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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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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填文, 轉賺史幣
三不五時, 增量增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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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題為‘水溝浩劫記’。其文日:夫溝渠之間,固枕籍而至穢;兩波之內,乃茂鬱而生靈。也有孑孓,也有蚯蚓,蛙鼠比鄰,蚊蚋並肩。玄黃辟邪之湯,浩浩湍湍,其天而降。頓見波揚萬尺,哀嚎震天。孑孓驚呼辟易、蚊蟻大哭逃竄,蟑螂亡命而爬走,老鼠狂奔而逃難。哀鴻遍野兮,母蝸牛不能保小蝸牛;溝水沸湯兮,青蛙不能救蝌蚪。觀者鼻酸,聞者掩耳,蒼天何仁,乃罹此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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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7-10 02:14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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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722 (2008-08-26),dddd (2008-06-15),KL-iris (2010-04-07),qdenise (2008-08-20),wulihua (2010-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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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8-21, 01:36 AM   #1681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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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假夫難為

  張天師招待素菜素果,以及美酒。宋兩利除了近午食及玉東皇所贈烤雞外,已未吃下任何東西,先前局勢緊張,忘了飢餓,此時終覺飢腸轆轆,登時匢圇果腹,以解肚腹之欲。
  張天師瞧在眼裡,談笑於心:“這些日子,少俠可苦了生涯。”
  宋兩利乾笑:“還好,只要陰陽老怪不來,一切都好!卻不知他怎親自出馬?明教再厲害,有王文丑、除是非坐鎮,大概也頂得住,他甘心離開皇宮?不怕老巢被剿?從此毫無落腳處?”
  張天師道:“也許他發現極樂聖王正和遼國作戰,暫時不會南進,所以才作此打算。”
  宋兩利若有所思:“若真如此,也許可回京城,搗他老巢……”
  張天師道:“恐也不易,老怪手中高手不少,光是八大護法已非常人能擋,何況京城後宮並非他總壇,搗了亦無用處,他隨時可以再設分舵。”
  宋兩利道:“看來只有由他囂張去了……,天師當真要收拾他於江南?”
  張天師道:“原有此意,畢竟以他來對抗極樂聖王乃飲鳩止渴,終究非蒼生之福,然若取不著玉東皇合作,恐怕無法製住他。”
  宋兩利道:“盼那瘋子,恐難了,晚輩倒知一人能製他。”
  張天師似有感應:“你說的是鬼域妖人?!”
  宋兩利道:“天師亦有所聞?”
  張天師道:“萬萬不可,此妖早年已被少林掌門及各派合力方囚于相國寺古井,若放她出來,恐將更道浩劫,禍害遠比陰陽老怪為巨。”
  宋兩利道:“前輩見過妖人?”
  張天師道:“不曾,此傳言乃來自師執之輩,恐怕假不了。”
  宋兩利自知某些正派掌門亦非真正正直,偶在私心下仍常作出排除不利自身之事,妖人或亦有可能容不下武林而慘遭圍剿,當然,此乃以妖人表面溫慈所言,如若其包藏禍心,那可萬萬不得放她出來了。且等葛獨行前去了解再說。道:“若不以妖人力量,可難對付啦!”
  張天師道:“且走一步是一步,陰陽老怪已至江南,你且小心。”
  宋兩利道:“童貫怎會攻打方臘?皇上不是認為小混混騷擾,不足為奇?何況他們一向對遼金更有興趣。”
  張天師道:“皇上的確如此想,尤其大金屢戰勝遼軍,阿骨打又來信催大宋共同出兵,皇上是心動了,然方臘卻一鼓作氣,更毀數省百餘縣城,消息傳出,皇上臉色大變,終知危難,方始同意出兵。童貫為得戰功,親自出征,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宋兩利忖道:“方臘倒是厲害,能毀百餘縣城,看來頗有名堂……”決心一窺究竟。
  張天師道:“天師派也算是名門正派,弟子眾多,不管要擊童貫或陰陽老怪,都只能暗中進行,否則惹上官方,千軍萬馬踏來,將犧牲無數性命。”
  宋兩利道:“我神霄派也差不多,只能看不能用,何況還被陰陽老怪滲透掌控,連師父(林靈素)都奈何不了他。”
  張天師道:“我且暗中進行,看是否能聚集各路好漢,再一併征討便是。”拿起酒杯,敬了過來,道:“暫時不談此事,你能及時擋住玉東皇,應是天師派恩人,老夫敬你一杯!”先乾為敬。
  宋兩利忙陪飲,乾笑道:“只是巧合,玉東皇受傷在先,否則我也沒辦法,厲害的仍是龍虎陣……”忽有一計:“何不調此大陣前去收拾陰陽老怪?”
  張天師道:“還是老問題,若動此數十人,豈非和造反無異,莫說天師派,少林派亦不敢派出羅漢陣,原因便在此。”
  宋兩利道:“原來如此,倒讓他囂張去了。”絞盡腦汁想收拾陰陽老怪而後始甘心。
  張天師目光閃爍,道:“不知少俠和小女是否有所交往?……”
  宋兩利心神一楞,已知張天師除了道謝外,此事亦為留人最大原因之一,然自己答應秦曉儀,不便對外公開,何況未婚懷孕,滋事體大,千萬說不得,幹聲笑道:“是有些感情,但尚未到論及婚嫁地步!”此謊撒來面紅耳赤。
  幸好張天師以為男女羞澀,淡然一笑:“一切全靠緣份,且祝福你倆了,老夫原是擔心玉天君所言屬實,將是大為棘手。如今看來全是謠言,自不必再擔心玉東皇藉題作怪。”
  宋兩利心虛直道是極是極,然想及未來張美人若肚腹漸長,將又如何面對任何人?
  連他這假丈夫都覺窘困萬分,得想辦法開溜才行。
  張天師解決心中疑慮,再敬美酒三杯,終引身告退。
  宋兩利噓喘大氣,如獲重釋,聽張天師口氣,即是萬分在乎女兒懷有玉天君孩子,看來得及早通知秦曉儀,要她想辦法處理才是。此時已近三更,不宜行動,明兒再說。
  遂躺往床上。忽又覺武功重要,陰陽老怪追得甚緊,立即爬起盤坐,運行內功心法,喃喃默念:“以精化氣,以氣化神,煉神還虛!”等道家口訣,希望功力更上層樓。
  就在小周天運行完畢,忽覺窗扉閃動,宋兩利詫地舉掌欲劈,豈知青影一閃:“是我!”美女輕巧溜進,竟然是冷目森森之張美人,嚇得宋兩利欸呃抓著衣襟,躲向牆角:
  “你來作啥?!”
  張美人冷森轉為謔邪:“作啥?弄得我珠胎暗結,你想一逃了之麼?”猛地撲來,硬將宋兩利逼得貼臉貼身,無處可逃。
  宋兩利聞及女體香氣,總覺想入非非,然並非情侶,怎敢犯戒,窘急道:“張姑娘,夜深人靜,孤男寡女,你這樣不好吧?”
  張美人喝道:“到現在你還稱我張姑娘?想耍賴不成!”忍無可忍,伸手便揪男人耳朵,疼得宋兩利呃呃悶叫:“快放手啊,我只是一時忘了,你溫柔些好麼!”
  張美人終放手,輕輕一嘆:“我哪是兇女人,只是你在大庭之下想開溜,那自對我傷害甚大……,為了孩子,你千萬不能拋棄我!”想及傷心處,竟然伏向男人胸脯啜泣。
  宋兩利呃呃悶叫,推也不是,摟也不是,只能讓她伏個夠,美女酥胸頂來,實讓人難以把持,只好默念菩薩保佑,不敢想入非非。
  如若宋兩利只是輕微攝腦,張美人可能不會深信若此,然宋兩利卻從她認識玉天君以及談情說愛,甚至男女交媾之每一幕好戲皆以自身替代玉天君,且在秦曉儀證實之下,張美人自是難以懷疑,尤其每每作愛小細節、小動作,甚至喜好皆如此清清楚楚,張美人怎敢另作二人去想?若真如此,她豈非毫無秘密可言?是故已死心塌地認定眼前此人便是她唯一男人。
  宋兩利一絲善念下惹來此大麻煩,恐是始料未及。心想著若是對方日後追著要行周公之禮,那該如何是好?
  心念方起,張美人竟然寬衣解帶,想一解激情。
  宋兩利見她肩衫褪至一半,登時怔詫:“你想幹什麼?”
  張美人道:“都已成夫妻了,你還害臊真是!我幫你脫!”她一向主動,立即伸手抓解腰帶,宋兩利怔叫不妙,猛地一指將她點昏,冷汗直冒,再此下去,三胞胎立即暴出來。
  瞧及張美人稍稍抽搐嘴角,可能夢中仍想此事。宋兩利無奈:“看來只有夢中做愛一途了,否則她若醒來,一事無成,必起疑心!”當下盤坐下來,運起感應神通,方才已喝下美酒,酒意仍在,甚快已進入狀況,腦波漸漸攝向張美人,終攝知其幻夢中正寬衣解帶,露出迷人胴體,媚吟著想找男人,宋兩利無奈化作男人,終和她擁摟吻抱,以至于激情交歡。
  張美人的確大方,且喜採取主動,往往將男人壓往下面,隨即拚命廝殺。瞧其激情若狂舉止,宋兩利暗自慶幸只在夢中,否則受此折騰,恐怕招架不了。
  張美人每一激情動作,昏迷身軀即輕輕抽顫呻吟,顯然靈欲混為一體,身心全勁融入,持續半刻鐘後,終於衝至忘形忘我妙境,始漸漸癱軟下來。
  宋兩利這才撤去攝腦功夫,雙方額頭已冒熱汗,他直道要命,挽起袖子先拭張美人再拭自己,苦笑忖道:“看來往後皆得如此伺候了,我竟然成為夢中妓男,實是越混越回頭。”
  張美人胸脯早已半露,宋兩利仔細瞧來,竟也跟夢中情景一樣,玉立嫩挺,實是完美無瑕,心念忽覺不妥,窘困直道:“莫犯色戒,莫犯色戒!”趕忙替她蓋上棉被。
  掙扎是否拍醒她,若在此過夜,傳出去可含冤莫辯,若立即拍醒她,是否穿幫?
  宋兩利暗喝:“不管了,穿幫還可補救,被逮個正著,鐵定完蛋。”立即截指解其穴道。
  張美人幽幽醒來,夢幻與事實似乎混在一起,嚶呃中發現宋兩利穿衣旁坐,怔道:“三更半夜你怎不睡覺?”
  宋兩利道:“睡不著,要是你爹趕來便死定了。”
  張美人道:“我爹?!”
  宋兩利道:“還有你娘,以及其他人。”
  張美人終覺不妥,笑道:“真是膽小鬼!今晚便饒了你!明天再說!”爬身而起,全身為之裸露,瞧得宋兩利趕忙合眼,張美人斥笑:“又非未見過,怎麼?怕見著我肚子脹起來?”
  宋兩利乾笑:“是是是,快穿起來,要是他人撞進來,什麼都完了。”
  張美人仍呵呵直笑,悠哉穿妥衣衫,捉笑道:“真不知我怎會喜歡上你這小癟三模樣!”急又撲來,扣住宋脖子,撒嬌笑道:“大概被你下了符咒吧!”親吻一記,方始潛窗而去。
  宋兩利哭笑不得,自我解嘲道:“夢中妓男不知還要當多久?”暗下決心,明晨立即開溜。
  他倒在床上,雙目睜巨,實猜不透怎會碰上如此遭遇?
  一夜難以入睡。
  次日清晨。
  宋兩利當真不告而別,留了字條,準備潛逃出府。
  客房在後院東邊,連向內殿,路徑較難逃,他乃往東南方潛去,摸黑穿過小松林,待要爬牆之際,左側竟然另有他人潛來,且喚著:“少俠,是我!”
  宋兩利詫愕,回頭乍瞧,竟然是夫人秦曉儀,嚇得他手足無措,乾笑道:“夫人怎在此?!”
  秦曉儀低聲道:“等你甚久了!”拿出包袱塞過來。“裡面已置衣衫盤纏,該夠用了。”
  宋兩利詫道:“夫人怎知在下……在下會……,來此爬牆?”“開溜”兩字始終說不出口。
  秦曉儀笑道:“大概感應吧……”
  宋兩利乾笑:“怎每個人都有神通?”
  秦曉儀道:“其實你不來,我也會去找你;阿美已先行溜至外頭,你前去會合,然後快溜……”
  宋兩利詫道:“還要跟她混在一起?!天啊!”差點未暈倒。
  秦曉儀道:“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我只這麼一女兒,禁不起打擊。”一臉懇求:
  “多幫忙!”
  宋兩利苦笑:“作個好人未免代價太大了……”
  秦曉儀道:“你只要送她到廬山‘無塵庵’找曉琳妹即可,她法號‘斷情師太’。”
  宋兩利苦笑:“又是斷又是情,行麼?”
  秦曉儀道:“行,她一向嫉惡如仇,你是好人,她必善待,幫幫忙,只到廬山,比起她當年修行之峨嵋山近得許多,不必幾天光景,即可抵達,行行好。”
  宋兩利生性善良,秦曉儀又是慈母,年幼失母的他,怎忍心拒絕,終點頭道:“幫您是可以,但夫人千萬記得,我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否則一拉一扯,我跳至黃河皆洗不清,這個小神童亦別當啦。”
  秦曉儀瞧他答應,欣喜不已,笑道:“先交往看看,若真的無緣,我再想辦法,絕不拖累你。”
  宋兩利苦笑:“有人如此情景談戀愛麼?”
  秦曉儀亦想笑,然想及女兒,又輕嘆:“誰叫我女惹了此麻煩,一切多擔待了。”
  包袱塞得更緊:“快走,莫讓張天師醒來發現,我且告訴他你倆遊玩去了,他頗看中你,應能放心。”
  宋兩利接過包袱,自嘲一笑:“我可一點都不放心……”
  秦曉儀急擺手,宋兩利終翻牆而去。秦曉儀探向牆頭,遠遠瞧得宋兩利背影消失,感傷已起:“希望一切能順利……只要熬過十月懷胎,一切將解脫了……”不禁流下感傷、感激淚水。
  宋兩利方奔行半裡,張美人跳落松枝,欣喜擋來,“嚇著沒!”宋兩利懶洋洋道:嚇死啦!”但覺此玩笑甚差。
  張美人頓覺意外,道:“怎麼?沒睡飽?”
  宋兩利道:“大概是吧!”
  張美人猛地欺身過來:“抱歉,下次不敢亂來了,香一個!”張嘴即吻。
  宋兩利欸呀驚急跳開,登時精神百倍:“別亂來!”
  張美人怔詫後喜笑:“原來這方法最管用?呵呵,下次用此招便行了。”
  宋兩利急道:“別亂用,光天化日之下,到處是眼線,你不要名節,我還想要。”
  張美人斥道:“啥意思?我是楊花水性嘍!”
  宋兩利不想太刺激她,道:“哪有這回事!我只是一身道裝,帶著女人已甚奇特,還卿卿我我,不被指點才怪。”
  張美人恍然:“好吧,暫時饒你,反正路上多的是時間!”這才放過男人,瀟灑而行。
  宋兩利苦嘆道:“時間才是我最大殺手!夢中妓男該上路啦!”垂頭喪氣跟在後頭。
  小倆口目標正是廬山無塵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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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爭夫搶妻

  玉東皇雖受傷在身,然一股怨氣難以吞忍,便要玉天君護持,兩人連夜趕往茅山。
  玉天君原是不從,待在龍虎山附近,以等待張美人出現,再親自探詢究竟,玉東皇卻喝道:“還看不出他們耍妖招麼!”玉天君終清醒,若無道法破去,任何方式均難奏效,終同意前往茅山探求破解之法。
  來時搭馬車需費一天一夜,去時全以攀山越嶺直線而行,及至次日中午已抵茅山。
  玉天君尚可應付,玉東皇卻因用勁過勞,血氣為之翻騰,方抵山腳下,心神一松,哇地吐出一口濃血,嚇壞玉天君,急道:“爹你要緊麼?”
  玉東皇拭去嘴角血跡,爽聲笑道:“沒啥了不起,那是污血,吐去更佳!咱得換件乾淨衣服,別讓方虛默看扁!”
  地頭已近,兩人不急再趕路,已找向附近客棧,換下臟衣,盥洗梳理一番,玉東皇雖將龍袍換下,卻也購得錦袍替代,不失門面,這才二次重登茅山。
  掠行半時辰,茅山華陽洞天已近。方虛默已聽得手下回報,立即迎接,雙方會於洞天福地。
  方虛默仍一貫虛偽恭敬拜禮:“島主去而復返,應是想關照在下了?”盜練霸龍心法之事莫非穿幫?得小心應付。
  玉天君首先拜禮,立於一旁,玉東皇欲左右言他,道:“我女兒且來捉蛇,人在哪裡?”
  方虛默暗道好險,聽其口氣,應非為武功秘本而來,欣聲笑道:“她該和劉通一起,蛇洞他最了解。”
  玉東皇道:“派人將她找回,本皇將遠行他處。”
  方虛點立即派人通知。
  圭東皇拱手道謝,喝得幾口香茗,方道:“通靈大法根本無效,是怎回事?”
  方虛默詫楞:“怎會,莫非宋兩利作了手腳?!在下與你通靈時,仍能順利進行啊!”
  玉東皇道:“本皇並未怪你,只是讓那小子溜了,他那通靈邪功甚難對付,方掌門可有克制方法,傳來幾招,免得著他道兒。”
  方虛默但聞並非興師問罪,心神舒爽,笑道:“其實以島主功力,應付通靈大法綽綽有餘。”
  玉東皇道:“怎講?”
  方虛默道:“通靈大法和攝魂大法頗為類似,只要運功定力夠強,自不受攝,島主亦可以獅子吼或其他方式騷擾對方,達成預防效果。”
  玉東皇恍然道:“原來如此?本皇還以為得另學道法呢!”
  玉天君道:“可是宋兩利不一樣,他隨時都在攝腦,防不勝防,可有符 秘咒之類應對?”想及幾次偷情皆被攝知,懼心不已。
  方虛默道:“這個嘛……”
  玉東皇道:“方兄有法儘管傳,本皇不會虧待你,何況令徒和小女遲早將結為夫妻,咱定是親家,毋需隱藏。”
  方虛默的確想藏私,然既被對方提及,且顧及徒弟,還是說了,畢竟學過道法皆知醒神、定心符咒之類,只不過各人功力強弱罷了,“秘咒和符 並非沒有,卻也和運功一樣,總該事先念咒才有效,若讓其入侵,恐嫌過慢。”
  玉東皇道:“念來聽聽。”
  方虛默並即將茅山秘咒念出,隨又畫得幾張靈符交予玉東皇,道:“若遇妖魂厲鬼纏身,此符可破去。”
  玉東皇父子自對秘咒較感興趣,立即強記背熟,免得再受攝。
  方虛默暗覺想笑,以玉東皇功力,為此攝心之術傷腦筋,實是越混越回頭,看來他的確心智失常,遲早將玩死自己,屆時說不定可利用劉通接掌仙島,茅山派登時壯大一倍,天下無人敢惹,尤其霸龍神功在身,還怕他人挑戰麼?越想越是得意,又敬瘋子三杯,雙雙暢笑不止。
  玉東皇究問:“本皇怎知秘咒有效?”
  玉天君方忖:“對啊,不試根本不知。”
  方虛默暗斥:“老瘋子竟也不痴。”心念一轉,道:“你有兩人,一個暫不念咒,我來攝心便可證明。”
  玉東皇道:“好,天君你莫要念咒!”玉天君只能應允,畢竟父親傷勢在身,莫要被窺出破綻才好。
  方虛默並非天生通靈,待兩人坐妥後,立即起壇,攝魂符、奪魄鈴霎時大作,雙方各自念念有詞,玉天君聞聲一陣,終被攝魂,顯得痴憨。玉東皇邊念咒邊瞧兒子反應,果然見其受攝模樣,自是大喜,咒語既然有效,下次不再忌對宋兩利。
  方虛默作得效果後,立即收招,幾指點向玉天君,其終於清醒,問及父親,得知有效,欣喜不已。隨又問道:“可有攝得對方一乾二淨,忘掉往昔種種之功夫?”
  方虛默道:“這可不容易……,怎麼,瞧你如此緊張,有人被攝了?”
  玉天君感傷道:“張天師之女原跟在下不錯,豈知不到半天,完全變得另一人,竟然不認得我,還跟宋兩利相親相愛!”
  方虛默道:“那自是被宋兩利攝去了。”
  玉天君道:“在下想請教掌門,可有辦法叫她清醒?”
  方虛默道:“你是說她昏迷?”
  玉天君道:“不,清醒得很,且能打能跳,甚至欲殺在下,根本瞧不出攝腦模樣。”
  方虛默道:“若真如此,只有兩種狀況,一是對方根本未被攝著,只是不想理你,一是宋兩利已練得‘移神換靈’洗腦功夫,如此被洗腦之人才會將已往忘得一乾二淨。”
  玉天君道:“定是後者,可有方法可破解?”
  方虛默道:“難!除非俱同等功力,且知受攝者所有過去,再一一喚回……”
  玉天君急道:“我知她過去!”
  方虛默道:“你卻無此功力。”
  玉天君急道:“那該如何?”
  方虛默道:“唯有慢慢刺激,或許有一天能喚醒,而此時間必定甚長。”
  玉天君欲哭無淚:“怎會變得如此……”
  玉東皇冷道:“洩何氣?頂多把她抓回仙島,管她愛或不愛,照樣變成你妻。”
  方虛默道:“就怕她是真的不愛!”心想若讓天師派和玉皇仙島結為姻親,那豈非自找強敵,還是別幫為妙。
  玉天君急道:“她鐵定愛我,我們有海誓山盟。”
  方虛默淡笑:“年輕人總喜歡此套,覺醒吧。”
  玉天君仍不放棄:“一定得找到她,救她出苦海!”
  玉東皇道:“這才是我兒氣概,又如爹,花二十年也要搶回曉儀妹,一生一世不變!”
  方虛默原對秦曉儀有所憧憬,怎聽得下此語,暗自冷斥:“我都沒得手,還輪得到你!”待霸龍神功學會,張天師再遭不幸時,秦曉儀將垂手可得。
  玉東皇道:“本皇已學會對抗通靈大法,掌門且查探宋兩利在何處,待我前去收拾。”
  方虛默最是喜歡雙方互鬥,以收漁翁之利,聞言爽快答應:“好吧,幫您幫到底!”終又興壇作法,喃喃念著:“有請日宮太陽帝君,月府太陰皇君,北斗九皇帝君,華陽三茅真君,移星換鬥速速來,感應通靈俱上身,天旋地轉乾坤現,探得魂魄報佳音!速去速返,急急如律令!”只瞧他腳踩七星步,身若靈神附體顫晃,手中桃木劍急下符膽,霎覺靈台一片清明,映出宋兩利身形。
  方虛默喝道:“小妖怪待要去哪?”
  宋兩利感應甚強,自知是誰,黠笑道:“我待去找斷情師太,你敢來麼?”
  方虛默道:“找她作啥?”
  宋兩利道:“結婚生子!”
  方虛默詫道:“什麼?!”
  宋兩利頓覺說溜嘴,喝道:“你管不著!去死吧!”猝化兇鬼撲來。
  方虛默腦門乍疼,悶呃一聲,差點栽倒。
  玉天君急於扶去,玉東皇阻止:“他仍神明附身。”玉天君不敢摸去。
  方虛默趕忙念得送神咒,方自醒來,臉色極為難看,未想著宋兩利通靈之術已高近天人之界,似乎隨時可收可發,已是非其對手,若讓他練至虛空之界,恐怕全天下已無人能製,如此可怖對手,才是應該注意。尤其宋兩利最後那句“去死吧”簡直如利錐搗向方虛默心窩,一股恨意已讓他非得想法收拾對方。
  玉東皇瞧他久久不動,終忍不住問道:“方掌門攝得了?”
  方虛默頓醒,不露痕跡說道:“他去找斷情師太!”
  玉東皇詫道:“秦曉琳?!”想當年她可不比姊姊差,可惜出家當尼姑,且取名“斷情”實是可惜:“找她作啥?”
  方虛默道:“生孩子。”
  玉東皇更詫:“什麼?生孩子?!”根本無法相信。
  方虛默道:“那是小妖道親口回答,未必是生孩子,卻必跟此事有關。”
  玉天君頓悟,急道:“他一定是帶著阿美前去找斷情師太生下孩子,如此一切即可瞞過!宋兩利你好狠毒,竟連我兒也要騙!”泣聲道:“爹,我們得阻止此事!”
  玉東皇冷喝:“越玩越離譜,如若落入秦曉琳手中,準沒戲唱!”當年對方功夫已了得,受及刺激後苦練劍法,想殺盡天下負心人,連玉東皇皆無法保證能打贏。越想越急,豁地起身,喝向兒子:“我們走!”
  兩人雙雙掠行而去,竟然忘了告別。
  方虛默冷哼:“說來即來,說去即去,未免目空無人!”抓出霸龍秘訣抄本,暗道多忍耐一陣,日後將一併討回。
  想及時間寶貴,立即苦練。
  半刻鍾方過。
  玉採儀匆匆趕回。劉通在背後追得滿身是汗,瞧其臉上不少傷痕,顯然曾被揍過。
  方虛默見人即道:“想找你爹?”
  玉採儀道:“正是,我聽到叫聲,是他老人家?”
  方虛默道:“走了,去找宋兩利,可能到斷情師太那裡!”
  玉採儀欣喜:“多謝老前輩。”作勢拜禮,飛奔而去。
  方虛默最不喜聽及“老”字,冷哼:“你爹才老,我可修得駐顏術,永遠返老還童。”
  劉通顧不得師父,拔腿即追:“玉姑娘等等我!”
  方虛默冷道:“沒志氣,要是我,早收拾她,還容得她囂張到現在!”
  若非對玉皇仙島存有野心,他將阻止徒弟前去,一副窩囊樣,實是丟臉。
  宋兩利陪伴張美人行得兩天兩夜,仍算順利。唯一困擾是住宿時兩人同床,宋兩利往往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扮演“夢中妓男”方能過關。
  並非張美人喜歡縱慾,而是突遭移靈洗腦轉換,其心靈深處總有陰影飄浮之茫然感,唯有不斷追求確確實實狀況,方能肯定自己便是宋兩利妻子,否則她將迷失方向,不知身落何處。
  宋兩利自知對方心態,既然已答應秦曉儀,自該把人送往斷情師太手中,免得她又被玉天君奪走,終生變故。
  今晨退房後,兩人開始攀登廬山。
  原以為無塵庵極易尋得,豈知攀登之下方知廬山常年罩霧,且峰峰相連無盡處,想找一小小尼姑庵,幾乎似若大海撈針,果真品嘗那“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之滋味。
  張美人靈機一動:“你可感應阿姨在哪啊!”
  宋兩利恍然:“倒是了,幾天被你亂得忘了本尊功夫!”當下喝口烈酒,腦門頓開,漸漸搜去。
  廬山果然藏龍臥虎,禪院、寺廟、道觀處處,修行者眾多,唯卻不見尼姑庵,宋兩利搜得眉頭直跳,“難道已搬走了?”
  張美人道:“沒人?!”邪笑起來:“那好,咱另找地方,過著無憂無慮生活!”
  宋兩利道:“你是無憂無慮,我麻煩可大了!”
  張美人斥笑:“每次皆唱反調,實不知怎會看上你!”心頭卻甜得可以,似將此當成打情罵俏,情趣無限。
  宋兩利不敢理她,仍搜往四處,誰知斷情師太未搜著,腦門卻出現玉東皇邪笑臉容。
  宋兩利詫道:“他們來了?!”
  張美人詫道:“是誰?!”
  宋兩利道:“玉東皇父子!怎麼可能?!”再攝玉東皇腦門,方知正確無誤,“這還得了!”直覺自己好應付,多了張美人,若碰上玉天君,打打殺殺後,誰知是否將起變化?
  他抓著張美人,喝道:“快溜!”飛身追入山峰。
  張美人道:“怕他作啥?一個受傷,一個呆頭鵝,我們自可應付!”
  宋兩利暗道:“你怎知當夢中妓男苦處!”苦笑不已:“誰知他們後面是否仍有幫手,先躲為妙。”
  張美人但覺好玩,配合行動。
  宋兩利逃及一處險崖,竟然無路可走,只好調頭,前方追兵已至,無奈轉往左側密林,忽見一巨樹幹裂有枯洞,便鑽進去。裂縫不大,宋兩利抓來枯朽木塊塞住,暫時可隱身形。
  洞內只容兩人蹲伏,終又貼臉粘手,張美人最喜此道,乾脆抱緊男人,一副甜蜜媳婦模樣,宋兩利心跳加速卻強自鎮定,道:“愛摟便摟,且別出聲為要!”張美人吃吃笑道:
  “你可逃不掉了!”男人在旁,幸福滿臉。
  未久,玉東皇、玉天君終趕來,兩人搜向斷崖未見蹤影,一時迷惑。
  玉東皇冷哼:“明明往此路逃,怎會不見?敢情和上次一樣躲起來了?”
  玉天君切急道:“阿美快出來,你中了小妖道迷魂大法,失去記憶,我才是你丈夫啊!”
  宋兩利暗詫如此喊下去,不知是否出問題。
  張美人暗自冷哼不已,男人在旁,又豈容下他人挑撥,暗斥:“待逮著他,割下他舌頭,敢毀我名節!”
  宋兩利心中一甜,伸手於嘴,要她別說話。張美人甜蜜一笑,當然依他。
  玉天君喊得數聲未見回話,心情跌落谷底:“阿美看來當真走火入魔,不再喜歡我了。”
  玉東皇冷哼:“原以為在峨嵋山,打探之下方知在此山,急急趕來又被逃脫,玉皇仙島臉面安能掛住!”忽生一計,暗忖:“前次在茅山附近即以引蛇出洞之計詐得宋兩利現身,現在何不故計重施,此處絕崖擋路,他根本逃不掉!”
  想走後,立即招向兒子,冷道:“別老是哭喪臉面,哪像男人!”
  玉天君道:“孩兒太喜歡阿美了。”
  玉東皇道:“幫你逮人便是!跟我來!”帶著兒子掠退,潛往暗處躲藏。
  現場一片沉靜,只聞林葉瀟瀟,山風籟籟。
  過得半刻,張美人已熬之不了,低聲道:“逃了?”
  宋兩利道:“還沒,老瘋子故計重施,躲在暗處,我才不上當。”
  張美人道:“那要等多久?”
  宋兩利道:“睡覺還差不多!”
  張美人呵呵笑起:“怎睡?蹲得腳都快發麻,唯一方法是你半躺,我半臥,抱在一起。”
  宋兩利乾笑:“不必了,我盤坐,你坐我大腿上。”
  張美人道:“你如此能撐多久?”
  宋兩利道:“待我運功便能撐著,你切莫騷擾我,免得走火入魔。”
  張美人笑道:“好吧,暫時放你一馬。”
  兩人這才稍稍撐起,彎著腰變換姿勢。宋兩利先盤坐下來,開始運起水靈神譜功夫,且以“五方法門”運行體內,兩道勁流不斷湧向雙腿,張美人坐其上面,未再感覺壓力,雙方舒活許多。
  宋兩利運功認真,除了雙腿勁流竄動,雙掌、頭頂亦冒白氣,嘶嘶之聲不小,宋兩利怕引來敵人,雙掌突地合併,氣流竟然相互通暢,左勁鑽入右手右脈,右勁鑽入左手左脈,毫不衝突。
  宋兩利恍然頓悟,原來脈胳除了正常之陽脈,另隱藏難以發現之陰脈,至於陰脈亦隱藏陽脈,正是道家所言,純陽中隱含真陰,純陰中仍斂真陽,如此陰陽互衍互生,將生生不息,永不幻滅,功力當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宋兩利機緣頓悟,自是大喜,不想雙手雙腳合併練功,然坐著女人難動,只好放棄雙腳。運行兩周天,忽覺頭頂白氣如何吸收回來?若不斷冒出,豈非另一洩口?揣思一陣,實是難懂,且置一旁,哪天再悟。只憑雙手回流勁道已增加兩成衝勁力道,收穫已不差,練來甚覺成就。
  張美人坐得無聊,瞧及宋兩利頭頂冒氣,但覺好玩,伸手摸去,竟若觸電,詫道:“你在放電?!”
  宋兩利運功在急,不便回話,目光卻祈求好心人請勿亂動,張美人始想及狀況,乾笑道:“只是問問而已,反正是噴出來者,不幹你身子。”
  宋兩利不答,張美人試探又往白氣摸去,怔道:“怎又變成冰雪之氣?”連試數種,冷熱溫電皆有,耍得她莫名不解。
  宋兩利暗覺想笑,或許“五方法門”運來即帶五種功能,冷熱交替自是正常。
  兩人便在一運功,一耍探中度過難熬時光。
  玉東皇、玉天君哪知對方乘機練功,雙雙伏岩苦等,幾乎耗去一時辰,等得腰酸背痛仍逮人不著,玉天君漸漸失去耐心。
  玉東皇卻已忍受不了,喝道:“難道溜了?!”但覺詭計被識破,不禁大吼道:“小妖道任你藏身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挖出來!”
  張美人聞言暗喜:“贏了!老頭熬不住啦!”對宋兩利判斷準確更加崇拜,實想摟他長吻一記,忽又想及動不得,只好作罷。
  宋兩利亦覺滿意,老瘋子應該快快滾去。
  玉天君感傷道:“爹,咱另尋他處吧,可能找錯方向了。”
  玉東皇冷哼,直叫可惡!一掌打得石碎洩飛。
  忽聞山下傳來玉採儀叫聲:“爹,您在哪?方才是您吼的麼?”
  玉東皇冷喝:“還知回來!”
  玉採儀大喜,趕忙追近,道:“爹,逮著那傢伙了?”再近三百丈,終見父兄,欣聲一笑,大氣直喘。
  後頭劉通卻提心吊膽,玉東皇乃有名瘋子,若一不爽,自己隨時可能付出代價,然實在喜歡玉採儀,終仍跟來。
  玉採儀卻覺失顏,轉喝道:“我不喜歡你,難道要我翻臉麼?什麼捉紫鱗龍,竟騙得我團團轉!”
  劉通急道:“我的確見著,只是又被溜了,你也抓著不少異蛇,總該補得過去了。”
  玉採儀喝道:“一千條一萬條也抵不上一條紫鱗龍,快滾,找著它再來見我!”一掌封去,劉通退後數步仍不肯走。玉採儀冷哼,掠往父親那頭,但關心宋兩利之事:“爹,逮著沒有?”
  玉東皇道:“逮著還在此麼?”
  玉採儀轉問玉天君:“宋兩利當真跟張美人混在一起?”
  玉天君黯然領首:“是的。”
  玉採儀嗔喝有聲:“這個負心狼,看我如何收拾他!”
  張美人聞言醋勁已起:“你跟她有瓜葛?”
  宋兩利哪敢再練功,趕忙收招,急封張美人嘴巴,低聲道:“她也是個小瘋子,四處勾引男人,身旁那劉通就是一例,我乃被她爹強迫才認識她,根本未談過一情字,你可別誤會。”
  張美人道:“你對天發誓!”
  宋兩利道:“我若和她有瓜葛,願天打雷……”劈字未說出,張美人塢臉過來,膩笑道:“信你就是!”
  宋兩利暗自叫苦,這該向真正老婆發誓才對,怎落得跟虛無妻子發誓呢?實是造化弄人。
  玉採儀喝叫幾聲未見蹤影,忽有一計:“放蛇找尋!”
  玉東皇:“若在百丈開外,要你寶貝爬死麼?”玉採儀頓悟,實也沒錯,蛇行不快,怎能搜得整座廬山。
  劉通已靠近,終仍拜禮:“晚輩拜見島主及天君大哥!”他原留鬍子,瞧來比玉天君更老氣,竟然以大哥相稱。
  玉採儀聽來更是刺耳,斥道:“還不快滾!臉都被你丟盡!”抓起石塊要砸去。
  玉東皇忽有想法:“等等!”阻止女兒亂來,轉向劉通:“你學過茅山攝魂術?”
  劉通道:“學過!略通一二。”
  玉東皇大喜:“那好,快快攝向四周,把那混蛋挖出來!”
  劉通頓覺重任上身,身價百倍,道:“晚輩這就起壇!”立即抓出靈符、木劍;乩童般跳起。
  宋兩利暗自苦笑,道:“完了,這小子別的不行,攝魂尋人倒是有兩下子。上次在蘇州便被他找著。”
  張美人道:“那便出去收拾,誰怕誰來!”
  宋兩利道:“且試著擋他一陣!”立刻運起通靈大法以對抗,希望能奏效。
  劉通耍得茅山攝魂術,靈符化去六張之際,腦門漸漸浮現宋兩利幻影,終大喜,喝道:
  “你躲不掉!”
  宋兩利邪笑:“你抓不著!”
  劉通道:“試試便知!”功力加強,迫得滿臉通紅,全身搖顫。
  玉東皇父子女三人未通靈術,只能見著劉通念念有詞。
  玉採儀但覺好笑,“行是不行?逼得像要……”上茅坑三字卻難說出。
  玉東皇道:“茅山法術總有可取,莫要干擾他!”玉採儀閉嘴不言,但覺若靈,倒可學學,日後逮宋兩利。
  劉通迫至極致,汗流浹背,宋兩利卻以高強神通控制其腦波,忽而喚道:“我在東天峰!”隨又叫道:“又到了西天峰?”
  劉通功力不及對方,只能被拖著團團轉,氣得哇哇大叫:“有膽定下身影,一決雌雄!”
  宋兩利道:“免了,我是男,你便是女!”
  劉通喝喝不滿,忽有靈犀,對方既是雙人同行,另有一女,何不攝她,心念一轉,趕忙轉換,宋兩利但覺不妙,縱使自己有攝腦之能,然茅山法術亦有定心咒之類功夫,想攝得對方神魂顛倒並不容易,只一耽擱,張美人腦門已眩,悶暈下來。宋兩利急忙扶去,拍其腦門,急道:“醒醒!”
  就此一閃念,劉通哇哈虐喜直叫:“人在樹洞裡頭!”伸手便指。
  林木雖多,但足可藏人參天巨樹並不多見,玉東皇父子女三人登時注意劉通手勢所指,百丈前果真巨樹鼎立,登時掠身摸去。
  劉通任務已成,撤去攝魂大法,隨後追上。
  宋兩利知已躲不了,轉瞧張美人,道:“你且躲著,一有機會搗他幾人,我且先去周旋,或可引走,你便脫逃!”
  張美人猛點頭,利劍抽出,根本不逃,只想偷襲。
  宋兩利無暇多想,鑽得小洞,終於現形。
  玉東皇父子女三人見狀大喜:“你果真在此!”
  宋兩利伸伸懶腰:“吵死人啦,連睡個午覺皆不得安寧。”
  玉採儀嗔喝:“死期到了,還敢耍酷!”
  玉天君急道:“阿美在哪?”
  玉東皇黠喝:“多說什麼,先收拾他再說!”
  父子女三人一湧而上,將人圍住。
  宋兩利猝地大喝:“過來便攝得你們靈魂不見!”裝模作樣欲攝靈魂,嚇得玉氏父子女三人懼意上心,彈跳退出數步,畢竟吃過大虧,何況靈界實叫人捉摸不定。
  玉東皇登時抓出方虛默所贈靈符,一張先貼於胸口,兩張交予子女,一一貼置胸口。
  宋兩利喝道:“貼一百張也沒用!”掌勁一掃,靈符掀動,差點飛掉,三人登又塞入內襟。
  玉東皇斥道:“敢對未來岳父無禮麼?”凌空一掌反劈下來,縱使傷勢只愈五成,威力仍不可忽視,掃得宋兩利搖身晃腦,暗自叫苦,若對方受傷不重,今兒有苦頭吃,情急中登化“五方法門”之“地”字訣,喝道:“土撥鼠來啦!”左手右撥,右手左撥,霎將勁流撥往左右,正巧賞那玉天君、玉採儀一人一彈,轟得兩人莫名怔退。
  玉採儀失著而怒:“你敢偷襲吃我豆腐!”除了利劍,她另喜短鞭,既在教訓,蛇鞭最適用,猛一抽出,毒蛇化電抽去,她喜金線紅娘毒蛇,故蛇鞭亦弄成紅色,電耍開來,霎是好看。
  宋兩利可未閒著,一招“大海水”搗之過去,此乃“水”字訣怪招,耍將開來,直若水姑娘跳艷舞,瞧來騷勁十足,然卻奇特無比,任那紅鞭抽來,總能及時閃避。
  抽得玉採儀火冒三丈:“光耍下流招,算何男人!”
  宋兩利喝道:“男人便來了!看我霹靂火!”突地劈出天罡掌,登時火氣暴出,轟得玉採儀發梢沾火,跌退連連,楞在那裡,怎敢再攻。
  玉天君且已攻至,仍被宋兩利迫掌擊退,顯得狼狽。
  玉東皇怒不可遏,然自知受傷在身,一時欲擒服對方看是不易,大喝道:“一起上,省得麻煩!”玉採儀求之不得,立即配合,玉天若想速戰速決以尋張美人,父子女三人終一併出招,功力增強三倍。
  劉通為搶功勞,登又加入戰圈,喝道:“晚輩前來控制對方通靈妖法!”桃花木劍耍得虎虎生風。
  宋兩利以一敵四,霎時陷入困境,連連挫退。
  張美人躲得心慌意亂,急於搶出,人卻太遠,再等適合偷襲時機,若真不行,只有現身了。
  宋兩利連吃三招,且掃及肩背,疼得哇哇悶叫,喝道:“以四敵一,算何英雄好漢?”
  玉東皇冷笑:“你不是神通廣大?用心吃招吧!”一式“怒龍撼江”又自掃來,玉採儀再補一鞭“巨龍擺尾”,玉天君一招“龍吞山河”,劉通更自偷襲,木劍強刺。四招聯合,威力何等兇猛。
  宋兩利頓覺危險萬分,心念突地一轉,自己既然學得“五方法門”怎還怕得多人聯手?
  或可將其聯手化成四位獨立作戰者。心念想定,感應神通猝地運作,四人腦門所思立即閃映過來。玉東皇想收拾背面,玉採儀想抽大腿,玉天君想截左側腰際穴道,劉通最壞,竟想一劍穿心。既知對方所想,宋兩利登時不攻反撥,軀體突地怪異扭轉,雙腳倒吊甩起,軀體為之平躺於空,玉採儀紅鞭掃空,竟落卷玉天君腕脈,劉通桃木劍頓失方向,竟是衝向玉東皇門面,嚇得他面色大變。
  情勢閃電頓變之際,眾人所料未及,宋兩利平躺抽身再滾,左側射出,直撲四人,登時互撞一堆,砰地各自散跌,四人怔詫駭然,劉通最為慘重,撞退六七丈,頭昏眼花,血氣翻騰,差點嘔血。他原想殺了情敵永絕後患,豈知竟遭報應。
  張美人見狀激情抓拳,暗道妙極!偷襲任務再延後頭。
  玉採儀怔詫不安:“爹,他有妖法不成?!”
  玉東皇老臉難掛,喝道:“不信你能妖至何樣!”猛又喚及三人同自攻招。
  宋兩利一招得手,已知感應神通好處多多,既知對方攻招方位、目的,自可搶盡機先,故乾脆利用四人練招,口中喝喝囂張示威,心神卻細膩研究;那玉東皇掌勁最為兇猛,且以背面對敵,畢竟前次施展“馭氣沖天”時,曾吸進對方內勁,乘此良機,多少撿點便宜,至於玉採儀有心沒膽,看對自己仍有好感,且撥著紅鞭打轉便是。玉天君則一味想製穴道,且引去克制劉通這蠻干傢伙。
  他已學得“五方法門”自能同時感應四人腦門,且能同時處理四種思考,故耗時極短,只在電光石火中作決定,登見掌招鞭劍四處殺將湧來,他即以“地水火風”四式打去,其身若靈蛇穿蓮,東遛西鑽,一有機會立即反擊、玉東皇等四人往往搶攻不及而相互撞跌,狼狽連連。
  眨眼五招已過,玉東皇久攻不下,氣怒不已,然他不愧一派之尊,乍見招式老被破解之下,心念一轉,怔道:“莫非他在攝腦?!”原是宋兩利用的甚是輕微不易察覺,玉東皇猝地發掌攻擊地面,宋兩利登時詫道:“怎有此招?!”
  玉東皇終能肯定,哈哈哈虐笑:“原來如此!”轉喝眾人:“他在攝腦,快念定心咒!”眾人怔詫,趕忙念咒。
  玉採儀未能學得,急急掠退,驚惶怒斥:“敢耍偷盜卑鄙手段,簡直鼠輩!”卻不敢再攻招。
  玉東皇引領兒子念咒定心,招式且一變再變,擾得宋兩利頓失先機。
  劉通更將茅山法術展開以干擾,如此一來,宋兩利負擔更重,玉東皇一掌打得他悶呃跌栽,情勢陡變,宋兩利哪敢再戰,喝道:“有膽跟我來!”拔腿即奔。
  玉東皇書笑狂道:“纏住他,合四人之力若讓他走脫,通通該撞牆自殺!”
  玉天君、玉採儀急忙攔至,劉通則在遠處亂打符 ,想以靈力攝入。
  宋兩利縱使不怕被攝,然那玉天君深怕讓人脫逃,將無處尋得愛人,已自拚命開打,招式一招強過一招。他已得父親七八成真傳,拚命之際,力道何其威猛,宋兩利得全力應付,誰知玉採儀懼于宋攝腦之威脅,乾脆抓出毒蛇數條,其中含有金線紅娘劇毒紅蛇,喝地斥叫:“咬死他!”毒蛇全數砸出。
  宋兩利臉色頓變,那金線紅娘之刁鑽,他可領教過,此時攻勢又受玉天君所攔,實是無暇再對抗這群毒物,情急中左掌反打,砰地打去數條毒蛇,金線紅娘亦落地面,豈知玉東皇趁此機會補上一掌,宋兩利悶呃栽地,正壓在金線紅娘身旁,毒蛇猛一彈咬,正中大腿。
  宋兩利駭叫,伸手抓蛇即摔,然蛇毒入侵,大腿一麻,動作已緩,玉採儀大喝:“快抓,他已中了蛇毒!”紅鞭抽來。玉東皇更摸近,掌勁直穿,玉天君指勁猛射。
  宋兩利縱使服過紫玉仙芝,能解蛇毒,然此藥性仍未全數催化吸收,金線紅娘之毒又奇烈無比,尋常人中之立即斃命,他雖活命卻腿部麻疼,一時窮於應付,只能坐於地面,雙掌反打不斷。
  玉東皇拚命一擊,打得宋兩利倒滾連連,欸叫不已。
  張美人怎還忍藏得了,猛地衝出,眼前即是玉天君,毀損名節之恨正濃,怒喝“去死吧!”一劍刺去。
  玉天君正自轉身驚見愛人,怔喜奔去,“阿美……”忘了對方目前乃敵對情景,正想擁抱之際,張美人一劍刺穿其左肩,詫得他睜眼發楞,不信此為事實。
  張美人心神莫名一顫,似有某種連心打擊,一時僵住。
  玉東皇見狀大喝:“如想謀殺親夫君麼?”情況危急,怎顧得卑鄙,一翻手,毒針數支射去,直中張美人肩臂,右手一麻,利劍脫手,身形為之癱軟,張美人喝道:“卑鄙!”倒坐地面,方才稍顫心靈早已化去,更恨玉天君父子倆。
  宋兩利怎可讓張美人受困,急怒喝道:“老猴子你當真敗類!”哪顧得是否危急,“五方法門”突地迫極十成功力,雙腳底突然冒出白氣,身若砲彈射將撲去,雙手另有兩道勁流,相準玉東皇前胸即轟。
  情況突變,玉東皇怔詫難躲,勉強引勁反擋,砰地暴響,雙雙飛彈撞落數丈遠。
  玉東皇悶呃欲吐鮮血。幸好宋兩利掌勁分散,無形中弱了許多,他憑著多年修為,給撐下去,面色冷森爬起,又自撲來:“你待蠻干麼?”心知無法再受重擊,乾脆以毒針收拾,但見雙手翻勁,毒光乍現。如若雨蓬射來。
  宋兩利縱有五等分身,可惜腿受毒傷發麻,方才用勁過猛而反彈,又撞得沒頭沒臉,這一回神已見毒針撲臉,如何能躲?情急之際,猝又暴出蛇手功夫亂打亂劈,然毒針的確過多,能打得九成,卻仍逃不過一成針,十數支再刺手掌、肩背,疼麻傳來,宋兩利悶叫:
  “完了!”終栽倒地面。
  張美人見狀切叫:“阿利你不能死啊!”以為對方喪命,拚命爬行而去。
  玉天君瞧在眼裡,心頭滴血,昔日愛人怎變得如此?難道一切誓言全是假的麼?暗嘆中仍想前去扶人。
  玉採儀恐懼過頭,見及宋兩利倒地,紅鞭即抽:“快,莫讓他脫逃!”劉通最是投機,丟下桃木劍,抓出森森匕首且要暗捅一刀。玉東皇亦想確定狀況,掠身劈掌又至,三人三方向全往宋兩利摸近。
  宋兩利暗嘆小命休矣。
  情急中忽覺天空一閃強光,直落宋兩利頭前地面,叭地鐵劍森森搖擺,似若招魂鈴,攝住在場諸人。三人頓覺有人偷襲之際,一道灰影暴衝過來,一掌震退玉採儀、劉通,其動作乾淨俐落,抽出利劍,猛往玉東皇胸口砍去。
  玉東皇詫駭不已:“是你?!”趕忙抽退,叭地一響,胸衫由左肩裂向右腰,血痕滲長七八寸,疼得他再次抽退。
  張美人見及來人怔喜道:“阿姨!”救兵終至,舒爽開來。
  此人便是秦曉儀之妹秦曉琳,出家為尼後法號“斷情”,原是美絕天下容顏,和姊姊素有江南雙仙雅號,然其受玉東皇調戲後,打擊甚深,恨怒之下舉劍自毀臉容,劍痕從左眉裂向右腮,森紅可怖,可見其當時恨意及決心。如今見著玉東皇,怎可放過,抓著利劍便追。
  玉東皇受傷在身,武功大打折扣,又怎是斷情師太對手,嚇得拔腿即逃,“琳妹妹,我不是故意……”斷情師太冷森如冰,“自絕!或斷頭!”連話皆不屑多說,一劍猛劈過去,劍氣暴長十數丈,砍得玉東皇肩背又見血痕,若再近些,早已劈成兩半。
  玉東皇終叫救命,玉天君、玉採儀怎能讓父親喪命,拚勁趕來,玉天君道:“師太手下留情!”縱有肩傷,仍劈掌迎敵,玉採儀抽鞭無效,又抓來十數條毒蛇欺攻砸去,尤其那金線紅娘,方才受擊竟然無損,此刻衝得更兇。
  斷情師太天不怕地不怕命最忌蛇蟲,乍見滿天毒蛇,心神登時起毛,暫棄追殺玉東皇,劍氣反砍天上蛇群。叭叭數響,蛇碎血肉噴,斷情師太更懼,閃身避退。少數逃過劍氣者又自攻來,斷情師太簡直想吐,劍氣再掃。
  玉採儀卻覺對方厲害,趕忙喚回金線紅娘,其他數只全數命喪,斷成數截,玉採儀疼心不已,近日所捉毒蛇完全死光,白費功夫。
  斷情師太怒斥:“你毒如蛇蠍麼!”一劍想砍去,玉採儀駭叫僵住,斷情師太感覺不像毒婦,終砍之不下,一掌推開:“快滾!”掠追玉東皇。
  玉採儀雙腿發軟,撿回小命。玉天君亦臉煞死白,此人劍氣幾乎無人能擋。
  玉東皇卻藉此機會逃若喪家之犬,直往山下奔去。
  斷情師太追掠百餘丈,見其已遠,終煞身形,冷森道:“此仇終要報!”為顧及小甥女安危,只好折返。
  玉採儀見狀怎敢停留,喚向玉天君:“哥,快走!”玉天君仍望著張美人,登想掠去抓人逃逸。
  玉採儀抓住他:“你瘋了,她根本不認你!”
  張美人怒斥:“再過來便殺你!”無力迎戰,怒目卻兇,玉天君淚水滾落:“阿美,你何時才會醒來?”斷情師太已逼近,玉採儀拖著哥哥直道快走快走,玉天君終含淚而去。
  玉採儀奔得三十丈又回頭示威:“宋兩利你敢背叛我,走著瞧!”方揚長而去。
  宋兩利暗斥有毛病,然全身疼痛,懶得理她。
  至於劉通早逃得不見蹤影,木劍、靈符掉落一地。
  斷情師太掠身張美人,立即扶起她,截穴、抽針、餵藥,照顧得無微不至,張美人甚快解除痛楚:“多謝阿姨。”
  斷情師大道:“別多說話!”仍在檢查。
  張美人道:“我好了,請幫忙救救阿利。”
  宋兩利人若“大”字躺在地面,毒針大遍刺體,雖死不掉卻疼麻難受,聞言欣喜:“在下也中了不少毒針……,煩請師太幫忙……”安心等待救援。
  豈知斷情師太冷目一掃,並未表示動作,張美人以為她顧及自己,立即爬起:“我已好了,您去幫他可好?”
  斷情師太冷森走向宋兩利,手中利劍無風自動,看似習慣動作,卻帶威脅。
  宋兩利但聞劍氣,怔忖:“這尼姑是否又是瘋子?”卻又覺得不會,畢竟自己殺敵有功,她該感謝才對,終又安心等著治傷。
  斷情師太已抵宋兩利身前,冷目直瞪,宋兩利忽見對方臉上疤痕紅若蜈蚣,頓嚇一跳:
  “前輩是?!”
  張美人欣聲道:“她是我娘妹妹,叫阿姨便可。”直把宋當成丈夫。
  宋兩利卻始終叫不出口,乾笑道:“秦前輩,在下宋兩利,請多指教!您可漂亮如昔,和秦夫人一樣,實是天生麗質……”
  話未說完,斷情師太一劍猛地砸其腦袋,叭地疼徹腦門,宋兩利詫駭叫疼:“前輩這是?!”
  斷情師太怒斥:“油腔滑調!”
  宋兩利哪知馬屁拍及馬腿,疼笑道:“晚輩說的是實話……,其實您的疤挺有個性,一點都不醜……”話未說完,叭叭叭連三擊,敲得宋兩利欸呀直掉淚,不敢再吭一聲,暗忖:
  “又遇上神經病了……”
  張美人呵呵笑起:“少說話,阿姨最討厭人家說她容貌!”
  宋兩利困笑:“早說嘛,我不是有意的……”
  斷情師太猝地猛揮利劍,叭叭叭叭連數響,切得宋兩利頭髮斷飛,肩袖皆爛,那簡直要命威脅,嚇得宋兩利欸呀詫眼瞪巨,摸不透怎有此招?
  張美人亦被嚇著,切人頭髮無異想叫他人頭落地。
  斷情師太冷哼:“下一劍便砍你腦袋!”
  宋兩利莫名不解,懼聲道:“師太不想救我,也別如此嚇人,您請回吧,我的傷,自己會理。”
  斷情師太冷斥:“想逃,沒那麼容易!”猛地伸手抓起宋兩利,轉向張美人:“回去吧!”立即飛去。
  宋兩利身刺毒針仍未抽出,被其拖甩,簡直刺骨挖肉般疼痛,一路欸叫求饒而去。
  張美人先是不安,隨又想及阿姨最恨負心漢,恐是想來個下馬威,免得宋兩利變心,登時心花大開,暗道:“如此也好,省得自己教訓。”終欣賞好戲般跟追而去。
  可憐可怜宋為做好人,卻惹來一身腥疼,恐非他所料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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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斷情有恨

