣百倍。
  他沈聲道;“我去試一試!”
  淩纖兒忙道:“你的腳傷……”
  白中紅雙腳著地,已然正常:“沒關系.好多了.我已可作戰。”
  淩纖兒還想阻止。
  白中紅已道:“別忘了,這是最後一關,所有的辛勞艱險,只要過得了這關,就能有代價。”
  淩纖兒聽了,長歎不已。
  白中紅身形一躍,已到了火眼金猿的身前。
  他朗聲道:“猿大哥,你可否讓我們過此門?”
  火眼金猿蹲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根本不理白中紅。
  白中紅連問三遍,都得不到回答。
  他自是有氣:“你不讓開,我便要硬闖了!”
  火眼金猿直到此際,才挪了挪身子,鼻孔中發出了“哼”的一聲,可稱之為冷笑吧!
  白中紅一圈手臂,鏘然聲中,龍齒劍已出鞘。
  他劍才出鞘,金猿卻已出招!
  金猿如狂獅暴跳而起,高沖三丈,直撲白中紅。
  白中紅眼看金猿沖至,龍齒劍忙往前疾刺。
  他劍才刺出,劍招還未使出。
  陡然之間,覺出劍身一緊,他使得極其純熟的龍齒劍,竟然揮之不動,僵在半空。
  龍齒劍的劍尖,已被火眼金猿右爪抓住。
  火眼金猿右臂一縮,白中紅只覺一股大力要將自己拖得向前跌去。
  他連忙真氣下沈,穩住了身子,手臂也向後縮,想將劍奪了回來。
  一人一猿,僵持不過兩刻鐘,便已見白中紅臉色脹紅,甚是狼狽。
  淩纖兒知道白中紅的力道已經運到了極點。
  若是再和火眼金猿爭奪下去,用力過頭,一定會形成極重的內傷。
  她連忙急叫:“中紅!鬆手!”
  白中紅只覺得自己不論運多少力道,火眼金猿的力道,總在自己之上,像是無窮無盡,還可以隨時增加一樣。
  這也太驚人了。
  此時,白中紅除了松開龍齒劍,實在沒別的辦法。
  他卻還想堅持片刻,不願一上手就連兵刃都失去,那也太遜啦!
  就在他准備連最後一分氣力都運用之際,火眼金猿突然發出了一聲怪嘯,手臂向上,猛地一抖。
  白中紅只覺得一股其大無比的力道,直逼過來。
  不由自主,五指一松,身子也向後蹬蹬蹬地連退三步。
  淩纖兒連忙趕過來,扶住白中紅。
  她連聲問道:“中紅,你沒事吧?
  白中紅一運真氣,並沒有受傷。
  他瞪眼道:“當年無邪仙魔受困之際,這頭金猿不知在什麽地方,如果它在身邊,無邪仙魔就不會輸了。”
  當年各門各派圍攻無邪仙魔,出動的全是精銳,正邪各派的高手都有。
  他們當時,對付無邪仙魔又是齊心一致的,和如今各門各派追趕淩纖兒,卻各懷異志不同。
  無邪仙魔武功雖高,終不是對手。
  白中紅這樣說法,自是覺得這金猿,功力超人,定可扭轉局面。
  淩纖兒苦笑道:“如今已失了龍齒劍,如何是好?”
  忽然聽得“唰”的一聲,利劍竟向她劈面飛了過來。
  淩纖兒連忙閃身避開,龍齒劍又向前飛出了丈許。
  篤的一聲。插入了石壁之中。
  入壁足有七八寸之深。
  白中紅和淩纖兒一見火眼金猿扔回龍齒劍,笑得更是苦癟。
  可見火眼金猿根本沒將他們放在眼中,不論他們有沒有龍齒劍,它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對付他們。
  白中紅垂頭喪氣,來到了石壁前,用力將龍齒劍拔下。
  他和淩纖兒就倚著石壁,坐了下來。
  白中紅雙眉緊皺,用力地想著辦法。
  然而,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他卻是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
  時間越是過得久.對白中紅和淩纖兒便越是不利。
  當九子天魔一回來之後,他們更加沒有希望了。
  白中紅此際,倒寧願自己面對的是一個絕頂高手而不是一頭金猿。
  若是武林高手的話,還可以用計。
  但金猿雖是通靈,總是畜牲,怎麽耍啊?
  兩人坐下來後,火眼金猿又在他們前面蹲了下來。
  白中紅猛打主意,連淩纖兒向他望了幾次,他都沒注意到。
  淩纖兒不禁歎聲道:“中紅,你不必多想了,我頂多得不到通天令,又有什麽關系?”
  白中紅歎了一口氣,仍不出聲。
  淩纖兒道:“九子天魔的目的,只不過是要得到那面通天令而已,他們得了通天令之後.就不會再將我們擋在這裏,我們便可設法出洞,去弄明白你的身世了,別急嘛!”
  白中紅苦笑不已。
  向火眼金猿一指:“到時那畜性便肯放我們過去嗎?”
  白中紅這一句話才出口,只聽得火眼金猿突然怪叫一聲.便站了起來。
  火眼金猿一站起來,全身金毛,又根根直堅,神態甚是威猛。
  一對火也似紅的紅眼,望定了白中紅,一看便知它是在生氣。
  淩纖兒見了這情形,有些驚心。
  她向白中紅身邊一靠:“中紅,你看,你叫它畜性,它生氣了。”
  白中紅看到火眼金猿這情形,倒也有些驚心。
  但這時,他已經夠煩心,口不擇言,冷笑連連:“它不是畜牲是什麽?難道還是人嗎?”
  火眼金猿似聽來大是逆耳,已電閃般向前面沖了過來。
  白中紅斥喝一聲,身形疾閃,十七、八掌向前猛地拍出。
  只覺無數道狂猛的掌勁,直向金猿揚去。
  金猿竟是不畏懼,挺胸逼來。
  啪啪啪啪,連珠般暴響,掌勁全擊在金猿肚子上。
  金猿竟然抽翹嘴角,咧嘴狀似冷笑,居然老神在在。
  原來金猿身上的長毛雖甚柔軟,它的肌膚卻堅硬如鐵,根本不把白中紅的掌力當一回事。
  身體猛然欺來,那霸道之氣勢,驚得白中紅連連退後。
  那猿得理不饒人,兩只長臀疾伸,煥然抓住白中紅雙肩。
  白中紅忙又運起內勁,猛打金猿全身。
  金猿只當白中紅在搔它癢,一臉不屑斜瞪白中紅。
  看得白中紅幾乎發狂!
  卻怎麽都無法擺脫金猿。
  金猿索性抓牢白中紅肩頭,將白中紅捉離地上,甚至高舉過頭。
  “猿大哥,九子天魔吩咐過你不能傷害我們的,你別亂來啊!”
  白中紅不甘示弱:“纖兒,別害怕!”
  金猿似有意捉弄他,猛抖他幾下,又看得淩纖兒尖叫連連。
  白中紅早已看出,金猿全身刀搶不久,勁力難傷,唯一的要害,該是那雙眼睛。
  雙腳猛然運勁,連珠直踢向金猿雙眼。金猿果然護目。
  白中紅雙腳向它眼睛攻到,火眼金猿雙臂一松,去抓白中紅的腳。
  白中紅一覺出火眼金猿已松開自己的肩頭,趕緊抓住機會。
  身形向下一沈,一個倒翻筋斗,向外翻去。
  他動作快極,金猿那一抓,竟然沒將他的雙腳抓中。
  白中紅一落地之後,便將龍齒劍舞得滴水不透,護在全身。
  金猿全然不管,長臂搖動,攻了過來。
  白中紅更加驚詫,劍招連發。
  盡管劍影嚴密緊迫,卻無法將火眼金猿的來勢阻住。
  轉眼之間,金猿已經欺到了他身前。
  長臂揮處,竟以它滿是金毛的手臂.來擋阻龍齒劍。
  白中紅手腕一振,以龍齒劍有鋸齒的一面,向金猿的手臂直削去。
  龍齒劍削鐵如斬豆腐,自是鋒利驚人。
  金猿偏以為它毛粗皮硬,避也不避一下,直迎過來。
  眨眼之間,劍臂已然相交。
  白中紅只覺得一股大力,撞了上來。
  五指一松,那柄龍齒劍已拿捏不穩,直向半空飛去。
  金猿猿臂和龍齒劍相碰之處,臂上金毛,也被鋸下一根。
  金猿一向愛惜一身金毛,寶貝得很。
  它臂上失了一根金毛,兩眼幾乎要噴火,尖斥嘯叫不已。
  就在白中紅想看清楚,脫手而揚的龍齒劍飛向何方之際,金猿已經發動攻勢,五隻晶光閃閃的指甲,向白中紅當胸抓到。
  它已經發了狂,不管大天魔叮嚀不可傷二人的吩咐。
  白中紅一見金猿利爪抓到,想起金猿空手裂石的神力,也有點害怕。
  他連忙身子向後,猛地一縮。
  金猿卻已施展全力,快到了極點。
  白中紅身子縮得雖快,“嗤”的一聲,胸前的衣服,仍被抓下一大片。
  這一下來勢更快。
  金猿右爪一抓不中,左爪已揚了起來。
  白中紅還來不及施展“移形幻影”,腰際已傳來一陣劇痛。
  不但衣服被撕去了一片,皮肉上還留下了五道長長的血痕。
  淩纖兒乍見這情形,不禁驚得呆了。
  及至她看到白中紅避開金猿的第二抓時,已是狼狽不堪,就要被撕裂,不禁大叫一聲飛撲了上去。
  她只撲到了一半,金猿反手向後揮來。
  一股大力.將淩纖兒推得倒跌了出去。
  淩纖兒倒在地上.只見金猿向白中紅步步進逼。
  白中紅幾乎已沒有了退路。
  嚇得淩纖兒驚聲:“住手!住手!”
  邊叫邊在地上拾起石塊,用力向金猿打去。
  石塊打在金猿身上,卻又反彈出來。
  根本毫無作用!
  白中紅苦癟不已:“完了,這下要被它解決了。”
  淩纖兒比他更緊張,又向前逼近幾步。
  一眼瞄到,地上有一隻暗器囊。
  暗器囊本是白中紅放在懷中,因白中紅衣服被撕破,便掉下地。
  淩纖兒忙撿起來,也不管裏面有些什麽暗器,抓了一把,便向金猿丟去。
  只盼能給金猿一點壓力,好讓白中紅有喘氣機會。
  淩纖兒一把扔出七八枚暗器,金猿聽到有暗器嘶空聲,自背後傳來,反手一抓,將那把暗器,全都抓在手中。
  金猿右臂反手抓來,左爪仍然向白中紅頂門抓下。
  白中紅已經退到洞壁,沒有退路。
  眼看金猿這一抓,便要玩完了。
  情形卻又出了變化!
  金猿一抓到了那把暗器,渾身一震,突然僵立不動。
  當它僵立不動之際,左爪離白中紅的頭頂,已剩三寸。
  白中紅和淩纖兒,見全猿突然厄立不動,一時之間,驚魂未定,不知發生了什麽變化,也都呆站不動。
  還是淩纖兒較早醒神。
  她忙道:“中紅,快向旁退出。”
  白中紅猛地驚醒,身形一晃,向旁掠出丈許,金猿仍是僵立不動。
  淩纖兒來到白中紅的身邊。
  只見白中紅身上的傷痕並不多,只是一件外衣卻已被猿爪,撕得破破爛爛。
  淩纖兒忙道:“中紅,我們離遠些吧!”
  白中紅這時,已拎回心神。
  他向金猿望去,金猿仍僵立不動。
  白中紅甚感奇異:“纖兒,你丟出什麽,它竟被你制住?”
  淩纖兒憋聲道:“它不是被我制住的,我在你暗器囊中取了一把暗器.向它丟去,那一把暗器,全被它右爪接住了。”
  白中紅甚覺不解,直盯著金猿。
  只見金猿將右爪漸漸地移到了他的胸前。
  在它接住了暗器之後,還是第一次有動作。
  白中紅和淩纖兒緊緊地靠在一起,看它下一步的動作。
  金猿將右爪移到胸前之後,便慢慢地打開了五指,攤開手掌來。
  它的一雙火眼,也定在它手掌上。
  金猿的手掌上,本來有七八件暗器,都被金猿的那一握而握的變了形,全成了鐵塊。
  還有幾支銀箭成了銀塊。
  其中有一件暗器,卻是例外。
  那其實也不是暗器,而是一塊新月形的紫玉佩,玉質瑩然,紫光閃閃。
  金猿直盯著紫玉佩瞧。
  淩纖兒低聲道:“中紅,這是什麽暗器?”
  白中紅淡然道:“這不是暗器,這是楚天問在我小時候給我的,要我佩在身上,但它雖然不大塊,卻挺重的,我嫌佩了累贅,一直放在暗器囊中,背後還刻著中紅二字呢!”
  金猿突然一擡頭。
  白中紅自是拎緊心神戒備。
  金猿一擡頭,白中紅和淩纖兒兩人,都大吃一驚。
  事情的發展,卻是出乎他們兩人的意料之外。
  金猿一擡起頭來,向兩人望了一眼之後,突然雙腿一曲,跪了下來。
  白中紅和淩纖兒簡直呆了眼。
  兩人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向後退了一步,金猿卻已向他們,略略一連磕了三個頭。
  金猿在向他們兩磕了三個頭之後,站了起來,垂臂低頭而立,狀態馴服,剛才的威猛之態,不知到哪里去了!
  白中紅笑道:“你不和我動手了?”
  金猿一聽,頭低得更下,揚著手中的玉佩,叫了幾聲。
  白中紅不通猿語,自然不知它在叫些什麽。
  但他和淩纖兒乃是聰明人,自是可以猜出幾分。
  淩纖兒已道:“你認出這塊玉佩的來歷了?”
  金猿點了點頭。
  淩纖兒道:“中紅,原來它認識楚天問。”
  白中紅道:“你看,它在搖頭,只怕那塊玉佩,原主不是楚天問,而是別人的……”
  他講到此處,甚覺興奮:“而且有可能,和我的身世有關系。”
  淩纖兒自是贊同白中紅說法。
  那是白中紅從小就有的東西,自然和他有著切身的關系。
  白中紅的身世,要過八道天關之後,才能弄明白,偏偏這塊玉佩,能令神通廣大,力大無窮的金猿,一看便自馴服,自和白中紅身世,應有關系。
  淩纖兒想到這裏,猛地又想起一件事來。
  這頭金猿,天生異凜,無人能敵,達九子天魔這樣厲害的人物,見了它都要尊稱一聲“猿兄”,可知其厲害。
  它一見玉佩,便如此馴服,那麽這玉佩本來是何人所有的呢?
  淩纖兒一想及此,擡頭向白中紅望去。
  “中紅,你看這塊玉佩,會不會和無邪仙魔有關?”
  白中紅沒開口,金猿且又叫又跳,表明淩纖兒說的沒錯。
  白中紅卻是仍不明白,為何自己從小帶大的玉佩,會和無邪仙魔有關?
  淩纖兒便道;“中紅,不管如何,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白中紅被淩纖兒一言提醒,向金猿走去。
  一伸手,將它爪中的玉佩接了過來。
  金猿在白中紅走到它的面前之際,更顯溫馴。
  白中紅直覺可惜。
  若是金猿會講人話,或是自己能通猿語,不就可問金猿明白自己的身世嗎?
  他只道:“我和淩姑娘兩人,要出第八道天關,你不再阻攔了,是不是?”金猿一聽,身子突然往後退掠。
  白中紅倒被金猿這突如其來的行動,嚇了一大跳。
  轉瞬之間,他卻放下心來。
  金猿身形展動,原是來到了那扇鐵門旁,將那扇鐵門打開。
  它則站在門旁,一動不動。
  看這情形,分明是這頭金猿,正在恭候兩人,出這扇鐵門。
  白中紅和淩纖兒互望一眼,拾起了龍齒劍。立即向那扇鐵門走去。
  當他們兩人.在金猿身旁經過,走出鐵門之際,心中仍不免有些提心吊膽。
  他們走出鐵門,身後傳來了“砰”的一聲,鐵門被關上的聲音。
  兩人回頭看去,只見金猿並沒有隨後跟來,才松了一口氣。
  白中紅道:“纖兒,我們終於出了八道天關!”
