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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13, 05:2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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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填文, 轉賺史幣
三不五時, 增量增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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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題為‘水溝浩劫記’。其文日:夫溝渠之間,固枕籍而至穢;兩波之內,乃茂鬱而生靈。也有孑孓,也有蚯蚓,蛙鼠比鄰,蚊蚋並肩。玄黃辟邪之湯,浩浩湍湍,其天而降。頓見波揚萬尺,哀嚎震天。孑孓驚呼辟易、蚊蟻大哭逃竄,蟑螂亡命而爬走,老鼠狂奔而逃難。哀鴻遍野兮,母蝸牛不能保小蝸牛;溝水沸湯兮,青蛙不能救蝌蚪。觀者鼻酸,聞者掩耳,蒼天何仁,乃罹此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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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7-10 02:14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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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722 (2008-08-26),dddd (2008-06-15),KL-iris (2010-04-07),qdenise (2008-08-20),wulihua (2010-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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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8-21, 06:32 AM   #1816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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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如日中天

  忽必瑞追上眾人,並引帶至一處隱密山林,始暫時休息,笑道:“大功告成!”
  那引領蒙軍作戰之副幫主荊善射亦潛追過來,爽聲道:“打得金軍灰頭土臉,大蒙古帝國已漸漸成形,妙哉!”
  忽必瑞滿意一笑,道:“未來水神幫的另一化身就是大蒙古帝國,小神童就是太上幫主兼軍師、國師,十分光榮!”
  宋兩利乾笑道:“我可無福消受!大蒙古天寒地凍,且有烈火教,我若待下,遲早會被抓去當和尚,後果定十分淒涼!”
  忽必瑞道:“你是綠龜法王化身,一切不就解決了?屆時是你命令他們,不是他們收拾你,何樂不為?”
  宋兩利道:“不不不!別看四大護法一副面善,發起威來可兇得很,何況我也不是真正綠龜法王傳人,耍不出名堂!”
  忽必瑞笑道:“怎會?我看你就是!前途無量!年輕喇嘛才是冒牌貨。”
  宋兩利道:“別亂扯,再怎麼說,他也是經過四大護法認證,還有個徐小雲,你要拉攏他們,得多拍馬屁才行。”
  忽必瑞道:“說的也是,拍馬屁乃成功之路不可或缺之手段,我一向不排斥!”瞧及直奔而來的韓威喇嘛,目光一跳,道:“但也得先辨別他真正身分再說。”
  說話間,韓威喇嘛已趕至,冷目盯向宋兩利:“你還在冒充綠龜法王麼?待我教訓你!”話未說完,掌勁即已迫至。
  宋兩利詫道:“小法王別弄錯,我可沒冒充誰,你永遠是綠龜法王傳人。”然韓威怒掌仍劈,迫得宋兩利出招相抗。
  砰地一響,韓威不敵,暴退三步,他實難想及自己苦練多年,竟然被人一招逼退,厲道:“你耍妖法麼?”欺身又是怒掌連連。
  宋兩利受傷在身,且經多日逃命,身心疲累不堪,怎受得了對方不斷攻擊,尤其對方在烈火教派調教下,武功自也不低,在連受數擊後,突地嗔喝:“你倒是修佛修得滿心戾氣麼?”一式“搗天風”還擊而去,且用得通靈大法,喝道:“滾一邊去!”
  韓威雖然修行,然道行恐比宋差多,這一受攝,竟然難以抗持,身形頓轉,隨即受掌,被打得團團轉。
  忽必瑞喝道:“好極!轉得漂亮!”蘇暢總覺對方不像修道人,甚是排斥。
  夜驚容則希望心上人別再受傷。
  韓威怎肯一再受辱,登地咆哮,反手一招:“小妖道施展妖法,饒他不得,快拿下!”
  烈火教徒唯命是從,就要行動。
  忽見波葉尊者已趕至,喝道:“莫要出手!”已和班察尊者、飛龍、金環行者掠身擋於烈火教徒前方,波葉尊者右手一揮:“小神童無辜,不得無禮!”烈火教徒應是,一一退下。
  韓威冷道:“尊者何助外人?難道你還認為他是綠龜法王轉世?”
  波葉尊者:“轉世之說,自有法王安排,我等不必多言,唯你一味認定對方是妖道,即想動手,行徑實不妥,必需受到懲戒!”
  韓威冷道:“他分明已冒充法王甚久,且天下皆傳言他是真,我是假,難道不該教訓,澄清麼?”
  波葉尊者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何需為此俗事煩惱!”
  韓威冷道:“我就是受不了他招搖撞騙!”
  波葉尊者道:“你無故調派門徒前來,亦犯戒規,理應受罰!”
  韓威道:“四位護法有難,我自該派人前來救助,怎不犯戒規,何況我乃法王身分,理當有此權力。”
  波葉尊者道:“你仍在修行,且未正式認證,而我等亦曾告戒,調派教徒作戰乃本教大事,得經四大護法同意始可為之,如今看來你根本不當回事,得照戒規處置,罰你閉門思過三年,你可領罰?”
  韓威臉色大變:“三年?!豈非坐牢!”
  波葉尊者道:“修行者坐關一趟,三五年乃常有之事,擅自派遣門徒,原至少罰五年以上,唯念你年輕且初犯,只罰三年,還不服麼?”
  班察尊者冷道:“你今日行徑、言詞實讓人失望,不似修持者,理應閉關再修行,以除戾氣,快快領罰吧!”
  韓威怎知弄巧成拙,冷道:“要是我不領罰,又如何?”
  波葉尊者冷道:“放逐天下,從此不得再進烈火教一步,直到修成正果再說!”此言無異已是逐出師門。
  忽必瑞暗自叫好,扳例假靈童,讓小神童登基,大吉大利。
  韓威臉色卻變,事情怎知變得如此嚴重?如若逐出師門,豈非所有努力皆一場空,然若接受,豈非太便宜小妖道?一時悔、恨掙扎不斷。
  班察尊者冷道:“還不快領罰?難道想再受更嚴重懲戒麼?”
  韓威掙扎一陣,瞪了宋兩利一眼,終於下跪:“弟子知錯,願領罰。”心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只要坐關三五日後,另行求情,自有可能轉寰,還是先挨過這關再說。
  波葉尊者轉向飛龍、金環行者:“帶回去吧!”兩行者立即挽扶韓威離去。
  烈火教規森嚴可想而知。
  宋兩利暗嘆,對方明明不是綠龜法王轉世,為何波葉尊者會信以為真?難道他當真遺傳身、語、意之某個部份?
  波葉尊者突感應宋兩利想法,暗嘆不已,自己原以慈悲為懷,見韓威多少有天分,勸他修行亦無不妥之處,畢竟佛門宗旨乃渡盡眾生,故怎可將他排拒門外,至於有關靈童轉世之爭,既然綠龜法王已有裁示,待日後宋兩利歸位,一切自可迎刃而解,韓威問題亦可解決。
  誰知其修行幾年,漸漸露出戾氣,看來魔性仍深,得特別注意,否則將玩火自焚而引來一場災難。
  宋兩利亦有感應,知波葉尊者乃在渡化韓威,不禁升起敬意,拱手拜去:“多謝尊者相救!”
  波葉尊者白眉一跳,笑道:“你好自為之,若有空,或玩累了想修行,烈火教隨時歡迎!”
  宋兩利打哈哈,笑道:“再說再說!看緣分,看緣分!”
  波葉尊者道:“你頭上有胎記,多少有所緣分,只是你極力排斥而已。”
  宋兩利笑道:“來日再說!待你們擺平韓威法王再說,否則我一加入,他豈非恨死我了!”想其閉關二一年方能出關,自己大小錯不斷,莫要三天兩夜被關禁閉才好,更不想回到烈火教派。
  波葉尊者暗嘆,一切全是天意,強求不得,道:“韓威此去必將悔改,和小神童歸隊並無直接牽連!”
  宋兩利仍直道再說再說,笑的曖昧。
  忽必瑞笑道:“尊者放心,他自跟大蒙古有緣,遲早要混在這裡,他若想不開,我會好好開導,日後必功德圓滿!”
  波葉尊者道:“一切靠緣分了。”不再強留宋兩利,隨即把狀況拉回現實,道:“極樂聖王早把你當成法王轉世者,日後仍將有所行動,你得小心提防。”
  宋兩利道:“在下知曉;此次多謝相助,實感激不盡!”再次拜禮道謝兩位尊者。
  波葉尊者道:“待我等送你一程如何?”
  宋兩利道:“這……”深怕對方同行,若突然變卦,要逼自己返往烈火教,豈非自找麻煩?
  忽必瑞立即回應:“好極!有尊者同行,萬無一失。”屆時亦可多多拉關係,宋兩利暗道馬屁精。
  波葉尊者原即有保護宋之意,笑道:“那快走吧,趁聖王尚在調息之際,能走多遠是多遠!”
  班察尊者當然知波葉如此做,自有原因,遂先行調遣烈火教徒沿路佈局,以防有變。
  忽必瑞亦調來蒙古軍隊,護送四周,一行人終匆匆再往南方趕去。
  瞧及蒙古軍隊氣勢如虹,忽必瑞興起逐鹿天下快感,決心好好經營,以期能打敗金國,一統北國江山。
  蘇暢瞄著他,倒也感受英雄氣慨,暗道跟了他亦算不讓自己委屈了。
  三日後。
  眾人已從大蒙古繞往金夏交界處,準備由此三不管地帶潛回宋國。
  波葉、班察尊者始喚住烈火教徒,未再前行,免得又引來西夏國之紛爭。
  宋兩利再次虔誠拜禮道謝,兩尊者緬懷送行,眾人終離去。
  波葉尊者輕輕一嘆,靈童歸位恐又要再拖了,不知何時方能如願。
  班察尊者道:“法王自有定見,強求不得。”
  波葉尊者暗嘆,只有如此了。帶引烈火教徒退去。
  忽必瑞再護送宋兩利兩日,終抵宋國武州邊界,始未再前行,道:“翻過武州界,可抵太原軍區,在宋將張孝純把關下,你們可安然無恙,我得回北國,一方面蒙軍成立初期,多少督導一番,否則日後連我這幫主都不認得,另外是那批寶藏,永遠埋在金國亦非辦法,畢竟金國必不甘心,若採地毯式搜索,總覺不如落袋為安,故得找機會移回蒙古寄放才是。”
  宋兩利知其乃擔心寶藏,在多日調養,元氣已恢復七成,且夜驚容亦恢復六成,總算可自行活動,遂道:“那就多勞啦!有空多捅金國屁股,讓他們後顧難安!”
  忽必瑞笑道:“理當如此,不過蒙軍初成立,不能大規模開戰,但來暗的準無問題,畢竟油水已足,夠我建立大邦國,不過放心,我的一切,皆有你一半!口說無憑,擊掌為信!
  不只是這一代、下一代,甚至千千萬萬代,皆如此!”
  未待宋兩利反應,他已槍擊雙掌,宋兩利一楞:“我會有後代麼?”
  蘇暢道:“怎不會?老婆容兒都在身邊,說不定一次三胞胎呢?”
  夜驚容聽得面紅耳赤,卻甚難回話,宋兩利乾笑:“也許吧!”心頭卻想著靈童生子?
  會是何等局面?然又怎忍排斥容兒,暗道走一步算一步。
  遂擊掌為信,道:“說了算!你我永結金蘭,日後若有後代,亦以義兄義妹認之,永世不得反目成仇,互相廝殺!”
  忽必瑞哈哈暢笑:“爽快!來來來,容兒,蘇暢一起擊掌!來個指腹為婚亦無干系!”
  宋兩利道:“別亂指啦!夫妻靠緣分,義結金蘭卻不必!”
  忽必瑞笑道:“對,靠緣分!別亂指腹為婚,把後代逼死了!”
  當下四人擊當為信,天地為證,日月可表,留下義結佳話。
  宋兩利隨身攜帶羊皮酒袋,立即分贈所有水神幫手下,若不夠,則以冰雪充當,三波暢飲,快活非常。
  隨後,忽必瑞送走宋、夜兩人,始轉向蘇暢,道:“我軍剛要鴻圖大展,且得藉重夫人之丐幫經營長才,可願隨行?”
  蘇暢瞄眼道:“連“夫人”都喊了,我還能不去麼?幸好丐幫人才濟濟,不差我一人,倒是把蒙軍治好了,我可是開國功臣呢!”
  忽必瑞哈哈暢笑:“對極對極!說不定日後你比我還威風呢!”
  蘇暢自得一笑,道:“哪裡!”金算盤撥得叭叭響。
  忽必瑞轉喚手下:“快叫夫人萬壽無疆!”
  眾人喊得暢快,蘇暢道:“這麼快即當上皇後?”
  忽必瑞笑道:“時代不同啦!當然越快越好!”蘇暢倒也欣然接受。
  暢笑中,忽必瑞引軍回師,準備挖取寶藏,藉此經費,建立日後蒙古王國。
  水神幫將如日中天,鴻圖大展。
  宋兩利在南逃不到一日之際,極樂聖王早發現,遂派金軍不斷追趕,然在烈火教徒及波葉、班察尊者護持下。金軍始終搜之不著,縱使搜著,亦被擊退,搗得極樂聖王甚是不悅,已親自引軍南下追捕。
  在得知宋兩利已逃返宋國之際,極樂聖王冷笑道:“好極!既然逃返宋國,且逼得你無路可走!”當下放出風聲,指明宋兩利盜走寶藏,且殺害金軍無數,破壞宋金協定,為逮小妖道,金國將全力出擊!
  聖王並通知妙佛禪師,隨時攔截小妖道,且指示進軍大宋。
  夜無群方得指示,立即調動大軍南侵。
  完顏宗翰、宗望二大戰將亦收到命令,終再次出征。
  一場殺伐,在所難免。
  軍師楊樸只能暗暗慨歎。縱使兒子未盜寶藏,金軍遲早仍將會出兵,畢竟太宗、聖王、夜無群、甚至宗翰、宗望野心,人人皆知。他只恨自己無力阻止此事,且助大宋或兒子一臂之力。尤其聖王似已起疑,有意無意留人在身邊,楊樸不得不謹言慎行,免遭不測,若非極樂聖王偶噓寒問暖,他日子甚是難熬。
  極樂聖母亦為了刁采盈死在聖王手中,以及義女夜驚容被追殺一事,對聖王甚不諒解,和他漸行疏遠。聖王卻為了面子,以及想解釋誤會,強留她在身邊,極樂聖母逆來順受,然卻冷默以對。
  極樂聖王不以為意,道:“日後你即會明白,一切皆是天命,你不是懷念容兒麼?她已抵宋國,我且把她找回來,終生不再懲罰她。”
  極樂聖母冷道:“既知如此,何需當初。”
  極樂聖王道:“當時被“虛無寶典”弄得失去理智,故妄為,現已恢復正常,自不會再傷害容兒。”
  極樂聖母道:“如此邪功還煉麼?”
  極樂聖王道:“然宋兩利卻藉佛道雙修,一日千里,他煉即沒事,我煉怎有事?”
  極樂聖母道:“貪得無厭,當然有事!”不想多談,離開金殿避往他處,對容兒之事,她仍末諒解。
  極樂聖王亦不勉強,忽地想及楊樸精通道家之術,且將“虛無寶典”交予楊樸,道:
  “軍師你以道家角度,替本王瞧瞧此寶典口訣可有異處?怎我煉來,血脈分崩,甚至傷及自身?”
  楊樸道:“或許佛道不同宗之緣故,待屬下瞧瞧!”仍把口訣仔細念來,並加以評解,道:“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虛無還空,空則成仙神……,倒是沒錯,道家以修仙神為主,和佛門修佛相同,而其龍虎、乾坤修行方法亦無差錯,或許聖王以前皆以佛門運氣煉功,一時無法適應道家法門,何不慢慢體會,或有收穫!”
  極樂聖王早攝其腦門,知其所言非假、暗忖:“莫非自己太過躁急?或得改採緩和方式……”隨又拿出宋兩利情急胡亂留下之口訣,道:“這是否正確?”
  楊樸讀過一遍,皺眉道:“恐有問題,其中有許多破綻,連屬下亦看不懂!”
  極樂聖王頷首:“多謝指點,請回房休息吧!明月將至大宋汴京城,也好收拾叛徒。”
  楊樸恭敬拜禮而退,卻不敢多想叛徒所指何人,畢竟聖王感應之能超強,若讓其發現,一切不妙。然想及聖王將返汴京城,已憂心忡忡,但又能如何?在他身邊,任何動作皆窒礙難行,且走一步是一步。
  極樂聖王未再理會眾人,開始分析虛無寶典口訣,忖道:“小妖道是深愛容兒,為了她,當犧牲一切,在所不惜,當時在秘洞中,我逼得甚急,他豈敢給予假口訣?尤其我乃一派宗師,真假豈會分辨不出?其所受壓力可想有知,所抄錄應是真品方是,至於另一分,乃在情急中,其為應付,而胡亂寫下,楊樸亦說的沒錯,此口訣漏洞百出,若是強行練之,恐將走火入魔,還是回頭研究首份口訣為佳!”
  心念已定,慢慢探討首份口訣,尤其有關“龍虎”字眼,皆以“乾坤”配之,雖然他仍誤將“龍”配成“幹”為“陽”,“虎”配“坤”為“陰”,然他乃一派宗師,對武學涉獵甚深,早能再創招式。當時於赤霞山皆因太急躁,強練之下,難免受傷,此時小心翼翼行功,遇有運行受阻,亦或脈絡不順時,則慢慢調適,並尋求方法突破。此若穿針引線,一時強功難以闖過,則以細水長流方式引流,待脈絡越來越明確,運功行之則將越順暢。
  此“虛無寶典”乃得自星天來,而星天來正是“無上魔功”及“陰陽訣”創始者。
  陰陽老怪亦從星天來處學得魔功,始能稱霸天下,而星天來之所以能創陰陽倒轉之類運行方式。又以研究此“虛無寶典”影響最深,如今極樂聖王亦深研此寶典,正有異曲同工之妙,進而漸漸偏於陰陽倒轉運行方式,以聖王之功力,終將能創出另一魔功,然此魔功對本身是利是弊,恐得日後方知。
  極樂聖王仔細體會後,終能突破陰陽穴脈交會,每運行一次,逆流即往腦門衝去,登時傳來輕飄飄感覺,宛若進入幻夢仙境之中,不禁欣喜:“難道摸對路了?!煉來竟然如此奧妙,似可感受先天太虛之境?”
  畢竟天人之界,無法捉摸,全靠冥想,極樂聖王摸索一生,仍難抵達,如今突似有所感覺,自是欣喜:“難道此道法當真能助我煉抵天人之界?”
  既有所感應,且又能控制不受傷害,當然可再深入研究。極樂聖王於是如獲至寶,開始勤研此心法,陰錯陽差錯煉虛無寶典,幾達忘我之界。
  匆匆一夜已過。
  極樂聖王但覺腦門輕飄飄,感覺甚佳。待要再煉下去,忽見護法沈三杯通報時辰已到,極樂聖王這才覺醒,暗忖,煉功雖重要,逮那小妖道亦不可廢,且邊行邊煉就是,遂傳令抬來黃金轎,坐入裡頭,並要極樂聖母坐另一金轎隨行,楊樸則騎馬伴左右。
  沈三杯、錢不貪雖因刁采盈之死而士氣大受打擊,然兩人豈敢背叛聖王,仍跟隨其身旁,至於怒不笑則因單戀刁采盈,現則死守其墓前,終日難歡。
  聖王一動,金軍更形大膽,強勢再攻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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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爭戰再起

  金軍再次進攻消息傳回汴京城,舉國皆驚。尤其欽宗趙桓,每以為能過安穩日子,誰知不到幾月,戰爭竟然再起。
  尤其傳言乃小妖道宋兩利黑吃黑,盜走大批寶藏,始引得金軍反攻,欽宗更是難安,不斷責備小妖道這禍根,原在鄆王求情下,已經撤去之通緝令,現又再次發布,且是殺無赦,賞金千兩,以期逮人能向金國交代,而平息戰事。
  鄆王趙楷甚不以為然,直奔紫辰殿奏之,道:“金軍隨便說說,皇上即逮人?殊不知是否真有盜寶一事?即任意通緝,恐難服人!”
  欽宗趙桓道:“反正小妖道犯罪連連,早就該殺,再通緝,亦只例行公事罷了。”想及父皇原有意傳位予他,總有心結於心頭。
  國師方虛默道:“不錯,小妖道引金軍渡黃河已是叛國之罪,怎可赦免?早該除之,方能正國法!”其跟宋兩利已結怨甚深,尤其在秦曉儀爭奪戰中落敗後,更形怪罪小妖道從中作梗,存心誅之而後始快。
  鄆王趙楷冷道:“方先生想以公報私麼?”
  方虛默冷道:“不敢,我就事論事!”
  欽宗趙桓道:“不必爭了,就此辦!走吧!朕要靜一靜!”支開趙楷、方虛默及眾臣,悶杵龍椅,想及宋國實多事之秋,童貫是宰了,但太上皇已回京,且有復辟傾向,心頭早亂,實想讓位算了,然只當幾月皇帝,傳出去恐名留千古,又怎可任意為之,唯今之計,得趕快逮著小妖道,要他把寶藏全數吐出來,連人交予金國,看看是否能擺平此事?
  皇上一職,竟然如此難以承受之重,頗有悔意。
  鄆王趙楷尋往女探花蘇小鳳,其快將狀況說明。蘇小鳳乍喜:“盜得巧,盜得妙,那是金國報應!”
  鄆王趙楷道:“你不擔心小神童被通緝?”
  蘇小鳳笑道:“幾月前還不是被通緝?他照樣活得好好的。”
  鄆王趙楷道:“雖是如此,仍得通知他為妙。”
  蘇小鳳道:“如何通知?咱根本不知去處,何況現在你一出京,立即引來欽宗關切,深怕你另立勢力,想篡位。”
  鄆王趙楷道:“我對帝位沒興趣!”
  蘇小鳳道:“別人可不這麼想!”
  鄆王趙楷冷哼:“都快亡國,還勾心鬥角這些,實是大宋不幸!”
  蘇小鳳道:“沒辦法,大概是命運吧!”
  鄆王趙楷嘆息:“不管如何安排,總得一拼!”
  蘇小鳳道:“為大宋子民拼命,聽來較為順耳!至於小神童之事,便通知丐幫,亦或神霄派弟子便是!”
  兩人想定,匆匆前去通知。
  妙佛禪師早已接到極樂聖王通知,然他卻沉溺于金妙蓮之溫柔窩中。
  金妙蓮打從方臘之役,被宋兩利移神換靈洗腦之後,始終未再恢復正常,且妙佛禪師把她當成禁臠,亦無意替她治療,金妙蓮終認定其為“聖公”,不但死守仙姑祠廟,更樂於跟妙佛禪師翻雲覆雨,任劉道真如何絞盡腦汁想挽回雙方關係,金妙蓮始終不理,甚至只要劉靠近仙姑廟,即惡鬥連連,全然不給劉任何機會。
  雙修派原以情慾為宗,落得如此局面,亦算是報應。
  妙佛禪師已和金妙蓮二度春風,享受難得偷情之歡。金妙蓮亦心滿意足躺其懷中,笑道:“聖公近來甚忙麼?日後得多來看聖姑了。”
  妙佛禪師笑道:“一定一定,全是最近受了點傷,故沒空前來。”
  金妙蓮詫道:“怎會受傷?聖姑去宰了他!”
  妙佛禪師道:“早被我宰了,我以一敵百,只受點傷,劃得來!”
  金妙蓮呵呵一笑:“聖公神勇,天下無敵。”
  外頭忽有聲音傳來:“禪師在麼?”
  金妙蓮反應過度,喝道:“該死劉道真又來了!”想抓起床緣利劍,前去殺敵。
  妙佛禪師道:“不急,那傢伙知我在此,早嚇得魂飛魄散,怎敢現形!”
  金妙蓮稍安心,道:“聖公何不殺了他,永絕後患?我和他武功在伯仲之間,根本殺不了他!”
  妙佛禪師笑道:“不急,留下他陪你練功不就得了?無聊了,再親手殺了他,那才過癮!”
  外頭聲音又起:“妙佛禪師可在?在下方虛默求見。”為了收拾小妖道宋兩利,方虛默腦筋已動到妙佛身上,縱使妙佛可能威脅國師一職,但先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亦為計策一種。
  妙佛禪師謔邪一笑:“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多高傲!”回應道:“且等等,我馬上過去!”立即著裝,金妙蓮助其穿著,笑道:“早去早回,聖姑永遠等你!”
  妙佛禪師邪笑:“必定早回!”想及女人如此忠心,倒也快活,待穿妥後,立即步往正廳。
  方虛默肅然而立,道:“想必禪師已知有關小妖道之事,本人願配合禪師收拾之!”
  妙佛禪師道:“收拾小妖道,為何要跟你配合?未免太抬高身價!”
  方虛默道:“本人另有盤算!極樂聖王已受傷,或可在收拾小妖道之後,再聯合除去聖王,天下非我等莫屬。畢竟聖王才是最主要敵人。”
  妙佛禪師目光一亮:“聖王當真受傷?”
  方虛默道:“千真萬確!”
  妙佛禪師冷邪一笑,自己雖與他合作,然瑜亮情節仍在,若能將其除去,自己將成為天下第一高手,何樂不為。當下哈哈邪笑:“好計策!把小妖道引來京城,聖王必定趕來,再作收拾!至於如何安排,大家心裡有數!”
  方虛默笑道:“禪師明智!”立即拜禮告退,畢竟暗襲一事,只要布下埋伏,待獵物上勾,再聯合除之,一切自能順利完成任務。
  妙佛禪師轉向東天,邪笑道:“可得把師弟除是非找來助陣,將更猛三分!”想及聖王將亡,心花怒放,登時掠去。
  金妙蓮始終甘心獨守仙姑廟,對妙佛來來去去並無怨言,倒是劉道真始終潛伏附近,一有機會,立即現身想挽回感情,道:“小妙妙你快醒醒吧!我帶你去游山玩水,盡情享樂,何苦空守寒廟?”多年纏鬥,其亦筋疲力盡,臉形消瘦不少,不復往昔光採。
  金妙蓮怒斥:“我乃聖姑,自該守此聖廟,你膽敢屢次入侵,該殺!”利劍抽出,即時搶攻,劉道真只好迎敵。
  雙雙復戰得難分難解。
  日復一日,永難平息。
  玉採儀原以為找到如意郎君陰是非,甘心伺候於旁,洗手作羹湯。然日子一久,激情已過,終覺格格不入。尤其陰是非喜食生肉,往往獵來狐兔、生魚,張嘴即啃,並吸血生喝,瞧得玉採儀反胃連連。勸他改食熟肉,除是非卻置之不理,直道生肉鮮美,不吃可惜。
  玉採儀更難忍受者乃是陰是非往往把性愛當成發洩性慾,根本未注意對方感受,尤其他仍四處拈花惹草,這倒罷了,竟然同意自己讓別人姦淫,上次妙佛禪師前來,若非自己拼命抵抗,恐又被非禮,如此日子,實在難熬。
  她不禁憶起劉通溫柔體貼,百依百順,縱使軟弱些,卻也能夠支使他,不像陰是非,把自己當狗樣般看待。漸漸地已有離去之心。
  忽聞妙佛禪師又上飛狐嶺,敢情另有圖謀而來,玉採儀怎敢再和他碰面,終潛逃附近,免遭禍害。
  妙佛禪師直接找向飛狐洞中。陰是非正在練獸形功,耍得虎虎生風,見人迫近,立即撲來,妙佛禪師詫駭,登時反掌劈去,叭叭兩響,一錯而分,除是非翻身猿猱般落地,笑道:
  “師兄武功又精進不少。”
  妙佛禪師嘆道:“我武功雖高,小妖道宋兩利進步更是神速,尤其極樂妖王,功力更深不可測!”
  陰是非道:“師兄是來找幫手?”
  妙佛禪師道:“不錯!為了魔界教派,得除去此二人!”
  陰是非道:“我去鬥他們,看看誰身手高強。”
  妙佛禪師暗喜,道:“一切乃有計劃,師弟可等計劃周詳後,再出手。”
  陰是非道:“師兄安排即可!”
  妙佛禪師笑道:“好極!聽說極樂妖王心肝是紫色的,甚是特別!”
  陰是非目光一亮:“紫色之心?!倒是特別,且挖來瞧瞧!”
  妙佛禪師知此獸人師弟話題不多,傳送意思到了便可,隨即轉生慾念,道:“玉採儀呢?怎不見了?”
  陰是非道:“在後山,師兄有興趣,送予你!最近對她淡然無味!”
  妙佛禪師大喜,道:“那就謝了!”不多言,立即掠往後山,準備找玉採儀。雖自己曾保持風度,然對方一而再再而三拒絕,他已漸漸失去耐性,尤其無上魔經副作用,把自己變成猩猩,性慾忒強,對此美女,實難克制,趁荒林無人,姦了她就是。
  玉採儀早聽得兩人所言,暗詫陰是非無情至此,竟然說和自己性愛已淡然無味,且硬把自己贈予他人,一把怒火燒起,嗔道:“我為你做牛做馬,卻得不到回應,真是瞎了眼!憑我條件,要找更好男人,多的是!”嗔怒中已見妙佛禪師搜來,她早有準備,躲入附近只容得下半個人身之石穴縫中,且以五鬼定魂術,定住自己腦門,以防受攝,而後任妙佛禪師如何呼喚,皆不回應,且連呼吸皆小心翼翼。
  妙佛禪師搜尋一陣未果,冷邪暗道:“躲麼?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輩子!”時間緊迫,不願耽擱,裝出笑聲道:“小美人下次再見,我忙,先走人啦!”經浮中,掠身而去。
  玉採儀斥道:“還有下次?作夢!”忽又見得陰是非掠飛山洞,顯然去辦事,心念一轉,暗忖:“他們是去殺宋兩利,這傢伙雖跟我有過節,可是看他被人暗算,亦甚可惜,倒不如通知他,把妙佛禪師給收拾,甚且教訓這薄情郎那自快哉!”當下決定通知宋兩利。
  待陰是非走遠後,她始現身,返回飛狐洞,收拾東西後,瞧瞧四周,但覺痛苦多於甜蜜,終點燃火把,將此洞燒燬,冷道:“一切隨風去吧!”始轉身逃去。
  待至京城,神霄派幾已面目全非,怎能尋得宋兩利?只好將消息告知神霄門徒。想及離家多日,不知父兄狀況,故調頭返往玉皇仙島,藉此暫且擺脫陰是非可能之糾纏,了卻此段孽緣。
  宋兩利怎知情況有變,他只顧著夜驚容傷勢恢復狀況,每有進展,即安慰幾分,畢竟她為自己,已吃足苦頭,日後得好好善待她方是。
  宋兩利原想躲回鬼域,以避開俗事,誰知方行兩日,突有消息傳來,鄆王趙楷和女探花蘇小鳳已被囚於牢中,準備受審,其罪行乃謀奪帝位。消息乃方虛默放出,再經不知情之官兵傳開,宋兩利當然無法測知真假。待要攝向趙楷、蘇小鳳,偏偏自己曾傳授二人避攝手法,兩人並未撤去,故攝之不著。
  宋兩利遂決定返回京城,把阿姨救出,否則無法向母親交代,遂向夜驚容道:“咱回汴京城,救蘇小鳳,她對我有恩。”
  夜驚容笑道:“好啊!反正我已恢復六七成,可幫你作戰!”
  宋兩利難得見她有此爽朗笑聲,寬慰不少。遂帶引她潛身而去。
  宋兩利不知曾經撤銷通緝,復又被通緝,故皆以犯人身份潛行,連丐幫和神霄派弟子亦未接觸,故未能從現在其口中得知陷阱一事。
  三日後,兩人已潛至汴京城。一切未變,唯見神霄寶殿冷清許多,實彼一時,此一時,不可同日而語。
  宋兩利想找洪太極探消息,以便救出蘇小鳳,故立即潛往神霄寶殿。
  誰知方進入寶殿,氣氛即覺怪異。宋兩利攝向門徒,傳來竟然敵意回應,嚇得他直道不妙,拉著夜驚容:“快走!”急於衝出大門,誰知人影一閃,方虛默和茅山弟子竟然擋前。
  宋兩利喝道:“果然是你搞鬼!”哪顧得多想,一式“搗天風”強劈而去,夜驚容更抽出無雙笛大打出手。兩人武力已臻絕頂,突又快速反擊,方虛默竟然不敵,硬被打得跌退連連。急切喊著:“禪師快快幫忙!”
  妙佛禪師方始現身,“閃電魔指”迫來,五道閃電擊出,似若利箭穿射,宋兩利勉強迎擋,夜驚容卻躲閃不及,左肩被擊中。疼得她縮退,畢竟傷勢未復,功力終難全數發揮。
  宋兩利登駭:“阿容你的傷?!”
  夜驚容忍著痛楚,仍想裝笑臉:“我沒關係……”
  宋兩利怎忍她在金國已悲慘連連,回到宋國立即深陷重圍,且受傷害,一時難忍憤怒,厲道:“妖魔鬼怪還想作怪麼?”已興起拼命之心,赫見他就若瘋虎撲來,厲吼道:“看我“念九成形”無上神功 ”實則想以此功威嚇諸人,再以“五方法門”掌勁拼敵,然他乃為護持容兒而拼命,先天意念突地大熾。這一撲來,直若怒目金剛現形,無意中引動“念力成形”先天神功。
  赫見周遭氣流全被吸動,爆衝反擊,直若江河潰堤,山崩地裂,排山倒海之勢撲來,任方虛默、妙佛,甚至陰是非想抵擋,卻已措手不及,砰砰砰一連數響,方虛默悶吐鮮血,跌撞金剛紅柱,倒地不起,茅山弟子亦難招架,撞退連連。
  陰是非悶呃連退三步,雖忍下此擊,卻驚駭不已:“你武功已勝過我?!”生平首次一招落敗。
  妙佛禪師更詫:“你已練得“念力成形”境界?!”自己只不過抵達“攝力成形”之界,這小妖道進步實讓人可怖。在血氣翻騰之下,實未敢再搶攻。
  宋兩利詫訝自己情急發掌,竟然能突破先天武學,以“意念”馭招,實是所料不及。然既已出招,自是喜悅,喝道:“誰敢擋我,死路一條!”突又再劈掌,然此招威力雖強,卻只是“搗天風”之威,並非“念力成形”馭使,只不過眾人先前受擊,餘悸猶存下,急忙閃避,宋兩利得以帶著夜驚容匆匆逃去。
  外頭已圍著千萬禁軍,宋兩利無奈,縱往屋頂,掠奔皇宮大內方向逃去,隨又騰掠金銀巷,那通往萬歲山處,自有秘道,遁入秘道以藏身。
  待潛入秘道,奔行百丈後,忽見蘇小鳳招手:“快快過來!”
  宋兩利詫道:“你怎會在這裡?!”
  蘇小鳳道:“不在這裡,難道在天涯海角?我是你阿姨,難道還不了解你麼?”
  向夜驚容點頭為禮,當年在江南蘇小靈住處,即和她認識,當然毋需再保密,夜驚容亦以阿姨相稱。
  宋兩利道:“你不是被欽宗抓入大牢?和鄆王趙楷一起受苦受難?”
  蘇小鳳道:“那是謠言,後來才知出自方虛默,知他要引你回京,想設計逮你,我立刻在此等候,你果然尋來。得快快穿過萬歲山,先逃出城再說!”帶著兩人,直掠而去。
  宋兩利道:“那方虛默忒也可惡,方才我發了飆,看是一掌將他廢了,免得禍害千百年!”
  蘇小鳳道:“廢了也好,他比林靈素還糟,林靈素除了招搖撞騙之外,倒也甚少害人,他樣樣皆來!”
  宋兩利道:“那一掌足可讓他回老家修行,不可能再囂張京城了!”
  蘇小鳳直道過癮。潛行中,穿出秘道,復往東南方向掠去,待至萬歲山盡頭,鄆王趙楷已備馬車等候。見兩人到來,喜道:“終來啦!快快上車,待我護送兩位山城!”
  宋兩利道:“謝啦!原想救你們,然卻倒反被救。”
  趙楷道:“說哪話,自家人,莫要見外!”待兩人上車後,立即策馬奔去,蘇小鳳守護後頭,以策安全。
  趙楷雖受哥哥排斥,然其仍有勢力,尤其京城全由李綱鎮守,其對趙楷甚是賞賜,又怎會派兵追趕?故馬車甚快奔出封丘門,安然逃逸。
  再奔十裡後,趙楷、蘇小鳳始停步。
  趙楷道:“我大概只能離城一二十裡,再遠即受監視,故得暫時避開,兩位可直奔該去之處,莫再回京城!”
  宋兩利道:“我當躲回鬼域,唯你們落單,恐遭欽宗報復!”
  趙楷道:“放心,太上皇仍在,我仍安穩!”
  蘇小鳳道:“趙桓還奈何不了我,且有李綱守城,應無問題。”
  宋兩利道:“汴京城遲早不保,兩位且做移京準備吧,來日再見!”策馬而去。
  趙楷乍楞:“小神童偶爾說說,會有其他含意麼?”
  蘇小鳳道:“他豈會隨便說說?情急提的話最準,京城遲早不保了,尤其金軍二次入侵,有備而來。”
  趙楷輕嘆:“且走一步是一步了,弄得如此局面,實是大宋悲哀。”
  縱知結果,他卻也希望奇蹟出現,全力以赴。
  蘇小鳳道:“那就戰吧,反正你是宋家後代,我是蘇家子弟,一門忠烈,焉有臨陣脫逃之理!”
  兩人策馬調頭,回京備戰。
  妙佛禪師怎知宋兩利突然發出“念力成形”功夫,擊傷不少人,尤其方虛默已重傷殘廢,恐難再恢復武功,暗道:“如此亦好,少了國師遺缺,遲早落入自己手中。”他並未出手救治方虛默,而是其私生子劉通前來,將人攙扶而去,茅山弟子更喪氣以退,可謂全軍覆沒。
  陰是非亦受輕傷,道:“小神童武功已在我之上,我殺不了他!”準備離去。
  妙佛禪師急道:“別急,另有極樂聖王要對付!至少看看他心肝是否為紫色!”
  陰是非目光一亮,道:“可行!”雖是掠去,卻也留在附近未遠走高飛。
  妙佛禪師稍安心,開始檢討此次得失,全在於太過大意使然,理應重新評估,小心佈局,不信鬥不過小妖道。
  忽感應極樂聖王傳來指責:“連此小妖道也收拾不了麼?”
  妙佛禪師冷道:“只是暫時放他一馬,聖王小題大作!”
  極樂聖王冷道:“放他一馬,會弄得自己受傷?他已逃往鬼域,怎未去攔劫?”
  妙佛禪師道:“毋需你來指教!”自己乃一派宗師怎堪對方冷言冷語,看來聖王心性亦變,得小心應付方是。
  極樂聖王冷道:“大宋遲早必亡,你好自為之!”說完不再聯絡,自行趕往幻魔峰,準備攔劫,畢竟只要讓小妖道躲入鬼域,一切將十分棘手。
  妙佛禪師冷道:“大宋若亡,我來接掌江山,豈非更妙,唯你受傷在身,倒是下手良機!”亦動身前往幻魔峰,伺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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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緣盡情殘