  無塵庵落於險峰清谷之中,原木築造,古樸清雅。
  宋兩利被抓置無塵庵後一處柴房,雙手且被綁在木床上,嚇得他面無血色,對方根本想用刑,一陣酷疼在所難免,他急叫著:“前輩您怎如此?要刑我,總該有個理由吧?”
  斷情師太冷道:“把我甥女搞得珠胎暗結,就是大色淫徒!”劍身又往宋腦袋敲去,喝道:“沒閹了你已算你走運!”
  躲在外頭的張美人暗自竊笑,阿姨果然為自己強出頭。
  宋兩利終明白原因,苦笑道:“師太您弄錯了,我跟她……”忽覺張美人在竊聽,一時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斷情師太更怒:“都已珠胎暗結還想賴!罪加一等!”利劍一拍,直打毒針,穿陷深肉。
  宋兩利欸呀尖叫,冷汗直流,“冤枉啊!師太請別誤會,請查明再說,否則我會被您誤殺啊!”
  斷情師太冷斥:“淫色之徒,死有餘辜!”又自猛敲數記,宋兩利疼得無法忍,道:
  “好好好,我承認我錯了,講別用刑,再下去,我得見閻王了!”
  斷情師太喝道:“日後敢背叛,剎你雙腳,挖雙眼,再剁淫根!”劍柄往下體打去,宋兩利驚聲尖叫:“不敢不敢,請手下留情!”
  斷情師太煞住劍柄,冷斥:“好好反省,看你做啥缺德事!簡直在壞人名節!”說完甩身離去。
  宋兩利天旋地轉直叫疼,如此冤情慾訴無淚,老天實在作弄人!怎落得如此局面?
  若不想辦法逃開,準會命喪瘋婆子手上。
  張美人偷溜進門,安慰道:“阿姨只是嚇嚇你,只要你日後對我好,不變心,她會接受你的。”
  宋兩利苦笑:“嚇我便如此?那來真的豈非五馬分屍,若要讓她接受,遠比下地獄上刀山還慘,我看你留在此便罷,我得快快逃命,否則必死無疑。”
  張美人笑道:“無此嚴重,過得幾天你便明白。”
  宋兩利可不這麼想,急道:“快把身上毒針抽出,穴道能解便解,否則我自行想辦法!”
  張美人疼心道:“當然幫你嘍!”一一抽取毒針,道:“但是你得陪我,不准開溜,否則我也不想待在此。”
  宋兩利道:“以後再談,你總得讓她別胡亂用刑,否則誰也忍受不了。”
  張美人笑道:“放心,我自會努力。”終把毒針抽去,至於點穴手法乃斷情師太獨門功夫,解之不去,只好作罷。
  宋兩利總算喘口氣,畢竟毒針插體甚難逼出,現在少了毒針,若只衝穴,他則甚有心得,且挨過此刻再說。
  張美人甜膩一笑:“我去弄餐,讓你吃個飽,一切便順利了。”親吻一記額頭,含情而去。
  宋兩利暗自苦笑,當真假戲真做,若此下去,焉有命在?尤其斷情師太功夫竟然不在一派宗師之下,想逃出魔掌,談何容易,倒不如趁對方料之不及之際,衝開穴道逃之夭夭,其他事已管之不著,畢竟只答應秦曉儀送人來此,可非一輩子照顧。事情乃張美人惹的,怎可自己替其受過。
  心念已定,趕忙運起“馭氣沖天”功夫,打從悟通爐鼎、丹田運用法門之後,加上紫玉仙芝功效,被封真勁輕易可以幻化再生,爐鼎一轉,勁道自來,童子功妙用實亦了得,隨著奇經八脈開始運行衝穴。
  照他估計,斷情師太手法雖怪異,仍能一時辰之內衝破,心神暗喜,逃命有望。
  張美人正於廚房料理蓮子粥,希望補償宋兩利。斷情師太突地現身,道:“有身孕,毋需太勞累,我來便行。”想接下工作。和藹慈祥語氣,和先前判若兩人。
  張美人怔喜道:“不必,甥女還挺得住,若真的不行,自會放手。”
  斷情師太瞧她堅持,便隨她去,輕輕一嘆,道:“許多事,阿姨不想問,但又不得不問……”
  張美人道:“有關我和阿利之事?”
  斷情師太領首,道:“怎那麼不小心呢!”
  張美人窘聲道:“自然便發生了……”
  斷情師太道:“你怎會喜歡他?像個小混混,一無是處。”
  張美人道:“緣分吧……”忽又說道:“阿姨別小看他,他可是神霄派小神童,皇上跟前紅人。”
  斷情師太冷哼:“走狗之流!神霄派更斂盡天下財,可恥可惡!”
  張美人道:“他不一樣,他會通靈!”
  斷情師大道:“雕蟲小技,他在山下搜尋,我早知道,故意斬斷,你是被矇騙了!”
  張美人道:“真的不一樣,他是天生通靈,您想什麼,他都知道。”
  斷情師太終動容:“當真如此?那方才……”
  張美人道:“或許他受傷在身,忘了和您溝通,以至于發生誤會。”
  斷情師太道:“既然如此,得提防了。”還是運起功夫防範,道:“你決定跟他過一輩子?”
  張美人笑道:“否則能如何?我不能讓孩子沒父親。”
  斷情師太輕嘆:“你們如何便如何,我管不著,倒是十個男人九個花,阿姨只能作到讓他乖乖別出軌。”
  張美人道:“多謝阿姨!”
  兩人遂談些有關天師派、秦曉儀近況。斷情師太一旁生火,幫忙料理餐飯。
  宋兩利拚命運勁衝穴。或而斷情師太未下重手,或未料到他能脫逃,封穴不多,宋兩利在練得“五方法門”秘法後,自能一次運足五勁相逼,衝穴時間減少許多。不到半時辰,終已衝破“齊門”、“天突”、“天機”、“巨闕”等要穴,功力漸漸恢復。
  至於針毒和蛇毒,在紫玉仙芝化解下,終能完全清除,四肢幾乎已能正常活動。
  宋兩利心知時機成熟,頓想脫逃,然卻不知斷情師太在何處,想運起感應神通,可惜酒興已退,幸好羊皮袋仍在身邊,多少留有存底,抓來灌它兩口,腦門漸漸開啟,搜尋之下,斷情師太果然防範,搜之不著,倒是張美人仍在廚房打點,正和斷情師太聊天,宋兩利判斷狀況,立即反方向潛逃。輕易溜出林中,道聲:“再見,夢中男妓要走了!”躡足躡手,逃若宵小。
  宋兩利逃約百丈,忽聞林中飛來一只朱雀,吱吱喳喳,似在警告,宋兩利笑道:“前面莫非無路?那要行往何處?”正想感應過去,以探朱雀想法,豈知廚房那頭傳來斷情師大喝聲:“有人入侵?!”破門即追。
  宋兩利詫駭,瞪著朱雀:“你是她養的?!”
  行蹤已露,這還得了,沒命往前衝去。
  原來斷情師太最忌蛇蟲,然築居山谷,自是免不了有此蛇蟲,故養得一對朱紅色靈雀,其狀似鷹似鴿,甚是靈巧,平時負責看管四周,見及蛇蟲,立即啄食,若有人獸蹤跡,亦會警戒回報,宋兩利千算萬算,怎知另有靈禽把守,栽得不輕。
  斷情師太武功已臻絕頂,任宋兩利逃奔多快,仍逃不了追逐,尤其他想藏身,頭頂朱雀吱吱亂叫,立即現形,搗得他神魂落魄,暗道苦也。
  斷情師太逼近二十丈,猝見宋兩利,怔詫道:“是你?!”頓知狀況,登時大怒:“負心郎,你想開溜?”利劍抽出,一式“斷情斬恨”強劈斬下,劍氣暴閃衝去,叭叭數響,軌得松倒枝散。
  宋兩利背脊一寒,趕忙落地打滾,劍飛頭而過,暗道好險,心知夢中男妓,在劫難逃,苦笑中趕忙轉身,裝出詫訝:“師太怎會在此?我追過頭了……”
  斷情師太掠前,喝道:“你待追誰?”
  宋兩利道:“敵人啊!朱雀一叫,我也趕來!”
  斷情師太厲喝:“胡說八道,逃的人就是你,綁在床上焉能追敵!”
  宋兩利暗詫,情急吹破牛皮,乾笑道:“床壞了,所以……”
  斷情師太更怒:“花言巧語,該殺!”一劍掃來,就要砍人腦袋,宋兩利無法躲閃,駭道:“我命休矣!”
  張美人拚命追前,救之不及,急喝道:“阿姨手下留情!”淚水已流,斷情師太劍氣仍劈,叭地一響,宋兩利倒栽地面不動。
  張美人詫駭當場,空氣為之凍結,一切變得虛無。
  斷情師太輕輕一嘆,伸手抓起宋兩利,他並未掉頭,情急中劍氣已改斬為敲,打中腦袋,宋兩利只是昏迷。斷情師太感傷道:“他是騙子,只想把你去在此便欲逃去,什麼真情,全是虛假!想留下他,唯有剁了雙腳!”抓人返去。
  張美人自知如此,淚水方自滾落,宋兩利無聲無息逃躲,又怎是鍾情之人?一切美妙夢幻幾已毀於此刻。她心如刀割:“阿利,你怎忍待我如此……”掩面慟哭。
  斷情師太不敢把宋兩利再囚柴房,而是綁於庵前石墩,方潑水喚醒他,冷森道:“兩種選擇,一是自殺,一是挑斷雙腳筋,廢去武功,從此老死此處。”
  宋兩利急道:“師太,您根本誤會了,我不是阿美的老公……”趁張美人不在,趕快說明:“她老公另有其人,我只是替代品而已!”
  斷情師太怒斥:“到現在你還狡辯!要我割你舌麼!”
  宋兩利急道:“在下句句實言,您不信可以找她娘問清楚!一切自會真相大白。”
  斷情師太冷斥:“不必問,她已飛鴿傳書予我,說得明白,否則我怎知你們要躲在此把小孩生下來!”伸手一丟,秘絹攤開,寫了幾行娟秀字跡,大略說明:“琳妹:小甥女不幸得孕在身,為免傳開失節,特請其夫護送至您住處,盼祈順利生下骨肉,亦盼守秘,實感激不盡……姊,曉儀字”宋兩利瞧及此,差點暈倒:“秦夫人您可害死我了!”
  斷情師太收起秘絹,冷森道:“無話可說了吧;自絕或殘廢,自行選擇!”
  宋兩利哭喪道:“那是夫人怕阿美發現,才故意把我寫成丈夫,您去問問她再作決定啊!”
  斷情師太冷斥:“不必問了!等阿美回來,你便死定!”
  無論宋兩利如何祈求、解釋,斷情師太根本無動於衷。
  張美人終於面色蒼白返回,哭紅眼睛顯得冷森,直盯宋兩利,那種悲慟絕望後之心死,即是此種表情。
  宋兩利陷入真相與隱瞞掙扎,終於還是說不出口,祈聲道:“阿美你快說句好話,我不逃了。”
  張美人冷自含淚:“不逃?都已經逃了,趁我作飯菜,連手都燙傷了!”
  宋兩利瞧其右手指,果然紅腫,一時自責萬分:“我不是故意的。”
  斷情師太道:“男人靠不住,不剁斷雙腿,他還是會逃!”
  張美人陷入掙扎。
  宋兩利急道:“不成不成,我若變殘廢,你根本不會愛我!”
  張美人道:“錯了,你我已發過誓,一生一世永不分離,縱使你變成行屍走肉,失去四肢,我仍愛你。”
  宋兩利暗嘆,玩笑可鬧大了,道:“不管如何,先放我再說,我們重新再來!”
  張美人撫面搖頭又泣:“不,我怕了,我怕失去你,失去小孩,失去任何東西;你為何要對我甜言蜜語,此刻又想甩掉我們母子?你好狠啊!”
  宋兩利沉默不語,此時說什麼皆不對。
  斷情師太冷道:“先剁了腳筋,待孩子生下來,要接回再接回,否則他隨時會逃!”
  張美人並無反應,只顧悲泣,斷情師太利劍猝抖,心一橫:“長痛不如短痛!”
  當真揮劍便砍。
  宋兩利詫駭欲絕,尖厲急吼不可,身不能動,攝腦大法強迫過來,對方卻有防範,根本失靈,待要轉攝張美人之際,利劍幾乎欲斷雙腿腳筋,宋兩利駭叫:“完了!”唯一希望綠龜法王亦未現身。
  一切命中注定就要斷送雙筋?險急之際,忽有聲音傳來:“琳妹,手下留情……”
  不知何時,秦曉儀已風塵僕僕趕來。
  宋兩利見狀欸呀喜極攻心,四肢一癱,暈昏過去。
  斷情師太回身瞧去,僵立當場:“姊怎趕來了?”
  張美人見及母親,飛奔過去,叫聲娘,撲及胸懷,登時慟哭。
  秦曉儀邊安慰,邊喚斷情師太:“把他放了。”
  斷情師太忙道:“怎放了這負心漢?”
  秦曉儀道:“回頭與你說。”帶著張美人離去。
  斷情師太但覺有蹊蹺,終解下宋兩利繩索,卻仍製住穴道,且親自看守,以防萬一。
  秦曉儀把女兒帶往深谷清泉處,替她洗去淚痕。
  張美人仍悲切不已:“娘,阿利他背叛我了,他根本要遺棄我!”
  秦曉儀道:“沒那回事,是娘交代他要去辦事,所以他才急著想離開。”
  張美人怔詫:“是娘叫他如此的?!”
  秦曉儀慈祥一笑:“娘就是怕發生誤會才親自趕來,當面與你說明,你還不信?”
  張美人要的只是答案,以掩去宋兩利始亂終棄罪行,如今母親捎來理由,一股重獲深情感覺登湧心頭,立即破涕為笑:“我就知道他不會背棄我,還甘冒被砍雙腳威脅也不願出賣娘,他是重諾之人,我錯怪他了。”
  秦曉儀暗自輕嘆,女兒竟愛他如此之深,未來又將如何收拾?假戲真作?能麼?還是再次寄望阿利洗腦,讓她重新開始。但若失敗呢?尤其小孩出世後,她實是不敢多想。且走一步是一步。
  張美人道:“娘您倒趕得巧,總算救阿利一命,只是到底何事要他急於離去?”
  秦曉儀道:“還不是陰陽老怪已到江南,娘要他去找一樣東西以對抗,若找不著便躲起來,免得受難。”
  張美人道:“啥東西?”心想自己偷遍天下,找東西是專長,秦曉儀乃隨口說出,未想及女兒會追問,心念一轉,道:“靈寶陰陽鏡,它該可對抗陰陽老怪。”
  張美人道:“此鏡不是靈寶派鎮山法寶,聽說失蹤多年,阿利如何能尋得?”
  秦曉儀道:“所以得靠運氣。”
  張美人喃喃說道:“若有機會倒要幫他了。”
  秦曉儀道:“你且把小孩生下再說,其他事娘來處理,去作菜吧,待會娘要嘗嘗你手藝。”
  張美人欣喜:“好啊!”誤會已解,心情頓開,道:“泉中有鰻魚,便熬鮮魚湯如何?”未等母親答應,已伸手捉得一條,飛奔而去,隨又回頭:“我忘了請娘轉告阿利,我錯怪他了,實在抱歉。”
  秦曉儀領首:“娘會轉告。”待送走女兒,心情顯得沉重,畢竟小孩、丈夫,還有玉皇仙島都是棘手壓力,實難收拾,深深吸氣,平復心緒,始往無塵庵行去。
  穿過松林,斷情師太已等在那裡,想知道答案。
  秦曉儀確定女兒已在廚房,方敢說道:“阿利的確不是他丈夫。”
  斷情師大乍驚:“什麼?他不是?那又是誰?!你信上不是寫他就是阿美丈夫?”
  秦曉儀道:“那都楚權宜之計,因為怕被阿美無意中窺及,亦怕你不明狀況下露了口風。所以才寫了;後來突地想及你最恨負心漢,尤其始亂終棄,而阿利正合乎標準,知道他將受懲,情急之下,不顧一切便趕來,幸好來得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斷情師太冷道:“他是吃了苦頭;怎變得如此複雜?”亦升起淡淡同情宋兩利。
  “真正男人到底是誰?”
  秦曉儀道:“玉天君。”
  斷情師太詫道:“他?!”全身抽顫,青筋暴脹:“怎又是玉家敗類!難道他們生來專欺負秦家麼?”
  秦曉儀道:“此次可能是阿美去惹人家。”
  斷情師太忽憶起先前戰局,玉天君的確慟不欲生,然對玉家種種,她早恨透,冷森道:
  “早知便當場宰了那淫徒!”
  秦曉儀輕嘆:“如若有一天阿美知道他丈夫死在我們手中,那將會是何種局面?”
  斷情師太不敢多想,道:“宋兩利怎又淌進來?他比玉天君更俱魅力,終把阿美搶過來?他不忌小孩麼?”
  秦曉儀道:“是姊求他幫阿美洗腦,且把玉天君換成他,結果便是如此局面。”隨即將一切說明。
  斷情師太聽得臉面抽變不斷,近二十年未曾笑過,此時亦露笑意,瞧著宋兩利:“天底下怎有如此善良好男人,實是所料未及,我差點當了劊子手,做出傷天害理之事,罪過!”
  秦曉儀道:“他的確是好人,且是活佛轉世。”
  斷情師太道:“他真能通靈?”
  秦曉儀道:“不錯,阿美就是證明,且功力一流。”
  斷情師太道:“倒錯怪他了。”
  秦曉儀道:“一切尚請妹妹保密。”
  斷情師太道:“那阿美將來如何處理?”
  秦曉儀道:“且走一步是一步,既已造成事實,一切盡人事以待天命。”
  斷情師太忽有想法,或許將玉天君暗中殺掉,一切將順利結局,否則必棘手難纏。
  秦曉儀道:“把宋少俠放了?他大概不會怪你。”
  斯情師太倒顯尷尬,道:“你來放人,活得四五十歲,還是第一次面對尷尬局面!”掠身而去。
  秦曉儀輕嘆,已將宋兩利拍醒,拱手便道:“宋少俠犧牲可大了,甚感抱歉。”
  宋兩利趕忙摸向雙腳,但覺沒事方始放心,驚悚道:“那個師太倒是兇猛得很,在下差點被她五馬分屍!”偷偷四瞧,實懼對方潛伏附近。
  秦曉儀道:“師太其實心地善良,只是對登徒子特別厭惡,誤會已解,她將不再對你凶殘。”
  宋兩利仍不安,道:“既然任務已完成,可否讓在下先行開溜?她的劍實在要命!在下承擔不起!”摸向頭頂腫瘤,懼意更深。
  秦曉儀祈聲道:“為了阿美,給她最後一夜如何?否則她將失望一輩子。”
  宋兩利道:“夫人該不會當真要我當他丈夫吧?”
  秦曉儀嘆道:“恐怕無此福分。”
  宋兩利不忍拂拒,領首:“好吧,一夜便一夜,阿美那頭解決了?”
  秦曉儀道:“我說你要去尋靈寶陰陽鏡,她同意了。”
  宋兩利詫道:“夫人知靈寶陰陽鏡之事?”
  秦曉儀道:“它乃靈寶派鎮山之寶,後來卻失蹤,靈寶派亦一落千丈,不過煉外丹功夫仍是天下無雙,至於寶鏡已顯少人知曉。”
  宋兩利但覺問不出名堂,不再探詢此事,便找藉口要修身養傷,秦曉儀給他靈藥敷傷口,隨後退去。宋兩利開始運功,然目光卻不斷瞄向四周,深怕要命師太突地發作再衝殺過來。
  斷情師太的確躲在遠處窺瞧,尷尬使她內疚萬分,然二十年未見生人,道歉兩字竟然難以說出口,盤算著晚餐見面時應說什麼?“抱歉,錯殺你了?”,“對不起,是一場誤會!”總覺窘困難以啟齒,練得大半天,措辭選得無數,終仍無法說服自己,心下一橫:
  “算啦!我原即是我!”決定冷酷到底,免得自尋糗態。
  張美人料理已成,晚膳鮮菜鮮魚,倒也可口。
  宋兩利邊吃邊防著斷情師太,表情似若龜孫受迫,卻得裝和氣應付張美人,瞧來甚是滑稽。張美人已笑不合口,對此表情實是疼惜。斷情師太亦被逗笑。只是臉面仍冷,以免穿幫,唯秦曉儀心神沉重,過得明日,一切問題仍得面對。
  餐後已是三更,各自回房休息。
  宋兩利和張美人既為夫妻,原該同房,然宋兩利以傷勢在身為由想獨立一房,誰知張美人以明日將分手為由,又伴在丈夫身旁,她細心照料,徹夜未眠,若累了,即伏在丈夫床頭休息,瞧得宋兩利過意不去,乾脆一指點暈她,扶於床上。
  想及如此忒異夫妻關係,宋兩利的確哭笑不得,一夜未能成眠,挨至清晨,立即起身,告別秦曉儀、斷情師太而去。
  秦曉儀、斷情師太送行後,相視慨歎不已,此後長年將受此折磨。她倆倒還好,然張美人又情何以堪?實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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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聖救大軍

  宋兩利好不容易脫離色海囚困,終能稍稍輕鬆。照原計畫,邊練功夫,邊往明教總壇潛去,想探詢母親有關方臘造反之事。
  他自離開龍虎山之後,多少發現一波波胸口或頭上罩著太陽巾之方臘軍隊,其四處流竄,常與官方作戰。然為護張美人,他專選僻路,實際狀況並不明暸。時下事情已了,故往較大城鎮行去。
  一路上竟然怪軍連連,或稱“明教軍”者,皆綁日月光圖頭巾,亦有稱“聖教軍”者,頭頂或胸口皆寫個“聖”字,且有稱“聖公軍”者,頭巾、衣衫則畫太陽圖,圖中另有方臘畫相,三派似一而三,似三而一,十分混亂。
  宋兩利瞧得眉跳眼縮,如此軍隊化,蜂擁肆虐,恐達數萬人之多,造反傳言恐怕非假了。
  宋兩利行往萬家鋪,肚腹已餓,找得萬香客棧打尖,點得麵食,囫圇吞食,正覺過癮之際,猝見聖公軍一行二三十人蜂擁而入,見及大桌食客,轟趕即逼,食客嚇得四處逃竄,掌櫃臉色又變。
  領頭者滿臉刺胡,宛若土匪,大刀一架,喝道:“有酒有菜儘管上,聖公軍為你們打倒貪官污吏,總該慰勞一番,日後革命成功,自有重賞!”
  十數聖公軍搶桌即坐,叫囂不斷。
  宋兩利躲在牆角較不惹眼,故未波及,原想逃去,但大門被擋,去之無路,只好待著忍若龜孫。
  小二已嚇得雙腿發軟,不敢招待,掌櫃只好親自出馬,祈聲說道:“大爺行行好,貴軍已來此多次,要酒要菜全是白食,本鋪乃小本經營,怎養得了您千軍萬馬?可否高抬貴手放了小店一條生路?”
  刺胡老大喝道:“這麼說來,你叫我弟兄餓肚子喝西北風了?你知不知現在是共體艱難!沒有聖公軍保護,焉有鬼店生意可做!快去備餐,否則我萬六爺刀下不留情!”
  鬼頭刀一砍桌角,叭地裂斷,弟兄一陣叫好,上來三數人拍著掌櫃:“你想掉頭麼?”
  嚇得掌櫃不敢吭聲,急急奔去,硬著頭皮奉上酒菜。
  聖公軍登時大吃大喝,舉止粗俗不堪。
  宋兩利暗忖:“怎會如此?簡直像土匪,遠比大宋正規軍更糟,若真讓他們得天下,百姓豈非更慘?”實猜不透聖公方臘到底耍何花招?
  心念未畢,街道忽又湧來聖教軍十餘名。領頭者塌鼻暴牙,宛若地痞,摃著鐵槍搖擺即坐。忽見刺胡萬六,哈哈笑道:“萬六兄?又見面了,有緣有緣!”
  萬六瞪眼道:“他家有飯吃,怎跟我搶!”
  暴牙說道:“這可是你不對,此家乃是我黑再興地盤,讓你先佔著,還得趕我麼?”
  雙方各自舉刀動槍,甚有一觸即發之勢。
  掌櫃見狀苦喪臉面:“完了完了,我店毀了!”
  萬六突然伸手制止:“別動手,吃頓飯犯不著動刀槍,反正是掌櫃請客,咱讓三桌便是,同是聖公手下,分啥彼此!”
  聖公軍終讓桌,聖教軍匆匆上坐。
  黑再興笑道:“這才夠爽快,否則我黑再興學的可是楊六郎的楊家槍法,總不比萬兄鬼頭刀差啊!”
  萬六訕笑:“日後比劃比劃,我萬六爺一刀砍死五十餘官兵又豈假得了!”
  雙方示威後,隨又喚來酒菜,看是相互敬酒,卻各吹能事。
  萬六道:“黑兄可混得好,當年在縣城還是下三濫,混賭場小廝,現在可風光了,一勁兒升為聖軍頭領,手下三數十人可用,前途一片光明啊!”
  黑再興道:“萬爺也不差,蟠據天虎山為王,敢情撈了不少油水,昔日大王丰采更見光芒!敬佩敬佩!”
  萬六暢笑:“我原是正義蟠山,保護婦孺,此刻更化悲憤為力量,欲解救百姓,對抗朝廷貪官姦相,大材大用,乃是我本行!”
  雙方一來一往,想掀對方底子,又想吹噓戰功,鬧得轟轟烈烈。
  宋兩利暗忖,原來對方當真為地痞、土匪出身,難怪作風如此卑劣,難怪百姓聞之變色,遠勝於宋軍。
  狂飲中,忽有聖公軍發現宋兩利,一人喝道:“小妖道你在作啥?”
  宋兩利一楞:“我?”
  那人道:“沒錯,就是你,頭綁符帶,是神霄派騙徒麼?”
  宋兩利急道:“不是不是,我只是中邪,綁符帶避邪!”
  萬六見狀霸笑道:“聖公手下多的是修靈法師,你且過來加入我軍,身材不錯,大概有幾分蠻力!”
  黑再興離得較近,一槍橫去,訕笑道:“要跟便跟我楊家槍傳人,日後更有出息!”
  聖教軍立即喊對,動手搶人。聖公軍不甘示弱,亦撲抓過來。
  萬六喝道:“再興兄你且不對了,此子乃我先發現,怎可說搶便搶?”
  黑再興道:“先發現者是我,否則忘坐他身旁,你莫要無理取鬧!”
  萬六喝道:“那就全憑本事吧!”
  一聲令下,雙軍登時搶成一團。
  宋兩利莫名不解,急道:“要當何軍總也經我同意吧?”根本無人聽他,不得已溜入桌底。雙方開始砸椅翻桌,掌櫃急叫住手,卻擋之不了。
  宋兩利一陣感嘆,土匪便是土匪,穿上任何外衣,仍是土匪行徑。以前原是怕事縮頭,然在武功漸成,又經葛獨行教導,只顧縮頭,必難大成,正義心起,猛地破桌而起。
  砰地一響,桌飛梁柱,卡在上面,眾人詫駭當場,百目全瞪過來。
  宋兩利喝道:“什麼聖公軍、聖教軍,全是流氓土匪軍,不知我乃神霄大軍麼!”
  萬六詫道:“你果真是神霄派餘孽?”
  黑再興喝道:“神霄派早滅了,你還是及早棄暗投明吧,我不予你計較!”
  宋兩利暗道:“我神霄派滅了?”一路走來實少見神霄弟子,難道當真如此?冷道:
  “管他是生是滅,你們白吃白喝就是不對,快付錢,否則討打!”
  萬六虐笑道:“我萬六何時吃東西付過錢?你可管起閒事,嘿嘿,通常此種人只有兩種下場,一是回家當要飯,因為手腳已斷,一是上天堂,因為少了腦袋!”手一揮:“給他顏色瞧瞧,不知天高地厚!”
  聖公軍一擁而上。黑再興道:“聖教軍也上,神霄餘孽留不得!”
  數十人刀槍盡出,撲殺過來。
  宋兩利原稍畏懼,猛地運起“五方法門”功夫,五道勁流由頭頂、四肢噴出,他身形平空打轉,勁流四射,砰砰數響,打得一群爛軍東倒西歪,詫駭當場,以為中邪。
  黑再興見狀怔道:“原是練家子!”
  萬六冷道:“雕蟲小技,中看不中用!”大喝一聲,鬼頭刀猛砍過來。
  黑再興耍刺長槍,雙方聯手,威力大增。
  宋兩利一擊奏效,信心大增,乾脆運起攝腦神通,喝著:“黑鬼刺土匪!”閃身跳去。
  黑再興當真刺向萬六,差點各自受傷,嚇得冷汗直冒,莫非中邪?
  宋兩利不願拖延時間,“五方法門”全數展開,霎時湧現五方攝腦之能,直攝兩軍,搗得兩方莫名自相殘殺,宋兩利隨又猛擊掌勁,一時戰陣大亂,只聽得砰砰之聲不斷,無數敵軍直逕窗口摔彈出去。跌得沒頭沒臉之際,仍對腦門被攝之事感到無比懼意,喊著“見鬼了!”拔腿即逃,哪顧得頭領尚在裡頭苦戰。
  宋兩利又是兩掌打得萬六、黑再興吐血倒地,其他手下見狀嚇得鳥獸散。
  萬六、黑再興立即跪地求饒。
  宋兩利冷喝:“再幹土匪、地痞行徑,讓我見著,斷你腦袋,滾吧!”
  萬六、黑再興趕忙拜禮,跌逃而去。
  宋兩利終擊掌為興,轉向掌櫃,笑道:“他們大概不敢來了,你且可安心做生意。”
  誰知掌櫃臉色仍青,急道:“多謝少俠熱心,不過您還是快溜吧,像萬六、黑再興等土匪不計其數,今日走了一批,明日又來,老朽已覺悟,不再開店,且暫避風頭再說。”
  宋兩利怔道:“聖公軍當真無惡不作?”
  掌櫃道:“原先尚可,聖公聚集失業者、窮困農民者,的確為他們爭取不少權益,誰知越搞越巨,聽說已達數十萬人以上,一些土匪、流氓混其行列之中,終變了質,打家劫舍常有所聞,看來一場浩劫免不了了。”
  宋兩利輕嘆:“搞來搞去吃虧總是百姓,實是難搞!”決定探清狀況,若聖公軍真是變了質,也顧不得朝廷是否腐敗,且幫忙收拾匪徒為要。
  既已鬧事,不宜久留,宋兩利付了餐費後,溜身而去。
  宋兩利躲於暗巷,窺及街道,不多時果然見得聖公軍、聖教軍又引來數百凶神惡煞,砸向客棧,幸掌櫃早棄之逃避,否則必定命喪。
  宋兩利暗嘆方臘竟然手下全是暴徒,且得先窺其狀況,再和母親洽商對策,否則明教豈非助紂為虐!
  想定後,他找得一處空屋,盤坐下來,喝了幾口烈酒,準備感應方臘總壇設在何處?
  待運起通靈大法後,腦門漸漸清晰,似若法王裝扮之方臘終浮現,其坐於四處火焰之露天石台,正接受萬民朝拜,氣勢不減當年神霄派。
  正待搜尋位置在何處之際,猝覺陰陽老怪攝奪過來。宋兩利詫然想收功,陰陽老怪卻強逼不止。慈祥一笑:“小神童好久不見,我已到江南,遲早找上你。”
  宋兩利但覺通靈大法已練得許久,不知功力如何,遂回應過去,冷道:“你待要如何?”
  陰陽老怪道:“回到為師身邊,就當一切沒發生過。”
  宋兩利道:“休想!你早在我身上動手腳,且想拿寶鏡,我才不上當!”
  陰陽老怪慈臉頓變:“你敢抗命?由不得你,只要我一催功,你身上禁制立即發作,照樣死路一條!”
  宋兩利冷道:“我才不怕!”
  陰陽老怪猝有感應:“你治好傷勢了?!”
  宋兩利暗道不妙,喝道:“不與你談!”趕忙收功,陰陽老怪大吼:“由不得你!”攝腦魔法不斷迫來,宋兩利腦門頓感壓力,似擺脫不掉,情急中想及在茅山萬魔洞中,且攻“五方法門”之大日如來虛空法門將惡鬼排擋於外,登時加以運用,將腦門分散成五方位攝去。
  一攝方臘總壇在四明山,再攝遠處竟然是雙修派劉道真、金妙蓮藏身天台山,四攝明教護法潛修神通,只留中腦門和陰陽老怪呼應。
  陰陽老怪為之詫楞:“你已學得分身攝腦之能?”
  宋兩利喝道:“是又如何!”趕忙將五方法門胡亂絞轉,全數以虛空收尾,這一打轉,腦門突地閃白似地一跳,所有感應已不見。
  陰陽老怪拚命吼著你敢,想強功迫阻,但仍若墜入古井般完全失敗,宋兩利終擺脫其糾纏,直拭額頭冷汗,呵呵笑道:“總算能斬斷老怪肆虐,威脅減少許多!”這可是首次未靠綠龜法王幫忙,看來功力大有進步。
  然他卻忘了問陰陽老怪藏身處,直覺四面八方皆有可能,不敢停留,潛往街道,逮了一名聖公軍,換穿橙袍,頭綁聖公符,冒充行去,免得麻煩。
  兩日後,入夜時分。
  四明山一處主峰,聖殿依山而築,甚是雄偉,殿前設有碩巨金字石塔,唯頂部平坦,置石雕琥珀龍椅乙張,銅鼎火台數十口,火勢熊熊,平添詭異氣氛。
  四明峰早被改名“聖山”,方臘則若皇帝般生于龍椅,雖差別只是黃袍未繡五爪金龍,而以日月星圖替代,一張沉闊臉面原是皺紋風霜,此刻竟也流露君王霸氣。
  宋兩利早混於人群中,瞧及人山人海聖公軍,將石塔圍得水洩不通,至少齊聚五萬人之多。終覺方臘的確有名堂,短短數月間即造成此局面。
  他且發現石塔前一位將軍裝扮之五旬短髭長者,正是方臘表親方七佛,瞧其威嚴氣勢,比起往常不可一日而語,果真此一時彼一時,變化甚巨。
  群眾朝拜後,方臘伸手制止門徒,一片肅靜,他始說道:“此項起義,目的圍剿貪官污吏,尤其花石綱那朱勉大奸賊仍未伏誅,聖戰自未終止。”
  群眾突又起鬨直叫殺奸賊宰朱勉,聲震天地。
  方七佛待眾人喊得十餘聲再伸手制止。
  方臘繼續說道:“不但朱勉該死,連朝廷姦相蔡京、王黼,尤其閹相童貫更該殺,現在機會已臨,聖公大開天眼,終見童貫竟然不知死活,敢派大軍支援朱勉而前往江南,這還是聖戰最高目的:剁朱勉,砍童貫,讓他五馬分屍!人頭落地!”
  千軍萬馬直吼:“剁朱勉,砍童貫,剁朱勉,砍童貫,聖公萬歲,天聖萬歲!”群眾陷入激情瘋狂中。
  方臘道:“皇上竟然昏庸至此,實無資格再當大宋君主,聖公在此宣布,改朝為‘永樂元年’,聖公將帶領你們搗殺童貫軍,再破汴京城,聖帝王朝正式來臨!”
  一聲令下,群眾譁然,霎又喝喊聖帝萬歲,宰殺童貫,生擒趙佶!激情處,十數乩童般壯漢跳往石台,瘋狂亂舞,刀劍直往自身砍砸,神打上身,刀槍不入,群眾情緒煽激最高處,撼動山河。
  宋兩利暗道完了,方臘也用上神打欺眾,這群雜軍必定以為神明附體,哪還管得生死,造反事小,若當真以為自己是神,那才是浩劫開始。
  方臘待群眾瘋情之際,方自吼道:“東路軍金雙虎領軍,直取富陽!”金雙虎果然壯若猛虎,登時謝令而去。
  方臘又道:“西路馬太元領軍,直撲桐盧城!”馬太元拜令而去。
  方臘再喝:“南路徐千光直取臨安伏虎城,北路王貴直搗杭州城!”
  數路人馬浩浩蕩蕩,強勢而去。
  方臘轉向方七佛道:“中路軍暫留此地,隨時準備支援。”
  方七佛拱手道是。
  一場遣將出征局面方告落幕。
  宋兩利待方臘退入聖宮後,方潛去瞧瞧,裡頭到底是何名堂。
  轉過石梯,大殿已現,除了供奉日月星光之神外,方臘聖像亦鼎坐其中,敢情和徽宗趙佶自認神霄長生大帝君頗為類似。
  宋兩利暗嘆,自認天神下凡者,行事總難以常理料知,不禁甚覺奇怪,方臘以前並無法術,明教亦不與此道,他何來如此轉變?
  憑著攝腦之能,宋兩利輕易可潛入內殿,赫見金桌玉椅,彩屏緞簾,豪華程度比起皇宮毫不遜色。難怪方臘自封聖帝,敢情想纂位當皇帝。
  隔著檀雕紅門,裡頭傳來方七佛和方臘對話聲。
  方七佛道:“聖公應注意許多軍隊混及地痞流氓,胡作非為,已影響軍譽,不得不防。”
  方臘道:“起軍之初難免如此,若奪下江山,一切自可迎刃而解,將軍顧慮太多了。”
  方七佛道,“屬下認為不宜攻打汴京,畢竟路途太遠,且禁軍亦非等閒,時機仍未成熟。”
  方臘道:“所以先戰江南!若穩固後,自可長驅直入。”
  方七佛道:“一味以神打建軍,恐非長久之計。”
  方臘笑道:“這可是利器,神打上身,天不怕地不怕,任禁軍、廂軍勇猛亦擋不了,何況另有劉、金二大法師助陣,假不了,你太過憂心了。”
  方七佛嘆道:“原若得明教鼎力相助,或可強過數倍,聖公卻引來二位法師,以靈符神打治軍,反而變了調,明教因而退出,聖公是否多做考量?”
  方臘道:“別談明教,他們只顧自己,哪知民生疾苦病源即在昏庸皇帝和無數姦官身上,我起義革命,若名不正言不順,哪能短短數日聚集數十萬人大軍,事實亦證明咱方法正確,你不必老掛念舊情,應向前看,明教已過時,咱不能跟他們一樣死守老巢,應開創大好前程!”
  方七佛道:“只可惜兵力一多,良莠不齊,已發生多起打家劫舍,再此下去,百姓必反感。”
  方臘道:“我已下令禁止,你大可處罰這些人,必要時斬首示眾,以懲戒不法。你下去吧,一切皆在掌握之中,洩氣無用,應向前看,向前衝!”
  方七佛無奈,道聲保重,拱手而退。
  宋兩利暗忖,這方七佛看來應算稍有良心,只是常年跟得方臘,不得不戰,實也倒霉。
  他待揣想方臘所言“劉、金”二法師到底是誰之際,內門已傳來妖嬈女子媚笑聲:“聖公眼光可準得很,不像方七佛顧此忌那,怎能一統天下,咱一路走來不也順利得很?”
  方臘哈哈邪笑:“不錯不錯,有你指點,簡直勝擁百萬兵力。你功勞最大啦!”已摟著女子親親吻吻。
  宋兩利聽其聲音登有感覺:“是金妙蓮?!”當年在汴京城,對方曾以毒球射發毒針傷得夜驚容,隨又在西湖神霄寶殿圍剿龐光之役,對方認錯退出始放她一馬,誰知現在又搞上方臘,敢情惡性難改!
  既然金妙蓮在此,那劉道真應在附近才是,二日前以通靈攝去,兩人仍在天台山,怎知竟在此碰上?看來四明山和天台山相距不遠,方能讓人如此自由往返。且探探劉道真下落,也好有個盤算。
  宋兩利立即施展感應神通,攝向劉道真,搜尋一陣,終發現他們在天台山煉丹,一口大鼎火勢熊熊,敢情想求仙丹妙藥。
  天台山亦和茅山一樣,除了天台派外,早有無數洞天福地,任何修道者只要不干擾天台派,隨時可隱身其險峰險谷之中,劉道真幾次受剿,知道獨立設壇將不保險,乾脆躲於天台山苦練“雙修邪功”,在天台掌門鍾修臣餘威下求生活,倒也過得逍遙自在。
  劉道真忽覺有人攝來,凜神一顫,腦門浮出宋兩利幻影,先是怔詫:“小妖道你敢攝我藏身處?”
  宋兩利已能應付陰陽老怪,自無懼劉道真,喝道:“你在煉何妖丹?想長生不老,禍害千年麼?”
  劉道真聞言黠笑不斷:“稱它淫丹如何?只要服一顆,保證你要十個女人解饞!”
  宋兩利哈哈虐笑:“還是幹盡壞事,遲早報應!”
  劉道真哈哈虐笑:“憑你且未必能奈何我倆夫婦!”
  宋兩利道:“可惜你姘頭現在我手中,鐵定完蛋!”
  劉道真詫駭:“你在哪?!”
  宋兩利幻影一閃而失,不想再感應對方。
  劉道真頓失方向,急若熱窩螞蟻,他雖修道法,卻是擅長陰陽交媾之術,通靈法門涉獵不多,怎能通知愛人,情急之下顧不得煉丹,退去爐火,拔腿即往聖山掠來,希望趕得及救人。
  宋兩利暗自竊笑,少了劉道真,憑自己現在功力,連玉東皇也敢鬥他,用來對付金妙蓮應無問題。於是潛向窗中,弄破紙窗,窺視裡頭。
  方臘正和金妙蓮激情辦事,一身赤裸倒轉陰陽乾坤般扭纏,瞧來甚是火辣刺激。
  這金妙蓮乃以陰陽交媾練功,對男女之事看得極淡,故隨時和野男人交媾不足為奇,而那方臘卻貪得其豐滿肉感美色,已近迷戀般愛上這妖豔騷女,幾乎每日一戰,樂此不疲。
  宋兩利暗忖,不管方臘是否和明教有干係,其和金妙蓮擅自掛勾,已犯色戒,且得替母親教訓才是。
  但覺雙方正達高潮之後,宋兩利逮著機會,猛地破門而入,喝道:“大膽狗男女,在此亂搞麼!”十指一張,數道指勁暴截過去。
  方臘猝遭驚變,登時嚇呆,一時無法應付,叭叭兩響,穴道受製。金妙蓮卻常以交媾練功,忽見突襲登有反應,欺身滾前,指勁肩背竄過,險極萬分。
  她猛一回神,見著是宋兩利,詫駭不已:“小妖怪你來作啥?!”
  宋兩利訕笑:“抓你回去當壓寨夫人如何?”
  金妙蓮登時媚笑:“看來你長大了,懂得享受男女交歡,妾身當然願意作陪啦!”
  立即裸身行來,搖曳生姿,妙處畢現,的確迷人。
  宋兩利笑道:“你和劉道真練的雙修功,可大功告成?”
  金妙蓮笑道:“就差你這純陽之體,願助我麼?”嬌媚掠其秀髮,笑態更迷人。
  猝見她掠發右手突地一翻,竟然多出一顆青紫球彈,大小若桂圓,卻是獨門暗器“毒芒珠”,當年即以此傷得夜驚容。大喝一聲便要打出。
  宋兩利早有感應對方腦門,見狀登喝:“射你妍頭!”金妙蓮腦門一抽,登被攝及,雖想反抗,卻難擋強波,一時失神,毒芒珠射之不出,卻滾落床頭,那毒珠只要砸及東西,立即暴裂,裡頭牛芒原是蜷曲,隨勢彈直射出,方臘根本逃避不得,欸呀悶叫,左腰左腿射中十餘針,疼得淚水直流。
  金妙蓮乍暈乍醒,登又嗔喝,右掌就要探來。
  宋兩利喝道:“還想鬥我麼?”一式“土撥鼠”怪招撥去,金妙蓮欸呃墜往石床下,趕忙觔鬥翻正,右腿反旋踢來。她練得雙修邪功,腿上功夫自是了得,一踢之下,勁風暴衝丈餘,幾能與堅不摧。
  宋兩利仍是那招“土撥鼠”嘩嘩左右撥去,任對方腳勁多猛,全數被撥得左右閃跳。宋兩利輕易欺前,相準其腳底湧泉穴,猛截過去。
  金妙蓮應指欸呃倒地,仍自一臉慌張:“你耍何魔招,能破我穿心腳勁?”
  宋兩利自得一笑:“土撥鼠,聽過麼?說挖地瓜神功亦可!”再補幾指,終將對方製住。
  金妙蓮此時方知危險,登時求饒:“小神童,我只是陪他做愛,並不礙著你,以前之事亦已一筆勾消,你且放了我吧!”
  宋兩利道:“你勾消,我可記得清楚,尤其那毒暗器,還刺傷夜驚容,你說我該如何收拾你?”
  金妙蓮急道:“妾身陪你一輩子如何?”
  宋兩利道:“免了吧!你那邪功我想來即怕怕!且找個方式處罰才行!”
  金妙蓮急道:“別亂來,我真的已改邪歸正!”
  宋兩利道:“是麼?聽聖公說,是你和劉道真教的神打功,把聖公軍變成天下無敵,四處去耀武揚威?”
  金妙蓮道:“那有何不好,朝廷昏庸,貪官處處,我乃替百姓討公道!”
  宋兩利道:“看是打家劫舍吧!”
  金妙蓮仍想求饒,外頭卻傳來守衛喚聲,宋兩利趕忙要方臘回答,方知對方中得毒針,此針又抹上逍魂之毒,方臘已面紅耳赤,全身發燙,說不出話來,宋兩利無奈轉向金妙蓮:
  “你來回答!”一指已點其命門要穴,若胡言亂語,必取性命,金妙蓮無奈說道:“聖公在休息,有聖姑照顧,沒事。”聞及此聲,守衛竊言幾句,終退去。
  宋兩利道:“何時變成聖姑?你老公不吃醋?”
  金妙蓮苦嘆道:“你饒了我吧,再不跟聖公辦事,他將血脈暴裂而亡。”
  宋兩利道:“死了活該,敢違背明教教義,忘恩負義,胡作非為!”
  金妙蓮道:“聖公一死將引起大亂,屆時死傷更多人。”
  宋兩利忽有想法,自己既然能替張美人洗腦,或許方可運用兩人身上,只要將其錯誤更正,該可免去戰事。遂道:“好吧!看在你倆如此恩愛份上,便助他一次!”遂將金妙蓮穴道解開,然仍封去其武功。
  金妙蓮道:“沒有武功恐怕不成……”
  宋兩利道:“少唬我,你想啥,我都知道!”
  金妙蓮登覺忌意,不敢多說,立即上床,將方臘身上毒針抽出,隨即準備辦事,宋兩利不便在場,退避門外,金妙蓮則邊辦事邊想脫逃方法。
  宋兩利立即運起感應神通,攝向金妙蓮,警告喝道:“你想啥,我都清楚。”
  金妙蓮恐懼上身,終不敢脫逃,欣笑道:“且把聖公當你了!”頓時傳來她和宋兩利顛龍倒鳳香豔刺激幻影。
  宋兩利冷哼:“真是妖女!”不理她,而是以“移神換靈”方式,漸漸洗其腦門。
  金妙蓮不知已被洗腦,且以為自己香豔動作已迷惑這懷春少年,見他呃呃呻吟,更形大膽放縱。
  宋兩利則不斷叫著:“你是純潔聖姑,神聖不可侵犯!”
  金妙蓮斥笑:“我怎會純潔,我最淫蕩了,迷死你!”
  宋兩利仍道:“你是純潔聖姑,就像對外偽裝一樣,聖潔不可侵犯!”
  金妙蓮笑道:“那只是偽裝!”
  宋兩利道:“就是偽裝也要聖潔、心地善良、冰清玉潔,不可跟劉道真胡來!”
  金妙蓮道:“偽裝時當然不會跟他胡來!”
  宋兩利道:“也不能跟其他人胡來!”
  金妙蓮笑道:“當然不會!我其實甚純潔,和男人如此,只在練陰陽雙修秘功而已。”
  宋兩利道:“根本沒有陰陽雙修功夫!”
  金妙蓮道:“有啊!我練得甚熟!”
  宋兩利道:“那只是跟丈夫做愛功夫而已。”
  金妙蓮笑道:“還不是一樣!”
  宋兩利道:“你只能跟丈夫作愛,方臘就是你丈夫!”
  金妙蓮道:“也算是啦!”
  宋兩利道:“他是聖公,你是聖姑,是天生一對夫妻!”
  金妙蓮道:“說的也是……”
  就此,宋兩利早要求其裝聖姑時所現之純潔形象,金妙蓮先時當然鬧著玩,直道那是偽裝,宋兩利便要她偽裝,金妙蓮配合耍弄幾下,宋兩利又表明沒有雙修秘功,金妙蓮自是不信,只顧裝樣承認是夫妻床上功夫,宋兩利又以聖公配聖姑把兩人編為夫妻,金妙蓮自認天下男人皆自己丈夫,亦不否認。
  移靈洗腦最難在於對方強抗而不肯進入狀況,金妙蓮不知所以然,耍弄著配合,在聖姑純潔模樣不斷浮現下,終漸漸已被洗腦而不自知。尤其她又和方臘當場作愛交媾,先時尚能自主,誰知宋兩利說及千百遍之後,金妙蓮終混淆自己角色,迷惘說道:“我當真是聖姑?
  可是我叫金妙蓮……”
  宋兩利道:“金妙蓮就是聖姑,聖姑就是金妙蓮,金妙蓮純潔善良無比!”一連說得十餘句,金妙蓮終覺茫然混淆,說道:“金妙蓮就是聖姑,善良無比……”
  宋兩利道:“沒錯,聖姑善良無比。”
  金妙蓮想裝出聖潔模樣,卻發現正和方臘辦事,急道:“可是我跟他怎會如此?”
  宋兩利道:“聖公跟聖姑是夫妻,可以如此!”
  金妙蓮問向方臘:“你是我丈夫?”
  方臘滿身慾火已宣泄不少,此時較為正常,然卻搞不清金妙蓮怎念念有詞,現在終聽懂一句,登時欣笑:“當然,你是我最心愛妻子,我且跟你做愛千百年!”反壓金妙蓮,逼得她呵呵直笑:“你好壞!”
  宋兩利趁此不斷念著她是聖姑,只能跟方臘做愛,金妙蓮腦門在虛實夢幻中搓來揉去,終漸漸迷惑,對以往種種感到排斥,而自認自己便是聖姑,和方臘結為夫妻乃天經地義之事,終對方臘含情帶意,動作轉為溫柔。
  宋兩利見著此景,登覺妙哉,隨即撤去移神換靈洗腦大法,金妙蓮仍以聖姑自居,他方確信洗腦成功,不禁虐笑於心,如若劉道真趕來,那才好戲連場。
  他待要轉攝方臘,卻一時有所顧忌,此時他和金妙蓮配合得天衣無縫,如若把他變成另一人,恐引起金妙蓮不習慣而有所反抗,換來反效果,心念轉閃,暗忖方臘應是在金妙蓮、劉道真慫恿下才敢如此大膽,如今金妙蓮已變乖,或許能改變方臘行事,如此將兩全其美。
  當然,若能再攝方臘腦子最好。且等兩人激情過後,瞧瞧金妙蓮反應再說。立即凝神觀察一切。
  然方臘或許中毒過深,一次次需索無度,弄得金妙蓮抱怨連連,直道如此下去將傷身傷神,方臘卻道:“何時變得純潔了?”
  金妙蓮道:“我是聖姑,當然不能縱慾!”
  方臘道:“誰說的!聖公要,聖姑就得給!”竟然霸王便上弓,金妙蓮為之驚叫。
  宋兩利突地現身,喝向方臘:“還想亂搞,閹了你!”方臘、金妙蓮同時驚叫,閃往床角。
  方臘始想及宋兩利威脅根本未除,驚駭欲躲,金妙蓮卻抓起被巾罩身,驚斥:“你是誰,擅闖秘宮,該當何罪!”
  宋兩利瞧她突然惜身如玉,暗自竊笑:“移神換靈洗腦功果真靈效無比!”趕忙拱手道:“聖姑恕罪,屬下撞錯門,就此告別!”恭敬拜禮退去,臨行又瞪方臘一眼:“聖公別欺人太甚,知道麼?”說完飛眼而去。
  方臘威脅在身,不敢作怪。
  金妙蓮卻斥道:“真是冒失鬼!害得聖姑裸身見光……”終覺對方臘難以交代,祈聲道:“聖公可原諒妾身?”
  方臘但覺奇怪,道:“你是怕人見麼?”
  金妙蓮斥道:“怎如此說話,不來了!”趕忙找衣衫,卻無處尋?“我的衣衫呢?”
  方臘抓起透明黑紗:“這便是了。”
  金妙蓮瞧及,怔叫:“我的天啊,怎這麼淫蕩?!”不敢穿著,硬要方臘換來宮女,找得一般正常衣衫,方敢穿著上身。
  方臘莫名不解:“怎一趟溫情即變了,莫非宋兩利作了手腳?”心想如此也好,平白多個美嬌娘,竟然配合以丈夫姿態面對金妙蓮,雙方頓若新婚夫婦般含情帶怯,別有一番情境。
  宋兩利但覺滿意,盤算時辰竟二更已過,且等雙方睡著後,再對方臘下手。心已想定,潛往附近空房,舒服倒床休息。
  金妙蓮穿得衣衫想出走,一時卻忘得該去何處,對往昔種種感到一片茫然,坐於床頭,敲著腦袋凝思,總覽混沌不清,“我是從哪來的?”
  方臘道:“左院深房來的,但咱是夫妻,夜色已晚,在此住一宿吧!這裡也是你的家。”
  金妙蓮茫然不解。
  方臘乾脆拉她再次進入棉被堆中,金妙蓮怔然欲躲,方臘卻言夫妻同床天經地義,金妙蓮始未掙扎,腦門仍想著夫妻難道該同床?自己是聖姑也要同床?忽又想及先前感應,喃喃說道:“對了,他是聖公,我是聖姑,應該同床……”然卻兩眼睜巨,睡之不著。
  方臘則因房事過多,疲累不堪,終喝著手下封鎖現場,並未見著敵蹤後,終甚快昏睡不醒。
  直到三更過後,宋兩利待覺時機成熟,正準備如法炮製再收拾方臘,然在感應神通發動之際,卻發現劉道真已奔近山下,隨時可能闖進來,登時凝神戒備,不敢動作,畢竟這傢伙功夫原比方虛默高強,經過多日苦練,不知將是何局面,旦暫躲一陣,待觀察後始做定奪,於是屏氣凝神,不再洩露任何痕跡。
  劉道真早被封為法師,能自由進出內殿,甚快已找到地頭。金妙蓮偷情原是平常之事,他一向不願打擾男方,尤其對方又是聖公,只能潛近輕喚金妙蓮,要她回應,以防是否被宋兩利逮去。
  喚得幾聲後,金妙蓮猝有所覺,喃喃說道:“誰在叫我?”
  劉道真道:“你怎連我都忘了?快出來!”
  金妙蓮道:“是誰?”疑惑中仍起床,想了解狀況,待走出寢房,立即見著俊臉泛白的中年傢伙,怔道:“你是誰?”
  劉道真詫道:“連我都不認得?”
  金妙蓮趕忙抓胸襟,冷道:“不認得,三更半夜在此作啥,快走開,否則我要喊了!”
  劉道真心念一閃,暗忖:“難道著了道兒?”當下拜禮道:“是,屬下知錯……”
  趁拜禮之際,突地暗截指勁射去,直中金妙蓮腰穴,她正癱軟下來,劉道真趕忙扶去,金妙蓮待要喊叫,劉道真頓掩其口並截暈穴,摃人即逃。
  宋兩利但覺洗腦效果甚佳,便想看好戲,隨後潛跟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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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雙修男女