  淩纖兒想起這一年多來,歷盡艱險,如今出了八道天關,那等於是已經到了目的地,高興得直笑。
  白中紅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秀發:“纖兒,你不要高興得太早。”
  淩纖兒輕笑道:“我們已經到目的地,我怎能不高興?想起這些日子的經歷,簡直是噩夢一場!”
  白中紅歎笑道:“可是,九子天魔還在前面,他們還是會和我們為難。”
  淩纖兒耍個鬼臉:“真要命,難道麻煩沒完沒了?”
  白中紅輕輕笑起,顯得甚有自信。
  他一向有排除萬難的本事。
  淩纖兒也跟著微笑,有白中紅在身邊,他自沒有什麽好怕。
  兩人出洞後.直覺陽光是如此的溫暖美好,萬物一片欣欣向榮。
  眼前有個太湖,卻是波瀾洶湧,浪濤沖天,顯得生氣蓬勃又甚是危險。
  “碧波狂潮……”
  這湖面如此興風作浪,怕是不好尋那寶物。
  淩纖兒不解道:“所謂望時不驚,是什麽意思?”
  白中紅早已有解:“我這一路一直在想‘望’乃指十五月圓之時,如今一印證這狂濤太湖,可見應是在十五月圓之時,湖面便會平靜吧!”淩纖兒自是亦覺有理。
  白中紅道:“今天正是十四,離十五月圓只差一天,或許就有答案出現。”
  淩纖兒四下瞄眼,只覺得四周寂寂到了極點,一點聲音也沒有。
  九子天魔也不知何處去了?
  白中紅道:“我們先躲起來,不然被九子天魔發現了,仍是不妥。”
  白中紅淩纖兒兩人繞著湖邊走了數十丈,看到在湖邊上生著幾株數人合抱粗細的大樹,枝葉茂密,足可藏身。
  白中紅樹下把風,要淩纖兒先上樹。
  淩纖兒一跳上一根橫枝,才要向白中紅招呼.忽覺有人逼近,已被人抓住肩頭。她驚叫一聲,不禁倒抽一口冷氣。竟是七天魔。
  淩纖兒大叫道:“中紅快走,他們在這裏。”
  樹上卻有人呵呵直笑:“走不了啦!”
  人影連晃,四、五、六三天魔,已從樹上躍下,將白中紅圍住。
  六天魔手一松,將淩纖兒放開,他自己也從樹上跳下。
  淩纖兒連忙向白中紅靠去。
  白中紅憋聲道:“你們想怎樣?”
  六天魔瞄眼:“你們兩人.居然能出八道天關,很不簡單嘛!”
  白中紅淡然道:“我們既出了八道天關,你們就不能再找麻煩。”
  七天魔輕笑道:“放心,我們已派人去取通天令了,只要通天令一到手,我們自然立即離去,隨你們在這裏快樂逍遙。”
  白中紅弄潮道:“通天令在哪里?”
  七天魔一指遠方:“自然在這個湖上,仔細找一找,不就行了。”
  白中紅這時,才仔細向湖面上看去。
  在遙遠的湖面上,雖是波濤洶湧,驚濤駭浪,仍有幾個小黑點,正在掠來跳去,似在尋找某物。
  白中紅一見這情形,不禁哈哈大笑:“像你們這樣亂找,要到何年何月?”
  七天魔聽了,眼珠子一轉,自袖中射出一枝碧瑩的綠箭,直沖霄漢。
  綠箭射出後不久,以大天魔為首,其餘五魔。都從湖面上,飛掠而至。
  大天魔首先躍上岸,一見白中紅,不禁有些呆眼。
  他道:“咦,怎麽你們出來了?”
  白中紅訕笑道:“這有什麽難的。
  大天魔道:“你打贏金猿了?”
  白中紅一抖身上破衣:“你沒看到我的衣服差點就被扯爛,像個勝利者嗎?”
  大天魔更不懂:“那你怎麽出來?”
  “很簡單嘛,我一開始又求又動,要金猿放我和纖兒出來,它不肯,和它比武,又打不贏,氣得我罵它不知好歹,要它開門,到門邊去跪,它就乖乖照做了。”
  “呃……”唬得九子天魔一愣一愣的。
  淩纖兒輕笑道:“原來那只金猿欠人罵啦!”
  九子天魔自知不可能。
  水夫人憋笑道:“好傢夥,倒被你們耍了,不說就算了。”
  他們當然不知道金猿是看到那方玉佩才聽話起來的。
  乾笑兩聲,七天魔才道:“大哥,白中紅說我們要這樣找的話.何年何月,才能得到通天令?”大天魔一聽,笑得不懷好意。
  他淡聲道:“白老弟,通天令在何處,你可知道?”
  白中紅捉笑道:“笑話,我怎知道。”
  大天魔也不再問,一揮手,九子天魔九人,一齊散開來,成了一個圓圈,將白中紅和淩纖兒圍在中心。
  白中紅和淩纖兒背靠背地坐了下來,根本不把九子天魔當一回事。半個時辰後。
  大天魔道:“白老弟,你知道通天令的下落.還是說出來吧!”
  白中紅自是猛傷腦筋,也在想著那通天令的下落。
  出了八道天關後。他已明白,“碧波狂潮”,乃指那波潮洶湧難渡的湖水。
  至於“望時不驚”嘛……?
  倒還想不透,是什麽意思。
  白中紅聽到大天魔這樣問自己,有些好笑,擡頭向湖面上望去。
  大天魔淡然道:“我們並不怕在這裏圍上你們一輩子。只怕你們有些不便吧!”
  白中紅望著眼前美景,憋想.如果我知道通天令的下落,早已講給你們聽了,我和纖兒,若再加上水心,能長住於此處,也算是個福氣,又何必回到風波險惡的武林中去。
  他怔怔地望著,仍沒有回答。
  大天魔又道:“你不肯說?”
  白中紅心平氣和地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叫我說什麽?”
  九子天魔互望一眼。也不再問他。
  他們自顧自的交談起來,講的全是些不相干的事情。
  有的更哼著小調,顯出他們的心中,並不為此事而著急,卻也不走開。
  白中紅握著淩纖兒的手,兩人也不說話。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天色已漸漸黑了下來。
  天色一黑。
  白中紅和淩纖兒不禁緊張起來。
  他們直覺,白天看不出結果的事情,夜晚總該有答案了吧!天色越來越黑。
  終於滿月已經懸在天際了。
  白中紅心頭一陣抽緊,總覺得秘密快要揭開了。
  果然!“碧波狂潮,望時不驚!”
  白天波濤驚天,幾欲噬人的狂潮,竟在圓月的映照下逐漸平靜下來。
  前後不過兩刻鐘時間,已然風平浪靜,宛若明鏡。
  平靜的湖面上,出現星狀亮晶小點,呈不規則排列。
  有的只有一點,有的則六、七點聚在一起,整個湖面仿佛是排滿星星的天際。
  乍看之下,白中紅還以為是天上的星辰,倒映在湖面上的結果。
  看仔細後,才發現不是。
  這片湖水白天波潮不斷,滿月之夜雖看來平靜,卻更明顯可看出,有著無數激旋的漩渦。
  那些看來,即如星點閃爍.甚是悅目。
  白中紅輕輕一碰淩纖兒,要淩纖兒多注意湖面閃光處。
  兩人仔細看去。
  只見湖面上的那許多亮晶晶閃光,擠在一起的數字不一,最多的是七點在一起。
  唯一九點連結,則只有湖中心一處地方。
  白中紅自有主意。
  他總覺得那九點亮星之處,必有蹊蹺。
  只不過,也覺得甚不解。
  那地方,正在大湖中心。
  難道通天令是被沈在湖底?
  若通天令是沈在湖底下,白中紅的身世如何,難道也要到了湖水下,才能弄明白?
  白中紅想了一會,仍覺不明白。
  他甚想前去一看究竟。
  然而九子天魔卻就圍在他的身邊,使得他根本沒有行動的自由。
  白中紅睨眼道:“你們九個不去找通天令,圍住了我們.想幹嘛?”
  大天魔哈哈直笑道:“天地如此廣闊,我們上什麽地方找遍天令去?這通天令嘛,就在兩位的身上。”
  白中紅一拍雙手,道:“你們若是堅持如此,那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大天魔道:“我們怕什麽?不過四海為家,對你們沒有好處,那倒是真的。”
  白中紅還想再說什麽時,淩纖兒已先開口:“我說了吧,那通天令在什麽地方,我們也不能確定,但是……”
  白中紅忙阻止道:“纖兒!”
  淩纖兒苦笑道:“中紅,我們給他們圍住,寸步難動,倒不如將我們所猜的講出來.大家前去看個明白,至少也可以將你的身世弄清楚。”
  白中紅道:“可是那通天令……”
  淩纖兒平淡道:“到時再說吧!”
  大天魔笑道:“還是淩姑娘拿得起放得下。”
  淩纖兒冷笑道:“你也不必稱贊我,我們只是覺得湖面上有甚多星點,卻頂多隻七點連結,唯有徹中央那裏,是九點聚在一起,便猜那地方很古怪。”
  七天魔一聽,尖聲問道:“通天令是在湖水下?”
  白中紅聳肩:“我們也不知道,總要到那裏去看看,才能明白。”
  大天魔一揮手:“快去紮一個木筏來。”
  除了水夫人外,其餘七名天魔都去了。
  這七人全是武功絕頂之人,碗口粗的樹木,經他們一推,便已斷折。
  轉眼之間。
  剝樹皮搓繩,已紮成一個寬四尺、長丈許的木筏,推入了湖中。
  九子天魔和白中紅、淩纖兒一齊上了木筏。
  以木作槳,向那九點亮光聚在一起的地方劃去。
  當木筏劃到九點亮光聚集處時。
  不但九子天魔心情緊張,白中紅和淩纖兒也是全神貫注地向下望去。
  然而,到了近前,除了看出那九點視光,是由九股細如手指的遊渦所造成的外,並看不出有什麽值得注意之處。
  白中紅道:“我水性好,先潛下水去看看。”
  大天魔哼地一聲:“不行!”
  白中紅還瞪眼道:“你還怕我逃走?”
  淩纖兒忙道:“放心,我還在木筏上,中紅豈會棄我而去。”
  白中紅要潛水下去看個明白,自然是想占了先機,可以不必處處受九子天魔的束縛。
  如果那枚通天令真的是在湖水之下,他取了通天令一出水面九子天魔便要聽他的命令了。
  淩纖兒正因為明白了白中紅的心意,自然幫他。
  大天魔卻並不回答,又是一聲冷笑,手伸處,“哧”的一聲,將自己的衣襟,取下了一角,向水面上拋去。
  那塊衣襟,浮在水面上不動。
  白中紅和淩纖兒都不知道他在玩啥花樣。一齊向他望去。
  大天魔弄嘲道:“你們看到了沒有?”
  淩纖兒不解:“看到了什麽?”
  大天魔道:“這塊布,在湖面上是浮著不動的,但你們再看看……”
  他邊說,手掌邊向下壓了一壓。
  那塊布被他的掌力壓得向下沈去。
  不過一尺半左右,已到了那九股漩渦之中。
  剎時之間。
  只見水中像是有七八雙手在用力撕扯那塊布一樣,那一塊布,竟成了無數碎片。
  而且,那無數碎片;並不向上浮來,而是直沈下湖底去。
  白中紅一見這情形,甚是驚心。
  大天魔冷地道:“這湖從表面看來平靜至極,但是在表面一尺半湖水之下,卻是危機四伏。
  “白中紅,虧你聰明,難道湖水甚清澈,但卻一條魚兒也沒有.竟沒有引起你的疑心嗎?”
  白中紅憋笑著:“人總有糊塗的時候嘛!”
  雖臉有窘意,但在此時此刻,已無心情發窘,刷兩下臉皮也就沒事了。
  大天魔道:“你要潛下水,難道就不怕漩渦的大力?”
  淩纖兒緊緊地握住白中紅的手臂。
  她深怕白中紅仍然要躍下水。
  白中紅冷笑道:“想不到你倒這樣關心我?”
  大天魔冷道:“無邪仙魔最後一令,只是令我們不可殺人,若是別人要自尋死路,卻是與我們無關,我不是為了救你,是為了什麽?”
  白中紅道:“還不是為了怕通天令落在我的手中。”
  大天魔哈哈大笑,手掌輕松一揮,擊下了兩尺長短,一握粗細的一段圓木,掌力一壓,那段圓木已沈入水中。
  那一段圓木,才一沈入水中尺許,便突然迸散開來,成了無數碎片,沈入湖中。
  九子天魔用來紮成木筏的,全是木質十分堅硬的松木。
  一入水中,居然也被漩渦之力,震成了碎片,湖水中旋渦的力道之大,實在令人心驚!
  血肉之軀,如何能擋?
  白中紅看到了這樣的情形,也不禁無話可說。
  他抽翹嘴角道:“你還要下水嗎?”
  白中紅總存僥幸:“在旋渦之中,力道如此大,但旋渦旁未必如此。”
  大天魔瞪眼道:“這裏共有九股激漩在,牽引的力道之大,自然是驚人,你要不信,只管下水去試一試。”
  這時候,白中紅心中甚是為難。
  他若是沒有勇氣潛下水,便難以在得到通天令一事上占得先機.連他自己的身世究竟如何,也無法弄得明白。
  但若他不顧一切地潛下水去,又有什麽法子來抵禦遊渦的大力呢?
  淩纖兒自是關心道:“中紅,你何必去冒這個險!”白中紅拍拍她的手,要她安心。
  轉頭再問大天魔:“如果我不下去,你們去嗎?”
  大天魔笑道:“我們的老七乃南北十三省水路總瓢把子,水功之好,冠絕天下,你辦不到的事,他可辦得到。”
  七天魔也吃吃笑道:“正是。”
  白中紅向七天魔望了半晌,心念電轉。
  大天魔這樣問自己,乃是料定自己沒有膽子潛下水去。
  如果自己出乎意料之外地回答他,仍願潛下水去,他一時之間定無法反悔.得要答應自己要求。
  自己若不敢潛下水,只要七天魔一下去,不要說得不到通天令,其餘的一切,自己也是得不到。
  難道自己的身世如何,便終身如迷?
  白中紅一想及此,膽氣一壯:“閣下料錯了。”
  大天魔有些呆眼:“什麽意思?”
  白中紅勇敢地道:“你以為這九股漩渦,便能將我嚇住嗎?我還是要潛入水中。”
  淩纖兒驚聲道:“中紅,你說什麽?”
  白中紅沈聲道:‘’我們已到這裏.豈可功虧一潰?”
  淩纖兒顫抖道:“剛才那九股漩渦的力道如此大,你難道沒看到?”
  白中紅道:“看到了,但我們非去不可。”淩纖兒臉色突然蒼白得毫無血色:“那……那你是不願和我在一起了!”
  白中紅吃了一驚:“纖兒,你怎這樣說?”
  淩纖兒哭了起來,淚如雨下:“如果你是願意和我在一起,何以要去冒這樣的奇險呢?”
  白中紅歎聲連連。
  他緊緊地握住淩纖兒的手:“纖兒,你也應該知道,我是為了什麽,要去冒險。”
  淩纖兒自然知道白中紅是為什麽要去冒這個險。
  白中紅一來是為了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二來,想要她得到通天令。
  為了這兩件事,他已經冒了不知多少次險,不知經過了多少曲折。
  淩纖兒知道.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了下.要不讓白中紅去潛水,根本是不可能的。
  淩纖兒低下了頭,悶聲不語。
  白中紅低聲道:“纖兒,你放心,我在接近旋渦的時候若是感到自己的力量,難以敵得過的話,我立即會浮上水面來的。”
  淩纖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只能坦然點頭。
  一旁七天魔冷聲道:“喂,你究竟去不去,我可不等你了。”
  白中紅昂然道:“我當然要去。”
  大天魔沈聲道:“白中紅,你當真要下水去送死?”