  宋兩利急趕一夜。
  眼看已進入幻魔峰區,方始安心不少,只要登上此峰,若有狀況,躲入鬼域便是。
  兩人於是棄馬車於小鎮,並進食早膳後。始出發往幻魔峰。掠行十餘裡,尚稱順利,然在抵“金杏林”之際,心靈突起變化。
  夜驚容詫道:“有埋伏?!”
  宋兩利道:“可能是聖王,對方感應功夫甚強。”
  夜驚容駭道:“他怎趕得及?!”
  宋兩利道:“我們潛返宋國時躲躲藏藏,浪費不少時間,隨又調頭前往京城,來回又耗去兩天一夜,聖王有足夠時間攔截我們。”
  夜驚容苦喪道:“有聖王擋道,我們闖不了關,繞道而行好麼?”
  宋兩利當然同意:“有毛病的人才敢去惹他!”
  說完引領心上人,直往金杏林穿逃。
  金杏林原和銀杏同科,唯其葉子泛金色,因而得名。或許地質氣候關係,此處長得特別茂盛,微風吹動,金光閃閃,煞是好看。
  極樂聖王選擇此處伏擊,亦因喜愛金色緣故。始讓宋兩利感應出不祥之光,因而逃逸。
  極樂聖王金轎停於較高處之“金石台”,此處原即有心人士鑿來欣賞金杏林。由此望去,偌大林區一覽無遺。然林區枝葉偶受異動,憑聖王靈敏觀察,亦感覺出宋兩利已到來,此刻正在逃難,登時冷喝:“還想逃麼?還不快來覲見本王,乞求原諒?”先天攝力神功已追去,打從誤煉“虛無寶典”後,竟然歪打正著,武學似更精進,他躍躍欲試。
  楊樸跟行至此,早已憂心忡忡,忽見得兒子到來又逃去,總算稍稍安心,暗祈兩人能平安過關。
  極樂聖母則甚為不悅:“你還想向阿容下手麼?”
  極樂聖王道:“她若不聽話,只有出手教訓!”
  極樂聖母道:“不允你再傷害她!”極樂聖王笑而不答,極樂聖母卻暗下決心,如若聖王仍一意孤行,將奮不顧身搶救。
  宋兩利仍在奔逃,然聖王強力攝來,登覺血脈奔湧,只好運功反擊,雙方終於再次交手。他想及在京城神霄寶殿一怒之下,竟然意外施展先天強功,此時則如法炮製,刻意不想對抗之事,喃喃念著:“萬招皆是空,萬念全為虛,虛虛虛,空空空,自登無上虛空界。”
  儘量將聖王攝力不當回事,竟然壓力大為減輕。逃行速度又自加快,然仍覺夜驚容逃的不夠快,乾脆背起心上人,拼命逃去。
  極樂聖王忽覺困不了人,不禁嗔怒,喝道:“還想逃麼?”強功再迫,仍未見效,眼看兩人將要逃出金杏林,情急中突地喝道:“宋兩利,你不顧楊樸麼?”
  宋兩利聞言詫駭。楊樸更是驚愕,自己身份終究難以掩飾。此語一出,連同極樂聖母、護法沈三杯、錢不貪皆驚,弄不清聖王為何此言。
  極樂聖王笑聲已起:“你不顧你爹了麼?”
  宋兩利全身冰寒,終放下夜驚容,止步不敢再逃,沒想到最大秘密仍被聖王識破。
  夜驚容詫道:“楊軍師是你爹?!”
  宋兩利默然點頭。
  夜驚容急道:“快去救他,聖王心性已變,恐下手無情!”
  宋兩利待要回頭,楊樸突地喝道:“別理我,快走吧!日後好好善待你母親!”抽出隨身利劍就要自殺。
  然聖王豈容他得逞,隨手一呎,利劍飛脫。楊樸仍想撞地,聖王再攝,復將他製住,聖母嘆道:“饒了他吧!”
  聖王道:“又非要取他性命,只是較量而已。”
  令沈三杯、錢不貪把楊樸架住,自己則專心收拾宋兩利。
  極樂聖母喝向兩護法:“不准傷害楊軍師。”兩護法未再強勢逼迫,多少對軍師存尊敬之心。
  宋兩利終往回奔,道:“聖王待要如何?我功夫不如您,有何好鬥?留予我們一條生路吧!”
  極樂聖王笑道:“我不跟你鬥,而是跟綠龜法王鬥,回來吧!一切好商量!”
  宋兩利、夜驚容奔行而至,懼意泛生不已。
  極樂聖母見及夜驚容狼狽、憔悴模樣,甚是心疼,急道:“容兒過的可好?”奔迎過來抓著義女檢查傷勢,突見左肩傷口,驚心不已:“誰傷了你?!”
  夜鷘容並未回答,急道:“聖王快放了楊軍師吧,他和任何事無關!”
  極樂聖王道:“只要小神童不開溜,他即沒事。”
  宋兩利道:“我不走,聖王放了他!”
  極樂聖王道:“所請照准!”大大方方要兩護法放人,道:“算來他無功勞亦有苦勞,且小神童求情,面子該給!”伸手彈指,兩護法立即放人。
  宋兩利急迫:“爹您快走!”
  楊樸道:“我怎走得了?”
  宋兩利道:“您不走,我如何能專心作戰?”
  楊樸當機立斷,頷首道:“那爹走了,你好自為之!”轉向聖王,拱手道:“聖王手下留情!”
  聖王擺擺手指,不想多言。楊樸拜禮而去,臨行深情瞧向兒子,隨又瞧往聖母,希望情急時伸援手,聖母道:“快去吧!”
  楊樸始去,然仍躲在附近窺探,若兒子受傷,他豈肯苟活。
  極樂聖王笑道:“毫無牽掛了吧?你且以綠龜法王身份,跟本王決鬥一場,分個高下。”
  宋兩利道:“毋需決鬥,你早贏了,在下根本非你敵手!”
  極樂聖王道:“你最好全力以赴,否則方圓百里之內,你爹性命仍難保!”
  宋兩利知聖王能耐,急道:“您不是放了他,怎可出爾反爾?”
  極樂聖王道:“那是以和你決鬥為交換,前因失去,後果自可改。”
  宋兩利知不拼不行,道:“來吧,你既對我如此感興趣,那就攝一場吧!”已屏氣凝神,專心相抗。
  夜驚容急道:“阿利小心!”幫不了忙,只好讓退一旁,極樂聖母護持左側,以防萬一。
  極樂聖王拎起狂妄之心,全神相抗,道:“法王該現形較量,莫要傷及小孩!”先天攝力配合虛無寶典心法,漸漸展開。
  宋兩利備感壓力,不得已,亦運起“五方法門”,極力以綠龜法王所教誨:“破除一切假相,自登無上虛空界”以抗,喃喃念著:“萬招皆空,萬念全處,虛虛虛,空空空,自登無上虛空界!”為打持久戰,乾脆盤坐下來,心想屆時若鬥得腿軟,亦無懼現形。
  雙方均以先天武學較量。
  而此武學全以意念發招,雖未直接接觸,然卻威猛無比,備增凶險。一般俱意念發功者,弱則移物吸鐵,強則可引燃燭火,何況如極樂聖王如此呼風喚雨高手,只要稍稍攝去,斷骨抽魂,輕而易舉,何況現在強力相抗。宋兩利所受威脅可想而知。
  但見雙方靜默不動,衣衫卻冽冽作響,血液奔流經脈,條條浮現如蚯蚓。宋兩利全身陡脹許多,此乃受襲之果,極樂聖王臉面卻紅,全拜誤練虛無口訣所賜。
  半刻一過,宋兩利額冒冷汗,全身脹熱欲裂,顯然自己所持意念仍受牽制,此法當真失效麼?方才在金杏林,仍顯效果,怎眨眼即不成了?他怎肯相信,照樣專心迎敵。
  然又過五分鐘,照樣被攝得五臟六腑快翻騰湧出,不禁呻吟,嚇得夜驚容急道:“阿利小心!”
  極樂聖母趕忙制止:“靈法決鬥,最重專心,阿利雖落下風,但他若是綠龜法王轉世,聖王未必傷得了他!”
  夜驚容急切中暗道好險,不敢再言,暗暗祈禱一切平安無事。
  極樂聖王逼攝一陣,宋兩利始終疼痛呻吟,卻未真正倒下,亦或幻化綠龜法王法相,聖王不禁嗔道:“法王還想當龜孫麼?若不再現形,本座可要施重手了!”猝地再迫強功過來。
  宋兩利簡直似無數利箭穿心,疼得差點落地打滾。勉強撐之,卻全身抽顫,幾快難以招架,不禁暗呼:“法王快現身啊,我快受不了了!”
  綠龜法王終再現身,道:“莫老是依賴我,你就是法王,縱無法抵擋十成,擋個七八成豈會有問題?”
  宋兩利道:“弟子知曉,只是弟子以虛空為根本,誰知仍抗不了他!”
  綠龜法王道:“那是你太在乎,虛空本無法,唯心是用,你方才突然使用,始覺得有效,第二次使用即為“法”,故難再奏效,又如現在我和你說話,怎感受不出疼痛?”
  宋兩利恍然:“對啊!怎忘了“虛空之道”!”當下不再念咒,突地換方式,忽而想及昨夜吃了兩塊大餅,餅上有無數芝麻,開始數它,一顆兩顆三顆四顆……,不斷數去。
  在念力轉移之際,的確能擋聖王強功,然數及三百顆後,此招又變成“方法”,漸漸不靈。
  宋兩利改數花生,亦不靈,再換糖葫藘,照樣不行,眼看就要被迫逆血倒衝頭頂百會穴,突又心慌,綠龜法王再次現身:“不會幻想是我麼?”
  宋兩利頓悟,暗道:“說的也是,自己以前太過尊敬師父,不敢造次,現已性命攸關,哪還顧得了那麼多,尤其又是法王自己同意!”心念方動,形態即現綠龜法王神態,喝道:
  “聖王想逼人太甚麼?”
  極樂聖王乍見法相,謔喜道:“你終於還是現身了!你我再次較量三天三夜吧!”
  強功再追,卻預留三分提防,免遭暗算。
  宋兩利喝道:“你鬥不過我的!”念力反擊,聖王終覺壓力,小心翼翼相抗。宋兩利隨又幻想若是綠龜法王現形,將會如何處置?該是消遣對方一番,心念方起,身形即動,竟然敢往聖王撲去,笑道:“你不是欣賞我頭上烏龜,刺在你頭上如何?”右手一翻,多出銀針,說刺就刺,全然一反往昔駭怕退縮舉止。
  極樂聖王竟也顧忌,終左閃躲去,笑道:“一切還是法王自行留著吧!”
  宋兩利連喝幾聲,迫擊聖王閃退數丈,然金石台寬廣只不過三十丈,雙方原在中央互鬥,此時聖王掠退幾次,竟然已至邊界,他始想及再退下去,未免顏面盡失,何況是自己邀人決鬥,登時凝定心神,喝道:“法王好功夫!且受本座一擊!”除凝本身內勁外,亦偷偷運及錯煉虛無寶典心法,如此雙管齊下,威力暴增,宋兩利登覺掌勁霸道,乃以“土撥鼠”
  之“土”字訣神功發去,此模樣正巧為綠龜法王玩世不恭最佳寫照,撥得對方掌勁幾乎不見威效。
  極樂聖王忌心再起,暗忖:“法王縱使附身轉世,功力當真仍能達先天之界麼?”
  心頭雖忌,攻招卻仍不斷,且又加強寶典心法,這一猛擊,看似虛無,卻蘊含無比威力,宋兩利竟然撥得了前頭,撥不了後勁,硬被擊中胸口,若非寶鏡護體,恐得受傷。
  儘管如此,亦被擊退半步,他且巧妙翻觔鬥,落身後頭,並叫道:“好招!”然心頭卻疑惑,自己已幻化綠龜法王之身,怎仍躲不過對方掌勁?
  綠龜法王突地現形:“玩過頭啦!你縱現我身,先天靈功已足,但後天修為怎能跟聖王相比,一鼓作氣戰之,隨後即該找機會開溜,難道當真要戰三天三夜麼?若真如此,我縱贏了,亦累個半死!”
  宋兩利恍然,原來仍有先天和後天修行之別,自己的確玩得過火,然悟通以法王法相現身,竟也能增加氣勢,助長神功,忒也不賴,然大敵當前,還是開溜為妙。突地喝道:“聖王功夫雖了得,但仍非我敵手,回去再苦修幾年吧!”雙掌劈去,正是烈火掌法,熱流如焰衝至。
  極樂聖王卻覺虛無寶典心法有效,再次運功十成相抗,赫見其青筋暴脹,逆血往腦門衝去,一股先天念力強功突地衝出,直追熱流,打得熱流四散。強功更往宋兩利衝來,逼得他趕忙改採猛龍蝦功,反掌以對。
  砰地一響,宋兩利藉反彈勁道掠退三十丈,隨即笑道:“好功夫,可惜本法王另有要事在身,日後再領教!”五行飛渡術頓展,又逃離百丈開外。
  極樂聖王怎知對方說走即走,想追,卻已相差百丈以上,若是宋兩利,他或可追得上,但若是綠龜法王,莫說相隔百丈,甚至連十丈皆追之不及。而他始終把對方當成綠龜法王,故研判追擊無效後,突生一計,喝道:“靈魂可走,卻得給我留下肉身!”靈魂乃綠龜法王,肉身即是宋兩利,然此肉身已逃遠,聖王根本攔之不著,然另有被驚容香嫩肉身可用,聖王立即往其撲去,伸手便要扣人。
  夜驚容臉面冷森,仍一副從容赴死,不肯求饒。
  極樂聖母嗔道:“呼延絕你瘋了麼?”反掌攔去。
  然極樂聖王勢在必得,喝道:“走開!”一掌撥去,聖母仍不走,氣得聖王哇哇大叫:
  “不想活了?且想抗命麼?”竟然強掌往聖母掃去,打得她悶呃倒退連連,嘴角一滲,紅血已現,顯然受傷。
  夜驚容見狀嗔道:“聖王你當真瘋了!”師徒之情早已淡薄,登地抓出無雙笛反擊。
  極樂聖王的確受錯煉虛無寶典影響,情緒變得激動,忽見女徒反擊,甚是不悅,斥道:
  “你敢對為師無禮?”怒掌掃來,儘管只用七成勁道,且教訓成份居多,誰知夜驚容受傷在身,功力原弱,被此一掃,頓時難以招架,悶吐鮮血,倒栽三數丈,瞧得沈三杯、錢不貪怵目驚心,卻不敢救助,畢竟聖王心性已變,幾快六親不認,貿然出手,恐將受波及。老實說打從刁采盈死後,他倆已無心留在聖王身邊,只是懼於聖王武功,且權掌天下,因而作罷。
  極樂聖王突見夜驚容倒地,亦覺出手過重,急忙奔去,道:“容兒受傷麼,為師並非有意……”然此舉動卻被極樂聖母誤解為,他仍想殺害容兒,駭得她拼出老命,撲往聖王,厲道:“不准傷她 ”手中多出一把半指粗尖鑽,直往聖王背脊“靈合穴”上三寸部位刺去。此正是聖王武功罩門,平常皆守護甚嚴密,誰知自己妻子竟然會背叛,且以尖鑽捅之。
  聖王自顧以為掌勁截擊,那根本傷不了,故末理會,而以護體神功反震。
  極樂聖母為救夜驚容,只有拼此絕招,故全力以赴,尖鑽剌出,既狠且準,待聖王感受冰涼入體,已然不及,叭然一響,尖鑽刺破護體罡氣,直入罩門要穴數寸深。
  極樂聖王顏面陡變,駭道:“你敢謀殺親夫麼?”但覺真勁直洩無數,情急中猛將尖鑽追出體外,並封住受傷罩門,在此同時亦轉身過來,直劈聖母,打得她悶嘔鮮血落地打滾。
  宋兩利此時剛好趕至,怒極道:“你連妻子都殺麼?”怒掌打得聖王跌退連連,罩門受傷,功力果然大打折扣。
  儘管如此,聖王仍咆哮不斷,厲道:“你們全是鼠輩,只會耍此齷齪手段!”又已反擊。
  宋兩利還想反擊,極樂聖母急道:“快帶容兒走,他瘋了,何況我只毀他三成功……”
  宋兩利乍聞聖王另有七成功力可用,那可照樣厲害無比,不敢持久戰,登時掠往夜驚容,背摃而起,喝道:“待會再來救您!”快速掠退。
  極樂聖母道:“不必回來了,……我已差不多,救不活啦……”說完又自嘔血。
  夜驚容雖受重傷,卻仍有意識,急道:“阿利你要將聖母救出……”
  宋兩利道:“一定會一定會,你安心就是!”逃得更快。
  然極樂聖王怎肯讓人走脫,拼命追趕,厲道:“想搶走我容兒麼?要你扺命!”縱是罩門受傷,照樣強迫若閃電。
  沈三杯、錢不貪趁聖王離去時,趕忙救治聖母,一個運勁推拿,一個勸服丹丸。極樂聖母已回光反照般較有精神,道:“你倆也該作準備,聖王心性大變,跟在他身邊,太危險了……”
  沈三杯道:“我等自會安排,聖母莫要說話,靜靜養傷為是。”
  極樂聖母不想多言,她仍想留最後一口氣,聽聽容兒安危,方始了無牽掛走人。
  極樂聖王雖罩門受傷,然他卻因錯煉虛無寶典,陰陽倒反行功,竟能躲過受傷罩門,故未受太大影響,追得虎虎生風。
  宋兩利摃著夜驚容,負擔較重,始終無法甩開聖王追擊,眼看金杏林即將穿出,外頭一片光禿,恐不易脫逃,若真如此,只好暫先放下夜驚容,再鬥他便是。
  待宋兩利穿出金杏林之際,突見兩道青影直衝極樂聖王,正是一路跟來,且潛伏已久之妙佛禪師及陰是非。妙佛禕師見得聖王受傷至此,應有機可乘,故始敢現身伏擊,務求擊中標的。
  極樂聖王怎知妙佛會伏擊自己,在毫無防備下,硬是吃得數道閃電指勁,以及魔爪一記,左心窩已見血痕,疼得他放棄追捕宋兩利,轉而對付兩妖人。
  極樂聖王冷笑:“原是兩個妖邪傢伙,想乘機佔便宜麼?待我撕了你們!”自家神功已不行,只好全以虛無寶典心法相抗,縱使錯煉,然陰錯陽差結果,竟仍受益匪淺,足可纏戰兩人。
  陰是非道:“聽說聖王心肝是紫色,可有此事?可否藉來瞧瞧?”五爪如勾張張縮縮,方才一擊只中一半,乃被護體罡氣擋回,此次得全力以赴。
  極樂聖王冷謔道:“對你這個獸人,本王十分不屑,今日即為天下除害!”凝足真勁,準備致命一擊,隨又轉向妙佛,冷笑:“你果然乃天下第一姦惡之徒,可在一秒之間化友為敵,翻臉成仇。”
  妙佛禪師笑道:“聖王也不差,連自己妻子都敢殺害,實是青出於藍!”
  極樂聖王厲道:“你懂什麼,是她先暗算本王,又如你倆暗算本王一樣,通通該死!”
  忍之不住,終怒劈兩人,雙方再次纏戰。赫見招來兇猛如蛇,掌去犀利如虎,於此杏樹林殺得難分難解。
  然極樂聖王卻發現,錯煉虛無寶典心法,在陰陽穴脈交錯之處,除了自行衝透外,仍另有多處有所滯流,但在受得閃電魔指截處,竟有打通穴脈之效。此一發現,讓他驚喜,遂以穴脈相迎,以期突破滯流。
  妙佛禪師怎知對方受傷多處,竟仍硬撐,照此下去,恐得砍斷他腦袋方能奏效。登地改變方式,直迫聖王腦門。聖王想以此截脈計劃卻已遭破壞,只好另擬對策,心想一次對付兩人,總較麻煩,倒不如先收拾陰是非,待留下妙佛一人,再採持久戰。
  想定後,聖王突地故露空門,讓出心臟位置,陰是非不疑有詐,突地撲來,右指直截心臟,五爪一落,深入兩寸,然卻被聖王以內勁夾住,抽閃難退。陰是非詫叫不妙,正待反劈左掌解危,然聖王何等高強,豈肯給予機會,身形一轉,拖得對方右手伸直,聖王反切掌刀,直落手肘,叭地一響,齊肘斷去,疼得陰是非悶呃落地滾跌。他乃以野獸方式過活,如自己受傷,無力再戰,登時截住斷臂穴道以止血,頭也不回逃命而去。
  然極樂聖王並未討到好處,正對付陰是非之際,妙佛禪師十指勁道全數擊中其腦門穴道,叭地一響,縱有頭盔及護體真勁護守,照樣打得他頭昏腦脹,跌退連連。
  妙佛禪師猝再欺前,閃電魔指又擊數處要害。這一怒擊,誰知讓極樂聖王起了強烈變化,對方似點中虛無寶典秘鑰之處。這一開啟,數道逆流直衝腦門,原即稍有悟及之“虛空”境界,此時感受特別強烈,猝已發出先天“念力成形”功夫,這一反擊,直搗妙佛禪師內腑。“念力成形”威勁何等了得,登時搗得妙佛禪師悶吐鮮血,倒跌連連,已受重傷,作夢皆未想及,極樂聖王還能施展先天武學,而傷了自己。
  極樂聖王一擊奏效,精神大震,喜道:“妙哉!虛無寶典果真妙用無窮。”
  妙佛禫師乍聞此言,詫道:“你手上有虛無寶典?!”
  極樂聖王冷笑:“不錯!賞你吧!”抓得嵌在內骨之陰是非斷臂,猛砸過去。
  妙佛禪師揮掌擋去,急道:“是鬼域妖人手中那本麼?”
  極樂聖王道:“小妖道拿來的,該錯不了!”
  妙佛禪師怎知自己遍求不著之寶典,竟輕易被聖王獲得,難怪其能愈戰愈勇,急道:
  “快把寶典給我,可饒你一命!”
  極樂聖王斥道:“什麼話!是你該跪地求饒,本王方始考慮是否饒你一命,竟然敢威脅我,找死!”登又反擊。
  妙佛禪師豈肯示弱,為得寶典,亦反撲搶攻。
  兩大絕世梟雄,在此杏樹林又自展開惡鬥。
  縱使雙雙受傷在身,然兩人全修得先天武學,能暫避傷痛,以讓武功短暫時間內發揮至淋漓盡致境界。
  赫見閃電魔指似光蛇亂竄,虛無掌勁如狂流奔騰,雙雙撞擊廝殺,備增凶險,稍有不慎即見肉見血。
  周遭金黃杏葉受波及,紛紛彈飛若黃金。
  匆匆二十餘招已過。
  妙佛禪師一味藉著獸身厚皮,得以撐抵不少掌勁,始能落於不敗。
  然極樂聖王卻藉此纏鬥之際,再悟虛無寶典,漸漸體會出先天境界,而那寶典縱使陰陽錯煉,竟也能奏及功效,讓他功力恢復迅速。再過二十餘招,又已凝聚足夠力量,再次發出先天神功,直往妙佛禪師胸口搗去。
  叭地爆響,妙佛禕師悶呃再吐鮮血,身若斷線風箏摔落十餘丈遠,任他皮厚肉多,終亦難忍疼痛,呻吟不斷。
  極樂聖王二度重創對方,心花為之怒放,獲此寶典,實是莫大助益,喝道:“自廢武功,饒你不死!”
  妙佛禪師縱使受傷,卻地想活命,但若自廢武功,豈非和前次一樣痛不欲生,倒不如乘機開溜,待日後有機會,再搶回寶典不遲,終慢慢爬起,說道:“咱可再像往昔合作,畢竟金宋江山甚巨,總得有人看管。”
  極樂聖王冷道:“可惜你是叛徒,本王最恨背叛之人,覆水難收!”
  妙佛禪師冷道:“別以為你能獨撐天下,日後自知後果!”突地深深吸氣,掠身即逃。
  極樂聖王怒喝:“大膽!”強速追去。
  妙佛禪師師出於陰陽老怪,對於逃亡保命功夫自有一套,縱使身受重傷,但逼著一口真氣,仍能逃竄迅速。極樂聖王卻因傷口不在少數,且非獸皮,鮮血滲流不少,元氣亦受影響,追擊二裡,始終逮不著妙佛,忽見另有白影掠近,極樂聖王一見即知乃妙佛冤家“蓮花師太”素雲飛,暗道:“來得正好,且留予你收拾!”不再追趕,待想尋小妖道及夜驚容,誰知兩人已不知去向。
  極樂聖王冷哼:“縱使躲入鬼域,也要把你倆挖出來!”想及傷勢在身,立即掠返金石台,想請兩大護法及八大轎夫看守,然後好好調養治傷。
  素雲飛的確跟蹤妙佛禪師甚久,當年受辱之仇,豈可不報,雖憑她一己之力,欲報此仇並不容易,然天理昭彰,終有報應,竟讓她等著如此佳機,她豈肯放棄機會,故強勢追捕過來。
  妙佛禪師怎知追捕者已換成素雲飛,他只覺背後仍有掠空聲、草木晃動聲不斷,即以為聖王仍追得甚緊,故拼命逃之。然奔行三裡後,追兵竟然越來越近,且腳步甚輕,不若聖王受傷時之沉重,心念一轉,回頭瞧去,竟然是心上人素雲飛,嚇得他既驚且忌。這素雲飛恨自己入骨,若落入她手中,恐當真掉命,登時加勁再逃。
  素雲飛冷森道:“還想逃麼?”強勢追掠。不到半裡,終將妙佛攔住:“你也會有今天?”
  妙佛禪師急笑道:“小飛飛麼?你我恩怨早已過得數十年,何苦記仇如此之深?待我倆重新開始如何?”
  素雲飛最恨對芀喊此“小飛飛”之親膩乳名,一時怒火中燒,手中螺旋針直射打去,命中妙佛左大腿,鮮血已從釘孔中滲出。
  妙佛禪師大駭:“你難道仍想取我性命?!”
  素雲飛冷道:“不錯,只有殺了你,方消心頭恨!”再次逼前,螺旋釘又射出數支,直取要穴。
  妙佛禪師大駭,憑一股求生意識,翻彈而起,躲過三支要命利針,然卻躲不過另一支,硬被射中腰際,疼得他眉頭直跳,哪顧得再留下,轉身拼命即逃。
  素雲飛冷笑:“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抽你骨,剝你皮!”掠追不放,一有機會,暗器即放,妙佛禪師逃得狼狽不堪。
  再逃半裡,忽見人影閃截過來,竟是楊樸。他尤恨妙佛禪師當年位居相國寺掌門時,和童貫等人狼狽為姦,搞得天下大亂,自己出走金國,多半拜他所賜,故其自動送上門,又豈能錯失大好良機。猛地抽出利劍,捅往妙佛心窩,縱使其有獸皮護身,然受傷過重,護體罡氣早已破去,且事出突然,妙佛躲閃不及,竟被捅著,悶呃一聲,利劍穿胸三寸餘,幸獸皮仍發揮作用,擋去不少勁道,否則必當場斃命。
  儘管受傷,妙佛禪師仍做困獸之鬥,厲道:“宋國叛將,也敢在此囂張麼?”怒掌再劈,陰陽雙流卷去,困獸亦有尾勁,掃得楊樸跌退數步,幸素雲飛快速追來,一劍劃傷妙佛,冷道:“還想作怪麼?”不肯讓其多說,相準心脈要穴,猛利下去。此處原已讓楊樸刺中三寸深,素雲飛再補一劍,終能直捅心脈,這一刺去,差點穿背而出。妙佛禪師悶呃一聲,終癱軟地面,無力再戰。淚水已流:“小飛飛,你怎忍心殺我啊……”
  素雲飛怒道:“誰是你小飛飛!”利劍猛震再挑,妙佛欸痛悶叫,不敢胡言,嘆息:
  “我早改過自新,你為何仍不肯原諒我呢?……”
  素雲飛斥道:“既知如此,何必當初,你惡貫滿盈,我要為天下受你欺凌者報仇!”
  妙佛禪師泣聲道:“我並未犯下大錯,罪不足死……饒了我吧!……”
  素雲飛怒道:“饒你?讓你再去作姦犯科麼?去死吧,我覺得你很臟,不想跟你多談!”利劍猛地用勁刺去,穿出背脊,妙佛悶呃,鮮血再嘔,雙目睜巨,掙扎說道:“你好狠……為何要殺你的愛人?……”
  素雲飛厲道:“誰是你愛人!”噁心下猛捅數劍,殺得妙佛終元氣散盡,當場斃命,留下悔恨、希冀、不摿、悲怨眼神,結束罪惡一生。
  素雲飛不禁落淚:“天玉,我終於替你報仇了……”多年深仇怒恚,終能發洩。
  楊樸則趕過來,說道:“他煉得邪功,若未仔細檢查,恐死而復活!”立即探鼻息、把脈門,但覺一切終止無反應,始放心不少。
  素雲飛方才已從極樂聖王口中得知楊樸乃宋兩利父親,而宋又是自己膩心友人,故對楊樸亦存尊敬,趕忙拭去淚痕。拜禮道:“多謝楊大俠相助。”
  楊樸笑道:“說哪話,若非你先射他幾釘,我也難以下手,不過能收拾他,總算好事。”
  素雲飛道:“咱快去幫阿利,莫要讓他受到傷害!”
  楊樸道:“也好,趁極樂妖王受傷在身,說不定有機可乘,但別冒險,妖王不比妙佛,他造詣更深。”
  素雲飛道:“只護阿利。”
  楊樸道:“此乃正確方法!”轉瞧妙佛屍體,道:“人死了,恩怨一了百了,埋他便是,畢竟他煉得魔法無數,恐也煉過毒功,若被鳥獸食屍,恐漫延開來。”利劍遂往地上挖洞,他既練過武功,挖來甚是快速,眨眼即成,立即將妙佛屍體掩埋。
  素雲飛只覺妙佛甚臟,連殺他之利劍皆拋在一旁,不想再碰,故始終未出手幫忙,直到楊樸辦妥後,兩人始往金石台探去,以期等待宋兩利到來。
  魔界教派因妙佛禪師命喪,除是非斷臂,後繼無人,終告瓦解。
runonetime 目前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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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弒女兇手