  劉道真將金妙蓮帶往北峰抱虎台小木屋始停步,隨將金妙蓮置于床上,立即把脈驗臉,想找出病因。然診視過後,一切正常。
  劉道真暗忖:“莫非是魂魄被攝?”隨又拿出靈符火化開來,口中念著降妖伏魔除煞咒,吱吱咕咕一長串。他雖苦練雙修派,然畢竟道家出身,對於簡單符 仍能使用,故耍將開來有板有眼,氣勢不差。
  待六道靈符化去,他總覺金妙蓮魂魄仍在,應無問題才對,也許方才只不過一時失常,現在說不定已恢復。遂伸手解其暈穴。
  金妙蓮登時醒來,兩眼瞪若銅鈴,櫻唇緊閉,似在研判來者是敵是友,卻未再張一聲。
  劉道真道:“小蓮還認得我麼?”
  金妙蓮冷道:“認得。”
  劉道真欣喜:“認得即好,我原以為你受他人妖法控制了呢!”
  金妙蓮冷道:“放開我!”
  劉道真笑道:“抱歉,方才一時緊張才截了你穴道,便替你解去!”伸手欲截,總不放心,再問:“你已正常麼?”
  金妙蓮道:“不正常如何與你說話!”
  劉道真始放心,一指截去,金妙蓮穴道頓解,她耍著雙手以試靈活,劉道真道:“都怪宋兩利說已收拾你,我一緊張便追來了,看來是他吹牛。”
  話未說完,金妙蓮猝地凝力雙掌,猛往劉道真胸口打去,事出突然又如此之近,劉道真竟冷不防受擊,砰地一響,胸口吃掌,悶呃撞退六七尺,差點撞破木牆,口角呃地滲出血絲。
  劉道真臉色大變:“小蓮你怎暗算我?!”
  金妙蓮冷森立起,雙掌戒備,“我乃聖姑,何等尊貴,你敢冒犯,若非一念仁慈,早殺了你!快滾,我不想再追究此事,亦不想再見著你!”
  劉道真詫愕:“什麼聖姑,那全是唬他們把戲,你且當真?!”
  金妙蓮冷喝,又是一掌劈來:“敢侮辱聖姑,罪該萬死!”竟然全勁而發,狠猛無比。
  劉道真詫愕中亦已學乖,不敢硬接,一式“春風化雨”急撥過來,閃身穿窗而出,叭地一響,窗牖劈碎,劉道真跌跌晃晃,甚是狼狽。金妙蓮跳窗追來,冷喝:“你走是不走!”
  架勢十足。
  劉道真勉強吸氣,穩住血氣,心知對方變化特異,顯然已受妖法,怎可再放她離去,得找出病因才是,遂道:“你已中了宋兩利妖法,待我治你清醒!”雙修掌法打去,準備戰中探玄機。
  金妙蓮見招式迫來,照樣反掌打去。雙方原是同修,武功招式完全相同,此一對招,簡直攻掌即掌,掃腿即腿,探爪即爪,甚至連身形變化,手掌擺處,攻擊角度完全一模一樣,唯差別是劉道真受傷,攻招速度威力稍慢了。
  金妙蓮急攻數掌後,詫道:“你怎知我學招式?!”
  劉道真道:“你我一同練招,當然知道了。”
  金妙蓮道:“怎會?我又不認得你!”已收招,瞧著劉道真,又瞧雙手,實摸不透,腦門一片混亂。
  劉道真但覺似能喚起她記憶,暗自欣喜,且解釋招法予她知,道:“我們學的是‘雙修法’,亦即陰中取陽,陽中取陰,雙輔雙成,第一招為‘郎情妾意’我主攻主守,第二招為‘金玉送情’你為玉,我為金,雙雙交鳴,永不分手,第三招‘嫦娥追羿’,嫦娥原盜靈藥飛去,但此招乃相互追逐。以快打快,威力不凡,第四招‘狂蜂戀蝶’,激情無限,招式更猛,第五招‘情濤意浪’已入瘋狂之境,威猛難擋!”
  金妙蓮怔道:“第六招‘欲死欲仙’如入仙人欲境可對?”
  劉道真道:“正是,蓮妹記得甚清楚,你現在可以相信你我原是一體了吧?”
  金妙蓮耍著雙手:“奇了,怎一點記不得在何處練過?”
  劉道真道:“任何地方皆可練,江南江北、京城、臨安、西湖,最近在天台山雙修練,你多想想便記得。”
  金妙蓮的確在回憶,漸漸已覺似曾相識,畢竟她所受洗腦功夫時間較短,且未全部找他人取代,故效果不及張美人,如今出現招式破綻,是一大敗事。
  宋兩利躲在暗處自聽得清楚,但覺漏洞不少。心念一轉,攝向金妙蓮,道:“是對方盜學你招式,所以全部了解,他是大騙子,請勿上當!”
  金妙蓮受攝,登時嚴加戒備,喝道:“你敢盜學我武功再冒充相識,可惡!”怒掌再次暴打不斷。
  劉道真拚命攔招閃退,急叫著:“小蓮你清醒啊,你真的受到妖法攝心,待我替你醫治!”喊叫之際,又挨兩掌,幸躲得快,否則亦受內傷,饒是如此,皮肉之疼亦讓他難受。
  眼看金妙蓮越打越兇,不得不再抓符 ,火化開來,閃躲之際,醒神定心咒念個不停:
  “上請太上老君、呂仙洞賓,速速降臨,除妖斬魔,還我元神,急急如律令!”靈符直打,符 直畫。
  一連七八張符 化將開來,滿天紛飛,火星點點之際,忽見陰風掃起,吹向金妙蓮,其輕輕一顫,腦門又顯迷惘,攻擊已緩,喃喃念道:“你怎會懂我招式?……”
  劉道真暗喜:“儘管她中邪,自己再施法暫時控制,不怕她作怪!”符咒不敢鬆懈,越念越勤。
  宋兩利一旁攝腦不斷,金妙蓮忽醒忽暈,狀況時好時壞。
  劉道真見狀暗忖:“敢情另有妖人作法!”哪顧得再等,畢竟符 燒完,可無把握再製對方,猛地欺前就想截穴,以能抓人離去,金妙蓮昏沉中甚難躲閃。
  宋兩利見狀登時喝叫:“劉老妖你待想把聖姑如何?”掠身飛來。
  當年由於武功不濟,落個縮頭烏龜,現在武功大進,連玉東皇皆敢鬥,何懼於受傷劉道真?且他另有妙算,聯合金妙蓮共同對抗劉道真,萬無一失。
  劉道真乍見宋兩利,怔詫道:“是你?!”隨又欣喜:“原是你這小妖在作怪!”以為對方不堪一擊,訕邪冷笑以對。
  宋兩利道:“你才大妖,修功便修功,何騙得童男童女供你使用。看我閹了你,叫你破功!”手勢已耍,欲來個猴子摘桃。
  劉道真冷笑:“且看你有何法!”喝地反切過來,一招“狂蜂戀蝶”猛殺不斷,乍見群蜂狂衝,呼呼作響。
  宋兩利只要動上手,總想先試功,喝地一招“土撥鼠”東撥西撥,竟將狂蜂撥得兩旁散去,劉道真詫愕:“你又在耍妖法!”不敢盡全力,猛地翻空,由上往下攻去。距離甚近,且此種撥法,宋兩利尚未學得,暗忖:“我越拚,他越往下衝,光是身形重量即可壓扁我了!”知道撥招用處不大,猛地反打“火”字訣天罡掌:“看我燒死你這淫蜂浪蝶!”
  強掌劈去,熱氣冒衝,劉道真凝出雙修陽功對決,砰砰兩響,四掌分開,劉道真悶呃,翻退六七丈,落於地面,胸口隱隱作痛,可能又牽動傷勢。
  宋兩利雙腳陷深三寸,手掌發麻,暗詫對方功力高強,似乎接近玉東皇之流,實不能大意。
  劉道真冷哼:“如此三流身手也敢跟我作對,找死!”一掌又要劈來。
  忽見人影一閃,金妙蓮擋衝過來,喝道:“別忘了還有我的存在!”
  劉道真詫道:“小蓮,他才是迷惑你的人!”
  金妙蓮冷哼:“他喊我聖姑,分明是我的人!”
  宋兩利聞言便喊:“聖姑快殺了他,聖公還在等消息呢?”
  金妙蓮受刺激,掌勁十成劈出,砰地一響,雙方各退三步,劉道真胸口再疼,怒不可遏:“小妖道先殺了你!”顧不得再鬥金妙蓮,閃得左側,強勢攻來。
  宋兩利早有準備,喝地猛衝過去,一式“土撥鼠”先撥對方掌勁,雙方欺近不及三尺,猝地變招,雙手似水蛇亂舞,正是“水”字訣法門,右手叭叭叭打得劉道真頭暈眼花,一時窮於應付,宋兩利猝探左右,猛扣其陰部,準備閹掉對方。
  豈知左手強扣之下,竟然空無一物,詫得他一臉錯愕:“你沒卵蛋?!”
  劉道真哈哈虐笑:“是又如何!”趁其失神,一掌打得宋兩利連連退步,血氣登時翻湧,趕忙運起“五方法門”五勁齊轉,終將血氣吸收導正。
  金妙蓮喝道:“他有斂陰邪功!需打他下腹三寸才能逼出!”
  劉道真詫道:“你怎把我秘密說出?!”隨又恍悟,道:“對了,除了你,誰知我秘,可見你我乃一體,是真正夫妻!”
  金妙蓮原是搶攻,此時停下腳步,側頭想法:“對啊,我怎知你秘密!”
  宋兩利道:“是聖公告訴你的!”
  金妙蓮道:“當真聖公說的?”
  劉道真道:“別聽他鬼扯,先殺了他再說!”強勢又撲來。
  宋兩利冷喝:“我倒是未試過全力一擊滋味!”登時運起道家心法,化精為氣,化氣為神,煉神還虛,勁道由爐鼎衝出,匯合丹田強流,復轉五方法門,五道勁流強若狂龍衝向四肢、頭頂。待劉道真迫近之際,宋兩利猝地彎身縮頭,直若龍蝦縮身,如此雙掌、雙腳及頭頂全部面對敵人,叭地暴響,五道勁流狂衝過去,直中劉道真肩胸雙腰及大腿。
  劉道真怎見過如此怪異招式,原已狐疑而閃了心神,突又遭五流狂擊,儘管功力深厚,卻擋之不了,哇地一聲,亦若蝦球弓彈撞退七八丈,砰地撞凹木牆,身形半塞裡頭,再哇一聲,鮮血直吐。
  金妙蓮見狀擊掌:“好招!”狀若聖潔小孩。
  宋兩利雖被彈開,卻是後勁乏力,只一翻肋鬥,立即化去,落地立身而起,瞧著雙掌,摸摸頭頂,呵呵笑道:“倒是猛了,這該取名‘猛龍蝦功’吧?”又弓身耍彈享受方才快感。
  劉道真始料未及對方武功變化時強時弱,竟能傷著自己,在連次受擊之下,胸口疼悶難忍,再鬥下去,難尋勝算,登時鑽向牆內,準備開溜,對於金妙蓮之事,看來日後再理了。
  金妙蓮忽見對方逃開,嗔嗔喝喝不許走,顯然洗腦過頭,且打上癮,竟未念舊情,強勢撲去,凌空一掌打得牆破瓦飛,破得巨洞。
  劉道真暗自叫苦,撞穿另一窗口,拚命即逃。
  宋兩利正陶醉“猛龍蝦功”之中,豈知對方不顧女人而選擇開溜,怔覺之際立即攝腦過去,喝著別逃,身形一掠,衝追射去。
  劉道真受攝,腦門一沉,身形頓挫,情急中趕忙念起護心醒腦咒,以防被攝。然此一唐突,金妙蓮怒掌劈來,正中劉道真背腰,疼得他哇聲大叫,人若死狗倒撲地面,成“大”字型粘地,好生狼狽。金妙蓮順勢掠過頂空,已無暇回頭再攻招,她卻喝著:“快閹了他!我已擊中下腰腹區,斂陰妖功已破!”
  宋兩利背後追來,正巧面對雙腳開處,這可是難得佳機,猛地右手探去,就要摘扣下陰。劉道真縱使受傷,聽及命根子難保,拚出吃奶力氣雙手反抓下檔想護寶貝,身形更扭閃欲躲,宋兩利原想結實扣抓,豈知對方手護腳夾,臀部立縮,下檔空隙變小根本抓之不著,急中生智,猛地改抓其腰帶,將其整個抓起,復往金妙蓮砸去,喝道:“聖姑閹他淫根!”
  金妙蓮正自回頭欲尋目標,她原是淫蕩妖女,然受攝洗腦之際,老要她變成純潔聖姑,自對淫根之類東西特別排斥,忽見劉道真雙手掩下體,雖是保護動作,她卻想成猥褻動作,登時嗔火冒起,喝道:“淫徒!”一式“怒蜂奪命”右掌猛劈過去。
  在此電光石火之際,劉道真又是被砸過來,其勢更逾一倍,他且受傷在身,根本無法躲閃,猝見怒掌搗來,眼睜睜厲叫:“不要……”話聲未落,砰地暴響,劉道真下體受擊,人若彈丸倒噴,掉撞左側石台,雙腳攤開,下體從指縫中滲出血絲。
  劉道真全身抽顫,伸手紅血滿掌,卵蛋顯然重創受損,閹割恐懼登時湧心,尖厲泣叫:
  “不要啊!我的命根子!小妙妙你何等狠心啊!”
  金妙蓮原想再給他一掌,然聞及“小妙妙”卻是一楞,此乃她年少乳名,知者不多,平常對方全以小蓮稱之,此時又怎喊得“小妙妙”,一時茫然:“你當真認得我,跟我有關係?”
  劉道真疼得難言難語,只顧命根子是否仍能保住,抓開褲檔即瞧,竟是鮮血一灘,嚇得他又自泣叫:“不要啊,我完了!”
  宋兩利一招奏功,嘿嘿捉笑:“斷了淫根最佳,如此方能除色戒,變成純種道家門徒!”更形得意對方栽在自家姘頭手中,實是惡有惡報。
  他忽有想法,道:“你且改過自新,我贈你聖童噹噹!”心想既能把淫婦變成聖姑,那自有可能把淫徒變成聖童,雙修派從此改成“聖姑聖童派”妙哉!一想及,興趣便來,登時運起感應神通,準備攝去,然腦門方打開,豈知陰陽老怪幻影強行入侵,他哈哈虐笑:“小妖道,咱又見面了,等等便來!”宋兩利一楞,怎連聲音皆聽得清楚,這才發現遠峰處一道青影直掠衝來,這還得了,登若龜孫調頭即奔,“不玩啦!聖姑你自行看著辦吧!”逃入林區不見。
  金妙蓮一陣錯愕,此人來得突然,去得更快,不知在耍何名堂,閃念中已見青影到來,直覺引掌戒備。
  青影正是陰陽老怪,他乃針對宋兩利而來,豈肯讓他走脫,見及行蹤,強勢追掠山林,繞過金、劉二人仍未理會,喝著:“小妖道別走,咱和氣談談!”
  宋兩利才不上當,不肯開口說話,拚命往險處逃躲。
  劉道真原是悲疼欲死,忽見陰陽老怪到來,終泛起一念生機,陰陽老怪妖法甚多,或能治得自己傷勢,立即叫喊:“前輩別走,快助我治傷勢,必定回報!”拚命喊出,牽動傷勢,淚水疼落,他仍喊不出,可惜沒回應。
  金妙蓮冷喝:“還不認錯麼?”舉掌欺前似要教訓。劉道真這才想到威脅仍在,無暇再顧陰陽老怪,急喊道:“小妙妙別亂來,我是你的真哥哥!不要傷我?”
  金妙蓮又自一楞:“真哥哥?”瞧及劉道真,但覺似曾相識,道:“你又怎知我小妙妙?”
  劉道真立即將以往之事急急說出,藉以拖延,甚至想喚醒對方,至少只要說出“小妙妙”即能阻她攻勢,暫可保命。
  雙方即在童年小名中掙來鑽去,金妙蓮始終茫然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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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陰陽惡鬥

  陰陽老怪功力何等通玄,天下除了極樂聖王,幾乎無人能擋。其感應攝心之術更是高強,既然發現宋兩利近在咫尺,自無讓他走脫之理。
  他掠身如電,咻咻直追杏樹林區。截百丈,再截數百丈,任宋兩利逃得既精且快,終仍被截住。
  眼看天空一道青影掠截而下,宋兩利苦笑不斷,看來在劫難逃,趕忙擺出架勢抵擋。
  陰陽老怪截在前頭,目光一撩,確信正是宋兩利無誤,狂笑已起:“你倒逃得夠遠,讓我萬里尋徒,實是天大工程!”忽覺不應現凶相,臉面猝地跳動,肌肉收縮,剎那變得慈祥老人,道:“可還記得地道老人?咱初見面時回憶多麼美好!”
  宋兩利自知對方偽變功夫了得,縱現慈祥,卻也不信,道:“你待要如何?我已非你徒弟啦,當年你只是利用我,還在我身上動手腳!”
  陰陽老怪笑道:“那只是一種實驗,師父隨時可以替你解除禁制,對你無害。”
  宋兩利道:“無害便無害,若沒事,我得走了!”說完轉身便去。
  陰陽老怪急道:“慢著!”身形一閃如電,又擋其前頭。
  宋兩利道:“這便是你不對,既是沒事,為何還要攔人!”
  陰陽老怪道:“為師想替你解除禁制!”
  宋兩利道:“免了,我又不想練功獨霸天下,只能保命便行,您還是回去當你的魔界教主,一生黑暗陰險無限!”
  陰陽老怪呵呵笑道:“你正是最佳傳人,跟我回去如何?”
  宋兩利道:“待我想通再說,最近很忙,所以沒啥時間理會前途問題,請見諒!”
  陰陽老怪眉頭直跳,道:“那也行,把靈寶陰陽鏡交出來,為師暫且不管你生活。”
  宋兩利詫道:“寶鏡不是在鏡樓?你到現在仍未尋著?”
  陰陽老怪冷道:“別鬧!三千寶鏡我都查過,就是不見靈寶陰陽鏡,你藏在哪?”
  宋兩利詫道:“你當真查遍三千鏡?!”
  陰陽老怪道:“正是,所以你賴不掉!快拿出來!”
  宋兩利噢地一聲,道:“既然被你窺破,只好交啦!”伸手往腰際摸去:“不知師父要哪一面?”
  陰陽老怪冷道:“寶鏡只一面,哪有其它面?”
  宋兩利又噢一聲:“那自錯不了了……”終從口袋抓出半掌大八卦形銅鏡,交手出去,道:“拿去吧,別來煩我!”
  陰陽老怪詫道:“怎變的那麼小?!”原鏡要比手掌寬,和此面完全不同。
  宋兩利道:“既是寶鏡,當然會伸縮,浸水十天便縮了,是它沒錯,背面正刻著寶鏡名稱,自個瞧瞧!”
  陰陽老怪搶過寶鏡,翻瞧背面,喃喃念道:“靈賣陰陽鏡!”登時喝道:“什麼靈賣、大賣!你在耍我!”猛地一砸,敲得宋兩利欸呀撫頭,疼痛傳來,怔道:“明明是靈寶鏡,怎會變得靈賣鏡?!”
  他拾起銅鏡瞧清,這才發現果然刻著“賣”字而非“寶”字,登覺糗笑。此鏡原是他半路購得,用以平常照向額頭符巾,看看是否遮住烏龜胎記所用,購買時特地叫店家刻字,原以為正確無誤,且形態亦像,故一直未留意,誰知竟然誤把寶字刻成賣字,實是所料未及,看來想以此鏡唬人是不易了,乾聲道:“靈賣也不錯,賺得多!”
  陰陽老怪喝道:“想討打麼!還不把正貨交出!”一掌掃起,作勢欲劈。
  宋兩利欸呀逃躲,急道:“真寶鏡已丟落長江,玩完了,弟子為怕鬼域妖人現身,替您毀了它,所以現在天下已無寶鏡啦!”
  陰陽老怪喝道:“還想耍賴!”原想揍人,頓覺何不以攝腦魔法攝其腦門以知真假,怒目直瞪過來,攝力波波湧出,宋兩利頓覺腦門壓力沉重,不敢多想,登時盤坐下來,連起“馭氣沖天”強力抵擋,腦門不斷念著“羽化成仙,先抽筋骨”以加強定力,以解受攝。
  雙方較勁三分鐘,幾乎逼得滿臉通紅,陰陽老怪邪笑不斷,強功再逼,聲若冰鑽陣陣刺來:“說,寶鏡藏在何處!”
  宋兩利拚命抵擋,仍覺“馭氣沖天”漸漸被壓下,腦門變得更為沉重,不得已又施展“五方法門”硬將腦波切成五等分,四處散飄,陰陽老怪冷喝:“學會分身攝腦之能也不管用!”功力再逼,硬是擒住其中一處,強鑽過來。
  宋兩利頓覺昏沉,汗水已冒,顯然仍處下風。
  陰陽老怪迫逼再熾!“說,寶鏡藏在哪?”宋兩利全身抽顫,青筋暴脹,陰陽老怪冷道:“不要逞強,再下去你將血脈暴裂而!”
  宋兩利仍硬撐,齜牙說道:“死也要撐!”
  陰陽老怪喝道:“可惡!不見真章不掉淚!”強功升至十成,浩瀚狂流攝鑽衝來。
  宋兩利腦門承受不了,欸呀一聲,就欲暈倒,猝地浮現綠龜法王法相,說道:“實即虛,虛即實,何苦決戰腦門而坐以待斃!”
  宋兩利剎有所悟,是了,自己盤坐堅守,的確坐以待斃,靈功、武功一途貴在靈活運用,腦門若撐不了,另有他功可用,情急中,身形猝地猛縮,爐鼎、丹田兩處頓暴強流真勁貫衝五脈,直抵四肢、頭頂,迫急之際,終叭地一響,全數衝向陰陽老怪,其身則若弓蝦彈開,正是用上自行取名之“猛龍蝦功”。
  陰陽老怪怎知對方突出怪招,自己一心一意想以攝腦取勝而疏於提防,終被五道勁流轟著,身形掠退半步,衣衫冽冽作響,頭髮散飛,稍顯狼狽,宋兩利卻因此彈開六七丈,躲過老怪控制,暗呼好險,看來虛實之間自該相互運用才是正法。
  陰陽老怪縱使退得半步,卻是生平侮辱,登時魔性大發:“綠龜妖僧有膽出來一戰!”
  直把宋兩利當成綠龜法王化身,暴撲過來,“閃電魔指”怒擊而下,十道閃電般怒蛇竄擊不斷。
  宋兩利怕懼於對方功力,如此被逼,自是拚命抵擋,登見“地”訣土撥鼠胡亂撥去,然撥得了三四勁流,撥不了其他六七指勁,身形再換,改為“水”字訣之“水柔功”霎若水蛇亂舞,穿梭閃電之中,又避去三四道電蛇,其它兩勁直衝身形,宋兩利幾乎無處可躲,不得已轉身背對魔指,任那兩道勁流射中腰背之處,他趕忙運起化神賦那“天地無極,乾坤浩瀚”心法,看看是否能抵擋雙功,畢竟前次玉東皇以“毒龍真勁”相逼,即被此心法吸收以能自保。
  陰陽老怪被擋掉八勁,老臉已掛不住,猝見兩勁仍能奏效,自再迫強數分,兩勁如電蛇直衝鑽來,叭地鑽入宋背脊腰脈,登時發出嗤嗤響聲,電蛇竟然一一化去,只見宋兩利卻為燒焦衣衫燙及肌膚而欸欸疼叫。
  陰陽老怪猝見電蛇直鑽,似被吸去,詫駭不已:“你已學會盜功妖法?!”他不信邪,驀又暴射五勁過來,宋兩利又自欸叫,電蛇卻仍鑽入體內一去不回,電得宋兩利全身疼麻,然卻精力陡然充沛。
  陰陽老怪學武甚精,已是一代宗師,怎瞧不出原委,登時收招,臉面鐵青,喝道:“你果然漸成氣候,連數百年前道家宗師姬封禪、殷水神所創盜功妖法業已學會,實留你不得!”
  宋兩利意識到對方想殺害自己,哪顧得腰疼背酸,趁其慌亂之際,拔腿即逃。
  然陰陽老怪輕功何等高強,猛喝追掠,毫不落後。
  宋兩利拚出吃奶力氣只能逃出三百丈,眼看又將被截著,嚇得直叫救命:“法王本尊,你得快現形,教我幾招逃命輕功吧!”以前全是學得硬功夫,倒忘了逃命輕功之重要,如今嘗苦頭。
  眼看陰陽老怪迫近不及二十丈,凌空即已劈掌傷人,宋兩利欸欸連吃兩掌,背疼欲裂,驚駭直叫:“我完了,法王本尊快顯靈,否則跟你去投胎啦!你怎大意得未教我逃功之術?”
  綠龜法王突然現形,笑道:“怎未傳授,你只未悟通罷了,‘風’化有形則有扇中風、林中風、大旋風、龍捲風,及搗天風,你已學得‘五行飛渡’法門,即你自稱之‘猛龍蝦功’,試著身化如風,配合五行飛渡,自若經風徐來,無所不至,無所不達。別老是要為師指點,自該觸類旁通!”說完閃幻不見。
  宋兩利詫道:“怎龍蝦功還能逃命?!”他天生慧根甚靈,忽而想及,若四肢、頭頂能噴勁流,向前自能劈敵,然在此同時身形卻被彈退,正是衝力使然,照此說來,自己背對陰陽老怪顯然大錯,登時扭轉過來,喝道:“誰怕誰!”
  陰陽老怪冷道:“等死吧!”勁掌再劈,宋兩利猛地五勁齊發,直衝對方掌勁,雙勁撞擊之際,勁道反彈更強,宋兩利頓將身形放輕,登若飛箭般往後彈去,一彈二十丈,又拉開雙方距離。
  宋兩利見狀大喜:“哇哈哈!龍蝦功竟然有此妙用,簡直妙極!”登時興趣高昂,五勁直往後劈,縱無老怪掌勁反擊,仍可彈前六七丈,的確過癮。
  陰陽老怪怎知對方又創怪招,氣得七竅生煙,不再發掌,硬是催足輕功,閃若遊魂般快速追來。
  宋兩利縱能以此“五行飛渡”之術暫時逃開,然終究未能熟練,尤其不斷發勁,對內力耗損甚巨,在逃得半裡之後,終已氣喘咻咻,暗自叫苦,再此下去,不被殺死亦將累死。然自另有一大麻煩,龍蝦功乃面對敵人,如此往後彈去,時常失去準頭而撞上林木。
  就在一次撞及杏樹之際,宋兩利終滾跌落地。陰陽老怪冷森虐笑:“死期到了!”閃電魔掌猛切過來。
  宋兩利情急生智,不敢抗掌,而是猛擊腰身粗杏樹,直塌壓向陰陽老怪,終又逼得他身形躲閃,凌空數掌打得杏樹散亂四射。
  宋兩利趁此再逃百丈,豈知前面又是斷崖擋道,已自苦笑:“我命休矣!”想轉逃談何容易。
  陰陽老怪強追過來,見狀大喜:“看你往何處逃去!”凝得十成功力,雙掌寒光乍閃,一張臉已變得森森冷魔,“死吧,誰叫你是綠龜老妖化身!”心想縱使法王可能另轉世投胎,那已是二十年後之事,總比留著宋兩利這學得無數怪招者來得易對付,故其全勁一擊,掌勁轟聲如雷,直斬宋兩利胸身。
  宋兩利忙駭不知所措,縱想以“猛龍蝦功”以對,然這一擋,豈非自墜深崖而亡,可是不擋難道坐以待斃?眼看毒招新來,險極萬分,腦袋一片抽白之際,綠龜法王突地現形,喝道:“鬥他!”五道氣流終猛劈而出,砰地暴響,宋兩利身若彈丸直墜深崖,嚇得他面無血色,欸欸直道沒命了!
  綠龜法王喝道:“提氣,讓身輕如風!”宋兩利猛提真勁,身形的確輕得許多,然墜崖速度仍不止,兩耳咻急不斷,嚇得他閉眼不敢瞧崖底。
  綠龜法王喝道:“想腦袋撞地麼!”宋兩利嚇著,又張開眼睛,忽見崖邊樹枝橫前,猛地伸手抓去,豈知下墜太重,折斷樹枝,同往下墜。
  眼看下墜千仞就要撞落崖底,綠龜法王喝道:“快發五行掌勁!”宋兩利情急發掌,砰砰數響,身形下墜之勢頓挫,然速度仍快,綠龜法王喝道:“再發掌,往左劈!”宋兩利哇哇沒命切叫,掌勁直劈,墜勢稍弱,但仍無法全部消除下衝勁道,然掌勁往左劈,身形卻往右移,終能見得水潭,心念方起,通地暴響,砸落深潭,水柱衝高十數丈。
  宋兩利直落潭底,砰地再撞一記,欸呃尖叫,全身疼痛欲裂,然總算保住性命。
  綠龜法王輕笑一聲:“別老是懼敵,氣勢為要,墜崖亦是心敵,只是假象,突破即現生機!”說完閃失不見,宋兩利無暇多想,待身子浮起時,爬向潭邊喘息不已,暗自苦笑,難道一定待吃盡苦頭方能成仙成佛麼?何況自己根本不想此道。
  崖上陰陽老怪直盯崖下,且以攝腦大法不斷搜尋,忽覺宋兩利感應傳來,登時變臉:
  “沒死!”相著深崖想縱下去。宋兩利哪還敢休息,趕忙斬去感應,拔腿即往深谷逃去。
  陰陽老怪頓失蹤影,輕輕一嘆:“若有綠龜妖僧相助,恐怕奈何不了他了,極樂聖王說的沒錯,對付轉世靈童,一味追殺並非最佳方法!”後悔太早決裂,否則自能掌控,如今機會已失,恐將付出更大代價。
  陰陽老怪深深吸氣,恢復鎮定,冷道:“我乃魔界之尊又怕過誰,鬥久你還是輸!”信心高漲,冷笑而去。
  待穿過杏樹林,終又遇著劉道真及金妙蓮。劉道真仍不斷提醒說明有關金妙蓮童年及昔日種種,金妙蓮將信將疑,畢竟聖姑深入腦海甚是牢固,恐非一時能醒過來。
  劉道真忽見陰陽老怪,登時急道:“前輩請救我,還有小妙妙,它是被宋兩利攝腦!”
  陰陽老怪原是不理,但聞及宋兩利攝腦,目光一縮,瞪瞧過來:“她中了妖法?”
  劉道真道:“正是!”
  金妙蓮喝道:“你才中了妖法!”舉掌便劈,陰陽老怪掠來,將她撥開,直瞪雙目,金妙蓮怒斥:“敢對聖姑如此無禮,照打!”劈招即攻。
  陰陽老怪乾脆數指將她製住,道:“奇了,瞧不出被攝呆滯眼神。”
  劉道真道:“她的確受攝了,在下原是她丈夫。”
  陰陽老怪道:“莫非是移神換靈大法?這小子的確不可思議。小小年紀即學得此招法!”靈童轉世的確不同。又興起非收拾宋兩利不可之念頭。
  劉道真祈聲道:“尚請前輩救她,並醫在下傷勢。”
  陰陽老怪瞪其下體,鮮血片紅,立即明白狀況,邪心已起:“你被閹了?”
  劉道真切聲道:“在下一時失手,遭那小妖殘害,望前輩出手相助……”
  陰陽老怪哈哈虐笑:“我一向不做賠本生意,且相信人性本惡,救你可以,倒想看看你多邪惡!”
  劉道真道:“在下曾欺負無數女人,為的只是練雙修陰陽功,亦算是作過壞事。”
  陰陽老怪邪笑:“沒看過,不算!”瞄向金妙蓮:“現成便有一個,她是你姘頭,殺了她,我便救你!”
  劉道真登時變臉,縱使金妙蓮淫蕩偷盡漢子,那可全是為吸得元陽所為,且自己亦是默許,多年來更互相練功,若說毫無感情,又怎會在得知她受製之後千里迢迢趕來救人,雙方實比夫妻無異,此時又怎忍收拾她性命?一時陷入痛苦掙扎。
  陰陽老怪邪笑:“如何?夠狠夠黑麼?若是不行便永遠當個太監吧!”
  劉道真全身抽顫:“前輩敢保證能醫好?”
  陰陽老怪道:“只要不是全部割掉,我自能治癒,童貫還不是一樣……”忽覺說溜嘴,立即閉口。
  劉道真咬牙顫抖,畢竟機會稍縱即失,一男人若少了命根子,又怎算是男人?一輩子將抬不起頭,何況自己一向練雙修功夫,少了它,一切全完,金妙蓮雖是好夥伴,然又怎能和命根子相比?何況還是她動手毀去的。掙扎中終於難擋閹割之苦,猛一咬牙道:“好,我殺了她,交換此條件!”心想金妙蓮已變,收拾她,再另找夥伴,日後仍能再培養感情。
  陰陽老怪聞言笑得更邪:“不錯,人性本惡,生死攸關,誰不為己,你的決定甚讓人滿意!”伸手一翻,丟下一把森森利刀。
  劉道真舉刀於手,卻自顫抖,畢竟一夕之間即要手刃情人,罪惡讓人無法坦然面對。尤其瞧得金妙蓮恬靜昏睡模樣,又怎狠心一刀結束其寶貴性命?
  陰陽老怪最喜瞧人掙扎,目露興奮,道:“怎麼,無法下手?殺敵人一刀,殺枕邊人亦是一刀。由得你掙扎那麼久?若你是剛出生小孩,拿了刀子,還不是亂砍亂殺?還管得誰是父母!”
  劉道真終橫下心,道:“阿蓮別怪我!”一刀便要刺去。寒光閃處,陰陽老怪突又攔住,劉道真怔喜:“不必殺她了?!”以為老怪乃在考驗他,因而過關。
  陰陽老怪笑道:“哪有這般簡單?我乃魔界尊神,以惡一統天下,你這等反應,豈算夠格!我且將她弄醒,然後當面讓你收拾,那才是心狠手辣,絕世梟雄!”
  劉道真咬牙切齒:“你弄吧!反正我已殺定!”心想把她當成聖姑,自非殺了金妙蓮。
  陰陽老怪當真將金妙蓮弄醒,她怔急便喝:“你待要如何?!”
  陰陽老怪道:“叫你丈夫殺了你!”
  金妙蓮見及手握利刀傢伙,冷哼:“他不是我丈夫,要殺要剮我不在乎!”
  陰陽老怪邪笑:“好氣魄!”
  劉道真喝道:“你去死吧!”利刀就要刺吐。
  陰陽老怪又攔人,邪笑道:“不急不急!反正幹壞事,越狠毒越過癮,待我解去她被洗腦門,喚醒她,還原成你姘頭,如此殺來別具滋味!”
  劉道真又自抽顫,額頭冒汗,心仍擺橫:“前輩請快些,晚輩意志已定!”
  陰陽老怪道:“既然意志堅定,慢慢來又何妨?”
  劉道真乾脆閉眼不見,汗水更冒。
  陰陽老怪瞧得過癮:“善惡掙扎實是妙哉!”方心甘情願為金妙蓮解困。
  金妙蓮喝道:“你想作啥?敢動我,我便自殺!”
  陰陽老怪笑道:“淫婦變聖女了?宋兩利傑作實是妙極,看來它的確有天分!”仍伸手欲探穴道,金妙蓮以為對方欲摸胸脯,受辱感覺猛湧心頭,且又逃無去處,一時橫心,張嘴即想嚼舌。
  陰陽老怪訕笑:“慢來慢來,先恢復正常再自盡不遲!”一指截住對方腮邊“天容穴”,金妙蓮無法嚼舌,怒目直瞪,陰陽老怪笑道:“你會謝老夫,讓你瞧清你的男人真面目!”登時右掌按抓其頭部,五道勁流直迫,金妙蓮陷入昏迷。陰陽老怪念念有詞,似在洗腦。
  劉道真忽又張開眼睛:“前輩當真能解開她禁制?”
  陰陽老怪道:“或許無法除去宋兩利所灌輸妖法,但若叫她想起往昔,認得你是她姘頭,並無問題。”
  劉道真暗自發抖,竟然不想見著金妙蓮醒來,否則這把利刀實是難以刺去,善惡掙扎果然特別難熬。
  陰陽老怪喃喃喝道:“你是金妙蓮,劉道真是你姘頭,是你丈夫!”
  金妙蓮排斥直叫:“我丈夫是方臘,不是劉道真!”
  陰陽老怪見“丈夫”根深蒂固,洗腦不易,改換道:“劉道真是你愛人,你們做愛無數!”
  金妙蓮喝道:“胡說八道!”
  陰陽老怪道:“他就是你愛人,共同修練雙修陰陽功!”
  金妙蓮原是排斥,然催眠洗腦即在於不斷重複,待念得百餘遍之後,金妙蓮終漸漸混淆,陰陽老怪隨即問她在何處修練,如何修練?金妙蓮終說得精彩萬分,劉道真聞及,竟然臉紅。陰陽老怪但覺大功告成,立即拍醒對方。
  金妙蓮暈頭轉向,呃呃張開眼睛,卻覺目眩,陰陽老怪道:“你的姘頭劉道真想要殺你了!”
  金妙蓮斥道:“怎麼可能!”盪笑已起:“他要用啥殺我?男人寶貝麼?”
  劉道真聽得全身顫冷,的確是金妙蓮昔日風格,天啊,竟然要親手結束她生命。
  金妙蓮忽見著陰陽老怪,邪蕩直笑:“老不休你也想佔我便宜麼?來啊,我可老少不忌!”
  媚態橫生。
  陰陽老怪笑道:“先解決你老公再說吧!”一手拍開對方穴道,卻封去武功,隨後跳開,來個隔岸觀火。
  金妙蓮忽見劉道真,詫道:“你怎會在此?!”復見其下體全是血,更詫:“你的命根子?!”就要撲前診傷。
  劉道真瞧得狠意盡失,正垂頭喪氣想丟利刀。
  陰陽老怪喝來:“他要殺你,別靠近!”
  金妙蓮一楞:“怎會?”
  陰陽老怪道:“他命根子就是你毀的!”
  金妙蓮再愣,腦門似有此記憶,詫道:“怎會?當真是我殺的?!”
  陰陽老怪喝向劉道真:“命根子沒了,一切即沒了!你看著辦!”
  劉道真聞言再次掙扎,下體傳來陣陣刺痛,那豈是任何東西可取代者?包括眼前這女人性命,何況命根子且毀在她手中!想及此,軟弱之心猛地狠起,喝道:“賤女人死來!”利刀一抖強衝刺去。
  金妙蓮駭然變臉:“你當真要殺我?!”話未說完,伸手擋去,原以為武功在身,能發出掌勁,豈知竟然空劈。劉道真利刀一抖,立即刺穿手掌,疼得她直掉淚,駭然尖叫:“你當真要殺我?!”
  劉道真一刀落下已豁出去,惡向膽邊生,狂厲直吼:“就是殺你替我命根子報仇!”強忍下體痛楚,欺身便砍,金妙蓮駭閃直躲:“你好狠!救命啊!”拚命爬滾逃去。
  劉道真追若瘋虎:“去死吧!一刀解決!落個全屍!”
  金妙蓮武功盡失,怎抵擋得了,剎那連中三刀,背腿皆血。
  陰陽老怪瞧得大呼過癮,人性本惡再次獲得證實。
  劉道真猛地衝前撲倒金妙蓮,雙方扭打若蛇,金妙蓮拚命求饒,劉道真狀若瘋子厲道:
  “去投胎吧!”一刀直刺心窩,金妙蓮欸聲厲叫,幾已暈倒,眥目瞪向那把刺入心窩利刀,怎敢相信竟出自床頭情人,她幾已瘋狂欲撕裂此毒辣男人,然已力不從心。
  眼看金妙蓮便要命喪利刀,劉道真直若厲鬼索命哮叫之際,陰陽老怪突又掠撲過來,一掌撥掉劉道真右手,邪聲笑道:“可以了!”
  劉道真怔喜道:“我已過關?!前輩只在試探我罷了?!”
  陰陽老怪道:“不是試探,只是玩的更兇!你的任務已完成,我會替你治傷,剩下是她的部份,讓一邊去吧!”劉道真聞及命根子復原有望,登時拜謝連連。
  陰陽老怪懶得理他,走向金妙蓮,一手拔下利刀,並在傷口敷上靈藥,邪聲笑道:“殺你的是你愛人,想不想殺回來?”伸手解去對方穴道,金妙蓮武功頓復,哪能忍受事實,搶過利刀即追,厲吼不已:“寡情薄義傢伙,老娘砍死你!”雖受重傷,仍拚命反撲。
  劉道真見狀沒命逃若喪家之犬:“小蓮,我不是有意的!”
  金妙蓮厲道:“難道要殺死我才算有意?”利刀一捅,直中大腿,劉道真厲叫如豬,滾身爬逃。
  金妙蓮強撲過去,一刀即要捅入咽喉,劉道真尖叫:“前輩你說要救我的……”
  陰陽老怪虐笑不斷,道:“就來了!”終掠身撲前,一手抄起劉道真,黠笑道:“記著,他便是你仇人,日後好好報仇!”說完掠身松林而去。
  金妙蓮狂厲喝吼別逃,然終因傷勢過重,追得幾步,跌倒栽地,淚水直滲:“劉道真你何等狠心敢捅我心窩……”想及傷心處,嚎啕大哭。
  枉她一生真情以待,竟換來利刀穿心,何等殘酷事實!
  陰陽老怪並未遠離,而是將劉道真帶往三裡外一處隱密洞穴,然後甚快替劉道真檢查傷勢。
  劉道真卻為方才反目成仇,相互殘殺之事耿耿於懷,悲切道:“前輩何忍作此安排,讓我們殘殺至此?”
  陰陽老怪虐邪一笑:“如此才能證明你倆是愛是恨,畢竟一人毒,不若兩人毒來得過癮!”
  劉道真暗嘆不已,自己已經夠毒,沒想到竟有更毒之人,難怪他以魔界閻王自稱,和他打交道簡直羊入虎口,然已至此,夫又何言?唯等治妥傷勢再說了。
  陰陽老怪凡事皆惡,唯有言諾仍守著,虐邪直笑中仍替劉道真醫治,治傷過後說道:
  “算你幸運,有雙手護住,命根子是保住,可惜卵蛋壞了一顆,不過另有一顆可用。”
  劉道真急道:“那樣是否能人道?!維持男人雄風?”
  陰陽老怪表情怪異:“男人雄風靠此維持麼?本魔神還不是雄風無敵!”
  劉道真切急道:“不管如何,尚請前輩全力醫治!”
  陰陽老怪道:“暫時能保住一顆,日後有機會再替你解救另一顆,因為沒貨亦無工具!”
  劉道真聽及日後仍能治療,安心不少,終道謝連連。
  陰陽老怪立即拿出銀針,插入下陰,替他排除污血,隨即按摩推拿以打通穴脈,再利用邪功替其接續血管、經脈,方始敷上靈藥,道:“三日之內莫動及它,即能康復,諾言已實現,告辭!”說完黠笑,揚長而去。
  劉道真但覺下體疼痛銳減,藥性清涼,知已對症下藥,對方並未動手腳,終能放心,稍稍活動筋骨,亦算正常,應可自由行動,在保住命根子之後回想此事,的確狠心了些,昔日愛人猶讓自己捅了一刀,不知生死如何?自己的確狠心了些,然任何人碰上此狀況,必跟自己抉擇一樣,誰會枯瞧命根子受損而不救治呢?唯有乞祈金妙蓮能諒解自己無奈,畢竟自己是被逼的……。
  想及金妙蓮傷勢,他不敢稍作停留,小心翼翼潛行回頭,以尋機會道歉。
  兩刻一過,終回現場,已近五更,東方吐紅,山林漸漸清晰,隔著五十丈,仍能瞧清金妙蓮動作。
  她原已受重傷,原地運氣療傷後元氣稍復,想及心窩一切,更是嗔恨,“劉道真,枉我跟你多年,從此一刀兩斷,此去仇人見面,立即取你首級!”利刀往左側杏樹砍去,卡搭,斷成兩截。
  劉道真摸摸脖子,腦袋似已飛去,猛吞口水,暗忖:“此時小蓮恨我甚深,若前去解釋將愈描愈黑,倒不如等傷勢復原,再向她祈求謝罪。”終不敢現身。
  金妙蓮連砍數記,腿粗樹幹肢解百段,枝葉更形紛飛,她且抓起銀杏葉既咬且挫,苦澀滲來,洩去不少怒意。方自想及該何去何從,眩暈腦門中仍記得和方臘關係,暗忖:“難道劉道真是因我嫁予方臘才懷恨殺人?”側頭又想:“我到底嫁了沒?”記憶中作愛即在練功,怎又變成聖姑,得保持冰清玉潔?想及繁處,腦門疼痛欲裂,心下一橫:“管他何事,我且跟方臘一併做愛練功即是!”尋著路子,漸漸離去,她從未想過被洗腦一事。
  劉道真渾身起冷瘩,攝魂洗腦之術簡直比任何武功皆厲害,好端端一個人,一夜之間全變,難怪有人常言刀不如筆,只要寫得頭頭是道,閱者但覺有理,便跟行之,終和洗腦一樣,往往作出反常舉止。自己只顧修得武功,卻忘了道家本修,實是報應。
  想及一切皆因宋兩利而起,怒火不由中燒,此仇不報,畢生刺恨,向天發誓後,遠遠跟行金妙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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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五行飛渡