  白中紅冷冷地道:“人家可以不死,我自然也可以趨吉避凶。”
  大天魔哼聲道:“好,那我們等你死後,再下水不遲。”
  淩纖兒在一旁,聽得大天魔這樣說法,實是心如刀割。
  她眼前一花,仿佛已經看到白中紅在漩渦牽引的大力下,肢體分裂,血染湖水的慘狀。
  她的臉色,更是蒼白。
  甚至連身子也在微微地發抖。
  白中紅望著淩纖兒,幾乎失去了潛入水去的勇氣。
  當真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哪!
  白中紅終於一咬牙!
  他轉過身去,足尖一點,已飛身而起。
  當他身在半空的時候,只聽得淩纖兒長呼:“中紅,回來!”
  白中紅身在半空,回頭看去,只見淩纖兒的臉色,在月光之下,比紙還白,看她的情形只不過大天魔、二天魔兩人,這時卻緊緊地靠在她的身旁,不讓她輕舉妄動。
  白中紅在這時候,就算想回到木筏上,也是來不及了。
  當他躍起之際,並不是直上直下躍起,而是斜斜躍起。
  淩纖兒一聲尖叫聲發出時,他身離木筏,已有三丈遠。
  當然,他可以轉過身來。
  然而要他在轉過身來之後,再平空向前,躍前三丈,除了長翅膀外,實在辦不到。
  白中紅只得大聲道:“纖兒,我們一路東來,什麽樣的奇險之事,未曾遇到過?你怕什麽?”
  他的話才剛說,雙足一涼,已經浸入了湖水中。
  白中紅落水之後,離那麽股漩渦約有兩丈遠,附近又沒有其他的漩渦。
  他雙足一投入水中,真氣向下一沈,身子便整個浸入了湖水中。
  那湖的湖水,十分清澈,白中紅的身子沒入了水中,在木筏上的十個人,仍然可以將他看得清清楚楚。
  淩纖兒屏住了氣息。
  只見白中紅在水中下沈了三丈後,仰首向上望來。
  他在仰首向上望來之際.還向她招了招手。
  淩纖兒緊張得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事實上,這時白中紅正在水中.她就算大聲高叫,白中紅也是聽不到。
  淩纖兒眼看著白中紅在招手之後,繼續向下沈去。
  那湖水雖甚清澈,但是再清的清水,到了水深之處.也成為綠色。
  起先,淩纖兒還可以看到白中紅在湖水之中下沈,到了白中紅越沈越深的時候,她在木筏之上,便已看不見白中紅了。
  就在這時。
  她忽然聽到大天魔,發出了一下歎息聲來。
  那一下歎息聲,在淩纖兒來說,簡直就如同一柄利刃,直插入她的胸膛。
  她轉過頭,向大天魔望去。
  大天魔也向她望了一眼,又搖了搖頭。
  淩纖兒聲音發顫:“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大天魔歎聲道:“你還不明白?”
  淩纖兒急得心頭砰砰跳:“你是說中紅,他……他……”
  大天魔不等淩纖兒講完,截口道:“白中紅是聰明人,但是他卻以為他自己無所不能,唉!我倒著實代他可惜。
  淩纖兒聽他如此說法,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幾乎站立不穩。
  她呆了半晌,才道:“那……你是說……”
  七天魔道:“你已經明白了,又何必向下說去?”
  七天魔一聲冷笑,道:“連我在各式各樣的漩渦之中,混了數十年的人,也不敢冒然行事。
  “因漩渦所形成的水柱越是細,力道便越是猛.這裏九股漩渦,細如手指,哼哼,他自己要去送死,我們又有什麽辦法?”
  大天魔和七天魔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字字如同利箭一樣在刺著淩纖兒的心。
  等到七天魔講完,淩纖兒雙腿一軟,竟然坐倒在木筏上。
  九子天魔互望了一眼,沒再刺激淩纖兒。
  七天魔則更是當白中紅早已死了一樣,除去了外衣。
  他雖不做水路總瓢把子已二十年了,但是他身上卻仍然穿著一件黑鯊皮製成的魚皮水靠,看樣子,他已准備下水。
  淩纖兒大聲道:“白中紅還沒有上來,你做什麽?”
  七天魔連頭也不回:“他還會上來嗎?別傻了!”
  淩纖兒咬著下唇:“你們……你們曾說我們一定不能通過最後一道天關,我們不也通過了。”
  大天魔道:“你說的有理,我們就等他一個時辰吧!”
  淩纖兒心想:“若是在一個時辰之中,白中紅仍不上來,那他自然是屍沈湖底了。
  她呆住了不再出聲。
  七天魔只是站在木筏邊上,也不立即躍下水去。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
  湖面平靜得連漣漪都不起一道。
  白中紅在沈下湖水之後,似乎他整個人都已經消失了一樣。淩纖兒的心,越來越是沈重。
  而在她來說,時間似乎也越過越快了。
  直到大天魔看了看天色,道:“淩姑娘,離白中紅下水,已一個時辰還多了。”淩纖兒搖頭道:“沒有!沒有!”
  大天魔向天上一指道:“你看,三星已斜,定是午夜時分了。”淩纖兒猛的一躍而起。
  她尖聲叫道:“中紅!中紅!你在哪里,你……”
  她只叫到這裏,一口氣湧了上來,再也叫不出來了。
  她胸口也感到了一陣劇痛。
  剎時,再哇地一聲,一口鮮血已疾嘯而出。
  淩纖兒整個人向後倒了下來。
  水夫人踏前一步,將她的身子扶住,伸手按在她的後心上。
  大天魔一揮手,七天魔身子疾蹦了起來,了無聲息,便躍入了水中,迅速地向下沈去。
  看他的水性之佳,簡直就像是一條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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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日期: 2008-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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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通天令

  淩纖兒被水夫人按住了背心,只覺得一股暖流,自“靈台穴”中。流了進來,胸口的劇痛,減少甚多。
  她斷斷續續地道;“你們對我……這……,這樣好,……又是為了什麽?”
  大天魔歎了一口氣。
  他道:“淩姑娘,你和白中紅兩人,處處和我們作對,但總是無心,如今,白中紅已經……”
  淩纖兒截口斥道:“住口,白中紅沒有死,他不會捨得放下我一人死的。”
  大天魔搖頭歎聲,繼續說道:“你和我們,並沒有什麽冤仇,我們自然不忍心看著你就此傷重而死。”
  淩纖兒急速地喘氣。雙眼仍然一眨不眨地望著湖面。
  突然間,湖面上起了數圈漣漪,隱隱約約間,可以看到有一個人,向上迅速地浮了上來。
  淩纖兒心中甚喜,掙紮著站了起來,睜大了眼睛:“白中紅回來了,他回來了!”但是八人卻都不出聲。
  淩纖兒叫道:“他回來了,你們怎麽都不出聲啊!”
  大天魔沈聲道:“淩姑娘,你看清楚些!”
  淩纖兒連忙又轉過頭去。
  這時,自水底下浮上來的人,已到了湖面。
  淩纖兒也已看清,那人不是白中紅,而是七天魔。
  她身子一搖,重又坐倒在木筏上。
  她剛一坐倒,七天魔已從水中竄起,到了木筏之上。
  只見他面色鐵青,上了木筏之後,好一會出不了聲。
  旁人七嘴八舌地詢問,他也像是完全未曾聽到一樣。
  過了許久,才聽得他叫了一聲:“各位兄弟,我與你們差點就再也見不到了。”
  大天魔忙道:“水下面的情形如何?”
  “在五丈以下,那九股漩禍,便匯成了一股,力道更是大得驚人,我到了一丈外,便幾乎被那股大力,吸了過去。”
  “沒發現通天令羅?”
  “湖水深處,漆黑一片,除了漩渦形成的水柱閃閃生光之外.便什麽都看不到,哪找得到通天令。”
  七天魔在講那幾句話的時候,臉色仍甚難看。
  由此也可見他剛才在水底下所受的驚嚇,是如何驚人了。
  大天魔長長吸了一口氣,問道:“白中紅呢?”
  七天魔弄聲道:“還用問?自然是被那股大力,捲入水中去了。”
  淩纖兒直到這時,才能出得了聲,而她所問的問題,就她自己聽來,也覺得十分可笑,卻又不能不問。
  她顫聲問道:“白中紅被卷到什麽地方了?”
  七天魔想了想,道:“誰知道,那股大漩渦,自然是由湖底的泉眼生出來的,白中紅或許被捲入泉眼中去了。”淩纖兒默不出聲。
  她並不是不想講話,而是她連講話的力道都沒有了。
  大天魔道:“七弟,你不能接近那漩渦形成的水柱,普天之下,再也沒有人能夠接近了嗎?”
  七天魔甚是自負:“當然!”
  大天魔哈哈大笑:“我們走吧,看來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得到通天令了。”
  其餘眾魔一聽,齊聲歡嘯!
  這八人齊聲狂嘯,聲響何等驚人。
  淩纖兒卻一點也聽不見。
  她耳際什麽聲音也聽不到。
  她不但耳際什麽聲音都聽不到,眼前更是一片漆黑。
  她像是置身於無比的黑暗之中。
  但是,黑暗中卻又不是什麽都看不到,而是可以看到一道又一道的漩渦,在急速地旋轉著.旋轉著。
  還隱隱可以看到,白中紅在這些漩渦之中,拚命掙紮……
  當然,這一切全是淩纖兒在心中傷痛至極之餘,所生出來的幻象。
  九子天魔因為發現湖中的漩渦,力道大到沒有人能夠接近的地步,因而心中大是高興。
  既然沒有人能接近漩渦,自然也沒有什麽人可以取到通天令了。
  也就是說,他們九人可以一直無拘無束,再也不用受人命令。
  淩纖兒此際的心情,卻又恰好和他們九個人相反。
  她的心中,悲傷到了極點。
  白中紅那麽久沒上來,她本來就覺得已經凶多吉少,如今再經七天魔這樣一說,白中紅想是已經沒命了。
  在那剎時之間,她想起自己和白中紅結識以來,直至今日為止,其間悲歡離合,有過多少歡樂,也有過多少痛苦。
  到今日,她和白中紅之間,總算一切問題都已解決,可以共創美好的日子。
  卻偏偏在眼看幸福即將在手的時候.白中紅消失在湖水中了。
  淩纖兒根本沒有了一切知覺。
  她只是呆呆地站著,雙眼發直,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什麽都不知道。
  也不知過了多久。
  淩纖兒才隱隱約約地聽得有人在叫她:“淩姑娘,淩姑娘。”
  出聲叫她的是大天魔。
  大天魔站在她身邊,大聲叫喚,然而淩纖兒聽來,卻像是在極遠極遠的地方,有一個人在叫她一樣。
  她緩緩地轉過頭來.雙眼仍是一眨也不眨,兩只眼睛睜得甚大,可是,除了幾個模模糊糊的人影之外,她仍是什麽都看不到。
  淩纖兒以極端縹渺空洞的聲音問道:“誰在叫我?”
  水夫人歎聲道:“除了我們還有誰!”
  對于白中紅不幸遭遇,她亦甚為疼心。
  淩纖兒勉力搖了搖頭,眼前的景象,已經看得清楚一些了。
  然而,她只看到自己是在一張木筏上,在木筏上面,除了她自己之外,還有九個人。
  她眼中卻是一片空白,連眼前幾個是什麽人都叫不出來。
  她睜大了眼睛,原來是十分靈秀的美目,這時看來卻十分空洞.甚是令人心驚。
  大天魔和淩纖兒打了一個照面。
  他便又失聲叫道:“淩姑娘!”
  淩纖兒的聲音,平板到了極點:“是叫我嗎?”
  大天魔歎聲連連:“淩姑娘,你別太難過啊!”
  淩纖兒仍是以那樣平淡的聲音:“別太難過。”
  她幾乎是跟著大天魔在說話。
  大天魔疾伸手,搭在淩纖兒的脈門上。
  淩纖兒也不退讓,只是呆呆地望著大天魔。
  大天魔在一搭之後,立即放手。
  他搖了搖頭,道:“她的心脈十分亂,可能因為白中紅的事,整個人都崩潰了。”
  三天魔道:“好啊,她一成了瘋子,有關通天令的秘密,就沒人知道了。”
  其餘各魔,也齊聲附和,甚覺滿意。
  水夫人瞪眼道:“你們還真狠心,白中紅死在湖中,她傷心過度,我們若不出手救她,也太沒人性了吧!”
  三天魔淡然道:“九妹,你雖然有此好心,但是她心脈如果真要亂了起來,你又有何法?”
  大天魔道:“我倒能助她一臂之力。”
  將手掌放在淩纖兒頂頭的“百會穴”上。
  “百會穴”乃是奇經八脈之匯。
  大天魔一將掌心按上去,真氣運轉,自他的掌心中,便有一股極細的力道發出,順著淩纖兒的心脈,急速地運轉起來。
  當大天魔的手掌、才一放在淩纖兒的頭頂之際,淩纖兒全身震了一震。
  在一震之後,仍是木然而立。
  直到大天魔那段真力,傾著她的心脈,轉了五六遍之後.她的眼中,才漸漸不再空洞,已有生氣。
  她的心中,也漸漸清楚起來。
  她認出眼前九人,是武林之中九個武功最高的人物——九子天魔。
  她也記起了自己乘著木筏,來到這湖上,是來尋找通天令的。
  淩纖兒更想起了白中紅為了尋找遍天令,躍下湖去,已被強而有力漩渦,不知卷向何處去了。
  當她一想到這一點時候,全身都劇烈地顫動起來。
  大天魔一縮手,沈聲道:“淩姑娘,你好些了……”
  大天魔下面一個“嗎”字,尚未出口,淩纖兒已然急叫道:“中紅!”
  她只叫了一聲,陡地身子掠高,向下疾躍下去。
  淩纖兒的動作,實在出乎九子天魔的意料之外。
  大天魔就站在她的身旁,可是等他疾伸手去抓時,卻只抓到了淩纖兒的衣角。
  淩纖兒向湖水之中躍去之勢,十分急速,她衣角一被大天魔握住,前沖之勢,並未止住。
  嘶然聲中,衣角已裂,大天魔的手中,只抓到了一塊布。
  大天魔急叫道:“二弟!”
  二天魔手疾揮而出,隨著他手揮處,“霍”的一聲,一道銀光,也已扭著揮出。
  他揮出的是一個頂端有鉤子的軟鞭,那鉤子向身子已有一半沒入水中的淩纖兒肩頭揮出。
  眼看水花起處,鉤子已經鉤中了淩纖兒的衣服。
  淩纖兒身在水中,猛地一掙,那條軟鞭向上疾揚了起來。
  軟鞭揚起,在軟鞭頂端的鉤子上,卻只鉤住了淩纖兒的一件外衣。
  大天魔和二天魔眼看淩纖兒已向水下沈去,忙又齊聲叫道:“七弟!”
  七天魔一聲長嘯,身形縱起,已經竄入水中。
  他入水之後,淩纖兒離他,只有五丈了。
  由於湖水十分清澈,淩纖兒和七天魔的動作,在木筏上的人.都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淩纖兒正向那九個遊渦之處,疾遊而去。
  七天魔咬尾追趕,要將淩纖兒追回來。
  淩纖兒落水處,和那幾個漩渦,相距不遠,七天魔在水中,行進的速度,比淩纖兒來得快。
  他和淩纖兒相隔,本有五丈,轉眼之間.便變成相隔只有五六尺了。
  然而,也就在此際,淩纖兒已經遊近了那九股漩渦。
  她一到了那漩渦處,身子猛地一翻,只見一陣水花起處,她的身子已被那九股漩渦的力道,疾吸了過去。
  湖水湧起雪花般白水花,水泡向上亂冒,淩纖兒的人已看不見了。
  七天魔陡地止住了前遊的勢子,冒出了水面叫道:“大哥,來不及了!”