  極樂聖王甚快奔回金石台。沈三杯,錢不貪見其全身是傷,血跡斑斑,已怵目驚心,感受那股戰況之激烈。
  極樂聖王卻狂笑不斷:“本王已參悟天人之界,將天下無敵,再地無懼綠龜法王或任何人!”
  沈、錢拱手拜禮:“恭喜聖王天下第一!”
  極樂聖王喜道:“哪裡哪裡!”忽見兩人救治聖母,心有不快,斥道:“怎救此叛徒!”
  沈三杯道:“屬下不能見死不救。”
  錢不貪道:“聖母曾經照顧我們!”
  極樂聖王冷哼,想出手教訓,畢竟聖母竟然敢捅自己功夫罩門,實是無情、可惡,饒她不得。
  極樂聖母拼出元氣,說道:“不必為難他們,我活不成了……,救也是白救……,支開他們,我有話向你說。”
  極樂聖王冷哼:“叛徒尚有何話說?”還是支開沈、錢及諸位轎夫,冷道:“快說吧,算是夫妻一場,讓你留下遺言。”
  極樂聖母悵然一笑:“以前你是個偽君子,強暴了我,讓我逃不了你的魔掌,還好,日後你漸漸成為聖王,總算能表現出君子一面,我也不願追究往昔過節,始回到你身邊,誰知你貪念不斷,為求先天武學,以及權欲,尤其近日,竟然心情大變,連自己女兒也想殺害,那是我萬萬不能接受!”
  極樂聖王冷哼:“是她背叛在先,何況又非我親生女兒!”
  極樂聖母冷道:“她才是你親生女兒!”
  極樂聖王駭然:“你胡說,當年你明明說夜無群才是我親兒子,怎會變成容兒?”
  極樂聖母道:“我之所以如此說,乃不希望容兒永遠活在你陰影下,而使無群的確是阿骨打私生子,一生注定要和金國難脫干係,故拿來當你親兒子,亦不為過。”
  極樂聖王全身抽顫,自己一直認為夜無群才是自己骨肉,暗中百般照顧,誰知事情竟有此難令人相信之變化,喝斥:“你胡說什麼?想欺我麼?別忘了我會攝心術,任何秘密皆瞞不了我!”
  極樂聖母道:“我當然知曉你會攝心術,故一直把夜無群當親兒子照顧,來個自我催眠,而你也喜歡夜無群,也來個自我催眠,根本未曾認真搜攝過,此事你疏忽了,我才能掩飾至今。”
  極樂聖王全身再顫:“不可能!你怎能瞞我二十餘年?尤其是生兒育女之事。”
  極樂聖母道:“我被你施暴受孕後,一直躲在宮中,在諸位宮女幫忙照顧下,把容兒生下來,她的出生幾和夜無群相差無幾,我只不過為欺瞞而謊報年齡罷了。如若阿容不是你女兒,我會拼死命搶救?”突地悵然一笑:“結果你不但殺了容兒,甚至殺了我,滿意了吧……”激動處,又吐濃血。
  極樂聖王感應對方心靈深處,一切似乎不假,不禁瞧著血腥雙手,全身抽顫:“天啊!
  我竟然殺死親生女兒?!”
  極樂聖母道:“她若沒死,請保護她……,這樣我才走的安心……”說完,心事已了,終再嘔污血,奄奄一息。
  極樂聖王急忙撲來救治,真勁直迫而入,急道:“仙妹你不死啊,快醒醒!你怎不早說呢?”
  極樂聖母道:“我能說麼?我才不想讓容兒活在你陰影之下……”
  極樂聖王道:“才無陰影,我自會好好照顧她!”
  極樂聖母道:“太慢了,一切都已太慢了,你得答應我,日後不能再傷害容兒……”
  極樂聖王道:“一定一定!”
  極樂聖母終因傷勢過重,難以救治而死去。
  極樂聖王急喝:“仙妹,你不能死啊!”不斷瘋狂展開救治,然卻無效。短短數日,連殺女兒數次,又殺死最親密妻子,內疚、自責讓他逆血攻心、攻向腦門,猛地一竄,腦門腫疼欲裂,竟然昏倒。
  沈三杯、錢不貪見狀急忙奔來,卻不敢動手救治,急道:“聖王快醒醒。”然對聖母死亡,更形悲切。
  不久,極樂聖王幽幽醒來,神情已顯恍惚,憨然笑著:“我是劊子手麼?親手殺了女兒跟妻子?……”沈三杯以為說的是“義女”,並不知其另有所言,不敢吭聲,免遭波及。
  極樂聖王復抱著聖母急喚:“仙妹你醒醒,你還活著對不對?”忽又悲切說道:“你千萬不能死啊!我不是故意要殺你的啊!”悔恨、自責交錯一處,讓他幾近崩潰。
  沈、錢及數名轎夫不敢吭聲,只能默然瞧之,畢竟聖王武功太厲害,隨時一掌皆要人命,無人敢冒險近其身子。
  他們有個共同問題 如若聖王真的瘋了,那將會是何局面?
  極樂聖王始終抱著聖母,忽悲怨喜喃喃念著一些自責及往昔甜蜜言詞,狀若失心者。
  在此同時,宋兩利已將夜驚容暫藏於附近安全地區,急忙趕來,想救聖母,給夜驚容一個交代,誰知方趕回此處,已感應聖母已亡,悲憤填膺下,登時欺前攻擊,怒道:“你倒人面獸心,連妻子、義女皆殺麼?”不敢以掌勁強劈,免得傷及聖母屍體,卻以“水柔功”之指勁,直截聖王穴道,想其已多處受傷,必撐不了多久。
  極樂聖王怒目瞪來:“是你害死阿仙,且拐跑容兒,快快還我容兒!”左手抱屍體,右手反掌強擊。然宋兩利指勁直截穴道,卻若妙佛禪師之閃電魔指,竟有打通穴脈之效,助其煉及虛無寶典,故始終未能擊倒他,反而愈戰愈強,頗讓宋兩利百思不解,暗忖:“難道他只是皮肉傷?內勤並未消弱?!”
  楊樸,素雲飛見狀,快速掠來,照樣出手攻擊。聖王以一敵三,終落下風,此刻聖母屍體反而成為最佳守護者。
  沈三杯、錢不貪見狀喝道:“想以多欺少麼?”終掠身參戰。
  宋兩利喝道:“聖王心性已失,你們幫他,難道不怕他突地兇性大發,殺掉兩位?”
  沈、錢正在掙扎,誰知聖王已喝道:“你們是誰,膽敢擾我親手報仇,還不快滾!”竟然反掌擊去,嚇得沈、錢二人趕忙跳開,認定聖王心性已失。
  沈三杯拱手道:“既然聖王不要屬下,屬下只好離去。”
  錢不貪道:“我倆走了,免擾聖王報仇!”終和沈三杯拜禮而去。數名轎夫見此亦不敢留,且先逃他處,待有呼喚再來不遲。
  金石台霎時只剩聖王力敵三人。
  聖王全拜錯煉虛無寶典之賜,每有指勁截及穴脈,即似打通竅門,內勁越聚越多,突又能施展先天“念力成形”功夫。這一迫來,楊樸武功較弱,頓覺血脈欲裂。素雲飛武功雖臻一流,然卻頭昏目眩。宋兩利縱能抵擋。卻也血氣浮動,尤其聞及父親悶呃聲,怎敢讓其受傷,猛地再現綠龜法王氣概,暴衝擋去,顧不得屍首,一式“搗天風”掃得聖王跌退連連。
  氣得他哇哇厲叫,又自撲來。
  宋兩利喝向楊樸:“爹,一旁掠陣為佳!”楊樸自知功力,急忙掠退。
  素雲飛暗喜,終能和膩友並肩作戰,道:“莫要截他穴道,我瞧及妙佛妖僧以閃電魔指截他,結果越截功力越高。”
  宋兩利詫道:“怎會如此?難道是虛無寶典口訣作怪?”感應過去,頓知聖王竟藉機煉功,暗道好險,和素雲飛抓來軟弱杏樹枝,當成鞭劍,再次殺敵,如此可省截穴之舉,莫讓對方佔便宜。
  改此招法後,極樂聖王終被軟枝抽得皮開肉裂,哇哇怒叫。他雖反擊,然兩人輕功了得,始終能逃過掌勁。幸聖王瘋而不失聰智,鬥得幾招後,已知除了先天神功能將兩人擊傷外,其他恐難奏效,遂強忍痛楚,暗自凝氣聚功,將全身勁道齊聚一處,驀地直往腦門衝去,此法似若宋兩利之“馭氣沖天”法門,俱有忘形忘我之效。而聖王即以此法強煉“念力成形”先天功夫。
  赫見勁流猛衝腦門,極樂聖王滿臉通紅,追出真勁白煙嘶嘶衝出頭頂,已把頭盔震落,露出喇嘛光頭,而那先天“念力成形”強功追出,終將宋兩利、素雲飛震得七零八落,搖晃後退。
  素雲飛更嘔出血絲,宋兩利見狀趕忙欺來,急道:“待我助素姑娘一記!”手按其背脊,內勁直送過去。素雲飛一陣羞窘,畢竟自己獨身多年,從未讓男人碰過身子,而宋兩利三番兩次觸及自己,自己卻未排斥,難道當真喜歡上他麼?可是雙方年齡相差如此之巨,可能麼?縱使直道不可能,然卻甘心享受短暫甜蜜,讓其支助,未曾絲毫排斥。
  極樂聖王則在此次強力衝關之際,似已真正打開天人之界,悶呃一聲,亦跌坐地面,目光顯得呆滯。原是錯煉虛無寶典,雖能強速達到功效,卻亦有所副作用 傷腦門。極樂聖王在未防範而加以狂煉下,終傷及腦門,原已瘋亂情況,恐更加嚴重。
  宋兩利見狀,以為有機可乘,登地抽枝擊去,喝道:“走火入魔了吧?補你一記!”杏枝抽得既兇且強,誰知聖王雖呆滯,卻能及時反擊,右掌任意一揮,強流掃至,竟然打得宋兩利跌退連連,詑道:“怎愈鬥武功愈高?”再試一次,照樣被擊退。
  極樂聖王彈跳而起,暍道:“你又是誰?怎暗算我?”
  宋兩利詫道:“你不認得我?我是小神童宋兩利啊!認得麼?”
  極樂聖王側頭一想:“小神童宋兩利?……。難道是劫走我女兒那個小妖道?”
  宋兩利道:“不是劫走你女兒,是救走你女兒,你差點殺了她!”
  極樂聖王怒道:“我怎會殺了自己女兒,分明是被你殺了,還我女兒!”竟然搶攻殺來,劈招之際,威猛無比,打得宋兩利落荒閃逃,備增凶險。
  宋兩利哪知聖王雖失心失腦,然記憶特別深刻之事,如剛剛受刺激之女兒、妻子死在自己手中,他必然難以忘記,只要有人提及,立即聯想,終把宋兩利恩怨又全數喚起,追殺在所難免。
  宋兩利實後悔不已,早知別告知自己姓名,聖王若一輩子想不起來,自己豈非逃過此劫?然後悔過已慢,在見得對方功力大增,恐非其對手,且極樂聖母已亡,救之無用,該是脫逃時刻,免得父親,亦或素雲飛不幸再受傷。遂道:“聖王怎抱著妻子亂劈亂闖?你殺了她,也該把她埋起來啊!否則大不敬!”
  極樂聖王這才覺身抱聖母,方才親手殺人一幕一一浮現,登時淚流滿面:“阿仙,是我對不起你……,快活過來啊!”忘了再殺敵。
  宋兩利見狀暗道好險,轉向素雲飛,道:“素姑娘,咱快退!”素雲飛立即跟掠而逃。
  掠退二百文處,楊樸亦跟來,三人直往幻魔峰,鬼域方向奔去。
  極樂聖王則不斷折磨聖母屍體,想將她救活,逃及遠處之沈三杯、錢不貪見狀又覺不忍,反掠回來,立於二十丈開外,不敢靠得太近。
  沈三杯說道:“聖王節哀,聖母已仙逝,入土為安。”
  極樂聖王突地轉頭,雙目如雷,喝道:“你們稱我什麼!”
  沈三杯暗忖,敢情聖王瘋得竟連自己是誰皆忘了?拱手道:“聖王是大金國國師,權高位重,頭戴金盔,出門坐轎,十分威風!”
  極樂聖王大喜:“頭戴金盔,出門坐轎!太捧了!”瞧及地上金盔雖變形,猛地吸起,運功一敲,立即恢復原狀,再往腦門戴去,復掠往金轎坐坐,滿意已極,道:“我真的是國師!”忽有念頭,道:“既是國師,怎不在金國,跑來這裡作啥?”
  沈三杯道:“國師前來此處,乃在追殺小妖道宋兩利,是他殺了聖母,罪不可恕。”
  極樂聖王瞧及聖母屍體,悲從中來:“他竟然殺了聖母,該死該死!本王要他償命!”
  錢不貪道:“聖母已死,入土為安,聖王該快快趕去解救聖女夜姑娘,免遭不測。”
  極樂聖王詫道:“我女兒亦在他手中?!”
  沈三杯道:“正是!”
  極樂聖王厲道:“可惡!本王得立刻救她出來!”掠出金轎想追,突又想及聖母屍體在身,頗不方便,隨即掠往附近一石巖,憑其高強內勁,切鑿一石棺模樣,將屍首置入,隨又置上石棺蓋,方始掩埋,聲淚俱下道:“仙妹請安息,你的仇,我將替你索討!”想及女兒命在旦夕,不敢稍停留,直追而去。
  沈三杯、錢不貪則行往墓前,見聖王並未立碑,遂合力刻上“段凌仙之基”幾字,卻不敢刻上“極樂聖母”四字,畢竟身在宋國,若有仇視者,可能開棺鞭尸,聖母將無寧日。
  兩人和幾位轎夫前來膜拜,並敬以隨身攜帶美酒。儀式雖簡單卻隆重。
  沈三杯道:“聖母安息吧,至少容兒和你皆擺脫聖王糾纏。”
  錢不貪道:“若有機會,屬下將助容兒,報答您照顧之情。”
  極樂聖母已無法回話,然地下有知,亦將欣慰兩人忠心。
  祭禮過後,沈、錢二人掙扎是否再照顧聖王?經天人交戰後,還是認為不能在聖王心亂意迷時棄之不顧,否則傳出去,兩人終生受指責。
  沈三杯交代轎夫:“前去通知金軍,調遣高手前來護持,免得聖王遭受不測。”
  轎夫得令,快速離去。
  沈、錢二人則取道,直盯聖王,以期有狀況時,立即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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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鬼域幽情

  宋兩利帶著素雲飛、楊樸回到夜驚容藏身秘洞中。
  夜驚容急切問道:“聖母呢?”
  宋兩利嘆道:“慢了一步,聖母已去世了。”
  夜驚容登時悲切落淚:“聖王竟然狠心殺了她……”悲切處,又嘔鮮血,素雲飛急忙扶去,替她行功拍背,道:“死了也是解脫,你自個節哀順變!”總覺以她絕色姿容,才能匹配小神童,自己莫要癡心妄想了。
  宋兩利亦道:“對聖母來說,這的確是一種解脫,畢竟聖王已瘋,任誰留在他身邊,都將受罪。”
  夜驚容道:“她死時,我卻未留在她身邊……”
  楊樸道:“世事多乖舛,你還是照顧自己要緊!”
  夜驚容不敢違逆長輩,立即頷首,然淚水仍流。
  外頭忽而聞及極樂聖王喊聲:“容兒,你在那裡?爹來救你啦……,小妖道,還不快快將容兒交出來,找死麼?……”已不及兩裡之近。
  夜驚容臉色再變:“他搜來了?”
  宋兩利道:“咱得趕快躲入鬼域,那裡有星天來擋著,他攻不進去,自是安全。”
  已背起夜驚容,準備走人。
  楊樸道:“你去吧,爹總得為大宋辦點事,且想見見你娘,何況裡頭食物可能備留不多,暫時不便藏太多人。”
  宋兩利知父親心意,道:“可是爹的傷無礙麼?”
  楊樸道:“只要不露行蹤,則不可能跟人動手,應無關係。”
  宋兩利頷首:“那爹若見著娘,亦請她莫要擔心,且別到北方,畢竟汴京城遲早不保。”
  楊樸道:“爹省得!”轉向夜驚容,緊緊握住她手心:“堅強起來,你是我家的媳婦!”夜驚容頷首落淚,楊樸替她拭去。轉向素雲飛,道:“小犬當年多謝照顧,特此謝過。”
  素雲飛窘困回禮:“談不上照顧……”實則剛開始還欺過他呢。
  楊樸告別三人後,掠身而去。
  素雲飛則護送兩人直到九陰澗口,始道:“我也該走了。”
  宋兩利詫道:“不一起進去裡面躲躲?”
  素雲飛笑道:“不必了,日後有機會再說,我已覓得修行住所,還是住在那裡自然些。”
  宋兩利道:“那就隨緣了!不過別忘了再縫一個羊皮酒袋子我,看我身上這個都快磨破了。”
  素雲飛瞧及他仍隨身收藏自己所贈,繡有蓮花之羊皮酒袋,一陣窩心上身,淚水差點湧出,笑道:“一定縫予你,來日再見,追兵已急,我要走了……”立即拜別,掠身而去。方行十餘丈,淚水湧泉而出。
  宋兩利種種反應未必是情愛,然關懷、尊重之情,實深深打動素雲,那種感覺,遠超越情愛,實若生死之交之紅粉知己。
  素雲飛喃喃說道:“得此真情,滿足矣!至於情愛之事,則深埋內心吧。”走得甚是窩心。
  夜驚容道:“素姑娘好可憐,她好像從未有過知心友人?”
  宋兩利道:“不錯,所以我跟她交情匪淺!只是她喜自由,困死這裡並不妥,日後她喜歡,自會到來。倒是裡面那個星天來更單純善良,你得好好照顧她呢!”
  夜驚容帶著希冀:“她真的活了一百多歲?”
  宋兩利道:“以前的別算,她已返老還童,只有二十餘歲,知道麼?女人的年齡永遠是秘密。”
  夜驚容道:“知了!”轉向鬼域:“星姊姊對不起……”
  忽見星天來幻影浮現,笑道:“快進來吧,追兵來了。”
  宋兩利這才將夜驚容抓緊,直往九陰澗掠去。
  待穿過暴風雪後,已落於鬼域。
  星天來迎面而立,欣喜道:“阿利你終於回來啦!剛才惡鬥,急死我了。若非你交代不能任意外出,我定趕去救人!”實則已準備,只要宋兩利有難,她也顧不得戒言了。
  宋兩利道:“別出去的好,那極樂聖王已瘋瘋癲癲,傷人無數,避開為妙。”
  星天來道:“可是他已追來,如何能避?這裡又不能搬走。”
  宋兩利笑道:“不是搬家那種避,而是把他擋在外頭即可。”
  星天來呃地輕笑,恍然道:“那是容易了,只要發動陣勢,千軍萬馬也攻不過來。”
  宋兩利道:“那就發動陣勢吧,我和夜姑娘可要住上一陣子,可準備食物麼?”
  星天來笑道:“準備好多冰櫃,且你的一百件道袍也繡縫好了。”
  宋兩利欣喜道:“好極好極,好大耐性,好功夫!”
  星天來甜膩於心,遂帶引兩人進入內陣。每走二十丈,星天來即以念力發動陣勢,後頭即幻化狂風暴雪,封住去路。
  掠行數裡後,終抵漏斗型無底深洞,夜驚容這才大開眼界,實猜不透、想不著,世上竟有如此奇特、靈異之地?已滿心充斥好奇。
  三人再深入數百丈地底冰洞,星天來復將陣勢發動,暴風雪慢慢填滿漏斗深坑,若不知其秘者,怎能得門而入。
  及至冰道,宛若進入水晶世界,四壁散發夜明珠光彩,瞧來煞是好看。
  夜驚容詫道:“好似在龍王殿之水晶宮。”
  宋兩利笑道:“裡頭還有“長生胎鼎”那才妙用神奇無比,不過你有傷在身,得在靈光鼎浸浸,保證效果良好。”
  三人已行至寶鼎秘洞。除了那口靈光鼎未變外,一切已變。冰桌、冰椅、冰杯、冰櫃處處皆是,此得花費無數雕琢方行。
  宋兩利呵呵笑著,唯有星天來如此空閒之人,始能完成此工程。
  夜驚容瞧及運冰杯都雕得晶瑩剔透,不禁嘆為觀止。贊佩道:“姊姊好巧手!”
  星天來道:“好巧手是什麼?”
  夜驚容一楞,對方竟聽之不懂?
  宋兩利笑道:“她跟外界甚久未接觸,許多詞句難以悟透,說簡單些。”
  夜驚容經明笑,笑道:“就是雙手甚靈活之意!”
  星天來笑道:“懂了!看,我繡的道袍,巧不巧手?”拿來一件道袍,要夜驚容鑑定,夜驚容瞧及每一針線落點、長度皆相同,不禁嘆為觀止,如此繡法,大概只有磨蹭之功方能成功,贊聲道:“姊姊繡得太好了!”
  星天來笑道:“下次幫你繡幾件!”
  夜驚容道:“好啊……”或而話說得太多,牽動傷勢,已咳出血絲。
  星天來這才想及要事:“你受傷了,待我替你瞧瞧!”從宋兩利懷中接過手,把及脈門,一股強大勁流搜尋而入,夜驚容暗詫,自己當年亦曾讓極樂聖王把脈,其勁流亦無此強勁,對方敢情功力天下第一,然卻瞧來如此年輕漂亮,實是神奧無比。
  星天來只一把脈,已知輕重:“照陳搏祖師爺所遺留醫譜看來,你是受了震脈之傷,幸好心脈仍完好如初,如以靈光鼎煉藥治療,三日可痊癒。”
  夜驚容暗詫,對方言詞不達,怎說得醫術,頭頭是道?
  宋兩利道:“背書記典,她熟得很,只是不懂一般百姓較奇特句子罷了。”
  夜驚容恍然:“懂了。”
  星天來笑道:“以後多指教!”隨即欲脫其衣衫。
  嚇得夜驚容花容失色:“姊姊你這是?!”
  星天來道:“脫了衣服,好浸入藥鼎煉傷啊!”
  夜驚容窘紅臉面:“不必脫了,我不想煉傷……”
  星天來不解:“不煉恐較難治好。”
  宋兩利知其狀況,笑道:“阿容別緊張,她入世未深,行事若小孩,並無他意。”
  夜驚容窘聲道:“可是我怎能如此?”星天來始終摸不透,脫衣煉藥治傷有何不妥?
  宋兩利轉向星天來道:“一般女人是不能在他人面前寬衣解帶,所以她不習慣,讓她脫去外衣即可,你也該學學她了。”
  星天來道:“上次已學過啦,在別人面前,不能隨便脫衣服,只是她受傷在身,難道也不能脫麼?衣服沾及傷口,恐不大好。”
  宋兩利道:“女人貞潔最重要,傷可以慢慢治,衣服卻不能亂脫,知道麼?”
  星天來呃了一聲,似有所悟,喃喃念道:“傷可以慢慢治,衣服卻不能亂脫了,這是規矩麼?”
  宋兩利笑道:“正是,日後夜姑娘會教你很多女人的規矩,你可要多多學習。”
  星天來拜禮:“夜姑娘多指教。”
  宋兩利道:“喚她容妹妹好了,你們已是姊妹了。”
  星天來喜道:“容妹妹好!”
  夜驚容瞧她一副天真,終知外頭傳言女魔頭,全是懼其武功而任意冠上妖名,遂真心接受,道:“星姊姊好。”
  星天來道:“在別人面前,我叫陳千靈!阿利取的,莫要忘記!”
  夜驚容笑道:“不會忘記。”
  星天來高興笑著,從今而後多個女伴,甚為快活。
  待商量後,夜驚容已脫去外衣,留著薄薄內衣,甚快溜入靈光鼎藥水中煉傷,星天來則覺其羞澀舉止甚為好玩,道:“女人定要如此麼?”
  夜驚容難以回答,畢竟說是顯得小氣,說不是又顯太大方。
  宋兩利道:“是要如此,才像女人。”寧可星天來學此模樣,免得日後出了毛病。
  夜驚容立即附和:“對對對,每個女人都如此,星姊姊也該學學。”
  星天來喔了一聲,道:“懂了!”決定有樣學樣,笑道:“女人真好玩!”練了幾次羞澀寬衣舉止,且問夜驚容正不正確,讓人瞧來頗為莞爾。夜驚容直道正確正確,臉面更窘。
  宋兩利暗笑於心,多個女的,星天來日後可忙多了。並希望她能變成真正女人。蹲身下來,將靈寶陰陽鏡置于寶鼎下,調整後,配合三昧真火煉藥,也好讓夜驚容早日康復。
  想及外頭極樂聖王可能久圍不退,遂擔心糧食,問向星天來,她立即帶往左側新鑿冰道,行約百丈,忽見數間冰窟,打開瞧去,首座冰窟竟然堆滿白米,次窟堆置不少花生、玉米等雜糧,第三篇則放置美酒、醬菜、肉乾、調味品等物。
  宋兩利瞧得眼花撩亂:“你出去大搬家麼?”
  星天來窘聲道:“你留了一些銀子,我偷偷溜到外頭小商家,要他們弄點常人吃的東西,搬到九陰澗,他們說不敢,我說放在外頭附近即可,他們始答應,然後問我要全部把銀子換糧物麼?我說好,後來他們送到這裡,竟然那麼多,我只好再挖洞窟藏它了。”
  宋兩利道:“小商家倒也老實,這些足值數百兩銀,你辦的很好,足足可供我們吃上兩三年!”
  星天來喜道:“辦好就好,還怕錯了呢!再看我縫的道袍如何?”轉往附近另一洞窟,打開瞧瞧,除了道袍,且多了不少布匹。
  宋兩利詫道:“你也懂得布匹麼?”
  星天來道:“不懂,是小商家送的,我只是收下,可以用麼?”
  宋兩利道:“當然可以,你給了他大筆生意,回報一點也是應該。”
  星天來喜道:“那容妹妹有新衣可穿了。不過你先試試道袍。”
  宋兩利選了一件,甚是合身,贊不絕口。
  星天來心滿意足,隨即選素青布料,直往外頭行去,回到寶鼎洞中,開始拿夜驚容舊衣比畫、剪裁。
  夜驚容大為感動:“星姊姊要那麼急麼?待我傷好,自會縫製。”
  星天來道:“答應你,就要縫予你。現在沒事,就縫了。”夜驚容亦想要一件新衣,遂感激道謝。
  宋兩利則暫時盤坐地面,運功療傷,畢竟極樂聖王厲害,不得不防,且先恢復傷勢再說。
  不久,外頭果然傳來極樂聖王喝吼聲:“容兒快出來,我是你爹,莫要被小妖道騙了……”
  夜驚容感受喝喊,想及聖母之死,全身抽顫,亦起胃寒。
  星天來有所感應,道:“莫緊張,他攻不過陣勢,傷不了你。”
  宋兩利亦道:“別理那瘋子,只當是隔街狗吠,傷不了人!”
  夜驚容道:“知道了……”極力鎮定以抗之,想及聖母慘死,她怎肯再原諒聖王。
  至於親生父親一事,她根本不知,更了無牽掛。
  極樂聖王吼得一陣,無以回應,隨即闖入狂風暴雪奇陣中。然任他武功高強,又怎對付得了大自然強陣,在搏鬥大半天后,已筋疲力盡,終被狂風暴雪掃回邊界,不得不暫時退出鬼域,先做調養後,再盤算進攻。
  星天來首先知曉狀況,遂向夜驚容說道:“他走啦,不過你真是他女兒麼?”對方意識十分強烈,故此一問。
  夜驚容道:“原是義女。”
  星天來道:“他想的是親生女兒。”
  夜驚容道:“不可能,他胡扯而得。”
  星天來道:“那就是壞人了。”
  宋兩利道:“不錯,是大壞蛋!日後要防他!”
  星天來道:“知道。”
  宋兩利忽道:“當時在外頭作戰,極樂聖王明明罩門被破,且受傷沉重,怎越戰越勇?
  我讓他煉了虛無寶典,他把陰陽、龍虎口訣弄錯,有無關係?”
  星天來道:“虛無寶典方可逆煉,只是會傷腦子,他腦子應該受傷,才會變瘋子。”
  宋兩利恍然:“恐怕是了。”幸自己能悟得龍虎陰陽之別,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極樂聖王果然瘋得可以,方稍事休息後,復再闖入。此次他已學乖,不再硬闖陣勢,且以先天“念力成形”方式,運及強功,直迫秘陣。
  如此一來,宋兩利頓覺壓力。
  星天來亦有感受,道:“我來破他妖法!”
  宋兩利道:“暫且不必,讓我試試!”遂幻化成綠龜法王模樣,喝道:“老妖僧,還在鬼混麼?怎不回你北國去享受。”
  極樂聖王喝道:“交出容兒,再自廢武力,否則毀你腦門,斷你心脈!”念力猛地迫去,宋兩利備感壓力,然卻強撐下來,冷道:“此地沒有容兒,你尋錯啦!”
  極樂聖王怒道:“怎會沒有,我分明感應她存在!”
  宋兩利如若不擊退他,縱使在外頭騷擾,亦覺如芒刺在背,遂向星天來說道:“我到長生胎鼎,藉它煉功,且看看是否能將妖僧擊退。”
  星天來喜道:“好啊!打退他,免得大呼小叫,害得容妹妹不能安寧!”
  宋兩利遂取出靈寶陰陽鏡,向夜驚容道:“閉目安心養傷,莫理會聖王叫聲,我們去去便回。”
  夜驚容受及藥水洗煉,心神較平靜,遂道:“去吧,我會撐著!”
  宋兩利始帶著星天來往更深層地底冰道行去,直至盡頭,長生胎鼎似若活物閃著呼吸般淡藍形光,宋兩利感受甚是親切,遂跨步入內,星天來跟入,並將靈寶陰陽鏡嵌入龜亢般水晶紋路中,長生胎鼎更覺靈性。
  宋兩利遂放鬆心神,讓腦門接受胎鼎靈性洗禮。在此同時,極樂聖王強大攝力迫來,宋兩利想反擊,星天來卻道:“別理他,要一次擊敗,得凝聚匯流,如小河聚成江水,甚至成大海波濤,故先聚壓力,再行反擊,自能收效。”她雖其他言詞不通,然煉功一事,已受陳搏祖師爺調教多年,背的頭頭是道。
  宋兩利知其先天修為厲害,自是聽她,未作反擊,讓聖王攝力不斷迫來,幾讓他腦門欲裂。
  星天來道:“一曰煉心,讓內心平靜,二曰煉性,“性”則“先天”、“意念”,讓“意念”專一,三曰煉精,精力集中,四曰煉氣,行氣順暢,五曰煉神,神遊太虛,六曰煉虛,虛空無物。”
  在星天來引導下,宋兩利漸漸進入先天忘我境界,任那極樂聖王攝勁多強,皆能從容迎接,且亦能凝聚於腦門中心一點,直若針刺,雖覺疼痛,然卻可預知其反彈力量之巨,尤其長生胎鼎亦感受壓力,漸漸若孵小雞,孕育生命似地支助宋兩利,那感覺似有浴火重生快感。
  待極樂聖王逼至極處,長生胎鼎金黃霞光大熾,宋兩利毋需星天來警告,突地大喝:
  “看我虛空法門!”意念方起,猝見腦門射出無數勁氣,配合金光衝往水晶冰層。
  那浩瀚念力狂流精銳若開天斧,欲將宇宙劈成雙半。
  極樂聖王怎知宋兩利借助長生胎鼎之威,不但已進入“念力成虛”之界,更進入“無上虛空”境界。赫見外頭狂風暴雪陣勢,突地衝出金光萬鬥,直若仙佛顯靈。極樂聖王詫覺不妙,正待喊出“無上虛空界”幾字,腦門突受重力擊之,哇呃一聲,爆吐鮮血,栽倒地面,昏死過去。然腦門仍呈現那讓他既喜又憂之金光萬鬥情景。喜者,乃是傳言先天法門煉得極限,自能發出萬鬥金光,足證“無上虛空界”確實存在,憂者是,此法門竟然出現在鬼域,那此處豈非臥虎藏龍,難以攻破?
  宋兩利反擊成功,心神大喜:“我已感受無上虛空界,實若神仙暢遊般暢快!”
  星天來道:“不錯,虛空界即神仙界,武學若抵此境界,將收發自如,傷人於千百里之外。”
  宋兩利乾笑道:“可惜離開長生胎鼎便不行了。”
  星天來道:“慢慢煉,自有成功一天。”
  宋兩利道:“是該慢慢煉,但卻不能讓極樂聖王逃了,先把他收拾,永絕後患。”
  說完即想動身。
  星天來道:“恐怕不及,我封去深坑,現已結冰,若要恢復,恐得半刻鐘,到時他早醒來溜走了。”
  宋兩利道:“你可以以攝力留下他麼?”
  星天來道:“不能,因為他是高手,且靠近九陰澗,只要醒來,拼命支撐逃去,絕對辦得到。”
  宋兩利明白超絕高手往往練有回光反照式逃命手法,如困不了聖王,嘆道:“或許他命不該絕。不過你還是把冰封解去,我想在九陰澗週邊佈置三十六雷陣,把敵人擋得更遠,我等落個更清靜。”
  星天來笑道:“好啊!”只要有事做,她充滿喜悅,當下發動長生胎鼎之威,慢慢解去冰封之層。
  在此同時,極樂聖王業已甦醒,他雖身受重傷,卻如星天來所言,仍留最後一口氣保命,在想及方才受金光萬鬥襲擊,餘悸猶存,且先逃去再說,免遭二次受擊。意動身動,立即逃去。
  宋兩利感應聖王開溜,喝道:“好狗運!”待冰封解去,已和星天來相偕潛出鬼域,隨又穿掠九陰澗,外頭空無一人,月光普照,祥靜寧和。
  宋兩利道:“若非聖王騷擾,咱可天天賞月呢!”
  星天來道:“裡頭也可賞月,只是你不習慣。”
  宋兩利道:“久了便習慣啦!我算準我的命,要躲在這裡好多年,逃都逃不掉!”
  星天來喜道:“那好極,我有伴啦!”
  宋兩利道:“且先布個大雷陣,把此處劃為本門地盤,不信誰能攻來!”當下趁夜開始測方位,並收集布陣東西,以期能早日布定“三十六轟天太古雷陣”。
  星天來乃陳搏祖師爺傳人,對此“太古雷陣”亦有所聞,自感興趣,一旁助陣。
  太古雷陣過於龐大,非一蹴可幾,故宋兩利安排,每天能布一兩陣,即已心滿意足。
  極樂聖王則因受到重創,已躲在附近山洞修養,暫時難以行動。
  宋兩利乘此良機,先行搶布奇陣,且日夜趕工,及至後頭,夜驚容亦加入工築下,只花十二天即已布妥,遠比預估加快一倍。
  三十六轟天太古雷陣已成,且布於九陰澗前方三裡處,自可拒敵於遠方,鬼域得以落個清靜。
  待極樂聖王傷愈後,親自前來,卻被奇陣轟之,難越雷池一步,氣得哇哇大叫,然卻不肯放棄,日復一日,不斷嘗試所有方法,始終無效。
  鬼域有星天來及宋兩利鎮守,簡直固若金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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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天命難違