  宋兩利落困深淵。
  為逃避陰陽老怪追捕,他拚命往深谷逃去。奔得三數裡後,猝見斷層百仞,溪流洩衝而下,變成滾滾龍騰飛瀑。他不禁叫苦,此淵兩崖聳高入天,唯一出口又斷層飛瀑擋去,除了攀爬高崖,亦或跳下斷層,別無他路可行。
  那飛瀑滾洩,宛若千軍萬馬,貿然跳去焉有命在。唯可能攀爬高崖而逃,然崖面卻陡直如劍,除了雜草及幾處野枝懸掛,幾乎無一藉力落腳處。縱使未受傷,亦難攀爬。
  宋兩利苦笑:“看來得藉龍蝦彈功彈上去了。”
  他盤坐下來,運起感應神通,待確信陰陽老怪已離去之後,方敢鬆懈心情,再次瞧向高崖,選得較能攀爬區域,試著一掠而上,攀岩而行。
  然峭壁陡若利劍,且平滑如鏡,只攀得十餘丈,一手抓及松岩,頓失重心,欸呀驚叫,直往下墜,噗地一響,又自落水,跌得身發盡濕。
  宋兩利勉強爬起,望崖興嘆,苦笑道:“千仞之高,怎能堪一摔!”心想只要一失手,甚可能摔砸斃命,看來仍得學會真正“五行飛渡”術,看看是否能闖關成功了。喃喃說道:
  “綠龜師父你且幫我完成飛渡之術啦!”綠龜法王始終未再現形。
  宋兩利揣想法王當初所言,許多功夫皆該觸類旁通,怎可一味要他顯靈幫忙?其實自己所學已橫跨道、佛兩家絕頂心法,每一法門皆是練武者夢寐以求之功夫,只不過自己乃因多而雜,因雜而不精,何不趁此加以融會貫通,說不定另有效果出現。
  想定後,他再盤坐下來,仔細思考武功門路,綜合結果認為,道家心法“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乃和化神賦之“羽化成仙,先抽筋骨”以至于衍化成之“馭氣沖天”有異曲同工之妙,應可合併練習,先煉精化氣,煉氣化神,再煉神還虛之後,始以馭氣沖天運行開來,而那運行方式則以本家“綠龜心法”之“五方法門”加以運用,行竄四周,先是五脈同轉,日後自能八脈、十二脈、甚至無數穴脈同時運行,將是登峰造極之境。
  宋兩利滿意已極,原來佛道心法乃一而二,二而一,竟能相融修行,實是妙哉。
  至於先修性(元神、意念)或修命(元氣、身體)之爭,他旦暫擱一旁,畢竟自己二十不到,怎悟得如此深層道行,何況兩者皆有支持者,如葛獨行主張先修性,張伯瑞則提倡先修命,儼然成為南北兩大宗,自己何苦攪進去?
  宋兩利呵呵笑道:“或許我可創個‘綠龜佛道宗’吧?”但想及自己乃創始人,豈非成了龜祖龜公?實也不妥,惹嘲道:“名稱慢慢想,功夫且快快練!”其實自己“龜兒子”亦當得多年,竟然頗有習慣之處!
  想及內功修行法門後,他再思考通靈大法,雖然道家降妖伏魔,引魂攝魄之術亦是一絕,但自己天生通靈,且已悟得“五方如來法門”,在東西南北中,地水火風空之意境中,漸有所斬獲,應是正確修行之法,當以此心法為基準,苦練便是,畢竟佛眼通之法力高過其他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等境界,自毋需再在天眼通之神鬼之間打轉。至於降妖除魔之時,方始運用道家法門即可。
  如此靈功、武功雙修,將是正確方式,且等日後能破繭而去,真正能抵達神佛虛無之境,亦算是對綠龜法王有所交代。
  宋兩利自知此境界仍相當遙遠,他只是詳加規畫整理,此時仍似練功為要,尤其是“五行飛渡術”若練之不成,恐得一步步打樁攀爬,若真如此,恐得花上百日光景吧!
  他立即開始運行內勁,一面療傷,一面歸納勁流,運行數周天後,始仔細體會,方知雖言五脈,其實勁脈已穿透陰陽十二脈,只不過仍以五脈為主,它脈為輔,運行之際,不自覺將勁流全流向五脈而後從四肢頭頂衝出,因此衍化為“五行飛渡術”之前身。
  他已服下紫玉仙芝,勁道恢復迅速,尤其陰陽老怪數道電蛇鑽入自家體內,已被吸收,功力竟也增進不少,老怪所雲乃盜功妖法,為化神賦最奧妙秘功之一,倒是獲益匪淺,他日再鬥,且吸光對方功力,那才好玩。
  內流已引走,不再分蹦亂竄,宋兩利始敢開始再練“五行飛渡術!”在他言來即為“龍蝦功”,想想自己得往地上發掌始能往上衝,倒亦是武林一絕功。
  待相準二十餘丈一處落腳枯枝後,宋兩利終運足真勁,喝地往下劈打,頭部、雙手和雙腳齊往下,身若Ω型上衝,原是算準枯枝,豈知背脊先衝上來,他待要抬頭攀抓,頭手勁氣稍岔,頓時走偏撞向岩壁,欸呀一聲,撞得沒頭沒臉,這且沒完,岩壁滑溜,攀之不及,衝勢一頓,往下墜,欸欸詫叫,又自裁落水中。
  莫看水軟可消勁道,然從高處落下,皮肉之痛亦足掉淚,宋兩利欸欸爬起,已生懼意,再此摔去,不死亦要掉命半條。然不試又能如何?
  他終再次鼓起勇氣,相準方位距離,以及換身地點,喝地一吼,一鼓作氣往上衝,龍蝦仍彈,待到盡處,趕忙撤去功力,雙手一攀,終能攀上枯枝,登時欣喜:“成了!一砲成功!”待要慶祝,豈知枯枝只手臂粗,吃力不著,叭地斷裂,宋兩利驚駭欲抓無壁,欸欸厲叫,又往水潭掉去,枯枝落下,更敲得他頭暈腦脹,眼冒金星。
  宋兩利雙手撫頭,疼得發誓:“不玩了!再玩下去,當真沒命!”打算尋找藤蔓及木樁攀爬為妙,“花一月便一月吧!若跌成白痴,那才劃不來!”
  正待偷懶之際,綠龜法王已現形,喝道:“稍吃苦頭便洩氣麼?空有招法不用,下次碰上陰陽老怪,看你如何以木樁相抗!”
  宋兩利詫楞,困窘道:“可是摔得疼啊……弟子覺得已被枯木洗腦,忘掉一切了……”
  摸著腦袋,威脅甚深。
  綠龜法王道:“多動腦筋,觸類旁通,既讓身經如風,徐徐吹來,如林葉悠遊,何來跌摔,若仍不懂,即以龍蝦落水彈跳,那將是何局面?腦袋多想想!”說完閃身不見。
  宋兩利若有所悟,忖道:“如樹葉飄飛大概不易練得,然若龍蝦在水中,又能耍出啥名堂?”揣測難摸邊際,宋兩利當真落潛水中,想著龍蝦動作,立即發勁打去,身形登往後彈,此乃正常,然就在勁道失去之際,身形卻若風吹浮萍般仍能往後緩緩送去。
  宋兩利頓悟,大喜道:“對了!練此功先以練柔為主,待抓得巧勁之後,方可大力施展,如此一來自非方才猛衝,撞得滿頭包!”摸摸腦袋,自嘲活該。
  既悟“風中柔、蝦中柔”門道,宋兩利乾脆不再上岸,利用水中浮力練此輕身之術。
  他且先發五勁,如龍蝦四處悠遊彈耍,頗顯自得之際,終再次加足勁道,可惜水潭不寬,背脊已撞著石塊,疼得他悶叫,暗忖:“總不能一直以龍蝦應對,若是背後暗箭射來,豈非避無可躲?”
  心念一轉,立即改為挺直身形,然如此一來,四肢發勁,頭頂亦發勁,幾乎飛衝而相抵,效果不大。宋兩利喃喃說道:“若能將頭頂氣流消去便能如意了……他這才開始思考主脈運行之術,心想也許未必定要五脈齊發,若能將腦脈轉換他處,大概可行。悟通此點,他先試著只運行四脈,然心法乃是五脈同發,一時轉不過氣,終仍頭頂冒氣,試得幾次,仍是無效,終放棄。他立即轉換將真勁逼往嘴巴,且以兩成功力試之,這一逼去,真若小周天運行,引督脈直衝泥丸(腦門)之際,登時轉行往下引流,終能從任脈洩此真氣,從嘴巴吐出。這一發現,宋兩利驚喜不已,原來任督二脈,不但相交於丹田,且在頭頂亦有交錯,只是一般人無法打通,自己服下紫玉仙芝及修得多重內功心法之下,竟然不自覺中已打通,只不過未曾加以注意而已。既然任督二脈能打通,那其他衝脈、帶脈、陰蹺脈,陽蹺脈、陰維脈,陽維脈等皆有交錯之處,宋兩利一一尋得,花得功夫加以打通,不論是陰是陽,皆連結成網狀,如此一來,先前縱使有聯通而懵懂之處,此時全被弄清,真勁運行登時如魚得水,幾乎無所不至,無所不達。在確定打通各脈之際,宋兩利再次運起“五行飛渡術”,除了四肢冒氣之外,頭頂之氣已轉向嘴巴吐出,然總覺常張著嘴甚是勞累,乾脆轉往肩井穴衝出。
  可是肩井亦往上衝,有礙阻力,遂逼往手臂曲池穴衝出,甚至其他穴脈滲出,如此一來更形靈活,可轉彎,閃躲,直若游魚,比起先前之龍蝦彈跳進步許多。
  宋兩利就此不斷從水中苦練,讓氣流不斷衝滲所有穴道,游魚已然越來越活,越耍越靈,激動之處,唱著一聲“上”,身形突地衝出水面,竄高三丈,宋兩利且把空氣亦當浮水,右手輕輕一掌打去,身形即往左移,再一打轉,又自落入水中。
  如此往返數十次,宋兩利終悟出風中葉、水中魚之“煉神還虛”境界。
  待他耍得肚腹已餓之際,竟然天色透亮,足足耗去一夜一早晨,實已達廢寢忘食地步。
  宋兩利終惹嘲笑起:“我哪來這股興致,竟然練得沒天沒日?”但覺精力充沛,抓得鮮魚,跳出水面,火折子乃油布包裹,塞在小瓶中,根本無懼潮濕,立即起出生火,烘得香魚果腹。邊進食中,仍想著先前所學,雖然功力未能發揮至極限,但門路已摸對,只要假以時日,必能修得門道。
  宋兩利自得直笑:“原來勁氣可從任何穴道衝出,那該取名‘百方法門’?還是‘綠龜法門’?”宋兩利腦袋直轉,原想替本門取得響亮名堂,然幾經取名後,總不及原先來得貼切,畢竟密教五方佛地位崇高,無以替代,而“五方法門”亦只是象徵名詞,因為“地水火風空”五等超級境界,其實早已包含千變萬化,更非只限於五脈或五方運轉,應是“無限虛空法門”才是。思考結果,仿以此法門為稱便是。
  綠龜法王幻影突地浮現;“恭喜你悟通‘風’之境界,唯‘空’字若虛若無,難解難懂,只可意會,不能言傳,再接再厲,登及無上虛空界。”說完閃身不見。
  宋兩利急道:“師父直言不就得了?”心想何需吃此苦頭,然綠龜法王始終未再現身。
  宋兩利只能自嘲一笑:“也許‘空’便是說不得吧!”此時仍無法真正悟得,亦不強求,畢竟佛道之理浩瀚無疆,強行修悟莫如一點頓悟來得有效,且待天機便是。
  待飽食後,宋兩利再次苦練“五行飛渡術”,此時不再落水,乃以當空練習,先是龍蝦般往地面發掌,身形竄高後,隨即挺直,復往岩壁粘去,此時有了靈魚般技巧,終能攀附,隨又如猿猱般跳掠攀高十餘丈,原想再攀去,上崖卻平滑如鏡,得準備繩索才行。
  此時已離地五十餘丈,想往下跳又覺怔忡,然既學得“飛渡術”不跳怎能證實?掙扎後心一橫,暗忖頂多再摔一次,若能成功,那該多妙?於是吸足真勁,儘量讓身形變輕,隨即凝氣待發,猝地一掠而出,身形竟若樹葉飄飛,緩緩卷墜,此種妙境簡直如鳥雀翱翔天空,絕非一般步行動物所能體會。
  宋兩利見狀大喜:“當真能飛渡了!”話末說完,真勁一洩,人若流星下墜,嚇得他欸欸尖叫,雙手亂打,掌勁雖出,卻因距離過短,仍撞往水潭,砸得腰背生疼。欸欸疼叫中,仍似竊喜居多,畢竟飛渡之術實在妙哉。
  他再次爬掠高崖,隨即凝氣往下跳墬。此次學乖,凝神似待,及近落地,雙掌開打,終能平安下墜。
  一連來回十餘次,他終證明只要不超過百丈,如此凝氣飛渡並無問題,若超過則得另加馭氣之類功夫方能平安落地。他想或能練及每處穴道皆能噴勁之時,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望著天空飛鳥,宋兩利不禁幻想有朝一日能跟對方一樣飛翔無盡處。
  綠龜法王幻影突現,弄聲道:“想歸想,肉身終非鳥翅,何能永久承擔重量?還是快快出去,大戰已起,且儘量減少傷亡吧!”說完幻影頓失。
  宋兩利嘆道:“稍稍作夢皆不行麼?殘酷……”突然清醒,詫道:“方臘軍和童貫軍幹起來了?”想想亦有可能,那夜已派兵出征,此時正是廝殺交鋒時刻,自個雖非神通廣大,然若讓神霄弟子或善良百姓無故犧牲,他也不忍,且想辦法減少傷亡便是。
  顧不得再逍遙,趕忙找來青藤當索,綁上石塊,如此邊靠五行飛渡術往上攀掠,及至平滑處又以青藤甩石攀扣凸石凸枝,慢慢往上再攀。
  足足耗去二時辰,終攀上崖頂,往深淵瞧去,不見天地,實不敢想及當時敢往下縱。深深吸氣後,瞧瞧天色已黃昏,選了方向,掠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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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千軍萬馬

  徐千光引領聖公軍輕易取下臨安伏虎城。且斬殺知縣楊平,並據城為王,其手下聖公軍且因良莠不齊,登時偷搶擄掠,甚至姦淫婦女,引來一場浩劫,無數百姓已逃城而去,未能逃走者只能祈求救兵早日來到。
  此事已驚動方抵江南之童貫軍,他且準備奪回伏虎城,向叛軍來個下馬威。
  童貫賜封“江淮荊浙宣撫使”,引領禁軍及蕃兵共十五萬,浩浩蕩蕩南下,跟隨者另有得寵副將辛興宗,以及童強,王文丑和數大護法則潛行其暗處,聲勢甚是堅強。
  童真乃太監出身,卻當上大將軍,自是威風八面,他原喜光明磊落作戰,以彰氣勢,然此針對遼金夏等諸國而言,對於叛徒方臘,他壓根未將其列入對手之流,遂決定玩些不一樣花招,他一向崇尚孫子兵法,決定來個潛伏虛行,所謂“行千里而不勞者,行於無人之地”。對抗小小縣城,他乃準備三萬兵馬,趁夜偽裝潛來,及至黎明,終離伏虎城不及三裡。
  童貫且將辛興宗分派右路,童強攻擊左路,自己親自中鋒出擊。
  他喝道:“叛徒乃土匪、地痞之流,且多為罪犯組成,此次攻擊不必客氣,殺無赦,不過得避開傷及百姓。”
  童強摩拳擦掌,道:“百姓早嚇跑,伏虎城全是盜匪,自可全力撲殺!”打從兄弟童鑼死在遼國戰役之後,他悲痛不已,突聞出兵,且將方臘軍為發洩對象,希望能一舉殲滅,替兄弟出口光榮氣。
  童貫道:“注意便是。”
  辛興宗道:“敵軍一向神打上身,以妖魔為護身,必定悍不顧死,將軍應多小心。”
  童貫冷笑:“鬼神之事交由吾師處理,對方必定作怪不得,希望一戰成名,收懾匪徒氣燄!”
  辛興宗未再多言。他原和種師道有所交情,對戰術頗有涉獵,只是最近受童貫賞賜,調來作戰。對童貫種種他了解甚深,只能建言,不能定論,他且聽令行事便是。
  一切皆妥為盤算。
  趁著天空未亮之際,大軍再次潛行而去。
  及近伏虎城,旗幟竟然換得方臘軍之聖公日月星旗,守衛亦是符衣符巾,黃橙橙一片。
  童貫瞧得怒火高漲:“膽敢換下大宋旗幟,簡直造反!”
  童強冷道:“的確造反,必取他首級,掛在城牆上。”
  童貫冷哼:“真是自不量力。”但覺守衛幾乎靠牆打盹,敢情仍陶醉昨夜狂歡之中,他登時抽出利刀,高舉空中,喝道:“火箭發射!”
  霎見圍城宋軍突地列出三排火箭手,直往伏虎城射去,天空將暗未暗,瞧來實若鬼火。
  火箭靜悄悄飛落伏虎城頭。
  有的射中聖公軍,有的猝地轟聲爆炸,引來更巨火苗,原是綁了炸藥。
  千箭齊發,同自炸開,簡直若霹雷轟頂,嚇待全城皆醒,一時驚嚇,千兵萬人詫駭邊逃邊叫。有人喊道:“不好啦,亂軍殺到!”有人喊及:“完了完了,天神發怒!”
  另有人喊道:“對方火砲千萬尊,無處可逃了!”烏合之兵只是想搶顧自己性命。
  童貫視時機成熟,突又下令砲轟城門,隨即揮刀大喝:“上,大宋叛徒,人人得而誅之!”
  一聲令下,其分三路強衝。
  童強更是狠猛,手中長刀化若厲鬼,逢人便砍,只一照面,殺得十餘叛徒首級彈飛,嚇得欲逃叛軍再次退回內城。
  聖公軍統帥徐千光原是土匪頭,哪曾見過真正禁軍,睡夢中忽被驚醒,已發現狀況危急,然他的確相信神打威力,登時大喝:“莫要慌,待我祭天神助陣!”猛將廣場大銅鼎引燃,喝著:“有請天神聖公下凡助陣!”靈符焚燒後,直往左右三十乩童般裸著上身戰將。
  二十戰將立即起乩,哇哇狂叫中,利刀相互砍砸,全身不見血痕。
  士兵見狀欣喜,多人立喝:“神打上身,大家燃符護身,再也不怕敵軍!”只見得一波波天兵抓出身上靈符引燃後往自身拍打。只見那二十名乩童直衝城門,神勇舉止登時引得聖公軍士氣大振,個個揮舞狂刀,拚命殺出。
  徐千光登時意氣風發:“殺無赦,取下童貫首級,賞金萬兩,並封號護國將軍!”
  一聲令下,全城鼎沸,聖公軍瘋狂衝向四面城門,準備一決雌雄。
  神打附身,乩童、士兵奮不顧死猛衝再衝。
  就在對方將突破城門之際,王文丑突地引領八大護法現身,王文丑冷喝:“什麼聖公附身!下地獄去找他吧!”利刀一揮,登時砍下五顆乩童腦袋。
  八大護法再次撲前,每人一刀,登又砍下十八顆叛兵頭顱,鮮血噴飛如雨,淋得後頭聖公軍駭醒不少,哪顧得是否神打上身,掉頭即逃,一時慌慘叫聲連連。“不好啦!神打失效啦”,“神打遇上惡鬼,快逃啊!”烏合之眾踐踏成一堆。
  王文丑更自撲前,引領八大護法如虎入羊群,全數以砍人頭為手段,剎那間砍下二百餘顆。
  血注噴衝脖頸而去,天空一片血雨。
  現場更形可怖,宛若索命妖魔裂齒撕殺。
  神打聖軍原以人多勢眾唬住膽小地方官兵,哪曾見過正規禁軍,乍見同伴個個一招不到即腦飛頭掉,誰還敢再戰,登若喪家之犬潰逃。
  任徐千光如何喝喊亦難挽頹勢,眼看四面城門更湧入無數禁軍,大勢顯然已去,他趕忙摘下將軍帽,混充小兵陣營,先行開溜。
  童強、辛興宗狠猛無比,殺敵無數,不但刀頭見血,連衣衫、臉面亦血跡斑斑。
  童貫則在殺入戰區之後,掠往牆頭,威風八面指揮作戰。他極痛恨叛軍,下令格殺勿論。
  戰況就此一面倒,聖公軍簡直若刀上魚肉,被剌得肢離破碎,屍橫遍處。
  慘叫哀嚎直若厲鬼夜泣。
  從黎明戰至天白,只花兩時辰光景,數萬聖公軍幾乎全軍覆沒。
  伏虎城血流成河,屍橫如山,宛若鬼城。
  能逃走者幾乎冒充宋軍,待逃出城後方自換下宋罩衫,但也只寥寥數人。
  童貫、童強、辛興宗從未如此霸氣快感過,一鼓作氣,短短兩時辰之內即攻下數萬妖軍之巨城,遠比任何一戰役皆慘烈且過癮。
  童貫滿意說道:“大宋軍隊果然驍勇善戰,足可吞遼戰金,何患天下不統一?”暗暗決定北伐替大宋搶回燕雲十六州,甚至滅遼、滅金!
  大將軍氣勢使他神醉不已。
  宋兩利連夜趕至此城已是次日白天,戰況剛剛結束。
  只見得一具具屍體從城中摃出,堆於右側廣場。斷臂殘肢,頭顱爛臟叫人見之欲嘔。尤其屍體堆若山一般高,簡直數萬具之多。
  宋兩利覺得反胃,性命竟然如此脆弱,眨眼便去了。縱在光天化日之下,仍能見得無數冤魂擠在萬人屍堆中哭泣,翻找自己屍體,他們仍不敢相信已命喪於此,待找著血淋淋屍體後又自嚎啕大哭,結成一股怨氣無法散化,再此下去,恐將變成鬼域妖城。
  王文丑突然走來,喝令八大護法倒淋燃油,隨後以待火點燃。
  霎見火光沖天,屍體被燒得劈叭響,孤魂野鬼悲泣中,仍被符火燒著,登時魂飛魄散,無影無蹤。
  王文丑冷道:“散了也好,否則入地獄還得再死一次!”
  宋兩利但覺心寒,連死者魂魄一併消滅,的確過分。然想及若留下他們為害百姓或許此法又覺合理了。輕輕一嘆,只怪國勢如此,夫復何言。
  他得想辦法,儘量減少傷亡為是,於是偷偷施展感應神通,在探知陰陽老怪不在附近十裡,方敢有所行動,暗中潛往童貫立身之城牆上。
  他早已脫下聖公軍服,換穿一般百姓服飾,唯一沒變乃頭上仍綁符帶。待潛近城牆,輕功一掠,輕易可攀上牆頭,守衛見狀大喝:“找死麼?”一槍便刺過來,宋兩利喝道:“我要見大將軍!”靈力一攝,對方楞住。
  童貫忽聞此聲,回頭乍見宋兩利,登時怔喜:“小神童你怎在此?”
  縱使在宮中稍有嫌隙,然在江南相逢,竟也泛起父子般關懷之情,該是他一生無子,不自覺將宋當成義子,然那只在於感覺直接反應,若硬想收宋為義子,他且又不願,畢竟頭上有龜,甚不雅觀,收了龜兒子,自己豈非變龜父親?
  童貫急忙招手笑道:“過來過來,師父正找你找得頭疼呢!”
  宋兩利道:“找過了。”步行過來。
  童貫詫道:“那麼快?”忽地笑道:“或許吧!師父神通廣大,不過你也別亂跑,神霄殿少了小神童,林靈素簡直撐不過來。”
  宋兩利道:“怎會?”
  童貫道:“不知是他隱藏,抑或靈力退步,上次皇上讓他祈降天下太平,水災不再,誰知京城仍下了幾天雨,差點淹大水。”
  宋兩利道:“下點雨也算不了什麼。”
  童貫道:“是他自行誇下海口能收伏雨妖,結果失敗,他說是宮中太臟,下些神水洗滌;也不知真假。”
  宋兩利道:“師父自有盤算,倒是大將軍如此南下趕盡殺絕,有失天道。”
  童貫道:“這你可愚仁之慈了,對手全是亡命徒,不但打家劫舍,且姦淫擄掠,叛國奪邦,若不及時收拾,死在他們手中之百姓、官兵將更不計其數,我是快刀斬亂麻,以收震慴效果,對方若此打住,且饒一命,若執迷不悟,且也饒他不得。”
  宋兩利道:“有人不足死。”
  童貫輕嘆:“既是戰爭,死傷自難免,何況他們神打上身,已失自己,胡乾非為是常見之事。”
  宋兩利道:“將軍應找朱勉,他主持花石綱,貪得無厭,引起百姓反感才變得如此。且將軍亦莫要替皇上再找奇石異寶,大內藏寶已過多了。”
  童貫最不喜受人指責,聞言臉色已變,冷道:“朱勉過分,本將軍自會處理,然收集奇石那只是皇上小小嗜好,你且要斷了它?也未免管得太多了!”
  宋兩利道:“我懶得管,只是說清楚狀況,您要聽便聽,不聽也沒法,畢竟天命難違,誰也躲不掉!”說完拜禮:“我還有事先走了!”實也不屑和他多談。
  童貫冷道:“回來!你如此向我說話麼?”
  宋兩利懶得理他,攝腦過去,冷道:“大將軍請去上茅坑!”
  童貫突地拜禮:“是!”當真步行而去。
  守衛瞧得莫名不解。
  宋兩利但覺過癮,早知便向他洗腦,說不定可解決一切。捉笑道:“上久一點啊!”童貫又應是,走的甚是恭敬。宋兩利待要盤算攝腦大計,豈知感覺王文丑已瞧來,對方是陰陽老怪手下第一戰將,功夫早不在話下,以前縱使交情不錯,然已和老怪決裂,敵我已分,且莫讓他纏上為妙,連那八大護法可非鬧著玩。
  宋兩利隨即找機會溜下內城,乘機開溜。
  童貫步行下城樓之後,驀然清醒,怔詫道:“我怎會想上茅房?且對小神童必恭必敬?
  難道受他妖法?”頓覺可怖,立即喚來王文丑,說明狀況。
  王文丑道:“是被攝沒錯。”
  童貫詫駭:“光是說話即能攝人?未免太厲害、太恐怖了吧!”
  王文魏道:“師父已有令,見他即念定心咒,且最好莫跟他多說話。”
  童貫已起寒意,道:“此種人若不能用,倒要防了。”收拾之心泛起,卻不想暴露,道:“屍體處理如何?”
  王文丑道:“一天一夜將可全數燒完。”
  童貫道:“也好,讓對方知道,背叛朝廷,將落個屍骨無存,且連魂魄都將散去,永世不得投胎!”
  王文丑默然不語,他一向話不多。
  萬人屍塚果然連燒一天一夜仍未滅去,尤其夜間鬼火幢幢,甚是可怖。
  伏虎城已變鬼城之說立即傳開,聞者變色。
  宋兩利勸童貫不得,唯有回頭想勸方臘。
  他偷偷潛回聖山。
  方臘已知戰況,正為此事發飆,直斥手下只知慶祝戰勝而疏於防範,始讓童貫那渾球有機可乘。
  他正式宣布日夜兩軍交替巡邏,乃不致再出此差錯。
  至於真正不敵而敗原因,他始終壓根兒不信。
  宋兩利顧及劉道真及金妙蓮,不知狀況如何?數日前為陰陽老怪所阻,竟無法收拾劉道真,實是憾事。
  他坐定暗處,運起感應神通,搜向聖山,不久已浮現劉道真及金妙蓮皆各自躺在不同病房。
  劉道真似是住於山洞般秘室,下體仍裡著藥物,宋兩利但覺對方活該,閹割效果想必甚佳。然金妙蓮為何亦受傷,他並不知曉,漸漸攝腦過去,金妙蓮雖有防範,但傷勢在身,抵抗較弱。不多時,宋兩利終能攝知對方想法,原是劉道真一刀刺其心窩,她且懷恨想報復,看來雙方決裂已是注定,至於有關陰陽老怪那檔事,由於金妙蓮未能想及,宋兩利自無從攝取。
  宋兩利暗忖:“兩人既受傷未復,阻力降低不少,且直接找向方臘,當面跟他說清便是。”於是收起感應神通,潛往方臘住處,豈知對方吃過暗虧,已加派人員防守,宋兩利不得不改變方法,突地喝道;“童貫打來了!”立即潛身變位躲藏。守衛聞言大驚,冷喝是誰?四處搜尋。
  方臘更驚,切急兮兮撞出秘室,直喊道:“誰喊的?怎麼回事?”急往前廳奔去。
  宋兩利趁他行住迴廊之際,一指截其齊門腰穴,拖入廂房中。
  方臘待想喊叫,宋兩利一把匕首已抵其胸口,邪聲笑道:“別急,我是你的媒人,又來看你了。”
  方臘清醒過來,終想及幾日前遭遇,更認出宋兩利,詫道:“神霄小神童?你怎又再來?”
  宋兩利道:“當然對你大有好處,我算過你的命,很差,所以請你辭去聖公職位,才能保住性命。”
  方臘冷哼:“是他們擁我當聖公,並非我想當。”
  宋兩利道:“不想當還自封為帝,改朝永樂年。”
  方臘冷道:“天命如此,誰也無法改變!”
  宋兩利道:“你再不變,不出一個月,必定死於非命!”
  方臘冷道:“為百姓犧牲亦是值得。”
  宋兩利道:“算了,我已調查清楚。你原是生產家中漆園之漆料,被朱勉索求無度,弄得一貧如洗,才憤而招集受害人征討朱勉,誰知越搞越大,才有此局面,你且為私恨報復,任何以為民征討全是藉口。”
  方臘冷道:“你不懂局勢,天下已在征討童貫、蔡京等姦官貪宦,我只是其中一脈而已。”
  宋兩利道:“這正是我想說的,征討童貫也罷了,你且任手下無禁制發展,連土匪都滲混進來,結果聖公軍比土匪更土匪,如此對麼?”
  方臘道:“那是極少數,我已下令整治。”
  宋兩利道:“好吧,不談那些,談談近況,伏虎城一夜被毀,死亡數萬人,童貫是有備而來,且有陰陽老怪在後撐腰,你的聖公軍根本抵擋不了,伏虎城就是一例,勸你解散大軍,保住眾人性命。”
  方臘冷道:“我已說過,聖公軍暴漲數十萬已非我所能控制,現在換人回來,他們未必肯聽!”
  宋兩利道:“能召回多少便多少!”
  方臘道:“我盡力。”
  宋兩利原想攝他腦門,然顧及時間緊迫,且若攝他變得癡呆,必定無法控制聖公軍,且可能造成更大傷亡,終放棄此想法,道:“且信你一次,否則死傷自行負責!”
  方臘道:“既敢聲討,早將生死置之度外。”
  宋兩利問道:“你又如何脫離明教,自行聲討?”
  方臘道:“先時的確參加明教,但後來變了質,我不想拖累明教,只有自行退出,以免損及明教崇高地位。”
  宋兩利但覺他所言非假,嘆道:“你既然明理,為何仍執迷不悟?”
  方臘道:“又能如何?路行至此,唯有勇往直前,否則死路一條。”
  宋兩利窺知他心態,畢竟已成叛徒,進則仍有生存機會,退則死路一條,他當然一拚,故任何神打招法能用皆用,甚至縱慾亦只為人生苦短所做之犒賞。既然如此,宋兩利無話可說,嘆道:“實是天命如此,你且好自為之,別拖得太多人陪你死!”
  方臘終嘆口氣,道:“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天經地義;路已難回,全憑命運安排,這群人早知如此,我只不過增加他們信心罷了。”
  宋兩利知多說無用,道:“你看著辦吧!”終放掉方臘,潛行逃去。
  方臘腦門空白甚久,想自己革命之初的確滿腔熱血,亦把兄弟方七佛拖進來,誰知人數逐漸龐大,幾已達難以控制地步,唯有藉神力量加以控管,終欺人自欺,竟也自認能推翻大宋昏君,另立國號,說來實是可笑,然擁兵數十萬,難道連一點機會皆無麼?
  方臘不信,在退即死路一條下,他只能硬拚。
  他非但未喚回各路人馬,甚至更加強神打宣傳,表示聖公將一統天下,只要拿下童貫屍首即成。
  聖公軍霎時士氣大振,亟欲迎戰童貫而後想殲滅始暢快。
  宋兩利得知方臘作法後,無奈輕嘆一切全是天注定,豈是凡人能轉其天機?
  終於聖公軍、聖教軍,甚至打著明教軍人馬,在方臘散佈神打猛威下,和童貫作殊死戰。
  然在五雷尊者王文丑及八大護法助陣下,童貫軍簡直如人無人之地,摧枯拉朽,勢如破竹,短短半日之內已擊破東路軍於富陽城,將領金雙虎腦袋被砍,掛於城頭,死傷約兩萬兵。西路軍亦於五日後被殲滅,戰將馬太元橫屍桐盧城郊,死傷萬餘兵,至於北路軍王貴和童真軍交戰於杭州城郊,戰況更形激烈,死傷不計其數,王貴終傷難逃惡運,開膛破肚而亡。
  四場戰役下來,聖公軍死傷近十萬人之多,簡直足以潰不成軍形容。
  童貫軍氣勢更熾,準備乘勝再擊,漸往聖山逼去。
  聖公軍雖仍有十餘萬之多,然皆退守聖山,軍心動搖,氣勢頓挫。
  方臘怎知半月之際即已風雲變色,難道正如宋兩利所預言、聖公軍該敗麼?然他實不信一向風評不佳的童貫軍有何多大本事,竟能連闖四關。
  他仍想出征一搏。
  戰將方七佛卻道:“敵長我消,宜守不宜攻,咱可退入山區,保存實力,以地利之便,和對方打持久戰。”
  方臘想及宋兩利所言,多少信得幾分,命運若真如此,且得改運改方式而行,道:“可是如此退去,我顏面盡失!”
  方七佛道:“怎會,只要說及戰術運用,想必手下將接受;時至於此聖公請上聖台,向子弟兵喊話,再作撤退,免得士氣受損。”
  方臘道:“又要用邪法神打耍他們?”
  方七佛道:“那是提振士氣妙方,相傳韓信出兵,往往以百面銅板卜卦,全數正面,士氣頓旺,戰無不勝,後來方知銅板雙面全是一樣,怎麼卜都是正面。”
  方臘領首:“就此辦!”遂下令升壇。
  眨眼聖台火苗已起,無數信徒聚集四周,有的惶恐,有者仍虔誠高昂,膜拜不已。
  方臘於歡呼中漸被抬出,表情莊嚴若神,虔誠者立即叫喊聖公萬歲,聖公萬歲,聲音由小而巨,終至全場沸騰,氣勢拉回不少。
  方臘坐定聖台龍椅,伸手要求安靜,頓時雀啞無聲。方臘遂道:“各位以為童貫軍戰勝聖公軍?那是謠言,此乃聖公刻意安排,化整為零,先潛伏暗處,待對方進入陷阱,再四面撲殺,一舉殲滅,收攝戰果!”
  有士兵親自從戰場逃回,恐懼仍在,道:“可是弟兄一路血流成河……”
  方臘道:“必要犧牲那是正常,但何來血流成河,那是謠言,何況弟兄飛昇後,必在天庭居高位,享受仙境繁華;聖公軍仍可殲滅童貫軍,若無信心者,立即退出!”
  霎見支持者不斷吶喊聖公萬歲,原是猶豫者更形掙扎。
  方臘知該要神跡時刻,道:“我這裡有紙人百尊,如若打出,紅面向前,白麵向後,即是上天旨意,聖公軍必敗童貫軍!”伸手抓出一疊巴掌大紅白紙人。
  群眾情緒一陣沸騰,如若幾張相同或可僥倖,但若百尊全數一樣,那非得神跡不可。
  方臘甚有把握,目光巡視眾人一趟,終向天默念幾句,隨即打出小紙人凌空飛滾,直若雪片紛飛,卷滾十丈方圓,群眾揪急心結隨著紙人起伏,兩眼瞠巨欲凸。紙人紛飛先落十數尊,竟然能直立而起,面紅背白,群眾一陣歡呼,紙人又落十餘尊,照樣面紅背白,群眾一陣激動。紙人再落四處。竟然全數紅面向前,群眾狂呼擊掌。
  猝地發現仍有一尊,天空亂舞,群眾更激動萬分。
  紙人終於落定地面,竟是白麵向前,群眾一陣譁然,正失望中,紙人突又醉酒般反彈一閃,變得紅面向前,群眾更自瘋狂,聲音暴出:“聖公、聖公、聖公!”震撼天地。霎又轉為“天意、天意、天意!”隨又聖公混合天意吼叫著,乩童激動處,又自上台跳舞。
  方臘情緒亦顯激動:“是天意沒錯,聖公軍將殺敗童貫軍!”群眾齊喊:“打倒童貫!
  殲滅大宋!”武器齊揚,氣吞山河。
  方臘見激動處,喝道:“天意指示,聖公軍改採迂迴戰術,以聖山為根,引童貫入內,然後殲滅聖山中,替天行道!”
  群眾一陣喝吼:“替天行道,殲滅童貫!”
  方七佛見狀伸手招搖,道:“東西二路軍立即進入林區!”群眾激情萬分,邊喊邊行,直若天神下凡,所向無敵。
  方臘但覺此種掀天氣勢,又怎會敗于于童貫手?終信心再起,受盡擁護後始退入內殿之中。
  足足耗去一時辰,聖公軍方全部隱入山林。
  聖臺上仍留百尊紅面向前紙人,隨風搖晃,總也不倒。
  宋兩利偷偷探來,仔細研究方知紙人上了磁石粉,而此聖台另有磁場,如此陰陽相吸相斥之下,當然能紅面向前。不禁佩服方臘耍神跡的確有一套。
  他想耍耍童貫軍,隨即將紙人蒐集落袋,溜身而去。
  方臘退入內殿後,立即找向金妙蓮。兩人雖慾望交往,然時日一久,亦有交情,尤其金妙蓮受洗腦之後,已將方臘當丈夫,更讓他受寵若驚,真誠相對。
  金妙蓮雖受陰陽老怪喚回往昔記憶而認得劉道真,然被洗腦為聖姑身分仍深留腦海之中,此時竟也端坐而起,焦切問道:“聽說聖公軍已敗,方才在外頭是宣布解散?否則怎聽士兵直往山林逃去?”
  方臘道:“不是逃,是伏兵,只要童貫軍敢趕來,必讓他鍛羽而歸!”
  金妙蓮聞之稍安,道:“他敢來,自讓他回不去了。”
  方臘道:“正是正是,你的傷如何?恢復幾成?”自知對方功力了得,有她在身邊,將更安全。
  金妙蓮道:“四成吧!”想及劉道真,恨意即上心頭:“他竟敢殺我,遲早取他性命!”
  方臘亦想收拾情敵,道:“此仇日後再報,軍隊已轉進,咱得一併前往。”
  金妙蓮應是,終起身,準備穿上衣衫,方臘瞧她曲線玲瓏,胸脯輕顫,一時慾火勾起,邪擁摟去:“或許往後機會不多,你我且來次仙人妙境!”
  金妙蓮原是淫蕩喜色,雖受聖姑身分而有所矜持,然骨子本性未變,受及挑撥,慾念已起,邪笑道:“你倒色了!”
  方臘道:“就是對你色!人生苦短啊!”已將金妙蓮壓往床頭,解開褻衫,妙處已現,慾火終難熬,非禮過去。
  金妙蓮始終媚笑直道你壞死了,禁不了挑撥,躲著傷勢,仍配合翻雲覆雨,享受半日未嘗之難得快感。
  雙雙梅開二度,乃在方七佛敲門喊退之際始收兵。恩愛穿妥衣衫後,相擁相扶而去。
  劉道真經過半月休養,下體傷勢已復原泰半,他急於搶回金妙蓮,故常在附近潛伏監視,如今見得愛人和方老頭摟摟抱抱,一股醋勁湧生,怒斥:“我助你打下江山,你且偷我愛人,此仇不報,難消心頭之恨。”選得路子,亦潛行探去。
  山中雖伏兵甚多,但劉道真原即封為大法師。在家醜未宣布前,劉道真仍能穿梭不受干擾,唯方臘之護身守衛可能被告知,故劉只需防此批人發現即可,他行來毫不費勁,機會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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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血流成河