  大天魔臉上甚是黯然:“七弟,你快遊回來吧!”
  七天魔輕松自在,便又回到木筏上。
  大天魔哀歎道:“若不是她一路東來,弄得天下皆知,我們為了怕通天令現世,也一直只能在山洞中,過不見天日的日子,不敢出來。
  如今我們得以高枕無憂,也多虧了她,不料我不想讓她心脈大亂,反而使她也葬身在這裏。”
  水夫人感慨道:“她和白中紅不是很恩愛?他們兩人都葬身在這湖中,那總比她自己一人活在世上傷心好得多了。”
  大天魔若有所悟。默然點頭。
  其餘八魔,也不等他下令,一齊劃動木筏。木筏向湖邊迅速地靠近,不一會,便已到了湖岸。
  九子天魔也一躍上了岸。
  大天魔和水夫人仍回頭向湖中心,白中紅和淩纖兒的沈沒處望上幾眼,其餘七人,連頭都不回,便向前走去。
  黎明將至,圓月已逝,湖面又恢復驚濤駭浪之勢。
  唯有在月圓夜晚,才能深知此間秘密。
  淩纖兒神智方一清醒,立即不顧一向湖中跳去!
  她早已將生死不顧,要和白中紅永遠在一起,無論生死。
  淩纖地一竄入湖水,便不顧一切地向那九股漩渦遊去。
  當她一遊近那九股漩渦之際,一股極大的力量,便將她吸了過去。
  那時候.因上水花驟生,湖水泛白,木筏上的九子天魔,看不到淩纖兒的遭遇如何。
  淩纖兒身在水中,也只覺得眼前一片發白,什麽也看不到,她只感覺到自己一連翻了七八個筋斗。
  在水中翻了七八個筋斗之後,淩纖兒覺得身上猶如綁了一塊千斤重的大石,身子向下,疾沈下去。
  一面沈,一面還在打轉。
  淩纖兒這時的神智,卻是十分清楚。
  她心中暗道:“自己身子下沈,那自然是被漩渦的大力扯下去,只是不知將要到何時為止,是不是還能夠見上白中紅一面。
  本來,淩纖兒是抱定必死之心跳水。
  但這時。她想起自己在死前,可能還可以找到白中紅,自己和白中紅,死也要擁在一起之際,她便閉住了氣,勉強睜開眼。
  水色澄碧,她眼開眼來之後,除了一片碧綠之外,什麽都看不見。
  她的身子,也在不斷地下沈、下沈。
  淩纖兒向下看去,可以看出已到了湖底。
  在湖底下,怪石嶙峋,如同陸地上的峰巒一樣,還有著不少烏溜溜的深洞,而所有的漩渦,都是從那些深洞中發出。
  淩纖兒身形略緩,只不過是極短的時間。
  剎時.她便覺出眼前陡地一黑,身子已被漩渦的大力,拉進一個深洞中。
  淩纖兒只覺得自己如同風車般地打滾、旋轉,究竟是向上、向下,還是往橫去,都分辨不出來。
  她緊緊地閉著氣,但是那個深洞,卻自是永遠沒有止盡。
  在頭昏腦脹的情形下,淩纖兒也搞不清是過了多久,她只是覺得,自己氣快要閉不住了,胸口漲得像是要炸裂開來。
  她竭力地忍著,卻終於忍不住,張開口喝了幾口水。
  也就在這時候,她眼前陡地一亮,耳際也聽到了轟轟隆隆的水聲。
  淩纖兒直到此際,才覺出自己是直向下跌落。
  她睜開眼,甚至已隱約地看到一些山峰的影子。
  淩纖兒的心中,不禁莫名其妙!
  直覺不是上了天堂,就是在做夢!
  但這時候,她在急速地下降著,也根本沒有心思去想一想,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
  轉眼之間,淩纖兒下降之勢,陡地停止。
  她的身子,也重新投入了水中。
  淩纖兒放臂張開,平衡身體,這才能凝神,向四面打量去。
  原來,她浸在一個大水潭中,水潭上的一道大瀑布,自懸崖上直流下來。
  淩纖兒剛才就是被那道瀑布沖著瀉下這個水潭。
  她伸手在自己的手背上,用力地擰了一下,痛得她大叫“痛啊”!
  這才相信不是在做夢。
  淩纖兒遊到水潭邊,爬上岸坐在一塊大石上。
  她又喘了幾口氣,將剛才的經過,想了一想,便已瞭解。
  淩纖兒本是弄不明白,何以自己被漩渦卷到了湖底,又會在瀑布之中,被沖了出來。
  這時,她已經明白。
  那個大湖的地勢,一定是十分高,是一個天池。
  湖底不少斷裂的深洞,湖水泄漏,一定形成了無數瀑布,也正因為湖水在那些深洞之中流去,才形成了無數漩渦。
  淩纖兒一想及此,心中更是歡欣不已。
  她被漩渦卷下去,既然能夠平安無事來到這裏,白中紅同樣是被漩渦卷下來,自然也可以來到這裏。
  當淩纖兒從木筏上跳下湖去之際,她只求能和白中紅在水中相擁而死,便是了了心願。
  如今,她沒有死,白中紅也極可能沒有死。
  這怎不令她喜透了心?
  她立即一躍而起,大聲叫道:“中紅、中紅,我也來了,你人在哪里?”
  淩纖兒一躍而起後,才看清自己所在之處,是一個四面皆是聳天峭壁的山谷。淩纖兒更是高興。
  這一來,只要白中紅在這個山谷中,便一定可以聽到她的呼喚聲。
  然面,淩纖兒叫了足有兩刻鐘,卻聽不到白中紅的回答。
  這時,心中不禁又驚急起來。
  白中紅難道是在深洞中時、撞到了岩石,已經死了?
  就算他死了,屍體也應該在這裏沖出來才是,怎會不見?
  又或者,白中紅不是被這九股漩渦卷下來,已到另外一個地方,生死不明?
  淩纖兒心慌意亂,胡思亂想著,仍不停地大聲叫喚。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眼見一天又過去,仍然是一點回音也沒有。
  淩纖兒不再感到高興,垂頭喪氣向前慢慢走著。
  她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麽所在,也不知道自己該到什麽地方去。
  淩纖兒只是低著頭向前走去。
  走沒幾步,便揚首高叫幾聲,希望能夠得到白中紅的回答。
  她是向山谷的穀口處走去,那山谷甚是寬廣,當她來到穀口之際,天色已然沈黑。
  淩纖兒心裏更加沈重,只覺一陣絕望襲來。
  她真的失去白中紅了嗎?
  她在穀口,略停身。
  擡頭向前看去,竟看到前面不遠處,似乎有一盞銀燈,正在閃耀著。
  淩纖兒有些呆眼、還怕是自己眼花,更仔細盯去,果然不錯,是一盞銀燈。她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絲希望。
  既然有燈火。自然有人,即使不是白中紅,自也能夠問是不是見過白中紅。
  這一加快身法,身如輕煙,向前疾掠而出。轉眼之間,便已到了那盞銀燈之前。
  銀燈原來是被懸在竹林中。
  懸挂銀燈的那枝竹子特別高,銀燈挂在竹梢,搖動不已。
  竹子生長得十分茂密,竹林中的情景,自是看不清。淩纖兒在林外停下,連聲道:“有人在嗎?中紅,你在裏面嗎?”
  她一連叫了幾聲,仍是沒人回答。
  淩纖兒不再多問,分開竹子,便往林中走去。
  走出不過十丈,她已經可以看清,竹林中,有著一塊三丈方圓的空地。
  當晚的天色,十分沈黑。
  那塊空地全仗著那盞銀燈照明。
  冷清銀光照映之下,看來十分寒冷,甚是詭秘恐怖。
  淩纖兒向那空地看去,便看到空地上有一張石桌,數張石椅。
  一張石椅上,有一個女子坐著。
  她一見有人,總算松一口氣。
  雖然那人並不是白中紅,至少有人可以詢問了。
  淩纖兒向前走出了幾步:“這位大姐,想請問一件事。”
  她連說了幾遍,那女子卻仍然不轉過身,只是一動不動,托腮而坐。
  淩纖兒一直向前走去,來到了離那女子只有五六尺處,轉到那女子的面前,向她看去。
  一望之下,淩纖兒不由有些呆眼。
  那女子一套銀色彩裙.在銀燈籠的照耀下,恍若渾身融和于銀亮雲彩之中。
  尤其她那濃眉、挺鼻.與如夢似幻雙眼,仿佛美得不是人間應有。
  只是她美目中那抹拭不去的濃愁,卻似在傾訴著不辛的往事。
  雖然同是女人.淩纖兒不由亦被這銀衣女子的美,給震懾住。
  久久,久久,方能醒神。
  淩纖兒收回心神.再觀察銀衣女子,卻覺得她毫無動靜,宛如一尊塑像。
  “是了,只有塑造出的人像,才會如此完美吧!”
  淩纖兒如此想著。
  她也不再走向前去。
  她轉過身子,希望能夠發現有人。
  怎知。她才一轉過身去,忽然聽到身後,響起了輕輕的歎息聲。
  那一下歎息聲,來得甚突然.聽得淩纖兒不禁為之毛發直豎!
  她連忙轉過身來.更是一呆。
  她從頭到腳,都生出一股寒意來!
  剛才,她還認為是塑像的那個美女,竟已經不見了!
  淩纖兒呆在當地.一時之間.不知是進好,還是退好。
  她一會,未聽得有什麽其他的動靜.她才漸漸地定下神來。
  想了一想道:“前輩輕功實在驚人。不知能否相見?”
  她連說了兩遍,卻是得不到回答。
  淩纖兒只覺得事情神秘得很。
  她身子一閃,向後退出了兩三丈.已經穿過那叢竹林。
  她出了竹林.正待再次發問時.忽然聽得身後,又傳來一下歎息聲。
  淩纖兒連忙又轉過身來。
  這一次,她可以看到.在黑暗中.離她約五六丈外,隱隱約約,似乎有一個長發披肩的女人站著。
  天色甚黑,看得不很真切.但從銀光反照處,可見應是那銀衣女子。
  她勇敢地拎定心神道:“前輩.是你在歎息?”
  話才說完,前面又有歎息聲傳過來。
  那一次,便可確定,發出歎息聲的,正是那個美女。
  淩纖兒忙道:“前輩,我有一事想請問……”
  一陣冷淡漠然的聲音傳來.截住她未完之話:“你是什麽人?來這裏做什麽?又是如何來到這裏?”
  淩纖兒道:“前輩,在我之前,沒有人來過麽?”
  冷漠聲音繼續道:“我只問你是什麽人,如何來這裏?”
  淩纖兒更是著急:“我只想知道.在我之前是否有人來過?”
  銀衣女子淡聲道:“當然是有。”
  淩纖兒以為她指的是白中紅.欣笑道:“他在哪兒?請告訴我!”
  銀衣美女弄嘲道:“我就站在你面前啊!”
  淩纖兒呆了三秒,才瞭解銀衣美女話中之意。
  原來,白中紅並沒有來到這裏,他仍不知生死!
  由於一時之間情緒轉折太大,從大喜到大悲,令淩纖兒完全無法承受。神經已經繃緊。
  銀衣女子第三次問:“你是什麽人,如何來到這裏?”淩纖兒失魂落魄地道:“我……我……我!”
  她一連講了三個“我”字,已覺得雙腳發軟,身子向後倒去。
  就在她快要倒地時,只覺得一陣輕風迎面拂到,銀衣美女已來到她的身邊,一把將她扶住。
  淩纖兒雖然被她扶住,眼前卻是一陣陣地發黑。
  銀衣美女望著她,淩纖兒只能感覺出對方的牟子,十分明亮,美如黑夜中的兩顆星一樣。
  卻只是一閃即逝,迅速失去知覺,她終於昏過去了。
  淩纖兒並不知道自己昏去了多久。
  她只覺得漸漸的,像是從一片漆黑中走出來,眼前又有了光亮。
  淩纖兒拎回心神,睜開了眼,四面一看,甚覺訝異。
  她竟是躺在一間十分整潔,青翠如玉的竹屋中的竹椅上。
  竹屋中,除了他以外,沒有第二個人。
  竹屋的陳設,十分簡單,除了一張竹榻之外,便只有兩張竹椅、一張竹幾。
  東首的壁上,挂著一幅畫,畫上是一個栩栩如生的青年人。
  青年人不過三十出頭,甚是俊逸,有一般逼人的威武之氣
  只不過嘴角的那一抹邪笑,使人覺得甚有玩世不恭的味道。
  在一個人身上,居然能同時呈現正氣與邪氣,實在太令淩纖兒吃驚了。
  她見到這幅畫像,但覺如仙佛之流,又似邪魔之輩。
  “無邪仙魔!”
  淩纖兒不禁心驚,輕喊出口。
  除了他,誰能有這等氣質?
  淩纖兒撐身坐起,四下一瞄眼,便看到幾上,有一個東西,閃著亮麗的紫光!
  紫光閃閃流轉,令人乍然間,看不出是啥形狀。
  淩纖兒揉揉眼,再次看去。
  這才看清,發紫光的,是塊巴掌大小,略呈扁橢圓形的透明晶石。
  淩纖兒更加瞪大眼睛了。
  紫晶石上,竟刻著“通天令”三個小篆!
  淩纖兒吃了一驚,連忙一躍而起,身形一閃,便已到了那張竹幾前。
  她立即伸手去取那塊紫晶石,一取之下,竟然拿不動!
  淩纖兒甚是驚駭,以為有什麽古怪,連忙向後退了一步。
  然而當她退出一步之後,再向前看去,卻又看不出什麽名堂。
  那塊紫晶石,是隨意地放在竹幾上,雖然在紫晶石的一角,有一個小小的圓洞,那圓洞上系著一條極細的黑色鐵鏈。
  那條鐵鏈也只是松松地下垂著拖在地上,應不致使人拿不起那塊紫晶石。
  看來,應是紫晶石本身甚有重量,淩纖兒忽覺得用力不夠,才無法拿得起來。
  淩纖兒一想及此,心頭不禁怦怦亂跳起來!
  她雖然已經看到,在那塊紫晶石上,刻著“通天令”三字,卻無法肯定.究竟是否即為無邪仙魔留下的通天令!
  通天令的本身,並無啥用處,但誰有了通天令,卻可以使得縱橫天下的九子天魔聽他的命令!
  誰得到了通天令,便不難登上武林盟主的寶座!
  是以通天令在九子天魔尚活在人間之際,可以說是武林中的第一至寶,怎能這樣隨隨便便地放在竹幾上?
  但這時,淩纖兒伸手一拿,居然沒有拿動,可見這塊紫晶石.絕非普通石塊,才會這樣沈重。
  那……這塊紫晶石,真的有可能是無邪仙魔留下的通天令了!
  淩纖兒只覺心跳甚快,卻不伸手再去取那權杖,大聲道:“在下昏迷之後,醒來便在此處,不知屋主人可否現身相見麽?”
  她一連說了幾遍,沒有人回答。
  淩纖兒又退出幾步,向門外張望了一下。
  門外幽莫深深,修竹謠曳,幽靜到了極點,並無半點人影。
  淩纖兒看了一會,又回到屋中,在竹幾前坐下來,直盯著權杖瞧,好奇心甚是強烈。
  她暗道:“不管這面權杖,是不是真的能使九子天魔聽命的通天令,自己反正還要看上一看,該是無事。”
  淩纖兒再次伸手,去取那面權杖。
  這一次,她已經知道十分沈重,手指上用的力道也較大,已將權杖抓在手中。
  紫晶石模樣有些像雞蛋,不過沒那麽圓,僅有巴掌大,拿在手中,掂了一掂,竟少說也有二三十斤!