  匆匆過得月餘。
  金軍在完顏宗翰、宗望引導下,終二次攻破宋軍防線,直往汴京城逼近。
  宋兩利原想出關助陣,卻見得天空兇星不斷,且如預言,已見天狗吃日。宋兩利知天命難違,大宋江山,終將難保,故未出關支援。
  復過月余,金軍終於攻破太原城,守將張孝純戰至全城皆空,竟然未見宋軍支援,傷心之餘,終覺大宋該亡,而投靠金軍,仍固守太原城。這倒罷了。鄆王趙楷見狀況危機,親自引軍三萬,和蘇小鳳並肩出征,準備奪回太原城,誰知卻在太原南方百里處之“靈石城”中伏,身陷重圍,險象環生。
  宋兩利頓時感感蘇小鳳求助,心頭焦亂,她乃自家親人,怎可讓其喪命?遂當機立斷,找來夜驚容及星天來,道:“你倆守著這裡,牽制極樂聖王,莫要讓他離開,我則去救蘇小鳳。”
  星天來道:“好啊!那個老妖僧已瘋,大概走不開。”
  夜驚容則難言,畢竟傷勢已好,該可作戰。
  宋兩利感應她想法,道:“我是去救人,你定要冒險麼?”
  夜驚容道:“想著你冒險,更是難挨,我的傷已好了,星姊姊也教了不少靈法,一路上自可照應。”
  星天來道:“帶容妹妹去吧,她心急,我也心急,但我要看住老妖僧,所以不能去。”
  宋兩利終頷首:“好吧!多一人總比少一人有用,何況你的確傷勢已復原。”
  夜驚容欣喜一笑,轉向星天來,道:“剩下姊姊,該小心些。”
  星天來笑道:“我守了幾十年,沒問題,你們快去快回。”
  宋兩利信得過星天來,當下立即拜別。帶著夜驚容潛出九陰澗,復探及極樂聖王位於東南方,兩人則從西北潛逃而去。
  星天來倒盡忠職守,為免聖主發現兩人行蹤,立即發動挑釁攻擊,惹得聖王全力作戰,忘了他事存在。宋夜二人逃的甚是順利。
  靈石城早已彈盡援絕,只剩三千軍困守孤城。
  鄆王趙楷作夢未想及,方出兵不久即已中伏,且不斷洩露行蹤,實是老天折磨。大戰七天七夜後,落得如此局面,看是難挽頹勢,請求救兵,竟然多日未到,在走投無路下,已準備做殊死戰,目標夜無群頭顱,也好撈回本。
  蘇小鳳雖驚惶,卻裝出信心滿滿,道:“別失望,我已派人去搬救兵。馬上該到了!”
  皆以此話安慰鄆王和手下。
  趙楷卻道:“難了,救兵該來早來了,怎會拖得如此之久?”
  蘇小鳳道:“又非求欽宗趙桓而是另求他人。照我看來,這分明是詭計,趙桓故意允你出兵,隨後洩露行蹤予金軍,我們才中伏連連,他分明想先整死你,以除心腹之患。”
  趙楷雖曾如此想過,然卻不肯相信,畢竟國難當前,趙桓難道不分輕重麼?但不如此,怎會中伏連連?他不願多想,道:“你求誰前來營救?”
  蘇小鳳道:“小神童!”
  趙楷目光一亮:“是他?!你找得著他麼?”總覺兩人關係匪淺,卻猜不出所以然來。
  蘇小鳳道:“小神童就是有神通,我只要放出危險信號,他會自動找上門!所以保證安全!”
  趙楷信心大增:“有他出馬,金軍必定敗戰。”
  蘇小鳳直道沒錯沒錯,心頭則焦切萬分,消息已送出去三天,怎未回應?如若這傢伙突然醉倒或睡著,那豈非全完了。
  她不願如是想,仍督促宋軍艱辛作戰,如此方有生存機會,否則士氣一散,只有死路一條。至於救援之兵,乾脆說明是小神童,眾人聞之,果然士氣大振。畢竟此時此刻不靠神跡靠什麼?唯有他方能再造神跡,救活眾人。若有士兵問及小神童何時到來,蘇小鳳道:“快了快了!”士兵信心頓強,蘇小鳳則每過一刻,心頭即下沉幾分。畢竟金軍已整裝完畢,可能今夜將大規模攻城,三千宋軍恐難再抵擋十數萬敵軍。
  蘇小鳳暗自奔回住處,拿出原在神霄派正風行之小神童畫像,膜拜道:“小神童快快顯靈,雖我是你阿姨,但一向把你當神仙,你可千萬別睡著或喝醉了,快快救苦救難啊!”連磕數個響頭。
  宋兩利感應突地傳來道:“不必拜啦,今夜三更準備突圍!”
  蘇小鳳詫訝,轉視四周:“你在哪裡?!”
  宋兩利道:“東南城外。”
  蘇小鳳暗道好險,否則磕頭之事被見著,顏面盡失,喝道:“待要如何突圍?竟敢如此晚才聯絡,想讓我掉命麼?”
  宋兩利道:“我總得趕來瞧瞧,方有所安排。貿然聯絡,我卻在天邊之外,豈非讓你罵得臭頭?”
  蘇小鳳道:“現在也一樣要你臭頭,害我緊張得便秘!”
  宋兩利道:“女探花請保持風度!好麼?”
  蘇小鳳喝道:“命都快沒了,哪還顧得風度?快潛過來吧!照我計劃,先引那夜無群進入城內,再擊殺之。來個空城計加甕中捉鱉,否則外頭十數萬大軍包圍,能突圍亦損失慘重。”
  宋兩利道:“你果然天才,此的確是好方法。”
  蘇小鳳道:“蘇家人才輩出,若非你通靈,鐵定是最沒出息那一個!”
  宋兩利伸伸舌頭,暗道:“實是受龜王之賜,好險!晚上找機會摸去便是!”不敢再多言,立即斬斷感應。
  蘇小鳳暗喜,喃喃說道:“罵的實在有點爽,這個龜輩脾氣倒是好得很,足當蘇家之典範。”見及小神童畫像,怕被發現,拜禮後焚化,畢竟真神已到來,畫像讓其升天便是。
  宋兩利則躲於小山丘,居高往下望去,見得金軍閃動如蟻,至少十餘萬人之多。戰將則為夜無群,後頭另有完顏宗翰部隊壓鎮,軍勢龐大無比,又豈是靈石城三千軍所能抵擋,難怪夜無群囂張得如入無人之境,目空一切,奔馬掠之,好不威風。
  夜驚容瞧來十分厭惡。打從自己受災受難,及極樂聖母遭毒手後,她對聖王、夜無群,甚至金軍已恩斷義絕,日後碰面,必兵戎相向,以替聖母報仇。
  宋兩利道:“我也恨死夜無群,敢對你如此酷刑,有機會,閹了他!”
  夜驚容道:“你也得小心,金軍陣容龐大,不好惹。”
  宋兩利道:“我自有盤算!現在得先混入靈石城,和蘇小鳳會合,才能帶領他們出其不意突圍。畢竟金軍太多,我能引走的有限,只能由裡向外突破。”
  夜驚容道:“你計劃便可,但要如何混進去?”
  宋兩利笑道:“別忘了我會攝心術,只要扮成頭領,四處轉轉即能混進城!”
  夜驚容對他道法靈功甚俱信心,遂同意。
  兩人潛往金軍外哨份子,放倒一頭領一士兵,宋兩利扮頭領,夜驚容扮大兵,且把臉面涂黑,免得過於漂亮而被認出。
  宋兩利見之則想笑笑道:“且叫你黑面椪柑如何?”
  夜驚容道:“好奇怪,換別的好麼?”
  宋兩利道:“黑蔡頭如何?”
  夜驚容道:“怎越取越難聽?”
  宋兩利道:“那你可不知其中奧妙,名字越難聽,別人笑的越開心,自忽略其他,較容易過關!”
  夜驚容道:“那你要取什麼?”
  宋兩利道:“我是頭領,只能取一個姓,頂多是牛頭領、馬頭領,太奇怪會引人注意,畢竟頭領是有點身份。”
  夜驚容道:“都是你的話,不過隨你安排啦!”業已同意採用黑蔡頭三字。
  宋兩利滿意一笑,待觀察地形、路線後,避開夜無群,從西南方切入。他有恃無恐,大步而行,見得某人目光瞧來,即已感應,說出對方姓名,並要他多多立功或是小心迎敵。任誰只要名字被喊出,多半暫時忘了敵我關係,只會事後凝思:“此人到底是誰?哪路軍,怎會認得我?”而此凝思下,兩人早已走遠。
  若稍有疑惑者,宋兩利始展靈功攝去,終能順利闖過重重包圍,逼近靈石城。此時反倒是宋軍以為敵人來犯,紛紛放箭射之。
  宋兩利乾脆強衝過去,隨又抓來利箭,直刺胸口。裝作中箭模樣。和夜驚容雙雙倒至城牆一再。待夜晚到來時,兩人始再潛入內城,耍得神不知鬼不覺。
  蘇小鳳早受感應,立即尋來,雙方會面鐘樓暗處,蘇小鳳確定小神童身份,始心神落定,道:“早該來了!上次我救你們出城,現在換你們救我等出城。也算扯平!”
  宋兩利道:“也得救出去再說!”
  蘇小鳳道:“我對你甚有信心,先擺個三十六轟天太古雷陣吧?”
  宋兩利道:“擺定了,咱也玩完啦!”
  蘇小鳳道:“那該如何?還是用我的計策?耍以空城計加甕中捉鱉?”
  宋兩利道:“若有效,用之無妨,說來聽聽!”
  蘇小鳳道:“先開城門,讓夜無群引軍闖入,再斷後,把城門關上,殺他一陣,金軍大亂,必定想突破城門而去,屆時我們混入其陣營,一起逃走,留下空城,再放火燒之;當然一有機會,可逮夜無群!”
  宋兩利道:“妙計,可行!”
  夜驚容道:“夜無群甚為高傲,在得知城中無對手下,必定自行引軍闖入,可收伏擊之效。”
  蘇小鳳道:“我也如此認為,只是若闖入數萬兵,宋軍卻只有三千軍,恐擋不了,阿利你得用些道家法門,像撒豆成兵,多多找來幫手才行。”
  宋兩利道:“那也得天時地利配合才行,現在太慢啦,我看還是以火攻較實際,在裝出玉石俱焚下,金軍怕死,必定搶逃!”
  蘇小鳳道:“怎知他們會怕死?”
  宋兩利道:“在十數萬軍對抗三千軍,穩操勝券下,誰會拼命?”
  蘇小鳳道:“說的也是!好吧,火攻即火攻!你們暫且藏身,我去下令拆門板,聚火油,能燒什麼便燒什麼。”當下走出鐘樓,立即下令。
  隨見鄆王趙楷前來,蘇小鳳說及宋兩利已潛進城,趙楷大喜,立即步入鐘樓會面,喜道:“有兩位前來,大概有救了。”
  宋兩利道:“宋軍未到,是因為欽宗自私,以及國師方虛默獻計,他想整死你們。”
  蘇小鳳詫道:“那個方老妖,他不是被你廢了武功,怎還敢作怪?”
  宋兩利道:“當時只廢了七八成,原以為他會認命溜回茅由派,誰知在發現妙佛禪師斃命,極樂聖王發瘋後,他覺得大患已除,又溜回京城作威作福,實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趙楷冷哼:“早該把他殺了!”
  宋兩利道:“尚有機會!今夜先突圍再說!”
  蘇小鳳遂將計劃說出,趙楷同意。
  四人擬定計畫後,各自散去。
  夜驚容顯得緊張,畢竟首次對付金軍,甚不習慣。
  宋兩利道:“你若忌諱,只顧收拾夜無群即可。”
  夜驚容道:“不會手軟,開戰了即會習慣。”
  宋兩利道:“那就劃些符 ,安定情緒吧!”拿出如意珍珠硃砂及霹靂棗木筆,開始畫符,夜驚容亦從星天來處學了幾道靈符,有樣學樣畫之,至於符膽則讓宋兩利落定,照樣能用。
  匆匆已近三更。
  金軍果然發動攻擊。
  引軍者先鋒官夜無群,一馬當先叫陣:“現在投降尚來得及,否則城池一破,殺個片甲不留!”
  鄆王趙楷冷道:“你若行,何必耗至今夜仍攻不下此城?再多三倍兵,也拿不下,少在那裡耍威風!”激將法暗中展開。
  夜無群最愛面子,怎肯受辱,聞言冷謔一笑:“很好,說的很好,我拿不下此城?今夜便讓你如願,且第一顆腦袋就是砍你的!”懶得多說,猛一下令,千萬金軍蜂湧而上。其攻擊方式全是以多欺少,且把盾牌擋在頭頂,即已大軍壓境般強勢逼近。
  趙楷喝令強烈反擊,隨又佯裝利箭已空,士兵慌張叫著:“糟了,沒箭了!”
  金軍信以為真,有人喊道:“彈盡援絕也敢作怪?”一聲令下,金軍猛攻,檑木推來,直往城門轟撞。
  咚咚之聲直搗宋軍心肺,慌張害怕之聲傳叫連天。
  咚咚之聲再響,城門閂檔橫木早被動手腳,突受猛擊,登時斷裂,城門乍開,金軍簡直如中特獎,興高采烈,曄啦啦如傾盆水流,一湧而入。
  夜無群亦在行列,威風八面喝道:“殺無赦!”屠城快感讓他策馬狂奔。
  宋軍早有計劃,幾乎全數埋伏城門兩旁。待見大軍湧入數萬之際,登時臨空倒下火油,猛地點燃。
  烈火乍起,燒得金軍尖聲厲叫,聲震全城。
  金軍乍醒,有人駭叫:“有埋伏!”陣勢頓亂。
  夜無群喝道:“慌什麼,只不過小小伏擊,大家極力反擊,殺無赦!”仍信心滿滿,引兵作戰,獨尊簫耍得咻咻作響,好不威風。
  宋軍即乘金軍前頭搶攻,後頭慌亂之際,硬將城門再次封鎖關上,形成一座甕城。
  蘇小鳳見時機成熟,突地跳出城頭,大喝撲殺。
  宋軍挽弓再射利箭,且引得火把,全數往金軍砸去。霎見欸嚎遍處,死傷無數。
  至此金軍始真正相信中伏,開始慌亂。
  夜無群仍不屑一顧,冷哼:“困獸之鬥,能奈我何?”登地策馬奔往牆頭,準備掠衝而上以破敵陣。
  天空突射出無數符 ,似鬼魂般飄盪。
  夜無群駭道:“小妖道?!”話未說定,寶馬受驚,人立而起,夜無群差點摔掉落地面。
  在此同時,夜驚容從鐘樓伏衝而下,無雙笛直迫強勁,似若利箭穿刺下來。
  夜無群大駭:“容妹妹?”叭地一響,左肩頭受擊,疼得他冷汗直流。嗔道:“容妹妹你怎可手段如此殘忍?”
  夜驚容冷笑:“關我地底秘洞,千里追殺就不殘忍?”
  夜無群急道:“那是誤會!”
  夜驚容冷道:“誤會?逼得我跌落飛瀑自殺,會是誤會?”但覺對方甚臟,和他說話,噁心不已,不想多言,無雙笛再次猛攻。
  夜無群邪念又起:“你倒是潑辣得可以,便抓你回金國!”獨尊簫揮出,明著出招,暗則想以迷藥逮人。然此計謀早被宋兩利得知。他原想讓夜驚容出口怨氣,不願出手,但此時為顧及安危,終現身追來,喝道:“還想幹下三濫迷藥勾當麼?”看我無上虛空法門!怒極而擊,雙掌往外翻去,赫見兩道金光狂流衝出,其雖未及於長生胎鼎所發出之萬鬥金光強勁,然卻是無上先天罡氣無誤。意念方起,金光狂流衝出,直迫夜無群胸口,對方竟然躲之不及,砰地一響,哇吐鮮血,似若斷線風箏,摔跌數丈遠。
  金軍更駭,有人叫道:“不好啦,先鋒官倒地了!”
  另有人叫道:“快快放求救信號,通知大元帥快來救人。”紅光一閃沖天,金軍更形慌亂,簡直已無戰術戰略可言,只顧想奪門逃退。
  宋兩利則看緊夜無群,冷逋:“造的孽還不夠麼?”
  夜無群怒道:“既落你手,要殺要剮,隨便你!”
  宋兩利道:“那好!”抓來地面利刀,就要閹掉對方卵蛋,夜無群終駭:“你想幹什麼?!”
  宋兩利道:“閹了你,看你還能幹什麼?”利刀一捅,冰冷迫下體,夜無群尖叫:“師妹饒命!”
  夜驚容雖恨死他,然節骨眼裡,仍難狠下心,終道:“小神童放過他吧!”
  宋兩利道:“縱虎歸山,將永無寧日。”
  夜驚容嘆道:“聽說他是聖母所生,總不能讓聖母無後代。”
  宋兩利輕嘆:“看是天意了!”猛地截指,點破夜無群氣海穴。
  夜無群駭道:“你廢了我武功?!”
  宋兩利道:“那又如何?再不醒悟,連命皆不保。”
  夜無群垂頭喪氣,不再言語。
  夜驚容嘆道:“你醍醒吧,多作孽,自有報應!”不想理他,閃至一邊。
  宋兩利突生一計,將夜無群抓掠馬背,喝道:“夜先鋒已被我逮著,還不住手!”
  獅子吼震出,金軍乍醒,個個東張西望,不敢再戰。
  蘇小鳳暗喜,逮到夜無群,今夜準能順利走入,喝道:“開城門,準備撤退!”已和鄆王趙楷並肩而行,以便相互照應。
  城門一開,金軍正想大批湧入。
  宋兩利策馬擋前:“不要先鋒官的命麼?”
  夜無群乃皇子身分,誰敢讓他有所失閃。終投鼠忌器,讓出一條通道。宋兩利掠陣於前,護送宋軍漸漸退去。
  行約兩裡,右副元帥完顏宗翰已趕至。見及義子受擄,甚是疼心,冷道:“把人放下,本座讓你們離去。”
  宋兩利道:“唬人麼?金軍十數萬以上,隨時可吃了我們,還要我放了人質?天下哪有此笨蛋?”
  完顏宗翰冷道:“本座言出必行!”
  蘇小鳳道:“說說不算數,把金軍遣退五裡,我們才會相信,當然,讓我等前行五裡也一樣。”
  完顏宗翰臉面抽動,掙扎中,忽地伸手一揮:“讓路,五裡之內不得進入!”金軍立即移位。
  宋兩利道:“爽快!回去警告金太宗,要是膽敢任意侵犯宋國,將吃不完兜著走!”說歸說,亦不敢冒險,趕忙支引宋軍退去,否則稍出差錯,前功盡棄。
  完顏宗翰眼巴巴見人把人質押走,心頭滋味豈是好受?暗下誓言,非收拾小妖道不可。
  宋兩利當然不敢奢求對方退兵。在奔得六七裡後,始將夜無群綁於馬背上,道:“饒你一次是大意,若饒第二次,我就是笨蛋!”馬背一拍,快奔而去。
  夜驚容暗嘆對方恨怒眼神,怎會懂得痛改前非?實替聖母惋惜。
  宋兩利、蘇小鳳不敢稍稍停留,立即引隊策馬飛奔而去,畢竟只隔六七裡之近,金軍若強勢追趕,不到半天可能趕上,眾軍將再落險處。
  再奔廿餘裡,天色已亮,忽見宋軍迎面而來。引軍者正是國師方虛默,他並未料著宋兩利在場,且宋又換成軍裝,遠處觀來,根本不起眼。方虛默只想先擺平鄆王趙楷,免得他篡位,自己國師一職將不保。
  方虛默見及鄆王趙楷,立即喊道:“聖旨到 ,鄆王趙楷請接旨!”
  眾人怎知聖旨突然到來,登時下跪直呼吾皇萬歲萬萬歲。
  宋兩利、夜驚容亦跟著下跪,想聽聽欽宗傳何聖旨。
  方虛默暗自得意,實有君臨天下快感,打開聖旨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鄆王功蓋天下,足當大任,賜封護國大將軍,太原節度使,當盡力鎮守太原軍區,不得撤退,以解國難,欽此!”
  眾人聞言心神一寒,此時不退,豈非借刀殺人,宣判趙楷死刑。
  趙楷聽得全身冰冷,欽宗竟然這般無情,枉自己還如此為他拼命。
  蘇小鳳已按捺不了,跳身而起,怒道:“這是什麼聖旨,簡直逼人走絕路!”待要出手搶聖旨,方虛默喝道:“想毀聖旨,誅九族麼?”
  宋兩利卻比蘇小鳳早一步搶至,喝道:“我則無九族可誅!”
  方虛默乍見宋兩利,簡直掉魂,畢竟自己功力只恢復三四成,怎會是其敵手?登地想策馬掉頭而去。
  宋兩利道:“還想回去為非作歹麼?”先天強勁攝力迫去,方虛默不敵,摔落馬匹,宋兩利不願落個殺人罪名,立即攝向馬匹,其受驚嚇,原地亂轉亂踼,當埸踢得方虛默悶吐鮮血,重傷昏厥。
  宋兩利道:“活該夜路走多,終碰上鬼了!”
  伸手吸來聖旨,交予趙楷,道:“還是接下吧!反正太原軍區那麼大,你們東奔西竄,金軍亦未必奈何得了,只要別回京,一切自可交代。”
  趙楷嘆息:“混到如此局面,實是大宋不幸!”兄弟相殘,何等殘忍、可悲?然卻無力阻止。
  蘇小鳳道:“接旨便接旨,咱再也不回去了!”已將宋兩利手中聖旨接過手,並交予趙楷:“好好保存,它可價值不婓!”趙楷終接過手,心情跌落谷底。
  宋兩利喝向護送聖旨之數百名宋軍:“回去覆旨,說鄆王已接旨,至於方虛默多行不義,已被亂馬踩死。”見其已斷氣,終死於非命。
  數百騎懼于懼于宋怪邪,不敢造次,立即調頭離去。
  趙楷嘆道:“當真要死守太原軍區麼?”
  宋兩利道:“不必守了,天狗已吃日、蚩尤星、國皇星、天槍星不斷,大宋氣數已盡,汴京遲早淪陷,你且成為欽宗眼中釘,有何好留戀?速速找地方躲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照我想法,最好躲到江南,暫時隱姓埋名為是。”
  趙楷猶豫不決,畢竟自己乃皇族,怎忍棄大宋江山於不顧?
  蘇小鳳探其意思,道:“小神童是說,江南江山可保?”
  宋兩利道:“中原地大,金軍何能全數奪下?只是太原城及黃河天險已破,汴京城遲早不保,強守何用。”
  蘇小鳳當機立斷:“趙楷,我們移軍南方吧,為大宋保留一些實力,望日後能東山再起。”
  趙楷掙扎中,終同意,轉向三千騎,道:“願跟我南下麼?”
  三千騎一致答應。趙楷眼眶已紅:“好兄弟!”此三千騎幾乎全是鄆王府訓練精兵,和趙楷自有深厚交情,否則連續中伏時,早已逃去。
  後頭金軍追兵已近,蹄聲轟隆,塵煙滾滾。
  宋兩利道:“兩位先走吧,我來斷後。”
  趙楷拜禮:“大恩不言謝,他日再見!”
  蘇小鳳道:“有機會多看看你娘!”早決定投靠表姊,以增強實力。
  告別後,兩人引領三千騎南奔而去。
  宋兩利道:“堂堂皇子,落得如此局面,忒也可憐!”
  夜驚容道:“只怪欽宗無能、善忌,姦官弄權!”
  宋兩利嘆道:“天意如此,不可違啊!”不再多說,拿出數道靈符,化引焚火,直往空中多雲處射去,不久,赫見烏雲旋動,陰風乍起,豆大雨點直落下。
  兩人策騎東逃,準備躲回鬼域藏身。
  陰風愈吹愈強。
  烏雲愈卷愈黑。
  暴雨終傾盆倒下。
  方圓百里,屍首無數,滲流血水化成一條紅河。
  數日後,金軍攻陷汴京城,據走徽宗、欽宗、后妃、皇子、帝姬數百人,及教坊,宮女三千餘人,並立張邦昌為傀儡皇帝,國號大楚。
  康王趙構南逃,於南京稱帝,是為高宗,稱南宋。
  趙佶被據時,始終穿著道袍,身化神霄長生大帝君,以仙人自居。貴妃魚景紅早離他而去,開始勾引完顏宗望,以期再享榮華富貴。
  宗顏宗翰攻陷汴京城時,卻遍尋不著李師師,視為終生憾事。
  宋兩利仍被宋、金兩國通緝在案,只能躲回鬼域苦修通靈大法。藉長生胎鼎之威,功力愈來愈強,幾可穿透虛無之界,不世神童即將成形。
  任瘋子極樂聖王吆吆喝喝,以及夜無群報復性攻擊,鬼域始終不動如山。
  夜驚容,星天來兩大美女侍候得無微不致。
  落難本尊也笑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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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江湖

作者:李涼

第一卷
================
第01章 跳崖求師
第02章 禍從天降
第03章 樓塌樓起
第04章 預約殺人
第05章 水晶蟾蜍
第06章 奪寶奇謀
第07章 奇人異事
第08章 慕容千金
第09章 達摩竄月
第10章 天香酥魂

第二卷 達摩竄月
================
第01章 冤家路窄
第02章 惑女衷情
第03章 敵蹤初現
第04章 半路認爹
第05章 追命魔君
第06章 玉女冷心
第07章 四大天龍
第08章 東方世家
第09章 龍門求師
第10章 新官上任

第三卷 縱橫天下
================
第01章 智敏雙全
第02章 難兄難弟
第03章 猛龍過江
第04章 大殺四方
第05章 勢如破竹
第06章 再挑峨嵋
第07章 龍王名帖
第08章 通天和尚
第09章 七絕魔功
第10章 功失武殘

第四卷 尖圓無相
================
第01章 尖圓弄月
第02章 要命郎中
第03章 莫拉真主
第04章 攝心賊窟
第05章 慕容紅亭
第06章 狼情獸意
第07章 佳人傳情
第08章 內外皆亂
第09章 正邪之間
第10章 直搗龍門
第11章 無極禪悟

第五卷 前世今緣
================
第01章 鏡花傳奇
第02章 可玉奴嬌
第03章 囚裡逃生
第04章 第三春情
第05章 怨婦情冷
第06章 再探神窟
第07章 真主秘密
第08章 前世今緣
第09章 風水輪轉

第六卷 鏡花水月
================
第01章 以賭製賭
第02章 細說從頭
第03章 弱肉強食
第04章 美女弄情
第05章 再探兇窟
第06章 老姦巨滑
第07章 絕命險崖
第08章 死而復活
第09章 疾人夢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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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章 跳崖求師

  江湖千萬種,這無異也是較特殊的一種。
  人人都說他是個“白痴”,但人人都知曉這個“白痴”不但不痴也不傻,卻是個絕頂聰明的人。
  這未免有點矛盾吧?
  其實一點也不矛盾,只要見過他的人,聽過他的事,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因為他實在太過於聰明,具有過目不忘,一點十通之能,甚至無師也能自通。
  凡是被他看過的武功招式,他都能照單全收,學得有聲有色,甚至青出於藍。因而常常引起武林側目,非得給他個“白痴”外號不可,大大的將他貶損一番。
  最重要的是--。他的名字真的就叫“白痴”--小白痴,白小痴。
  難怪眾人會如此叫他了。如此順口的名字,不叫,那才有毛病。
  至於他為何會搞上這個既不討好,又不雅觀的名字?倒也叫人百思不解,煞費猜疑。
  若想聽他解釋,還得花上三天三夜時間,聽完滔滔不絕的歷史典故,才能稍稍搞懂這是怎麼回事。
  最讓江湖各派頭痛的是--他無所不偷、無所不搶、無所不騙,凡是他看上的武功秘岌、靈丹妙藥,他都會不擇手段的弄到手。幾年努力下來,天下的靈丹妙藥,恐怕已有數百種已被他給吞了。
  有這麼一個人混在江湖,不知江湖將變成何種局面?……難怪弄得江湖人人要躲他、要捉他、要殺他……
  然而有件事卻讓人想不透:他吃遍天下靈藥,練盡天下武學,功夫卻一團糟……至於為何會如此,恐怕連他自己都搞不清。
  江湖年年有怪事,今年卻特別多。
  聳拔如劍的不知名高峰,罩著濛濛雲霧,透著一股幽靜而神秘的氣息,蒼翠古松矗立峰崖峭壁之中,乘風迎霧,高超俊逸,若似古老神仙遨遊太虛一般自得。
  山峰全是峭壁連連,野藤、荊棘掛滿屋面,若非絕頂輕功,攀登實屬不易。但仔細瞧瞧,靠近峰頂處,卻有兩尊如猿猱揉般之人形在揪藤、攀石的慢慢往上爬。
  看他們的動作,全然像極攀爬巨樹的小孩,不時演出險象環生之際遇,哪是什麼武林高手?
  他倆既非高手,為何冒險攀登此山?
  --莫非想死了,還是沒事找事幹?還是想尋求神仙居,以修練成仙?
  若有人知曉這兩位就是武林人人頭痛的“聰明白痴”白小痴和“憨頭西瓜”呂四卦,這件事也就不足為奇了。
  好不容易,白小痴那雙巧手終於抓上最高一塊崖石,狠力的將身形拖上峰頂,趴在地上,噓了一口氣,精靈剔透的大眼珠兒溜丟的轉著,少年應有的靈性,全在那對眼睛透了出來。
  他滿意的笑了笑,自得的說:“終於如願以償了!”
  眼珠兒溜了一陣,似乎沒找到心中所要找的,有點失望的坐起,整理一下淡青粗布業已磨破不少地方和沾上污泥的衣衫,也撫去了臉上和著汗漬的泥跡,露出嫩白肌膚。深深的眉眼,挺挺的鼻,五官分明的輪廓,配上似笑非笑的嘴唇,透現出他自身應有的格調。說不上俊俏,卻能深深吸引人家,讓人乍見之下,必能留下深刻印象。
  尤其那對眼睛,不知透露了多少智能與精明,明顯附在他這似大非大,似小非小,似少年又像成年人的臉容上,說不出的那股韻味,就似會說話般,甚為扣人心弦。
  喘不了幾口氣,崖邊也伸出一顆嘟嘟圓的西瓜頭,本是光頭的禿頂已長出三分頭髮,倒像是片西瓜皮蓋在上面做的。他原名呂四卦,由於“四”和“西”類似,“卦”和“瓜”諧音,臉相又長得似西瓜,故有“大西瓜”別稱。
  憨憨的臉,瞪起眼睛卻也有點精明,目光落向休息的小痴,翻起了白眼,木訥的嘴唇已叫出話來:
  “小痴兒你不夠意思,先爬上來,也不拉我一把,害我爬得那麼痛苦!”
  小痴回首瞧向他,怪異的臉容一變,裝得可謂如假包換的“白痴臉”。楞傻傻的,一掃先前精明之態。
  這也是他愚弄別人,偽裝自己的法寶之一。
  他似有所悟的走向呂四卦:“哦!我忘了,你再下去,我再慢慢把你拉上來!”
  呂四卦見他如此表情,就像見了鬼般,趕忙急叫:“不必了!不必了!要是被你拉上來,我看連骨頭都要一塊塊湊著才能活了!”
  他趕忙爬上崖頂,也解下了和小痴身上連著的指大粗繩,眼睛餘光往崖下瞄去,暗呼“好險”。要是“下去了”,那還得了?
  小痴已恢復精明狀,哧哧笑著:“何必呢?遲早我們都要‘下去’的,早一點,晚一會兒,也差不到那兒去嘛!”
  均勻的身材,讓人看起來十分順眼,他已做作的逼向呂四卦。似有準備將他推下崖之勢,笑聲更是諧謔。
  呂四卦竟也由衷害怕的往後退,急忙搖著手:“小痴兒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一次嘛,呆會兒再下去好不好?”
  小痴道:“我是為你好也!先下去,說不定可以先得到好處。”
  呂四卦幹乾笑著,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小西瓜,他道:“小痴兒,我不貪心,我是你忠實的朋友,永遠不會和你爭好處的。”
  小痴無奈道:“你大我幾歲,我一向把你當大哥看待,可是你就是一直讓著我,真讓人感動……”
  呂四卦乾笑著:“其實……天下又有誰能爭得過你?我有先見之明,所以緊緊跟著你,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
  小痴已陶醉得笑起來:“說的也是!看來,不久我們就會發了!呵呵……”
  呂四卦也跟著笑起:“是嘛!看看四周,全都是雲霧,你猜的沒錯,仙人喜歡住這種地方,只要找到他……”
  兩人四目再溜向四周浩渺雲層,已呵呵大笑,做出了騰雲駕霧的動作,大大享受一番神仙癮。
  過足了癮,兩人方靜下來,呂四卦拖著那副魁梧身材已懶坐於地,倦容已露,他問:
  “小痴兒,這裡真的有那所謂的神秘武功高強的人嗎?”
  小痴信心十足,道:
  “當然,江湖傳言都是如此,高人都隱居在深山中,我們這座是最深的一座,隱居的一定是武功最高的一位,我已經感覺到他就是我的師父了!”
  呂四卦倦態的笑著:“可是……我卻還沒看到他……你未來的師父……”
  小痴往山峰另一頭崖下瞄去,表情更為捉狎而帶點神秘兮兮,道:
  “快了!很多神秘說書人都說從萬丈懸崖掉下去,一定會有奇遇,將來武功就突然變很高強而天下無敵了!”
  呂四卦苦笑道:“那只是說書……你把它當真了?……”
  “不是空穴不來風!何況這種事寧可信其有!”小痴得意道:“機會是千載難逢的啊!”
  呂四卦道:“可是……我們至少跳過十座懸崖,只差沒有摔死,哪來的武林高人?……”
  小痴聞言,笑容己僵,乾乾一笑,道:“也許……也許那些山太俗了、也許……那高人在試試我們的誠心……呵呵……機會是千載難逢的嘛!”
  呂四卦陪著苦笑,道:“要是這座懸崖再沒效果,將來你要往哪裡跳?”
  小痴乾笑道:“事情不會嚴重到這種地步,別洩氣,神仙早就在崖下等我們了!走吧!
  別老是愁眉苦臉的!你看過西瓜的表皮有縐縐的嗎?”
  拉起比他還高半個頭的呂四卦,兩人已往山崖另一端走去,只走幾丈,已到崖邊。
  小痴往下瞧,除了霧氣,深不見底,他又拿起石塊往下拋,久久都沒回音,遂滿意道:
  “呂四卦,這次成了!”
  呂四卦有點懼意:“好象很深的樣子……”
  小痴得意道:“本來就很深嘛!你沒聽到連石頭的回音都傳不上來?”
  呂四卦問:“為什麼沒回音?”
  小痴自得道:“這個嘛……最少需要三個月,回音才會傳回!”
  呂四卦白他一眼:“你吹牛!要是如此,我看你還沒掉入崖底,在半途中就得餓死了!”
  小痴乾乾一笑:“吹牛吹到牛角尖了!還好你‘及時發現’,解了我一場災難,不過你放心!我們肚子裡最少裝了七八樣補藥,餘個十天半月是不礙事的!”
  呂四卦猶豫一陣,道:“你當真還是要跳?”
  小痴瞪眼叫道:“廢話,來都來了,不跳,怎麼對得起崖下的師父?”
  呂四卦道:“可是……我連師父的影子都沒瞧見……”
  小痴道:“欸呀!你也真是,要是能讓你瞧見的師父,武功一定很差,我也不想要,別再婆婆媽媽,準備‘拜師’吧!”
  小痴兒煞有其事的將繩索另一頭纏於屋頂凸石處,以便跳下崖底,找不到“師父”還可以爬上來。
  呂四卦也跟著綁妥繩索,不過他可沒像小癡笑顏滿面,一副臉容可苦出汁來。
  看來普天之下,除了白小痴會來這麼一招“跳崖拜師”以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而呂四卦呢?
  --光看他繩索比小痴粗上一倍,也該知道他心中有多少懼意。
  兩人綁妥繩索,已走向崖邊,像跳水般做起預備動作,準備跳崖。
  比了幾次,眼眸觸及如幽冥鬼域的萬丈懸崖,心頭仍有點毛毛的。
  小痴看看呂四卦,乾笑道:“老實說,我還真有點毛心毛手的!”
  呂四卦聞言已欣喜:“那你可以不跳啊!”
  小痴白眼道:“你想的美,名師最難求,我誓死達成任務,我之所以說給你聽,就是要你把我打昏,讓我輕輕鬆松的去見我師父!”
  呂四卦但覺啼笑皆非:“像你這種只要師父不要命的人,到也少見!”
  小痴無奈道:“我也是被逼的,自從我發現我的名字叫‘白痴’以後,我就決心把它發揚光大了,這是我的苦衷!”
  呂四卦道:“我們順著繩索慢慢下去不就得了?”
  小痴道:“你別以為繩索真有萬丈長?綁著,只是安慰一下蹦跳跳的心靈,免得見了師父以後失了態,廢話少說,敲吧!”
  小痴伸長頭顱,準備讓呂四卦敲昏。呂四卦則遲遲不敢下手。
  小痴白他一眼,叫道:“真沒用,連敲我的膽子都沒有!將來怎會有出息!”
  呂四卦不甚服氣,道:“你有膽子,為什麼不張著眼睛跳?”
  小痴為之結舌,惱羞成怒般的叫著:“你懂什麼?你可知道張著眼睛比閉著還來得安全?我若昏昏沉沉的跳下,想避開尖石、利枝都沒辦法,連這都分不清楚?還說我沒膽子?”
  聳聳肩頭,一副趾高氣揚模樣,他又道:“這種事,也幹了不少回,誰怕過誰來?我先跳,你墊後!”再瞪呂四卦一眼,責言道:“膽小鬼!”
  死要面子的他,果真雙足一蹬,彈射而起,渾然不顧生死的往萬丈深崖落去,只是瀟灑的姿勢還未陷入霧區,已撞得哇哇痛叫,再也瀟灑不起來,一路叫救命的往下掉,眨眼已沒入深淵之中。
  呂四卦聽得混身發毛,這可真的是玩命舉動。他已情不自禁的抖起身軀,連眼珠也闔上了,只聽小痴尖叫聲急促傳來,而漸漸消失深淵濃霧中。
  捆身繩索亦如通靈狡蛇,電也似的往崖下竄去,嗖嗖聲音似要揪緊肝腸般,讓人血氣為之起伏。
  就在繃緊一剎那,崖石耐不住衝力也已被扯碎疾往崖下掉,如此一來,也把呂四卦一同往深淵給扯了下去。
  呂四卦還來不及想通這是怎麼回事,已然尖狂驚叫,情況和小痴一樣,如摔死狗般的往崖底掉,仍然無法逃過此劫。
  聲音已漸漸隨雲層霧氣消散,一切似乎又已恢復寧靜而無跡可尋。
  深崖下,真的有神仙異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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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禍從天降