  童強喝道:“測哪國國運?大宋王朝,還是叛將狗公國?給說個清楚!”
  宋兩利道:“當然是大宋王朝!”
  童貫冷道:“結果如何?”對於占卜之術,小神童的確在行。
  宋兩利凝目瞧來,隨又搖頭:“不大妥,可是說了更不妥……”
  童貫冷道:“說吧!”
  宋兩利道:“照今日天相氣色看來,我軍較不利。”
  童強喝道:“少妖言惑眾,我軍四戰皆勝,會敗於苟喘之徒上?你分明胡說八道?”
  宋兩利道:“是否天意,我這裡有百張紙人,往天空撒去,若全數落地,百張黃面人皆向著敵方,則將不吉,可要試試?”他已將紅白面換成黃白面,以區別不同。
  童貫冷道:“只要一張反向,即表示大宋軍將大勝?”
  宋兩利道:“不錯,全數反向,大宋軍才敗。”
  童貫道:“行,本將軍願試!”
  辛與宗低聲道:“恐防有詐!”
  童貫道:“量他不敢,何況百中反一,輕而易舉,實不信全數過不了關!”
  辛興宗不再多言。
  童貫昂首說道:“卜吧!大宋軍必勝!”
  宋兩利道:“那就交予天意吧!”說完將紙人丟往空中,隨風翻飛,兩軍登時大喝,向前向後之聲貫穿雲霄。
  十餘張落定,聖公軍激叫,大宋軍但覺沒啥了不起。三十張黃面人直指聖公軍,童貫軍但覺僥倖。七十餘張落定童貫軍臉色稍變。
  九十餘張落定之際,聖公軍已沸騰,神跡終再現,童貫等人面目更沉,根本不信紙人當真靈驗?若真如此,那該如何?眼看神跡就要落定,童貫猝地大喝:“大宋王朝千歲萬歲,又豈幾張紙人能測運!”伸手一揮:“殺!叛徒、土匪一個不留!”
  童貫一馬當先衝出。大宋軍霎時沖淡神跡之說,只顧回味四戰皆捷光榮戰績,登時一鼓作氣,殺將過去。
  宋兩利見狀怔道:“不信小神童麼?”
  童真一掌掃來,紙人紛紛散裂,宋兩利見大勢不妙,登時鑽入洞中,以躲此事。
  兩軍霎時對陣。
  方七佛原只想引人,遂喝令佯攻,放他幾把利箭,殺他幾招奪命槍後,無法抵擋千軍萬馬,登時喝令快退。
  聖公軍如喪家之犬逃去。
  童貫軍頓見昔日敗將重演,怎知另有埋伏,一聲令下,全軍搶攻不懈,誰也不讓誰。
  就連經驗頗豐之辛興宗,此時亦膽大欠思,只想一鼓作氣,衝殺不斷,忘及兵家大忌,達林窮寇莫追之道。
  霎見千萬宋軍衝入山林、內殿、後宮。
  正在享受獵殺快感之際,轟地暴響,內殿全數爆炸,甚至山林險處照樣炸開,巨木倒砸衝滾,一輾十數人,再砸數十人,裂腸破肚,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突遭伏擊,宋軍大亂,驚慌四逃。
  童貫見狀面色鐵青,喝道:“快退,先整軍再說!”
  霎見數萬軍東奔西竄,逃出山林。
  童強殺得最猛,亦被砸得灰頭土臉,幸未傷及要害,得以全身而退,辛興宗倒有防範,只一爆炸即已退出,落個毫無損傷。
  清點人數,竟然死亡三千餘,受傷四千餘,損失的確不輕。
  宋軍士氣頓挫。
  童貫立即掠向聖台,準備抓得宋兩利興師問罪,他甚至懷疑此計乃宋所授,然宋早趁混亂之際逃之夭夭,童貫暗斥一句:“回頭跟你算帳!”
  宋兩利千里傳音喊來:“達林莫入皆不知,枉我小神童告戒,將軍請回吧!”
  童貫四瞧,喝:“少來!有膽再卜一局!”
  宋兩利道:“怎麼卜都沒得玩,不信也沒辦法,我很急,先走了!”聲音頓失,宋兩利鑽入幢幢大宋軍中,根本不易發覺。
  童貫冷哼,仍不信邪,轉向大軍,道:“只是一時疏忽,無損對方將滅事實,敵人就在眼前,未能斬殺,何稱猛軍,消消犧牲不算什麼,整軍再戰!”
  前頭氣勢已弱,後頭未受波及者氣勢仍旺,叫喊連連。
  辛興宗喊向手下:“此次攻擊採先搜後攻,自不易中伏!”立即派出身手矯捷者進行搜索。
  宋軍見狀放心不少,氣勢又起。
  辛興宗道:“前路軍稍作休息,中路軍、後路軍調頭搶攻,務必達成任務!”
  後路軍一向較難受重視,此時被指派主攻,個個氣勢頓旺,喝喊連連。
  童強如法炮製,將後路軍調至前線,準備攻擊。
  童貫仍有防範,找來王文丑,希望他參加搜索。王文丑二話不說,引領八大護法,直衝林區。
  有此神霄五雷尊者(王文丑對外身分)相助,大宋軍更形放心,氣勢再熾。
  童貫見時機成熟,立即下令二次攻擊。
  三路軍直往山林搜去,不像前次猛衝,改採亦步亦趨而行。
  前頭王文丑的確搜得甚是仔細,敵軍幾乎未再埋伏暗處,且所有可能埋設炸藥地點亦一一清查,並無炸藥之類東西。大宋軍搜得更為細心。
  潛行三裡處,忽見百丈高崖擋前,飛瀑左旁宣泄而下,原是美景。但王文丑心想,崖上可能設有埋伏,正待攀掠之際,忽聞一股燃油臭味,暗道不妙,急於找尋,一位護法卻指著飛瀑:“瀑布怎會變黑色?”王文丑乍瞧,心涼一半,“那是燃油!”登時厲吼尖吼:“快退,有埋伏 ”喝令八大護法登崖搶攻,想阻止慘事發生。
  然此嘯聲通知宋軍,亦傳至聖公軍耳中,方七佛見已無法等,喝令將火油滾砸落塵,且引火點燃。
  轟然一響,烈火已起,飛瀑更成火龍洩下,十分壯觀,那燃油浮於水面自無懼于水,如今燃開,順著溪流蜿蜒衝下,左右兩岸林樹野草頓受波及而燃燒起來,火龍更形環繞,貫穿整座山林,直衝宮殿後院,形成可怖大包圍。
  山林著火最易引風勢,在相互支援下,霎見一片火海,圍困整片大宋軍,嚇得宋軍沒命搶逃。童強最是懼怕,畢竟自己兄弟童羅即死在火場中,此時見及熊熊烈火包圍,嚇得無力再戰,直吼著快找退路快找水啊!此時此刻找水何用?宋軍急若熱鍋螞蟻、無頭蒼蠅亂撞,或若跌倒者,即被踩得無法起身而活活喪命,抑或逃錯方向者,想調頭已是不及,活活命喪火窟。
  被困宋軍近兩萬餘人。
  童貫聰明並未跟進,然見滿山烽火,神情厲動萬分,雙手揪緊,直喝快救火快救火,唯見右側山林仍有缺口,又喊著往右逃,快往右逃!然哀兵連連,蓋其喊聲效果不大。
  正急如火中鼠之際,宋兩利突地衝向前頭,喝道:“逆風而逃啊!怎可向右,山林燒火只是薄薄一片,衝過即沒事了!”縱使不爽童貫作風,然大宋軍何辜,他實忍之不了,終再現身。
  童貫頓覺有理,遂喝手下數百兵齊吼逆風反衝,並要王文丑想法突圍。
  數百兵聲傳開,被困士兵終有耳聞,方向唯難辦,但風向輕易可辨,偌大軍隊突往逆風搶衝。
  王文丑當然狼狽不堪,然憑其功夫,仍可保命,幾經險境,終找得一處禿岩,縱使雜草引火,仍算稀疏,一聲喝令,帶頭衝出,見火劈火,見草劈草,見樹砍樹,直衝數百丈,終能脫困而出。
  後頭逃兵見狀疾速湧來,縱無武功,鞋子踩於熱岩,炭火,頗為引燃,仍強忍痛楚,先保性命再說。
  幸見缺口,大宋軍得以脫困。
  然經過兩時辰掙扎及火神肆虐,大宋軍逃出萬餘人,死傷卻近兩萬人,疼得童貫直掉淚,實是對不起童家軍,然將軍豈可見淚,偷偷拭去,舍悲轉恨,向天發誓,非得殲滅聖公軍不可。
  他想找宋兩利卜算及研商,誰知宋又溜之夭夭,原是幫得哪方,必定死傷更重,遠遠傳來一句:“你要斗方臘,直接宰他不就成了,如此犧牲,天怒人怨!”
  童貫冷哼,原想回答你懂什麼,然未見蹤影,只好作罷。然氣歸氣,對宋之話多少思考,但覺亦有道理,山林險惡,胡亂攻之必遭傷亡,何不來個困守死堵,待對方彈盡援絕,只能乖乖投降。至於方臘,且派人混入叛徒陣營,及早宰殺,及早瓦解叛軍,自不必耗時費勁。
  既然主攻無法奏效,童貫立即下令封山,士兵退後一里紮營,準備長期抗戰。
  他遂找來王文丑、童強、辛興宗研討冒充叛軍混入敵陣之計。
  王文丑道:“屬下願去,但大將軍無人護守,該何解決?”雖一身焦斑,師父交代保護童貫命令仍不敢稍懈。
  童貫一想也對,老命亦重要,道:“派四名護法前去,剩下留在我身邊。”王文丑應是。
  童強仍想搶功勞:“屬下對撲殺之術有研究,可親自進行。”
  辛興宗道:“屬下亦內行。”
  童真道:“你倆自行選人便是,唯別弄丟性命,我還要你們引軍作戰。”
  童辛二人立即道謝,自有較量意味。
  童貫隨即交代收拾戰局,弟兄屍體就地掩埋,再說些鼓勵之話,始步入臨時搭蓋的帳蓬,疲累休息。
  童強、辛興宗立即前去安排人馬,準備冒充聖公軍以頭號叛徒,狙殺方臘。
  聖公軍一戰大捷,士氣頓旺。
  然方七佛仍不敢掉以輕心,立即找向方臘,並將狀況說明。
  方臘道:“對方若封山,以咱囤糧可支持多久?”
  方七佛道:“大約一個月。”
  方臘道:“若真如此,恐不利了。”
  方七佛道:“屬下另有一計。”
  方臘道:“請說。”
  方七佛道:“聖山背後為雪竇山,東南方為天台山,相距不及幾十裡,如若能分散三處,對方必定捉摸不定,無法下手。”
  方臘道:“可是一分散。兵力不就減弱了!”
  方七佛道:“目前在防不在攻,人少反而有利。”
  方臘道:“好吧,就此辦,可是時機尚及麼?”
  方七佛道:“可以!童貫軍受創,還在整軍,聖公可隱去身分,然後潛伏其中一山,讓對方捉摸不定,日久必動搖軍心。”
  方臘領首:“我且先行一步,一切全靠兄弟了!”深深抓住方七佛肩頭,惺惺相惜自在不言中。
  隨後方臘暗中告知金妙蓮,對方卻知何處有秘窩,方臘大喜,趁著夜色漸黑,偷偷遁去。
  方七佛輕輕一噗,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隨即前去安排欺敵布陣。
  次日一早,即已傳出方臘逃出封鎖線,已藏身天台山或雪竇山,搞得童貫大怒,想遣責失職人員,但探詢之下方知昨夜兵力未及封住偌大聖山之際,對方亦已開溜,始未再懲罰,畢竟無失職者。
  王文魏道:“已派出暗哨監視,及混入敵陣營中,想必能竊得真相,再作定奪不遲。”
  童貫只能如此等待,下令禁軍更加森嚴。
  金妙蓮引領方臘進入天台山鴛鴦洞中避難。
  此處原是金妙蓮和劉道真相互練功秘窩洞府,藏於深山險峰之間,若非他人引路,實難尋及。
  金妙蓮但見處處器皿,廚櫃甚至鴛鴦枕、鴛鴦被,幾乎印象深刻,往昔和劉道真種種翻雲覆雨情景一一浮現,尤其雙修陰陽心法,更讓人回味無窮。然只一沉緬之後,立即清醒,畢竟那已是過去,胸口一刀深痕永難磨滅,此仇不報誓不甘心。
  方臘則在二十名高手重重守護下,安心過得逍遙日,畢竟已逃脫童貫軍包圍,性命將保!縱使暫敗,將來仍有東山再起時刻,尤其有美女相伴,帝王生活莫過於此。
  金妙蓮或習慣男女雙修交媾練功,總和方臘挑情作愛,幾已達日夜不分地步,方臘縱使體力入虛,然戰況緊繃之際,靠此性愛的確有鬆弛效用,亦樂此不疲,金妙蓮則靠此漸漸復原。
  然劉道真則滿腔嫉火,金妙蓮的確做得過分,他處不選,竟然選得自家老巢和姘頭胡搞亂纏,實未將他放在眼裡。
  他終於忍受不了,說什麼也得問個清楚,登時親自找上門,守衛見著是他,並未阻攔,劉道真得以逼近洞口,方被兩名看門護衛攔下。
  劉道真懶得通報,張嘴即喊:“小蓮出來,我有話說!”
  金妙蓮、方臘聞言頓詫。方臘道:“他又來騷擾了?”對於愛人胸前一刀,他知之甚詳。
  金妙蓮則怨恨高漲,冷笑道:“敢來送死,我正找不到人報仇!”不再纏綿床上,立即披上聖姑紅袍,抓得利劍往外衝。忽見仇人,分外眼紅一劍即刺過來。
  劍光閃動快如電,衝辣已極,劉道真怎知對方一上手即是殺招,趕忙左側閃躲。對方雖恢復三四成功力,攻招並非絕頂,劉道真乃毀損下體之傷,比起金妙蓮之肉體傷痕,恢復更形慢速,尤其他一向愛惜命根子,若未痊癒,他根本不敢胡亂驚動,如此一來,躲得自是狼狽。刷地一響,肩衫已被刺破。
  劉道真詫駭:“小蓮當真要取我性命?”
  金妙蓮冷笑:“你的刀都已刺入我心窩,還問我是真是假!”一式“千針萬刺”殺招不斷。
  劉道真幸和她同練功夫,一切招式皆算熟悉,情急中又躲過兩招,急道:“若說罪行,你先毀我下體,難道不嚴重麼?”
  金妙蓮稍楞,依稀記得宋兩利丟人砸來一幕,然卻似飄浮不能確定,再想及胸口利刃刺來,怒火難滅,厲道:“少編藉口,你殺我是事實,血債血還!”利劍更毒攻去,迫得劉道真窮於應付。
  方臘怎忍愛人孤軍奮戰,趁此表現乃最佳時刻,登時抓刀衝出,喝道:“惡徒,枉聖公封你大法師,也敢暗算聖姑,你是全天下聖公軍敵人,該殺!”利刀一砍,追得劉道真滾地連連。
  守衛但聞對方職務已除,且在聖公喝喊下,立即圍殺過來。任劉道真功夫了得,卻受傷在身,功力只能施展四五成,眼看敵軍招招奪命,越殺越猛,根本無法抵擋,已生退意,怒道:“什麼方臘、聖公,我看你是臘腸狗,淫人之妻,終將報應!”一招“萬蜂獵熊”撲殺方臘,想手刃敵人。
  方臘雖未受傷,但他並未練過正統武學,全靠橫練招式硬撐,突破掌勁掃及,已落下風,甚至頗見險處。
  金妙蓮怒道:“誰是你妻子,你才是惡徒劊子手!”利劍斜刺更兇。
  劉道真卻是佯攻作勢,但見眾人皆救方臘之際,趕忙連劈數掌再退左近守衛後,凌空一掠,逃之夭夭。
  金妙蓮怒喝:“有膽別走!”急欲追去。
  方臘攔人道:“由他去吧!你的傷未復,不能太過勞累。”金妙蓮始悻悻放走對方,“待我復原,取你性命。”始讓方臘攙扶回洞。
  守衛加強戒備,免讓歹徒入侵。
  劉道真逃入左林,越想越氣,自家女人竟然倒在對方懷抱不說,方臘且欲取己性命,不但爬上頭,而且還撒尿,王八好當氣難受,他滿腔怒火:“你逃吧,我且找來大宋軍斬你首級!”
  若在平時,他三招兩式便取對方性命,此刻卻得仰賴大宋軍,想來不禁更恨,連同宋兩利算上,此冤不報枉為人。
  他感覺下體隱隱作痛,可能方才打鬥有所牽動,故先找地方盤坐調養,但覺恢復後始往山下潛去。
  連趕一時辰,直至黃昏,方在山下發現大宋軍。一位小校頭領年約二十三四,五官甚粗,瞧來孔武帶勁,目光卻利,又顯智慧,他引領二十名手下搜尋四周,頗為盡責。
  劉道真但覺對方應是練家子,終現身相遇。問道:“敢是大宋童貫軍手下大將?”
  那人見得劉道真年約四旬中年,仍現油頭粉面,印象不佳,冷道:“我乃辛興宗麾下小校韓世忠,你若無事少在此作怪,免得受罰。”
  劉道真道:“在下知道方臘下落。”
  眾人聞言一楞,全軍正在搜索,竟然有人平白送來消息?
  韓世忠冷道:“你該不會是方臘同黨,在此亂放消息吧?”
  劉道真道:“毋需如此,我乃堂堂道家雙修派掌門,只不過最近受傷,否則早就去擒方臘,以報奪妻之恨!”
  韓世宗聽及奪妻,心神一凜,他卑微出身,卻得名伶梁紅玉欣賞,暗許終身,自對夫妻甚是珍惜,竟聞得方臘奪人之妻,怒火已起,道:“此事當真?”
  劉道真道:“假不了,他且用得邪術迷惑我妻,你可願意幫忙救她出來?”
  韓世宗道:“若真有此事,我當然願意,你既知方臘藏身處,且帶我去瞧瞧。”
  劉道真道:“不妥,你該多找人手,方臘不是小角色,得真功夫的人才行。”
  韓世宗冷道:“對方有多少人?”
  劉道真道:“也差不多二十幾名,但是……”話未說完,韓世宗抓起長槍,猛往左側一棵腿粗楓樹刺去,縱離楓樹仍差三尺,但槍氣猛衝,竟然利穿樹幹,如此破空槍氣,已是一流身手。
  劉道真見狀怔道:“你原學過武功?”
  韓世宗道:“早年拜過師傅,大概還能湊合用用。”
  劉道真欣喜道:“既然如此,今夜便讓你立得首功!走吧,我帶你去抓方臘,唯我妻神智已失,我自行處理便是。”
  韓世宗道:“帶路!”一名手下問道:“可要往上報?”
  韓世宗道:“查明真相再說,且若以此人所言只二十餘軍,咱自可應付。”士兵不再說話。
  劉道真立即帶路,二十餘人潛跟於後。
  二更未至,終又摸至鴛鴦洞,未及近處,已傳來飲酒作樂聲。
  韓世忠不禁皺眉:“你妻和他在飲酒作樂?”
  劉道真怒道:“妖人使妖法,我妻已被迷惑,不過只要拿住她,自能讓她清醒。”
  韓世忠但覺夫妻事無法理,遂針對方臘道:“你夫妻事自行解決,方臘事我來處理。”
  劉道真大喜,道:“行!我去引出妻子,你且擋住方臘軍便行。”說完潛行而去。
  韓世忠瞧其神情,知對方所言不假,否則不可能甘冒性命之危來惹方臘,且若非有所牽扯,又怎知其藏身處?此峰隱密無比,若無人帶路,搜它三天三夜亦未必能尋得,實是難得機會。
  儘管如此,韓世忠仍交代手下四處戒備,以防有變。
  暗夜森森,飲酒高歡更顯突兀。
  劉道真走至近處,突然現身喊道:“小妙妙快出來,大宋軍已趕到,咱快逃命要緊!”
  此語一出,聖公軍頓詫,大宋軍若來,他們豈有命在?
  金妙蓮、方臘更驚,三更半夜,要命傢伙怎又上門?尤其方臘驚心動魄:“大宋軍當真來了?”原是從容準備赴義,然美女陪伴又顯貪生怕死,不敢像白天英勇衝出。
  劉道真道:“小妙妙,小蓮花,你快出來,讓我護你離去如何?”
  金妙蓮被喊得火冒三丈,怒道:“誰是你小妙妙,有膽別走!”舉劍便要殺出。
  方臘急忙攔住:“別走!有宋軍!”
  金妙蓮冷喝:“若有宋軍,你還能安穩坐於此?”先行掠追而去。
  方臘但覺有理,“可是這麼晚,你獨自殺出不妥吧。”終舉劍衝出。
  方臘想追,然黑夜森森,的確顧忌良多,便喊道:“聖姑莫追遠!轉轉即回!”仍派四名手下跟去。
  劉道真志在引人,不肯出手,立即往右林奔去,金妙蓮追殺不斷,四護衛緊跟而去。
  韓世忠疑惑不解,怎夫妻變成仇人,追殺連連?無暇思考,見及方臘步出洞口,終確定目標,作戰精神立即上身,揮手要手下左右包抄,順便探採是否另有逃路,待一切就緒,他方抓著長槍直掠聖公軍,一語不發衝前,登時刺死兩名守衛。其他守衛見狀大駭:“不好有伏兵!”另一人詫叫:“宋軍來了!”想攻又想逃,掙扎直轉。
  方臘聞言簡直掉命,抓著利刀猛衝洞外,喝道:“快逃!”哪顧得手下,頓往左林逃去。
  韓世忠豈肯讓他走脫,利槍搗退二人,實又刺落地面,鎗身成弓,彈甩變直,韓世忠藉力彈去,一飛十數丈,欺至方臘背脊,一槍捅去,方臘頓覺勁氣迫寒,不敢硬接,滾身落地,架開兩名士兵利刀,彈立而起,喝道:“誰敢動聖公,不怕遭天遣!報上名來!”
  韓世忠冷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宋潘軍頭兒韓世宗也!”
  方臘立即抓出符 ,右指一點,冷笑道:“敢報姓名,已被聖公收攝符 ,若敢反抗,立即魂飛魄散!”宋軍幾人聽得邪法,臉色大變,不知所措。
  韓世忠卻老神老樣,冷道:“若是他人,或覺顧忌,你只不過漆農出身,哪來妖法可耍!”見其欲焚符 ,總也忌諱,沖天搶猛刺過去。槍氣破符,挑得飛掠空中,方臘喝道:
  “你敢自個殺自個?”
  韓世忠冷道:“那又如何!”方臘見妖法耍人不著,利刀化將開來,連斬十數記,縱使夠猛,卻抵擋不了韓世忠槍法,一一被破解。
  韓世忠更搶一招“穿金裂銀”直刺方臘門面。那勢來得快又猛,方臘閃之不了,只能刀背反擋,鏘然一響,厚及半寸刀背竟然被刺穿,方臘驚駭不已,欲揮刀反擊,卻扯之不動,韓世忠冷喝:“脫手!”利槍一刺,槍柄打彎隨又彈直,方臘手腕頓疼,利刀果然脫手飛出。
  兩名士兵見狀,趕忙欺撲過來,壓倒方臘於地。雙方扭扯不清之際,方臘兩記反掌又打得兩兵左右摔倒。韓世忠見狀大喝,槍柄猛敲其肩背,叭地一聲,方臘右臂疼痛欲裂,知大勢已去,嘆聲道:“聖公王朝已亡!”張嘴便要嚼舌自盡。
  韓世忠見狀喝道:“不可!”欺身向前,一指點其昏穴,終將一代聖公生擒活捉。
  其他聖公軍見狀大駭,紛紛棄械下跪投降,乞命不斷。
  韓世忠道:“我不殺你們,自個要棄暗投明,離去後替我放出消息,聖公方臘被我韓世忠逮住,聖公王朝正式消滅!”
  十數聖公軍立即磕頭道謝,隨後溜若龜孫。
  宋軍拜禮不斷恭賀頭兒立大功。
  韓世忠笑道:“功勞是大夥立的,有賞自是大家分。”宋軍弟兄再謝連連,跟對主兒,無限光彩。
  韓世忠道:“四處轉轉,若有狀況立即回報,咱得險行下山,免被其他聖公軍堵著。”
  宋軍應是而去。
  韓世忠將方臘腦袋軍上黑巾,摃於肩頭,滿心希望,遙望臨安,說道:“紅玉,未來必定功成名就娶你為妻!”
  韓世忠氣概一笑,掠身而去。
  次日清晨,方臘被捕消息立即傳開。
  聖公軍軍心立即動搖。
  戰將方七佛雖是焦切,又怕敵軍放出假消息,不得不再派人前去探虛實。他且喊話未證實前皆是謠言,暫時穩住軍心。
  然大宋軍最感興趣者是誰逮著方臘!
  打探之下方知是韓世忠。
  戰將辛興宗乍聞此名似曾聽及左翼統領王淵提過有這號使槍傢伙,登時詢及王淵下落,方知位於南麓靠天台山附近,立即單槍匹馬偷偷潛去。
  及近午時,于熊尾坡,紅檜林發現韓世忠蹤跡,登時追掠過去,韓世忠發現來人,竟是禁軍大將,童貫身前紅人辛興宗,自是喜出望外,立即拜禮:“屬下見過大將軍。”以其小頭領身分能見將軍級人物,當然無上光榮。其餘士兵跟著拜禮。
  辛興宗欣聲笑道:“你就是韓世忠?”
  韓世忠回答:“正是。”
  辛興宗道:“你肩上摃著即是方臘?”
  韓世忠回答:“正是。”
  辛興宗道:“好極了,你立了大功,將來有賞!”
  韓世宗道:“多謝將軍提拔。”
  辛興宗道:“快快打開黑巾,讓我瞧瞧方臘真面目。”
  韓世忠依言將方臘放下,隨即解開黑巾,辛興宗但覺無誤,爽聲暢笑:“妙極妙極,正是方臘,你立了大功!立了大功!”韓世忠再次道謝。
  辛興宗誇讚幾句後,說道:“且把方臘交予我處理,你且回部隊等候通知。”
  韓世忠道:“可是由將軍一人押解,似乎不妥。”
  辛興宗四處瞧瞧,道:“說得也是,便由爾等護送,待遇大宋軍時再說。”
  韓世忠應是。辛興宗立即指示方向,眾人掠身而去。
  再行五裡,果然見著大宋軍,辛興宗見狀招手,統領王淵策馬前來,辛興宗誇讚韓世忠護駕有功,要王淵好好栽培,立即將方臘押往黃驃馬,引領大軍飛馳而去。
  王淵拍拍韓世忠肩頭道:“好功夫!”韓世宗再次道謝。王淵始帶領韓世忠等人另往他處奔去。
  方臘終於被逮,且活生生押往聖台,覲見童貫。
  辛興宗已將其五花大綁,且肩摃重木,簡直已和囚犯無異。
  童貫見狀大喜,直問是誰逮著的?辛興宗竟然回答:“屬下親手逮著!”童貫更喜,直道:“了得了得!”辛興宗威風八面,瞧得童強甚為吃味,然辛興宗卻絕口不提韓世忠之事,童貫自然不知,直道將面聖奏請封官賜爵,辛興宗大為感恩,拜禮連連。
  方臘已經被逮,貪生怕死求饒無效,終鼓起視死如歸勇氣,冷斥道:“逮我的根本不是他,是個耍槍小夥子,地想搶功!”童貫稍驚,竟強詫然,多少有所疑惑。
  辛興宗聞聲怒斥,“本人親自押鎮,指揮手下將你逮住,又怎容得你挑撥!”
  童貫道:“不錯,身為主將,指揮為要。”辛興宗冷哼,不再多說,童強暗忖亦有道理,且認了。
  方臘仍想再喝,童貫懶得理他,轉向手下,道:“把他頭上符巾拿下來塞入嘴巴,然後摃往山區示眾,讓那些盜匪看看所謂聖公是何等賤貨!”
  辛興宗搶先手下,道:“我來!”已伸手抓向方臘頭巾,塞其嘴巴,隨又喝令押往馬背,始長驅直入林區。
  童強洩氣道:“功勞全被他搶了。”
  童貫道:“你另有立功機會,方臘已被逮,聖公王朝必定瓦解,這群暴民匪徒無一是好貨色,留在江南遲早將再造反,所以斬草要除根,在招降之後,敵軍必亂,你且盡力收拾,為朝廷再立戰功。”
  童強聞聲精神頓飆,登時拱手謝令,轉向手下喝道:“大將軍特令想必已聽及,立即備馬,準備出擊!”
  大宋軍氣勢頓顯高昂。
  辛興宗押著方臘進入林區喝喊,消息立即傳入聖公軍,許多秘探前來窺探,卻見原以為神人聖公之方臘,竟然似狗般被五花大綁,且被戲弄著,霎時希望破滅,有的乘機已開溜,有的前去回報方七佛,追得他親自前來認人。
  方臘突見方七佛,登時支支吾吾拚命中叫喊,原是指寧可戰死莫要投降,方七佛卻感傷不已,聖公王朝果然在不及一月之間瓦解。
  為保弟兄性命,方七佛終和辛興宗談判,道:“不求你放了聖公,但求放走聖公軍降兵,他們幾乎全是貧困子弟,只想爭一口飯吃,算來亦是天子子民。”
  辛興宗道:“沒問題!只要自行瓦解,童大將軍自網開一面,現在即可安心離去。”
  方七佛道:“多謝……”拱手拜禮,待要轉身下令之際,方臘又自叫囂不斷,方七佛輕嘆:“完了便完了,當時即有此心,現在又何懼犧牲呢!”
  方臘仍吱叫不斷,原想說別聽辛興宗鬼話,然方七佛卻以為他懼於犧牲,直道無力可回天后,感傷離去。
  及至聖公軍陣營,方七佛作此宣布,眾人洩氣恐懼中終能喘息,畢竟能撿回一條性命已萬幸,有人向天祭拜後,棄刀而去,前人一動,後人跟進,眨眼降兵走出森林數千人,果然並未受到刁難。眾人以為一切沒事,終大量湧出。
  方七佛見狀慶幸宋軍仍守信用,一顆心總算定下來。他且引領手下準備撤走,然將經過宋軍交會線時,突見宋軍個個目不轉睛盯著聖公軍,且刀不離手,口不多言,似若獵犬狩著獵物,方七佛頓覺不妙,突地想及聖公表情,終悲切上心頭,暗道:“他們想趕盡殺絕啊……”不得已,再逼近宋軍之際,突地大吼:“聖公軍快逃,他們根本想置我們於死地!”帶領數百親信立即撲殺宋軍。
  現場猝見緊張。聖公軍逃者逃、戰者戰,分野甚是清楚。童強早就等不及,喝令衝殺,無數禁軍殺將過來,哪管得是否有武器或空手,全數一併宰殺,但見人仰馬翻,斷臂殘肢四處噴飛,一場屠宰浩劫讓人慘不忍睹。
  童強殺紅眼睛,甚至連附近百姓竟也分不清一併宰殺。
  童貫卻在遠處享受殲滅快感。
  方七佛厲吼不已:“暴政必亡,今日情景,明日將報應在你的身上!”他全身是傷,滿衣是血,戰至盡處仍撲向童強,奮不顧命張嘴即咬其臉耳,童強想躲卻已不及。
  右耳垂已被咬及,疼得他沒命狂搗,左右士兵利刀猛揮,砍得方七佛斷臂肢殘,他仍不放手,終咬下童強耳垂,哈哈狂笑:“你們將遭報應……”
  話未說完,童強利刀怒砍,終將方七佛腦袋砍下,他仍瞪目狂笑,童強當球踢去,厲吼:“***,連死都要啃我耳朵,剁爛你!”又往屍體猛砍至碎爛。疼痛之下,報復更熾,一路追殺聖公軍,終見血流成河,屍堆如山。
  方臘瞧得直掉淚,實後悔將民兵組織起來,卻無法給他們安身立命保障,到頭來仍得賠上性命,實老天無眼,邪魔當道啊!
  宋兩利原以為傷亡已降至最低,誰知童貫竟連降兵亦殺,實是大出意料之外,眼看聖公軍簡直若刀上俎,任人宰殺,他顧不得下海搶救,然救得了數十數百又怎救得了數千數萬?
  急得眼眶紅處,終想及“神霄雷法”可呼風喚雨,且見天空烏雲已沉,應可立即引來。
  宋兩利奔往高處,憑著道家修為,不斷念咒燒符,腦門更逼足力,拚命喚著雷神雨神請將下凡來!他後悔寶鏡未帶在身上,否則立即可發揮功用。然似老天爺受感動,經他起咒呼喚,山風竟起,吹得烏雲片片快速飛來,聯結成黑,閃電猝擊,暴雨傾盆而下,淋得大宋軍魔意頓弱,未再殘極追殺,聖公軍終靠狂風暴雨掩護,多少逮著機會脫逃。
  宋兩利瞧著綿延數十裡血紅屍體雨水,估計此戰役死亡恐將超過七萬人,心如刀割,淚水已流,卻只能念著阿彌陀佛。
  童貫已押著方臘揚長而去。
  此次剿滅聖公王朝,共斬殺近十數萬人,宋軍只傷亡三萬餘,算是大獲全勝,尤其又是活捉方臘,若押回京城受審,更能收鎮攝效用。
  他唯一所做利於人民者乃廢去應奉局花石綱掌事朱勉職位。然在殲滅聖公王朝後又覺多此一舉。
  江南仍是富裕,能提供貢品多的是,不設機構怎能成事?
  童貫再次盤算如何讓應奉局花石綱再次順利運轉,免得萬歲山遺珠有憾。
  豪雨仍傾盆不斷。
  宋兩利雖躲入山洞中,心情仍甚低落,一切全是陰陽老怪和童貫所造成,可憐竟然無法製住這批大魔神。
  感傷中,忽見有人掠來,宋兩利登時凝掌戒備。
  那人頂著大鬥竺,見臉不著,卻暢笑出口:“是我。”飛掠進入洞口,摘下鬥竺,竟是江南神丐胡天地。
  宋兩利詫喜:“是胡前輩您怎來了?”
  胡天地道:“是烏雲把我引來!當年在天台山即見過極樂聖王引雲帶雨,自知此烏雲飄動怪異,必有人作法移動,便猜想若非陰陽老怪即是你這天生神通者方有此本事,結果果然是你。”
  宋兩利想及慘事,心情又低落:“聖公軍縱使走偏,也不該落得如此悲慘下場……”
  胡天地神情凝重,道:“戰爭便如此殘酷,哪天遼金再戰,死傷將更嚴重。”
  宋兩利道:“不能避免麼?”
  胡天地道:“看是難了,你能通靈,應可知過去未來,何不卜它一下?”輕輕一嘆:
  “人生便是如此,生死一瞬間,別太在意,畢竟盡了全力,其他全由天安排,你若每件事皆想,那全天下光是餓死者已不計其數,整天哭不完!”
  宋兩利嘆道:“總有個源頭……”
  胡天地笑道:“那就對了!源頭即是陰陽老怪和童貫一幹人,此次找你,便是準備收拾他倆!”
  宋兩利嘆道:“晚輩已和陰陽老怪交過手,他實是深不可測,難以對付。”
  胡天地道:“此次已聯合張天師兄弟,以及其他高手,明教四大護法亦可能參加。”
  宋兩利詫道:“我……”娘字卻不敢說出,轉詞道:“我見過他們,武功甚佳。”
  胡天地道:“所以武功部分並不擔心,唯有靈通法術部分,需要你支持。”
  宋兩利怔忡不安,道:“我行嗎?”若不行,讓母親受到傷害,那才是天大罪行。
  胡天地道:“有張天師在場,自應萬無一失才對。”
  宋兩利盤算日期,離開天師府已近一月,那玉東皇揚言再上龍虎山挑戰,不知是否會去?道:“可約得玉東皇?他揚言上天師府?”
  胡天地道:“倒是未約,他已瘋癲,行事乖張,否則以他曾和陰陽老怪鬥法經驗,倒是一大助手。”忽有警惕:“你且尋及陰陽老怪在何處,咱好早作安排,如若讓玉東皇攪局,恐張天師無法全力以赴。”
  宋兩利道:“如此龐大戰役,他都未現身相助,必是要事待辦,莫要當真才好……”雖未通靈攝之,但方想起即有不祥感覺,登時盤坐下來,開始運行通靈大法準備攝去,然而已多日未飲酒,且一時慌張,竟然不易進入狀況,以前皆先以“想夢靈訣”慢慢以幻夢方式催眠以達目的,然此將耗時較久,改以“通靈大法”感應為佳。
  胡天地瞧他閉著眼皮,珠子仍是亂轉,立即抓下腰際酒葫蘆,道:“喝吧!”
  宋兩利乾笑接過手,立即吞飲幾口,又覺不夠,再吞幾口,終有醉意上身,方交還葫蘆。自嘲一笑:“最近練得多,快變成酒鬼了。”
  胡天地笑道:“恭喜成為酒中仙!和老朽是同類!”
  宋兩利乾笑著,幸好感應越來越強,想必不久將來可舍酒壺,那將方便多多。時間不多,他再運起通靈大法,由於已學得“五方法門”一次可以感應五方位;遠處母親竟也和三大護法準備出發;妙佛禪師似神功大成,蠢蠢欲動;張美人肚子又脹許多,她老喜歡摸著肚子叫“驚美”名字;玉東皇果然再次前往龍虎山路上,他已痊癒,引領手下二十餘人浩浩蕩蕩而行;陰陽老怪到底在哪?
  宋兩利不斷搜尋,老怪似有意隱藏,宋兩利加強勁道搜去,陰陽老怪終於跳出,虐笑喝道:“找我作啥?想通了,要當我徒?”
  宋兩利道:“師父人在哪裡?”
  陰陽老怪訕笑:“想探知我藏身處?嘿嘿,就在你附近!”霎幻聖山情景,讓宋兩利攝得。
  宋兩利先是一楞,然卻發現漏洞,此時聖山狂風暴雨,老怪腦門所想卻是晴天當空,顯然出差錯,宋兩利道:“師父在龍虎山!”
  陰陽老怪詫道:“你怎知?你能貫穿我腦門,貫穿虛無界了?”自己腦門未浮現,宋兩利卻能攝得,實讓他驚心,如此境界已是綠龜法王等級數,壓力頓重。
  宋兩利哪練及此,只不過最為擔心仍是對方找向張天師,故而猜之,若未猜著自可放心,豈知一猜便中,怔詫不已:“師父在那裡有何目的?”
  陰陽老怪黠笑:“你不是已通虛無界,怎不知我所想?你是用猜的?”
  宋兩利道:“你說呢?”
  陰陽老怪嗔怒:“你敢玩命!”頓時強功迫來,準備反攝,宋兩利驚忌,立即運功封住腦門,陰陽老怪幻影方去。
  宋兩利已汗流浹背,只要向陰陽老怪通靈,一直都是既驚且懼,隨時有被反攝可能。
  胡天地急道:“陰陽老怪當真在龍虎山?”
  宋兩利道:“看是假不了。”
  胡天地道:“那可危險了,他應該想先收拾張天師,更能穩固未來地盤。”
  宋兩利道:“可是他隨時能下手,為何似在等待?晚輩感覺他在等待。”
  胡天地心念一轉,道:“或許他在等待玉東皇和張天師決鬥,然後再下手,畢竟兩敗俱傷,他坐收漁翁之利。”
  宋兩利道:“有可能如此,前輩將作何安排?”
  胡天地道:“不管如何,先上龍虎山,張天師也是正派俠義中人,他有難豈能不救。”
  宋兩利領首:“便如此辦!”
  兩人哪管得狂風暴雨,立即掠身衝去,為救張天師而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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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8-21, 01:45 AM   #1690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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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冊 本尊難為

第 一 章 天師道劫

  龍虎山。
  天師府。
  道家掌門張天師一早即於大廳前設壇,看似祭拜天地諸神,然卻面目凝重,似等著更重要事情到來。
  半天師張繼老亦陪立左旁。右邊則立著表師弟張朝英,他乃前天師張象中(張繼先師伯)之孫,年約三旬,靈目逸髭,身形修長,頗有仙風道骨架勢。平日修行于碧水崖,故自封“碧水真人”,其極少掌理天師派事情,除非重大事故,方親自助陣。
  張天師似知大事將臨,不但換來張朝英,且將龍虎陣、天師陣擺設兩旁,如臨大敵般侍候著。
  夫人秦曉儀更知事態嚴重,畢竟一月之約已至,那要命的玉東皇若再前來,必定手段激烈,天師府難免將受波及,她暗下決定,若真無法擋,寧可犧牲自己亦得保存天師派命脈和尊嚴。
  日上三竿之際,忽聞通報玉皇仙島人馬已抵山下。
  天師派個個凝神戒備。
  張天師冷道:“該來即來,玉皇仙島若執迷不悟,屢次來犯,將以摧毀為要!”畢竟天下已亂,陰陽老怪為害已深,無暇再和玉東皇周旋,故下此命令。
  天師弟兄一陣回應,手抓兵刃,自知生死攸關即在此刻。
  山下突然傳來玉東皇訕笑聲:“一月不見,天師府光鮮許多,大概想等親家來迎娶吧!”
  他乃黃袍加身,六名轎夫抬轎而上。後頭跟著玉天君、女兒玉採儀,以及二十四名邪女陣,看似單純,卻已是高手盡出。
  龐然隊伍行前,後頭草叢另有悉悉索索聲音,原是玉採儀玩蛇上癮,且把附近所有毒蛇全催趕過來。少說成千上萬。不論巨若腿粗毒蟒抑或細若小指尖頭毒蛇,只只昂舌吐信,威神不已。
  週邊天師派弟子瞧得渾身發毛,不敢迎擋,漸漸退回天師府外牆,掠向牆頭,如若毒蛇再犯,只好揮刀殺之。
  偌大天師府已被萬蛇圍住。
  玉採儀一陣得意,一月前受辱之事,今天且要個夠本。
  玉東皇金轎大搖大擺落定廣場,現場氣氛一度緊張。玉天君搜尋張美人不著,切急低喊:“她在哪?當真被送往斷情師太那裡?”一顆心翻滾難靜。
  天師派弟子嚴加戒備。對於玉束皇父子女已甚熟悉,然對二十四妙齡邪女陣則從未見過。原是玉束皇知斷情師太最忌毒蛇,故將島上當成蛇國,養得無數毒蛇以防斷情師太前來報復。而打從其妻死亡後,玉東皇不知如何,把島上男護衛全部殺掉,換來美女守護,且所有女子必需經過挑選,若超過三十即令退休改嫁。故玉皇仙島近年又有妖姬蛇島之稱。
  此二十四邪女陣乃從島上守衛精挑細選而來,個個二十妙齡,身軀曼妙。如妖似艷,目光冷邪,舉止更是挑媚,每人手持七尺蛇鞭,每行一步蛇鞭便抽一次,叭叭脆響中,足讓人聯想邪女若蛇蠍,而心生未戰先懼之態。
  其實玉東皇訓練此邪女陣,最大目的即在於對抗天師陣或龍虎陣。畢竟天師派以修道者心懷,總對少女及色戒頗有忌諱,如此雙方對陣,將能收奇襲效果。他原等道家另一次盛會時再曝光,然兒子既然已和天師派寶貝女兒發生關係,為達娶親目的,自是全力以赴,希望能獲個好採頭,光榮而去。
  張天師見得對方隊行,已知目的,冷道:“玉島主何時變成女戲班主,帶得一團戲子四處獻唱?”
  玉東皇不以為忤,反而哈哈暢笑:“難得天師能誇讚幾句!不錯,說她們是戲班子亦可,我是來娶親的,總該熱鬧熱鬧,既然自家有寶,只好現啦,何需求助他人!”腦袋東鑽西閃,想從人牆縫中找尋什麼?“咦,儀妹妹呢?大喜日子她怎不見?”
  秦曉儀躲在廳內恨得咬牙切齒,這無賴每次話尾巴必拖及自己,實讓人受不了。
  玉東皇又道:“張兄這便是你不對,如此重要日子,又怎可把儀妹妹藏起來?”
  張天師冷道:“我不知何來大日子?與你決鬥只不過本派小事!”
  玉東皇道:“你仍不承認張美人所懷身孕是和我兒所結珠胎?”
  張天師怒道:“請放尊重,莫毀人名節,有失一派之尊風度!”
  玉天君切急:“阿美的確和晚輩有了……”
  張天師突地怒斥:“你爹瘋了,你且跟他一樣語無倫次麼?”
  玉天君急迫:“的確如此,晚輩不敢多言!”
  玉採儀喝道:“不信把她叫出來,肚子定是頂尖了,還有宋兩利一起叫出來,他且非禮我,又拐跑張美人,這筆帳一起算個清!”
  張天師氣得七竅生煙,不知所言。
  張繼老冷道:“長輩在談事情,後輩何來鬼叫,玉島主你是如何教女兒的?”
  玉東皇突有所悟:“呃!是了是了,抱歉抱歉!”轉喝女兒:“爹是如何教你,一切要以你曉儀阿姨為榜樣,溫柔賢淑,舉止端莊,你看你,一副小太妹模樣,還不快給我乖乖站在後排,不准胡言亂語!”
  玉採儀一楞:“爹不是同意女兒前來要丈夫?”
  玉東皇道:“你要的太兇,退一邊去,待爹辦完正事再說,快把爹把你訓練成你曉儀阿姨那淑女模樣站出來!”玉採儀急叫爹,仍無法得允,只好站在一旁,嗔眼瞪目,甚不甘心。
  秦曉儀卻為對方三番兩次提及自己而感到噁心,尤其“曉儀妹”聽來更惡,恨不得世上如此鄙賴漢全部死光,然偏偏對方卻存在,且如此難纏。
  玉東皇見得女兒擺出淑女模樣,這才滿意一笑,轉向張天師,笑道:“放心,我女必定和曉儀妹一樣氣質優雅,舉止端莊,方才所言只是另一個女人,並非她,希望能分得清楚,以免誤會。”秦曉儀又自捏著雙手,暗叫噁心噁心。
  張天師自知妻子聞之必心裡難熬,遂道:“小女不在,爾等之事不必再提;你已有備而來,天師派亦已備戰,若無法和平相解,請賜招吧!”
  此語一出,天師派弟子心神凜緊,一觸即發。
  玉東皇見狀哈哈大笑:“爽快,你忍我多年了吧?今天作個了斷也好!”猝地撲前搶攻。張天師臉色頓變,來不及應對,左右兩側張繼老、張朝英早防此招,見狀搶攻過來,一人“無極神掌”,一人“玉清劍法”,劍掌混合,霸勁反打,三方空中交錯,連劈十掌六劍,叭叭暴響,猝又分開。
  玉東皇飛落地面,笑道:“別急,只是試探一下,好戲仍在後頭,先試試我的‘妙女陣’!”伸手一揮,二十四女掠陣向前,玉東皇父子女掠身向後。
  情勢一觸即發。
  張天師喝道:“龍虎陣伺候!”
  霎見九九八十一龍虎兄弟槍劍在手,圍攻過來。
  若論人數,確已相差懸殊,二十四邪女竟無懼色,頓持蛇鞭化開,穿梭無數劍棍之中,那蛇鞭掠處,直若萬道怒蛇亂舞,每每棍劍刺來,蛇鞭皆能及時擋撥。
  只見龍虎兄弟一招“千龍萬虎搗山川”,邪女即以“群蛇亂舞卷天地”應對,蛇鞭條條毒辣亂抽,封得棍劍無法施展,幸龍虎劍陣訓練有素,仍能以精湛技巧應對。雙方激鬥不斷,眨眼十數招已過,戰個五五波。
  玉東皇眼看久戰不下,急喝道:“快用奇招,又非真的演戲跳舞!”
  話聲方落,忽見二十四邪女果然奇招頓出,蛇鞭交予左手,右手則往腰帶抽去,那腰帶一落,衣襟立即敞開,雖未達袒胸露乳地步,卻也紅兜乍現,酥胸聳挺,耍得龍兄虎弟意念頓亂。邪女頓將腰帶拋卷棍劍,那利劍雖可切帶斷布,然棍棒無此功能,登時被卷著,或三兩支或四五支,糾糾纏纏變得一綰結。
  兩軍對陣,先機何等重要,龍虎兄弟先是受攝美色,如今棍棒又卷,待張繼老發現不對,立即喝吼:“棄長選短!”原欲龍兄將棍棒劈成兩斷,以短棍對陣,然邪女怎可失去機會,怒鞭一抽一攪,或抽手腕、腳脈,龍虎兄弟卻因兵刃受卷,身形已偏,位置更走樣,剎那間無法太多反應,勉強躲得十數人,卻仍有三人受卷,倒摔地面。
  既言陣勢,分工合作,相輔相成最為重要,若環節一壞,不管是巨是小,必將損及威力發揮,龍虎陣尤其精密,突然倒下三人,幾成連鎖反應,無數棍棒同時受鞭卷及,支支脫手飛出,七八名更受鞭傷,悶疼不已。縱使那些持劍虎兄弟仍能再戰,卻是捉襟見肘。狼狽不堪。
  玉東皇見狀擊掌若小孩般欣喜大叫:“妙極了!三年努力,果然見效!”
  玉天君靜默不語,玉採儀更為激動:“太棒了,蛇鞭天下無敵,打死他們!”
  張天師暗嘆,玉東皇早存有心機,幾年前慘敗此陣後,苦思破解之法,而此長鞭長帶之妖女陣正是龍虎陣克星,虧他龍想出以鞭剁棍之法,看來想贏已不容易。
  張繼老亦知下場,轉瞧師兄,道:“得換招了。”
  張天師領首,終喝道:“退下,天師陣伺候!”龍虎兄弟收招,且得收拾棍棒而退,張天師道:“閃身即可。”龍虎兄弟方自棄棍而退,現場留得大量腰帶卷長棍,天師派弟子臉色難看。
  玉東皇更形得意:“算你們識相,否則再鬥下去,連衣衫都得被卷光!有何法寶,再使出來!”
  天師陣已掠來,每七人一組,七七四十九人各成七組,個個手持法器不同,天師符、降妖劍、攝魂鈴、霹靂棗木筆、如意金剛缽耍耍晃晃,一股靈界鬥法、道家神秘氣息湧現,頓讓玉東皇備感壓力,他素知天師派鎮山法寶即是天師陣,靈界東西他已吃過不少苦頭,然此次大膽前來,多少耍點陰,總得碰碰再說,遂喝向邪女:“裝模作樣手法,無啥用處,給他們痛擊,方知玉皇仙島厲害!”
  二十四邪女未曾對敵,自是初生之犢不怕虎,霎又往天師陣纏去。
  張天師立即喝道:“天尊賜法,金光萬鬥,眾仙齊臨,降妖除魔!”手中持有霹靂棗木筆,沾上如意珍珠硃砂,直往空中寫畫,喃喃持咒念來!
  “混沌浩蕩,一罡切分,金光正罡,號為玉清,元始定象,自然至尊,青白交射,始立上清,七寶宮內,玉宸道君,三罡化結,動耀太清,祥雲瑞殿,五靈老君,中央黃罡,玉帝化生,六波天生,梵罡天君,丹霞碧落,雷祖有神,三境內外,萬聖千真,速速顯靈……”
  張天師每念一句,天師陣即覆誦一句,持筆者凌空畫筆,有符者燒符引稱,霎見天空符火跳竄,形成奇特景觀。
  玉東皇父子女瞧得驚心動魄,深怕被若宋兩利般攝心,立即念起清心醒神咒以相抗。
  張天師作法未完,繼續持咒:“三十二帝,四府萬靈,五方五老,日月泰生,輝光交耀,分立乾坤,靈氣下凝,妙用八海,水帝溪真,三才四象,陰陽合形,清罡上騰,北酆九疊,雷霆隱名,諸天隱韻,五帝監生,十福太乙,罡運乾坤,中山青帝,萬象森羅,靈君赫赫,四目之精,唎哼噠唎,元真合英,釋帝陰詠,玄冥子欽,大有玉宗,雷霆轟轟,啵 釋 ,金光燦亮,降妖斬魔!”
  赫見張天師將霹靂棗木筆沾滿紅硃砂往空中甩去,散化開來,連結靈符火光,形成一道五彩金光般似雲似星光點,瞧來光彩奪目。群蛇見狀卻自害怕,竟然往後退縮。玉採儀原未發覺,但隨身籃中毒蛇卻是慌張,她方知不妙,趕忙拿起笛子猛吹,以能攝住群蛇。
  玉東皇亦覺讓張天師耍陣成形,威力或甚難擋,何不乘此似成未成之際加以搶攻,登時喝道:“殺!管他什麼妖魔怪陣!”
  二十四邪女聞言頓時攻招,蛇鞭猛往天師陣弟兄抽去,另有數人又自解下外衫,只留肚兜在身,東掠西鑽,企圖影響對方定力、情緒。
  豈知天師陣弟兄早已入定,只顧耍著靈符、利劍、金缽、木筆,尤其攝魂鈴每一抖顫,攝聲傳出,對兄弟自是醒神,對邪女卻若攝魂,搗得邪女神情恍惚,一時攻勢頓挫。
  玉東皇見狀知邪女擋之不住,趕忙喝道:“想耍妖法麼?”猛地掠身,衝入天師陣中。
  有其絕頂身手參戰,天師陣頓感壓力,運行已不若方才順暢。
  張天師見得“大羅金光陣”無法製住玉東皇,猝地改換另一道門,喝道:“鍾馗收妖!”
  赫見抓劍者列若八卦形,將玉東皇困於中央,個個狀若鍾馗抖晃,任那玉東皇攻招打來,必能左閃右避,以化勁道。且見降妖劍突地全數飛出。十數把猛勁攻于玉東皇全身,任他如何將劍打飛或躲過劍擊,天師弟子總能再搶抓於手,隨又快速反擊。
  如此瞧來宛若千萬飛箭射來射去,玉東皇卻在萬箭中掙扎求生存,若非其功力深厚,身手敏捷,換上他人,早見血落敗。而那持鈴持符者仍未停手,配合鐘旭陣法,不斷變幻身形,符 打得滿天飛掠,每一閃符,即若浮現一尊厲鬼欲撲殺二十四女,嚇得邪女驚心動魄,攻勢為之受阻。
  玉東皇久攻不下,氣得哇哇大叫:“天君、採儀全部進來!”
  話聲未落,玉天君、玉採儀登時加入戰圈。三強合戰,威力更強三倍。天師陣鍾馗降妖伏魔法又稍嫌轉弱。
  張天師見得天空烏雲漸漸飛來,知道陣勢威力將可全數發揮,終喝道:“移天入獄,萬鬼殺陣!”
  此語一出,不只張天師凌空直打靈符,就連張繼老、張朝英亦掠向三丈處,符 火送空中,說也奇特,靈力果然暴漲,明明大白天,卻見烏雲凌空飛來不說,且受靈符引帶,直往天師府下壓,如此一來,霎若陰夜光臨,幾乎漆黑一片。
  那烏雲罩處,宛若進入幽冥鬼域,森森慘慘,陰風陡嘯。天師陣突發效用,每每見得鍾馗東飄西掠之外,更有無數惡鬼竄浮其間,或青面獠牙,或骷髏見血,煞是可怖。
  任那玉東皇等人欲發掌製人或製鬼,對方必定閃身不見,隨又從背後、左右攻招,嚇得對方窮于應附,只聽得玉東皇喊著背背相貼以對,二十四女立即照辦,然孤魂厲鬼仍從頭頂、地面竄出,幾乎防不勝防。
  玉東皇連攻五十餘招,皆在無形中消失,當真見鬼見邪,實是猜不透自己掌勁傷不了人?原是天師弟兄手中多少有金剛缽,只要對方掌勁打來,以缽擋駕即可,抑或找得機會閃躲,縱使有受傷亦以移形換位方式換將下來,如此將能製造無聲無息,深陷萬層地獄之幽冥恐怖感,只要心緒一亂,必定受製此陣,時間一久則將戰敗而被收拾。
  玉東皇不明就裡,越是掌落無痕,越覺森怖,實摸不透靈界東西竟然如此可怖,已覺無法再戰,且殺出重圍再說,至於二十四女欸呃駭叫中倒了不少,他可管之不著。
  玉東皇突地喝道:“君兒、儀兒用毒針射去!”
  玉天君不敢用,玉採儀則大喜,叫聲:“正合我意!”立即抓出大把毒針往鍾馗、妖魔等虛虛實實幻象打去,並喝道:“亂耍妖法莫怪我們了!”
  千百毒針射去,寒光乍閃,頓時消逝鍾馗、鬼魅身形之間,原以為將射倒對方,豈知鍾馗突地咆哮大笑:“幾針如何殺得我神體,斬你魂魄!”只見鍾馗猝往前撲,伏魔劍怒斬不斷,玉採儀欸呀尖叫,竟然嚇昏倒地。玉天君怔駭,趕忙扶去。
  數名鍾馗利劍又往玉東皇砍去,嚇得他沒命亂掌開打,厲道:“張繼先你耍何鬼名堂,我不玩了,有膽你我憑實力較量!”
  張天師冷道:“既是道家天師派,又何能舍去降妖伏魔陣法,肉身只不過是天界、人界、鬼界一環,待我將你打入鬼界,從此莫再危害人界!”喝令天師陣更形快速攻擊。打得玉東皇如墜萬丈深獄,幾乎難以翻身。
  情急中,忽見狂虐笑聲傳至:“玉東皇你想鬥倒張天師?我可助你娶得秦曉儀。”
  玉東皇詫道:“你是誰?”
  那人道:“陰羅是也!”
  玉東皇更詫:“陰陽老怪?!”
  此語一出,連同張天師、張繼老、張朝英及秦曉儀臉色頓變,若有此魔界妖人助他,天師陣恐也擋不了。
  陰陽老怪原只是和玉東皇溝通,誰知對方卻喊出來,他自毋需再隱藏,道:“不錯,是本人,你可願意受幫忙?”
  玉東皇道:“你當真能破天師陣?”
  陰陽老怪道:“輕而易舉,只不過驅走噩靈即行。”
  玉東皇道:“你也能幫我娶回秦曉儀?”
  陰陽老怪道:“老夫言出必行。”
  玉東皇對其重然諾倒有耳聞,反正先破除此陣再說,遂點頭:“好,本皇接受你幫忙!”忽又想及什麼:“你一向有條件,否則不做賠本事,你的條件是什麼?”
  陰陽老怪笑道:“此次例外,無條件!”
  玉東皇道:“好,夠意思!”
  陰陽老怪哈哈虐笑,聲音由遠而近,閃電魔指突地往天師陣營劈去,但見閃光劈處,數尊鍾馗竟然悶呃彈開,跌落地面,玉東皇突見空隙,猛往跌落處衝去,直掠百餘丈,叭地一響,撞向牆頭,竟然穿出牆外,雖手腳皆疼,然見及橋外竟然一片明亮,蒼松翠柏,青草白岩,連黃泥地皆瞧來特別親切而充滿希望。
  玉東皇趕忙吸氣,終覺已回到人間,幾條毒蛇不明就理攻擊,立即被殺。玉東皇再回頭瞧及天師府廣場仍漆黑一片,天空且讓烏雲裹住,不禁嘖嘖稱奇,道家妖法實匪夷所思。
  陰陽老怪凌空掠於牆頂,笑道:“此全是假象,唯一真實乃那塊烏雲,待我破去!”大喝一聲,雙掌不停開打,掌勁劈處,烏雲漸漸上飛,此狀宛若水母張傘,原是混縮於天師廣場而成漆黑不透光之烏雲,待升空後如吹氣球般飛散,終恢復正常。
  玉東皇亦掠向牆頭,見及烏雲散去,二十四女中邪般或倒或坐,失神聚於一堆,玉天君則抱著昏迷妹妹仍算鎮定趕飛奔過來。待要請父親救治,陰陽老怪一指點去,玉採儀哇地尖叫彈醒,仍且失魂叫道:“有鬼!”
  玉東皇道:“鬼已被殺了!”
  玉採儀半信半疑,摸摸脖子至少沒被砍斷,稍安不少。
  天師派那頭早已收招,且清理現場一乾二淨,換得新龍虎陣、新天師陣左右掠開,準備對付更難纏之陰陽老怪。就連秦曉儀亦握劍在手,她怎料到第一號魔神會找到天師府,在無任何援助下,將甚難收拾。
  陰陽老怪凝目張天師,淡然一笑:“別來無恙?沒想到十年後我們又見面,實是有緣。”
  張天師冷道:“你來此有何目的?”
  陰陽老怪淡笑:“原是前來瞧瞧老友,然既是有喜事,當然想喝杯喜酒,不知清虛先生賞不賞臉?”
  張天師冷道:“沒有喜酒,你請回吧。”
  陰陽老怪笑道:“你這就失禮了,玉島主大轎光臨,不管娶秦夫人或娶你女兒,總是喜,怎說的如此不吉呢?”
  玉東皇呵呵笑道:“不錯不錯!儀妹妹已嫁你二十年,該輪到我了吧!”
  張天師臉色鐵青:“看你是越混越回頭,這種話也說得出來,簡直有失一派之尊!”
  秦曉儀終忍不住奔出,怒道:“玉東皇,你真是敗類,我看錯你了,只要你敢動我一根汗毛,我就自殺!你什麼也得不到!”
  玉東皇頓顯焦切:“儀妹妹請勿亂來,小哥哥我只是說出真心話,您若不肯,我又怎敢動您呢!”
  秦曉儀怒道:“那還不快滾!”
  玉東皇道:“可是您該跟我走,這裡不是你家!”
  秦曉儀怒極反笑:“好個胡言亂語!你想聽真話?好,那我告訴你。今天只要離開天師府半步,你就陰間找我吧!”此時此刻,自殺倒來得爽快。
  玉東皇切急:“千萬別發毒誓!”瞧得秦曉儀橫劍於脖子,他已慌亂,急尋陰陽老怪幫忙,道:“你不是說要幫我娶到她麼?”
  陰陽老怪笑道:“絕不食言,不過看問題要看關鍵處,有他老公張天師作梗,你怎麼娶也娶不到手。”
  玉東皇嘿嘿冷笑:“那你幫我殺了他!”
  陰陽老怪道…“殺人之事,老夫我已十年沒幹了,不能隨便答應,你先殺殺看,若不行,我再想辦法。”
  玉東皇領首:“就這麼辦!”登時掠入廣場,準備一決生死,道:“天師陣也算破了,剩下你我對決,誰勝誰便帶走曉儀妹妹!”
  張天師冷哼,不想回應。
  秦曉儀怒道:“你只能帶走一具屍體!”
  玉東皇急道:“儀妹妹請勿想不開,我未必能贏啊!”心頭卻盤算在擊斃張天師同時,且請陰陽老怪將她製住便是。
  秦曉儀冷哼並未回應。
  玉天君卻緊張萬分:“爹,莫要聽此人的話(陰陽老怪)他只是想利用您和張掌門斗,以坐收漁翁之利。且您若殺了張掌門,叫孩兒如何面對阿美呢?”
  玉東皇一楞:“對啊!這倒是棘手了。”
  陰陽老怪哈哈訕笑:“你兒子果然絕頂聰明,知道老夫意圖,其實也不算利用,只是在旁煽風點火,否則你們問題永遠無法解決,我想來都覺痛苦,所以才伸出援手,小孩子不懂成大事要有梟雄之勁,一味婦人之仁,搞不出名堂。”
  玉東皇道:“不錯,問題確該解決!”甘心受對方利用。
  玉天君急道:“爹您怎不替孩兒想想!”
  陰陽老怪道:“你的問題沒什麼大不了,頂多老夫利用洗腦功,將張美人記憶洗去,她且會當你爹是恩人。”
  玉天君怔喜:“前輩當真會洗腦催魂功?!”
  陰陽老怪道:“宋兩利還輸老夫一大截。”
  玉天君頓喜:“阿美有救了!屆時尚請前輩幫忙!”一時不再阻止父親所為,只希望父親戰勝,又能救醒張美人,兩全其美。
  陰陽老怪滿意直笑,人性本惡再次得到證明。
  玉採儀突地說道:“既然前輩能製住宋兩利,且把他抓來當我老公,他竟敢玩弄我感情!”
  陰陽老怪笑道:“他很難纏,不過,可以慢慢收服他。”
  玉採儀道:“正是晚輩意思!”似得保障,心神舒虐不少。
  玉東皇喝向張天師:“出手吧!總得一人活下去。”
  張天師冷道:“既然要動手,何不陰陽老怪自行過來,我懶得跟你鬥!”
  玉東皇喝道:“你瞧不起我!”張天師不想回答。
  陰陽老怪邪目瞪來:“你有把握贏我?”
  張天師冷道:“別人怕你,天師派未必怕你,出手吧!”利劍一橫,準備出招。
  玉東皇卻跳衝過來,斥道:“什麼話,連我都不甩,先殺你再說!”一招“怒龍撼江”
  劈殺過去,狂悍難擋。
  張天師根本不理,伸手一招,龍虎陣突已攔劫過來。任玉東裡厲害,一月之前即已未能闖關,此時更難突破。只見得棍影如扇,劍光萬鬥,上下夾攻,一上手即迫得玉東皇倒退連連,怒極喝道:“莫怪我下手不留情!”一翻手掌打去,千數毒針射若電光石火閃逝,全數落落于龍兄弟身上,豈知未見疼痛亦未見欸嚎慘倒。
  玉東裡怔詫:“你們穿了寶衣?!”難怪天師陣時,任何打射,總難得逞。
  原來張天師早計算玉東皇本性已瘋,任何事情皆做得出來,先前毒針乃餵麻藥,誰知未來是否換成毒藥,為顧及天師派安危,故連夜打造薄甲穿在身上,終能抵擋毒針之襲。
  玉採儀終了解狀況,喝道:“太卑鄙了!爹,驅蛇咬他們!”即想吹哨引蛇。
  玉東皇喝道:“二十四女再上!”心想邪女能破此陣,自己何苦應戰。
  二十四邪女原被天師陣攝得失魂落魄,但在陰陽老怪有意喚醒下,給能恢復元神,其對天師陣的確有恐懼,然對付龍虎陣卻信心十足,聞言之下,個個甩鞭,就要進攻以搶回面子。
  張天師怎肯給對方機會,左手一招,天師陣弟兄又掠對上來,邪女見狀大駭,不知所措。
  玉東皇斥道:“沒用東西!”轉向陰陽老怪:“您說該想個法子吧?”
  陰陽老怪嘆道:“天師派的確不簡單,看來老夫得出手了!”猝若蒼鷹飛起,凌空飛掠雙陣頂空,陰陽魔功頓展,閃電魔指開打,十道指勁如電如箭,全數打在雙陣弟兄身上,對方武功的確高強,利電閃處,七八弟兄受擊悶呃,人仰馬翻,倒滾連連。
  張天師見狀急道:“上!”利劍一揮,和張繼老、張朝英三強全數攔住老怪,劍掌齊出,叭叭連劈十數記。
  陰陽老怪訕笑道:“好功夫!”凌空倒飛落地,顯得氣浮血張,對張氏三人贊不絕口,“張繼老果然了得,張朝英劍法更利,想是得了你祖父張象中真傳吧?”
  張朝英冷道:“天師派人才濟濟,你最好識相快滾!”
  陰陽老怪笑道:“只不過玩玩別當真。十年已未打出過癮,骨頭都酸了!再陪你們玩幾招!”話聲未落,突地狂笑開來,聲若空冥,似巨非巨,似遠非遠,真若地獄陰界鑽出般攝人心弦。張天師見狀急喝:“快運功抵擋,他已用上‘攝腦魔法!’”張繼老、張朝英甚至秦曉儀及所有天師派弟子皆念起清心醒神咒以對抗。
  陰陽老怪豈肯放過機會,閃電魔指再度展開,且見他凝力將五道閃勁縮成一道,直從食指穿出,然此威力卻強勁五倍,任那張天師、張朝英利劍砍來,閃勁竟能暴點劍身,盪開數寸,就只裂隙,陰陽老怪左手掌刀一切,砰砰兩響,打得兩張同自受挫,連返三步。張繼老勉強一掌擊其背部,卻被攝腦般識破,陰陽老怪哈哈虐笑,右身一閃,避得從容,反掌又劈,打得張繼老悶呃退去。
  三人不應一招落敗,全是陰陽老怪攝腦魔法太過厲害,三人且得念咒相抗,又得運招鬥敵,幾乎一心二用,難以默契配合,終被一一擊破。
  秦曉儀見得丈夫跌退,怎肯袖手,利劍揮出,亦殺過來,她當年曾拜在峨嵋“風雲師太”門下,其劍術亦非弱者,砍將過來之劍氣冷凜足可傷人,然陰陽老怪武功的確太高,又能攝腦,狂笑不斷中,閃電魔指化成一束,鏘鐺一響,照樣將其打偏,他未發掌擊人,然卻探身撲去,一手扣住秦曉儀腕脈,哈哈笑道:“玉島主我替你找到老婆啦,拚命戰吧!”
  玉東皇聞言大喜:“多謝多謝,請好好照顧,我隨後便來!”龍虎陣已被陰陽老怪擊倒數人,他將破去,正拚命趕工。
  秦曉儀被抓,當然怒叫:“敢拖我出去,便自盡!”
  陰陽老怪有恃無恐,仍自拖人閃退。張氏三人怎肯讓他帶走夫人,拚命又自攻來,利劍幻氣數尺,搶殺老怪背脊。寒氣衝處,老怪頓覺危險,趕忙欺前滾地,叭叭兩響,背衫稍裂,卻引來他甚是不快,猛地狂嘯,魔指閃勁點至,鏘鏘兩響,竟然將張天師、張胡英手中利劍震斷,一掌又將張繼老擊退。三人同愣,未想及老怪武功高至如此地步。陰陽老怪卻藉此一愣,滾身再起,他始終未將秦曉儀鬆手,帶他飛掠,就要縱上牆頭。
  玉採儀見狀擊掌叫好:“哥你快多個丈母娘了!”
  玉天君卻焦急:“前輩勿傷秦夫人。”
  陰陽老怪哈哈暢笑:“怎舍傷她?連我從未近女色,瞧及她都捨不得想憐惜,只可惜……太老了吧?不過留來欣賞也好!”竟然掠過牆頭便要開溜。
  秦曉儀見狀,冷喝:“誰也別想得到我!”發誓今日若出府將自盡,何況將受侮辱之下,竟想嚼舌。
  張天師急叫不可,想搶救又何奈,情況危急萬分之際,猝見聲音傳來!
  “師父,宋兩利已到!”宋兩利並未現身,卻感應出秦曉儀欲自盡,趕忙攝腦過來,傳意道:“夫人且慢,救兵已至,待鬥不過再自盡不遲!”
  秦曉儀聞及救兵,忙喜直叫:“小神童?!在哪在哪?!”四處張望,暫且忘了自盡。
  陰陽老怪詫愕萬分,原以為騙過宋兩利,難道他當真識破而趕來?腦門隨即閃去,喝道:“你在耍何名堂?”突又想及宋兩利比秦曉儀重要,猛地將其推開,掠縱山下,笑道:
  “乖徒兒我來啦!”
  秦曉儀跌落地面,頓覺詫愕,尚未想及死裡逃生,卻先窘困上身,自己一向端莊,怎跌個四腳朝天,實是不雅,幸好無人發現,趕忙翻身而起,丈夫張天師卻已扶來:“您可安好?”
  秦曉儀窘聲道:“還好。”
  張天師道:“那自個留神了。”
  秦曉儀領首,張天師立即招向張繼老、張朝英,三人取得默契,直衝玉東皇,想以快打快,速戰速決。
  玉東皇怎知陰陽老怪臨陣開溜,一時心煩意亂,卻見三天師撲來,登時嗔怒:“你們怎可以三打一?!”
  張天師冷道:“騷擾二十年還不夠麼?”三天師同擊龍拳虎掌,砰地一響,打中玉東皇胸口,登呃一響,倒撞七八步,嘴角掛血。
  玉天君見狀駭道:“莫要傷我父親!”欺身撲去。
  玉採儀原想找宋兩利算帳,然父親危急卻也難袖手旁觀,喝道:“以多敵少麼?看我蛇功!”口哨一吹,毒蛇刷刷直往內竄,她且撲前,籠中金線紅娘丟砸張天師,其他三數條同砸往張繼老、張朝英。
  三老武功雖高卻忌毒蛇近身,趕忙伸手劈去,毒蛇落彈他處,玉天君、玉採儀兄妹趁此掠守父親,總算把他救回。
  三天師擊退毒蛇後忽聞外頭已開戰。心神自凜。張天師自知和胡天地約定之事,此時莫要誤了時刻才好,遂擺擺手道:“再饒你一次,憑你今日能耐,恐無法收拾本派,如若執迷不悟,下次必難逃報應!”
  玉東皇怒道:“以多欺少,算什麼英雄好漢!”
  張天師冷哼,不願回答。
  張繼老斥道:“你用毒,耍妖陣更不入流!天下為之恥笑!”
  張朝笑道:“玉皇仙島從此步入邪派,下次道家盛會必正式除名!”
  玉東皇喝道:“該除名是你們!”怒不可遏,霸龍仙掌又想開打。
  玉天君拉扯父親,然卻扯之不住,玉東皇再次衝來,三天師登又聯手,打得玉東皇口吐鮮血,跌坐地面,眥目瞠裂,難消心頭恨。
  張繼老喝道:“再不走便留下他!”情勢已急,他終撲而想逮人。
  玉天君、玉採儀兄妹趕忙扶起父親急道:“我們走吧!”拖人而去。
  玉東皇仍自不甘,咆哮將再報仇,忽見秦曉儀,趕忙恢復高興神情,急道:“儀妹妹你別誤會,是他三人聯手,我才落敗,他們勝之不武,我將再來接你!”
  秦曉儀冷哼,連回答皆覺齷齪。
  玉東皇仍叫,秦曉儀覺臟,返身回廳,玉天君暗嘆不已,終將父親帶走。
  玉採儀則喚向被天師陣所困之二十四邪女,對方並未為難,邪女得以從容離去。至於毒蛇早逃之夭夭,玉採儀但覺奇怪,何方使蛇高手能鬥得過她?然聞及四處雄黃味始知對方早有防範,暗暗決定自家愛蛇將來且天天餵它雄黃,日子一久將不再懼此物。
  收拾金線紅娘等毒蛇,快速逃去。
  張天師見玉東皇人馬已走,始敢喝令龍虎、天師二陣鎮守天師府,三人聯袂掠飛,直衝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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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怒戰魔神