  想來不是普通紫晶石。
  淩纖兒把玩一陣,似覺背面另有題字。
  翻面看去,果然提有幾行小字。
  “此乃紫雲晶母,重凡石十倍,餘得而情令.時在余三十餘歲時。白無邪。”
  “白無邪”乃無邪仙魔之名,這塊紫雲母,果然是通天令!
  淩纖兒將奪牌緊緊地握在手中,心跳不由加快。
  她想及,自己只要懷著這塊權杖離開這裏,向武林中人一宣佈,自己已得了無邪仙魔遺下的通天令,消息自然會迅速地傳開。
  九子天魔即使遠在天邊,也必然趕回來,聽令于淩纖兒。那時,她一路東來,幾乎被正邪各派高手趕盡殺絕的一口惡氣,也可以好好地出一下了。
  她想及此處,心中不禁興奮得欣笑連連。
  但是在一個轉念間,她卻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面色黯然。
  如果她是一個人東來,這時只要取到了通天令,自然便大功告成了。
  可是.她卻是和白中紅一起來的。
  且如果沒有白中紅,她可能是死在長恨宮.或是死在羅剎門總壇,如何還能到得了這裏?
  如今,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可是白中紅呢?
  白中紅在哪里?
  淩纖兒擡起頭來,茫然地四面望著。
  她眼前一片模糊,只因早已淚水盈眶了。
  她怔怔地站著,好一會,才挪了挪身子,向屋外走去。
  在她想到白中紅生死不明之際。通天令對她,也就沒有什麽意義了。
  淩纖兒轉身向外走去之際,早已順手將通天令放回竹幾上。
  她才走出一步,左腳上。忽然像是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
  淩纖兒抹了抹眼淚,低頭看去,自己的小腳上,纏著一道極細的鐵鏈,那鐵鏈的一端系在通天令上。
  她俯身將那細鐵鏈用手指勾了起來。這一勾這下。淩纖兒才發覺那道細鐵鏈,長得有些離譜。
  一端系在通天令上,另一端,卻從牆角上的一個小孔處,穿了出去,不知盡頭在何處?
  淩纖兒順手拉一拉,那鐵鏈在穿過牆壁之後,顯然是系在某地,淩纖兒無法將之拉動。
  她這時,因為想起白中紅的生死不明,心灰意冷,也不想去追究那條鐵鏈,究意是通向何處。
  放下了鐵鏈,連頭也不回,便已向外走去。
  淩纖兒才一踏出門,使陡地站住。
  她突然聽到有人講話聲目前面傳了過來。
  那聲音柔媚悅耳;“前面有屋子,一定有人,過去看看吧!”
  淩纖兒一聽到聲音,陡地站住。
  她已聽出,那是水夫人的聲音!
  接著,便聽到大天魔的聲音也傳了過來,道;“白中紅這小子果然詭計多端,他一定知道被那九股漩渦卷下去,不會有生命危險,所以才跳水的,連淩纖兒也裝模作樣來騙我們,我們當真是陰溝裏翻了船了!”
  七天魔道:“幸好我們立即回頭,這時追了來,還不算晚。”
  淩纖兒一聽到大天魔和七天魔兩人這樣說法,心中不禁又驚又喜!
  她驚的是,九子天魔居然不畏險,也追來了。
  她喜的則是,既然九子天魔也是被九股漩渦的大力,卷沖到這裏來,白中紅自是也可安全抵達,沒有危險。
  白中紅多半是被瀑布沖進那水潭之後,由另一條路走了,自己仍然可以見到他的。
  淩纖兒一想及此,精神更好了幾分。
  也就在這時,便聽到三、五、六、七天魔齊聲道:“大哥,若是他們已得到了通天令,那我們怎麽辦?”
  大天魔沈聲道:“各位兄弟,無邪仙魔對我們如何?”
  眾天魔的聲音一齊傳來;“恩重如山!”
  聲音響亮,直沖雲霄,震得山谷四下回音連連。
  好一會.他們的聲音,才靜了下來。
  這才聽得大天魔道:“既然各位弟兄未忘無邪仙魔恩重如山,那麽主人雖死,他生前所說,見令如見人之語,我們自然應該緊記在心。”
  眾天魔又齊聲道。“大哥說的是。”
  淩纖兒一聽到這裏,更是歡喜在心。
  她心想;想不到九子天魔九人。本來全是邪派中的大魔頭,但是對於無邪仙魔的恩情,卻這樣懷念不忘,簡直是奇跡!
  聽他們所講的,顯然是什麽人只要通天令在手,他們便准備聽令了。
  淩纖兒陪喜在心。
  她不必怕這九個魔頭了,可以令他們聽話的通天令.就在屋中。
  她已聽出九子天魔的腳步聲,漸漸走近。
  淩纖兒立即一縮身,縮回屋子中,轉身去取通天令!
  她邊轉身還邊想:九子天魔一到,自己對他們的第一道命令,便是要他們去找白中紅的下落!
  淩纖兒剛想到這裏,身子便已轉了過來。
  她一掃眼,向那竹幾上望去,剎時之間,她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仔細著去,竹幾上空無一物,哪里還有什麽通天令?
  這怎麽可能!
  淩纖兒奔到竹幾前.伸手在竹幾上摸半天,的確是沒有東西!
  她這下,真的不想呆眼都不行了。
  剛才的一切,難道全是幻覺?
  當然不是的,淩纖兒離開之際,還曾被那條細鏈絆了一下,那時,通天令還在竹幾上的。
  她只離開門口一步,通天令便突然不見了,難道是見鬼啦?
  淩纖兒強自鎮定,轉眼想到,通天令上的細鏈是從牆洞處穿過的,那自然是被人拉到牆外了!
  將通天令拉到牆外的,又是什麽人?
  淩纖兒在那片刻之間,只覺得腦中亂哄哄的,她想要立即轉過身,出門轉到屋後看個究竟。
  然而當她想到這一點時,卻已經遲了。
  她雖然還是背對著門,卻已可以聽得一陣腳步聲,已來到了門口。
  大天魔的聲音已傳來:“裏面的人,可否現身一見?”
  淩纖兒心頭怦怦亂跳。
  她這時手中並沒有通天令,自然不能使九子天魔聽自己的命令。
  這一點,倒還沒有什麽關系。淩纖兒本就不在乎九子天魔是不是聽自己的命令。
  她擔心的是,如果九子天魔發現了她,一定會向她追問通天令的下落,她又怎樣交待呢?
  九子天魔到了如今,他們自然會向持有通天令的人聽令,但是在通天令未出世之前,他們當然要想盡辦法,防止通天令落入他人的手中!”
  他們九人該會怎樣對付她呢?
  淩纖兒的心中,亂成了一片。
  但門並沒有關上,雖然是黃昏時分,屋中的光線格外昏暗,但九子天魔一定已看到室內有人了,她又向什麽地方躲?
  大天魔又道:“裏面的人若不出來,我們要自己進來了!”
  淩纖兒心頭甚急。
  此時她背對著九子天魔,他們雖不知道她是誰,但若九人進門,豈會認不出她?
  躲是躲不了的,心下一橫,乾脆面對現實吧!
  她心中想著,目光仍是四下遊移著。
  正當要轉身時,卻給她看到牆上所挂的那幅人像。
  淩纖兒相信這人必是無邪仙魔,或許……可以利用“它”來對付九子天魔!
  她忙伸手,將牆上的畫像取下,
  大天魔冷聲又道:“裏面的人,可是不歡迎我們九人?”
  淩纖兒突地眼前一亮,顯然是九子天魔中,有人晃著了火摺子。
  她早就想好了對策,將那幅畫像遮在自己的面前,轉過身去。
  大天魔冷冷地講完之後,其餘各魔、亦是冷笑出聲。
  當淩纖兒轉過身去時,所有的聲音,立即一起靜了下來。
  淩纖兒用畫像遮住了頭部,看不到九子天魔九人臉上的神情如何。
  她隱約可以看到,九個人一齊站在門口,似是呆住了。
  過了足足兩刻鐘後,水夫人驚呼道:“天哪!是主人。”
  便聽得九人齊聲道:“參見主人!”。
  淩纖兒見九人一起跪下,連忙將那畫像向下移了移,免得自己的臉,被九子天魔發現。
  九子天魔每人在地下叩幾個頭,才站了起來。
  大天魔緊張地問道:“高舉著主人畫像的,不知是誰?”
  淩纖兒心想,人家既然問到了,總不成裝警作啞,不出聲吧?
  她將聲音放得十分低沈:“是我,你們不必多問了!”
  她這句話才出了口,便聽到三天魔歡叫道:“是夫人!”“夫人,是你麽?”
  大天魔喝道:“快參見夫人!”
  九子天魔又紛紛跪了下來,行完了禮,才又站起了身子。
  淩纖兒暗笑在心:他們口中的“夫人”,自然是無邪仙魔的妻子,既然誤會自己,正好將計就計,當可脫身。
  她仍不說什麽,只以十分低沈的聲音,發出了“嗯”的一聲。
  大天魔道:“夫人,你為何以主人的畫像,遮住了臉?”
  淩纖兒淡然低沈道:“我已叫你們不必多問了!”
  大天魔憋聲道:“是!”
  水夫人感慨道:“夫人,原來你在這裏,小主人可好?我們九人在主人罹難之後,到處找尋你們母子兩人的下落,但是卻音訊全無,我們找得好苦啊!”
  “雖然沒有按照主人遺命,為你們報仇,但總不敢對主人的遺命有違,我們每每想及此.主人一生為人,如此好行仁義,怎會有這樣的結果?如今好了,天辛夫人和小主人安然無恙!”
  水夫人講那一番話之際.感情豐富到了極點
  淩纖兒心想:如果聽到這番話的,當真是無邪仙魔的夫人,那一定要大受感動。
  只可惜,聽到的是她。
  淩纖兒不過“嗯”了一聲,表示回答。
  大天魔甚是興奮:“夫人.小主人既然和你安然在此,那一定已長成大人了?”
  淩纖兒沒想到無邪仙魔還有個兒子,她既沒見過,自是不知他長得是高是矮,是扁是圓?
  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她卻不得不敷衍九子天魔。
  沈聲道:“是。”
  大天魔欣笑道:“小主人在何處.我們可以見他麽?主人收受天下武林高手攻擊,含冤而死,這過節自然不能就此算數,我們定要請出小主人,算算這筆二十多年來的舊帳才行!”
  淩纖兒聽到了這幾句話,不禁暗暗吃驚!
  如果無邪仙魔的夫人和兒子.真的還在世上,就憑大天魔這幾句話,武林之中風雲將再變色!
  聽說當年中原武林人物,為了對付無邪仙魔,共分三路。
  正派高手一路,邪派和黑道一路.另外有幾個介乎正邪各派之間的高手,又自成一路。
  這三路人物,幾乎已是武林之中各門各派。
  如今,當然有些人已經死了,也有些人不知所終。
  但是這些人的後代,自是仍在。
  如象九子天魔和無邪仙魔的兒子要報起仇來,人可就殺不完了,這下怎生了得?
  淩纖兒甚是心驚,呆住了說不出話。
  大天魔道:“夫人,你怎不說話?”
  淩纖兒心想:自己總不能一直首以以畫像放在面前和他們講話,時間一久,必然會惹起他們九人起疑.那時便又麻煩了。
  倒不如趁他們九人.一心以為自己是她們夫人之際,將他們支開,自可找機會逃命去了。
  她打定了主意,便沈聲道:“你們且先退出竹林去,在林外等我,我再告訴你們。”
  大天魔急道:“夫人.你有什麽難言之隱?主人雖死,我們仍銘記在心,盡管對我們直說!”
  淩纖兒道:“你們先聽我的,退出竹林去再說。”
  大天魔這才一拱手;“是。”
  淩纖兒眼睛向下看去,九人先後移動身子,向外走出。
  淩纖兒松了一口氣,一等九人出了屋子,便將畫像移開了些,偷眼看去,
  九子天魔身形閃動,已迅速地向外掠出,轉眼之間便已不見。
  淩纖兒將畫像在竹幾上一放,身形一晃,也出了屋子。
  她才出屋子,便陡地想起,這幅畫像用處蠻大的,若是自己被九子天魔再度找到,將這幅畫像擋在面前,應該還可以頂一陣。
  她一想及此,連忙一個轉身,回到了竹幾旁,想將這副畫卷起帶走。
  淩纖兒一到了竹幾旁,伸手向幾上抓去之際,她的手才伸出,便突然停在半空中不動了!
  竹幾上空蕩蕩地,哪里還有畫像的影子?
  淩纖兒嚇得頭皮發麻,寒意直升。
  她剛才,已經經歷過通天令突然不見一事,那一次,還可以說她已出了屋子,
  可是這一次,她只來到門口,連大門也沒跨出一步。
  牆上那小孔,縱使可以取出通天令,也不能將那蠻大的一幅畫像取走。
  難道是……屋裏另外有人?
  那人又在什麽地方?
  淩纖兒在乍見竹幾上,已沒有畫像之際,整個人都呆住。
  當她想及,在這間漆黑的竹屋中,可能還有另一個神秘的人,就無法再呆下去。
  若在這屋中僵靜不動,事情可能更加糟糕!
  淩纖兒足尖猛地一點,身如行雲流水,已然飄掠向屋後。
  九子天魔正在屋前的竹林中等她,她自是只有往反方向走了。
  淩纖兒輕功疾展,瞬息間已掠出百多丈。
  背後並沒有什麽動靜,她才略松了一口氣,在路旁的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
  她一坐下,便聽到身前不遠處的地面上,傳來一陣甚輕微的“唰唰”聲。
  在她坐的大石左方,似乎有一條細長的蟲,正在向前,慢慢地爬了開去。
  淩纖兒甚驚心,難道是毒蟲?
  再仔細看去時,便發覺哪里是什麽毒蟲!
  在地上緩緩向前移動的,乃是一條極細的鐵鏈。
  那條鐵鏈,淩纖兒並不是第一次看到。
  她一眼便可以認出那鐵鏈,正是剛才在屋中所看到,一端系在通天令上,另一端通到屋外的那條。
  這一端上,並沒有通天令在,而鐵鏈自然是不會自己移動的,一定是通天令已被什麽人取走,那人正在緩緩向前走著,將鐵鏈抱在地上!
  淩纖兒順著鐵鏈,想向前看去。
  她望出了一丈五六,前面便黑沈沈地,什麽也看不到。
  她根本看不見有人,更不要說想弄清那是什麽人了。
  淩纖兒呆了片刻,猛地站了起來。
  那鐵鏈向前去的速度極慢,淩纖兒一站起身來後,鐵鏈還只在她身前五六尺處。
  淩纖兒向前跨出一步,一彎身便去抓那鐵鏈。
  在淩纖兒想來,那鐵鏈在地上緩緩移動,自己一伸手,自然可以將之抓在手中的。
  她一握住鐵鏈的一端,除非前面握住另一端的人,肯放棄通天令,否則,自是可以見到人了。
  淩纖兒想的是不錯,可是,當她一俯身去拾那鐵鏈,手指還沒有觸到那鐵鏈之際,鐵鏈前進的速度,陡地加快!
  雖然聲響中,鐵鏈向前疾滑出去,卻不是滑出很遠,不過滑出了尺許,恰好讓淩纖兒一抓抓空!
  淩纖兒忙起身,向前看去。
  直覺,如果那人看不到她的動作,怎會如此湊巧。她剛一彎腰,想去抓鐵鏈,便將鐵鏈拖得向前疾滑出了尺許?
  淩纖兒直起身來,是想著看對方究竟是什麽人。
  當她擡起頭向前看去之際,卻仍和剛才一樣,眼前黑暗暗的,什麽也看不到。
  她再次低下頭去,只見那條極細的鐵鏈仍然和剛才一樣,在前面一寸一寸,極緩慢地向前移動著。
  淩纖兒猛一擡腳,便向那道鐵鏈疾踏下去!