  若想解釋何者為“禍從天降”,那麼以這件事用來解釋,最為貼切不過了。
  安安穩穩的睡在床上,竟然會有人從屋頂上掉下來,還壓得她差點斷了氣?
  只聽一陣慘叫尖銳到過深淵濃霧中,依稀可見崖底建有幾棟古樸雅軒,小痴身形如流星般砸向一間木屋。
  “砰”然巨響,他已撞破屋頂,猛往屋內摔去。無巧不成書,他正好壓在一位貌美姑娘身上。
  素衣姑娘突遭驚變,尖叫之餘,想出手劈開小痴已是不及,便生生的被壓個正著,烯哩嘩啦,連溫柔幽雅的床鋪都耐不住而崩塌,碎片紛飛,軟羅輕紗到處卷掠,整座雅軒都已晃動,就快垮了似的。
  小痴和貌美素衣姑娘則深深埋在床底,也許是摔疼了,連聲音也沒了。
  突又傳來更大響聲,想必呂四卦也降落地面,卻不知他“收穫”如何?
  小痴兒果真遇上了神仙?武林高人?否則她怎會隱居於這無法想像的深淵之中?
  見及屋梁、牆木,似乎還住了不少時間,都已褪色,甚而長起苔蘚之類的東西。
  小痴迷糊中醒了過來,甩甩沉重腦袋,自言自語道:“這次聲音不大一樣……想必該有點收穫……”目光突然觸及被壓在下面,臉色冰潔冷艷而奄奄一息的美姑娘,他已欣喜若狂的尖叫:“啊!這次壓對了!神仙!這一定是仙女!我終於找到理想的師父了!師父你醒醒。你還好吧?”
  小痴也顧不了自身傷勢,趕忙扶起美姑娘,不停的拍打其嫩如水晶的臉腮,想叫醒她。
  “師父你醒醒,別再睡了!我壓上你,這表示我們倆有緣!師父……”
  看樣子小痴是為尋師父,尋昏了頭,也不想想“神仙高人”豈會被他壓得不醒人事?
  在小痴千呼萬喚之下,美姑娘終於幽幽醒了過來,靈秀眼眸微張,元氣似乎已好了些。
  小痴欣喜若狂,又拍其臉腮:“師父你睡飽了?來,看看您的新徒弟!保證一流貨色!”
  他已伸出雙手食中指去支睜開美姑娘一雙明亮的眼眸。
  長長而卷翹如開了屏雀羽的睫毛觸及小痴雙手,美姑娘已驚醒,突見小痴,如著了魔的又尖叫,掉了魂似的抓緊衣衫往後直縮。
  小痴倒也能應付自如,含笑道:“師父別怕,雖然我是從天而降,但這不表示我的武功比你好!而我的容貌可能青一塊、紫一塊,但這終究會消失的,您不必太害怕,我一定是您心目中理想的徒弟!”
  他摸著青紫滿處的臉蛋,輕輕笑著,以為美姑娘是被自己“醜陋”容貌給嚇著了。
  美姑娘驚魂初定,方明白小痴是人非鬼,一顆心總算定了不少,誰知方定了心,突又發現小痴還坐在自己大腿上,登時又是一陣尖叫:“啊--”一掌已摑向小痴臉頰,雙足踢蹬,立時把小痴踢向對面牆角,撞得小痴丈二金剛摸不著頭。
  美姑娘仍驚懼的向後縮。事實上,她已緊靠床鋪內側,縮無退處。
  她尖叫著:“娘--快來救我啊--”
  聽其所言,似乎住在此處不只她一人,她娘也同在此地。
  小痴好不容易才穩住身軀,坐了起來,苦笑著:“師父怎麼……好象神經有點不大正常……”
  話未說完,左邊窗口已射入一條青影,直掠美姑娘。
  “心兒你要不要緊?”
  青影一閃身已掠至美姑娘,趕忙將她扶起,上下焦急診視著。
  美姑娘叫聲“娘”已伏在美婦懷中哭泣,一切驚變,終於有了依託和發洩。
  美婦不忍的撫著姑娘披肩秀髮,歲月雖不饒人,卻沒在她臉容留下多少痕跡,高雅容貌之中仍流露一股冰冷氣息,尤其是長久不笑而往下抿的嘴唇,讓人覺得她似乎有點不近人情。
  不但人冷,連聲音也冷,若非對自己愛女,那聲音恐怕就要凍死人了。
  突見青衣美婦掠至,小痴微感訝異:“咦?看樣子,這裡的神人高手還不只一人?”已然轉為笑聲:“不管啦!反正師父愈多愈有出息,照單全收總錯不了!”
  他馬上跪拜於地,虔誠的說:“兩位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再拜……”
  他猛磕頭,虔誠的只差沒把頭給撞破。
  青衣美婦乍聞小痴聲音,身軀一扭,冰霜臉容涵蓋冷森殺氣,怒叱一聲“你我死”,右手一揚,凌空一掌已劈向小痴。
  掌勢過處,狂嘯猝起,威猛無比的卷動整座雅軒,砰然巨響,小痴已結實吃了一掌,倒撞牆角,便生生將數寸厚木板給撞穿,摔向屋外,連欸叫聲都沒時間出口,想必摔得不輕。
  美婦對自家掌力似乎甚有自信,一掌劈中小痴後,臉容冷霜已解去不少,溫柔的安慰姑娘:“心兒你別難過了,娘已替你報了仇,來,讓娘看看你的傷!”
  美婦馬上將美姑娘扶至床鋪左側化妝台前之一張圓心黑木坐椅,想替她檢查傷勢。
  心兒有了母親在旁,又見小痴已被擊斃(以為小痴已死),心情也好轉不少,嚇得蒼白的臉容也浮現了難得的笑意。
  她道:“娘,沒關係的,只是……肚子被他壓得有點……”
  美婦恨道:“天下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她方要替心兒療傷,小痴頭顱已出現破牆洞口,雖鼻青眼腫,他還是笑嘻嘻的說:
  “對!天下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不過這不包括我在內。”
  美婦母女倆猝見小痴似乎一點傷勢都沒有,頓感驚駭,她那掌力之強,就算已練過數十年的高手,也未必能安然逃過,而小痴他竟然“無恙”?
  其實,別的沒有,挨打功夫,小痴可從不落人後,這全是他歷練“挨揍”多年,再加上亂服太多神丹妙藥,想一掌劈死他,談何容易?
  小痴對兩人驚愕,更形得意,滑溜的又鑽入屋內,笑道:“師父您的掌勁真夠味,我學定了,放心,徒兒一定能將您的武功發揚光大……”
  “你我死!”
  美婦怒不可遏,雙掌盡吐,一個騰身,如幽靈般已欺向小痴,出的全是殺招,非得將小痴置於死地而後始甘心。
  小痴靈目閃動,見其出手方位及姿勢,有了前次經驗,他很快猜知殺招何處能致命,倒也從容應付。
  “師父您這麼快就傳我武功?不過這招像極了‘梅花穿心手’的第十二招‘寒梅帶刺’,我可以用武當派‘太極絕魂三式’的第二式‘魂魄逼人’來化解……”
  只一對掌,小痴很快化開對方殺招。
  美婦突聞小痴一語點破自己所用招式,更是驚駭不已,不由思考,雙手再舞,招式與姿勢全化了樣,先前掌勁極為剛烈,現已轉為陰柔而泛起一股冷森氣息,綿延不斷逼向小痴。
  小痴頓感壓力倍增,但其眉頭喜意更濃:“師父,這招我就沒見過了,謝謝您的傳授,啊--”
  話未說完,已被美婦掌勁劈中胸口,倒飛出窗,滾落屋外種滿不少奇花異卉的庭院。
  美婦冷笑:“我就不信你打不死!”
  她也追出屋外。
  美姑娘見狀,也懷著一份好奇,想看出結果,隨即起身奔向窗口,瞧向庭院,不知怎的,她倒有點替小痴兒擔心起來。
  小痴滾落地面,迷糊中爬了起來,嘴角已掛出血絲,傷得似乎不輕,但仍掩不去他那份喜悅。
  “好厲害的武功,不學實在太可惜了……”
  美婦見他連吃自己致命兩掌,竟然還能說話,已詫然的以為這小子到底是不是人?
  想歸想,她可一點也不留情,掌幻千般飛花,又攻往小痴。
  小痴對她招式有了個底,動起手來,從容多了。
  “師父您第一招七實十三虛,殺著在中宮,可是您為何不把它擺在上盤‘天突’穴?這樣或許威力會更大……我試試……”
  小痴竟然在短短三分鐘不到時間,將中年美婦方才那招舞得絲毫不差,反過來攻擊中年美婦,差的只是他將殺招從中宮往上移七寸,對準“天突”穴罷了。
  中年美婦這一驚非同小可,真以為自己碰上了怪物,招式舞的更快,想以此逃過小痴眼睛。
  然而小痴那雙賊眼大概是“看多了”,竟也一招不漏,一式不差得學的清清楚楚。
  突然間,中年美婦不再狂舞,一反常態,改用第一招,陰柔緩和的攻向小痴。
  小痴亦感意外:“師父,這招您不是用過了嗎?哦……你在考我學會了沒有?好,我也照用不誤!”
  小痴也舞出同樣招式迎了上去。
  雙方掌拳交鋒之際,宛若八爪蜘蛛纏鬥,打得難分難解,突然小痴欸叫,整個人已從不高的空中摔下來。
  中年美婦見機不可失,趕忙欺身小痴,伸手戳了他數處穴道,方噓了一口氣,擦擦額頭汗珠,奇異的直往小痴臉上瞧去。
  心兒此時已走了過來,瞧瞧小痴,復轉視美婦:“娘……他……”
  美婦勉強一笑:“他很怪,連娘的功夫都逃不過他眼睛,若非娘用了‘梅花針’在對招時,暗中刺入他‘少衝’脈,還真不知要如何制服他!”
  心兒驚道:“他會我們的武功?”
  “也許……也許他方才偷學的……”望著小痴,中年美婦感觸良多:“天下怎會有此奇異小孩?悟性如此之高……行事卻叫人哭笑不得……”
  她轉問心兒:“他真的是從屋頂摔下來的?”
  心兒想及被人壓個正著,不禁臉紅,靦腆的點頭:“嗯。”
  中年美婦抬頭望向高空,除了層層濃霧,根本無法望透蒼穹,詫然道:“又有誰會不顧生死的從萬刃崖跳下……還口口聲聲叫我們是‘師父’……”
  心兒望著昏沉的小痴,不由自主的說:“娘,您要殺了他……”
  中年美婦心神一凜,表情已恢復冷森:“不錯!天下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心兒默然而立,縱使母親從小灌輸自己,不能對男人軟心,但此時她卻不明白自己是否下得了手,一刀把小痴給殺了?
  “怎麼?你不忍心?你別忘了他毀了你的房屋,還壓得你差點送了命!”
  中年美婦不停提醒小痴方才之罪行,似想讓心兒認定“天下男人皆該殺”之事實。
  別的不說,但聞小痴壓著她冰肌玉潔的身軀,她心中已升起一股齷齪而被辱之恨意,揪著衣衫,似想揪掉被觸壓過之肌膚,然而談何容易?怒意已湧上心頭。
  “不錯,男人都該殺!”
  跨步、舉掌,心兒已滿心怨恨的想劈死小痴。
  美婦見她如此舉動,笑容已露,出言喝止:“心兒等等!”
  心兒頗感意外母親會阻止自己,不禁怒意更堅:“娘,這賊人如此欺負我、我……”
  “娘知道!”中年美婦迎了過去,含笑道:“他是該死,但他來的突然,我們總得探清他來路再說,也好將來有個對策。”
  被她娘這麼一說,心兒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困然立於該處,手掌捏了捏,總也無法下手。
  中年美婦含笑道:“拍醒他,最少,娘會逼他蓋一棟房屋還你!”
  “是,娘!”
  心兒很快而用力的擊拍小痴身上數處穴道,叫道:“餵!惡賊你是誰?為什麼要跳崖?”
  小痴幽幽醒來,只是軟麻六仍被製,一點也使不上勁,聞言,瞧向心兒,問的竟是有關武功之事:“師父您剛才用的是哪一招?怎麼我一閃身就結了氣?”
  心兒對他答非所問,甚是生氣,怒道:“我問你話,你聽到沒有?快回答我!”
  “聽到了!”小痴很快而真誠道:“你說的是:‘我問你話,你聽到沒有?快回答我!’”
  敢情小痴以為她問的話就是此話,而不是“為何要跳崖”這句話。
  心兒登時咬牙切齒,以為小痴有意捉弄,怒叱:“可惡!”一個巴掌已打得小痴火辣辣、疼惻惻的。
  小痴雖感疼痛,仍是笑臉迎人:“嚴師出高徒,師父您放心,只要您肯教我武功,再苦的日子,我都能挨!絕不讓您失望。”
  “你……”
  心兒氣得七竅生煙,就是不知該如何是好,恨不得一刀將小痴給剁了。
  中年美婦已走過來,冷森臉容罩著一片殺氣,冷道:“你最好給我老實說,你是誰?”
  “白痴!”小痴答的甚乾淨俐落。
  “白痴?”中年美婦和心兒為之一楞,天下哪有這種名字?
  中年美婦以為小痴有意捉弄,怒喝道:“小娃兒你再逞口舌之利,休怪老娘對你不客氣!”
  小痴輕輕一笑:“大師父,這也難怪啦!我的名字一向讓人很頭痛,不過我真的就叫‘白痴’,中間加一個‘小’字就對了。”
  “白小痴?”中年美婦疑惑的念一遍。
  小痴頻頻點頭:“沒錯!最近很轟動武林的!”
  心兒冷森道:“胡說!看你賊頭賊腦,一點也不像白痴,你在說謊!”
  小痴道:“如果我要說謊而講出這一千人有一千零一人不信的名字,那我真的是‘白痴’了!”
  說的也是,心兒母女倆有點相信了。
  中年美婦冷道:“你為何取了這個怪模怪樣又傻裡傻氣的名字?”
  小痴一副無奈樣:“沒辦法,天下有很多事情是無法理喻的,我也還在研究這個問題!”
  心兒母女倆想笑,卻又硬生生按捺住笑意。
  中年美婦冷道:“你為何跳崖?”
  “就是想拜你們為師啊!”小痴回答的甚為誠懇。
  中年美婦道:“你又怎知我們住在谷底?”
  “傳言嘛!”小痴道:“盤古開天就傳言神仙高人都隱居深山絕谷中,如今終於讓我碰上了,至於……”他乾笑幾聲:“至於壓壞師父寶屋,這純屬誤會,請別見怪!下次我會小心些。”
  “還有下次?”心兒想裝怒,又怒不出模樣,表情怪透了。
  小痴道:“當然沒有下次,因為該壓的也都壓的差不多,該找的也都找到了。”
  中年美婦冷笑,立時伸手戳向小痴背筋,小痴霎時痛叫:“啊--放手啊!痛啊--”
  小痴全身抖顫,連眼淚都流了出來,中年美婦此時才鬆手。
  中年美婦喝道:“你毀了我家園,傷了我女兒,此仇不共戴天,我不殺你,我要慢慢折磨你!”
  小痴抱怨叫著:“不收我當徒弟就算了,天下哪有這種師父……”
  “住嘴!”中年美婦截口叱道:“我不是你師父,也不准你叫我師父!”
  “不叫我不叫!”小痴瞪眼道:“餵!老太婆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快放我走,否則我就拆了你這草寮!”改口的倒真快,馬上由“師父”變成“老太婆”了,端的是不怕死。
  中年美婦臉色微變。
  心兒已叱叫:“小白痴你敢亂說!小心我割了你舌頭!”
  小痴似乎也卯上了,冷笑道:“不放我走,我就要罵!罵遍你八代祖宗。”
  “你敢?”心兒已欺身,準備教訓小痴。
  小痴冷笑:“怎麼不敢?別的不說,罵人我在行得很,恰查某!”
  心兒喝道:“你罵什麼?再說一遍!”
  小痴已呵呵笑起:“看樣子你倒很喜歡人家罵你,一遍不夠,還要再來一遍?行,就算再來十遍也沒問題,你聽不懂,我還可以附帶解釋!呵呵……”
  心兒哪知自己說溜了嘴,一時為之語結,激紅了臉,一個巴掌已摑向小痴,啪然又是一記辣火鍋。
  小痴咬了牙,卯了心,不怒反笑:“打是情,罵是愛,來呀!多打幾下,你就會愛死我了!”
  “你……”心兒已氣得直發抖。
  驀地--
  又是一記脆響,小痴啊的慘叫,已挨個大巴掌,昏了過去。
  中年美婦摑得有點不自在,這巴掌似乎在和小痴嘔氣而施予的,以她如此年紀來說,實是浮躁了些,不禁容顏也熱了起來。但只一下下,她馬上恢復冷森,又截指點醒小痴。
  小痴被打得著實夠疼,話也不敢再說,兩顆眼珠就像被追怕的小狗,甚為憐人的瞧著中年美婦,嘴巴也腫得夠大,一副慘樣,也不敢再作怪了。
  對小痴姿態、表情變化如此之快,心兒乍見之下,實難以忍住那股笑意,怒氣也消了大半,只差沒笑出聲音而已。
  中年美婦冷森道:“你還敢口出誑言?從現在開始,你就給我砍材伐木,蓋一棟一模一樣的新房子,否則我會剝了你的皮!”
  小痴吶吶道:“是……不過……”
  “不過什麼?”中年美婦冷叱:“你還想找死?”
  “不是……我是想說……”小痴乾笑一聲,吶吶的回答:“我是想說……我們是兩個人掉下來的……一棟可能不夠……”
  “可惡!”
  中年美婦聞言,臉色又變,怒道:“還有一個在哪裡?”突有所悟自己方才聽及西院也有響聲,為了顧及愛女安危,一時倒也忘了此事,如今一想西院也可能毀了,憤恚之心更熾:“你們這些天殺的,看我如何收拾你們?他跟你一樣是小鬼?”
  “他是大鬼……”小痴乾笑道:“他的頭比我大一倍,身壯如牛,是有名的‘西瓜!’”已忍不住笑起來:“他壓的面積可能很廣,他一向是蓋大樓的。”
  “可惡!”中年美婦怒氣填膺,轉向心兒:“你看好他,娘過去看看!”
  說著她已掠向西方。
  小痴得意笑著:“欸!真是,名師難求倒也罷了,還要先蓋樓房?命真苦!”
  心兒吃過他不少虧,此時母親已離去,她也不敢大意,戰戰兢兢的擺出架勢,監視著小痴。
  小痴此時才注意到她的容貌,十足美人胚,配合得十分融和的五官,挑不出一絲瑕疵,尤其眉心那顆株砂痣,擺的如此貼切,更襯出心兒容貌的不俗。
  “若不是嘴巴硬冰冰的,我還真以為你就是南海觀世音菩薩呢!”小痴一副品頭論足模樣:“美是很美,就是兇了點,不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夢中情人。”
  心兒冷叱道:“給我閉嘴!否則我會打掉你牙齒。”
  小痴似乎不怎麼將她放在眼裡,輕輕一笑,捉狎的說:“說你兇,你還真的兇,不怕破壞你純真美麗的形象嗎?”
  “你……”
  “好好好!我認了!我服了你,我不說,你手下留情!”
  小痴的嘴巴可還熱疼著,好漢不吃眼前虧,他不再出言盡說風涼話,改用那對會說話的眼睛,瞧得心兒混身不自在。
  心兒不由自主的紅了臉,自己似如光裸著身軀站在人家面前,如此不自在而困窘,真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可是就是無法走開,要是讓小痴作了怪,那就更慘了。
  兩人就此幹耗,鼻眼見對上了,各有心思,各有心情。
  還好,時間並不長久,一盞茶功夫未過,中年美婦已綁著呂四卦,牽落水狗似的走了回來。
  長了瘤的呂四卦到底變成何種模樣?
  小痴見呂四卦和自己差不多,頭顱青一塊、紫一塊,凸的、腫的通通都有,已然幸災樂禍笑了起來。
  “西瓜變成番瓜了!”
  呂四卦怨聲道:“小痴兒,照這樣下去,我遲早會死在你手中。”
  小癡笑道:“那還得變成長冬瓜才行,怎麼樣?收穫如何?”
  呂四卦苦笑道:“屋頂是免不了……牆也垮了,還挖了一個大水池!”
  小痴道:“比我好多了,我只是拆了床,外加‘姑娘’一份……”
  提起“姑娘”,心兒就有氣,登時叱道:“不准你胡說!聽到沒有?”
  小痴裝傻道:“我沒胡說……這都是事實!”
  心兒紅著臉,恨得直咬牙:“有一天,我會把你舌頭給割掉!”
  小痴一副祈求模樣:“我們別再為這件事爭吵好不好?”
  心兒以為小痴“認輸”了,心頭稍顯得意,眉頭怒意方自消弭。
  豈知小痴又變出一副志得意滿狀,跩樣的說:“事實就是事實,你再怎麼吵,再怎麼割我舌頭,事實還是事實,這是不容抹煞的!”
  “你……”
  心兒怒火填膺,直顫著身軀,玉牙一咬,反怒而笑。
  “好!我就先割了你的臭舌頭!”
  心兒已抽出袖中七寸短亮利刃,罩準小痴嘴巴劃了過去。
  中年美婦見狀,急忙喝止:“心兒不可如此!”
  她已騰身掠向心兒,而其手中繩索並未松掉,連帶的扯動呂四卦一連涼了數圈,撞向小痴。
  中年美婦很快攔住心兒,道:“心兒別聽他胡言亂語,這樣太便宜他了,娘會替你出這口氣!”
  小痴根本不把她當做一回事,談笑風生道:“對嘛!房屋都還沒蓋好,你就殺了我,不覺得可惜嗎?”
  心兒冷笑道:“只怕你蓋不到一半就累死了!”
  小痴道:“也好,累死總比‘壓死’好!”
  心兒臉色又變,中年美婦馬上斥責小痴:“小兔崽子現在就給我去砍樹蓋房子!否則我就先砍斷你雙手!”
  小痴漫不經心的笑著。
  中年美婦怒意更甚:“還不快去!”
  小痴道:“這事交給呂四卦去辦就可以,我有苦衷。”
  “你敢!”中年美婦接過心兒手中匕首,就想砍下小痴左手掌。
  小痴急忙叫道:“餵!你講不講理?你沒看到我不能動啊?”
  中年美婦為之一楞,方才自己拖著呂四卦回來,倒忘了小痴穴道受製於自己,也以為他能行動,如今被小痴喚醒,一時窘困也難以按捺平伏,臉也稍稍的熱了起來。
  然而勢成騎虎,總不能弱了氣勢,立時又斥道:“你為何不早說?”
  “我以為你自己會發現……”小痴委屈道:“當囚犯的人,說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他嘴角拖扯著腫脹嘴巴,若非亂說話,何來如此災殃?
  中年美婦瞪了幾眼,也拿他沒辦法,伸手拍開他軟麻穴,冷喝道:“現在就給我蓋房子!”
  小痴突然表現的十分合作,爬起身軀,活動一下筋骨,但覺武功被製,還有一些皮肉撞傷之外,並無大礙,這才和呂四卦必恭必敬的施個大禮:“是!”
  兩人轉身,朝四處茫茫霧區瀟灑的就閃。
  中年美婦突又喝止兩人:“回來!”
  兩人為之一頓,戰戰兢兢轉身。
  小痴道:“還有事嗎?……”
  中年美婦冷道:“你們要去哪裡?”
  小痴道:“……蓋……蓋房子啊……”
  “房子在右邊!”中年美婦冷道:“谷底盡頭有座紅檜林,木材就在那裡砍!”
  “是……”兩人拱手,癟樣的相互對眼,想笑。
  中年美婦又喝道:“除了這兩個地方,不准你們亂走動,被我逮著了,小心你們狗腿!”
  “是……”
  小痴、呂四卦兩人暗自苦笑,已往谷底行去,準備伐木蓋房子。
  誰又曉得跳崖求師,弄到後來會變成如此結局?
  心兒母女倆更是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就來個“禍從天降”,看來他倆想恢復以前寧靜生活,恐怕有段艱苦日子好走了。
  母女倆相對苦笑,真不知上蒼為何弄來這麼奇異難纏的兩個“白痴”和“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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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樓塌樓起