  陰陽老怪於半山腰養氣坪前和宋兩利遭遇,自是哈哈暢笑。直道來的正是時候。
  宋兩利吃過苦頭,當然不敢全面應戰,志在於拖延時間,希望大軍趕來。尤其希望是天師軍先趕來而非母親之明教四大護法,如此較無負擔。
  陰陽老怪則急於擒住宋兩利以消滅未來可能之強敵,威脅利誘儘管上。笑道:“你怎尋來此?跳崖不死,顯然命大,又學會什麼招法?要來讓為師瞧瞧如何?”
  宋兩利道:“學會猴子爬樹,你要學麼?免費傳授。”
  陰陽老怪笑道:“越來越愛開玩笑了。”說話間,猝地施展閃電魔指截來,其非五指閃勁,而是逼為一勁強流,直衝宋兩利腦門,想將其一指擊昏,立即逮人。
  宋兩利自有感覺,突地落地打滾,運起“天地無極,乾坤浩瀚”之化神賦盜功大法,硬將背脊讓電蛇穿射,電蛇鑽處,宋兩利欸欸疼叫,全身驟若觸電般抖顫,那道勁流卻竄入奇經十二脈,混入自家內勁之中。
  陰陽老怪斥道:“又在盜我內勁!”趕忙撒手,改指為掌劈得宋兩利倒滾連連。
  宋兩利欸欸再叫,卻非為此毒掌叫疼,乃為先前閃電魔指縱被體內吸收,然卻燒焦背衫,燙得他實在受不了,伸手拍背,叫道:“師父怎那麼猛,想收拾徒兒麼?”
  陰陽老怪哈哈暢笑:“怎捨得,只是多賞你一些勁道罷了。”但覺玉東皇等人已退敗,天師三老已趕來,得速戰速決,否則夜長夢多,遂道:“你且背對我,再賞你幾指勁道,也好大豐收。”
  宋兩利自知他想法,怎肯上當,稱他師父原是在拖延時間,畢竟胡天地趕去和明教四大護法會合將快趕來,聞言領首道:“就此說定!”背脊方轉過來,陰陽老怪登時欲扣其腦門,想以五鬼定魂術收拾其通靈大法,宋兩利卻早他一步閃逃,登時運起“五行飛渡”輕功,四處亂轉。
  陰陽老怪怒喝:“敢耍我!”強追不斷,這小子每隔一段時間再見,必定怪招連連,武功精進不少,實讓人顧忌良多,立即展開幻魔身形追趕。
  然宋兩利自悟通“五行飛渡術”後,輕功為之大進,每每險處將臨,發掌打氣,速度必更快速且刁鑽,耍得陰陽老怪嗔喝不已,不得不全速施展幻魔身形,終將迫近不及丈餘。
  眼看宋兩利就要被逮之際,三天師匆匆趕來,張繼先利劍斷過,卻重新換得一把,登往老怪背脊射去。張繼老更是發掌擊其必救之要害,張朝英劍射其左膝,希望能成功。
  陰陽老怪不禁哇哇大叫:“想耍卑鄙手段麼?”利劍來勁實是兇猛,的確不能不救,只能放棄宋兩利,旋身打滾,硬是避開雙劍威脅,且反掌打得張繼老、張天師閃退丈八遠。張朝英則錯身掠過左近側,一招“碧水流長”直取對方左脅。
  那碧水劍法乃他在碧水崖所悟得,看似流水般輕柔,卻能滴水穿石,看似軟弱無力,卻在近身之際暴發強勁殺傷力,乃以先虛後實欺敵。
  陰陽老怪正得意鬥敗張天師,張繼老之際,但那碧水劍法陰柔刁鑽,一時竟讓它近身未覺、待發現時已甚危險,陰陽老怪突地攝力迫來,喝著:“想刺我哪?”
  張朝英腦門突閃:“想刺他哪?”就此一時疑惑,劍勢頓滯,陰陽老怪閃身扭轉,就快避去,張朝英頓覺受攝,登醒過來,強迫劍氣穿出,叭地一響,終刺中對方左脅,劃出寸許傷口。
  陰陽老怪突地哇哇怒叫:“敢傷我麼?”顧不得冉耍逗,登時全力施展“攝腦魔法”喊得周遭空氣顫抖,聲音出自幽冥鬼域般森森飄浮,三天師頓感壓力,強念淨心醒神咒以對,攻勢為之受阻,陰陽老怪趁此施展閃電魔指,勁道嗤嗤穿射,搞得三天師狼狽不堪。
  宋兩利見狀突地神勇起來,不再躲躲縮縮,馬上施展感應神通,喝道:“師父最近可好?想找寶鏡麼?就在我身上!”
  陰陽老怪忙喜:“當真?!”只一分心,三天師攻勢便強,陰陽老怪無暇兼顧,急於掠來:“快拿出來予我!”
  宋兩利登時左閃:“你是要哪一面,我有七八面!”
  陰陽老怪道:“當然是靈寶陰陽鏡!”
  宋兩利道:“此鏡也有大小三四面,你要的是哪一面?”
  陰陽老怪忙道:“怎會那麼多?!我要古井那一面!”
  談話一多,頓失專心,張天師終一劍劃中其左大腿,疼得他斥喝:“老夫在談正事,你們何來搔擾!”猛又以閃電魔指截刺張天師,打得他悶呃跳跌,左肩皮破血流,幸傷勢未重。
  宋兩利又自喝叫:“師父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可把它丟了!”伸手抓向胸口,陰陽老怪急喝:“別丟,快拿出來!”
  宋兩利笑道:“不拿出來怎能丟?不過師父得答應我條件!”
  陰陽老怪喝道:“快說快說!”這一分神,又被張繼老一掌掃及,悶得血氣翻騰,突地覺醒,怒道:“渾小子,你在耍詐,靠講話分散我攝腦魔功?!”
  宋兩利詭計已被識破,卻仍裝不知,道:“怎會,弟子一向認真為您辦事。”
  陰陽老怪不再聽得,厲斥道:“先收拾你再說!”陰陽掌勁頓時迫來,一冷一熱雙流威猛若山崩水洪,宋兩利避之不及,頓展“土撥鼠”功夫,用上“地”字訣,哇哇大叫,雙手左右撥動,卻見勁流閃撞彈去,終化去陰陽雙流。
  張繼老見狀欣笑:“妙招!”
  宋兩利卻跌坐地面,氣喘咻咻,欲撥陰陽老怪掌勁的確費力。
  陰陽老怪哇哇怪叫:“不收拾你枉我是魔界之尊!”閃電魔指混合陰陽雙流使用,頓見勁中帶氣,氣中帶電,絞若狂龍發怒,凝天結成浩厲匹煉,似若雷電暴撞,無盡狠猛暴衝而至,任宋兩利土撥鼠功夫厲害,卻只撥得掌勁,閃不了電勁,只一照面叭叭數響,前胸被截數記,疼得他彈跳滾跌三數丈,搗得灰頭土臉,懼意已生:“再此搞下去,哪還有命在?”
  不敢再擋,正準備溜往遠方,全力展開遊鬥之際,陰陽老怪卻意識另有人前來,怔忖:“難道有埋伏?!”自己雖神通廣大,卻也毋需胡作他人獵物。在煽惑玉東皇任務已達成,且避開此局再說,喝道:“下次再與你算帳!”掠身即想閃逃。
  宋兩利一楞:“我未逃你便先逃了?!”頓覺對方想法,登時反追:“師父你怎可當落水狗逃開?!”五行飛渡術立即展開,一縱數十丈,窮追不舍。
  三天師亦從左右包抄。
  張天師喝道:“莫讓他逃走,禍害一千年!”
  宋兩利窮追仍不可及,想對方老是用閃電魔指修理自己,或可以五方法門之“水”字訣發出掌勁修理他,登時喝叫:“師父前面是斷崖,讓往左邊逃!”若說逃不掉,陰陽老怪可能不理,但若指點往左,陰陽老怪登時閃詫,“當真如此?”就只一閃念,宋兩利乘勢追近不及二十丈,強逼體內勁流全數往十指竄去,果然暴出類似閃電魔指般勁流直衝老怪背脊。
  嗤嗤數響,陰陽老怪頓呃,雖不致於受傷,然勁道卻若利刀捅體,尤其右腿一記更讓他酸軟,掠勢終慢,宋兩利已追前,陰陽老怪不禁大怒:“不想殺你,卻騎到我頭上來了?”
  突見陰陽老怪轉身過來,並未動手,怒目直瞪,似要噴出火花,全身青筋暴脹,衣袍無風自動,滿臉已逼得通紅,宋兩利頓覺萬噸壓力貫往腦門甚至全身,登覺僵硬,幾乎難以動彈,原以為只是攝腦,怎知竟比攝腦更為厲害,能傳遍全身,一時不知如何抵擋,全身跟著血脈暴脹,幾乎暴裂,十分痛苦。
  陰陽老怪哈哈狂笑:“讓你見識魔界真正功夫!”每吼一聲,攝力即強一分,攝得宋兩利血脈如針鑽刺,簡直寸體欲裂,情急處綠龜法王幻影終現形,道:“此為‘攝力成形’勁波化空,強入你體,應以意識相抗。”
  宋兩利得到指示,趕忙運起“馭氣沖天”法門,不顧四肢百穴疼痛,只守著腦門一片清明。然對方壓力甚巨,守得他呃呃悶叫,全身抖顫。
  情急中,三天師已經趕來,強招盡出,迫得陰陽老怪嗔怒不已,“攝力成形”頓往三人攝去,然三人早有防範,全以劍氣、掌氣傷人,迫勁之後立即掠開,逃出二十丈遠,攝力已轉甚弱。
  陰陽老怪受及劍氣抽斬,又多數道傷痕,且起拚命之心,厲道:“不跟你們玩,反而騎我頭上!”殺招已備,雙目見青,魔界邪功真正展開,狂嘯之際,穿耳欲裂,用的正是“攝音魔法”,此法雖和攝腦(只控制對方思緒)不同,卻較能穿破耳膜,傷及內脈,中著莫不七孔流血而亡。
  三天師知道厲害,趕忙運勁抵擋。
  雙方較勁,汗流浹背,然陰陽老怪功力的確深厚,發出魔音甚強,攝得三天師甚至宋兩利耳鳴欲裂,難受難挨。險極之際,忽聞胡天地聲音傳來:“老怪莫要專挑軟柿子吃!”遠遠射來一枯枝,打得陰陽老怪不得不防,在伸手劈封之際,同時撤去攝音魔法。
  山下已奔來胡天地及明教四大護法,太陽護法丘尊、天星護法陳三秋、神光護法胡天鷹及明月護法寒天兒,五人飛掠如風,快速奔近,已將陰陽老怪團團圍住。
  宋兩利乍見母親,怔喜萬分,瞧得母親高雅神韻,確若夢中所思,萬般深念終自化開,原想奔去叫聲娘,然顧及老怪攝腦之能,終忍下來,急急喚道:“明月前輩你們全來啦!”
  寒天兒見及愛子越聰明靈秀,淚水將落欲落,仍得忍下,欣聲道:“都來了,且得收拾老怪再說!”
  宋兩利應聲道:“是的,是的。”兩人已取得默契。
  陰陽老怪忽見再添五大高手,登時壓力倍增,哈哈虐笑道:“原是早有計畫,想收拾老怪我麼?”
  胡天地冷道:“你已危害多年,不除你,無法向天下蒼生交代。”
  陰陽老怪道:“蒼生?還不是個個性惡,你們白乾啦!”
  兩鬢斑白之太陽護法冷道:“是善是惡豈是你能論斷!”
  天星護法陳三秋邪聲一笑:“既全是惡人,且得先除你這大惡再說。”
  神光護法胡天鷹道:“你要為聖公軍死傷十餘萬人負責!”
  陰陽老怪虐笑道:“原來方臘後面支持者就是四位?那更該殺了!”
  胡天地冷道:“毋需聽你解釋!”
  轉向張天師,拜禮道:“一切依計畫進行?”另向張繼老、張朝英領首為禮。
  張天師道:“他攝力魔法已增強不少,但合我數人之力應能收拾!”
  胡天地道:“那好!”轉向四大護法:“就此開戰!”轉向宋兩利:“靈力之事便交予你了。”
  宋兩利怔忡不安,仍猛點頭:“晚輩知曉……”母親在場,拚得吃奶力氣亦要除此妖人。
  陰陽老怪哈哈虐笑:“把天下最奇奧之靈學武功交予小毛頭,你們等死吧!”既知無法免,登時搶攻,對上手即是左近張繼老,一拳打去,張繼老悶呃落退三步,口角掛血,受得內傷。
  胡天地見狀喝道快上,一招“天罡化忌”強劈暴打。張朝英碧水劍法絕攻不斷,太陽護法丘尊旋手一飛,太陽輪旋斬過去。天星護法陳三秋揮擊天星索煉,直纏對方下盤,胡天鷹光明錘霸勁擊其頭部,寒天兒一手明月斬飛若蝴蝶取其腰部,張天師則作佯攻,他乃和宋兩利負責靈界決鬥,一切等待反應再說。
  陰陽老怪猝見數樣兵刃暴打全身,登時哈哈狂笑,仍用上“攝音魔法”攝及敵人耳膜,且十指暴打,閃電勁流暴出,猝見電指、輪光、飛索、利劍交錯處,直若天霄火花暴閃開來,鏘鏘叭叭不絕於耳,眾人的確受及魔音穿耳,不得不急功抵擋,攻勢頓挫。陰陽老怪藉此從容閃躲於兵刃之間,一有機會,強速反擊,往往能奏效。
  現場攪成一團,只見刀光劍影,身形閃跳穿飛,無法瞧清敵友分界。
  宋兩利直替母親擔心,然老怪仍未用上攝腦之功,怎能對上手?突聞幾道悶呃傳來,心神尤其緊張,綠龜法王突地現形:“他不用,你難道不能用?”
  宋兩利恍然:“對啊!我倒被動了!”登時改採主動,猛喝烈酒,讓感應神通發展至極致,猝往陰陽老怪攝去,笑道:“師父寶鏡在您腳下,別踩破了!”
  乍聞寶鏡,陰陽老怪總下意識不察,怔道:“怎在腳下?”正要低頭下瞧,只一分神之際,群雄砰砰叭叭強招頓時上身,打得老怪悶挨兩掌一輪三劍,哇地悶叫往後跌摔,喉頭一甜,當真吐出鮮血掛嘴角,血氣為之翻騰。
  陰陽老怪嗔怒厲吼:“宋兩利你敢耍我 ”攝腦魔法頓展,更用盡“攝力成形”功勁不斷迫來,群雄一時受攝,攻勢頓挫。
  宋兩利、張天師頓時加勁靈通之術,逼得滿臉通紅以製老怪。雙方交戰十餘回合,縱使陰陽老怪功夫了得,又豈是八位天下精英及一小神童聯合圍剿之敵,終在刀光劍影中連吃數掌數劍,暴吐鮮血又往地面栽去。
  胡天地冷喝:“就地廢功,留你一條生路!”
  陰陽老怪哇哇大叫,終現瘋子魔神原形,厲道:“要我死,也得撈回幾條命 ”哪顧得對方利劍,猛往張朝英撲去,一手扣其利劍,一手反打張朝英胸口。
  張朝英欲抽劍擋去,豈知對方手掌竟若精鐵不怕劍鋒割斬,無法抽出,嚇得他大叫不妙,棄劍欲封之際,老怪毒掌已劈其胸口,砰地暴打,張朝英哇哇悶吐鮮血,倒栽六七丈,受傷頗重。
  張繼老見狀無極掌劈來,陰陽老怪悶呃硬接,反抓利劍砸去,張繼老左臂頓見血痕,差點被砍斷。
  丘尊太陽輪乘機一輪劃破老怪肩背,陳三秋流星鏢猛刺其左大腿,且往右扯,陰陽老怪哇哇怪叫,傾倒地面,胡天鷹光明錘一錘擊其背脊,疼得他再嘔鮮血,怒極之際反掌迫來,五道閃電強勁貫刺胡天鷹胸前要穴,胡且躲過三指,卻讓兩指刺及腰腹,疼得他跌滾連連。
  陰陽老怪拚命仍不止,右背受得寒天兒一斬,疼得肉抽骨顫,仍若瘋子反扣雙手,閃電魔指就要襲擊寒天兒腦袋,這一扣下,豈有命在?
  宋兩利猝見此狀,哪顧得躲在週邊東溜西竄,登時厲叫:“別傷我娘!”情急拚命,猛龍蝦功頓展,勁道往外劈,身卻若彈丸衝撞陰陽老怪,砰地暴響,雙雙滾落地面。
  陰陽老怪厲道:“全是你這傢伙壞事!”雙手反扣宋兩利腦袋。
  宋兩利拚命掙扎,馭氣沖天頓展開來,猛運真勁往頭頂衝,勁道衝處,勉強擋去魔指穿腦命運。身形往前爬衝想逃開,然陰陽老怪一招失著已恨怒難消,怎肯讓他再次走脫,右手直探,閃電魔指猛扣其背脊,五指深入肉層,疼得宋兩利尖聲厲叫,寒天兒臉色煞白,急吼不得傷人,猛撲救人。
  然就在陰陽老怪以閃電魔指扣及宋兩利背脊之際,正中六脈,他且迫打指勁欲穿宋兩利身體,豈知宋已練得化神賦盜功大法,他原是焦切忘了施展,陰陽老怪卻強勁迫功人體,電得宋兩利全身疼顫,猝也清醒過來,喝道:“敢傷我,吸光你!”乾脆自行運勁,吸得陰陽老怪同自發顫。老怪自臉色大變,亟欲甩開,然受傷過劇,怒戰又耗體力,功力已大打折扣,竟然甩之不去,更自驚駭掙扎,無暇再顧強敵。
  胡天地等人怎能放過此良機,三數人猛地怒掌打去。砰砰暴響,陰陽老怪終受重擊,暴吐鮮血倒噴十餘丈,撞倒腿粗古松,已奄奄一息撲臥地面。
  群雄登時喘呼,暗道好險,終能擊倒對方。
  張天師急道:“莫讓他喘息,得先收拾才行!”眾人頗有同感,掠身撲去,準備收拾老怪性命。
  然就在掌勁欲吐之際,猝覺腦門傳來強力攝力,正是鬼域妖人星天來,祈聲說道:“請放過他,我還要他幫忙……”眾人頓感壓力沉重,十分難受。
  宋兩利登有所覺,急道:“他是鬼域妖人,攝力特強,得運功抵擋!”自己背脊疼痛難挨,只能跪地喊著。
  鬼域妖人卻向他攝來:“宋兩利,還我日月儀……”
  宋兩利道:“還你可以!換老怪性命!”
  鬼域妖人道:“行……”
  宋兩利正待好好談交易以便替群雄解困,豈知陰陽老怪身受重傷,魔勁仍在,趁著群雄受攝之際,突地拚出最後一口真勁彈飛而起,怒掌擊得群雄東跌西撞,藉此機會閃逃而去。
  胡天地等人仍受鬼域妖人攝住,縱能運功抵擋,卻也只能保持靈合一片清明,行動頓時受阻,喝著快追快追,卻追得十分緩慢。
  眼看陰陽老怪將逃去,宋兩利急道:“你怎可以放走老怪?不想要寶鏡了?”
  鬼域妖人道:“我攝不住他……”
  宋兩利道:“那也不該攝住擒他之人!”
  鬼域妖人頓悟,撤去攝力,道:“抱歉……”
  宋兩利道:“且等我逮著對方再說!”已見得群雄清醒追前,自個亦不落人後急起直追。
  陰陽老怪的確受傷甚重,一路血跡不斷,他且意識必留痕跡,終抓來一只野兔,劃破其腿,丟往右側,野兔疼奔而去,老怪則鑽入石穴,立即施展龜息大法,不肯喘氣以露痕跡,且封去腦門思緒,以防宋兩利、張天師等人感應。
  群雄只顧急於逮捕陰陽老怪,未料及對方乃魔界之尊,竟會當龜孫般躲起,猝見血跡,便一路追掠而去,忘了該辨識是何者所留下。
  宋兩利雖感應較為敏銳,然此時只顧母親安危,哪顯得自身疼痛及周遭變化,急叫著等我等我!趕忙跟追群雄後頭,無暇辨識血液變化。
  陰陽老怪待宋兩利掠過百丈之際,暗呼好險,心想對方皆是絕頂身手,必甚快抓著傷兔,此時不逃恐無機會,立即潛出石穴,選擇左側一處密林,強忍沉重傷勢,拐拐掠掠躲躲閃閃地潛行而去。
  胡天地迫在最前頭,豈知鮮血卻轉入一株古檜根部小洞中,登時疑惑:“難道老怪會縮骨功?!”既是老怪自不足為奇,登時劈掌斬向古檜,心想若老怪在裡頭,一併料了。
  豈知樹倒枝斷之際,根部卻躲著那只流血不斷、怔駭抖顫之山兔,胡天地詫駭:“中計了!”群雄亦覺不妙。
  張天師急道:“定在半途岔開,咱回頭尋去便是!”群雄登時調頭,飛奔搜尋。
  寒天兒但覺山兔可憐,抓它於手,並敷上金創藥,始放生。
  宋兩利終亦趕來,欣喜道:“您沒事便好。”拭去額頭汗水,滿足萬分。
  寒天兒疼心道:“你倒為了娘受傷,疼麼?”
  宋兩利其實甚疼,卻裝做不在乎,笑道:“皮肉傷,小事,當年在相國寺可更苦呢!”
  寒天兒不忍,將他摟入懷中,“原諒娘當年遺棄你……”
  宋兩利暗道怎又提起此事,笑道:“那可因禍得福呢,練得一身銅筋鐵骨!”不想讓母親多傷心,道:“咱快追,莫讓群雄以為我們失蹤了。”
  寒天兒領首,母子雙雙追去,寒天兒見及兒子長相、人品皆甚滿意,唯偶露癟樣,倒也不忍糾正,畢竟虧他太多,且讓他過得自在些。
  待母子倆追近群雄之際,已過得半裡。面對一片寬廣山林,群雄甚是無奈。
  胡天地道:“看似走脫了……”
  太陽護法丘尊道:“還好,傷他筋骨,縱使復原亦可能功力大打折扣。”
  張朝英受傷最重,仍忍痛楚,臉色煞白,道:“還是得擒著,否則危害仍不斷。”
  張繼老轉向師兄:“可否以靈法攝知他去處?”
  張天師道:“以陰陽老怪之能,恐怕不易,但小神童天生靈力,雙管齊下,較能奏效。”
  宋兩利原為躲避鬼域妖人攝及,不敢耍靈術,但為逮陰陽老怪,只好再次試試。
  張天師立即行往左近石台靜坐下來,以道家通靈之法搜尋,宋兩利怕母親知道傷勢,但說道:“我到樹上較能奏效!”右側已見百年古松樹株,選得一株,雙掌劈地,勁流衝出,人若龍蝦彈高,直落一岔枝處。
  陳三秋怔道:“是啥輕功?!”
  胡天地笑道:“他說是龍蝦功!”路上已聽宋兩利所言,故知此名稱,眾人微曬,寒天兒暗笑於心。
  宋兩利甚快盤坐下來,運起通靈大法,隨即被鬼域妖人攔著,她祈聲道:“你說要給我日月儀的……”
  宋兩利道:“可惜你放走陰陽老怪,寶鏡早在他手中。”
  鬼域妖人道:“你說謊……”
  宋兩利暗詫她怎知?然覺承認總不佳,道:“的確在老怪手中,方才原以為可以奪回,但現在看來難了,他在哪裡?且得先找到人再說。”
  鬼域妖人道:“他已逃離龍虎山,往北走,你們追不著了。”
  宋兩利道:“這麼快?”
  鬼域妖人道:“他徒弟趕來。”
  宋兩利詫道:“誰?”
  鬼域妖人道:“陰是非!”
  宋兩利更詫:“是他?!”當年在西湖撲殺龐光時,陰是非曾出現,一手抓出龐光熱騰騰心臟,態度甚是可怖,其功夫已得陰陽老怪真傳,幸好他未及時,否則群雄可能至少賠上一二條性命。”
  宋兩利喃喃說道:“既是如此,逮他不易了……”
  鬼域妖人道:“你來這裡,我傳你絕世武功……”
  宋兩利道:“不必了,我已經夠用,再見!”想斬斷通靈大法,鬼域妖人急道不要,宋仍堅決斬去,妖人幻影終消失腦門,這才滿意直笑,能擋掉他人攝腦,何等快哉。然此乃萬里之外,如若靠近妖人百里是否管用?宋兩利躍躍欲試,突又覽無此勇氣,且日後碰上再說。
  此時張天師已作法完畢,立身而起,道:“陰陽老怪可能逃回北方,也許回老巢去了。”
  宋兩利聞言亦掠往地上,道:“應是如此,他徒弟救了他!”
  胡天地嘆道:“又失去一次機會。”
  太陽護法道:“且日後再作狙擊,他至少近日之內不敢作怪,明教威脅終能減輕。”
  宋兩利詫道:“老怪也盤算到明教頭上?”
  寒天兒道:“不錯,他想毀去天師府,然後再毀明教。”
  宋兩利道:“難怪他神秘兮兮,不大想理我,敢情忌我窺其目的,看來萬萬放他不得了。”
  天星護法陳三秋道:“他敢來,必讓他鍛羽而歸!”
  神光護法胡天鷹較為沉默,不常多言,目光卻是銳利如鷹以示決心。
  胡天地道:“陰陽老怪已是全武林公敵,各派將聯合起來對抗。”
  張天師道:“不錯,尤其他混跡京城,養大童貫等人,乘陰陽老怪受傷之際,咱應該前往京城防守妖孽入侵。”
  胡天地道:“老朽沒意見,但四位護法不知意下如何?”
  宋兩利當然想接母親至京城,然又想及自身且難保,還是別去為佳。
  太陽護法道:“方臘之亂剛平定,南方仍有許多工作待完成,且明教一直被認為邪教,恕不便現身京城。”
  陳三秋道:“若有必要再聯合出擊如何?”
  寒天兒道:“我等在南方已住習慣,恐無法適應北方生活,掌門可另的尋高手助陣。”
  張天師領首:“不錯,南方亦得守住,否則蠻子蠢動,仍流血不斷,既是如此,且暫時放出消息,一夥全到了京城,想必陰陽老怪忌諱,自不敢隨便回去,四位卻仍可在南部活動,不知如此做行麼?”
  太陽護法丘尊領首:“此計甚佳,如若有狀況,七日之內必趕去支援。”
  群雄一致約定如此。
  此事已告段落,張天師遂道:“大家多少受傷在身,且至寒舍一坐,讓老夫盡盡地主之誼。”
  眾人道謝,便隨張天師回府。廣場一切已收拾乾淨,恢復往昔莊嚴穆靜。
  夫人秦曉儀前來招待,且安排治傷,無傷者則安排休息。
  秦曉儀乍見寒天兒神態高雅,甚是喜愛,便招待於自家起居客房“音容居”,寒天兒自也喜愛素雅格局,並讚美秦曉儀麗質天生。
  秦曉儀卻道:“少了您這股英氣!”雙雙相惜,並未因教派不同而有所排斥。
  宋兩利則苦惱了,他原想和母親多聊聊,誰知秦夫人竟將她接往自己住處,為保有母子關係秘密不能公開,怎好意思前去找尋,只好湊著陳三秋打轉,畢竟他性格較似以前潦倒師父及胡天地幫主,屬開朗瀟灑型。
  陳三秋當然特別照料四妹兒子,縱使寒天兒未曾說出一切,然種種狀況及方才宋兩利情急喊出,三大護法已然明白一切,陳三秋便逗他說些明教趣事,宋兩利聽得趣味大增。隨後太陽護法丘尊及神光護法胡天鷹亦來招呼,四人混若一家人,自也快哉。
  午餐過後,寒天兒始找得機會和兒子獨處,兩人行往附近蓮花池,寒天兒始慈祥笑道:
  “你長大了。”摸著兒子腦袋,一臉洋溢幸福。
  宋兩利笑的更美滿:“娘忒也不老,還是那樣漂亮。”
  寒天兒輕輕一笑:“終有一天老去,人生苦短,你可別誤了一生。”
  宋兩利道:“孩兒曉得。”
  寒天兒臉容轉嚴肅:“你已長大,娘得教誨你蘇家一向忠義守信,不論落何處境,此家規不能忘,否則將讓家門蒙羞。”
  宋兩利側頭思考:“守信倒是做到了,但忠義便難解了,皇上對孩兒不差,可是他又昏庸,甚想收拾他,實也難盡忠。”
  寒天兒輕嘆:“那是無奈,如若皇上尚可擔大任,自該忠於他,然若已變昏君,則得衡量,或應忠於天下蒼生,故收拾奸臣亦是盡忠之責。”
  宋兩利道:“娘要孩兒收拾童貫等人?”
  寒天兒笑道:“娘捨不得你冒此大險,娘只是告知你,在必需忠義守信抉擇時,莫要忘了骨氣,至於是否收拾誰誰誰,且看機緣,做與不做亦全看你自己,畢竟你當小神童,能替受難者解噩除災亦是功德無量,忠於自己良心。”
  宋兩利領首:“孩兒懂了,原是任何機緣來時,全憑良心評斷即可,莫強求要幹大事情而忽略了小市民。”
  寒天兒道:“不錯,你悟性很高,也傳言是綠龜法王轉世,一生注定離不開佛道兩界,所以娘不限制你,一切順著佛道雙緣發展,只要能快樂,娘亦無所求。”
  宋兩利道:“孩兒明白……”感受母親疼心,更形甜蜜。當然他亦有疑問想詢,如父親是誰?然母親不說,又怎敢唐突,只好等待下次機緣了。
  兩人幾乎無所不談。
  話鋒一轉,終談至方臘身上。
  宋兩利問道:“方臘怎會背叛明教?”
  寒天兒道:“應該是命吧,他亦非真正背叛,只是招兵買馬過頭,在每天數萬人吆喝下,甚能迷失自己,他且以為自己掌控千軍萬馬,可一戰朝廷,終自行脫離明教。”
  輕輕一嘆:“結果仍是可悲。”轉向宋兩利,道:“經此事應覺教訓,不只看眼前,且得跳出百里甚至千里外反瞧自己一切,乃不致迷失方向。”
  宋兩利道:“孩兒明白了。”
  寒天兒忽問:“你蘇阿姨呢?”
  宋兩利道:“可能會嫁給趙楷王爺吧,因為她管不了皇上,只好向下一代皇上下手。”
  寒天兒道:“你認為趙楷會繼任皇帝?”
  宋兩利笑道:“只是說說而已,未來事孩兒從未卜過,那未免太可怕,如若知明天何人將死,那未免太可怖了。”
  寒天兒笑道:“說的亦對。”不再多問朝廷事,抬頭遙望遠方,似在揣想昔日回憶。
  宋兩利頓有感應,娘正想著父親,本想攝去,突覺不妥,只好斬斷,畢竟娘不說必有苦衷。
  寒天兒掙扎一陣,仍未說出,暗自悵笑,面對兒子卻露和藹笑容,道:“好好過活,往後日子仍長。”宋兩利應是,寒天兒撫其腦袋,無限滿意。
  聊及半時,太陽護法前來呼喚,自是告別時刻,宋兩利一一把三大護法及母親送出龍虎山,相約來日再見。母親常回頭招手,宋兩利感傷不已,直到母親消逝遠林,他仍難以自處,心想若能永世相伴,那該多好。
  胡天地跟在後頭,輕輕喚道:“咱也得回京城了。”
  宋兩利回神過來,呃地一聲裝出笑靨,甚怕秘密被發現,笑道:“是該回去,跟誰跟誰?”
  胡天地道:“張天師已先行,半天師要養傷,剩下你跟我。”
  宋兩利笑道:“好啊好啊!”有此老江湖陪伴,一路定是不寂寞。
  胡天地笑道:“且是酒友,敬你一杯!”酒葫蘆抓下,雙雙各乾一大口,宋兩利卻因此牽動背脊傷勢,欸欸伸手往背面撫去,胡天地忙道:“你受傷那麼嚴重?!”抓來瞧瞧,五指深陷,縱使已結紅痂,卻讓人悚目驚心,叫道:“怎不早說!還忍得大白天!”
  宋兩利乾笑:“不動它便沒事,原以為好了,所以便不理了。”
  胡天地斥道:“老怪的傷豈那麼簡單!”拿出金創藥倒去,道:“不過你身子倒也忒怪,受此大傷口,早應流血不止,你卻結了痂,應是服有靈藥吧?”
  宋兩利道:“吃過仙芝,倒是有點功效。”
  胡天地這才滿意道:“龜人有龜福氣,祝你早日龜修成功。”
  宋兩利摸摸額頭龜紋,總覺不像以往悲觀。然要他面對鏡子,他們不願。
  治妥傷後,老少倆直往京城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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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閹官魚女