  她的這一下動作,既快速又出人意料。
  可是,就在她的鞋底離鐵鏈寸許之際,鐵鏈又向前滑了出去!
  淩纖兒實在氣不過,想大聲喝問,但是卻又怕給九子天魔聽到。
  她本不想去管那鐵鏈,卻又想弄明白那是什麽人,想要弄明白那人是不是曾經見過白中紅,知道白中紅的下落!
  淩纖兒打定主意,決定跟在那鐵鏈後面去看個究竟。
  那條鐵鏈,也像是在引著淩纖兒向前去。
  當淩纖兒慢慢跟在後面時,鐵鏈也是緩緩地向前拖行著。
  一等淩纖兒踏前幾步,想將鐵鏈抓住時,那條鐵鏈,便立即向前竄出,不論淩纖兒出手多麽快,多麽突然,總是沒有法子抓得住。
  淩纖兒的好奇心,越來越甚。
  她要跟向前去看個究竟的決心,也越來越強。
  她已經看出,在前面抓住了鐵鏈另一端,在引自己向前去的那人,似乎並沒有惡意。
  那人既然沒有惡意,跟去應是無妨。
  淩纖兒好幾次想要弄清楚,前面拖住了鐵鏈在走著的是何等樣人,但是夜那麽深,天色太黑,總是看不到人影。
  她卯上了:“好,我一直跟下去,難道天不會亮麽?天亮了,總能看到你了吧!”
  這時候,她怕那鐵鏈突然失去蹤跡,便緊緊地盯著地上向前移動著的鐵鏈。
  因此,在這一夜之中,她經過了一些什麽地方,便毫無印象了。
  她只知自己所經過的地方,大都是崎嶇不平的山路,難得有平坦之處。
  不知不覺間,已過了三更。
  淩纖兒仍是鍥而不舍地跟著。
  終於,天色漸漸地灰白起來了,黎明將至。
  淩纖兒以為,這下該能見到人了吧?
  便擡頭向前看去。
  這時.天色已經微明,照理來說,以淩纖兒的目力,就算是遠在百丈外的事物,她也可以看得到的。
  她擡頭向前看去,卻只見白茫茫的一大片。
  竟是個濃霧之晨。
  厚厚的霧將她的視線遮斷,她只能看出一丈左右.和晚上並沒有什麽分別。
  淩纖兒憋歎一聲,忙又低頭去看拖在地上的鐵鏈。
  她一低著頭,卻見鐵鏈迅速地向前縮去,已縮入了濃霧中。
  淩纖兒嗔斥:“想跑?難道我跟了整整一夜,都白費了?”
  她連忙身形閃動,向前趕去。
  她的“邀月摘星”步法,乃是上乘輕功。
  此際,淩纖兒向前掠去的速度雖快,鐵鏈縮入濃霧中的速度,卻比她還快些。
  當她迅速向前掠出三、四丈,再向地上看去,已看不見那條細鐵鏈了。
  淩纖兒連忙側耳細聽。
  只聽得左首傳來了一陣極輕微的“唰唰”聲,正在迅速地遠去。
  她連忙展動身形,向前趕出。
  淩纖兒才掠出了四五丈,便陡地站住!
  由於她停得太突然,身子竟向前猛地一傾,幾乎跌倒。
  淩纖兒在濃霧中,只管向前飛馳。
  她絕未想到前面會有什麽障礙,等到突然間,發現前面有一座極高的峭壁擋住去路時,她離那峭壁,不過丈許。
  若不是她的輕功造詣高,能夠及時收勢,這一下撞上去,恐怕就要腦袋開花啦!
  淩纖兒手一伸,在峭壁上按了一按,才將身子站穩。
  她連忙側耳仔細聽去。還想聽到鐵鏈在地上拖動,所發出的那種輕微的唰唰聲,但是四周圍靜寂到了極點。
  當淩纖兒屏住了氣息之際,她幾乎一點聲音也聽不到。
  她呆呆地站了並沒有多久,朝陽已經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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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銀衣美女

  旭日方升,濃霧便迅速地散了開去。
  淩纖兒已經可以看到四周圍的景物了。
  只見她身在的地方,乃是一個狹長形的山谷。
  四周圍全是峻峭陡然的峭壁,形勢極為險要。
  淩纖兒實是想不透.那個拖著鐵鏈,將自己引到此處來的那個神秘人,究竟是什麽用意。
  若是那人想和自己在僻靜的地方見面.這時就該現身。
  為何仍是不見人影?
  淩纖兒四面看了半晌.直到濃霧已經散盡,還不見有何動靜。
  她忍不住大聲問道:“昨晚在我面的,是什麽人?”
  她一開口,峭壁上,便響起了轟隆的回音。
  除了回音外,卻沒有其他聲音。
  淩纖兒本不想再管.不如退出這個山谷,去尋白中紅才是正事。
  她卻又怕將自己引到這裏來的人,已得知白中紅的資訊,才故意這樣引自己,她又不甘心就此離去。
  淩纖兒在原地徘徊片刻之後,已信步向那山谷之中走去。
  那山谷雖是狹長形,卻並不怎麽深.當她走出五十丈後,便已到了盡頭。
  淩纖兒一看到那山谷已到盡頭,本想立即折回,甚至她的左腳也已回了過來,身子轉了一半。
  就在那瞬間。
  她看到在山谷的盡頭.竟有兩扇大石門!
  那兩扇石門,顯然就是用這座峭壁上的石頭琢出來的,因為石色和峭壁一樣。
  若不是門上有兩只大銅環.淩纖兒當真注意不到這裏有兩扇門。
  淩纖兒一看到山谷盡頭處有石門在,心中不禁一喜。
  暗道:“看樣子,這裏面兩面俱是峭壁.那拖著鐵鏈的人,自是只能向前走了。
  淩纖兒趕了兩步,竄到那兩扇石門的面前。
  她一到了石門面前.便要出聲。
  卻在這時,一陣“軋軋”聲過處,那兩扇石門,竟已自動地打了開來。
  裏面黑得不見任何光亮,陣陣陰風,倒卷而出。
  她一退出數丈,便聽到門內黑暗之中,傳來一個低沈的女子聲:“你跟了一夜,既已來到了這裏,為何不進來?”
  當前的情景,本來的確令淩纖兒的心中,有些害怕,不敢走進那黑暗的門中。
  她一聽到洞中傳出了那個女子的聲音來,反倒放了心,道:“原來是你!”
  傳出聲音的女子,乃是竹林中曾見過的銀衣美女。
  銀衣美女又道:“不錯,是我,你為什麽不進來?”
  淩纖兒遲疑道:“你是誰?”
  “你進來後,就可以明白了。”
  淩纖兒心想:銀衣美女對自己十分友善,她如果要害自己的話、自己曾在她的身邊昏過去,她便可以下手……淩纖兒一想及此、她心中猛地一動!
  當時,她昏過去時,竹林中,除了她和銀衣美女。並無第三者。
  淩纖兒會在那間屋中,自是銀衣美女的安排,如此說來,那間屋子的主人自然也就是銀衣美女了。銀衣美女究竟是什麽人?
  淩纖兒一層一層地想下去,到了這一個問題,就沒有解答了。
  實則上,淩纖兒並不是真的找不出答案,而是答案實在令人震驚。
  答案只有一個,那女子是無邪仙魔的夫人!
  無邪仙魔的夫人既然仍在世上,他又還有一個兒子,自然也可能還活著。
  九子天魔已經到了這裏,武林中的這場腥風血雨……
  淩纖兒簡直沒有勇氣再向下想去。
  她呆呆地站在門口,並沒有移動身子。
  過了片刻。
  又聽得銀衣美女道:“你何以還不進來?”
  淩纖兒吸了一口氣,向前走去,心甚是沈重。
  她並不是為自己擔心,而是在替整個武林擔心!
  在這裏,有一個禍胎,可以呼喚九子天魔,要他們做任何事,甚至血洗武林。
  那禍胎,便是無邪仙魔的遺孤!
  雖然武林中,正邪個派高手,對淩纖兒實在苛刻,一路上,百般對她逼害,使她好幾次差點就服毒自盡。
  但是,淩纖兒總是武林中人,也是和整個武林,息息相關的。
  若是整個武林之中,出現了大報複,出現了腥風血雨,她又焉能置身事外?
  到那時候,困苦的日子將無窮無盡,比起這一次她一路東行,自然更可怕得多了!
  淩纖兒向那兩口石門之中,緩緩地走去,暗道:“如今唯一抑制這場大禍的法子,便是將通天令取到手中!”
  通天令乃是無邪仙魔的遺物,九子天魔自然聽命於持令之人。
  若自己持了通天令,那時,即使無邪仙魔的妻子和兒子要向正邪各派高手展開大報複,若沒有九子天魔參加,自然也難以成事!
  淩纖兒本來沒有做武林盟主的野心,那通天令得不得,也無所謂。
  這時,當她一想及通天令的關系是如此重大,幾乎牽連整個武林,她卻感到非得到它不可。
  心中不斷地轉著,連已經走出了多久也不知道。
  直到忽然聽得那女子道:“你要撞到石壁上去了!”
  淩纖兒這才猛地站住,向前看去。
  只見她離開眼前的石壁,果然只有一步距離。
  她連忙轉過身,只見眼前的光線,甚是黑暗,只在七八尺外,點著一盞燈火如豆的油燈。
  燈火所及的範圍,只不過五六尺而已。
  就在離燈三四尺處,一張石椅上,坐著銀衣美女。
  銀衣美女側坐著,昏暗的燈光,根本照不到她的臉上。
  銀衣美女又向前道:“你過來。”
  淩纖兒又向前走去,當她走出兩步之際.她忽然感到,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似乎有人躲著。
  當她擡頭四面看去,卻又看不到什麽。
  她心中只是十分奇怪:這裏的燈光,怎會如此的黑暗?
  銀衣美女道:“請坐。”
  淩纖兒打橫跨出了一步,在一張石凳上坐下。
  銀衣美女盯著淩纖兒,看得淩纖兒渾身不自在。
  淩纖兒憋聲道:“你為何這樣看我?”
  銀衣美女冷淡道:“你怎會來這裏的?”
  “呃……”
  淩纖兒一時千頭萬緒,不和該從何講起,決定重頭說起吧!
  “是我爹要我來的。”
  “你爹?”
  銀衣美女雙眼冷芒直逼:“是楚天問、冷天寒還是江天霸?”
  “都不是。”
  淩纖兒搖頭道:“我爹叫淩嘯雲,人稱江南劍客。”
  銀衣美女有些失神:“怎會這樣?第一個來的人,居然是個陌生人!”
  淩纖兒道:“前輩……你……在等人?”
  “是,我在等人,但等的不是你!”
  銀衣美女冷聲斥來,令淩纖兒有些招架不住。
  淩纖兒癟苦道:“前輩等的是什麽人?”
  “不關你的事.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是如何得知來此口訣?”
  淩纖兒照實說出。
  銀衣美女自是蘇天詩。
  二十年前,當地目睹妹妹蘇詩詩慘死之狀時,便立誓要兇手血債血償!
  卻因不知兇手究竟是三位師兄中的何人,便在屋中寫下來口訣,要三位師兄據此前來。
  她相信,兇手必會禁受不起良心的責備而前來。
  且時間愈久,苦受的就愈多,仇報得也更徹底!
  蘇天詩也曾追尋過白無邪和蘇詩詩的遺孤,卻無功而返.或許有一天,能再相見。
  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事,是為蘇詩詩和白無邪報仇!
  二十年就這樣匆匆過去。
  蘇天詩好不容易盼到人來,卻不料竟是個小丫頭。
  這意料之外的情形,令她有些茫然。
  淩纖兒將父親和她從何處得到口訣,被圍殺至死,講到一路東來受盡磨難,最後才抵達此處。
  蘇天詩有些不信。
  “是麽,你真不認識楚天問、冷天寒、江天霸其中一人?”
  淩纖兒想了想:“啊!這三人我都知道,但不算認識。”
  “什麽意思?”
  “楚天問是我朋友的養父,冷天寒不就是邪魔掌?那個江天霸啊,是我在路上遇到的。”
  蘇天詩瞪眼道。“你說的可是實話?”
  淩纖兒一臉不解:“我為何要騙你?”
  “那你說,楚天問怎會收養你那朋友?”
  “這我怎麽知道?你可以問我朋友,他比較清楚。”
  蘇天詩冷聲道:“你朋友是誰?現在何處?”
  “我朋友他……”
  淩纖兒想到白中紅此時下落不明,且這女子看來不懷好意,不說也罷。
  “呃……我朋友他沒跟我來,你若想問清楚,等我去找他來再說!”
  淩纖兒見及蘇天詩一臉寒霜,覺得少惹她為妙,此時又不見通天令的影子,還是先離開再說。
  說完話,淩纖兒就起身想走。
  蘇天詩冷笑連連:“不說實話,敢騙我?”
  突然一擊掌。
  黑暗中,人影一閃,已掠身前來。
  掠向前來的,是一個長相頗秀麗的中年女子。
  她一到了面前,便垂手叫道:“夫人。”
  蘇天詩向淩纖兒一指:“吟風,你將她帶到東天峰上,讓她給山頂風吹襲,直到她受不了,願意說實話,再帶她下峰來見我!”
  吟風答應一聲,轉過身,便向淩纖兒逼近。
  淩纖兒自是不願意受罰:“且慢!”
  吟風略一停身。
  蘇天詩冷聲喝道:“快將她帶走!”
  吟風疾揚起手,“呼”的一聲,便向淩纖兒的肩頭抓來。
  淩纖兒身形一閃,便向後進開。
  以她的武功而論,這一閃身,是一定可以逃開吟風的一抓。
  在淩纖兒向旁避去之際,突然有一股極強大的勁力,自她的身側湧了過來,硬是擋住她的避勢。
  在那一瞬間,淩纖兒只看到蘇天詩的手腕,略翻了一翻!
  那股大力,是蘇天詩所發出。
  蘇天詩早在二十年前,即是武藝驚人的銀箭女俠,經過二十年的修煉,武功自是更加精純。
  淩纖兒身形一滯,肩頭一緊,已被吟風抓住。
  淩纖兒連忙想要掙脫,可是吟風的力道極大,她不但掙不開;肩頭還扭得一陣劇痛!
  蘇天詩淡然道:“你不必害怕,只要你講實話,就可免去受風襲體之苦。”
  淩纖兒又急又怒:“我又沒說謊.你要我說何實話?”
  蘇天詩瞄眼道:“還嘴硬?受罰去吧!”
  吟風武功在蘇天詩的調教下,亦頗高強。
  手臂一振,竟將淩纖兒提了起來。
  淩纖兒看已撕破瞼,雙足疾踢而出,踢向吟風的“氣海”、“帶脈”兩穴。
  那兩個穴道,全是人身要穴,淩纖兒只當若是踢中,便有望脫身。
  吟風卻早防到她這一步。
  腳未踢到,軟麻穴已被制住,只有乖乖喘氣的份兒。
  吟風帶著淩纖兒一路飛掠,雖是挾帶著人,依然縱躍自如。
  淩纖兒真是癟透了心。
  不但沒探出蘇天詩是否為無邪仙魔的妻子,連通天令都沒看到,就落在別人手中。
  淩纖兒心中煩亂著,吟風挾著她經過什麽地方,她也沒注意。
  兩刻鐘後。
  那迎面而來的勁風,強烈得叫她呼吸困難。
  淩纖兒定了定神,四面看去,這才看到吟風正挾著自己,向一個陡峭至極的山蜂上攀登上去。
  吟風似是常爬此山,動作甚是快速熟練。
  她雖然一隻手接著淩纖兒,但對于她向山上升去之勢,毫無影響。
  淩纖兒擡頭向上望去,只見那山峰,越到上面.越是尖削。
  在山峰頂尖,簡直就像是一根石柱,越向上攀去,勁風便越大。
  漸漸的。
  淩纖兒幾乎連氣都透不過來。
  而那時,離山峰尖頂,還有二三十丈的距離。
  淩纖兒甚是癟驚!