  薄霧中的紅檜林,枝幹森密,株株合抱粗大,少說也長了百餘年。枝葉沾上霧氣,凝成小水滴,不停的往下掉,就如五月梅雨般,滴得令人心發霉。
  一大片最少有百丈寬,千萬株,原始森林風貌,大概也和此差不了多少吧?
  小痴和呂四卦已走入林區。望著陰森森樹林,再加上衝鼻腐蝕爛枝葉霉氣,小痴已苦笑不已。
  他道:“倒霉!人走了楣運不算,連鼻子都逃不了霉氣!”
  呂四卦可沒想那麼多,他只想如何離開此地方為上策。他道:“小痴兒,你的神仙師父已經變成母老虎,你難道不想溜?”
  小痴嘆道:“欸!真是生不逢時,好事由來最多磨,明明是被我找到了,誰知,這兩個老太婆竟然那麼不近情理?”
  呂四卦道:“既是如此,我看我們還是走吧?”
  “談何容易啊……”
  小痴感嘆著,找了一株傾倒而腐化之巨樹,坐了下來。另四卦也懶洋洋坐在他旁邊。
  “深陷谷底,混身是傷,武功被製,對手高強,想逃,還得拚老命才行……”小痴愁容滿面的說著。
  呂四卦問:“她們武功真的很高?”
  說到武功,小痴兒眼睛靈光又現,興趣已來,立時道:“嗯!她們武功十分怪異,中原武林派系似乎沒有這麼幾招,可惜我只學了一點點,後來她發現我在偷學,就不再用那種功夫了……”
  呂四卦問:“你猜她們武功可以排名天下第幾?”
  小痴眨眨眼睛,道:“很難講,因為我不知道她們會多少種奇奇怪怪的功夫,就拿那招‘梅花穿心手’來說,以前我就曾經看過一位武林高手使過,但他的威力比這老太婆又少了兩分勁,可見這老太婆不好惹。”
  呂四卦又問:“那位高手是誰?”
  小痴做沉思狀:“人……我倒是記得……名字我可沒聽到……那時候在江南……”
  呂四卦道:“江南高手多的是,看樣子是無法猜出來了。”
  小痴道:“管他的!反正老太婆武功多的是,找她學還不是一樣。”
  呂四卦道:“可是……照這個樣子,她是不肯教我們了……”
  小痴神秘而狡黠笑著:“我們什麼時候碰過,有人心甘情願地教我們的?”
  呂四卦若有所悟,目露喜色道:“你是說……”
  他的身軀及雙手已表現出“偷”的動作,一臉狡黠賊樣。
  “對!就是這樣!”
  小痴得意回答,對上呂四卦眼珠,兩人已咯咯黠笑起來。
  仰笑天空,瞧及高聳樹林,小痴主意又上心頭,道:“‘偷’是有點困難,我們不如替她們蓋一棟高樓大廈,讓她們住的舒舒服服,說不定老太婆心理失常,一下子又喜歡上我們,到時……我看連生孩子的功夫,她都拚老命的教給我們哩!”
  兩人又是一陣陶醉大笑。
  呂四卦興味更濃:“對!為了‘生孩子’,你說要蓋幾樓?”
  小痴意氣風發,右手往天空一比,道:“要蓋就蓋大的,天下無雙,蓋到尾頂,少說也一千層,讓老太婆從第一樓爬上最上一樓,要三年的時間!”
  呂四卦頻頻點頭:“好!一不做二不休,我豁出去啦!”
  小痴更是得意,拉起呂四卦,直往左方巨樹奔去:“走!殺!把這樹林全砍了,大概勉強還夠用吧?”
  說到那兒做到那兒,兩人為了博得心兒母女倆歡心,以便能學到高深武功,竟然當真大刀闊斧,勢如破竹的砍起這片偌大百年紅檜林。
  足足砍了十天,紅檜也倒了差不多,所剩下的亦只是剛萌生的幼樹罷了。
  卻不知心兒母女倆發現此事,將做何感想?
  兩人很是賣命蓋“高樓”,然而此種土木工程技術豈是外行人所能掰出來的。
  他倆最多只能蓋至兩樓半。而且還隨時會垮塌,看樣子,除了他倆以外,再也沒人敢住此種高樓了。
  這幾天,心兒母女倆除了一天送一次飯菜給予兩人外,其它時間皆躲在東院,足不出院。似乎對小痴、呂四卦可能逃逸之事,全然不放在心上。
  蓋了近半個月,小痴和呂四卦都累了。
  西院的樓房,勉強算得上三層,牆壁全是原木樹幹所圍成,而且參差不齊,還有大大小小空隙,和樹枝捆綁而成的獸籠也差不了多少。
  而心兒的閨房……從天上掉下來的柚子皮,中間再用筷子撐起來,大概就包括所有的一切了。
  兩人滿身是汗,衣衫破碎不少,也著實努力過,可惜就是弄不出心目中所要造的千層高樓。
  兩人坐於樓房屋頂,一副無奈苦笑著。
  小痴道:“高樓真不好蓋……”
  呂四卦道:“我們已經盡了力了……”
  小痴望著懸如峭壁的崖面,苦笑道:“要是從上面蓋下來就容易多了。”
  他所想的是從屋頂輕輕鬆松的將東西拋入崖底,終究會有一天能“蓋”滿千層樓房。
  至於要填多久,蓋的是否為樓房,他倒不考慮,現在他只考慮何種方法比較輕鬆。
  呂四卦挽袖擦擦汗水,不久道:“怎麼辦?樓房蓋不成,那老太婆一定恨死我們,說不定一氣之下,一刀就把我們給殺了。”
  “這倒是問題……”小痴兒稍加沉思,不久已有了對策,道:“事到如今也只好能‘偷’多少算多少了。”
  呂四卦道:“怎麼偷?樓房不蓋了?”
  小痴輕鬆自得道:“蓋和不蓋的結果都是一樣,如果你還有興趣,你自己去蓋吧!”
  呂四卦道:“我是說,如果現在不動工,要是老太婆發現了,我們少說也得掉層皮……”
  小痴道:“不會啦!拖它幾天該沒什麼問題,這幾天我們就摸到東院,看她們在搞什麼鬼?”
  呂四卦道:“要是她們不是在練功呢?”
  “那就偷秘笈,祕籍偷不到,只好翻臉動手,從過招中再偷學了!”
  反正大樓也蓋不成,呂四卦也沒了主見,只希望快點離開此地方為上策,聞言也未再做何表示。
  小痴揉揉手臂及臉頰,半月前被打傷的瘀血已消退不少,他問:“你的傷如何?”
  呂四卦道:“差不多好了,只是有幾處穴道被製,力量差了些。”
  小痴無奈攤攤手,道:“這個我也沒辦法,武功招式,我一看就會,可以偷,但那什麼內功、內勁,一拍掌,力量就大得嚇人,我就是無法偷到!想找個好師父教教,就是碰不上。”
  小痴雖絕頂聰明,過目不忘,但內功一途,全然運行於體內,外表根本無法察知,自是無從學起,若說有祕籍,以他一個從未學過武功的門外漢,連奇經八脈都弄不清,如何能學?
  設若有人從旁指點一二,以他聰穎才智,自能觸類旁通,屆時無論外功、內功,再也難不倒他了。
  就是因為他沒練過內功,以至于功力無法使出,空有雜家絕學也難以發揮到淋漓盡致之效力,更無法將體內吞食之靈丹妙藥化開,與人交手,自差人一截,吃癟、挨掌、逃跑,那是常事。
  難怪他如此求師心切。
  呂四卦道:“管他的!這個樣子,混了幾年,還不是一樣,好日子沒過幾天,死又死不掉。”白向小痴一眼:“我怎會認識你這種朋友,全是玩命的?”
  小痴乾笑道:“別怪我嘛!人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又說‘將相本無種’,放心,不久的將來,你會以我為光榮的!不說啦!走,練功去!”
  小痴拉著呂四卦已順著直立排牆的樹幹攀往地面。雙足一落地,呂四卦抬頭望著屋頂,有感而發:“可惜,千層樓房就此壽終正寢,升不上去了。”
  “也未必如此!”小痴黠笑幾聲,道:“要升上去,我仍有辦法,只是時間長短不同而已。”
  呂四卦稀奇的望著他,表現出一股快慰神態--卻不知小痴如何讓“高樓”升上崖頂?
  小痴也不讓呂四卦失望,他做到了。
  --他找了四棵手臂粗紅檜小樹,分成四個角落種植,再以四棵樹為支柱,架了一間小木板屋,目的就已達成。
  呂四卦仍是不解:“這……這麼簡單?”
  小痴得意笑道:“不然你以為多麼困難?紅檜一長高,木屋也跟著升高。遲早會升到崖,呵呵……只不過時間久了一點而已,需要萬把個年頭吧!”
  呂四卦已會意,不禁為小痴之捉狎報以欽佩笑容:“不知那個老太婆對這間‘高樓’是否滿意?”
  小痴回答的很絕:“放心,她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一定會滿意的。”
  兩人笑著,說著,已往東院行去。
  谷中不算大,但呈狹長橢圓形,東邊在谷前,西邊位於谷底,亦是紅檜林區,是以距離較遠。
  說是莊院,也只不過房屋較具三合院形狀而已,仍是古樸木屋,隱伏於霧中,忽隱忽現,更具神秘。
  尚未潛至東院,小痴兒已聞到陣陣花香,憑他經驗已猜出是寒梅香氣。
  雖然谷中寒梅分布四處,也不算少,但此處卻顯得特別突出--不論香氣或是梅樹。
  再走十餘丈,萬株梅樹掛上彩點紛紛,忽而瓣落風吹,迎風紛飛,韻律舞出恬靜旋律,拂面清新,好一座世外梅園。
  “奇怪……都已春末夏初了,這裡的梅花怎會不謝,還開得這麼好?”
  小痴頗感意外的說著,伸手已去扣撫梅枝,似想從中得知原因。
  呂四卦道:“也許是深入谷底,不知寒天冷地的緣故吧?”
  小痴頻頻點頭,隨手拂過一朵梅花,仔細端詳一陣,道:“不錯,除了季節不同外,連花蕊都是黑色的,一定是異種。”
  一聽及“黑色花蕊”,呂四卦也好奇的摘下一朵梅花瞧瞧,果然在中心雌蕊部份呈現黑點,與旁邊之紅瓣相比較,顯得較為突出,但因其黑點甚小,若非有心仔細去分辨,也難以察覺此花之不同於其它花朵。
  兩人再瞧,也瞧不出其它異處,只好丟棄花朵,再往梅林深處摸去。
  方行幾丈,濃霧中已傳出吆喝,練武聲,兩人精神更加振奮,已快步潛了過去。
  梅林中,終於浮現古樸莊院,三落雅屋呈“L”形排列,連著房屋,有意無意已被一排翠綠的九重葛圍住,見其盤根錯節,纏掛於外邊梅林之中,可猜知至少已十數年未加以修剪。
  九重葛圍牆居中一處設有古舊牌坊式柴門,正上方置有一腐舊原木字匾,題有“梅莊”
  兩字。
  “梅莊……原來這地方還有名字的吶?”
  小痴與呂四卦已潛向柴門,發現此牌,也總算把身陷地方給弄懂了。
  兩人並未深入聯想“梅莊”有何意義,因為真正吸引他們的“武功”吆喝聲已頻頻傳出,吊得他倆趕忙抬頭想瞧往莊內。
  然而“牆”高丈餘,兩人躡著足尖,仍未能瞧向裡頭.九重葛又長有長刺,攀附不易,在門扉挖鑿小洞,只能略窺一二,不得已,兩人只好各自爬向柴門頂頭端以窺視裏邊。
  莊內庭院果然心兒母女在練功,一紫一白,兩尊人影不停飛掠庭院之中,就如風中兩條長絲彩帶,悠然卷舒,無所不至,無所不達。
  小痴、呂四卦看得頻頻咋舌,夢中之仙人飛行,也只不過如此吧?
  心兒母女倆的輕功,無可否認已是登峰造極,可謂天下少有了?
  兩尊人影在一次大旋空飛掠之後已親身落地,隨即動起雙手過招,勁氣又起,嘯風陣陣奔流不息。
  小痴突見招式,已欣喜若狂,道:“呂四卦你看清楚了沒有,這就是‘梅花穿心手’第十二式,很厲害的!”
  呂四卦聞言,眼睛也隨之一亮,總想學著小痴“過目不忘”,亦緊緊揪住招式不放,頻頻點頭,也忘了回答,甚至騰出右手開始比劃著。
  古樸而又腐舊的牌門本已搖搖欲墜,又那堪倚附兩個大男人,已然晃了起來。
  然而兩人已被功夫深深吸引,哪有時間再去注意其它事情?
  心兒白影一掠,彈射空中,紫衣美婦已撤換招式,道:“讓娘看看你的功夫到了第幾層?”
  心兒嬌笑一聲,道:“可能在第四層,第五層老是升不上去。”
  說著她已出掌,幻化無窮掌影,已將身軀給裹住,再幻一道白光,又如天空那道劈雷,電也似的劈向紫衣美婦。
  小痴已禁不住細聲叫道:“沒錯,這就是那絕招!”
  話未說完,雙手已開始舞動起來。
  呂四卦也看得目瞪口呆,招式要得更是吃力,這下可好,門扉晃動,就快被兩人給壓垮。
  還好精明的小痴立時察覺,一腳踢向呂四卦,壓低聲音急叫道:“你想死啦?搖這麼用力?”
  呂四卦也醒了過來,尷尬一笑,道:“我……我……功夫太精彩了……”
  小痴可不願錯過偷學機會,兩只賊眼猛瞅著心兒母女招式不放,無心與呂四卦較量,叫道:“你先下去,等我學會了再教你!”
  呂四卦呶著嘴:“我看看就可以,我不動行不行?”
  “不行,你太重了,這門支持不了多久,你快下去!”小痴更堅決的說。
  門扉也著實晃得厲害,呂四卦嘮叨叫了幾聲,雖心不甘情不願,仍然退回地面。擠著門縫,能瞧多少算多少了。
  心兒母女倆已較量三招,看得小痴目瞪口呆,贊嘆不絕,更是用心的窺探,存心一口氣統統給學起來。
  中年美婦很滿意道:“前三招你學得不錯,來!再練第四招!”
  心兒有點累,抹去額頭汗水,仍然點頭道:“娘您可要手下留情,我練得不熟。”
  中年美婦冷然道:“練武功豈可留情?將來和敵人對上手,他們可全是非置你於死地而後始甘心,娘不能放鬆你。”
  心兒含有懼意的點頭:“是,娘……”
  “來吧!憑你現在功力,若盡全力,娘要傷你也不容易。”
  說著,中年美婦已擺出一種奇特姿勢,只以左足尖支持地面,左手向上翻,右手往下斜滑,擺出蓮花指,整個人就像打轉飛昇的仙人般,自有一股飄逸韻味。
  心兒不敢怠慢,也擺出了相同姿勢,準備應對。
  小痴對此怪異身形特別感興趣,也瞧得特別仔細。
  一時間,空氣為之凝結,沉靜無聲,只有柔霧輕掠。
  足足憋了三分鐘,心兒母女倆才有了變化。當真如仙人般姿勢不愛的升向空中,小痴已察知那是兩人利用左腳拇趾輕微揮動而帶起的效果。
  身軀升至半空,本是悠遊之動作,突如炸彈開花般炸開,一陣大喝,震得整座梅莊深谷抖動,震得小痴、呂四卦血氣翻騰,差點閉了氣。
  就在此時,兩人已交上手,狂風厲吼,掌影幢幢,身形已知空氣般化開不復見得。
  眨眼間,兩人已互拆數十掌,出手之快,匪夷所思。
  驀又有銀光射出,雙方人影一錯即分,宛若兩道閃電互擊,啪然一聲,心兒已悶哼的摔退,滾落地面。
  小痴明白兩人不只只有肉掌對招,而且也暗中用上了秘密利刃,在過招之際,突然施展,若不知其中奧妙,想逃過此刀,恐非易事。
  他也瞧出心兒是在交手之際,身形不夠靈活,左脅方稍露空門,中年美婦本可一腿踢中她“章門”穴,心兒不死也得重傷,但情急之下,中年美婦改踢為點,輕輕點向心兒左胯骨,縱是如此,也使心兒吃了不少苦頭。
  中年美婦見愛女跌落地面,亦焦切的奔過去,急道:“心兒你要緊嗎?”
  心兒揉著左腰,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關係,多虧娘手下留情。”
  中年美婦走近,替她揉搓一陣,方始放心,噓口氣,道:“你也真是,左腰再用點勁,不就可以閃過娘的攻擊了嗎?”
  心兒歉然道:“孩兒疏忽了……”
  “下次小心點,來,我們再練!”
  說著,母女倆又再次重練此招。兩次下來,心兒倒也能避過她娘那一腿,功力更趨成熟。
  同時,兩招下來,小痴也學得差不多,他自信還能舞得比心兒好,更是沾沾自喜。
  心兒母女倆並未因而停止,已第四次再度練習。
  小痴兒志得意滿的輕描淡寫比劃著,口中含有“指點”意味著:
  “抱元守一,足撐天……金趾大動,身飛掠,再來一個迴轉陰陽,倒轉乾坤,現銀光……”
  兩人每舞動一個動作,他就念一句,果真學得奇快無比。
  然而怪招又生了。
  當雙方抽出匕首,現銀光時,攻擊該是左邊才對,現在心兒卻以左手劈出匕首,攻向右邊,中年美婦也不再踢其左臂,改掃其中宮,如此一來,心兒縱能逼退中年美婦,仍免不了挨上一腳而身受重傷。
  這是不要命的打法。
  小痴照著招式練習,誰知比劃方起勁,心兒就來這麼一招,害得他耍至一半已不知如何接手,已情不自禁的探頭舉手指責心兒,激動急叫道:“餵!小丫頭你到底會不會耍……”
  話方出口,他已察覺自己一時忘形而露了行跡,趕忙掩口急叫聲“糟了”,立時收回腦袋。
  然而他太過激動的“指責”,身形已爬向門頂,還探過上半身,門扉承受不了重量,已往屋內垮去。
  轟然脆響,兩人一高一矮隨著門扉砸向地面。
  “這下真的糟了!”
  小痴哪想到事情會弄成這個樣子?哪還顧得再偷學功夫?苦笑不已,人方落地,已拉起呂四卦往回就跑。
  他急叫著:“呂四卦快溜,門垮了!”
  呂四卦瞪他一眼,叫道:“跟你在一起,沒有一次不被追的!”
  小痴乾乾一笑,道:“我哪知道那丫頭那麼笨?快走吧!這次要被逮到,包準要蓋鬼門關的大鐵門!”
  兩人一拖一拉已快捷溜向西院,消失霧中。
  心兒母女倆突遭驚變,更是愕然,然而箭已出弦,人在空中,想及時撤招追向小痴兒已是不可能。兩人只有在驚愕之下過完此招,雙雙親身落地,才有反追餘地。
  --除了小痴兒,誰又會如此神經兮兮的“指責”心兒?
  不必想,中年美婦已猜出來人是小痴和呂四卦,怒容頓現,咬牙切齒道:“這小子竟敢偷學我們功夫?我非殺了他不可,心兒走!”兩人化做兩道疾風,追掠向西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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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預約殺人

  小痴和呂四卦似乎知道潛逃無望,只有盡力偽裝自己,逃回西院,已認真而拚命的工作--蓋樓房。希望能逃過此劫。
  中年美婦和心兒已追至,乍見兩人仍在,中年美婦已放心不少,也不急於施出殺手。
  她冷森走前,道:“小鬼你剛才去哪裡?”
  小痴兒汗流滿面,上氣接不著下氣,摃著一根鬥粗木頭,架於木牆上才道:“還能去哪裡,最近連夜趕工,走不開的!”
  中年美婦冷道:“趕什麼工?叫你蓋房子,你在這裡給我排木樁?你不要活了?”
  小痴以一種內行人在看外行人的眼神瞧向中年美婦,道:“這就是我特別為你精心設計的房子,希望你能滿意!”
  呂四卦接口道:“保證天下只此一間,別無分號!”
  中年美婦早已將兩人當作死人,而送飯的心兒也只是將飯菜掛在遠處,全然不把兩人放在眼裡。她倆哪想到兩人蓋的房屋會是此種模樣--樹幹編成的獸籠,乍見之下,怒意更熾。
  中年美婦已目露殺機,恨得咬牙切齒。
  小痴輕輕一笑,又道:“雖然難看一些,但很實用,除了保用十年以外,還可以綠化環境。”
  心兒叱道:“你胡扯,這什麼房屋?根本沒有牆沒有門,樹枝還帶枝連葉,你分明是在胡搞!”
  小癡笑道:“哎呀!小姑娘你何妨再往遠處看呢?留著枝葉也不全沒用,那處礙你眼,你就砍那處,不就得了?”
  頓了頓又道:“至於門嘛……為了不破壞美觀,我準備開在地下,以後鑽進鑽出,倒也別具一番風味啦!”
  呂四卦突有所悟道:“這不就等於老……”
  “鼠”字未說出,小痴已封住他嘴巴,叫道:“說話客氣點!老鼠有資格住這麼大的樓房嗎?你沒看到她們是母女兩人?這是袋鼠住的!”
  此語一出,心兒母女倆臉色已變,心兒喝道:“小白痴你找死!”
  一掌已奇快無比的搗向小痴兒胸口。
  小痴似有防備,一個閃身已側身溜入“獸籠”內。心兒一時大意,竟也拿他沒辦法,不禁將氣出在呂四卦身上,舉掌叱喝已攻向呂四卦。
  呂四卦可就慘了,過大的身軀想擠入縫隙可得有一番掙扎才行,情急之下,已嵌在縫隙中,進退兩難。
  他急叫:“小痴兒快拉我進去啊!”
  “別急!我已很用勁了!”
  小痴也著實揪著呂四卦左手,雙足頂著樹幹,猛往裏邊拉扯。
  如此一來,心兒倒楞住了,除了方才一掌掃中呂四卦外,根本拿他沒辦法。若想再出掌擊向呂四卦,無疑是在“推”呂四卦而幫了小痴的忙,若想伸手扯出呂四卦,但男女授受不親.怎好伸手?
  她的對敵經驗終究比不上狡黠的小痴。
  中年美婦見狀,立時出掌擊向樹幹,掌風過處,攔腰粗之樹幹竟然硬生生被劈斷,如此一來,小痴兒也自身難保了。
  中年美婦冷森道:“還不給我出來?”
  小痴苦笑不已,向呂四卦道:“現在進不進來都差不多,你先出去吧!”
  他已放掉呂四卦左手,不再扯拉。
  中年美婦冷眼瞪視小痴,說的更冰:“我說的是你,不是他!”
  小痴暗道一聲“苦也”,仍裝做若無其事模樣:“我裏邊住得好好的,又何必出去?你把我關在牢籠裡不是很好嗎?”
  他似乎又想到什麼,道:“你放心,雖然現在我能側著身軀出去,但過個十年、八年,等檜樹長粗了,我就出不去啦!”轉向心兒:“小丫頭,你現在該明白這屋子的‘牆’在哪裡了吧?”
  心兒哪曉得小痴會以活樹當“牆”,而且歪理又特別多?禁不住被捉弄之感覺,怒喝一聲“你找死”,已然從缺口罩向小痴,非得狠狠教訓他一頓不可。
  小痴倒也不將心兒放在眼裡,見其出招,已想及方才若非她突然來這麼一下,也不會弄成現在此種地步。已心存教訓。
  “好吧!你老是練錯功夫,我來糾正你一番,替你娘分點辛勞。”
  小痴不再躲開,已迎掌攻向心兒。
  他雖出招“教訓”心兒,但事實上他已想過今日狀況,恐怕不能善罷,也只有暗中過招,以利用機會偷學功夫了,是以一對上手,他用的全是怪招(自己亂耍),以攪得心兒招式大亂,非得再出新招不可。
  中年美婦見及兩人對招,愈看愈是心驚,以她經驗可以看出心兒處處受製先機,招式全落人小痴眼中,她之所以能站上風,全是以內力取勝。而小痴之胡纏攔打,雖然費勁,但他體內似乎有某種力量在供給其力道,綿延不絕,似乎永遠都用不完似的。
  她已喝道:“心兒退開!”
  不等心兒退下,她騰身一掌擊碎兩支巨樹,人已罩向小痴,用的正是方才所練之招式,威力自非尋常。
  小痴雖感壓力大增,但也禁不住一絲喜悅,也盡全力迎了上去。
  心兒則稍帶氣喘的退出“獸籠”外,凝神而立,在旁掠陣。
  呂四卦也擠出了縫隙,觀看戰圈,心中一點焦切也沒有,他充滿信心,相信不久,小痴就能學會中年美婦所有的招式,他也落個“坐地分贓”的好處。
  雙方交手已漸激烈,厲風陣陣刮嘯,使人肌膚生寒,而小痴自始至終都處於挨打的局面。
  突然一聲叱喝“納命來”,中年美婦已使出那所謂第四種功夫,左足彈地而起,凌空旋轉,當真如仙人般罩向小痴。
  小痴也不落後,有樣學樣,叫聲“納命來”,照樣飛昇而起,迎向中年美婦,除了因內力不足,躍得不夠高外,其靈活度竟然不在心兒之下,看得心兒驚詫不已。
  突然中年美婦身形一變,銀光已閃出,整個人如匹練銀河流竄,刷然似要追向時光尖端,奇快無比的噬向小痴那團血肉之軀。
  心兒已禁不住尖叫:“娘--”
  在她眼中,她娘此時已動了傢伙,以小痴血肉身軀而且功力又相差如此懸殊,豈能阻擋得了?此舉無異已宣判小痴死亡。
  未見過人殺人的她,難免會如此惶恐而不安。
  呂四卦也看出中年美婦所化出那道銀芒,是把利刀,要是戳入小痴身軀,不死,那是幸運。一顆心此時也懸在嘴裡。
  就在此時,在空中兩人已一觸而分。
  小痴悶哼一聲,倒撞而退,摔落地面,不動了。
  中年美婦則原處飄落地面,右手拿著一把七寸長,手指寬閃閃生光的匕首,一臉不信而駭然的瞧著小痴--這不要命的小傢伙。
  呂四卦驚惶的奔向小痴:“小痴兒你可不能翹了,我們還有大事要做啊……”
  一扶起如死人的小痴,呂四卦已不停摑他嘴巴,似要把他打醒似的。
  心兒臉色發白的走向她娘,含有顫意道:“娘……您殺了他……”
  中年美婦沒有回答,雙目仍盯著小痴兒不放。
  空氣沉悶了許多,只有呂四卦焦切的拍打著、叫著。語音流露無限感情。
  “小痴兒,你千萬不能翹啊!快醒來,醒醒吧……”
  呂四卦就快急出眼淚,終於小痴兒悶呃吐了一口氣,幽幽醒了過來。
  呂四卦已破涕為笑,狠狠的摑他一個巴掌,笑罵道:“***!我還以為你咽了氣、翹了頭,永世不能翻身了呢?”
  小痴的醒來,不但松了呂四卦緊懸於口的心,似乎也為心兒和中年美婦帶來一絲喜悅,她母女倆臉上那層常年的冰霜已解去了不少。
  小痴挪動一下身軀,坐了起來,甩甩頭,摸摸左脅“章門”穴,嘖嘖叫痛,可見著衣衫已被剌出一個小洞,他已從小洞中擠拉出一個業已凹曲的銅幣。
  他苦笑著:“媽的,有了這銅板,還擋不了老太婆這一刀,害我差點憋了氣?”
  明眼人一看則知小痴早算準中年美婦施展此招時,會用利刃刺向其“章門穴”,而在此穴放置了一枚銅幣以阻擋,誰知利刃勁道過猛,雖然鋒刃被阻,但勁道仍然透過銅幣而震傷穴道,憋昏了小痴。
  呂四卦一掃方才悲切心情,笑不合口,道:“醒來就好,這種氣多憋幾次也沒關係!”
  小痴白他一眼,叫道:“什麼沒關係?很痛也!”
  撕開衣衫,腰際已紅腫一塊。但來不及審視,中年美婦已冷沉走了過來。
  小痴苦笑不已:“媽的!這次可就沒那麼好運了……”
  呂四卦也知事情不妙,已然暗自運勁,必要時狠命一拚,以讓小痴有機會逃走。
  誰知中年美婦此時卻未再痛下殺手,走至小痴身前三步已立於該處,眼眸掃向其“章門”穴紅腫一片,她冷道:“你已算準我會刺向你‘章門’穴?”
  小痴雖身受傷痛,但能表現自己時,他從不放棄機會,聞言已得意笑著,腰身一扭,受傷部位更明顯。
  “吶!這就是證明,不必我多加解釋!”
  中年美婦冷森又問:“你當真在短短時間內,就學會了這招功夫?”
  小痴得意聳肩道:“哪裡!你要是認真耍,我一遍就行了!”
  呂四卦道:“只是你不識貨,這種天下快絕種的徒弟哪裡找,還叫我們蓋房子,真是大材小用!”
  中年美婦臉情起了十分奇特變化,似驚訝、似喜悅,也帶著一絲怒意和悵然,不久才道:“剛才我本該照著招式,攻你右脅才對,你為何守左脅,這與你所見的招式不同,你分明沒有學會。”
  小痴聞言,笑得更得意,道,“你少來,你以為我會上當?當初你家丫頭突然改變招式,以右邊攻擊,我還以為她弄錯了,但想想才知道你這招左右都可以開攻,所差的只是在對敵的先後而已。”
  中年美婦和心兒聞言,臉色又為之一變。
  小痴兒更形得意的解釋:“你這招有個中心點,也就是你和對手兩人眼神之間的一條線,若對手身形靠向左邊較多,你出手就攻擊右邊,對不對?”
  呂四卦問:“她們為何不攻擊左邊?身形靠左,刺向左邊不就更近?”
  小痴老成持重模樣道:“道理很簡單,因為她們這招是旋轉的。留有更大空間,更能發出威力;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她們左右兩腰都各藏有一把利刀,你信不信?”
  呂四卦已瞧向中年美婦和心兒腰際,似想找尋答案。
  心兒臉色已變,神情十分不自然,這無異是她心目中認為最大的秘密,卻被人一言給洞穿了,其困窘而難以相信之情,可想而知。
  中年美婦也顯得不自在,但並未失態,她道:“不錯!你果然絕頂聰明,連這秘密都瞞不過你。”
  小痴奚落的笑著:“可惜啊!就是沒人敢傳授武功,好象深怕我贏過他似的!”
  若在以前,中年美婦此時定然一掌劈了過去,但現在她卻顯得出奇平靜,連說出的話都令人難以相信。
  她道:“你想學?我教你!”
  “什麼?”
  小痴與呂四卦乍聞此言,已蹦了起來,兩顆眼珠兒張得快掉出眼眶。
  幾秒鐘前還拚命想置自己於死地的人,現在竟然要傳授自己武功?
  不但小痴兩人吃驚,連心兒都以為自己聽走了音,溜溜不信的瞅著她娘不放。
  “你……你當真要教我武功?”小痴再次發問。
  中年美婦臉容雖冰,現在也露出難得一抹笑意:“不錯!”
  小痴望著呂四卦,兩人呆痴了半晌,不知如何去接受這突如其來的事情。
  呂四卦問:“老太……老前輩你要收我們當徒弟了?”
  “不錯!不過……”中年美婦又已恢復先前之冷漠:“你們得先替我辦件事情!”
  “原來是有條件的?”小痴聞言已洩了不少氣,無奈的攤攤手:“好吧!聊勝於無,誰叫你的武功那麼吸引我?你說說看,辦什麼事?”
  “殺人!”中年美婦露出一股殘酷笑意:“殺一個該殺的人。”
  小痴又追問:“是誰?”
  中年美婦道:“東方龍!”
  心兒聞言,臉色已變,甚為激動叫道:“娘……”
  中年美婦伸手制止她,道:“你別擔心,娘自有主張!”
  心兒已低下頭。從其激動神情,可想而知東方能似乎與她們關係匪淺--尤其是仇恨方面。
  小痴轉向呂四卦,有股莫可奈何味道:“殺人……”
  呂四卦含有懼意:“我們……很少幹這種事!”
  中年美婦冷道:“要不要隨便你們,我不勉強!”
  小痴猶豫一下,終於狠下心來,猛點頭:“好吧!徒弟替師父殺人,馬馬虎虎算得過去啦!我幹啦!師父,那個人到底是幹什麼的?”
  “在你未殺他前,不准你叫我‘師父’!”中年美婦斥道:“聽到沒有?”
  小痴嘮叨念了幾句:“要拜師還真難……”隨即點頭:“隨你啦!反正功夫學得到,師不師父,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管不著。”
  中年美婦這才滿意點頭,道:“那人複姓‘東方’單名一個‘龍’字,大約六十歲左右,狀似書生,內心卻狠毒無比,是‘東海龍王殿’的主人。”
  “什麼?你叫我去龍王殿殺那條龍?”小痴苦笑道:“老……老前輩,你不是在說神話吧?”
  小痴以為她所說的是神話中的龍王殿,凡人根本無法去那種地方,甭說是去殺人了。
  中年美婦道:“不是神話,是武林一個幫派的名字,就叫‘東海龍王殿’,掌門人就是‘東方龍’。你只要殺了他,我立時傳你所有的功夫。”
  “喔……是幫派,是人……好吧!殺就殺!”小痴道:“成了!老前輩你放心,我要殺的人,從來沒有一個逃掉的!”
  中年美婦稍訝異道:“你以前一共殺了多少人?”
  “這……”小痴頓感尷尬,伸起十指,比了又比,終於乾笑道:“東方龍……要算是第一人……”
  呂四卦趁機奚落道:“而且還是預約的!”
  心兒已忍不住竊笑起來,中年美婦本以為小痴多行,沒想到竟是吹牛,已斥道:“不准胡鬧!我不管你以前有無殺過人,只要殺了東方龍,我就傳你武功!”
  小痴道:“一言為定!對了……我預約殺人……你能不能預約傳我一點功夫?算是‘訂金’好了。”
  中年美婦瞪著他:“你偷學的還不夠?老娘沒跟你算帳已算你走運,還想付什麼‘訂金’?”
  小痴乾笑道:“好嘛!訂金不收就憑信用了,不過……告訴我武功名字總可以吧?”
  “不行!”中年美婦冷道:“不但不能說,你也不准使用,否則後果你自己負責!”
  “用了會如何?”小痴問。
  中年美婦殺氣又現,一字字道:“粉身碎骨。”
  字字如冰刀刺向小痴、呂四卦背脊,讓人好生寒意。
  小痴無奈道:“好吧,不用就不用,生意也接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沒那麼簡單!”
  中年美婦突然欺向兩人,雙手並用,挫開兩人下巴,塞入一顆黑得發亮,綠豆大小的丹藥,催其入腹,方自鬆手。
  她冷笑道:“老娘又非三歲小孩,怎會平白放你一去不回頭?記著,這‘黑蕊碎心丹’是用奇毒的藥物配裝,天下除了我以外,無人能解,如若半年不服解藥,保證你碎爛心肝而死。”
  小痴、呂四卦但覺一股腥味從腹中升起,有點難受,然並無大礙,倒也落個瀟灑不在乎。
  “藥也服了,你該放心讓我們走了吧?”小痴道。
  中年美婦見兩人若無其事之表情,一時也難以泰然處之:“你們當真服了藥?”
  “嘿!這就怪了?藥是你餵的,反倒問起我來了?”小痴一副“看熱鬧”表情,瞧得中年美婦臉頰熱熱的。
  深深吸口氣,平息方才之失態,中年美婦恢復冷森道:“要走可以,你得答應我三個條件,第一:不准用本門武功,第二:不准向任何人透露‘梅莊’一切事情及地方,第三……”她從口袋掏出一塊紫黑色,三指並排大小的命牌,其中雕有仙女圖案,似在騰雲駕霧,又道:“第三,只要你見著此種令牌,必須無條件服從。”
  小痴皺皺眉頭:“毛病還真多……”
  中年美婦斥道:“你答不答應,不答應,我現在就殺了你!”
  “答應,當然答應。”小痴諂媚道:“你是我未來的師父,我有什麼不能答應的?”
  中年美婦這才有了笑意,道:“很好!既然答應了就要做到,否則一切後果你自己負責;過來!我替你解開穴道。”
  小痴和呂四卦已走向她,心裡所想的仍是:“什麼穴道,不解開,我一樣龍活跳跳的!”
  中年美婦觸及小痴身上穴道,已然感到一種反擊力量竄出,震得自己手指帶麻,真不敢相信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小鬼,在他身上會出現如許之多的怪事--無以限量的真氣以及沉沉欲失的穴道。
  她知道若這些莫名的真氣能溶於四肢百骸奇經六脈之中,恐怕天下就無人能製得住他了。而穴道的沉沉欲失,終究會消失無形,那時想製住他就難上加難了。
  奇異情況使得中年美婦不禁多看小痴兒幾眼,心所幻起的是--這種人是怎麼生出來的?
  小痴對她老是盯著自己,也起了反應,反盯她幾眼,甚為惹人道:“你對我的長相還滿意吧?一流的貨色!”
  中年美婦頓覺失態,馬上斂起心神,冷道:“毛頭小子,專逞口舌之利,一點出息都沒有!把眼睛蒙上,我帶你們出去。”
  小痴抱怨道:“幹嘛如此,剛說我長相突出,你就吃醋?要蒙起我的眼臉?”
  中年美婦斥道:“廢話少說,你蒙不蒙?不蒙就打昏你!沒大沒小,說什麼吃醋?待會兒灌你醋吃。”
  小痴、呂四封裝出無奈模樣,已撕下衣袖綁纏住眼睛。小痴道:“其實蒙住眼睛也沒用,我要找此地,從崖頂跳下來不就得了……”
  中年美婦冷道:“你敢再跳下來,我就插滿尖利木枝,讓你穿胸貫肺!”
  小痴和呂四卦已竊笑起來,這個威脅根本對他倆起不了作用。
  綁妥後,中年美婦已領著兩人,和心兒,一前一後往前谷行去。
  一盞茶功夫,四人已抵一處絕壁,心兒伸手推向石壁,順著手勢,石壁已裂出不規則原始山洞,想必這就是信道。
  中年美婦立時領著兩人步入洞內,又過了半刻鍾方折回。
  心兒立時又恢復石壁,母女倆相視良久,不知該如何啟口。
  畢竟小痴兒的從天而降,實讓她倆有所措手不及之感覺。
  還是心兒先開口:“娘……他們走了……”
  中年美婦擠出一絲笑容:“走了,回去吧……”
  兩人懷著一股悵然若失心情,慢步走了回去。
  “娘……這兩個人真怪……尤其那小白痴……您看,我的閨房竟然像柚子皮撐起來的……還有那像獸籠的樓房……”
  遠處傳來母女倆憋不住而發出的笑聲……
  這些夠她們回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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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水晶蟾蜍