  童貫早已回京面聖,稟告戰果,方臘終被遊街示眾後行刑,腦袋掛於城牆數日方取下。
  徽宗趙佶見亂軍已定,讚賞不斷,立即封童貫為太師,晉封楚國公。其他辛與宗、童強等人亦加官賜爵,引來不少欽羨眼神。唯那擒方臘有功之韓世忠僅受賞十兩銀,氣得他悶嘔於心。原來辛興宗亦是盜欺之輩,韓世宗從此不再信任童貫系統任何將領。
  宋兩利潛回京城時,童貫早已加官賜爵完畢。他且發現自己竟然受到通緝。城南城北全站了畫像。這還得了,宋兩利立即求助胡天地。
  胡天地道:“童貫應是治你幫助聖公軍之罪!既是叛徒,連皇上也不敢袒護你。”
  宋兩利道:“可是我師父(林靈素)怎不說明?難道神霄派在京城也跟在江南一樣被收拾失勢了?”
  胡天地道:“不錯,據丐幫弟子傳言,皇上要林靈素賜福,且祈禱趕走雨神,免氾水災,結果他搞砸了兩三次,皇上開始對他靈力有所懷疑,他自身都快難保,哪管到你頭上。”
  宋兩利怔道:“怎可能,師父靈力一向比我強……”
  胡天地道:“真假我並不知,但神霄弟子走在路上漸漸低頭卻是事實,神霄寶殿亦來個張虛白,大概準備接掌一切。”
  宋兩利道:“怎會幾月之間變化如此之大?”
  胡天地道:“得罪奸臣便是如此;幸好陰陽老怪已失,咱在京城大有可為。”
  宋兩利目光一亮:“剩下王文丑,自好對付,或許晚輩可以抓那童貫來洗洗腦了!”想及張美人及金妙蓮所受洗腦效果甚佳,不禁呵呵笑起:“讓他變成大好人,那才好玩。”
  胡天地亦覺想笑:“有辦法即變吧,若不行,看來只好收拾他了。”
  宋兩利道:“在下且潛入內宮找師父瞧瞧。”
  胡天地道:“去吧,若有狀況,天師府正是躲藏佳地。”
  宋兩利領首,立即潛去。
  以他修得五行飛渡之術,輕功已臻一流,掠飛之際,巧妙快捷無比。眨眼即潛至金銀巷,那通往李師師和大內宮廷後院之秘道,一溜身即已消逝無蹤。
  秘道並未封去,宋兩利甚快摸向後宮萬歲山。入眼即瞧得小江南般奇景,又添加不少珍禽異石,顯然花石綱明為廢除,暗中仍在經營。那童貫倒是胡說八道了。再往神霄寶殿摸去,卻清清淡淡,人氣不若往昔旺盛。
  宋兩利通靈大法攝去,回應竟是一中年儒生般道長,應是胡天地所言之張虛白。那師父又在何處?宋兩利再轉搜,發現在萬歲峰古洞中,便潛往該處。
  此洞原為皇上和李師師偷情秘洞,林靈素偶爾亦利用神跡姦淫她,算是愛巢共築。
  如今林靈素缺了宋兩利幫忙,三番兩次無法施展大神跡,地位一落千丈,他正為此事煩惱,不但道家秘本搜得一大疊以詳加研究,前次宋兩利給予之化神賦亦日夜不離手,宛若考科舉,實是老來走霉運。
  宋兩利穿透飛龍瀑布,已抵洞口,一聲師父,叫得林靈素喜出望外,詫道:“你去哪?
  可回來了,現在終可揚眉吐氣!”忍不住奔來,直拍宋兩利肩頭:“怎不通知為師一聲,害得為師四處找人不著。”
  宋兩利乾笑:“陰陽老怪鬧得兇,所以先開溜了。”
  林靈素道:“別理那個老廢物!”要宋兩利坐下,黠喜道:“寶鏡藏在哪?為師簡直想暈了頭,沒它怎退得了天上水!”
  宋兩利道:“傳言師父幾次作法效果不佳,是怎回事?”
  林靈素洩氣道:“皇上簡直強人所難,一月前,京城下得大雨,淹了水,皇上便要為師作法退水,為師便升壇作法三天,你該知若無寶鏡引退烏雲,哪來這麼快速,三天一過,蔡京、王黼等人便說為師法力可能消退,改換張虛白作法,喝喝!他也作得三天,雨勢終於停止,大水也退了,眾人便相信他比為師還靈,真是亂七八糟,若為師再作法三天,一共六天,照樣退水,張虛白哪有什麼靈力!為師乃不想予他爭罷了。”
  林靈素吞口香茗,漱漱口,咕嚕吞入腹中始道:“全是蔡京、王黼一幹人作怪,皇上真是暈了頭!”
  宋兩利道:“若是天上一片烏雲,恐怕連寶鏡也難及時退雨了……”自覺評估該是如此。
  林靈素道:“就是這麼回事,一群不懂道法家夥,實被他們氣死!為師研究道書多年焉會假得了!”抓起石桌厚厚道書秘本,又重重砸回桌上,咚地一響,的確甚有份量。
  宋兩利瞧得琳琅滿目,五雷法、觀星法、太上三元消災除厄經、九龍吸水法、大羅修仙法、悟真篇、靈寶畢法、青華秘文、登真隱訣……任何內丹、外丹、符 、五行、易卦等應有盡有,不禁佩服師父才高八斗。
  宋兩利道:“後來呢?皇上還要師父作啥?”
  林靈素道:“活該朝廷烏煙瘴氣,全是奸人作祟,兩月前元符皇后即病了,皇上要為師替她祈福,為師是作了法,但自知她天命該盡,且犯小人,便交代要注意飲食,畢竟內宮鬥爭太厲害,總是有人動手腳,但為師怎能說是有人下毒,皇上總覽應該三兩下即康復,結果拖到半月前,劉皇后即飛昇而去,皇上因此更不諒解,為師總不能違反天意,給她仙丹,再說亦無此丹可求,哼哼,當時張虛白也沾過,他怎不連他也怪進去!”
  宋兩利詫道:“劉皇后已死了?!”
  林靈素冷道:“皇上老偷腥,有此報應那是應該!”
  宋兩利道:“她是被人下毒?”
  林靈素道:“定是那魚景紅搞的鬼,她現在可好了,從才人升到婉儀又升到貴妃,她目的即在皇后,偏偏有人佔位卡著,她當然動手腳,枉她還是跟我一同人京,實是不知檢點。”
  宋兩利道:“若真是她,倒是過分了,怎可耍出此種卑鄙手段?”
  林靈素道:“其實劉皇后亦命中該絕,不死在魚景紅手中,也難逃其他人毒手,為師算過她陽壽的確不可能超過本月十五,正正準準,無人可解。”
  宋兩利道:“既然皇上昏庸,且不信任師父,咱何不搬家,另起爐灶?”
  林靈素道:“他只是一時受奸人蠱惑,現在你已回來,咱再施法顯靈,皇上照樣佩服五體投地!”
  林靈素自得一笑:“神霄本尊只有一位,就是我林靈素,無人能以替代,你且永遠跟在為師身邊便是。”
  宋兩利道:“可是弟子已被童貫通緝,怎能現身!”
  林靈素道:“此事為師也爭過,但強龍不敵地頭蛇,童貫老是拉你跟方臘軍成一路,皇上也沒輒,但你既已回來,暫時躲在此,待有機會,為師立即面奏皇上,還你清白!”
  宋兩利道:“多謝師父。”
  林靈素道:“別亂跑,還有,寶鏡趕快準備,只要一下雨,咱便升壇擋雨,掙回面子。”
  宋兩利道:“弟子曉得!”
  林靈素再拍拍宋兩利肩頭,始道:“去吧,隨時保持聯絡!”
  宋兩利拜禮而去。林靈素突地信心大增,深深吸氣,面對宮廷吐氣,訕虐冷笑:“敢跟我鬥,還早得很!”想及地位一落千丈,不敢招來李師師,此刻神光再現,又對李師師想入非非,邪笑不斷。
  宋兩利並未走遠,既然外面受通緝,萬歲山反而是最佳藏身處,他且選定陰陽老怪所設秘陣老巢,正是最隱密地點,如今老怪已不在,王文丑或許會佔用,卻也非天天佔用,且去搜查狀況,以作定奪。
  轉行芙蓉園、萬壽岩,終抵地頭。陣勢已甚熟悉,宋兩利甚快潛入,平台光滑依舊,顯然常打掃,台前石造雅屋亦簡單佈置石床及茶几而已,幾上置有一組古樸茶具,幾下置有火爐,茶葉木炭皆新,該是天天有人打理。
  宋兩利暗忖,陰陽老怪倒是喜歡捉弄人而已,其他嗜好全免。自己呢?難道只喜歡喝酒?想想倒也未必,喝酒志在修通靈大法,將來自該培養其他興趣。
  閒來無事,且打坐運功,畢竟老怪迫入體內勁流十分怪異,得想辦法消化才行。
  宋兩利漸漸入定,功行三周天後,精力為之充沛,方想及肚腹一天未進食,遂潛往禦膳房,準備品嘗佳肴,順便打探內宮狀況。
  禦膳房位延福宮西庭,輕易可找及。
  宋兩利並未找向廚房,而是餐廳。潛入之際,忽見小太監郝元在此打理餐點。宋兩利和他交情不錯,突地現身喝道:“郝兄弟!”
  郝元嚇著轉身,猝見宋兩利,更自驚嚇,趕忙掩口,急迫:“你你你……”卻吐不出一字。
  宋兩利道:“怕什麼,我是小神童,神通廣大,外面通緝只能增加我的知名度!”
  抓起一片滷羊肉,輕輕啃食。
  郝元吱吱呃呃了半天,終較氣順,始切急道:“你還敢回京?叛國罪是要殺頭的!”伸手往脖子一抹,忽覺自己和他說話,沾了欽犯,若被發現,恐也小命難保,焦切道:“你可也別害我……”趕忙探向窗口,緊張不已。
  宋兩利道:“放心,有人逼進十丈之內,逃不過我的腦子感應!就像你昨天摸了劉玉兒屁股,我都知道。”
  郝元詫駭:“你怎知?!”那劉玉兒是劉皇后侍女,如今皇后仙逝,劉玉兒受寵幸。
  昨夜乃替她理了衣裙,偷偷摸她一下,感受甚妙,此密無人得知,然卻被拆穿,可比掉頭更恐怖,切急道:“小神童千萬則亂說,否則我性命不保啊!”
  宋兩利笑道:“我怎會害你,咱是朋友,你儘管摸去,鐵定不說!”
  郝元圓臉泛窘:“怎能亂摸,那只是臨時起意,劉玉兒是跟我一同進宮,也是同鄉,所以……”
  宋兩利笑道:“青梅竹馬,所以隨便摸一下?”
  郝元窘笑:“是……”
  宋兩利笑道:“沒了卵蛋還會想女人?”
  郝元乾笑:“只要漂亮的妞,哪顧得正常人或太監,大概都會想吧。”
  宋兩利笑道:“你倒老實了。”
  郝元道:“不老實行麼?你是小神童,啥事也瞞不過!”忽覺不對,道:“你既知過去未來,怎會背叛皇上?難道是別人造謠的?”
  宋兩利道:“只對一半,我是看童貫殺人殺得兇,出面制止,他便胡亂掛上罪名,想收拾我跟師父。”
  郝元道:“此事恐得大將軍才能解決,林師父最近亦受干擾,不怎麼得志,也許故意氣皇上吧。”心想小神童即如此厲害,大神仙應更了得了。
  宋兩利道:“我是想找童貫解決,他在哪?”
  郝元道:“和皇上在下棋,不過可能會過來用餐,但我還是希望你到禦書房,因為這裡是我管區,出了事頂不妙。”
  宋兩利道:“行!”抓起大把羊肉片即啃。
  郝元急道:“別老吃此樣,若少了,我可麻煩!”
  宋兩利一楞,羊肉片又從嘴中拉出,乾笑道:“可是已經沾上口水……”
  郝元道:“沒關係,放著便可,哪如此剛好,皇上會欽點此道菜?”
  宋兩利依言放回去,瞧得口水晶亮,呵呵笑道:“好像上層油,頂可口!”
  郝元但覺咽心,然為保命,只好將就。
  宋兩利隨即又尋些特殊佳肴以果腹,待吃飽後方拍拍郝元肩頭,笑道:“儘量摸,我感覺出劉玉兒對你甚有情。”
  郝元窘紅乾笑:“怎敢,您別亂說,請保密。”
  宋兩利道:“一定不傳六耳!”招招手,潛身而去。
  郝元摸摸臀部,百思不解:“怪了,摸一下,他也知道?……”幸好和小神童是友非敵,否則不堪設想。
  回味小神童所言,劉玉兒對自己甚有情,郝元立即充滿遐想,心滿意足笑著。
  宋兩利並未前往禦書房找童貫算帳,畢竟隔著趙佶實是難辦,他乃等雙方下棋過後,趙佶原想請童貫用餐,童貫卻以重事在身而告退。宋兩利跟隨其後,始發現童貫另有一處秘窟,外頭乃以書房掩飾,卻弄了假門,裡頭則是溫柔窩。
  童貫進入書房後,已支開守衛,要其四處巡邏,隨即潛入溫柔窩,裡頭傳來淫媚笑聲,倒讓宋兩利耳朵一抽,暗忖:“會是魚景紅?!”偷偷潛向書房,躲於壁角,傾聽對話,並攝腦過去,終確定是魚景紅無誤。心想是了,魚景紅打從西湖跟龐光有染開始。
  即一路以美色攀上貴妃地位,如今若想晉升皇后,恐得童貫助力不可,竟然大膽得勾引童貫,而這童貫更是膽大得玩弄天子之妻,實是一對姦夫淫婦。
  宋兩利盤算如何教訓兩人,方能對良心有所交代。
  且聽得魚景紅媚聲說道:“童郎你好強啊!奴家可受不了您的摧殘,簡直快沒命了……”
  童貫原已被閹去下體,然碰上陰陽老怪,發現他閹得不乾淨,終替他手術醫治,護著一顆卵睪,他即靠此顆寶貝重振雄風,最是喜愛女人說他甚勇猛,男性尊嚴頓覺發光發熱,尤其對方乃貴妃娘娘,皇上面前紅人,其會看上自己,更能證明他的確夠強,且甚魅力,自對魚景紅特別寵愛。至於是否亂了法紀,他可一向不管。
  魚景紅又自撒媚:“童郎您吃了什麼?怎猛若龍虎?奴家一輩子未曾那麼舒服過啊,您真是真正男人!呃……饒了奴家吧……”
  她越呻吟,童貫越來勁,爽聲暢笑:“我何需用藥,又非趙佶軟腳蝦,我憑的全是真功夫,天下無人能比!你是找對人了!”
  魚景紅滿意直笑:“所以奴家永遠是您的人,童貫可要好好照顧奴家啊!”
  童貫哈哈淫笑:“當然照顧,從頭到腳全心全意照顧!決對讓你滿意!”
  兩人廝殺開來,聽得宋兩利不堪入耳,且等對方辦完事再說,遂往其書桌翻去,全是些攻遼攻金攻西夏等計畫,暗忖:“童貫倒是野心不小,但似乎除了方臘一戰,他從未勝仗過!”兵書秘箴所寫幾乎全以大軍壓境取勝,難怪每每出兵即是數十萬。
  宋兩利想找尋看看是否有叛國計畫,可惜翻了許久,仍是沒有,想必他已覺自己乃太上皇,比趙佶更威風!大宋江山即是他的,何來造反?
  找之不著秘本,只好改用感應,這一搜尋,忽地發現紫檀書桌底下另有夾層,小心翼翼抓出一張薄絹,裡頭標明不少住家及山水圖,每圖必定註明多少金銀珠寶,宋兩利目光一亮,原是藏寶圖,仔細瞧來,不但是童貫本身,連同蔡京、王黼、梁師成、楊戩等人全部標明,每一筆皆數十萬兩金以上,數目實是龐大。
  宋兩利道:“果然貪得厲害!”本想拿走此圖,但想想若對方發現遺失,必定另換地點,故不宜帶走,還好地點甚清楚,自可記下,且自己有通靈之能不怕忘記,待背熟後,始原封不動置回原位。再傾聽內房,糾纏已畢。忽聞魚景紅媚笑說道:“累了吧?奴家已替您準備十補羊肉片,可吃它幾口補身子?”
  宋兩利詫地眼睛一亮:“會是禦膳房那一盤?!”
  童貫笑道:“不累,還強得很,但能補何樂不為,便來一大塊!”抓起羊肉片,吃得嘖嘖有聲,贊不絕口:“不錯不錯,還沾了薄油,實是爽口,通常不沾油是澀了點!”
  宋兩利聞言筅是激動捉虐想笑,隨又覺得噁心,竟然讓此種人吃著自己口水?惡得可以,吐它幾口水。
  魚景紅笑道:“皇上原亦喜歡此道菜,但奴家為了您,便給偷來了,您看奴家為您多費心啊!”
  童貫霎時擁摟她,欣笑道:“我知道,所以才跟你好,別人才沒此福分!”忍之不住又想吻咬乳頭,魚景紅半推半就,又想梅開二度。
  宋兩利暗忖,再搞下去,豈非沒完沒了?登時決定闖關,畢竟捉姦在床,否則死無對證。相準秘門,猛地舉掌推去,叭然一響,秘門掀開,宋兩利經易閃入。
  眼前龍鳳床上果然見得狗男女裸身相擁,纏綿欲愛,此時卻被嚇得驚跳坐起。魚景紅尖叫抓向衣衫欲溜,宋兩利猛地一指截住她,童貫原想抓劍欲砍,卻發現劍在敵人那頭,驚駭中猛地叫喊:“來人……”
  宋兩利截口道:“叫人來看姦夫淫婦?”
  童貫頓時煞住,幸好秘門已關,聲音應未傳出,忽見來人更詫:“是你?!”
  魚景紅亦詫:“是小神童?!”
  宋兩利笑道:“不錯,是我!別來無恙?”
  童貫怒道:“通緝犯仍不知跪地求饒!”自以為武功勝過宋兩利,怒喝欺前,一掌便要扣逼對方腦袋,想震裂了事。
  宋兩利卻未躲閃,右腳猛地踢向地面那把童貫隨身利劍,劍鞘退飛,射向牆壁,利劍卻架向床緣,斜指童貫下體,只要他敢再欺前,卵蛋即將不保。
  童貫登時煞住不敢亂動。
  宋兩利訕笑:“來啊!反正一次閹一個,機會不多!”
  童貫怒道:“你想幹什麼!”
  宋兩利道:“我們的帳有得算啦!”訕笑道:“我原是乖寶寶,凡事得過且過的小癟三,今天都被你逼出火氣,不算個清楚,甚不甘心。”
  童貫突然收招後退,冷道:“你無非只想撤去通緝令,我通融一次便是,快滾!”
  宋兩利拱手道:“感激不盡,那我走啦!”順便向魚景紅招手:“色女人,祝你永遠男人滿床!”
  魚景紅終安下心,媚笑道:“你好壞,不過看來長大了!”宋兩利背向她招手。
  正準備離去時,童貫猝地欺前,搶及利劍猛刺宋兩利背心,豈知宋兩利早已料到,突裝模樣往前栽倒,利劍背脊飛過,童貫弓身向前,宋兩利右腳如馬腿後踢,正中童貫下體,踢得他欸呀疼叫,滾落床頭直抽顫。魚景紅臉色頓變,直叫童郎,卻因穴道被製無法動彈。
  宋兩利轉身而起,邪笑道:“連神霄小神童,乃天上下凡三太子,你也敢暗算?難道不知我背腦也長眼睛麼!”
  童貫終屈服,喝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宋兩利道:“不是說了,把通緝令撤銷,然後恢復我師父和本人之地位。”
  童貫冷道:“簡單,滾吧!”
  宋兩利道:“該不會一轉頭又暗算我吧!”
  童貫冷道:“好事不做第二遍!”
  宋兩利道:“我覺得甚沒安全感,需要一點保障。”
  童貫怒道:“你不信本人一言九鼎!”
  宋兩利道:“信了一次,差點掉命!”拿出紙筆,道:“請寫下字據為證如何?”
  童貫怒喝:“別得寸進尺!”
  宋兩利笑道:“小神童威力無窮!”猛地攝腦過去,童貫詫道:“你想幹啥?!”腦門一片重擊般,立即顯得昏沉,他仍想掙扎,宋兩利喝道:“我是牛!快跟著說!”
  童貫掙扎道:“不,我不是牛……”
  宋兩利道:“那你是狗!”
  童貫意識漸弱:“不……不是狗……”
  宋兩利道:“你是豬……”一連喊得十數次,童貫已受攝命茫然:“我是豬……”
  宋兩利道:“大肥豬……”
  童貫道:“大肥豬……”宋兩利頓覺已攝腦成功。
  將紙筆交予對方,道:“寫下字據!端端正正地寫下來!”童貫默然點頭。
  宋兩利立即念道:“姦夫童貫和淫婦魚景紅於三月二十七日未時三刻在書房姦淫,恐口無憑,立此為證!”
  童貫喃喃念著便自書寫。
  魚景紅聞言臉色大變:“小神童你怎可對我如此?!不,不能寫!”急欲抓向童貫卻動彈不得,驚駭大吼,想將其喚醒,宋兩利立即截指對其聲音,冷道:“你也玩過頭了吧,什麼手段都耍得出來,連毒藥都用上,實該來點報應!”魚景紅支支吾吾掙扎著,淚水滾下。
  宋兩利道:“不必求我,我也是被逼,狗急跳牆,只要你們日後改邪歸正,我會放你一馬!”
  魚景紅掙扎無效,只能掉淚求饒。
  童貫則憨然書寫,將方才字句一一書寫,且落款姓名。
  宋兩利比對筆跡後但覺滿意,遂拿予魚景紅簽名畫押。魚景紅支吾表示不識字,宋兩利將其穴道打開,道:“不識字如何做皇后?快寫!”
  魚景紅急道:“小神童您饒了我吧,我向您下跪,我只不過是個苦命女,唯一能倚靠即是這身子,您不讓我用它,難道要我餓死麼?”
  宋兩利道:“當了貴妃怎還會餓死?”
  魚景紅悲切道:“宮中鬥爭更為厲害,我孤苦無依,遲早會遭人毒手,請您體諒我處境!”
  宋兩利道:“你是過分些,但我也體諒,只要不再犯,不是留你一條生路了?”
  魚景紅急道:“可是簽下它,一切都完了!”
  宋兩利道:“怎會,除非你不想改過自新。”
  魚景紅急道:“怎不會,若童貫發現簽下它,必定先殺我滅口,來個死無對證!”
  宋兩利心神一閃,暗忖:“倒是有此可能……,魚景紅雖壞,卻也無法忍心殺她,看來此計行不通。”遂點頭道:“好吧,暫且放你一馬,反正皇后已死,你也大權在握,別再亂搞,否則自有報應!”將紙筆拿回。
  魚景紅道謝連連,淚水更流。
  宋兩利將此字條火化,隨又叫童貫寫些和宮外妓院春花、桂花之類者姦淫買春,再畫押,捺指為印。宋兩利念得滿意,始將字箴收起。隨又洗腦念道:“我童貫今後要做個慈祥善良的太監!”童貫立即復誦不斷。
  宋兩利又道:“今後要對小神童客客氣氣!”童貫仍跟著復念。
  宋兩利又要他撤去通緝令,童貫照樣念不停。
  宋兩利見他念上百餘遍,方覺滿意,隨即轉向魚景紅,道:“他已受我催眠,若醒來問及我可有來過,你且說沒有便是。”
  魚景紅道:“他會信麼?”
  宋兩利道:“信或不信那是他的事,你照此回答便是!”
  魚景紅當然願意,不斷道謝,隨又媚笑:“如若小神童願意,妾身無以回報,只有這身體……”
  宋兩利冷目瞪來,魚景紅頓覺氣氛不對,趕忙改口:“妾身只是想表達感激之情,別無他意。”
  宋兩利冷道:“還是那句話,自個好自為之。”說完潛身溜去。
  魚景紅詫愣當場,是該溜走,抑或等童貫醒來?此事已讓小神童得知,往後發展可能會出現問題,應該了斷,然童貫大權在握,若是反擊,將受傷害,幾經思考已決定要了斷,但且得慢慢來,否則必出差錯,終喚向童貫:“大將軍您可醒醒?”換得四五次,童貫仍顯癡呆,魚景紅但覺靈界法術的確可怕,千萬得罪不得。
  童貫經十餘聲呼喚方醒來,但覺腦門一片昏沉,直甩直敲著,喃喃說道:“怎會如此?
  好似做了一場噩夢似地……”
  魚景紅試探問道:“你覺得作何夢?”
  童貫道:“叛徒宋兩利好似來過這裡……”瞧及利劍出鞘,一在牆上,一在地上,下體且疼,應是不假,但怎生只是些許模糊記憶,問道:“你見著了?”
  魚景紅道:“怎會,若見著,你我還能安穩於此?”
  童貫道:“可是我這怎疼呢?”摸著下體,尤自不甘受疼。
  魚景紅道:“你突地中邪,抓劍亂舞,隨即撞傷暈倒,一切便是如此了。”
  童貫敲著頭:“當真這回事?難道是小神童附體?他怎要我除去通緝令?……如此定他罪是過分了些……”開始思考撤去通緝方式。
  魚景紅暗忖,宋兩利洗腦催眠忒也厲害,竟然念得幾句,童貫已然不一樣,看來未得罪他乃上上決策,除非得找法術更強者前來相抗,否則只能聽他的,反正劉皇后已死,位置暫且空著,且等日後發展再說,可得收斂才行。
  童貫搖頭楞腦,終無法揮去夢魘般糾纏,忽地起身,道:“你該回去了,一切事將會護著你,倒是宋兩利之事得立刻商請聖上除去通緝才是!”
  魚景紅正求之不得,當下摟身過來,還是曖昧一句:“童郎你好強啊!”往其下體一摸,童真雖疼,卻暢慰不少,亦往其奶子抓去,笑道:“去吧!”
  魚景紅媚笑穿衣,終從秘道遁去。
  童貫亦不敢怠慢,匆匆穿衣著冠,立即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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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靈法顯威

  趙佶正和蔡京、王黼,米友仁正於萬歲山羲之亭欣賞古字畫。
  瞧得一幅幅先朝墨寶字畫,趙佶說不出暢快,道:“見著王右軍墨寶,總入無上妙界,實如梁武帝所贊之:‘字勢雄逸,如龍跳天門,虎臥鳳闕。’實是妙絕天下,朕之瘦金體與之比擬實差之甚遠!”
  蔡京道:“皇上字體已自成一格,迭見風雅,見形見骨,必能流傳後世,乃一大宗師也。”
  王黼暗斥蔡京七老八十仍馬屁仍不斷,自也不能弱了威風,道:“聖上信手揮來,筆堅字奪,似若晝龍點睛,只只欲跳脫飛去,看似精美妍媚,卻藏銳利剛健,生動綺巧,又冷峻雪美,實已窮筆法之精妙,盡文采之風華,當今天下無人能及!”
  趙佶聽得哈哈暢笑:“妙哉妙哉,王卿說的朕飄飄欲仙,當真以為自個已是書仙了呢!”
  王黼道:“臣句句肺腑之言。”
  趙佶更笑不合口,直道瘦金亦是一體,該可稍稍流傳。
  蔡京想不出貼切形容詞,只能暗斥馬屁精。雙相暗中較勁,可見一斑。唯一旁米友仁談笑以對。
  趙佶隨又走向素有米癲之稱之米芾所書之蜀素帖觀去,嘖嘖稱讚:“米卿之書法亦是宗師之格局,直若這蜀素一句‘青鬆勁挺姿陵霄’形容得最為貼切不過。可惜他已飛昇而去,友仁你得遵承衣缽啊!”
  米友仁乃木芾之子,文采風華,早已繼得父親真傳,居大學士身分,趙佶愛屋及烏,對他亦十分寵信。米友仁自是感恩以對,道:“微臣一向以父親為傲!”
  趙佶笑道:“甚好甚好,當年他不但書法了得且愛古玩、書畫成痴始變得半癲,他鑑定功夫更是一流,又如蜀素帖,且寫在蜀綢上,十分特別,他對收集絹綢更具內行,朕看你也學得神髓,將來鑑定工作便交予你了。”
  米友仁拱手道:“微臣必全力以赴。”
  趙佶笑不合口:“甚好甚好!想及你爹,朕倒想及趣事實是妙絕,米癲看上此硯卻以藉口作畫獲得!”
  趙佶道:“當時他且摸著寶硯向朕說願以此硯畫一山水,足慰平生,朕自是答應,結果他如何呢?呵呵!竟然吐得口水入硯,朕自驚訝想斥他,你爹卻名堂多了,他道:‘古有張籍將子美詩篇焚為灰燼吞之,名曰滌腸,以增高雅,臣以唾涎作畫,將更現靈氣!’朕聞之又能如何,便讓他作了。結果他倒落筆如雲煙,畫畫更顯靈性,只是朕一想及口涎之事即覺不舒服,終把那硯賞予他了。”
  王黼道:“寶劍贈英雄,玉硯賞雅士,皇上慧眼靈心。”蔡京暗道又是馬屁。
  趙佶暢笑不已:“是有點風雅靈心,但只一次,諸卿可別再耍此花樣,有點惡啊!”
  米友仁拱手道:“實是冒瀆聖上,臣罪該萬死。”
  趙佶笑道:“若此便死,哪還見得奇畫墨寶呢!”
  眾人會心直笑。隨又談及張旭狂草書,尤以杜甫形容“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雲煙”最為貼切。
  正談論書畫之事,何等風雅,童貫卻匆匆奔來,見及趙佶即拜禮,急道:“皇上應將宋兩利通緝全數撤去!”
  如此突兀來事,不僅趙佶,連同蔡京、王黼皆驚。
  趙佶頓顯不快:“怎才降旨不到兩天便要收回,朕之顏面安在!”其實乃以童貫命令口氣向自己說話,最為不爽。
  童貫道:“小神童已顯靈,方臘事跟他無關,請聖上明查!”
  趙佶冷道:“怎全是你在說話,請奏者是你,現又變卦,叫朕如何能服人!”
  童貫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趙佶斥道:“你在說朕錯了麼?”
  童貫一愣,趕忙下跪:“錯在微臣,尚請皇上賜罪!”
  趙佶冷道:“下去下去,查明再說,如此莽撞,枉朕賜你軍權!”
  童貫急道:“臣罪該萬死。”
  趙佶道:“去吧,沒見著朕在賞字畫,明兒再奏不成?”
  童貫應是,千認錯萬自責方退去。
  蔡京卻覺事出有名堂,童貫一向謹慎,怎突然如此?
  趙佶被騷擾,已無雅興,匆匆走下羲之樓,行往攬月亭,太監備得香茗,蔡京、王黼、米友仁賜坐。喝得幾口,趙佶方道:“怎麼回事?小神童怎會顯靈?又到底顯何靈?林師父兩次顯靈失敗,小神童會靈驗麼?”
  蔡京有意收拾林靈素,當然不能附和,道:“恐是耍小手段,登不了大雅之堂。”
  王黼道:“可謂張(虛白)師父探卜狀況,必一清二楚。”
  蔡京道:“臣亦覺此事先查清再說。”
  趙佶道:“就此辦理,然後呢?要是屬實,難道當真要收回聖旨?”
  蔡京道:“萬萬不可,畢竟聖諭怎是兒戲,旦等風聲漸小時為之,方不致損及皇上威名。”
  趙佶道:“朕亦如此盤算,童貫真是莽撞。”
  王黼道:“臣以為可另用方法。”
  趙佶道:“你說。”
  王黼道:“此事因童太師而起,應讓其自行處理便行,若有錯亦應讓其自行肩挑,畢竟枉人性命亦非天道,能避則避,倒是一事和聖上有關,只為了方臘之亂,江浙應奉局、化石綱全廢了,官員亦罷免,結果只是一場虛驚,實有損朝廷顏面,如今方臘已伏誅,聖上該可重新設立,只要歸臣所掌管,任誰還敢說話麼!”原是風馬牛不相干之事,他卻為對付蔡京而乘機上奏,趙佶最喜奇石異物,當然聽得入耳。
  趙佶領首道:“便由王卿負責掌理。”
  王黼登時拱禮謝恩。
  蔡京暗自悶呃,自己原想奏掌應奉局,誰知給搶了先,也罷,得將來另尋機會再說,倒是童貫勢大,得罪不得,遂替他美言幾句,直道應找張虛白了解狀況,畢竟將軍並不懂靈法。
  趙佶已甚心煩,請奏聲一一照准,已想開溜前去私會李師師,一解思慕之情。米友仁不介入政爭事,既然趙佶已去,自己亦找理由告退,剩下蔡京、王黼二人。外表仍一團和氣打哈哈,心頭卻盤算如何鬥倒對方。
  童貫並未離去,而是躲在附近竊聽所言,但覺兩相尚不敢背叛自己,始現身討論事件。
  兩相見其現身,先是一楞,隨即拱手拜禮,客套一番。
  童貫道:“我當真可能中邪?”
  蔡京道:“林靈素多少懂得靈法,防他一下亦是應該。”
  王黼道:“張先生即在附近,請他前來瞧瞧,一切自可真相大白。”
  童貫道:“要是真的中邪,那通緝令是否該解?”
  王黼道:“若能治癒,何需解去?張先生靈力應不差,何況憑太師地位,解或不解全操之在手。皇上且說不管,故應無顧忌。”
  童貫道:“說的也是!”立即下令去請張虛白過來。其實,他們思考或可找陰陽師父幫忙,然師父$卻一去不回,讓他頗為不便,卻從未想過師父已被修理而重傷難動。
  張虛白已受邀前來,年約四旬,頗見儒家風範,長髯俊逸,仙風道骨,徽宗賜封“通元衝妙先生”,道家稱為“醉洞賓”原稱其有呂洞賓外貌,卻喜飲酒,故得其名。
  其雖道 司徐如常引薦,蔡京、王黼認可,卻也保持中立不偏,對於林靈素則平常心以對,林靈素所指其手段多端,張虛白一笑置之。
  蔡京、王黼想尋接替神霄寶殿住持之人,乃不多言,不壞事只佔個位置即可,至於靈不靈皆在其次,當年林靈素亦聽話,誰知後來卻變自大得離譜,自是受及排擠,故兩相對張虛白仍是以禮待之,畢竟此時仍未見利害關係,犯不著多樹敵人,何況他乃用來對付林靈素最大利器。
  雙方以禮相待後,張虛白始替童貫檢視,先探其三魂七魄,仍全部留在身軀未失。
  再檢眼睛靈窗,亦未遭攝跡象,終疑惑:“太師當真覺得異樣!”
  童貫既封太師,地位尊ㄍ高,多人稱之,他雖喜將軍名銜卻也不排斥。
  童貫道:“總覺宋兩利影像深入腦門,急於替他解除通緝令,先在書房突地中邪般亂舞,醒來即覺不對勁。”
  張虛白道:“可有人見著?”
  童貫當然不能說出魚景紅,道:“守衛見著,並喚醒。”
  張虛白道:“素聞小神童通靈大法天下無雙,待在下為你尋靈試試。”說完拿起靈符焚而起,隨又拿出攝魂鈴搖晃不斷,漸漸進入靈界法門,且感應童貫腦門種種,終發現他和女人鬼混,宋兩利卻衝入施法,只因其只達天眼通(即陰陽眼),未達佛眼通境界,故只能窺及陰陽界,連魚景紅亦只是淡淡女體影像,窺之不清,至於宋兩利則俱佛眼通,法像卻是鮮明。
  張虛白怔心道:“大師當真受攝了。”
  童貫臉色大變:“怎會?!我一向完好如初。”
  張虛白道:“靈界層級有高有低,受攝者亦分輕重,有的神魂顛倒,有的不露痕跡,太師乃屬後者!”
  不只童貫驚懼,連同蔡京、王黼皆吞口水,摸摸腦袋,不知是否中邪而不知?
  童貫道:“可有解?”
  張虛白道:“看似輕微應有解。”拿出靈符一道,交予童貫,“每一時辰念一遍,三日後應可解去!”
  童貫接過手,拜謝不斷。
  蔡京道:“先生可否查查老朽是否受攝?”
  張虛白道:“應無此徵兆吧……”但為麻煩,仍往蔡京及王黼攝去,不久回話:“丞相完好如初,恭喜。”
  蔡京、王黼放心不少。
  童貫冷哼:“宋兩利這小妖道竟敢對我施法,留他不得,先生可有法子能治他?為大宋安危,你得全力以赴。”原想命令對方,但臨時改了語氣。
  張虛白道:“他也未見得多厲害,太師毋需忌諱,只要他若清白,還他便是,兩相爭鬥,徙傷和氣。”自知鬥不過宋兩利又不想讓童貫等人糾纏,故說此話,畢竟他素知三人私心誤國,終惹是非,然在宮中又不能不理,只能以道為引,一有機會便指點,若無機會則順應天命,明哲保身。
  但聞宋兩利並不厲害,童貫膽子已大,冷道:“是該還他清白。”卻絞盡腦筋想報復。
  張虛白但覺無事,業已告退離去,方行百丈,即取腰際小葫蘆咕嘟喝它一大口,欣笑道:“常聞小神童亦好此道,哪天該較量較量!”長笑而去。
  童貫盯向蔡、王黼兩相,冷邪一笑:“通緝令不必撤,且等他二次上門,立即收拾,兩位有何意見?”
  蔡京道:“太師高見,此子狡滑,不可多留。”
  王黼道:“既不能用之則舍之,且捨得毫無痕跡為妙。”
  童貫冷笑不斷,宋兩利下次敢來,必叫他死得難看!
  宋兩利的確等了一天一夜,怎知童貫毫無動靜,立即以感應神通攝去,始發現經張虛白破解,對方不再受製。宋兩利嘿嘿訕笑,妖道張虛白的確有名堂,且暫不驚動,先找有名堂傢伙公開那張偷情悔過書再說。
  他立即潛往王爺府,找向三王爺趙楷。心頭想著數月前那桂香姑娘陰魂附身,不知對方如何解決?
  待行往王府後院牆頭,忽見守衛,且以通靈大法攝之守衛心神恍惚,輕易可闖入內。潛過竹林、紫亭,終抵碧湖,湖畔見得三層白樓,正是鄆王住處“虎嘯堂”。
  堂前廣場竟然見著趙楷和女探花蘇小鳳,兩人正在練功。
  宋兩利瞧雙方招來狠勁卻帶情,掌去霸道又含意,敢情兩人頗有發展,不禁呵呵笑道:
  “兩虎相聚,威力無窮啊!”便潛至近處,突地裝出桂香叫聲:“阿楷啊,吃飯嘍,我是桂香啊……”帶點鬼氣森森。
  趙楷聞聲頓覺全身暴寒,怔詫轉問蘇小鳳:“你聽到桂香叫聲麼?”長槍直往四處守晃,深怕鬼上身。
  蘇小鳳道:“有麼?你不是擺平她了?”
  趙楷道:“是擺平,可是總讓人不安……”
  宋兩利再次喊叫:“阿楷啊……怎會不安……難道我桂香配不上你麼……”
  此時兩人完全聽清楚,登時變臉,忙駭跳靠一起,刀槍直往花叢山茶樹堆指去。趙楷喝道:“別亂來,我已對得起你,怎還來干擾本王?!”
  蘇小鳳喝道:“要找也該找對人,我和你無關!”心念一轉,忖道:“不對吧,大白天還鬧鬼?!”
  宋兩利暗笑,隨又裝出桂香聲音:“我乃厲鬼,不怕日月,你犯衝了!”抓起小石子往蘇小鳳砸去,嚇得她慌張舉刀砍去,豈知自己用劍習慣,此時只不過陪趙楷耍著玩,隨便抓得長刀便湊合,實非貫有兵刃,這一撥砍卻失了準頭,竟讓石塊彈中額頭,卡地脆響,登時欸叫,宋兩利忍之不住竊笑,呵呵兩聲卻已現形。
  蘇小鳳喝道:“何方妖人敢耍我?”強刀欲砍。
  趙楷亦覺不對,長槍即刺。
  宋兩利終現身跳出,乾笑道:“我啦!”
  趙、蘇兩人見狀更駭。蘇小鳳詫道:“是你?!”
  趙楷駭道:“你怎在此?!”想及鬼附身,趕忙跳開。
  宋兩利笑道:“一別多月,前來看看不行麼?”
  蘇小鳳頓覺額頭疼痛,喝道:“看便看,還砸我腦袋,知不知我是你阿姨……”頓覺失口,轉了詞兒:“你阿姨的好友,敢對我胡來!”欺向前去,厚刀猛敲其腦袋,卡地一響,宋兩利悶忍下來,畢竟神功有成,還過得去。
  蘇小鳳突想及什麼,急道:“你怎被通緝?跑至此想害死三皇子麼?”
  趙楷道:“沒關係,手下全是親信,倒是他來了,且把桂香之事擺平。”
  蘇小鳳黠笑:“那你是信世上真有鬼魂了?”
  趙楷道:“信……”
  蘇小鳳呵呵笑道:“信便好了,否則將來撞邪還不知如何解決呢!”
  宋兩利道:“桂香姑娘如何了?”
  蘇小鳳道:“你走後,鬧得可兇,我去找住持年瑞祥要了幾張符貼其四周,桂香姑娘總算肯和談,但要王爺娶她,且每日必拜,否則必出事,有一次他忘了拜,連睡覺都穿女兜,簡直鬧笑話。”
  趙楷悶在心裡,然又何奈。
  宋兩利笑道:“看來她愛你甚深。”
  趙楷道:“如此也不是辦法。”
  宋兩利道:“我且看看!”
  趙楷便收槍帶他前往大廳,正主位果然擺著李桂香牌位。
  宋兩利暗笑,桂香不但嫁,且還嫁個元配大房。為顧及蘇小鳳將來,終燒得符 ,念念有詞一陣,牌位突然跳動,宋兩利佛眼一穿,見得牌位上出現桂香清麗影子,她且感恩道謝宋兩利給她會和鄆王結合。
  宋兩利道:“知感恩便可,唯你已往生,應入輪迴,留在人界並非長久之計,我保你一路順暢,不必墜入鬼界受刑,你可願意?”
  李桂香道:“的確有些不舍,但一切全憑佛祖安排。”
  宋兩利道:“你還算明理,有何條件開出來,讓你丈夫替你完成。”
  李桂香道:“不敢奢求,唯吾雙親孤困無依,且為吾往生悲傷得疾,尚請吾夫代為醫治照料。果真如此,必來世以報。”
  宋兩利道:“所求簡單,看來心地的確善良,我將替你還願。”
  李桂香立即拜謝。並說明父母在南平鎮郊二十裡茅屋處。
  宋兩利領首:“去吧!”右手一翻,化出符 ,燃向神牌,焚化中只見桂香不斷謝恩膜拜,趙楷雖見之不著,仍雙手合十拜禮。
  幾分鐘後,神牌化去,塵灰卻往天空飛去,終至消失,蘇小鳳嘖嘖稱奇。
  宋兩利始將李桂香要求告知趙楷,他立即交代手下快辦,畢竟夫妻一場,盡點本分亦應該,否則桂香再回頭便慘了。
  宋兩利滿意道:“就這樣簡單明暸。”
  趙楷道:“就這樣?她不再回來?”
  宋兩利往空中指去:“沒看到她已飛昇了麼?”
  趙楷半信半疑,喃喃說道:“這麼簡單?……”
  蘇小鳳道:“難道要麻煩得讓你再演一趟鬼娶親?”趙楷可千萬不肯,直道越簡單越好!蘇小鳳始弄笑不斷。
  宋兩利道:“小毛病解決了,大毛病卻仍在,還請王爺處理。”
  趙楷道:“什麼事能難倒小神童?”
  宋兩利道:“我握有童貫通姦證據!”抓出那張證明書。“這是他親筆寫的通姦記錄。”
  趙楷、蘇小鳳聞言幾乎兩眼落地,天下怎可能出現此等妙事?!
  蘇小鳳詫極反笑:“阿利啊!有些事開不得玩笑!”卻又相信小甥的確有辦法。
  “你是如何弄得的啊?”
  趙楷和蘇小鳳搶過證明書即瞧。蘇小鳳喃喃念道:“本人童貫官拜太師,封楚國公,樞密使,於殲滅方臘,平定南亂後,親自召妓計有春桃、月香、梅雪、玉柑……等十二位,每天姦淫,甚是爽快,恐日後天下不信太監亦可人道,特立此書為證。”另有數行和女人交媾方式及地點,瞧得蘇小鳳窘困且詫然想笑,“簡直是淫晝翻版嘛!這的確是他自己所書,手印亦沒錯?”
  宋兩利笑道:“正是,完全無誤!”
  蘇小鳳虐笑道:“這可好了,有了它,那怕童貫不名譽掃地!”
  趙楷道:“可是他乃太監,怎能姦淫?”
  宋兩利道:“沒閹乾淨!看最左邊另有一行寫著他另留命根,天下無敵。”
  趙楷困笑道:“這東西太猛了,本王不敢拿去請奏皇上,畢竟會將他處為死罪。”
  蘇小鳳道:“不錯,太監閹割不淨乃欺君之罪,但趙佶恐怕無此魄力收拾童貫。”
  宋兩利道:“那我豈非白來了!”
  蘇小鳳道:“亦非如此,將它公開,必收效果。”
  宋兩利笑道:“看來只好如此啦!可是若貼在牆上,隨時將被撕去……”靈機忽來,道:“有了,我且一個個傳閱,慢慢放出風聲,準讓他受不了。”
  蘇小鳳笑道:“你終於繼承我的工作,可喜可賀!”
  趙楷將證明書交還,道:“你當真幫著方臘對付大宋軍?”想把事情問清楚,看是否能幫忙除去通緝令。
  宋兩利道:“他連百姓都斬,我是瞧不過去才出手,不過此事你們不必幫,我將自行解決。”
  趙楷道:“那你自個小心。”
  宋兩利笑道:“自小心了,沒事先行告退!”拱手為禮,隨即轉向蘇小鳳,道:“祝早生貴子。”說完閃退。
  蘇小鳳不禁窘臉,喝道:“小毛頭胡說啥勁!”欲追趕卻已不得。
  趙楷卻有了心事,蘇小鳳不論武功機智全比他高,在她面前似乎找不著優越感,自己一向全是在支配他人,如此結合能美滿麼?
  她的確是完美伴侶,然與她匹配者竟是如此不易。
  蘇小鳳並未察覺,笑道:“走,到內宮去,看小神童耍把戲!”拉著趙楷,相偕而去。
  趙楷暗忖應是自己主動牽手,然仍被她先扯了手,甚不習慣,卻又不忍掙開,便由她去了。
  宋兩利首先潛往金銀巷,抓著證明書直往妓院找尋春桃、月香、梅雪、玉柑等人。
  妓院原即龍蛇混雜,經宋兩利大事宣傳找尋,消息頓時傳開,個個議論紛紛,或有同名者竟成追問對象,有的曖昧承認,有的卻矢口否認,畢竟童貫權大勢大,得罪不起,萬一惹來掉頭之罪,實劃不來。
  老鴇子更形帶趣回答:“若連閹官皆能嫖妓,那姻花樓生意豈非要旺盛千百倍?”
  閹官嫖妓頓成新話題。
  宋兩利並未反駁,只拿著證明書表示童貫沒閹乾淨,他只想找回十二名相好者。如此一來,承認者漸多,宋兩利便一一記錄,以便將來需要證人時傳喚。
  此事直鬧至深夜仍氣旺人旺,議論不斷,當然傳遍整個汴京城。
  童貫嫖妓且立證明書頓成笑柄。
  次日一早,童貫已下令誤傳謠言者斬,然越禁越讓私下流傳熾旺,童貫名聲如日中天。
  徽宗趙佶亦且驚動,便喚得童貫于禦書房追問此事。
  童貫急於否認:“完全是謠言中傷,奴才怎敢犯此滔天之罪?”
  趙佶道:“你還想賴麼?”
  童貫怔道:“根本不可能!”
  趙佶抓出一張紙絹,丟予童貫:“自己瞧瞧!”
  童貫打開紙絹,裡頭寫的正是保證書內文。童貫臉色再變,道:“奴才決不可能寫下此東西,定是他人偽造。”
  此物原是宋兩利深夜偷偷置于禦書房之手抄本,雖描抄甚佳,總有差別。
  宋兩利且亦躲在暗處窺探狀況,必要時拿出真本以對。
  趙佶冷道:“誰會偽造陷害你?”
  童貫道:“外頭亂黨太多,個個想置奴才於死地,皇上明察。”
  趙佶冷哼:“怎天天有你之事?朕且看如何讓你退休的好!”
  童貫道:“此書的確偽造,若皇上以此定罪,奴才不服!”
  趙佶一時難以論斷,的確若出差錯,豈非謀殺重臣。
  宋兩利見狀知道得奉上正本,立即往屋梁上一彈,正本掉落地面。
  趙佶、童貫同驚,伸手欲搶。
  趙佶冷哼:“想跟朕搶東西麼?”
  童貫登覺不妥,乾笑道:“奴才乃替您撿拾罷了。”
  趙佶道:“量你也不敢!”撿拾書紙,攤開一瞧,哇哈直叫,抓著辮子般喝道:“這即是正本,且有你手印為記,你還說什麼!”張開直晃著。
  童貫瞧其手印,臉色更變:“怎可能,奴才從未寫過此書。”
  趙佶道:“筆跡亦完全正確,你死定了!”
  童貫急道:“且讓奴才瞧瞧以辨真假!”
  趙佶冷道:“拿去瞧個清,你的字跡朕會認錯?”
  童貫接過手,瞧來簡直驚心動魄,怎完全是自己所書?尤其掌印更是吻合,他越瞧越是驚怒懼栗,若以此為證,他焉有命在?情急之下,竟然往嘴巴塞去。
  趙佶詫道:“你敢毀證據?!”想搶卻又懼手臟。
  宋兩利暗道要糟,想出面阻止,然豈非承認一切乃自己所為?尤其趙佶是否能奈何童貫亦未得知,他想以攝力控制,然卻忘了喝酒,一時錯失機會,且聞得童貫咕嘟硬吞入腹聲,只能苦笑,此計完全失敗,且另尋他法了。
  童貫吞得紙團,差點噎斃,趕忙抓起禦書桌旁香茗,咕嘟又喝它一大口方順暢些。
  趙佶怒道:“簡直膽大包天!”
  童貫立時下跪:“奴才乃替皇上解決問題。”
  趙吃佶喝道:“還想巧辯!我倒想聽何理由。”
  童貫道:“此書非奴才所寫,若傳開,皇上豈非錯殺忠臣,奴才這一吞,事情立即解決,讓皇上落個輕鬆。”
  宋兩利暗道實是厚臉皮。
  趙佶斥道:“問題豈已解決?把褲子脫下來,朕要驗明證身!”
  童貫臉色大變。宋兩利暗自叫好。
  童貫詫急道:“皇上您這是……”
  趙佶道:“還疑問麼?什麼天下第一鳥?寡人想親自目睹!快脫!”
  童貫急叩頭:“皇上如此豈非有辱奴才?”突地抓出腰際利劍,橫向脖頸,道:“皇上若不信奴才,只有以死明志,恕奴才無法再侍候您了!”說完當真抹去,血痕立見。
  趙佶見血大駭,急道:“住手!”情急親身搶過利劍,喝道:“朕又未賜死予你!”
  童貫淚水直滲:“老臣一生忠貞,豈能受疑,莫如死了算了!”
  趙佶終不忍:“起來吧!快上藥,朕只是一時玩笑別當真!”
  童貫終爬起,然卻未敷藥,畢竟犧牲皮肉解決問題十分值得。
  宋兩利倒佩服其老謀深算。
  趙佶道:“朕忽想及,怎有自己嫖妓又寫下證明書者?你是否已中邪,三兩次出毛病?”
  童貫道:“奴才亦且請得通元衝妙先生檢查,先生說是中小神童妖法,此書信亦可能其利用奴才迷惑時所寫,實是壞透。”
  趙佶卻另有奇想:“小神童乃三太子下凡,靈力當真如此之強?”總覺自己乃神霄長生大帝君,需配得通靈者在旁,始能顯現仙佛神光。
  童貫怎知形成反效果,道:“此乃妖法不足取。”
  趙佶道:“你忒也奇了,先請奏通緝他,昨日又說要赦免他,今日又說他是壞蛋,叫朕如何處理?去去去,把小神童找來,朕好問個清楚。”
  童貫道:“何不再讓小神童師徒檔再祈雨顯靈一次。”
  趙佶欣喜:“好方法,你著手去辦!”
  童貫終謝恩而去。
  趙佶喃喃自語,瞧向窗外,暗忖若小神童有此能耐,讓他接管神霄寶殿,有何不可?
  宋兩利暗忖此次顯靈將全力以赴,免得連累師父,至於童貫之事,他仍未放過,小心翼翼退出禦書房,發現對方行往萬歲山,立即潛跟過去。
  童貫竟然行往萬歲山陰陽老怪秘陣中,想探老怪是否回來;若真如此、將請其出面收拾宋兩利以絕後患。
  宋兩利暗喜,只要一入秘陣,將可逮他,加以修理,省事多多。
  他亦潛往秘陣中。
  只聽得童貫東躲西探直呼陰陽師父名字。
  宋兩利但覺黠虐,便應聲回答:“師父在此,還不來跪拜!”出現一座全為田黃玉石之假山,擺出一副狀若神仙模樣。
  童貫詫道:“是你?!”急於逃躲。
  宋兩利飛身截前,童貫抽劍抵擋,喝道:“你想幹啥?”
  宋兩利冷道:“食言而肥,還問我作啥?今天閒著沒事,先閹了你,然後綁在城牆上示眾!”
  童貫怒道:“你三番兩次捉弄朝廷命官,難道沒有王法嗎?”
  宋兩利冷道:“你也有資格談王法?”猛地欺前,右手猝化光影,童貫目光一花,但覺不妙,卡地一響,手中利劍竟然被搶,宋兩利抓劍即砍:“不是要自殺麼?我成全你!”
  童貫厲叫,沒命奔逃,直衝石屋想躲藏,宋兩利志在懲戒,追得帶虐帶耍。然追至石屋附近,猝覺裡頭另有埋伏,登時煞住,誰知四面八方出現魔界八大護法,石屋卻步出五雷尊者王文丑。
  宋兩利道:“原來有靠山,始敢裝模作樣,引我來此?”
  童貫虐黠道:“不錯,任你有通天之能,也料不著我在昨夜吃虧後已布下天羅地網等你來,所以故意東遛西竄,你終於還是上勾,嘿嘿,十人聯手,你難逃噩運!”
  宋兩利盤算局勢,的確是場硬戰,且擒賊擒王為先,道:“王文丑,你是神霄五雷尊者,你我且曾合作作戰過,總不好意思兵戎相見吧?”
  王文丑冷道:“我只聽令師父安排,師父既令我保護童師兄,即無任何理由迴避,你束手就縛吧!”
  童貫道:“束手就縛只廢去武功,可留性命!”
  宋兩利揉拳擦掌,骨節弄得叭叭作響,道:“從江南回來已半日之久,未曾活動過,骨頭都酸了,乘現在練練功夫也好!”終於抓起酒葫蘆,灌得幾口烈酒,準備鬥及這群老怪弟子。
  他原可逃開,然想及老怪閃電魔指的確有打通穴道,且能被吸收功效,故準備一戰,若不行再開溜不遲。
  王文丑冷道:“那賜招吧!”一聲喝令,八位護法頓時強攻,陰陽掌勁迫強欲裂天地,王文丑更一上手便使出閃電魔指殺敵,以維持其既出手即毫不客氣風格。
  童貫則在旁掠陣,心狠手辣看著變化,必要時補上一記便是。
  宋兩利手中抓有利劍,甚快殺向王文丑,豈知閃電魔指甚是厲害,猛電劍身,搗得他欸呀立棄利劍,這一失手背後砰砰連遭三擊,疼得他滾跌連連,暗道苦也,有兵刃在手,竟然難以使用,還是以拳掌對敵來得順手。
  童貫見及一招退敵,心神頓定,虐喝道:“還是束手投降吧,否則不出三招,叫你倒地不起。”
  宋兩利喘口氣,評估方才掌勁,八大護法約練得陰陽老怪六成之功,八人聯手,威力何等厲害,至於王文丑之閃電魔指亦有八成火候,若是全力拚鬥,甚難過關,倒是運用通靈大法,慢慢不動聲色來個各個擊破,將是可行之路。
  宋兩利運起五方法門感應靈通,立即攝得對方戰法。且見左側一人橫掃過來,宋兩利順勢撲地,腦門一攝,那人登時撲向自己弟兄,兩人撞成一團,詫訝之際,宋兩利右腳一踢,強勁氣流掃中對方背脊,叭然一響,那人悶呃前栽,顯然受傷。動作為之遲緩,宋兩利並未放緩,猛地扭腰彈起,復往右側一人撞去,水神刀一記猛砍,登又收拾一人。
  王文丑見狀大喝:“想各個擊破麼?”閃電魔指猛勁劈來,宋兩利霎地轉身,背脊猛擋,用的便是化神賦“天地無極,乾坤浩瀚”之盜功大法,任那電勁往穴道鑽去,疼得他欸欸驚叫,卻爽在心中。
  王文丑不疑有詐,連劈三數次,卻發現每擊一回,對方即顫一次,自己功力且弱幾分,雖未及時想及盜功大法,卻覺蹊蹺,喝道:“你在耍妖法?!”不敢任意出掌。
  宋兩利苦笑道:“魔界弟子是妖中之王,還怕他人耍妖法麼?”暗爽於心。
  王文丑喝向八大護法:“不要攻其背部,那裡必有妖物!”八大護法神態凝重,登有防範。
  宋兩利苦嘆:“我背脊怎成妖物?既然如此便妖到底了!”猝見他猛耍龍蝦功,四肢暴勁打向左側三名護法,身若蝦子弓身凸背,直往右側敵人衝去,對方見狀鳥獸散去。
  宋兩利殺出重圍,竟撞向童貫附近,嚇得他拔腿即退,宋兩利急道:“別逃啊!該逃的是我!”右手猛發掌勁,打得童貫東跳西門,甚是狼狽,躲在石後不敢現身。
  宋兩利仍未退逃,掠身猛衝對手,喝道:“什麼陰陽訣,什麼閃電魔指,全是不管用啦!看我的地水火風空!”
  只見他猛衝入陣,雙掌雙腳猛砸猛打,或見“地”字訣土撥鼠功,或是“水”字訣蛇樣般跳艷舞之“水柔功”,雙手指勁扭蛇電殺不斷,突又轉劈“天罡掌”火騰騰殺去,復見“風”字訣強旋、耍的並非扇中風、林中風而是大旋風。如此奇形怪招暴打開來,王文丑等人幾乎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原以為對方武功半斤八兩、豈知猝展開來簡直刮颶風、暴烈火,此怪招連陰陽老怪皆窮於應付,其徒又怎知如何收拾?何況方才另有三人受傷,被此一攝一攪,簡直若風中殘葉掃卷散飛,終招亂式殘,全數難以發揮而一一被擊中,跌退連連。
  宋兩利亂招得手,狀若瘋龍,喝道:“誰還想再玩一次?”
  王文丑、八大護法個個面面相覷,氣勢已弱,實不知該如何收拾殘局。
  宋兩利不讓對方喘息,登時再衝過去,哈哈虐笑:“可知陰陽老怪如何回不來?就是在我掌下斃命啦!”掌勁凝足十餘成,用盡吃奶拚勁,衝向最前方兩名護法,猛地劈去,砰砰暴響,兩人哇地吐鮮血,直往後頭同夥撞去,連砸三數人,滾落六丈餘遠,先前兩人已倒地不起,後頭三人欸叫連連。
  王文丑詫駭當場,不但為此霸掌驚駭,且為宋兩利所言,陰陽老怪當真被他宰了?
  師父無敵天下之印象霎時動搖。冷森道:“我師父當真被你殺了?”
  宋兩利喝道:“不然他怎那麼久還在生蛋,不現身?”
  王文丑厲道:“接我一掌試試!”閃電魔指逼至最強,似若流星猛地撲來。
  宋兩利更自運足全勁,五方法門匯集所有勁道全往雙掌凝去,兩道白氣衝竄如龍,直往敵方打去。
  砰砰砰砰一連數響,閃電魔指終不敵雙龍白氣,王文丑悶呃暴噴撞退,跌撞石屋,猛嘔鮮血,臉色顯得蒼白。
  宋兩利氣喘如牛,然能戰勝強敵,實是快哉。道:“現在你該相信陰陽老怪被我幹掉了吧!”
  王文丑臉面抽動,淚水已落,他雖不知宋兩利是否真能殺死師父,然其掌勁的確已達匪夷所思地步,師父久日未歸,恐兇多吉少,強忍悲慟,爬身而起,揮向手下,道:“走!”
  毋需多說,八大護法勉強爬起,跟隨王文丑跌跌撞撞退去。
  童貫登時綠臉,急迫:“五尊者那我呢?”
  王文丑道:“魔界已重挫,你自行解決!”閃入山峰不見。
  童貫仍想逃。
  宋兩利喝道:“過來!”
  童貫怎知癟三變英雄,連陰陽老怪都玩完,自己豈是對手,趕忙陪笑行來:“小神童武功蓋世,老朽終於見識,先前得罪處尚祈見諒。”
  宋兩利冷道:“通緝令呢?”
  童貫道:“立即撤銷!”
  宋兩利道:“以後還敢為非作歹,蒙蔽聖上麼?”
  童貫道:“不敢!”
  宋兩利冷道:“去吧!京城歸我所管,誰要不順眼,我便殺誰!”手刃一切,凜凜生風。
  童貫趕忙下跪膜拜,直道:“謝主隆恩!”竟把宋兩利當皇上伺候。
  宋兩利懶得理他,道:“順便轉告那堆老頭,有空本小神童要訓話!”
  童貫應是連連,大禮膜拜後始退去。
  宋兩利這才激情抓起雙手,勝利感覺妙極。
  打從服下紫玉仙芝及受葛獨行治癒陰陽訣傷害開始,他每練一陣,功力即精進幾分,尤其背脊又能盜得他人功力,加以吸收已用,日子一久,竟也勁道充沛,幾已達五六十年修為以上,難怪每次動手皆能收到奇襲效果。若再假以時日,自能登上無盡虛空界,而脫胎換骨。
  宋兩利自得一笑:“我越來越愛武功,竟然那麼管用,連奸臣都可收拾改邪歸正!妙哉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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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念力成形