  那山峰頂端如此尖削,恐怕是積年累月,被風吹襲的效果吧?
  峰頂罡風.連岩石都可以吹化。
  她若是被帶上山峰,可以忍受多久?
  如今距山峰頂端,還如此之遠,強風吹來,已令她難以忍受了!
  淩纖兒一想及此,心中更是焦急,苦於軟麻穴被制住,無計可施。
  而到了這時候,淩纖兒即便想大聲叫喚,也不能了!
  她一張口,迎面而來的勁風,便一起灌入了她的口中,令她呼吸也困難,哪還能出聲?
  淩纖兒無法可想,只得聽天由命。
  吟風仍是迅速地向上攀著,高峰頂已經越來越近。
  到得離峰頂還有三丈處,淩纖兒已覺罡風襲來,遍體生寒!
  她的心中,更是吃驚!
  學武之士,只要武功稍有根底,內息運轉,便可以抗寒抵暑,即使大雪天,身穿單衫,也是不會覺得寒冷。
  但這時,罡風襲來,淩纖兒卻覺得遍體生寒,因此可知到了峰頂之後,更要難熬。
  淩纖兒想起自己要受這一番苦楚,卻沒什麽原因.怎不癟極?
  轉眼之間,已經向山峰頂端,漸漸迫近。
  到了山峰頂上時,淩纖兒上下兩排牙齒,得得打震,身子已幾乎要被凍僵。
  吟風挾著淩纖兒,另一手取出了一股粗繩,繞著山峰轉了幾轉,將淩纖兒綁在山峰的尖端上。
  將淩纖兒解了穴後,身形一縮,便向下瀉去,轉眼之間,已自不見。
  她自始至終,沒和淩纖兒講過一句話。
  這時候,吟風雖已離去,但是淩纖兒的全身,臂被粗繩綁著,還綁得很緊。
  如果不是淩纖兒手腳,都已被凍得麻木的話,那她還可以解開繩索,找路下山。
  山峰之上,此時罡風吹襲何等淩厲,淩纖兒十隻手指都已凍得僵硬,連彎曲一下,都無法,更不可能為自己松綁了。
  她所能做的,是低著頭.盡量避免罡風的正面吹襲而已。
  淩纖兒低著頭,看到吟風頭也不回地向山下滑了下去。
  吟風去勢極快,轉眼之間,便沒入了雲霧中,消逝蹤影。
  只剩淩纖兒,卻還留在高出浮雲之上的山峰尖頂!
  剛一開始,她還只覺得寒冷。
  可是漸漸的,她已經覺得,淩厲迫人的罡風吹上身,竟像是在風中挾有無數枚利針一樣,刺得她身子奇痛不已。又過了片刻。
  淩纖兒又聽得自己的衣袖,發出了“吃吃”兩聲響。
  她連忙轉眼看去,只見兩只衣袖,已經被強風吹散。成為絲絲縷縷了!
  淩纖兒一見了這等情形,驚得都呆住了眼。
  她遭遇如此不幸,自然想痛哭一場。
  但是當她想到,並沒有什麽人硬要拖自己來,自己冒著奇險,過斷腸穀、越恒山、大草原、闖八道天關,來到了這裏。
  但是卻得到了這樣的結果,實在叫她哭笑不得。
  漸漸的,罡風吹上身來,已越來越痛,不再像風中接著無數枚利針.而像是風中接著許多利刃一樣。
  又過了不到半個時辰。
  淩纖兒的全身,就像被無數燒紅的烙鐵炙烙著一樣!
  淩纖兒大口地喘著氣,她眼前已開始陣陣發黑,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援多久,她只感到自己離死亡是越來越近了。
  她邊喘著氣,邊斷斷續續地叫著白中紅的名字。
  不一會。
  她甚至已經處在半昏迷的狀態之中。
  她是看到白中紅呵呵笑著向她走來。
  但是白中紅經過她的身邊,卻像根本不認識她似的走了過去!
  這一切,當然全是淩纖兒在身受十分痛苦之餘的幻覺,她眼前的幻象,越來越多,終於眼前一陣發黑,什麽也看不到了。
  淩纖兒眼前一黑,昏了過去之後,什麽知覺也沒有了。
  罡風雖然還一樣無情地向她吹襲。
  但是,她卻也不覺得什麽痛楚了……
  她只是昏了過去,自然會慢慢地醒過來的。
  淩纖兒醒過來之際,她自然又會感到罡風襲體的無比痛苦。
  在她忍受不住痛苦之際,她又會再度昏過去。
  至於她能抵受幾次昏迷,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淩纖兒在昏迷之前的一剎那,只想到了一點:如果沒有人來解救.她總有一次,會昏過去了以後,不再醒來。
  到了那時,不必多久,她的皮肉,更會被強烈淩厲的罡風吹化,只剩一副白骨,白骨也不會存在多久,她整個人,將在罡風的吹襲之下,化為無影無蹤!
  這時,淩纖兒在山峰頂上遇難,她的心上人白中紅,卻也不見得好過。
  且說,白中紅當時潛進了水底,自知水底漩渦的力量之大,並非人力所能相抗的。
  他仍跳下水,乃是想到無邪仙魔既然選這裏當作是放置通天令的所在,而且又留下了那幾句話,作為給後人尋找的線索.自然沒有讓來人死在湖底的道理!
  他就是根據了這一點,才有恃無恐地向湖底下潛來。
  白中紅漸漸接近那九股漩渦。
  他已經覺出九股遊渦的力道,吸得他向前在投了進去。
  頓時之間。
  白中紅眼前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
  他的身子,則在不斷地打滾、打轉。
  白中紅一切的遭遇,和淩纖兒完全一樣。
  所不同的是,白中紅比淩纖兒鎮定得多。
  也因為白中紅的這一鎮定,淩纖兒才未能與他會面!
  當白中紅被那股漩渦之力,卷到了那個岩洞中之際,他仍然拎緊心神。絲毫不亂。
  他並不知道若是再向前去,便可以在一道瀑布之中沖出來,落入一個大水潭中。
  他只想:這樣一直被急流沖出,不知要被卷到什麽地方去?自己總得想些辦法才好!
  白中紅雖在水中翻滾,但雙臂卻揮旋張舞著。
  偶然間,竟給他抓到了一個石角。
  他一抓住那個石角,自是不再在水中翻滾。
  盡管激流仍不斷向前滾滾而流,白中紅已定下身形。
  白中紅又定了定神,內息運轉,睜開眼。
  當他剛一睜開眼來時、眼前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到。
  漸漸地。
  他卻看到在左側似乎有一點毫光在閃耀。
  白中紅乃是被湖底漩渦那股奇大無比的力道,牽引進來。
  他只知道自己是在一個水底的岩洞之中,周圍的情形如何,毫無概念。
  此際,他一看到左側似乎,有亮光閃閃,甚是心喜。
  在漆黑的水底,能夠看到一點亮光,總是好現象。
  白中紅自是無法在如此急湍的流水之中向前遊去。
  他用手向前摸索著,一直等到抓住另外一個石角,才放開原來抓住石角的手。
  就這樣,他漸漸地向那點亮光移動著。
  越向前去,亮光便越是耀目。
  由於水光變幻的關系,白中紅仍然看不出前面究竟是什麽。
  當他就快接近到那個亮光的附近之際,突然,他又覺出,有一股大力,將他吸了過去。
  白中紅本來還想抓住石角,不被那股大力吸出,卻仍抵擋不了那股奇大力道。
  他雙手不自由主一松,已向著那團亮光,猛撞過去!
  但見——
  白中紅像是被一個武功極高的人抓住,向上直撞而起,眼前也陡地大放光明。
  他在黑暗中久了。剎那間,他仍然不知道是在何處,更不知道如何會忽然到了大放光明之處。
  白中紅身子一彎,猛地向上彈起了三尺。
  他才一彈起,身上已無引力。
  白中紅身在半空,睜開眼看去,大叫:“好運氣!”
  他剛才是被一股極粗的噴泉,湧出了山腹之中的。
  那股噴泉,足有桌面大小,向上噴出之勢,十分急驟。
  白中紅竟被湧到了大噴泉的頂端。
  他弓身蹦起了三四尺,這時雖已脫離了噴泉,離地卻足有十丈。
  白中紅身子一斜,向下滑去,先落在一株大樹上,再翻身躍了下來。
  這才看清,如今是處身在一個山坡上。
  那山坡並不十分陡峭,那股大噴泉的水,匯成了七八道小溪,向下面潺潺流去。
  如今,圓月在天,映照著潺潺小溪,甚是幽靜雅致。
  白中紅松了幾口氣。
  他並不知道如今身在何處!
  也不知道,若非他偶然攀住了那個石角,是根本不會來到這裏的。
  白中紅還當通天令和自己的身世,就可以在這裏得到結果。
  當他揚目四面看去的時候,卻覺甚是疑惑。
  山坡之下,乃是一個大山谷。
  山谷中,樹木森森,看來不像是有人居住,且連有人住過的痕跡也沒有!
  在那樣的情形之下,又如何得知他如謎的身世呢?
  白中紅看了片刻。
  他身形展動,奔下了山坡。
  到了那山谷中,繞著山谷轉了一轉,也沒有什麽發現。
  他又向前奔出,不一會,便出了山谷。
  出了山谷,擡頭向前看去,白中紅更是一臉呆樣。
  只見,千山萬巒,崇山峻嶺。
  一個山峰接著一個山峰,有許多山峰,高聳入雲,峰頂為雲霧所這,看去連綿不絕,不知何處方是盡頭!
  白中紅只覺,他隨著楚天問,天南地北所走的地方,也算得多了,但是像這樣連綿不斷的大山脈,可沒見過。
  在那樣毫無人跡的深山中,要尋找其中一座山峰,就很困難了,何況要找到無邪仙魔的遺物,和弄明白自己的身世!
  白中紅在剎時之間,頓覺心灰意冷起來。
  他第一次感到,楚天問死前所說的那一番話,可能全是胡言亂語。
  因他全照楚天問的口訣做到了.已經歷盡了千辛萬苦,到了楚天問所說的地方,可是,他得到了一些什麽?
  結果是獨處在深山之中,茫然不知所措!
  他想起淩纖兒,一定不知道已經被漩渦卷下去之後,還能生還.一定是十分焦急,心內更是難過。
  白中紅暗道:“先設法再回到那個大湖邊上,好叫纖兒知道自己並沒有死!”
  他不知道那個大湖是在什麽方向?
  直覺如果能攀上一個山峰,應該可以居高臨下,看到那個大湖。
  白中紅打定了主意,便向前疾馳而出。
  到了一個山峰腳下,直攀了上去。
  然而,那山峰並不是太高,他到了峰頂,四下看去,觸目所見,仍是無數的山巒,不見其他。
  白中紅連忙又離了那個山峰,向一個更高的山峰,奔了過去。
  那更高的山峰,看來十分近,但實際上卻很遠。
  白中紅花了大半夜的時間,才奔到了那個山峰腳下,才一到峰腳下,便聽到一股萬馬奔騰般,轟轟隆隆的瀑布聲,傳入了耳中。
  若非白中紅當時抓住石角,他便也會和淩纖兒以及九子天魔一樣,自然而然地在這道瀑布之中,被沖了出來。
  他本是最先被漩渦卷下去,應該也最先被沖出來,如果是那樣,一切事情的變化,便大不相同了。
  白中紅到了峰腳下,雖然聽到瀑布聲,但是卻還未看到那道瀑布。
  他用力向峰上攀去。
  那山峰十分高,他攀到了山頂,既將黎明。
  到了峰頂一看,仍看不到那個太湖。
  白中紅甚感失望,在峰頂略休息了一會,又下了山峰。
  這一來一去,已足足花了他一夜的時間。
  白中紅采了些山果充饑,不知道自己該向什麽地方去才好,漫步隨意走著。
  他繞過了那個山峰,已經可以看到前面的大水潭和那大瀑布,以及萬株修篁。
  折騰了一整夜,天都快亮了。
  他擡頭向那個竹林中,略看了一眼,並無意向林中走去。
  就在他向竹林看了一眼之際.忽然看到,濃密的竹林之中,有人影一閃!
  白中紅但覺不知是敵是友?
  他連忙伏在地上,藉著高達三四尺的野草,將身子遮住。
  而他雙眼望著前面,仍然隱約地可以看到竹林之中的情形。
  從竹林之中,數人魚貫地走了出來。
  白中紅才看到了其中一個,便已經知道他們是什麽人,一共是幾個人了!
  第一個走出竹林的.不是別人,正長九子天魔中的大天魔!
  白中紅癟驚在心,真想不到九子天魔竟會來到這裏,還冤家路窄,偏偏和自己相遇。
  雖甚驚心,卻也有些暗喜。
  九子天魔既然在這裏,淩纖兒應該也在,他本來就要找淩纖兒.好讓她知道自己並沒有死,倒是來得正好。
  他驚喜參半地伏著不動。
  只見九子天魔魚貫地走出了竹林。
  在九魔走出竹林之後,身後卻並沒有人跟著。
  白中紅不禁甚是吃驚,為何淩纖兒竟不和他們在一起?
  此時,已近黎明時分。
  他不敢離得太近,在相隔兩丈處,便停下身形。
  他才一停下來,便聽得大天魔道:“我們進進出出這竹林,也不下十次,夫人怎麽一直沒召見我們?”
  其他八天魔亦議論紛紛,不知夫人為何遲遲不肯相見。
  白中紅一聽得大天魔那樣說法,不禁有些呆眼。
  他心中暗道:夫人?那是誰?為何這九個大魔頭,如此急於見她?
  二天魔也道:“是啊!小主人也在,他一定已長大成人了,我們二十餘年來。苦思報仇,無法行動。”
  “這一次,哼哼。夫人和小主人既然尚在,武林中人可要倒大黴了!”
  白中紅剛才心中還在疑惑。
  他不知道大天魔口中的“夫人”,是什麽人?
  等他聽到二天魔的話後,他便已經恍然大悟!
  白中紅的額上,也不禁滲出冷汗。
  二天魔的這番話,可以讓每一個武林中人聽了,都會冒冷汗!
  當年圍攻無邪仙魔,幾乎包括武林中正、邪各派所有的高手。
  如今無邪仙魔居然還有妻子兒子在,再加上九子天魔,他們若要報仇的話,目標自然針對著正邪各派所有的武林人物,這筆帳,要怎樣算,才算得清!
  白中紅自是不願見著如此慘禍發生。
  畢竟,血流成河,屍體遍野的情形,並非他們所樂意見到的。
  要如何阻止這禍事?
  通天令!
  白中紅想到,只要得到通天令,九子天魔自然聽命於令,自能阻止血洗武林的情況發生。
  可是,通天令在哪里?
  白中紅一生之中,遇到過不少驚心動魄的大事,但是卻從來也沒有像如今那樣,使他的心頭感到如此沈重。
  使得他的身世.也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這件秘密,除了要發動這項變故的九子天魔和他之外,沒有人知道。
  武林中各派首腦,這時可能還聚在第二道天關,可能已找到了第二道天關的入口處,正在向這裏闖來。
  他們又怎知道,禍事一起,不但他們全是死路一條,連他們留在中原的親人、師徒,也全然難以倖免!
  白中紅越想越是可怖,簡直不敢再向下想去。
  他本來是屏住了氣息,但這時,驚極忘形,竟吸了一口氣。
  幸好,九子天魔各自心中興奮,沒有發現。
  白中紅卻為自己吸了一口氣所發出的聲音,嚇得心頭怦怦亂跳,唯恐被九子天魔發現,連忙又屏住了氣息。
  又聽六天魔道:“大哥,夫人見了我們,為什麽要以主人的畫像遮住了頭臉?”