  小痴、呂四卦被送出“梅莊”後,雖想尋個蛛絲馬跡,再探探梅莊下落,可惜林樹森森,雲霧且罩,瞧來一片茫然,哪能搜及入口,只好放棄搜尋,兩人收拾收拾,往山下走去。
  走出山區,經過小村落,打探之下,方知位於川境龍門山附近。
  兩人找條小溪清洗清洗,恢復本來面目,只是衣衫已破爛不堪,還好小痴身上仍有點銀子,向村夫買了兩套,湊合穿在身上,倒也看不出一絲江湖味。
  兩人隨即往較大的“順陽”鎮走去。
  順陽鎮不大,只有一條十餘文長較為熱鬧的街道,居民不多,經營的全是土產及皮貨生意,難得有外地人來此,是以飲食客棧也只有一家。
  “吉祥客棧”。
  說也奇怪,平常難得客滿的客棧,這些天來卻全被人給包了,不但如此,連民房也有人借住,小貓兩三只的街道也隨之熱絡起來。
  小痴走在街道,眉頭直皺,道:“好象有名堂,一群人神經兮兮地東藏西瞄各懷鬼胎,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呂四卦道:“該不會是衝著我們來的吧?咱好象也得罪了不少人……”
  小痴道:“不像,瞄是瞄了,但沒把咱放在眼裡!也就是說我們份量不夠!他們必定另有圖謀!”
  呂四卦道:“要去瞧瞧,人多也是危險的……”
  小痴邪笑:“都來了,哪有開溜之理,好歹也弄清名堂,說不定還可分杯羹呢!”
  身形一晃,大搖大擺行去。呂四卦見狀暗道:“你都不怕,我還怕什麼?”立即跟上。
  小痴和呂四卦也步入“順陽”鎮,也踏入“吉祥客棧”想大喝一頓以消楣氣,順便打探一些消息。
  豈知一入客棧,連個空位都沒有,裏邊至少也坐滿百人,卻各自為事,甚而有股沉悶氣息。
  見其個個煞氣逼人,眼露精光,掌粗拳大,帶槍帶劍,不難看出全是武林中人。
  此地果然又將發生重大事情!
  小痴了向眾人一眼,瀟灑的說:“客滿了……還真熱鬧啊?不知啥事吸引大家?”
  眾人不少瞟眼過來,見是“村夫”裝束,皆都懶得反應,各自啜著酒菜。
  呂四卦摸著肚子,也著實半個月沒好好進食了,突見美食當前,更形飢腸轆轆了。
  “怎麼辦,連個空位都沒有……”
  小痴拍他肩頭,笑道:“放心,大爺來了,他們不讓坐都不行!”一副凜凜生風模樣。
  此語一出,眾人可就有了反應,全然投以不屑眼神,想看看“這小子”有何能耐要他們讓坐?
  小痴轉向眾人,跩樣道:“你們不信是不是?呵呵,如果你們知道我是誰,就不會如此無禮了!”
  已有人冷笑。
  小痴大搖大擺走進客棧,瀟灑的說:“別再坐啦!你們要的‘東西’……嘿嘿,那個‘東西’我是很了解的……”
  “東西”兩字一出,眾人已動容,全然驚愕瞧向小痴,心所想的是“這小子怎會知道此事”以及“東西現在又如何了”?
  小痴見他們表情,心知已扯對話題了,輕描淡寫的往街道左後方山區一比:“東西在那裡,遲了就來不及了!”
  呂四卦也加了一句:“真是好‘東西’啊!太過吸引人了!”
  一名壯漢冷道:“胡扯什麼,那‘東西’又是什麼?”
  小痴道:“當然是你們要找的東西,快去吧,遲了就來不及了!”
  呂四卦道:“已經有數百人在搶啦!”
  那名壯漢道:“有寶物,你們怎不要?”
  小痴道:“誰不要?沒看到我們搶得一身爛?真是!”
  呂四卦道:“我們是搶不過人家,心有不甘,前來告狀,希望多人去搶!嘿嘿,我得不到的東西,他們也別想得到!”
  話未說完,已有兩名彪形大漠穿窗而出,眾人突見有人搶先,也顧不得落後,皆騰掠而起,爭先恐後的穿掠窗門,追向左街山區,深怕一個落後,當真失去機會,空手而回。
  眨眼十數桌,數十人已走得乾乾淨淨,獨留左牆角一桌三人未動。
  小痴兒見眾人走了個精光,登時咯咯笑起:
  “呂四卦你看,聰明的人總是有辦法的!坐吧,要吃什麼就叫,待會兒他們還會來付帳。”
  兩人坐在最中央一張方桌,大擺姿勢。
  呂四卦得意非常,道:“跟你在一起,走到哪裡都很方便。”轉向掌櫃,叫道:“掌櫃的快收拾收拾,好酒好菜儘管送上來!”
  小地方,掌櫃也兼小二工作,微僂而不高的身軀,倒也有股鄉下人的味道。
  他急忙應“是”,眼光含帶怯意的瞄向左牆那三名客人,似乎在徵得同意。
  “怎麼,還有人哪?”小痴順著掌櫃眼神瞟向左邊,這才發現三人,隨即淡然輕笑:
  “看不出你們倒有兩下子,很穩嘛?好象對那東西沒興趣,還是自認為探囊取物,不屑跟他們爭?”
  三人各坐木桌一方,衣著華貴,舉止不凡,想必出身世家。居中者為一俊美少年,器宇軒昂,眼神凌厲,尤其附上倒吊臥刀眉,那股高傲更加明顯,一襲白紗燙金輕裝,寬鬆適度,挺平的找不出一絲縐紋,配上手中那把白金扇,著實一副不屑于世神態。
  小痴瞧他模樣,亦贊不絕口:
  “嗯!十足公子哥兒一個,長長的手指,自白的皮膚,真是少女心目中標準的白馬王子!”
  白衣少年聞及小痴兒稱讚自己是少女心目中之“白馬王子”,似乎甚是受用,含笑的向小痴點點頭,表示“多謝誇獎”。
  豈知小痴存心奚落,讚美過後又擺出惋惜神情:
  “可惜……我真懷疑你是不是男的,上了粉的臉腮,塗了脂的嘴唇,西樓妓院阿花的搖扇風騷動作,你學得十分傳神,應該頗有關係吧?咦?你為什麼連鬍子都沒了?是不是太監?”
  白衣俊美少年聞言,臉色已變,登時拍桌而立,似要出招殺人似的:“說話客氣點,小三爛!”
  然而在他左邊的那位生意人模樣的中年人已拉住他,拱手道:
  “公子,何須與村痞野民嘔氣?有損您尊貴身份,而且此行還有他事,不宜節外生枝。”
  白衣少年怒哼一聲,扇子一抖,“唰”出聲音,怒道:“便宜你了!”
  他已坐回原位,但怒意仍未消。
  呂四卦趁此又奚落道:“你這位白馬王子是胭脂馬,吃吃女人的胭脂還可以,要比起我們這位黑馬王子,就差一大截了,還敢說我們小三爛,我看你是小六爛,連卵蛋都可能爛掉的小太監吧!”
  白衣少年嗔喝又想教訓,老者立即拉住他。
  小痴兒擺出姿勢,道:“黑馬王子講求的是氣派、架勢,還有……反正黑馬王子比你好就對了啦!”
  他也想不出如何形容自己比他行,乾脆來個一切比人家好,如此倒也省事多了。
  瞄向三人,除了白衣少年還怒意未消,而那位老者也不多言,另一位年齡與白衣少年小得多,其衣著舉止可顯出他乃傭僕之人,他更不可能理會小痴。
  沒人理睬,小痴也覺得沒趣,點了幾樣可口大菜,叫了幾斤白乾烈酒,已興高采烈的喝起來。
  足足喝了兩個時辰,都已快黃昏。
  先前追向山區的人卻沒有一個回來。
  這意味著什麼?
  難道小痴兒胡謅瞎扯,竟也被歪打正著了?
  那白衣人已沉不住氣瞧往中年人,想問出一個結果。
  中年人細長如裂了褲縫的眼睛已泛出碧光,射向小痴背面。稍拱手,已起身往小痴走去。
  呂四卦見他走過來,已給小痴打眼神。
  小痴轉向中年人,一副不在乎神情,道:“怎麼?不堪寂寞啦?有事嗎?是不是那個小太監要我醫他卵蛋?”
  中年人拱起雙手,錦袍袖子一縮,露出一節金腕箍,十分耀眼。
  “兩位好,老夫刑開天……”
  小痴擺手截口道:“免啦!再報什麼大名也沒用,我根本懶得記那麼多,有屁快放吧!”
  刑開天嘴角微微抽動,他本以為報出名號,也許能讓小痴有所忌諱,沒想到對方連聽都沒聽過??乾乾笑,他道:“小兄弟方才所說那東西……”
  “什麼東西?”小痴道:“我懂的東西很多,你要問的是哪一種?就是醫卵蛋的東西也有很多種!”
  刑開天道:“剛才你告訴眾人那樣東西。”
  “哦……其賓那地方也有兩種東西,你還是說清楚一些,免得我說錯了。”
  小痴暗忖,且套出這些人到底為何而來。
  “兩種東西?”刑開天怎知是小痴在使詐?本是一樣,怎會變成兩樣了?然而此東西也不是秘密,考慮一下,他仍說了:
  “是‘水晶蟾蜍’。”
  此語一出,小痴和呂四卦登時嗆了一口酒,雙目瞪大的瞧向刑開天,如此天下至寶竟然在此碰上?
  小痴急問:“你說的就是那只功能起死回生,生肌造血,練武人服了它能增加數十年功力的‘水晶蟾蜍’?”
  刑開天對小痴之失態也起了疑心,反問:“難道你說的不是這東西?”
  “呃……不不不!”小痴腦筋轉得快,立時道:“我吃驚,是因為你們既是為了‘水晶蟾蜍’而來,你還有心情在這裡看我們喝酒?”
  刑開天聞言更急:“你是說……”
  小痴擺著手喝道:“快去,快去,西山附近,從昨晚月出時就殺到現在,你還在跟我窮磨菇?”
  呂四卦亦接口道:“快去,再慢一步,連蟾蜍屎都沒得找 !”
  “怎會這麼快?”刑開天是寧可信其有,馬上轉向白衣少年,拱手道:“少爺,我們還是趕去較為妥當。”
  白衣少年領首道:“走吧!”
  臨行仍瞄了小痴一眼,大有回頭再算此帳姿態。
  三人同時掠起,已朝街頭奔去,眨眼已消失無蹤,露了一手絕頂輕功。
  小痴和呂四卦仍在發抖,兩眼互瞪,久久不能言。
  對江湖事,他倆並未多大了解,但對天下寶物,尤其是能增強功力的寶物,他倆可記得清清楚楚。
  “水晶蟾蜍”的功效,傳言種種,早就深深吸引小痴了。
  楞了半晌,小痴方醒過來:“這寶物果真出現了?我們找了許久,也盼了許久,當真被咱遇上了?”
  “可能是了,否則此處不會聚集如此多人,且日夜不停看守!”呂四卦道:“怎麼樣?
  搶不搶?”
  小痴斬金截鐵道:“當然要搶!這種機會怎能輕言放棄,若搶到了,嘿嘿,咱將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啦!”
  呂四卦道:“可是你答應老太婆,要殺東方龍的事情……”
  小痴道:“算了吧?你還真的要去殺人?莫說找不到人,就算找到了,我們保證也殺不了他,你也不想想老太婆武功那麼高,也不敢去動他,我們拿什麼去殺人?再說殺人可以慢慢來,這‘水晶蟾蜍’要是溜了,你這一輩子也甭想再吃到它了。走吧!尋寶去。”
  “可是……她的毒藥……”
  “什麼毒藥?”小痴得意道:“咱們肚子裡的十餘種神丹妙藥難道全是假的?她的藥,勉強可當維他命丸而已啦!”
  呂四卦被他這麼一說也安心不少,道:“好嘛!搶就搶,可是……真的有那鬼東西嗎?”
  小痴道:“八九不離十,那麼多人去了都沒回來,包準有事情發生,就算不是為了‘水晶蟾蜍’,其它寶物也差不到哪兒去。”
  兩人被寶物衝昏了頭,當下已快步追向西山,至於答應心兒母親殺人一事,早已被拋向九天雲外,忘得一乾二淨了。
  寶物似乎不在西山,而是從西山入口拐向東北方之深澗斷崖區。
  途中不時有留下打鬥痕跡,以及被殺之屍體,小痴兩人要尋得目的地並不難。
  爬過兩座山頭,天已昏暗,不知是霧,還是氤氳瘴氣已湧向深澗之中。
  此澗三面被峭壁所阻,除了一條羊腸小徑可通往裏邊以外,就得從百丈高崖跳下了。
  小痴和呂四卦隱伏在高崖上,必要時,他倆依然會衝下深澗,以奪得寶物。
  深澗內呈不規則崎嶇岩石凹凸不平,靠裏邊有一丈丈余寬深潭,從峭壁中滲出泉水,或滴流、或噴灑,全落於此潭中。
  然而潭水也未滲出外溢,永遠保持九分滿,也許另有洩水縫隙吧?
  四週長滿青苔、蕨類、陰濕衝鼻,隱約可見藏了不少毒蛇在梭動。
  那所謂的霧氣就是從深潭附近峭壁裂縫冒出來,緩緩而朦朧罩著深潭,別有一股神秘陰森氣息。
  在蒙霧中已有不少屍體和骷髏,想必有人闖入該區而中毒身亡,連屍體也腐化,可見其毒性之強,實屬罕見。
  不少人已圍在深潭外十餘丈遠左右,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刑開天主僕三人就立在左後方一塊凸石上,遠遠看著眾人及深潭,一副充滿自信神情,似乎已認定寶物非他莫屬了。
  已到緊要時刻,眾人也顧不得再自相衝突,非得先目睹“水晶蟾蜍”再做打算,皆甚為安靜而和平的默立於此,但見及眾人貪婪眼神,不難想像他們所懷種種之勾心鬥角,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導火線就是那只天下異寶“水晶蟾蜍”。
  他們在等。
  等什麼?
  --聽說水晶蟾蜍每逢月圓必然爬出洞外,吸收日月精華,經過千百年,終將肉色變成透明。
  今天正是六月十五日月圓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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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奪寶奇謀

  小痴和呂四卦趴在崖面往下瞧,除了能稍微看清人影外,其它一片模糊,實弄不清一切狀況。
  小痴突地喝道:“搶得好,搶得妙,精采精采!”
  呂四卦皺眉:“看不清楚,你也知道一切?”其實底下並無激烈打鬥聲。
  小癡笑道:“用感覺的!”
  呂四卦想笑,道:“下邊一片黑漆漆,怎麼搶?”
  小痴道:“你是說和那群人搶,還是只顧收拾那小怪物?”
  呂四卦道:“都有,那群人搶不了,咱還是要鬥上水晶蟾蜍!”
  小痴胸有成竹道:“人嘛!生來一顆腦袋就得用,知道嗎?別忘了人是萬物之靈喔!”
  他道:“我準備和這賊蟾蜍鬥智。”
  這倒是新鮮事,呂四卦甚為好奇道:“怎麼鬥?你知道它有多聰明,千年怪物幾乎都通靈?”
  “再聰明也只是畜牲,怎能跟人比?看著點!”小痴已拿出一面圓鏡,道:
  “哪!只要有了它,這賊蟾蜍保證搞得暈頭轉向。”
  呂四卦不懂。
  小痴得意解釋道:“理由很簡單,傳言蟾蜍每逢月圓時都會爬出來吸什麼月光,我的鏡子一發光,倒也跟月亮差不了多少,隨時都可以叫它出來運動,當然啦,它出來是有一定的時辰,但我這麼一耍,它少說也得想上三天三夜才想得通這是怎麼回事,到時說不定已在我肚皮裡了呢!”
  呂四卦想笑,仍笑了出來,道:“要是它立時就想通了,那又如何?”
  小痴道:“如果如此……我至少能證明一件事情。”
  呂四卦好奇問:“什麼事?”
  小痴自嘲的說:“這證明它在洞裡偷笑--我比它笨。”
  呂四卦笑得更開心,道:“我看你還是別證明比較好,免得引起公憤,說你把人類給變笨了。”
  小痴淡然笑道:“不會啦!哪會差到那種程度?待會兒弄個三個月亮,看它如何去收拾?”
  若真如此,不知崖下那些人又做何想法?
  呂四卦興趣甚濃,道:“既是如此,那你快用吧!我很想知道這場人與獸的大對決,是誰比較聰明?”
  小痴瞧向東邊山頭,明月已探出頭,但若想照入深澗,還得兩個對時不可,而他並不考慮時辰,只要有月光反射就行了,當下頻頻點頭,捉狎直笑:“今天的月亮好像出來的特別快……”
  他已開始在計算角度,該如何才能使“月亮”準確照入深澗中,雖然此處離深澗仍有段距離,但以月光反照入洞似乎並無難事。
  呂四卦道:“是你來,還是我來?”
  “我來!”小痴抖起碗大鏡片,意氣風發道:“改造月亮可是大事,除了我,天下已沒人能夠辦到。”
  說著,他已調整鏡面,反射著月光照向深澗中。
  雖然鏡片反光,與月亮本身有所差距,但在澗中罩著薄霧之下,朦朧朧的,倒也像了八分。
  深澗人群突見“月亮”,皆露出訝異神情,擠位爭鬥已停止,深怕獵物出現而有所驚動,弄個前功盡棄。
  已有人道:“奇怪……今天的月亮怎麼出來那麼快……”
  雖有人疑惑,但他們死地想不到會有人如此搞鬼?疑心只稍現即失--眾人皆信了,自己又何必多猜疑?而且此時也不便走開。
  他們終被小痴瞞過去。
  最主要的是,月光照射之下,深潭已有了變化,而深深吸引了眾人目光,已無心再瞎猜月亮到底是真是假。
  只見罩住深潭之白霧已漸漸從一處崖壁之中滲入,似有東西在吸吞似的。
  千百種毒蛇也各自遊走,似要逃避某種東西,漸漸往四處洞穴鑽。
  眾人都可猜出--水晶蟾蜍可能要出現了,個個已繃緊全身勁道,運足十成功力,準備在最重要一刻全力搶奪。
  百餘人,男女高手皆有,卻無一絲聲息,一絲動作,連養尊處優的白衣少年也顯得急切而失態。
  百年難得寶物,誰不動心?
  這之間,最痛苦的要算小痴了,他沒想到手舉久了也會酸,才過了一個對時,真實的月亮只升到四十五度角的天空,仍照不到深澗底,然他已難以忍受了。
  “呂四卦……該換你了……”
  呂四卦幸災樂禍道:“你不是說只有你能照月亮?……”
  “少 嗦!快點來,我受不了了!”
  小痴叨叫,呂四卦也不願真的讓他累倒,已接過鏡片。
  --月亮突然又高了許多。
  眾人已被深潭奇景給吸引,根本無心去察覺月亮為何如此之快就長高?
  白霧已快被吸光,深潭顯出一片澄清,似乎連山泉都停止再吐泉水。
  順著白霧消失處,密洞中似有咕咕嘟嘟,似有似無的淡淡聲音傳出,眾人聞聲,更顯得興奮。
  --這不是蟾蜍的叫聲是什麼?
  然而--
  事情有了變化,呂四卦魁梧接近肥胖身材,高舉著雙手,支撐不了多久已欸欸直叫要換人,而小痴兩手且還發著酸,也不甚願意想接。
  兩人直叫“月亮不好造”。
  商討結果,只有幾分鐘一個時段,雙雙相互輪流換人。
  如此一來,月亮忽高忽低,卻不知那只蟾蜍搞懂了沒有?
  而且小痴的“月亮”還似在水中的倒影,會晃的。
  果然蟾蜍似有所覺,已停止再輕鳴,亦未再運功吸食靈氣,白霧也不再往石縫鑽,一切似乎已停頓。
  眾人此時才發現有異,抬頭一看,或許霧氣被吸去不少,很容易已看清崖面到底是怎麼回事?
  “月亮是假的?”
  任何人都可看見那顆晃動的月亮正在一人手中發抖著。
  白衣少年見狀,霎時認出正是客棧碰上的冤家,一個吸氣,身形暴起。一掠十數丈,藉著峭壁並非垂直而平滑,踩上幾處落腳處,已翻掠崖頂,怒道:“小三爛你們敢在此搞鬼!”
  小痴見狀,幹叫一聲“槽了”,也顧不得再照月亮,拔腿就跑。
  他急叫:“呂四卦快逃,月亮垮下來了!”
  然而白衣少年心存怒氣,出手並不留情,尤其他武功更有看頭,一個騰掠已截向小痴前頭,白金扇準確狠辣的已點向小痴“齊門”要穴。
  小痴雙手已酸,動作稍緩,一個照面已被點中,欸呀摔落地面。呂四卦見狀詫叫一聲拔腿即逃,白衣少年豈能讓他走脫,身化飛虎,搶撲過去,凌空一指截去,呂四卦悶呃出口,照樣倒栽地面,兩人雙雙落難,昏倒在地。
  白衣少年飛身落地,刷出白金扇,一副邪樣,冷笑不已:“我以為你有多大能耐?只不過爾爾!”
  說著就想出掌劈死兩人。
  “少爺等等!”
  刑開天也掠上崖面,追向白衣少年,急道:“留著他們有用。”
  白衣少年冷哼道:“這種廢人比人渣都不如,有何用處?殺了倒是乾脆!只是莫污了我的玉扇!”
  刑開天道:“水晶蟾蜍就快出來了,我們需要他們製造亮光。”
  白衣少年道:“可是這假月光根本騙不了蟾蜍……”
  刑開天笑道:“可以,你方才不也見著霧氣漸漸散去?蟾蜍叫聲傳出?這表示假月光也有效,只是後來他們晃動得太厲害而驚動了蟾蜍而已。”
  白衣少年瞧瞧昏迷的小痴,道:“隨你!”
  刑開天這才拱手答禮,再走向小痴、呂四卦,解下兩人腰帶,纏住兩人雙手,再拍醒他倆。
  小痴剛醒過來,見著刑開天已破口大罵:“暗算別人,算什麼英雄好漢?有膽放開我,咱們一決雌雄。”
  刑開天瞇起本已過小的眼珠,笑道:“小兄弟別生氣,錯過今晚你要如何都可以,還得麻煩你替我製造月亮。”
  小痴叫道:“放屁!我又不是木頭人,叫我酸死不成?”
  刑開天道:“放心,只要製了幾處穴道,保證你不酸不痛!”
  “你敢?”小痴掙扎急叫:“你敢動我,我就大叫,叫得蟾蜍不敢出來!”
  “這更簡單!”刑開天抓起小痴手中鏡片已塞入他嘴巴。如此一來。小癡想叫都叫不出聲音,活似吞了個大柚子,連嘴巴都合不攏。
  呂四卦栗道:“你放心,我不叫就是……”
  刑開天也沒放開他,點了他啞穴,再製住兩人數處穴道,然後扶著兩人直立而起,硬如木頭,再調整小痴嘴唇扣著的鏡片,反射月光,再次照向深澗。
  呂四卦則倚在小痴左身,以免兩人有所晃動。
  看來小痴再也不會叫累、叫酸了。
  一切弄妥,刑開天和白衣少年這才得意揚長而去,輕巧的掠回崖底,對於如此報復兩混混,白衣少年直叫好。
  小痴瞪大眼睛,嗚嗚直叫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看來只有等一陣大風吹倒兩人,或是時辰一過,穴道自解以外,他倆已無處可逃。
  事情如此發展,實非小痴所能預料得到。
  月光經折射後,再次投向深洞,不久,咕咕蟾蜍叫聲又起,白霧也漸漸被吸盡,千萬條毒蛇也不知去向,一切似乎顯得更沉、更悶。
  眾人繃緊的神經已混不知覺的隨著鳴聲遊動,滲出的汗珠已濕透了背脊,一觸即發之勢,讓人緊張萬分。
  終於--
  白霧已被吸盡,從潭邊內側峭壁凸出似碗的小積水窪處,出現了一只拇指大小,全身泛白近乎透明之小蟾蜍。
  它正對著小痴嘴巴那顆假月亮,目不轉睛的瞧著,咕咕叫著。並未發現那顆月亮乃人為假造。
  現在小痴終於證明他比蟾蜍聰明多了--縱使這證明十分痛苦。
  就在蟾蜍出現之際,一道白光已從左側射出,若閃電般射向蟾蜍背後石壁,似想封掉其退路。
  在此同時,眾人已群掠而起奇功盡展,有如群蜂螫人,全湧向蟾蜍,前前後後,劈劈扯扯,功夫高低就此分曉。
  只見一道白影閃在前頭,似要撞向石壁,卻又輕功抽出白扇,想封住水晶蟾蜍去路。
  此人正是那名白衣少年。
  水晶蟾蜍頓覺有變,趕忙彈射密洞,豈知白衣少年功夫了得,白扇封得甚急,水晶蟾蜍撞上扇葉,自知不妙,猛又反彈往水中落去。
  白衣少年勢在必得,突又打出細網,單向水潭。任那水晶蟾蜍狡滑欲潛水底,仍被網住,硬被拖出水面,咕咕驚叫不已。
  白衣少年欣喜,朝向手下喝道:“得手了!”身形一掠登崖而去,先行避開群眾,一連數閃,逃離百丈開外。
  當他掠退之際,已有人叫道:“快追!蟾蜍被奪了!”
  群雄立時反身追向白衣少年。
  而刑開天和那名僕人早有準備的攔下眾人,纏戰數招後,見白衣少年走遠了,方自抽身倒掠,逃之夭夭。
  眾人已為寶物所迷,顧不得再理刑開天,仍追往白衣少年消逝方向,眨眼走個精光。
  只留下崖頂小痴、呂四卦兩人,仍在陪著明月伴清風--有口難言。
  這是小痴出道以來,栽得最慘的一次。
  小痴嗚嗚直叫,若能罵出口,恐怕刑開天頭上都會被他的字,一顆顆砸得長大瘤了。
  可惜就是無人理會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
  明月已移向中空,清光投注深澗,墨青之中勾出明顯輪廓,要比小痴嘴巴那塊“月光”
  其亮度何只差上十倍?
  仔細一看,深澗竟然還有人影?
  見其青衫窄靴,曲線玲瓏,還是位少女之身。
  她為何深夜造訪?
  若想奪寶物,蟾蜍早已被搶走,難道她未有所覺?
  看她驚愕的瞧著四周,似當真不知寶物已被奪。
  “奇怪……怎會沒人?……”
  皎好的臉容,映在月光下,就如畫中之新月美人,然而她剪了一頭短髮,再加上似該屬於男人的豪邁動作,在她身上很難找出女人氣息。
  “也許等不及,走了吧?也好,省了我不少事。”
  找不到人,她也不瞎猜,反而有點高興,隨即抬頭望向月亮。
  “咦……怎會有兩個月亮?”
  再瞧幾眼,她已發現小痴和呂四卦,登時笑了起來。
  “這兩人到底在搞什麼!”
  懷著一份好奇,美姑娘已掠向崖面,想看個究竟。
  小痴兒見著有人掠上來,已高興嗚鳴叫的更大聲,終於脫困有希望。
  美姑娘抵達崖頂,瀟灑的走向小痴,乍見小痴如此怪模樣,已咯咯笑起:“餵!你幹嘛咬著鏡子在這裡耍寶?”
  小痴瞪大眼珠,叫的更厲害。
  美姑娘笑出一對迷人酒窩,算算年齡決大不了十八歲,帶有股刁鑽味道。她道:“你要我放了你是不是?”
  小痴叫的更尖,眼珠兒轉的更急。
  美姑娘嘲惹一笑,道:“看你賊頭賊眼,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要我放人,我偏不放!我偏要放這位高個子。”
  她已伸手拍開呂四卦啞穴。
  再瞧幾眼,她已發現小痴和呂四卦,登時笑了起來。
  美姑娘道:“我姓慕容,小名玉人,你呢?”
  呂四卦張張嘴巴,等酸疼減少許多,才道:“我姓呂名四卦。”
  “呂四卦?”慕容玉人瞄向呂四卦腦袋,已咯咯笑起:“倒有點像,那他呢?”
  “他叫白痴。”
  “白痴?”慕容玉人又驚又好笑:“你們的名字怎會那麼奇怪……聽起來就像個大白痴似的!”
  小痴又再嗚嗚尖叫。
  呂四卦道:“小姑娘你放了他吧!他是天下最聰明且獨一無二的白痴,也是我的好友。”
  慕容玉人邪笑道:“哼……最聰明的白痴,我看一點都不像!那有人把鏡子往自己嘴巴塞的?”
  呂四卦道:“那不是他自己塞的,我們是被別人逼迫,所以白痴是別人,他是聰明人……”
  慕容玉人馬上追問:“誰逼你們?”
  呂四卦道:“那群想奪‘水晶蟾蜍’的人。”
  “他們把蟾蜍奪走了?”慕容玉人顯得緊張。
  呂四卦道:“這……我就不曉得了。”
  小痴此時又嗚鳴叫,表示自己知道。
  慕容玉人瞄向他,突有所悟,念道:“白痴……聰明白痴……”驀然欣喜若狂叫道:
  “你就是最近轟動江湖的‘聰明白痴’?”
  小痴瞪她一眼,責怪她知道自己大名,為何還不快點解除自己禁制。
  慕容玉人已趕忙拿下他嘴中鏡片,又追問:“對不對?”
  小痴叫道:“到現在才認出我來?未免太慢了吧?”
  慕容玉人一陣激動的瞧小痴,似要看個夠才甘心似的。
  小痴叫道:“小丫頭你懂不懂禮貌?哪有女人如此看男人的?你害不害臊?看得我都覺得自己好象沒穿衣服!”
  慕容玉人雙手扠腰,一副吃定人模樣,道:“我就是喜歡看,你能奈我何?”
  小痴無奈道:“好吧好吧!要看就給你看,反正天下臉皮沒有一個比你厚的了,你不必找我比較了。”
  慕容玉人臉眸不由得紅了起來,終究自己仍是少女之身,如此看人總是有點過份,一時也無法處之泰然。
  小痴一語中的,更形託大,叫道:“還不快替我解開腰帶!”
  慕容玉人頓時更紅著臉,這“解腰帶”三個字對少女來說,更難以入耳,她不禁羞窘成怒,罵道:“登徒子,這種話你也說得出來?看姑娘如何教訓你!”
  一掌就摑向小痴臉頰,打得他痛叫不已。
  小痴痛叫道:“臭丫頭你搞什麼想入非非?我的腰帶纏在手上,誰要你解那種腰帶?”
  慕容玉人聞言又是一楞,自己一時疏忽,以為小痴口中缺德,要人替他寬衣解腰帶?誰知是解去手中腰帶?
  誤會已生,她也不好意思認錯,硬是搶理道:“不管!反正你們男人說這句話就是登徒子,該受到教訓!”
  小痴恨的直咬牙,卻也不敢再作怪,道:“好吧!你放了我總可以吧?”
  “放你?……”慕容玉人嘲訕一笑:“傳言江湖最大白痴無所不能?……我看不怎麼樣嘛?”
  小痴叫道:“我本來就不怎麼樣,我很累、很酸,求求你讓我休息吧?”
  慕容玉人笑的更惹人:“傳言還說只要有你去的地方,任何寶物都迷不掉你肚皮中,可真有此事?”
  呂四卦道:“甭說啦,從今晚開始,記錄要改寫了。”
  慕容玉人頻頻點頭道:“不錯,該改成我才對。”
  小痴道:“你少自抬身價,水晶蟾蜍早就讓人給奪走,說不定還吞了呢!你還在這裡說風涼話?”
  “我不信!”慕容玉人回答得很有自信。
  小痴奚落道:“人都走光了,你還來幹什麼?專放馬後砲有何屁用?”
  “不可能!水晶蟾蜍非得明月當空不出洞……”
  “你沒有看到我在製造‘明月當空’啊?”
  慕容玉人瞧及手中鏡片,再想想種種一切,登時焦切道:“槽了……莫要當真被抓走才好……”
  小痴趁機道:“放心,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證再捉一只送你。”
  “憑你?”慕容玉人不屑的哼了一聲,道:“下輩子吧!”看看月色,已近中天,若真有另一只,這正是時刻,瞪向小痴,調侃道:“我要你好好看我如何捉水晶蟾蜍,我就是要打破你的記錄!”
  小痴亦奚落道:“反正你也捉不到,我就給你一個丟臉的機會吧。”
  莫容玉人冷道:“最好是有,否則這面鏡子永遠都會掛在你嘴巴上!”
  時間不多,她已解開呂四卦穴道,要他順著小徑走下去,自己卻挾著小痴縱往崖底。
  方落地,她仍照著先前姿勢擺置小痴,存心讓他看完全部過程。
  明月已正中天,冷清銀光顯得特別明亮,投注於深潭中,潭面更如一片發了光的水晶,清澈見底。
  慕容玉人很快從腰際掏出一沉黑色小盒子,小心翼翼的走向潭邊,置于地面,也掀開了盒蓋。
  依稀可見盒中置有一只鮮紅蜘蛛,此時已被纏綁於盒裡,無法逃逸。
  小痴頓感奇異,問:“那是什麼?”
  慕容玉人回眸一笑,自得道:“‘九眼血寡婦’,有它來引誘‘水晶蟾蜍’,保證萬無一失。”
  小痴縐縐眉頭道:“哇呀呀,連這傢伙,你也弄來了?”
  慕容玉人更形得意道:“老實說,白天那群人正衝著我的‘血寡婦’來的,後來我略施小計就將他們給甩脫了。”
  看樣子,小痴在白天的瞎扯,竟也歪打正著,“將”了慕容玉人一軍,然而這事,若他不說出,恐怕慕容玉人永遠也無法想像得通。
  小痴暗自得意笑著,道:“你的本領還真大啊!”
  慕容玉人道:“等我捉到‘水晶蟾蜍’,你就知道天下最聰明的是我,不是你這個大白痴!”
  小痴悠哉悠哉道:“你捉吧!也許再過千萬年,這裡會再冒出另一只水晶蟾蜍來達成你的願望。”
  慕容玉人高傲的哼了一聲:“別以為你那破月亮能騙得了水晶蟾蜍,你看著吧!”
  她不再理會小痴,望著月亮,投影正好居潭心正中央。她立時拿出似細針之類的東西刺向紅蜘蛛,隨即躲在盒子左後方,目不轉睛注視水潭及盒子之間。
  傳言“九眼血寡婦”全身血紅毒液為天下奇毒,中者無救,亦是“水晶蟾蜍”最喜歡果食之物,而血寡婦難求,水晶蟾蜍又困居於此,想大快朵頤一餐,談何容易?
  是以若以此物來引誘水晶蟾蜍,想必能收到奇效。
  血寡婦被刺痛,已發出哧哧叫聲,毛絨絨長腳不停掙扎,口中利牙扣動,淡淡紅色毒物已噴出。
  而就在此時,月光突如被濃縮似的,縮成一道指粗白色光束,正中央的射入潭水中。
  那光,似如宣泄的流星光群,不停的鑽往潭底,似乎多鑽幾分,月亮光華即消逝幾許,宇宙神奇奧妙,在此全然呈現人們眼簾。
  尤其小痴已看得目瞪口呆,實不敢相信此為實情。
  更讓他驚訝者--
  “啊!真的有另一只水晶蟾蜍也!”
  他那對賊眼已瞪向潭底,依稀可見光束底端正有一只似以淡淡血紅細絲勾出之蟾蜍狀東西在吸食月光。
  這形體,就如透明玻璃映出紅線蟾蜍模樣,根本看不見完整形貌,若有,該算是那對亮如星星的眼珠,較為明顯罷了。
  慕容玉人伏於地面,聞及小痴驚訝叫聲,已欣喜萬分,果然寶物仍在,但為顧及捕捉不易,仍不敢抬頭張望,硬是忍了下來,專心注意盒子,以免有所失閃。
  血寡婦似也知克星已現,方才殘厲叫聲已失,轉為哀鳴掙扎,所吐紅霧更為濃郁。
  水晶蟾蜍已有了變化,順著光束漸漸浮向水面,形體也漸漸呈現小痴眼眸。和先前那只差不多大小,只是身體更透明,接近于水色,溶溶于水,只能看清紅色似是血管勾成的輪廓。
  小痴終於明白真的還有這只老蟾蜍,先前那只體色較白,道行想必也差得多,難怪會被騙。
  呂四卦此時也繞道抵達此處,乍見奇景,已張得目瞪口呆,忘了身在何方。
  然而小痴所擔心的不是蟾蜍真假,而是若讓寶物落在慕容玉人手中,自己的記錄就被毀了。想及此,他馬上大叫起來,準備驚走蟾蜍,將來再回來捕捉也不遲。
  他已大叫:“一只蛤蟆一張嘴,兩個眼睛四條腿……”
  慕容玉人那曉得他會來個“蛤蟆跳水”,大叫一聲“可惡”,趕忙掠向小痴,一手擰他嘴巴,抓起地面鏡片又塞住他嘴巴,這才笑出聲音:“我看你的蛤蟆要跳到哪裡去!”
  小痴此時連叫聲都無法吼出,只得像先前一樣,嗚嗚直叫了。
  慕容玉人深怕呂四卦也壞了事,順手又點他穴道:“你也一樣,給我好好呆著!”但覺不妥連啞穴也點了。
  呂四卦無奈,跌坐於地,也無法說話,只有乾瞪眼份兒。
  慕容玉人很快掠回原地。
  此時水晶蟾蜍已浮出水面,晶瑩剔透,一塵不染,真以為是哪家巧匠用上等水晶雕出來之寶物,讓人嘆為觀止。
  仔細一看,它竟然浮出水面三寸餘,這與傳說中的凌空虛渡,莫非有異曲同工之妙?
  蟾蜍仍繼績升高,月亮光華如湧泉,直往它嘴中鑽。
  血寡婦叫聲更鳴,掙扎得更厲害。
  一切除了此原始生物低沉聲音外,似都已靜止。
  直到水晶蟾蜍升至近一尺餘,月亮光華也西偏而淡的多,蟾蜍才開始輕鳴,也開始注意四周一切。
  小痴兒此時只能斜眼直瞪蟾蜍,也不停轉動眼珠,還不死心的想趕走它。
  蟾蜍對他似乎興趣不大,咯咯兩聲已轉往那只血寡婦,似也聞及血紅濃霧味道和聲音,咯咯再叫,舌頭已靈如蛇信的吐掠著。
  慕容玉人一顆心已縮得緊緊,運足全身功力,準備那決定性一撲。
  蟾蜍叫了幾聲,舌頭抖直,直往血寡婦吸去,然而血寡婦已被綁於盒中,吸了幾次,仍未奏功,蟾蜍已感意外狀,咯咯再叫兩聲,突然口吐銀光,整只已順著銀光,快逾流星的竄向血寡婦。
  慕容玉人見機不可失,連人帶身全往黑盒子撲去,“卡”的一響,再“叭”的一聲,她已緊抓住盒子,整個人也摔在濕漉漉水潭邊。
  然而她並不覺得痛,登時高呼:“我捉到啦--”
  那股雀躍驚喜,就差點沒跳入潭中洗澡。
  小痴苦笑不已,暗道:“完了,看樣子,記錄要改寫了。”
  慕容玉人抓緊盒子,可感覺出盒子繃得很得厲害,她欣喜若狂的奔向小痴:“大白痴,你認輪了吧!”
  小痴苦笑著,自嘲的想著:“這次不認輸都不行了……”
  慕容玉人抓著盒子在小痴前面炫耀:“這下你該明白水晶蟾蜍非月正中天不會出來,你想騙它?笑死人了!呵呵……如今落在我手中,你這個白痴是當定了!”
  她淘氣而不失童真,像貨郎鼓的耍著,誰知奇蹟又再發生。
  只見黑盒子晃向小痴嘴中鏡片反射的月光,當鏡片月光照向盒子之際,盒子突然爆開,水晶蟾蜍奇快無比的往鏡片射去。
  “卡”然脆響,鏡片已破,蟾蜍也竄入小痴腹中。
  事出突然,小痴和慕容玉人都被嚇呆。
  事出突然,誰知寶物會莫名其妙的又到了小痴腹中?
  鏡片碎片少許刺痛小痴嘴巴,他已吐啐著,罵道:“什麼玩意兒!連我的月亮也要吃了?”
  還好碎片不多,吐幾口唾液,也無大礙,被刮刺的也只是皮肉之傷。
  慕容玉人可就沒那麼自在了,明明到手的寶物竟會平白的跑到別人口中?
  這算哪門東西?
  “把蟾蜍還給我!我要剖開你肚皮!”
  她丟掉手中黑盒子,撲向小痴,往他嘴巴就撕就扯。
  小痴不知那來的力氣,突然間已能掙脫腰帶,穴道也不再受製,已和慕容玉人扭打起來。
  “餵!你講不講理,是蟾蜍不長眼睛鑽入我肚子,你憑什麼要我還你?”
  “你才不講理,明明是我用血寡婦換來的,而你卻連血寡婦都吞了,快還給我!”
  兩人扭打,小痴因腰帶早已解去,這一打,衣衫全褪,只剩一條內褲,不過他仍威風得很。
  慕容玉人突然發現,已驚叫起來,趕忙兩手掩臉,怒罵:“不要臉!下流!”
  小痴此時瀟灑的爬起來,自由自在道:“我就不相信你能跟我比?”
  “你下流--”
  “下流也罷,反正這都是你逼的,我可不在乎!”
  “你無恥!卑鄙!齷齪--”
  “再罵,我就剝了你!”
  小痴本只是作勢欲撲,沒想到不知為何,身形卻飄浮起來,而且還甚為快捷的撞向慕容玉人。
  他驚叫不已:“這是怎麼回事?”
  話未說完,已撞向對方,慕容玉人尖叫,顧不了許多,再次反擊。
  小痴被打疼了,一不做二不休,也狠力扯下慕容玉人腰帶,纏在自己褲頭上,呵呵笑了起來。
  慕容玉人更是驚慌,雙手趕忙揪緊褲檔,深怕一不小心掉了下來,她破口大罵:“不要臉,淫徒!色狼--”
  小痴知道她暫時不敢亂動,也不願再纏鬥,捉狎道:“腰帶沒了,草繩也湊合湊合,我累啦!拜拜!”
  不理她,小痴摃起呂四卦往山澗小徑奔去。
  慕容玉人很是不甘心,罵道:“大白痴--你不要臉,你吃了水晶蟾蜍一定會被它穿腸破肚,死於非命--”
  “你是大白痴!你只能騙那二流蟾蜍--你根本比水晶蟾蜍笨--”
  她罵紅了眼,仍在罵,非得宣泄一肚子怨氣不可。
  遠處也有了回音--
  “我笨不笨沒關係……問題是水晶蟾蜍現在已在我肚子裡了……”
  這話回的很絕,小痴弄個假月亮,最終目的就是在得到水晶蟾蜍,現在蟾蜍已得,至於方才只能騙出道行較淺的玉蟾蜍一事,已不重要了。
  再說水晶蟾蜍在最後一刻也把鏡片當成月亮而拚命撞向它,撞入小痴口中。嚴格說起來,小痴的詭計仍算得逞了。
  慕容玉人罵啞了喉嚨,已無回音,這才呶著嘴,恨道:“可惡!我非奪回來不可!”
  沒辦法,她只能照小痴所言,弄條草繩系在褲頭,充當腰帶。
  猝見自已以草繩為帶,也禁不住笑了起來,她何嘗想到會弄成如此狼狽模樣?
  又笑又罵又恨中,她也快步追出谷外。
  明月西斜,淡光漸漸消逝深澗,濃霧又起,山泉再流,蛇蟲穿梭,漸漸又已恢復舊觀。
  似乎這一切都未發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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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奇人異事