  童貫急忙撞向蔡京府,隨又約得王黼三人齊聚秘室之中。
  蔡京直問發生何事?王黼亦感不解。
  童貫鐵著臉色:“改朝換代了!”
  蔡京詫道:“怎講?!”
  王黼道:“皇上讓位了?!”
  童貫道:“皇上之事好解決,唯我師父已被宋兩利殺掉,京城已歸他所管。”
  蔡京、王黼同駭:“陰陽師父斃命了?!”
  童貫道:“不但如此,王尊者及八大護法,九人聯手竟然在他手下走不了二十招,個個重傷逃退,我是最後一個被他放走的。”
  蔡京臉色森沉,畢竟他老謀深算,自看得出陰陽老怪一幹人才是實力派,怎一夜之間全被瓦解,那宋兩利簡直可怕得嚇人。
  王黼道:“以禁軍頭領不能對抗麼?”
  童貫道:“他們是用來打仗,對此妖邪術士,根本不管用。”
  王黼道:“既然無法擋,只有拉攏了。”
  蔡京道:“怎拉攏?咱已對林靈素下手,且幾次亦想作掉宋兩利,他會饒過咱麼?”
  王黼道:“太師既然能逃過此劫,咱亦應該能度過才對。”
  童貫道:“沒錯,只要多忍忍,道個歉,一切大概能順利解決,只是林靈素方面,你倆去處理較棘手,畢竟說他不靈對他傷害甚巨,當時我在南方作戰,故未碰上,此事由我處理較為恰當。”
  蔡京嘆道:“實是風水輪流轉,咱方式耍得太快,應兩人共同收拾才對。”
  王黼幾經思考,道:“既然無法免,便照計劃再讓林靈素作法一次,如若成功,恭維便是,如若不成功,也是恭維,他心虛之下,將知難而退,大概不敢胡亂報復。”
  蔡京道:“必要時可把責任推給張虛白。”
  童貫道:“忘了告訴兩位,他的確有通靈之能,別口是心非,若讓他發現,準有苦頭吃。”
  王黼、蔡京自有盤算。
  童貫道:“那事不宜遲,立即趕去道歉,必要時下跪亦可,反正無人見著。”
  蔡京愕道:“現在便去?!”
  童貫道:“乘熱,一有消息立即報到,比皇上召見更急,他將感受咱忠心。”
  王黼道:“便如此了,可要轉告梁師成?”
  童貫道:“日後再說,他一向負責文場,和宋兩利恩怨不深。”
  三人取得默契,立即整裝後,直往萬歲山秘陣奔去。
  宋兩利的確仍在秘陣中練功,畢竟陰陽老怪並未喪命,隨時可能返回,那將是另一場大戰,不把自己練得銅筋鐵骨,怎能對付此魔界老妖。
  對於“通靈大法”、“移神換靈”之功,他甚有把握,畢竟與生俱來,修行較為容易,至於“地水火風空”之外功仍需苦練,內功更要苦練,畢竟五脈引流甚至八脈、十二脈,乃至於無數穴脈引流都將是武學最難駕馭之處。
  他不斷重複練習,尤其內功運勁手法,總得加以控制,否則老是四勁、五勁齊發,不但浪費且可能自陷危機。
  宋兩利功行數周天,頓覺精神百倍,半月前被陰陽老怪所傷之背穴已經痊癒,此時他感覺隨時可以一掌劈死一條龍。興之所致,突地又想及當初和陰陽老怪動手那最後一招。
  陰陽老怪目光直瞪,似要突暴而去,宋兩利竟然全身受制慾裂,當時聽得綠龜法王所解釋,乃為“攝力成形”,只能以意念相抗。事後自己不斷反省,終悟出些許道理,“攝力”
  應是利用腦門威力,凝聚成力,透過無形內功傳送,殺入對方體內之一門功夫。和它相抗者仍是意念集中,若稍有失閃,將被摧殘。
  宋兩利心想將來必定再遭遇對方,何不現在多多練習此對抗方式?遂找得正前方田黃巨石當陰陽老怪,意念集中盯逼過去,心頭默念著摧毀你摧毀你!然田黃巨石重逾千斤,不動如山,任何摧殘皆無動於衷。
  宋兩利逼練甚久,已滿頭大汗,不禁想笑,他人見著,必定以為是瘋子,且未見效果,實不知練得如何。
  他乾脆把目標移往巨石右側一株芙蓉,此時春天方近,枝葉嫩吐,他則集中意念相準嫩葉逼去,直想著斷斷斷!若平時以掌勁暗擊,輕易可落,然若要意念擊落可非易與。
  宋兩利幾乎念及百遍千遍,額頭直冒汗珠,嫩葉始終不斷,足足欲得半刻鐘,終於放棄,自嘲一笑:“看來自己是有神經病了。如此胡亂瞪眼便能摘枝落葉麼?”
  正待放棄之際,綠龜法王突地現形,笑道:“別放棄,此乃進入無上虛空界不二法門,攝力能成形,自能摘葉擊石。”
  宋兩利詫喜:“當真可行?”隨又洩氣:“可是已練甚久了……”
  綠龜法王道:“常人練一輩子未必練得,陰陽老怪亦練及一甲子始通,且還是‘攝力’,和‘念力’有所不同。”
  宋兩利道:“何者叫‘攝力’,何者又叫‘念力’?”
  綠龜法王道:“攝力者,乃以腦門逼功成力,似若遊絲穿入應攝之物,念力者乃直接跳入,亦即攝力似一條見不著之功力線,此乃需功力發去,念力則全靠一閃念之間凝聚成形,鬼域妖人即有此功。”
  宋兩利恍然若悟:“有點懂了,鬼域妖人能四處幻相成形而不傷人,即是念力成形,攝力只能直接破壞殺敵,對否?”
  綠龜法王笑道:“你甚見慧根,可以這麼解。”
  宋兩利道:“師父你也有念力成形之最高境界?”
  綠龜法王哈哈暢笑:“最高境界乃無上虛空界!”似在暗示什麼。笑聲更邪,終至消失。
  宋兩利直叫師父師父,人卻不見,只好作罷,但覺進入“攝力”、“念力”始為武學最高境界,終再次往芙蓉嫩牙攝去,直叫著“斷斷斷斷斷”無數喝喊,嫩葉仍不斷,逼至後來已滿臉通紅,青筋暴脹,乃自不斷。
  宋兩利簡直喊得快發瘋,全身抽顫欲倒,就在喊得天昏地暗,眼花撩亂,根本進入見物而迷濛之際,一聲尖厲大喝:“給我斷!”腦門突現折斷幻影,赫見細若爪子嫩葉叭然輕飛落地。
  宋兩利駭然怔詫,不信嫩葉已落,趕忙前去撿拾,當真新葉扯落沒錯,不禁解嘲笑起:
  “是斷了,但差點連腸子都拉出來,且腦充血。”但卻仍稍有所悟,若想以意念攝物,似非一味盯著對方,應是腦門亦且要有幻影產生,而雙雙相互跳轉之結果吧!
  他立即復習以尋求方才所突然產生之狀況,然越是強求越不可得,只好喝著斷斷斷腸!
  始收功拭汗,的確比練一般正常功夫盡勁耗力,實是難練。
  待要稍坐休息,卻發現遠處三名老頭摸著脖子,表情似若斷頭般驚栗,宋兩利暗覺想笑,應是方才喊得“斷”字過多,對方以為命令斷頭,不敢靠近。
  見得是童貫、蔡京、王黼三人,宋兩利立即斂去笑意,伸手一切,冷道:“誰再亂搞便斷誰的頭。”
  童貫三人總覺這小子瘋瘋癲癲,還是小心侍候為妙,立即拱手躬身前來,不敢稍有大意。
  侍近身之際,且行君臣大禮。童貫道:“奴才叩見小神童先生。”
  蔡京道:“老朽拜見小神童萬壽無疆!”
  王黼道:“晚生叩見通真達靈小神通本尊萬歲!”奉承功夫自是一流。
  宋兩利暗斥王黼:“我比你小,怎稱晚生?本尊是我師父,怎敢冒用?”
  王黼道:“以靈界來說,前輩出道甚早,且是天神下凡,故老朽自稱晚生應合理,至於您乃小本尊,如此稱呼應無不當,若小本尊形容不切,晚生該罰,然全是一片誠意肺腑之言!”
  宋兩利呵呵直笑:“倒是馬屁功夫了得,當今兩相、一太師如此叩拜予我,難道把我當成皇上了麼?”
  蔡京道:“小神童若如此想,亦無不可……”
  王黼道:“小本尊乃神界之皇,以帝稱之,名正言順。”
  童貫道:“天下神人兩界皆您所掌管,奴才自認唯您方有資格當上神人界之帝君,請受奴才三拜!”當真叩得卡卡響,備及尊敬。
  宋兩利笑得可以,隨又斂聲:“馬屁免了,帳仍得算清,爾等三人不斷惡鬥,蒙蔽皇上,壞事作盡,該當何罪!”
  蔡京急叩頭:“小神童誤會了,老朽辛勤治國,一向鞠躬盡瘁,實無越矩行為,尚祈明查。”
  王黼道:“可能傳言有誤,晚生戰戰兢兢,不敢稍有差錯!”
  童貫道:“奴才更維護大宋江山,無時無刻準備為國犧牲,又怎是壞事作盡之徒。”
  宋兩利喝道:“你濫殺無辜便是對天下不仁,謊報勝戰即是欺君之罪,還不承認麼!”
  童貫急迫:“對亂黨仁慈,即對皇上殘忍,所小神童另角度思考,至於戰功一向明確,何來作假?”
  宋兩利喝道:“攻遼之戰明明折損數萬兵,你卻說大勝戰!”王黼、蔡京暗詫,原來童貫造假?
  童貫道:“奴才半途又收降兵數萬補足,故並無撒謊之處,畢竟大宋軍仍戰勝了。”
  宋兩利喝道:“大膽!我親眼見著屍橫遍野,是假得了!”
  童貫登時叩拜:“奴才該死,奴才知錯!”心頭卻不敢稍恨,實怕被感應。
  宋兩利冷哼:“知錯最好,若再胡幹,第一個要你人頭落地!”
  童貫登時叩謝:“多謝小神童開恩。”
  宋兩利又瞪往蔡京:“你為掌權,清除異己,把王安石、蘇軾等貶為亂黨,情何以堪!”
  蔡京學乖,不想辯解,急急叩頭:“老朽該死,老朽知錯,此事業已平反,但老朽仍自責萬分,尚請小神童治罪!”
  宋兩利喝道:“你且欺君粉飾天下太平,不知強敵四起,且中飽私囊,可知罪?”
  蔡京仍叩頭:“老朽該死,老朽知罪!”叩頭不斷。
  宋兩利轉向王黼:“你也差不多,狼狽為姦,前日還奏請皇上恢復應奉局、花石綱,想再斂財麼?”
  王黼急道:“晚生不敢,恢復兩局,乃皇上喜奇石異寶,晚生代為收集,如此而已。”
  宋兩利喝道:“滿山遍野還不夠麼,要到搜光全天下才甘心?!”
  王黼急叩頭:“晚生該死,必力求改進!尚請小本尊萬歲治罪!”暗驚前日方捷,怎立即被探知?
  宋兩利冷哼:“光認錯、叩頭有何用,本人立即宣布,應奉局、花石綱不准恢復,你可從或不從?”
  王黼道:“晚生遵旨。”心想不設,東西照樣可進來,宋兩利頓有感應,怒指一彈,打得王黼腦袋生疼,狂詫萬分,宋兩利斥道:“想陽奉陰違?表面不設,然後暗渡陳倉?”
  王黼頓詫,心念一閃竟也被攝之,趕忙認錯:“奴才該死!奴才所思乃縱使不設,仍將有人自動進貢,不易根絕!”
  宋兩利喝道:“就是要你根絕,使出吃奶力氣也要根絕,若讓本人發現暗渡陳倉,定取你腦袋!”
  此語一出,三人同驚,趕忙叩頭認罪應是。
  宋兩利道:“還有,你們斂了不少財,通通給我吐出來,哪有飢荒便往哪送!”
  三人立即應是,不敢否認斂財一事。
  宋兩利又斥責奢靡召妓,吃喝玩樂,一一禁止,三人一律認罪,且發誓全不再犯。
  宋兩利這才滿意笑道:“話都說了,你們也答應了,往後且看你們表現,若有背信,可別怪我心狠手辣!”三人同聲表示一切謹遵諾言,宋兩利始道:“滾吧!皇上那頭自個看著辦,他要奇石,從這裡搬去讓他瞧,我就不信他每顆都見過。”三人再應是。
  見宋兩利氣已消,蔡京始道:“關於林先生作法一事……”
  宋兩利喝道:“倒是了,此帳且未算,明明豪雨難停,還怪罪我師,真是亂七八糟!”
  蔡京道:“我等不知靈界之事,為免遺憾,且請小神童及令師再次作法,以顯威天下,可好?”
  宋兩利道:“待作阿法?祈雨淹大水。”
  王黼道:“可讓神龍現天,以旺大宋氣勢。”
  宋兩利道:“待我考慮看看,你們先下去,好好辦妥方才交代之事再說!”
  三人這才必恭必敬叩拜退去。
  宋兩利攝著對方腦門,總覺三人的確想應付自己,可能將作修改,然能持續多久,可未知了。他並不奢望效果多大,畢竟自己已知對方寶窟,找得機會盜搬便是,倒是若能攝住三人不敢再貪贓枉法,則今日恐嚇已算成功。
  回想方才,倒實若皇上發飆,暗覺想笑,原來自己骨子裡竟也有吼入本事?那且噹噹地下皇上癮子,否則怎能讓這些刁官一一臣服。
  他想過乾脆把貪官殺掉,然另一位即能清廉麼?倒也未必,畢竟朝廷歪風已久,欲改不易,而這些似乎全在於皇上軟弱貪玩。也許該連他也一起教訓吧。
  心念一轉,已開始盤算如何收拾色情皇上。
  童貫、蔡京、王黼聚于玉觀亭。此亭靠於蓮花湖,不致被人竊聽。
  蔡京道:“局勢當真已變,不知兩位意下如何?”不願先開口,免留痕跡。
  王黼道:“既是小神童作主,當聽他的。”希望宋兩利能攝到,以顯忠誠。
  童貫道:“除非另找靠山,否則只有照辦。”
  蔡京道:“那得拿出多少銀兩才能打發了事?”
  童貫道:“先送個十萬金,日後再慢慢增加。”
  蔡京道:“三人合併。”蔡京稍能接受。道:“或許亦該找梁師成一併處理。”
  王黼道:“他並不知情,還是別說的好,否則壞事,引來不快。”
  蔡京心頭一閃,暗道妙哉,梁師成既然不知,鐵定反對,將來宋兩利怪罪,且有人摃,自個免受責任,暗暗拜禮:“小神童你且找梁師成算帳,不幹我等事。”
  童貫道:“施捨容易,倒是要阻止進貢甚難。”
  王黼道:“盡力而為便是。”心想只要盡力,小神童未必會怪罪,閃念中仍想著別人要硬塞又能怪得了誰?
  蔡京不想回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道:“我已大撤大悟,且回去吃齋念佛,多做善事。”
  王黼道:“一切等法事做過再說。”心想若是靈了,跟著林靈素便是,若是不靈,皇上也許會斥責。情勢或許陡變,現在多想無益。
  蔡京忽有所覺,目光一亮:“或許林靈素較通情達理!”以前不也配合得宜?以他來治小神童應該管用。
  童貫、王黼頓悟。如此妙招怎忘了,然閃念已起,突又直念阿彌陀佛,希望未被攝去。
  然心事隨時被窺之壓力簡直讓人發瘋,王黼提議去請張虛白解決,童貫同意,蔡京道:“去拜訪也好。”不願說出同意兩字,以免被攝。
  三人遂往神霄金寶殿行去。
  張虛白確在殿中,聞及三巨頭前來,親自迎接,隨即引往秘殿中。
  他雖平常嗜好喝兩杯,博得“醉洞賓”封號,然入主後宮神霄金寶殿住持,責任重大,幾經思考,終把酒癮戒去,自以清新形態應付一切,免出差錯,而誤了事。
  童貫急道:“先生請測測小神童是否在通靈。”
  張虛白運起神通一陣,道:“沒有,他似在吃大餐。”
  三老終噓氣。暗道好險,方才所談應無被攝可能。
  童貫道:“宋兩利妖法厲害,可有何治攝魂攝腦方法或秘符?”
  張虛白道:“能否相抗,全在修行,秘符亦只是治標不治本。”
  童貫道:“能防一二也好,快將方法授來!”
  張虛白遂拿出清心符,醒神咒道:“和前次解去洗腦功差不多,每天念幾遍,念得越熟,心靈越清;符 可以服下,亦可以貼於胸口。”
  三人同自伸手索取,蔡京立即引燃混著子午水服下,隨又索求:“多給幾張!”王黼、童貫見狀立即跟進索符。
  張虛白暗忖,不做虧心事,何懼他人得知,平常神明不是在看麼?然仍畫得數符相贈,三人各自索得七八張,且詳盡問得念咒使用方法,始安心不少。
  童貫道:“先生曾說小神童無此厲害,但事實卻厲害無比,你身為神霄金殿住持,可有方法製住他?若有,那豈非省去不少功夫?”
  張虛白道:“小神童既然厲害,在下恐亦無法製住,三位尚另請高明為是。”
  童貫道:“誰?先生可指點?”
  張虛白道:“連陰陽老怪皆無法製,天下恐難找,全靠機緣。”
  童貫終又想起佌事,既然師父皆治不了,實是棘手了……,話未說完,腦門猝地浮現鬼域妖人幻影,和祥如慈母口氣說道:“我能治他,請把九龍精鐵贈來,我便能治他……”
  童貫詫駭:“你是誰?!”王黼,蔡京無法得知幻影,被嚇得詫望著童貫,以為中邪。
  張虛白自知狀況,趕忙運功探攝。
  鬼域妖人道:“我叫星天來……我是好人……”童貫哪管得好人壞人,懼聲又叫:“你在哪裡!”四處張望,不見蹤影。
  鬼域妖人道:“在家裡……把九龍精綱鐵以及日月儀贈來,我幫你收拾宋兩利……”
  童貫道:“什麼是精綱鐵?何又是日月儀?”
  鬼域妖人道:“精銅鐵就是九龍寶鼎,我只一口便夠用,日月儀是宋兩利身上之寶鏡……”
  童貫喃喃說道:“要九龍寶鼎作啥?……”
  鬼域妖人道:“欣賞吧……快去拿來給我……”童貫仍在揣想。
  張虛白已經攝得狀況,立即截向童貫腦穴,道:“切莫受及催眠!”指勁點去,童貫頓覺,詫駭之餘,拚命念咒,鬼域妖人幻影漸淡,登時焦切道:“莫要排斥,我是陰陽老怪師父……”話未說完,張虛白幾指打去,童貫終於醒來。
  童貫詫道:“怎到處充滿妖魔?”
  王黼、蔡京聞言臉色更變。
  張虛白道:“此妖乃百里之外,只能顯像,無殺傷力,太師只要把持住,莫要受到攝眠即可。”
  童貫但聞傷不了,終較安心,憶及方才所傳,九龍寶鼎竟也妙用無窮?得好好研究。
  道:“她說是陰陽老怪師父,不知是真是假?”
  張虛白道:“看來如此年輕,似不可能。”
  童貫道:“也對!”且以妖人胡謅為由,不再多想,盤算張虛白既然製不了宋兩利,只能拉攏林靈素了,遂道:“本殿原為通真達靈先生掌理,他乃最近失常。故請先生代理,如若其復原,先生可願讓出住持之位?”
  張虛白道:“隨時願意!”淡笑道:“老實說,當了住持,背後似背了殼,甚不痛快。”
  童真笑道:“那好,汴京城多的是觀殿,先生若喜歡,任你隨時挑選。”
  張虛白一笑置之:“皆可,皆可!”童貫、王黼、蔡京頓時放心,對方果然上道,的確能交往。
  三人再問些有關靈攝問題,張虛白仍似心神坦蕩,自較不受收攝,亦即正氣之道,三人頻頻點頭,不斷深深吸氣,卻無法參透張虛白乃暗示“不受收攝”乃指“不怕被攝”之意。
  三人告別後,繼續尋往林靈素住處,以求壓制宋兩利方法。
  張虛白抬頭向天,輕嘆不已,道:“雖然天命如此,連張天師皆棄之不管,我等何其能力挽天,然三賊始終不悔改,且找得林靈素欲壓制小神童,情況豈非又淪回原處,……”盤算著將如何處理,步出神霄寶殿,忽見東天流星閃掠,兩尾拖長不滅,正是“天槍星”主戰事格局,心神已悵:“戰事已起,照此下去,不知何時將迫續至京,我且得盡點力了,至少應讓小神童知曉,他師父是個草包,不必為了小小恩情,一輩子對草包必恭必敬……,何況若讓林靈素胡作非為,蒼生將付出重大代價!”
  瞧著神霄金寶殿幾乎以純金鑄成,以及萬歲山所耗民脂何等千千萬萬,林靈素難逃其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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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英雄氣概

  林靈素並未完全失勢,趙佶仍讓他執行萬歲山未完全之工作。
  其習慣居於萬歲峰最高處之雅居,以便全覽萬歲山所有景象,做隨時可能之修改。
  然近日想及作法失敗,受及冷凍滋味,他即鬱抑難嘔,哪有心情工築工事,悶在住處喝悶酒。
  猝聞山道有人喚起,林靈素乍聞竟是童貫、蔡京,王黼三人聲音,先是怔詫站起:“三人怎會尋來?必是大事!”立即整裝,手持桃木劍,心想對方若罷免自己,先殺他幾個,皇上亦未必奈何得了。
  心有所備,立即跳出雅居,桃花木劍一指,冷森道:“妖孽罩頂,待本尊替皇上收妖!”桃花木劍頓砍過來。他雖混混出身,然經過兩年精練,劍勢竟然不弱,呼地便欲欣向蔡京腦袋,嚇得他急忙下跪,切聲道:“本尊先生手下留情,我等三人知罪了!”連同童貫、王黼全數下跪、且拜禮不斷。
  林靈素詫然,若說蔡京、王黼下跪倒有可能,怎連一向高傲自大的童貫亦跪及自己,敢情事態嚴重,急道:“發生何事?妖魔入侵你們嗎?”
  童貫道:“一切尚請先生作主。”
  林靈素縱覺不可一世,然童貫亦權傾天下,受其大禮已備感虛榮,且見他叩拜,實覺擔待太過,立即伸手扶道:“大將軍請起,有話慢慢說,怎可如此,本尊難以消受啊!”扶起童貫後,當然不能忽略兩相,道:“蔡相、王相亦且請起,何事如此大不了,三位如此重求?”
  一跪泯千仇,林靈素終又找回尊嚴。
  蔡京感恩道:“多謝先生不計前嫌,當時全是皇上使然,為人臣子只有依言而行,況有張虛白蠱惑,對於靈法,老朽知之不多啊!”
  王黼道:“實是張虛白作祟,尚祈先生見諒。”
  林靈素道:“過去便算了,你們已磕頭認罪,本尊我豈斤斤計較之人。”王黼、蔡京道謝連連。
  林靈素道:“可是三位應非為此道歉,親自前來磕破頭吧。”
  童貫道:“實不相瞞,我等乃受小神童逼迫,特地前來請先生主持公道。”
  蔡京道:“沒錯,令徒竟然強迫我等三人下跪叩頭,且要我等三人繳出所有家當供其揮霍,就連為鑄造萬歲山之奇寶異石,他都想獨吞。”
  林靈素詫道:“真有此事?!”
  王黼道:“確有此事,他且禁止設立應奉局、花石綱,連皇上聖旨皆不理,簡直已成暴君!”指著叩傷額頭,“此即其暴行之一。”
  林靈素百思不解:“怎會如此?他一向甚是乖巧啊!難道在外頭交了壞朋友?”
  童貫道:“小神童的確變了,倘請先生加以管教,否則鬧至皇上那兒,任誰都保不了他性命。”
  王黼道:“他已以皇上自居,對我等發號施令。”
  林靈素道:“若真如此,倒過分了……”
  蔡京道:“先生乃京城第一名師,不應讓他壞了名聲。”
  林靈素道:“本尊自會管教,但亦有可能三位做得過分,他始反彈。”但覺亦可能為己出氣,宋兩利方出手過重。
  蔡京道:“縱使我等有錯,且認錯,但皇上豈能錯?他想僭越便是不成。”
  林靈素道:“是不該侵犯皇上,好吧,待本尊找來糾正他。”
  三人暗喜。
  王黼道:“且請先生代為保密,畢竟他若知曉我等告狀,必挾恨報復。”
  林靈素道:“本尊會處理!”深深吸氣,挺起胸膛,道:“轉告聖上,應該開春祭天了,否則將災難連連。”
  蔡京拱手道:“先生交代極是,老朽立即去。”
  王黼道:“晚生正祈先生再次升壇,大展神跡。”
  童貫亦恭維幾句,以讓林靈素備感重要且神通廣大。
  林靈素覺得甚是受用,當下即表明得立即貼出告示,以恢復地位、氣勢。三人一一答應,隨後恭敬退去。
  林靈素腦筋直打轉,童貫之人分明吃大虧纔來求助,小神童威力果然生效,唯手段可能激烈些,倒是該勸勸他。至於童貫等三人,他根本未放於眼裡,只不過同處京城,毋需鬥得你死我活,縱使自己法力無限,然對付官場仍得耍手段才好,否則若目前處境,對方隨便放話,自己弱了氣勢,縱使靈力不減,外頭仍風風雨雨,連想找李師師都覺面子不足。
  林靈素終從教訓中覺醒,耍點手段能解決,毋需再撞得頭破血流。
  事情得立刻擺平,免得小神童去收拾皇上,那將甚為棘手,故立即步出萬歲峰,直往四處尋去。他自覺能通靈,不斷喊著宋兩利名字,結果乃是宋兩利受到感應,宋原在練功,但主動回應,林靈素要他回來,約見飛龍瀑布秘洞之中。
  宋兩利一向尊敬師父,不敢稍稍攝其腦,故不知原委,見人立即拜禮詢問。
  林靈素並未隱藏,開門即問:“你收拾了童貫、王黼、蔡京等三人?”
  宋兩利道:“是收拾了,弟子且要他們吐出財產!”將狀況說明,甚且一副得意:“現在他們見著弟子似見暴君,不敢再吭一聲,甚是過癮!”
  林靈素冷道:“怎可做得如此過分!”
  宋兩利道:“師父不贊成?”
  林靈素道:“為師只是要你輕微教訓,哪是大殺特殺,需知物極必反,他們縱使奸臣,要收拾也得一步步,畢竟其背後另有朋黨,若引起反彈將遭災難。”
  宋兩利道:“弟子知錯……”指指頭,兀自癟笑,的確似乎耍得猛了些,但仍覺過癮。
  林靈素道:“以後他們事交由為師處理,別三番兩次指責,尤其是皇上。”
  宋兩利詫楞:“師父怎知弟子亦想對皇上下手?”
  林靈素冷道:“為師通靈大法會輸你嗎?”
  宋兩利乾笑:“是啊,弟子冒犯了。”心想感應不了師父通靈處,他應比自己高強吧。
  實則忘了從未感應。
  林靈素道:“有關花石綱、應奉局、進貢等事,你也不應干涉!”
  宋兩利詫楞:“師父怎言如此?那些全是傷天害理,詐財強奪之舉時有所聞,且引得天怒人怨,連方臘皆起義造反,不廢怎行!”
  林靈素但覺宋反應激動,暗忖:“當真有此嚴重?”心念一轉,道:“不是不廢,而是你還小,當以修行道法為主,若強行出頭,得罪奸人,為師可不願你受傷害,一切事由為師出面即可,懂嗎?”
  宋兩利恍然:“原是師父疼惜弟子?”幹窘一笑,畢竟甚少受人關懷,頗不習慣。
  林靈素摸撫其肩頭,關懷道:“為師要你堂堂正正長大,那才是本派之福,其他瑣事,全由為師承擔即可。”
  宋兩利道:“多謝師父栽培……”師徒倆惺惺相望。宋兩利隨又問:“若不管童貫等事,您將作何安排?弟子又將做啥?”
  林靈素道:“你回到外頭神霄寶殿替百姓除噩解煞,通緝令應可近日撤去,至於童貫等人,為師已下令監視,若有出軌,必定懲治,絕不寬容,甚至皇上買春,為師亦將糾正。”
  宋兩利領首:“師父既要出面,弟子便放心了。”
  林靈素笑道:“其實為師亦有錯,忙著造萬歲山,竟忘了國事,現在萬歲出已造一段落,足可多出時間治理一切啦!”
  宋兩利道:“師父能頓悟,亦是蒼生之福!”
  林靈素笑道:“咱重新努力,再創神霄派旋風!”
  宋兩利備感光榮。
  林靈素賞酒三杯後,支退宋兩利,幻想著昔日光芒再現,將和李師師再次翻雲覆雨,回味無窮。
  次日。
  童貫果然假傳聖諭,要梁師成擬了赦免令,撤銷宋兩利通緝令。梁師成經年為趙佶擬聖旨,一手瘦金體簡直難辦真假,玉璽又是垂手可得,偽造簡直易如反掌。反正趙佶除了為李師師曾出宮外,其他事才懶得理,加於文武百臣皆為六賊所攬,在極力掩飾下,他根本毫無所知。
  京城百姓對此突兀轉變早習以為常,又非第一次。眾人倒為童貫是否能嫖妓之事大為興趣,縱使保證書已被童貫吞噬,無法證明,然謠傳仍火熱熱,尤以妓院大為流行,個個想抓個太監非禮,方覺紅遍煙花柳巷,身價陡漲。
  童貫且藉聖旨彰告天下,五月初五全國消災祈福大典將由林靈素主持,霎時又刮起神霄派威風,個個議論紛紛,不知林靈素又耍何方法而鹼魚翻身,傳聞自是不少,但以小神童回京助陣最被接受。
  宋兩利縱對師父不敢施以攝心術,卻已感覺出童貫等人的確找過師父,藉以施壓,宋兩利雖感嘆,然礙於師父恩情,不便發作,心想若三賊能安分守己,且閉一眼算了,若太為過分,那得建議師父收拾了。
  他盤算,除了三賊外,另有高俅這混蛋,且找機會修理,方熊嚇阻他欺善怕惡行徑,可惜對方最近似得風聲,老是跟在皇上身邊,苦無機會下手。
  蘇小鳳原想瞧好戲,和趙楷潛入宮中窺瞧童貫等姦官被整情景,前半段的確精彩,然後半段宋兩利突然放棄之轉折,倒讓兩人百思不解,到底是何原因讓宋有如此大轉變?待得知宋兩利躲在奇陣中練功,兩人便闖關,想探個清楚。
  然而此陣乃陰陽老怪所布,蘊含九宮八卦,四象飛星格,一幹人豈能任意闖入,蘇小鳳又非童貫及老怪徒弟,童貫且常行走,方能帶引王黼及蔡京進入,蘇小鳳掠行一半,終被困住,不得不高聲叫喊:“阿利快來救人啊!”
  宋兩利仍在練那“念力成形”功夫,無暇感應四周變化,讓人逼近而不自知,忽聞聲音,始有感應,詫道:“她怎來了?”只好收功,前去接人。
  蘇、趙脫離陣海,終噓喘大氣。
  趙楷更是詫異:“後宮秘處怎有此秘陣?!”
  宋兩利道:“什麼也有,三王爺只是搞不清而已。”
  趙楷臉紅,父親的確混得可以,竟將此弄得亂七八糟,喃喃說道:“父皇實在太混了。”
  蘇小鳳道:“不混怎有姦相傳遍天下。”
  趙楷卻無臉當面斥責,輕輕一嘆:“怎會搞成此地步。”以前曾為李師師之事諫言,結果效果不大,看來大宋江山岌岌可危。道:“小神童不也諫了童貫、蔡京、王黼三賊?怎又縮頭了。”
  宋兩利瞄眼:“大宋江山是你趙家之事,還管得我諫不諫言!”
  趙楷碰個軟釘子,窘聲道:“本王乃覺諫之無效,想藉小神童之手糾正,且似已見著效果……”
  宋兩利道:“怎會無效?抓幾個回去揍揍,一次不行連揍一個月,不信奸人敢作怪!”
  趙楷默然不語,宋兩利道:“不懂嗎?就是你們皇族太軟弱,有個荒唐父親已慘,連兒子也跟著當烏龜,那才大事,還說我縮頭了!”難得一鼓作氣,發出英雄氣概,卻被指為縮頭烏龜,宋兩利當然不服。
  蘇小鳳瞧得眼睛發亮:“阿利你何時變得這麼猛?說話如此見風見氣勢?和以前完全不同!”蘇家優良傳統已現,她並未說出,以免兩人關係洩露。
  宋兩利道:“烏龜當久了也會變龜王,我是被逼的,陰陽老怪要殺我,童貫也要殺我,難道小神童真的那麼好殺嗎?”喝地一掌擊中左地,粉碎泥灰彈起,氣勢不減。冷道:“師父說過練功講氣勢,永遠當癟三,難登極道之界,我當然要稍稍改變!”
  蘇小鳳欣喜:“對,就是如此!平常鬼混倒也罷了,若真的事來,且得霸氣相抗!”對小甥越來越滿意,轉向趙楷,道:“你見著了,小龜都變龜王,你是皇子,遲早要變皇上,拿出氣勢來!”
  趙楷窘困道:“可是大哥趙桓呢?”
  蘇小鳳喝道:“管他大哥二哥,氣勢先養出來,縱使未來當不成地面皇上,你可當地下實際掌權皇上,如此應無纂位之罪吧!”
  趙楷目光忽地一亮:“倒是有理,可是要掌權,一切得靠實力……”
  蘇不鳳道:“歷朝哪個皇上不是靠江湖英雄打天下?你做得正,自有人投靠,何況我和小神童絕對支持,唯一條件你得不怕死!”挺胸擺肩道:“我都不怕死敢鬥六賊,你怕啥!”
  趙楷不願被比下去,道:“本王豈是貪生怕死之徒!”轉向宋兩利,拜禮道:“小神童說的對,若無氣勢,何能成大業,當皇上根本不能只靠拿筆念詩,要有攝人氣勢方能服眾,我且悟通此理,以前置之不理,顯然錯誤。”
  宋兩利道:“那就對啦!外頭群雄早就幹了數十回,且冒性命危險鬥垮陰陽老怪,你們身為趙家人,有何資格貪圖安樂,我豈不怕死,但被人追殺後之覺悟是;怕死未必能活,拚死未必會死!陰陽老怪厲不厲害?看!”解下腰帶,似要脫褲子,蘇小鳳窘急道:“阿利別激動過度……”
  宋兩利道:“看後面又非看前面!”
  蘇小鳳掩笑,暗道真是。
  宋兩利拉開背衫、露出背脊,道:“見著沒,五大窟窿,外加數道小窟窿!”原指被老怪五指扣傷處。
  蘇小鳳、趙楷瞧的直皺眉。蘇小鳳道:“哪有窟窿,除了幾道小時疤痕,未見得大窟窿。”
  宋兩利皺眉:“怎會,明明有的……”腦袋伸得似烏龜往背腰瞧去,終見淡淡銅錢般大紅痕,方知自己服下紫玉仙芝,竟能讓傷勢復原得如此漂亮,乾笑道:“是良藥治傷結果,不過還能見著紅痕,在腰背!五指伸來比比,二十天前才受傷,五個大窟窿!”
  蘇小鳳伸手比向五個紅痕,正似手指扣痕,若欲抓得深陷如此巨痕。那簡直比五把利錐鑿體還來得嚴重和疼痛,不禁變臉:“阿利你當真?!”右手且抖著,趙楷更悚目驚心,受此重傷,見著即疼,何況當事人。
  宋兩利道:“就這樣啦!不拚命焉有活命,他抓我背腰,我搗他胸脯,誰怕誰,如果當時一縮頭,哪還有命回來!”
  蘇小鳳瞧得兩眼含淚,實為小甥疼心。
  趙楷全身冰顫中突地捏緊雙手:“有你的!大宋江山是趙家掌管,你欲如此拚命,我若再退縮,豈非豬狗不如!”當天立誓:“我趙楷日後乞命退縮,便讓五雷轟頂!”
  蘇小鳳終掉下淚水:“你想通便好,今生今世唯你是從!”靠向趙楷,兩人相擁,心緒緊系。
  宋兩利道:“這才像猛虎!”邊將衣服穿妥,並系上腰帶,道:“最好像抓傷我身那樣,全把敵人抓死!”
  趙楷突地下跪:“請傳弟子功夫!”
  宋兩利一楞:“怎拜我為師?我尚且仍在學呢?”
  趙楷道:“你能打敗陰陽老怪,功夫必定了得!”
  宋兩利道:“那是多人合力結果。”
  趙楷道:“至少你武功比我高。”
  宋兩利仍猶豫。
  蘇小鳳道:“你便傳他吧!”
  宋兩利搔搔頭,道:“我功夫可雜了,少林功、天罡掌、水神刀、化神賦、五方法門,其中有佛道雙修,一幹人較難練,原是水神刀最適合你,然它乃蓮花師太所傳,未經她同意,不便傳予他人……”心念一轉,暗忖,武學既無盡限,當然可以自創,三皇子將來必定征戰沙場,且適合較猛功夫,何不以水神刀為骨架,改良後再融於五方法門之“火”字訣,便取名為曰“火神刀”?但覺火神和水神類似,還是“火龍刀”為名。
  想通後,說道:“便以火龍刀法傳予你了。”趙楷拜謝連連。
  蘇小鳳道:“怎沒聽過?”
  宋兩利怎好說是自創,道:“名字不重要,管用便可!”當下喚起趙楷,知他原是使長槍,便先解釋火龍刀使用方式。雖和水神刀稍有類似,然用于長槍或長刀則另有一番情境,且以天罡掌混合後,終能另成格局。
  宋兩利一時無法創得精密,便以運勁口訣為主,待熟練後,自能顯現效果。
  趙楷資質不差,且有功夫底子,每每觸類旁通,吸收甚快。蘇小鳳一旁無聊,且跟著學樣亂畫。
  足足授得一時辰後,宋兩利始道:“今日先學一招‘火龍吐水’!”便要趙楷耍將出來以驗收。
  趙楷無槍,且接過蘇小鳳手中劍,立即運功耍劍,直若天龍亂舞,及至最狂處,猝地猛劍刺去,劍勁霸道,飛衝出去,鏘地一響,竟然刺入七丈遠巨石,劍身擺勁,嗡嗡作響;趙楷詫愕瞧著雙手:“怎會如此?!”自己從未想過一劍穿石,此時竟然作到了?!
  原來宋兩利學的全是佛道無上法門,每一招式皆是武林夢寐難悟訣竅,他卻靠綠龜法王及葛獨行指點,且以通靈大法參悟玄機,早登大雅之堂,例如運氣,趙楷習慣轉一大圈方至手臂,宋兩利傳得秘法,只需丹田直送手脈,威力自然大增,故趙楷在其指點之下,終能進入武學殿堂,實豈獲益匪淺。
  蘇小鳳自是欣喜無比,擊掌叫好。
  宋兩利不知是好是壞,只道:“多努力,射穿巨石乃常有之事。”以他想法,以勁流穿劍氣,大概即可穿石,用劍當然稀鬆平常。
  趙楷抓回利劍,連連道謝。
  宋兩利道:“暫時練至此,明兒我整理招法後,再寫錄與你。”趙楷又自道謝。
  蘇小鳳道:“以他這一手,可以打敗童貫?”
  宋兩利道:“童貫差得很,每戰必敗,有何功夫,這招保證一劍穿心!”
  蘇小鳳道:“那好,楷王爺,你可找他算帳了!”
  趙楷道:“該找的是父皇,從今日始,諫官便由我來當。”
  蘇小鳳笑道:“大學士陳東亦諫得很猛,你可找他配合,至於我那恩公張邦昌,大概老了,諫功慢慢退化,想來即可惜。”
  趙楷道:“放心,我來撐,走,現在便去!”
  蘇小鳳道:“怎去?拿什麼諫去?”
  趙楷道:“一天通緝,兩天撤銷便有傷天威,不諫它,實是心癢。”
  宋兩利道:“餵,你師父甚不容易才被撤緝,你且亂諫;要是再恢復通緝,我豈非要跑路?”
  趙楷稍楞:“說的也是!”心念一轉:“自無關係,畢竟父皇欲如何找藉口再下通緝?
  因為童貫假造聖旨嗎?那且連砍數顆腦袋,父皇自無此膽子。”
  宋兩利道:“好吧!看你突然猛起來,去飆一回便是,也好斷了回頭路!”
  趙楷感激拜禮:“多謝師父成全!”
  宋兩利瞧兩人興致高昂,便帶人出陣,兩口子熱切告別而去。
  宋兩利搔搔頭,惹嘲一笑:“阿姨可找到姘頭了……”但覺姘頭難聽。改成拚命者,想來滿意。
  想及“火龍刀”武學未擬出來,已認真揣摩研究,融合水神刀及火字訣,以便明天能交差。
  趙佶正於禦書房繪畫李師師美女圖。
  他一心想將李師師神韻畫得完美無缺,顰笑之間流露耐人尋味姿韻,然已畫得十餘幅,皆不甚滿意而撕去,此幅已是第十六幅,眼看著即將點睛成畫,正覺滿意之際,趙楷竟然未通報自行奔來,嚇得趙佶深怕圖畫洩底,趕忙往桌下縮藏,且故做抓筆欲書瘦金體,趙楷已匆匆奔入。
  趙佶微怒:“不知禮數麼?如此莽撞。”
  趙楷道:“大事當前,不得不來,尚祈父皇見諒!”挺起胸膛,竟然感覺君臨天下,不再畏懼父親與生俱來之權威。蘇小鳳則因不想見及趙佶,故留在外頭等消息。
  趙佶瞧得愛子神韻英挺,自是喜歡,然皇上之威豈可失去,冷道:“未宣你入宮,擅自前來已不該,且再闖禦書房,朕倒要聽聽是何大事,否則必懲你之罪,以彰法紀!”
  趙楷道:“便為彰法紀而來。”
  趙佶道:“說吧!”
  趙楷道:“父皇可下旨免去小神童宋兩利通緝令?”
  趙佶道:“此事尚在查證中,一切交由童貫辦理。”
  趙楷道:“那便是沒有了?”
  趙佶道:“正是!”趙楷抓出一份聖旨,交予趙佶:“父皇自行看吧。”
  趙佶接過手,瞧得悚目驚心,竟是自己手書赦免令,詫道:“誰敢偽造聖旨,大膽到極點!”
  趙楷道:“除了童貫,誰敢!”
  趙佶大怒:“這個奴才,簡直騎到朕頭上,”登時宣喝:“來人,把童貫給押來!”侍衛立即奔去。高俅守在外頭,聞及皇上語氣不對,且把“宣喚”字改“押”字,知道惹了麻煩,立即趕去通知。
  趙佶氣怒難消:“皇兒是從何得此聖旨?”
  趙楷道:“貼在神霄寶殿外頭,全京城皆見得著。”
  趙佶嗔怒:“可好,好極了,他以為他是皇上?連聖旨都敢偽造!”氣怒休休,頓坐龍椅,等著審罪,“看來朕得廢了他才行!”
  趙楷冷目靜觀其變,畢竟童貫亦非省油燈,且看他用何路數收拾殘局。
  不久忽聞童貫押回通報。
  趙佶竟然緊張,轉向趙楷:“你迴避吧,此事不宜介入。”
  若是往昔,趙楷必定聽令,且不願得罪童貫,然經宋兩利刺激,終於豁開,道:“兒臣是證人,豈可迴避。”
  趙佶無奈,道:“隨你!”
  童貫果然被押進門,立即下跪拜禮:“奴才叩見萬歲萬歲萬萬歲!”眼睛餘光卻瞄向趙楷,頗現怒意,高俅早將狀況說明,童貫已了解一切。
  趙佶怒道:“你好大膽,敢偽造聖旨!”隨手一丟,掉落地面:“再吞啊!本皇倒要看看你如何吞得了!”聖旨為絹布所製,比起一般宣紙厚得多,根本無法吞噬。
  童貫未現緊張,道:“此乃擬樣聖旨,怎可說偽造!”
  趙佶怒道:“本皇未授意,誰叫你擬!”
  童貫道:“皇上不是要奴才調查有關小神童之事?奴才業已查明乃傳言所害,故才擬此聖旨,並未違背皇上旨意。”
  趙佶斥道:“大膽,只叫你調查,何來聖旨之說!”
  童貫急叩頭:“奴才該死,奴才惶恐,皇上既授意全權處理,奴才便以為可擬聖旨,且經梁師成手書,一切依意而行,只待奏明皇上,自能省去不少時間,畢竟人命關天,且小神童對朝廷有功,不容失閃。”
  趙佶怒道:“縱有授意,也得等奏明經本皇同意後再行公布,你擅自作主,論罪當斬!”
  童貫道:“奴才並未公布,且梁師成亦未公布,此事定有蹊蹺!”目光閃向趙楷,較勁方自開始。
  趙佶轉向兒子:“你在何處取得?”
  趙楷道:“神霄寶殿大門!”
  趙佶冷道:“聽見沒,難道皇子會說謊陷害你?”
  童貫道:“奴才不敢如此想,然事實確非奴才所為。”
  趙佶冷哼:“把梁師成宣來!”回報梁師成早恭候外頭,原來童貫知道出事,一併找他前來解決此事,趙佶宣進,梁師成跪拜當廳。
  趙佶喝道:“可知何事?”
  梁師成道:“奴才已知,然奴才向以擬聖旨為榮,且戰兢為之,自無偽冒之理,此旨乃經童將軍言明皇上授意,方始擬之,原以為神霄寶殿乃聖殿,地位尊高,故先行交予住持(知宮觀事)過目,看看是否有不宜之處,加以修潤,隨恭候皇上正式下旨方敢公布,誰知或許寶殿知宮觀事不知而加以公布,故產生此誤會。”
  趙楷聞言斥道:“貼得如此牢,怎是誤會,何況另有多處可見,那來誤會?”
  梁師成冷道:“聖旨只一份,豈能多處可見……”
  趙楷暗忖,發生此事,童貫能將梁師成立即找來,必定能將所有公告全部摘下,只恨自己一時疏忽,未能摘下數張為証,看來此場決戰將無疾而終。冷道:“傳言全京城四處可見,全城皆知,自是多處了。”
  梁師成道:“既是傳言,豈能當真,望皇上明查。”
  趙佶冷哼:“全是巧辯傢伙,別以為朕不知你們在玩何花樣,此次落個死無對證。下次可沒那麼幸運!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朕罰兩位閉門思過十日,以懲疏忽之罪,兩位可心服!”
  童貫、梁師成立即拜禮謝罪。
  趙楷頓覺無奈,偽造聖旨竟只禁閉十日,天下不亂都難。
  趙佶擺擺手:“去吧!再惹亂七八糟事,全部罷官逐出宮,任你自生自滅,永不再用。”
  童貫、梁師成惶恐告退而去,臨行目光全勾向趙楷,似有“走著瞧”意味。
  趙楷鐵了心,反瞪回去,難道皇子身分仍壓不倒狗奴才?冷道:“父皇明知他們多少造假,怎如此放人。”
  趙佶冷道:“朕一點都不知!下次要定人罪請弄足證據,另外凡事不是一味看對錯,和者為貴,在無傷結局之下,得饒人處且饒人!”
  趙楷忙道:“違法仍可談和,天下豈非大亂,且違法便是違法,豈和結局有關?既關聖旨,又何來得饒人處且饒人?”
  趙佶輕嘆:“你還小,仍不懂治國之道,又如童貫,難道便為了要赦免宋兩利而犯小錯誤,便要抹煞他大功勞麼?一國損失大將,及此小錯誤相比擬,孰重要?”
  趙楷冷道:“兒臣不敢苟同,治國之道豈容欺君罔上之徒胡來?治國之道乃在王法尊嚴。不容受任何人玩弄,縱使功臣抑或百姓,依樣要依法論處!”
  趙估道:“你真的還小,真的不懂。如果今天殺了童貫,必引起天下大亂,死傷何只成千上萬人?若無正確罪證,又怎可拿千萬人性命冒險。”
  趙楷道:“難道便因此縱容麼?”
  趙佶道:“你們不懂,如此深奧禪理,若非親自當上皇帝,又誰能真正了解?下去吧,把此事忘掉,努力求上進為要,多爭無益!”
  趙楷道:“怎爭無益?父皇可知外頭如何稱您?”
  趙佶道:“如何?”
  趙楷道:“昏庸、無能、喜漁色,縱容奸臣!”
  趙佶突地嗔怒變臉:“大膽!胡言亂語!”
  趙楷拜禮道:“兒臣句句實話;又如今日事,若一生清白者偶然犯錯,倒可原諒!如果像童貫早算準父皇心中想法而不斷欺君,父皇是該檢討檢討。”
  趙佶怒道:“你敢如此對爹說話?!”
  趙楷道:“若兒臣不說便無人敢說了。”
  趙佶怒極而笑:“好,好,翅膀硬了,連你爹都敢管,是否想及早纂位!”
  趙楷道:“兒臣對皇位沒興趣,只對是非有所堅持,此事既已告斷落,恕兒臣就此告退!”拜禮後退去。
  趙佶並未阻止,目光盛怒注視兒子,心念不斷閃動,暗忖著:“難道自己方式錯了?否則怎會引他如此反彈?心緒掙扎不斷。”然童貫功蓋天下,一月前且戡平方臘之亂,又怎能以上小小錯誤誅了他,終仍認為趙楷仍年輕氣盛,如針如刺,不懂官場融合之理。自己治國多年,天下太平,百姓豐衣足食,個個眉開眼笑,吟韻成語,風雅無限,光看汴京城日夜笙歌之陶樂氣息,歷代皇朝又有誰能治理得如此?終仍一句:“皇兒啊,你的確還小,長大便懂了!”不過仍覺趙楷的確膽量過人。
  抓回偽冒聖旨,瞧得字跡,不禁頻笑,梁師成瘦金體練得爐火純青,幾乎和自己完全一樣,實是不可多得,妙極了,哪天耍耍米友仁及自認了不起者,瞧他們如何辦得,或許李師師亦可!
  想及李師師,終想起方才那幅畫,立即奔往桌底,抓出圖畫,攤開瞧瞧,竟然腮際漬了脂紅暈開一片,頗為惋惜:“此幅已是妙作,怎腮染指紅,又暈了開來,想潤修都修不了,可恨毀了啊!”竟然怪起趙楷莽撞,害得他得再畫第十七幅,且未必有此幅之神韻。
  挑戰使他滿目生光,狎善道:“師師啊,你的確太難掌控了!”卻樂此不疲,丟下此圖,繼續作畫。
  趙楷方退出禦書房,蘇小鳳即追上來,問清狀況,趙楷依言說明,蘇小鳳喝道:“真是厲害,連罪證確鑿皆能脫罪,難道要把皇上親自抬去看他殺人不成?”
  趙楷道:“看也沒有,畢竟問題全出在父皇身上,他老認為童貫功蓋天下,無人能比,除非是篡奪江山,否則任何事皆小錯,足以原諒。”
  蘇小鳳道:“現在和纂奪江山何異!”
  趙楷笑道:“反正已有人頂他,諒他不敢再太過猖狂,咱好好想辦法收拾他便是。”
  蘇小鳳道:“你也小心,他亦同樣會想辦法報復。”
  趙楷信心十足道:“師父不是通靈,必能搶得先機,再則練妥武功,怕誰報仇!”
  蘇小鳳但覺男人應如此,更為欣賞,附和說道:“我會讓他傾囊相授!”
  倆口子視目而笑,甜蜜於心,相偕而去。
  童真簡直氣怒難消,大拍桌子:“反了反了!小小毛頭竟然捋虎鬚,再此下去,大內哪還有我童貫存在!”
  他和梁師成已躲回自家廳堂,雖貴為太師,廳堂卻未見豪華,表面功夫甚是了得。
  梁師成拜禮道:“太師稍安勿躁,此子未必成氣候,讓他叫兩聲,無傷大雅,畢竟您功大勢大,地位無人可取代。”
  童貫喝道:“叫久了,誰知會變得如此!其背後必有人撐腰,否則他哪敢如此大膽!”
  梁師成道:“會是太師所言之宋兩利?”
  童貫頓楞:“會麼?宋兩利已被林靈素製住,他怎還敢作怪?”
  梁師成道:“他和蘇小鳳關係匪淺,而此探花女正和趙楷勾結,宋兩利多少靠向他那邊。”
  童真頓斂怒意,抓起符咒念得十數遍,方較安心,道:“如若是小神童,此事便暫時算了,畢竟他攝腦功夫太厲害,不得不防。”
  梁師成道:“當真這麼神?”
  童貫道:“你若不信,可找他試去,他不但腦子邪,連武功都邪,無人能擋。”
  梁師成邪笑:“我乃文人,何敢試他,不過官場上,咱何時敗陣過?縱使一時不得意,找個理由將他弄走,啥事也沒有。”
  童貫目光一亮,道:“對啊,怎未想及此招,你以為送到哪好?”
  梁師成道:“東北有宋江之亂,伐遼、抗金皆可行。”
  童貫道:“伐遼應是本人前去立戰功,這宋江乃地痞流氓,無啥格調,便讓他去,雙方戰死,對朝廷都有利,只不知他是否願意前去?”
  梁師成道:“從林靈素下手,必定可行!”
  童貫頓有所悟:“是極!且等抬高林靈素再說,否則他未必肯對咱言聽計從。”
  梁師成笑道:“咱多的是時間。”
  兩人相視而笑,一切似全在掌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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