  大天魔呆眼道:“這我可不知道了。當年主人遇難之際,我們並未追隨,從此之後,也未曾再見過夫人和小主人的面,怎知道這悠悠二十餘年的歲月中,曾發生什麽事?”
  水夫人忽然問道:“大哥,各位弟兄,你們看來,那真是夫人麽?”
  立即有幾個人道:“自然是!”
  但有的卻默然不作聲。
  大天魔最後表示意見:“應該是吧!若不是夫人,怎會舉著主人的畫像?”
  此時旭日已升、又是一天之晨。
  七天魔甚感不耐:“我們在這裏等了一夜,為何還不召見我們?”
  大天魔沈聲道;“急什麽?二十年都等了,還差這一刻麽?”
  其餘八大魔不再出聲,都坐下來靜靜地等。
  白中紅暗道:“莫非,無邪仙魔的夫人,就在竹林中?”
  他擡頭向前看去,竹林濃密繁茂,什麽也看不到。
  白中紅心想:九子天魔等在竹林外面,不敢進去.自己倒可趁機摸進去看個究竟!
  他主意打定,立即悄悄地向後退去。
  退出了三五丈,九子天魔並未曾發覺。
  白中紅彎著身子,繞了一個圈,已來到了竹林的側面。
  茂密的竹林遮蓋下,白中紅已經看不到九子天魔,便也直起身子,向前走去。
  跨出沒幾步,便已進入竹林中。
  因九子天魔仍在竹林外,白中紅行動十分小心,在竹林中緩步行走。
  但見前頭不遠處,有幾間竹屋。
  白中紅一見前面有屋子,心頭甚感緊張。
  無邪仙魔的夫人和兒子,有可能住在裏面。
  這兩人只要一在武林中出現,便又是一場浩劫!
  白中紅拎緊心神,漸漸地向那竹屋走去。
  到了屋子面前七八尺處,他才站定了身子,側耳向前聽去,只聽得屋子之中,寂然無聲。
  反倒是九子天魔的談話之聲,隱隱約約.可以隨風飄入耳中,卻聽不清楚。
  白中紅聽得屋中毫無聲音,又向前走了幾步,到了屋門口。
  他一到了門口.才看到屋門只是虛掩著,並沒有關上。
  白中紅憋想:既已找到了這裏,總該打個招呼吧?
  “白夫人可在麽?晚輩白中紅特來拜見!”
  他唯恐被在竹林外的九子天魔聽到他的聲音,故意壓低聲調。
  他連講了兩遍,無人回答,竹屋中,仍無聲息。
  白中紅伸手去推門,呀然聲響中。門已推開。
  雖已是白天,這竹屋因蓋得密實,窗戶又緊密,屋內仍是昏暗無光。
  白中紅運足自力,才看清室內空無一人。
  他又向旁邊另一間屋子看去。仍是不見人影。
  白中紅憋想:“九子天魔說見到白夫人,此時卻半個人影也沒有,莫非他們見鬼啦?”
  他有些不自在,連忙退出屋子。
  卻在此時,已聽得屋後傳來了極輕微的聲響。
  豎起耳朵,更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已經繞著屋子,來到了屋前。
  看情形,他只要一出屋子.便會和來人遇個正著。
  卻不知來的是敵是友?
  白中紅自想看清是誰再說。
  他一縮身,躲進了一張竹幾的下面.身子縮成了一團,屏住氣息。
  白中紅這時藏向的那張竹幾.正是淩纖兒才醒過來時,發現上頭放著通天令的那張。
  那張竹幾是靠牆而放的,屋中的光線.本就十分黑暗,他躲在竹幾下,若不是存心,甚難看得出來。
  他才躲入竹幾下不久.便見到門口人影連閃,來的竟還不止一人,一共有兩個人。
  那兩個人身形,並不高大。
  黑暗中,所能見到的,也僅是如此。
  兩人一進屋,便在榻上坐了下來。
  其中一個,忽然歎了一口氣。
  白中紅這時,離這兩人,不過六七尺。
  他自然可以聽得出,那一下歎息之聲,是個中年婦人發出。
  立即想到:莫非是白夫人?那她身邊的,必是白無邪的兒子了。
  白中紅一想到自己離這兩人已如此之近,倒有些緊張。
  那一下歎息聲後,另一個人卻也歎了一口氣。
  聽來,那另一個人.也是中年婦人,並非白無邪的兒子。
  那兩個中年婦人各自歎了一口氣,其中一個道:“點燈吧!”
  白中紅苦笑不已,若真點燈,他就藏不下去了。
  幸好另一個說:“不必了,九子天魔在竹林中晃來晃去,若被他們發現,吵著要見夫人,就煩人了。”
  “也好。”
  “對了,吟風,夫人為什麽對那小姑娘這樣狠,竟要送她到東天峰頂上去受罡風吹襲之苦?”
  吟風歎聲道:“弄月,你不明白麽?夫人她……心事重重,很恨某人哩!”
  弄月呢聲道:“不會吧!夫人一向溫和,怎會恨人?”
  吟風歎聲連連:“夫人很少提,但我曾聽夫人說,那人殺了她的至親,她一定要報仇!”
  弄月悶聲道:“這又和那小姑娘有何關系?她也剛二十歲,總不會是兇手吧?”
  吟風淡然道:“誰教她說話吞吞吐吐,有話不肯實說,難怪夫人生氣。”
  弄月道:“原來如此!”
  白中紅聽到了這裏,已經可以肯定,這兩個中年婦人口中的“夫人”,一定是白夫人了!
  無邪仙魔的妻子,果然還在人間,他兒子,自然也沒死了!
  可憐那將蒙受奇禍的武林中人,卻還蒙在鼓裏,不知死活,
  只是,不知道那個被白夫人折磨的少女是誰?
  少女?會是淩纖兒?
  那張竹幾,本就不大,白中紅要縮成了一團,才能夠勉強躲在下面。
  剛才,他一想及那個少女會不會是淩纖兒時,震動一下,立即碰到了那張竹幾,發出了“格”的一聲。
  坐在榻上的吟風、弄月立即站起。
  斥聲:“有人!”
  白中紅眼看是躲不下去,乾脆先發制人,將這兩人制住,問清她們那少女是否是淩纖兒。
  想定,立即發動攻勢!
  白中紅雙足在地上微微一蹬,身子如箭離弦。向前激射而出!
  他藏身的地方,離那吟風、弄月所坐的竹榻,本就極近,可以說一發即至。
  白中紅一射出,雙臂一振,十指如鉤,便向吟風、弄月的肩頭,疾抓而下。
  他出手快絕,吟風、弄月,在這剎那間,卻像是被白中紅的突然出現嚇呆了一樣,竟站著一動也不動。
  電光石火之間。
  白中紅十指一緊,已經抓住了她們兩人的肩頭!
  白中紅也想不到事情那麽容易。
  心中甚喜,十指一緊,便想開口要那兩人不要大叫。
  就在此際.他只覺得自己十指一緊間,竟不像是抓在人的肩頭上,而是抓在兩塊又硬又滑的石頭上。
  十指竟然絲毫也無從著力,一滑滑了下來!
  白中紅這才知道,自己低估了這兩個女人,恐怕她們武功,不在他之下!
  踢到鐵板了!
  白中紅一覺出不妙,就想逃跑,忙騰空而起。
  吟風、弄月不許他走。
  兩女緊隨在後,同聲斥喝:“你是什麽人?往哪里逃?”
  白中紅拔起了七八尺,已到了屋頂。
  他逼得反手一掌,直呼向屋頂,擊破個大洞。
  他真氣連提,已從大洞中竄出。
  白中紅才一上屋頂,一條人影也已越了上來。
  “唰”的一聲。
  吟風已伸指向白中紅的腰際,疾點而出!
  白中紅一見這一點的來勢,如此勁疾,甚是驚訝!身子一縮,一個倒栽筋斗,已經從屋頂上倒翻下來。
  他早打好算盤,打不得,落地就快溜。
  只不過是白夫人的兩個使女,他就不夠看。
  如果白夫人和白天邪的兒子,以及竹林之外的九子天魔全被引了來的話,那更是天差地別了!
  他身形急速下沈,足尖才一落地,立即又向上躍了起來。
  就在白中紅剛一躍起之際,突然嗤然聲中,左腰又有一股勁風,襲了過來。
  實在不妙,出乎白中紅意料。
  急切間,白中紅來不及扭身趨避,只有連拍七,八掌。希望挽回頹勢。
  誰知他快,來人比他更快!
  轉眼間,回攻十七、八掌,壓下白中紅攻勢。
  白中紅見勢不對,連連後退,只守不攻,想找機會跑。
  吟風、弄月卻早看清他的打算。
  雙雙斥聲:“你跑不掉的!”
  一前一後,同時攻來,打得白中紅哇哇大叫。
  果然沒兩下,已被弄月自背後制住。
  白中紅瞄眼前頭吟風,雖已徐娘半老,倒也風韻猶存,端莊秀麗。
  他還想轉過頭去看弄月,只見吟風已向他望來。
  吟風眯眼看了白中紅一會兒,似有些呆眼。
  弄月見狀,便道:“吟風,怎麽了?”
  吟風在一張竹椅上坐下來:“弄月,你將他放開,不怕他逃上天去。”
  在白中紅身後的弄月“嗯”了一聲,伸手一推,將白中紅送出兩三步。
  吟風又道:“弄月,你來看這個人!”
  白中紅立即覺得身邊一陣南輕風過處,弄月也到了自己的面前。
  弄月到了白中紅的面前,盯著了幾眼,似也有些困惑。
  吟風道:“你看,他是不是很像……”
  弄月截口:“吟風,先別說出來。”
  吹風點一點頭。
  兩人在白中紅的面前,一起坐了下來。
  白中紅既知自己打不過人家,自然甚是安份。
  他只是瞄眼二人。
  吟風冷聲道:“你可是九子天魔派來的?這九個魔頭派來的人,也一樣不是什麽好東西。”
  白中紅淡笑道:“九子天魔?他們還沒資格派我來!”
  吟風和弄月互望了一眼,面呈驚訝之色。
  弄月道:“你是什麽人,為何來這裏?”
  白中紅道:“我是什麽人,和你們說也不知道,我來這裏,是想要見無邪仙魔的夫人。”
  吟風、弄月臉上變色,霍地站起:“你為何知道夫人住在這裏?”
  白中紅賊笑道:“反正我知道就是,你們快告訴白夫人,有人要見她。”
  吟風道:“可以,我去通報夫人,你叫什麽名字,總得說出來。”
  白中紅憋想:自己的名字若是講出來,白夫人也不會知道。
  他道:“你說是楚天問派我來的好了。”
  吟風道:“你在這裏等著,不要亂走。”
  白中紅道:“我來這裏,本來就是為了要見白夫人,沒見到她,我怎會走?”
  吟風向弄月使個眼色,要弄月看住白中紅。
  白中紅假裝沒看到,不理她們。
  吟風身形閃動,向外掠了出去。
  兩刻鐘後。
  才聽到吟風的聲音遠遠傳來。
  吟風傳語道:“弄月,你帶他來見夫人!”
  弄月尚未回答,便聽到竹林外,傳來大天魔的聲音:“我們在這裏!”
  他還以為在叫他們。
  弄月走出竹屋,向竹林外方向。
  斥聲道:“還沒輪到你們,慢慢等吧!”
  白中紅看出,白夫人的這兩個婢女,對于九子天魔,似乎沒有什麽好感。
  應是白夫人對九子天魔沒有好感而來的。
  他心中不禁暗喜,白夫人對九子天魔沒有好感,那武林中的這場浩劫,是不是可以免去了呢?
  念頭只是一轉,又覺得自己想得太天真了,白夫人怎能不報夫仇?
  白無邪的兒子,更不可能不報父仇!
  白中紅跟著弄月向外走去。
  他一出屋,便問道:“我們上哪兒去?”
  “帶你去見夫人……你叫什麽名字?”
  白中紅憋想,自己本來一直以為楚天問是自己的父親,是叫“楚中紅”,後來知道楚天問並不是自己的父親,其中像是有著極大的隱秘,氣憤之下,去了那個“楚”字。
  又感到自己不知父母是誰,和白癡一樣,且楚天同臨死前;直說“白”,便改為白中紅。
  這其中的曲折,弄月怎會知道,自己又何必向她說。
  白中紅淡然道:“你知道我是楚天問派來的,這就夠了。何必多問。”
  弄月瞟他幾眼,不再問。
  帶著他轉過了屋子,到了屋後,在一條石板路上向前走去。
  走不到十丈,弄月又問:“你父母是什麽人?”
  她這一問,卻恰好問中白中紅的傷心處!
  他父母是誰?身世如何?
  這正是白中紅要到這裏來弄明白的事情。
  他經過了那麽多的曲折,到了目的地,卻一點眉目也沒有,看起來,似乎又沒希望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白中紅冷瞄弄月一眼,並不回答。
  弄月仍吱吱喳喳道:“喂,你這人難道沒有父母?怎麽我問你,你卻不回答?”
  白中紅白眼冷聲道:“你說對了,我就是沒父沒母!”
  弄月瞪眼道:“不說就算了。”
  不再說話,只管帶著白中紅至淩纖兒也曾去過的狹穀中。
  山谷甚狹,又看不到盡頭,白中紅不由開口。
  “白夫人就在谷裏?”
  弄月訕言:“我問你的事,你都不說,你問我的,我也不講。”
  白中紅憋聲道:“你誤會了……我是真的父母皆不知道是誰,怎麽回答你的問題呢?”
  弄月甚掠異:“難道你……”
  她只講了三個字,便聽得一縷蘇天詩的聲音,已傳來:“弄月,那自稱楚天問派來的人,可帶來了?”
  弄月忙應道:“來了。”
  白中紅向前看去,只見已到了那個狹長山谷的盡頭。
  盡頭處,有兩扇緊閉的石門。
  蘇天待的聲音.自是從門中傳出來。
  蘇天詩又道:“讓他自己進來,你再和吟風一同去告知九子天魔,要他們在竹屋外等候。”
  弄月一指大門道:“你聽到了吧,自己進去。”
  說完話,她便轉身快步離去。
  白中紅走了幾步,來到了門前:“白夫人……”
  蘇天詩截口道:“你推門進來再說。”
  白中紅伸手推去。
  那兩扇門,看來甚沈重,但白中紅推去,並沒有用什麽力道,便輕松推開。
  只見在一盞十分昏暗的燈光下,坐著一個美婦人。
  白中紅一看到那美婦人,便呆住了眼。
  他第一眼的印象便是:自己在什麽地方.見到過這個美婦人!
  蘇天詩看著他,亦覺甚是眼熟,轉念便發覺,白中紅長得和白無邪有七分相似。
  心中一陣激動閃過。
  蘇天詩本想詢問白中紅的身世,忽又想到,他乃是楚天問所派來的,會是楚天問故意找個相似的人來?
  拎回激動心神,蘇天詩淡然道:“大……楚天問自己怎麽不來?”
  白中紅聳肩道:“他沒辦法來。”
  “什麽意思?”
  “他死了。”
  蘇天詩驚得站起:“你說大師兄死了?”
  白中紅比她更驚:“楚天問是夫人的大師兄?”
  蘇天詩有些茫然。
  “大師兄一身武藝超群,內力深厚,豈會如此早死?”
  白中紅道:“他是叫死的!”
  “叫死的?”
  “他在大叫兩個時辰後,就沒氣了!”
  蘇天詩冷聲:“胡說什麽,大師兄的精湛內力,就算連叫個十天十夜也沒關系,你不說實話,是不是想和淩纖兒一樣到東天峰上,受罡風襲體之苦?”
  白中紅驚呼一聲,疾躍而起,向門外倒射出去!
  他知道自已突然離去,蘇天詩一定會來追趕自己。
  一出門.白中紅雙手一推,“砰砰”兩聲,將兩扇石門關上。
  他已就著那一推之力,又向後倒掠出十幾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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