  小痴摃著呂四卦逃至山林較隱密中,長高的茅草及濃密林木,正能給予兩人藏匿隱身。
  呂四卦穴道受製,小痴又不懂解穴功夫,只好有樣學樣,胡亂的伸指點向呂四卦身軀。
  還好,這門功夫似乎也難不倒小痴,胡亂戳打一陣,呂四卦穴道突地被拍開,也已能活動筋骨。
  小痴噓口氣,懶坐於地,道:“總算如願以償啦!”
  呂四卦湊趣道:“那小婆娘倒也真狠,一上手就來這麼一下子,讓人有點吃不消。對了,方才那水晶蟾蜍怎會突然往你嘴巴跳?”
  小痴自得道:“大概我天生就有這個命吧!呵呵……是前生注定的!”
  他雖然陶醉,但仍據己所知的解釋:“照道理來說,水晶蟾蜍能吸收月亮精華,就表示月亮能帶給它某種力量來源,很可能那婆娘的盒子不夠密合或有了隙縫,我鏡子這樣一照,蟾蜍就兩眼昏花,瞎撞猛撞的往我嘴巴撞來,雖然嘴皮有點破,也算是因禍得福啦!”
  除此理由外,已再無其它更好解釋,呂四卦頻頻點頭,信了。
  他又問:“你吃下蟾蜍,有何感覺?”
  小痴摸摸肚皮,衡量一番,側頭做冥想狀:“也沒有怎麼樣……只是有點熱熱的……身體輕飄飄的……就好象蟾蜍能浮在水面似的……”
  “這就對了!一定是水晶蟾蜍功效化開啦!”呂四卦激動道:“剛才你不是一不小心就衝向那小婆娘了?”
  小痴突有所覺:“也對……當時我根本不想揍她……”
  呂四卦興奮道:“‘水晶蟾蜍’功效一定和輕功有關,你抓著我,不是跑的那麼快?”
  小痴聞言已欣喜狂叫著:“這下可好了,有了輕功,奶娘的,生存的機會又多了幾分,哇哈--”
  他已用力往上蹬,果然身輕如羽,一鶴沖天射向高空,一時興起,張牙舞爪耍著叫著,好不快樂。
  然而他沒學過輕功,充其量也只是跑得快,跳得高,至於凌空換氣,以及輕功準頭都捏得差,一縱升天之下,已撞上空中過密之枝幹,哇哇欸叫,已如彈丸般四處彈射,最後才勉強掉回地面,跌了個狗吃屎。
  呂四卦呵呵逗笑:“你這是什麼輕功?簡直就是打乒乓球,很菜你知不知道?”
  小痴哭喪著臉爬起來,已撞得青腫滿頭包,道:“這叫‘一砲沖天’,不怎麼好練……
  筋他們的輕功差別很大……”
  呂四赴笑道:“帶個盔甲,差別就會小些,你也無後顧之憂了!”
  “去你的!”小痴給他一記拳頭,也呵呵笑起來:“也罷!功夫這回事真是玄奧,沒人教,還真難搞懂,照這種練法,不用三天準斃命,我得好好想個法子才行。”
  呂四卦輕笑一陣,似想到了什麼,問道:“聽那婆娘說,吃了水晶蟾蜍會穿腸破肚,你……會嗎?看它連硬盒子都撞開了……”
  小痴也覺得奇怪,摸著肚皮,除了有股脹脹的感覺,並無其它不適,已自我陶醉道:
  “放心,我的胃是訂做的好得很,再來十只也照樣裝得下,別讓那小婆娘給唬了,她根本不懂這些!”
  突然間,已有女人回話--
  “是嗎?”
  話聲方落,慕容玉人不知何時已追至,凌空從樹上掠下,手中金質短劍已刺向小痴,其勢之猛,摧枯拉朽,似真想置小痴於死地。
  “哇喔!怎麼又是你?呂四卦快溜!”
  小痴哪想到她如此快即追來,情急之下已推開呂四卦,滾入草叢中,拚命逃去。
  慕容玉人一劍無功,怒意更熾,大喝“哪裡逃”,身未落地,嬌軀一扭,電也似的追向小痴。
  小癡想也沒想到,方才一試“一砲沖天”時,跌撞的欸叫聲會引來這女煞星,不逃包準沒命。
  “呂四卦,老地方見--”
  他已和呂四卦分手,漫無目標的滿山亂竄。
  呂四卦只溜了幾丈,見慕容玉人追的不是他,倒也落個輕鬆:“小痴兒你忍忍吧!多吃一項寶物,總得付出代價的!老地方……該是‘順陽’小鎮吧……”
  趁著天未亮,他已掉頭往“順陽”小鎮行去。
  至於小痴的安危,他倒從不擔心。
  連梅莊那個老太婆都治不了小痴,慕容玉人算得了什麼?
  然而--
  事情總有意外,小痴兒奔過兩座山頭,本仍是體力充沛,但突然間卻全身發紅、發燙,氣血翻騰不已,如利刃戳體,十分難挨。
  他知道,可能是“水晶蟾蜍”或者是“九眼血寡婦”毒性發作了。
  可是慕容玉人都緊緊筋在後頭,若被她逮著了,以其凶悍形態,穿腸剖肚,她仍做得出來。
  再奔幾十丈,小痴兒也著實忍不下去,只好停在一小溪附近,稍加考慮,已掠入溪潭中,潛入水底,以能躲過慕容玉人追尋。
  慕容玉人追至溪畔,突地不見小痴蹤跡,猶豫的溜逡四周,道:“這小子會躲到哪裡去?……”
  只稍停留,她已追向上游,心想追不到再調頭也不遲。
  小痴在水中看得清清楚楚,但是身軀實是熱疼難挨,想逃走恐不容易,也只有憋一步算一步了。
  他連運功療傷都不會,只得猛咬牙關硬撐,喃喃念著菩薩保佑,還好是在水底,減去不少熱毒之苦。
  一盞茶功夫已過,慕容玉人滿是怒意的走回原地,仍未發現小痴躲在水裡,一口兒罵著小痴太可惡,已順著小溪往下搜尋。
  突然間,她已笑出聲音:“看你往哪裡躲!”
  一股得意神情洋溢臉眸,她已順著溪流再次往上尋。
  她發現了什麼?
  依稀可見溪水中許多大大小小魚兒全翻了白肚,奄奄一息的往下流。
  這分明是中了毒。
  小痴作夢也沒想到躲在水中,還會留下此一破綻。
  慕容玉人很快尋至溪潭,雙手插腰,一顆石頭已打向水中,傲岸而不屑道:“大白痴還不給我滾上來!”
  石頭貫穿溪水,仍打得小痴生疼,小痴苦笑不已,只好慢慢探出腦袋,故作瀟灑道:
  “怎麼?你還想多系一條草繩是不是?”
  慕容玉人一陣臉紅,左手觸及腰間草繩,怒意更甚:“你說吧!待會兒你就會明白姑奶奶的手段。”
  小痴戲謔道:“你不覺得窮追一個男人,又要看男人洗澡,還想替男人寬衣解帶,是一件很讓人無法想像的事嗎?”
  慕容玉人嬌臉更紅,怒叱道:“誰叫你偷了我的寶物?我就是要剖你肚,挖你腸,奪回水晶蟾蜍。”
  小痴道:“來不及了,藥性已發……蟾蜍早化開了……”
  他難受得已抖顫起來。
  慕容玉人聞言,再瞧及小痴整個紅通通的人,愕然道:“怎麼會……水晶蟾蜍能躲入蛇腹百年不化……常人更不必說,你……”她怒道:“不管!若找不到水晶蟾蜍,我就放盡你的血!”
  小痴強忍痛楚,裝笑道:“算了吧……憑你這兩下子,替我搥肩捏背還差不多,也敢筋我作對……”
  “哼!你試試就知道了!”
  慕容玉人短劍一抖,已冷酷的直逼小痴,大有痛宰小痴之心態。
  小痴見善罷已是不能,也只有一拚,企圖來個先聲奪人,以能嚇阻她。
  他也擺出架勢,用的正是在梅莊所學的秘招第四式。
  “來吧!別以為天下絕招只有你會,我多的是!”
  救命要緊,至於答應心兒她娘,不准用此功夫的諾言,現在已不重要了。
  慕容玉人起初也對這功夫有所忌諱,但想及小痴兒一肚子鬼主意,登時又以“虛張聲勢”視之。哼哼冷笑兩聲,突地劍抖七星,流星追月般快捷無比的罩向小痴身上要害。
  水波禁不起偌大威力,已濺掠翻騰,宛若暴風雨中之狂濤駭浪。
  小痴也不弱,身如流水,隨影隨形,順著浪濤騰浮,天龍舞水,就在那交錯一剎,那只來自幽冥深處的鬼手已緊緊扣住慕容玉人手中利劍。
  慕容玉人登時花容失色,趕忙鬆手,隨即再騰身,七掌十四腿,宛若咆哮山河之嘯浪漩渦,卷了過去。
  可憐小痴雖一招得手,但他只會此招,接下來就沒得耍了,雖有心跳開,卻因身軀疼痛難挨,硬是被捲入漩渦之中,被勁勢帶高丈餘,撞向了小溪裡側不高的岩壁。
  “啪”的巨響,小痴已吐出鮮血,雖元氣大傷,奇怪,此舉卻使他舒服不少。
  慕容玉人見機不可失,霎時又掠身追前,千指如勾,準備生擒小痴。
  突地--
  黑影一閃,一黑衣蒙面人已攔下慕容玉人去路,啪然相對數掌,慕容玉人功力不敵,已被逼退。
  她怒道:“你是誰?為何管起姑奶奶閒事。”
  黑衣人飄落地面,一道銳利眼光射出黑巾,直逼慕容玉人,中年而低沉聲音道:“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
  “放屁!”
  慕容玉人不信打不過人家,再次攻上,然而仍舊被逼了回來,嘴角已掛血,分明是受了不輕的內傷,也不敢再出手。
  慕容玉人冷斥:“你筋那白痴有何關係?”
  黑衣人道:“非親非故。”
  慕容玉人道:“那你……”
  黑衣人制止她說話,道:“姑娘,他己身受重傷,你何必趕盡殺絕?”
  “可是他……”慕容玉人一肚子委曲,卻不知從何說起。
  黑衣人道:“江南慕容府也算得上名門正派,姑娘若如此,想來慕容紅亭也未如此教你吧?”
  慕容玉人突聞對方說出自己爹爹名字,再也不敢多言,怒得直跺腳,終於咬牙切齒,瞪向小痴:“算你走運,哪天被我碰上了,有你好看!”
  懷著怒意,她已百般不甘心的離去。
  小痴噓了口氣,暗道:“好險”,總算擺脫了這不是女人的女人。
  黑衣人轉向小痴,一步步行去,也許小溪石塊崎嶇不平,走起來有點跛。
  他很快走到小痴身邊,小痴正要出言答謝,他已一指戳昏小痴,挾起他就想掠開,突又猶豫一陣,將小痴放回原地,自行飄身掠向山區,絕塵而去。
  等小痴再次醒來,已是清晨時分。
  寧靜山林,綠葉欲滴,溪流潺潺,足以洗滌一切凡事俗念。
  小痴臉色血紅已褪了許多,痛楚也減輕,只是肚子怪怪的,似要腹瀉。
  他苦笑不已:“媽的,好了這樣,壞了那樣,真是造孽!”
  沒辦法,他只好找個隱密地方,解決問題。
  事情過後,倒也輕鬆不少,這才摸著山林,也不知出口在何方,先離開此地再說。
  大約走了兩小時,森林荒蕪漸去,想必已接近平地。
  此時他已聞到香味。
  “烤雞?”
  這一聞,更餓得飢腸轆轆,一夜的折騰也夠累、夠餓了。
  不加思索,他已尋向那所謂的香味來源。
  是一小戶人家,搭在杯中茅屋不及幾坪大,四處擺滿了幹枝木材,一個布衣糟老頭正在屋前火堆烤著雉雞,味道就從此處傳出。
  小痴見及老頭白發散亂,衣衫襤褸,還縫有補丁,老毛病又犯來,欣喜若狂的叫著:
  “啊!江湖異人!一定是異人!”
  迫不及待,他已衝向糟老頭。
  槽老頭突聞叫聲,被嚇得呆楞半晌,轉過頭來,瘦劬臉容乾癟著,左眼已剩深黝黝空洞,幾根山羊須稀稀鬆松,一副歷盡滄桑模樣。剩下的右眼已含有懼意的瞧著小痴:“你是……”
  小痴截口道:“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江湖異人?”
  糟老頭道:“什麼……江湖異人?”
  小痴道:“就是隱藏在深山,武功很高強的那種人類,通常他們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或著身懷秘笈者也行。”
  “哦……”槽老頭會意一笑,道:“老朽哪是什麼江湖異人?況且這裡也不是深山,你誤會了。”
  小痴顯得有點失望,但聞及香味,笑意又起:“不是異人也沒關係,看樣子你烤雞真有一手,配料弄的很香,想必是行家……”
  他貪饞的望著雞肉,口水都快流出來。
  糟老頭道:“我根本沒有放配料……”
  “呃……”小痴幹乾笑了兩聲,道:“看你,沒放配料就烤出此種有放配料的香味,是大行家吶!”
  他腦筋轉得快,馬屁功夫也不差。
  槽老頭聽了似乎也甚受用,輕輕一笑,已撕下半邊雞肉交予小痴,道:“小兄弟想必也餓了吧?出門在外難免有所不便,小小野雞,不成敬意,你就嘗嘗如何?”
  “老伯你真客氣?”小痴一溜手就搶過雞肉,先啃一口再說:“我從來不曉得如何拒絕人家美意,謝啦!”
  糟老頭也拿起剩下半邊雉肉,淡然啃食著。
  小痴三兩口就吞了那半邊,又同老頭要了一只雞腿,啃得更是夠味,他這才注意到老頭少了一隻眼睛。
  他奇道:“老伯你的眼睛……”
  糟老頭嘆道:“年輕時也好事,結果把招子給賠了進去,還有一條左腿。”
  伸起左腿,可以看清足踝腳筋已被挑斷,肌肉已萎縮。
  小痴並不注意這些,急問道:“這麼說你以前也闖過江湖了?”
  “闖過,年輕時闖過。”
  小痴又顯激動:“那你分明是江湖異人嘛!”
  糟老頭苦笑不已:“練過幾把式倒有,算不上什麼異人,否則怎會連自身都保不了?”
  “武功高不高都沒關係,只要練過武就行!”小痴欣喜若狂,終於碰上好說話又會武功的人了:“老伯你把功夫教我,我一定把你的功夫發揚光大!”
  糟老頭淡然一笑,已起身,一拐拐的走著,臉容變幻不定,畢竟失去一目一足,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悲慘的回憶。
  小痴急道:“老伯你就隨便教教,我已遍訪天下名師,到現在還沒著落,就從你開始吧!”
  糟老頭沉默一陣,已悵然笑著:“沒想到老朽活了近一甲子,還有人要學我這不象樣武功?”轉向小痴:“你要學,我教你就是,只是這幾招稀鬆得很,起不了什麼作用。”
  “沒關係,有就好!”
  在小痴堅持要學之下,糟老頭也舞了幾招,然而誠如老頭所言,全是些普通招式,只要稍練過武者,都該會這些“五丁開山”、“霸王舉鼎”之類的招式。
  這更無法滿足小痴的需要。
  他又同糟老頭追問關於內功方面問題,得到答案仍懵懂不堪助益,更便他洩氣了,為啥名師如此難求!
  糟老頭似瞧出他心意,也不再耍,坐回原位,道:“小兄弟你現在該明白我不是什麼江湖異人了吧?”
  小痴乾笑道:“你的江湖筋我的不大一樣。”
  “我曉得,你要找的是真正大俠客……”
  糟老頭已仰望青天,長嘆不已,不久道:“當我年輕時也曾經有此念頭,想拜訪名師,然而名師並非垂手可得……記得當時老朽崇拜的就是江南慕容府……”
  小痴豎耳傾聽,追問道:“你是說慕容府武功天下第一?”
  “也許吧!就算他自稱第二,也沒人敢說第一了……”老頭反問:“你可曾聽過武林有四大幫派?”
  小痴道:“少林、武當、峨嵋、丐幫對不對?”
  老頭搖頭道:“他們雖是大幫派,但近年要比這四個幫派遜色多了。”
  “哪四大幫?”小痴希冀地追問。
  “東海龍王殿,
  江南慕容府,
  西天無回谷,
  漠北七花門。”
  “東海龍王殿……”小痴甚為吃驚,這不就是他要殺的東方龍?
  糟老頭見其吃驚模樣,也追問:“你知道龍王殿?”
  小痴道:“也是聽人說的,那什麼東方龍好象很賊的樣子,不怎麼受歡迎,許多人都想把他幹掉!”
  糟老頭道:“不錯,東方龍一向老姦巨滑,江湖中人人對他十分忌諱,然而他遠在東海,不常涉足中原,是以中原武林近年來要算是慕容府的風頭最健了。”
  “喔……”小痴已有了打算,總得找個時間去拜訪拜訪,他又間:“那‘無回谷’和‘七花門’呢?”
  糟老頭眼神為之一閃,道:“這兩個幫派在數十年前只是個傳聞,老朽知道不多,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小痴嘀咕一陣,想多知道一些都不行,只好把話題轉向慕容府身上,道:“慕容府的武功又以哪一樣最厲害?”
  “樣樣都是絕學,最出名的是‘慕容七劍’、‘玄天掌’、和‘玄天神功’。”糟老頭笑道:“小兄弟若能學會其中一樣,就可睥睨武林了。”
  小痴口味倒不小,斬金截鐵道:“我三樣都要學。”
  聽他口氣,好似這武功就擺在他手中,想學,隨時都可以學似的。
  糟老頭:“可惜慕容府絕學只傳嫡親,想學,並不容易,尤其是‘玄天神功’,聽說全是口傳,他人根本無從學起。”
  “這倒是個麻煩……”小痴本就對內功一竅不通,想偷學都有問題,何況對方又是“口傳”?不過他老兄自認辦法多的是,也未擔多大的心。
  有了目標,事情就好辦,當下笑容頓展:“老伯,謝啦!與你相見,真是我一生最大的收穫。”
  糟老頭愕然道:“你……你想去慕容府?”
  小痴呵呵笑道:“那當然,搞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搞到一位有牌照的師父,我豈能讓他逃了?”
  “老朽方才說過,慕容府的武功只傳嫡親……”
  小痴得意道:“那就得看他們多會藏了?這功夫我學定了。”瞄向老頭,更跩得可飛上天:“老頭你也想學?好!為了報答你指點名師之恩,將來我學會了,一定教你,讓你完成數十年痛苦的心願。”
  糟老頭乾笑道:“小兄弟別當真,老朽我這身骨頭恐怕學不來了……”
  雖如此說,他臉上仍露出難得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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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慕容千金

  呂四卦回到順陽鎮時,天仍未亮,只好摸黑窩在牆角休息,等天一亮,客棧剛開門,他已撞了進去,叫了幾碟小菜,熱粥及燒刀子,立即大口暢飲烈酒,熬了一夜,實是傷身,且先熱熱身子再說。
  過不了多久,街道陸續有人走動,但皆屬於百姓裝束,那些江湖人士似隨著水晶蟾蜍的消失而逝去。
  呂四卦暗忖,莫非白衣少年已潛去,否則怎落個如此清靜?
  不,街尾此時已有人影閃動,一個掠身,已飄然抵達客棧門口,來的正是那位高傲的白衣少年。
  “在群雄環伺下,他竟然奪了寶物而不走?”呂四卦詫忖著:“這傢伙膽子未免太大了吧?全然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裡?”
  他憑的是什麼?
  只見得他右手白金扇,左手白金精巧盒子,瀟灑的走入客棧,根本未將任何事放在眼裡。
  他那盒子裝的莫非就是那只笨蟾蜍?
  --對小痴來說,這只蟾蜍很笨。
  呂四卦突見白衣少年,也是一楞,大腦袋晃了幾下,憨然的眼神瞧及那口盒子,已然笑歪了嘴。自言自語道:“還真的把它當寶?”
  白衣少年見及呂四卦,亦感吃驚,但只一閃即失,仍是幽雅的坐于左窗那張桌子,輕輕煽著白金扇,一副公子哥兒神態。
  掌櫃以已熟悉得很,馬上送來可口小菜,給白衣少年飲用。
  兩人就此各別苗頭的坐著。
  說也奇怪,此時此鎮似乎就只剩這兩位外地人似的,雙方足足坐了一個小時,再也無人進門。
  呂四卦是坐不住,但為了等小痴,也只好硬撐,還好有個對手可耍,也排遣他不少煩悶。
  終於,小痴也已匆匆趕來。
  一踏進門,驟見白衣少年,他已感到意外,道:“奇怪,你怎麼還沒逃?還是逃不掉,不想逃了?”
  呂四卦向他招手,順便接口道:“有了那個寶物,不多擺在他人面前晃晃,誰會知道呢?”
  白衣少年瞪向兩人,冷笑道:“說話客氣點,要是惹翻了大爺,我刮下你們舌頭!”
  “是是是!我錯了!”小痴裝模作樣,擺出可憐兮兮表情:“大爺饒命,我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想不說,可是我的舌頭就是不聽話,也許不說,我真的會被舌頭噎死,只好說了,幹依娘!”
  “你--”
  白衣少年怒容滿面,站立而起,就想揮出白金扇。
  小痴急忙求饒:“不不不,大爺你誤會了,我是在罵我的舌頭,不是在罵你,別誤會,請別誤會!”
  眼珠兒往下拉,恨不得瞪穿舌頭,他又罵了一句“幹依娘”,忍不住已呵呵笑了起來。
  白衣少年明明知道小痴在罵他,就硬是發作不得,怒得直咬牙,差點岔了氣。喝道:
  “要說髒話,到外面去!”
  小痴登時逢迎:“是是是!在下改進!”又罵得幾句方道:“終,好多了,請多多包涵!”笑聲仍不斷。
  呂四卦指指點點,指向那口白盒子,竊笑不已。
  小痴已會意,抓起桌上烈酒,灌了幾口,哈出酒氣,才道:“喔--原來寶物已被你奪得?了不起,了不起,可是,我覺得奇怪,他們為何不搶?”
  白衣少年冷笑道:“天下還沒人敢從大爺手中搶走任何東西。”
  “哦……真難得……”小癡想想,隨即轉向掌櫃道:“老頭,藉個臉盆給我吧?”
  不知他又在耍何種把戲。
  掌櫃猶豫一下,本著顧客至上以及少惹是非原則,他仍拿出一銅製臉盆交予小痴。
  小痴立時奔出門外,往鎮尾行去,不到幾分鐘已折回來,臉盆早已變成箱形,外加一個木蓋。大方的擺於桌上。
  他道:“普天之下,也沒人敢從我手中搶走這個東西。”
  架勢更甚白衣少年三分,耍得呂四卦咯咯直笑。
  白衣少年不屑冷笑:“你那東西,丟在地上都沒人要!”
  小痴道:“是啊!丟在地上都沒人要的東西,怎會有人要搶?”
  他晃著變形臉盆,已有咯咯聲音傳出,可猜知裏邊裝了不少蟾蜍之類的動物。
  呂四卦道:“形狀雖不怎麼樣,聲音倒挺熟的,比水晶蟾蜍要響得多了,想必功用更可觀!”
  白衣少年不屑道:“跳梁小醜,見不了大場面,少丟人現眼了。”摸著手中白盒,對小痴手中東西不屑一顧。
  小痴道:“是啊!拿著爛貨當寶貝,還自鳴得意,這種人見的總是大場面。”他加勁道:“不要臉的大場面。”
  他打開木板,逗著臉盆裡的蟾蜍,五花八門,大大小小都有。笑道:“我就真實多了!
  癩蛤摸就是癩蛤膜,蟾蜍就是蟾蜍,爛貨就是爛貨,一點也不含糊!有的人卻把爛貨當寶貝,還真的陶醉了呢!”
  白衣少年似乎也被好奇心驅使,抬頭望向臉盆,見及全是庸品,已笑得更不屑:“果真是爛貨,沒有一只是白的。”
  “噢?你說白的就是上等貨,那還不簡單!”小痴轉向掌櫃,道:“老頭,麻煩啦!拿點石灰,白漆、白粉,只要是白的通通都拿來,我想知道爛貨筋上等的差別在哪裡?”
  “我筋你去拿!”
  呂四卦湊趣的拉著掌櫃衣領,走入後院,眨眼已抓出一大包東西,全倒入臉盆,有漆有粉,弄得蟾蜍咯咯亂叫亂跳,全染成白色。
  白衣少年已不再理會小痴,看笑話的坐了下來,自得其樂的搧著扇子,暗斥道:“憑我身分,還筋你玩?你只不過是小丑罷了。”
  小痴故做模樣道:“奇怪,都已變成白色了,怎麼還有騷味?哪來的上等貨?奇怪?我看還是一只只仔細瞧瞧……”
  他抓起蟾蜍,故意瞧審一番,隨即丟向四處,一時間客棧鳴聲四起,蟾蜍四處亂竄,當然也竄向白衣少年,縱使他竭力閃躲,甚至發掌理落蟾蜍,然白漆四濺,仍弄得他沾上不少白漆。
  少年忍無可忍,怒喝道:“你我死!”一掌已劈向小痴。
  掌勁過處,旋風乍起,掃得小痴人仰馬翻,一臉盆白蟾蜍全砸向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登時飛身而起,避開一臉盆白漆,掠向另一張桌子,冷笑不已,至於那口寶盒仍留在原桌上並未帶走。
  此時刑開天和那名隨從已匆忙衝入客棧。
  刑開天急叫:“少爺,出了何事?”
  小痴戲謔道:“事情可大 !水晶蟾蜍突然變形,生了那麼多小孩,不知哪只才管用……”
  刑開天霎時臉色大變,瞧著滿屋白蟾蜍,驚慌不已。
  白衣少年見狀,已道:“刑總管別聽他胡說,蟾蜍還在盒裡。”
  小痴道:“刑總管,別聽他胡說,蟾蜍早就逃出來,不信你開個小縫檢查看看,那已是空的了。”
  刑開天想拿盒子瞧瞧,但已被白衣少年喝住:“刑總管不可莽撞。”
  “可是……”刑開天一時拿不定主意,楞在當場。
  白衣少年掠回原位,抓起盒子,對著小痴冷笑不已:“任你詭計多端,也休想得逞。”
  小痴嘲謔笑道:“少再丟人現眼了,真的蟾蜍早就在我手中,你還當真把它當寶物?”
  白衣少年喝叫道:“你胡扯!”
  小痴得意道:“我奪寶大王白小痴哪一次失過手的?你們就認了吧?何必死要面子?”
  刑開天聞言,霎如被人抽了一鞭,急問道:“你是白小痴?”
  “不錯,外號‘聰明白痴’,對寶物特別有偏好。”小痴聳著肩頭,邪笑道:“現在你該相信真貨在我手中了吧。”
  呂四卦道:“在下‘無毛西瓜’,我們兩人有共同嗜好,請多多指教。”
  此語一出,不但刑開天掉了神,連白衣少年都迫不及待的想再查一遍,盒子到底是否已空?
  畢竟“聰明白痴”對於奪寶一事,傳言甚嚇人。
  他倆乃動搖了信心。
  刑開天怒目道:“我早該認出你們,早該殺了你!”
  小痴含笑而立,道:“現在也不遲啊!但我還是建議你先檢查自家寶貝再說,如何?”
  不再回話,兩眼瞪著白金盒,準備瞧熱鬧。
  白衣少年果真打開盒蓋一小縫隙,準備窺視。
  小痴早已知蟾蜍習性,登時亮起憐粉火折子,強光為之一閃,滿屋通亮百倍。
  此時蟾蜍已突然產生神力撞出盒蓋,白衣少年詫叫不好,伸手欲抓,然蟾蜍勁道甚猛,仍被閃脫跳落地面,混入其它染了色的夥伴之中--要再尋回,非得三天時間。
  小痴已咯咯笑道:“咦?奇怪?我明明吃了一只,怎還會有另一只?”
  他說的是實話,但刑開天主僕根本聽不進去,直認上了當,恨得牙痒痒,然而顧及寶物,已無暇再尋小痴算帳,皆蹲下,一只只的找尋著。
  什麼養尊處優,衣衫華貴,現在都不是那麼回事。
  小痴捉狎道:“你們好好找吧!我走啦!記著啊,尾巴往上翹的,比較像喔!呵呵……”拉著呂四卦,兩人已趁機開溜,揚長而去。
  誰又料想得到,好好一件事會弄得如此糟?
  也許想找回那只笨蟾蜍,當真需要三天時間。
  這還沒關係,若他們找著,將來又發現此只蟾蜍並非真的正牌貨色,不吐血才怪。
  白小痴戲弄對方後已逃出數裡之遙,心念一閃,仍覺該去慕容府求藝一趟,若能得神功,自不虛此行。道:“我已查出天下第一武學在慕容府,你去不去?”
  呂四卦道:“當然去,否則怎是雙霸天風格?”
  白小癡笑道:“如此甚佳,走吧!”兩人選了路子,直往江南行去。
  江南慕容府,富可敵國,其全國百業分號數之不盡,有此龐大產業,慕容府之建造自非比尋常。佔地數甲,牆高丈八,清一色六尺白色大理石所砌。
  尤其大門兩只千斤重雕石麒麟,吞天掠地似的鎮在兩旁,站在其腳下,何止矮了一截?
  小痴、呂四卦兩人來至此,已是第三天午後時分。
  這三天,也足足讓小痴“很難忍受”。
  每當呂四卦問及服了“水晶蟾蜍”結果如何?
  小痴總會哭笑不得的回答:“別提了,這是哪門寶物,足足害我瀉了三天。”
  然後呂四卦就一陣“慶幸”笑了起來--還好,沒貪嘴饞。
  這副作用,恐非小痴所能料想得到的吧?
  不過每腹瀉一次,其血紅肌膚就褪色幾分,三天過後,肌膚白嫩得真如水晶,就連大大小小傷痕、痞子,瘀青紫黑,全然消逝無蹤,簡直如脫胎換骨。
  其實小痴正在脫胎換骨。“水晶蟾蜍”萬年難得其一,功能起死回生,何等珍貴?剛服下不到三天,它已清除小痴體內雜毒,只是他不懂血氣運行之法,是以毒物只能靠腹瀉來排除,難怪他會連續三天叫肚子疼。
  不但雜毒已除,也發揮了生肌造血之功,此時它的皮膚再生能力之強,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袪除刀疤、創痕,那只是小事。
  這些千載難求之功效,又豈是胡打爛纏的心痴所能了解。
  他僅知道唯一的好處就是身體突然輕了許多,隨便一躍,倒也能東竄西掠,自由多了。
  不過他並不敢竄得太高,因為每次落地時都是四只腳朝上。
  這問題很是讓他頭痛。
  仰望高聳入雲的慕容府大門,小痴頻頻叫好:“果然氣勢不同凡響,既有門面,又有真才實料,足可當我師父。”
  呂四卦道:“早知此處有名師,咱們也不必跳斷懸崖了,可是……你不是說慕容府武功不傳外人?”
  小痴道:“放心,天下無難事,他不傳外人,我就變成‘內人’,照樣可以學。”
  呂四卦道:“怎麼變?”
  “這還不容易?咱們去勾引慕容家的千金小姐,等生米煮成熟飯……哼哼……”小癡笑得很邪。
  呂四卦打趣道:“你未成年,怎能可以亂來?”
  小痴道:“欸呀!時代不同了,你聽過媽媽十一歲的嗎?大不了由你來,不就得了?”
  呂四卦顯得不自在:“我看……還是你來好,我搞不過那些甜言蜜語……”
  小痴道:“放心,到時候我會教你;這不是問題,最主要,我們必須混進去,看看慕容府的武功到底是怎麼回事,以及他們是否真有千金小姐?”
  呂四卦道:“溜進去?”
  小痴道:“不,混進去,當傭人。這樣才不會引入注意。”
  呂四卦也沒意見,反正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兩人悉嗦一陣,已踏上白色石階,步向紅色拱門,拉起銅扣就敲。
  “餵!開門啊--”
  不久紅門已開,迎門而現一位穿著甚體面的年輕人,猝見兩人邪邪怪異,頓覺彆扭:
  “兩位來訪,有何貴事?”
  小痴一副正經道:“大事,貴主人在不在?我想當面稟告。”
  年輕人道:“能否告知一二,好客我轉告老爺。”
  小痴道:“你就說有兩人要來應徵傭人就可以啦!”
  年輕人愕然:“想找事幹的?”
  小痴、呂四卦充滿信心的點頭:“嗯!”
  年輕人有點哭笑不得,哪有人找工作如此大牌,要老爺親自出面?
  也許是禮教甚嚴,他也不願開罪小痴,憋笑著,已走出大門,往左邊環繞府牆小巷子指去,道:“找工作的從那邊小門。”
  小痴又道:“可是我這工作很重要……”
  年輕人道:“大門是留給客人走的,你想當客人還是傭人?”
  小痴無奈道:“好吧,暫時就當傭人。”突然又賊頭賊腦道:“老兄你們慕容府可有千金小姐?”
  年輕人頗感意外,仍回答:“有……”
  “有就好!拜拜,待會兒見。”
  小痴興高采烈,拉著呂四卦已奔向那所謂的小門。
  年輕人搞不清兩人是作啥的?弄得滿頭霧水,最後仍報以搖頭一笑,帶上了紅門。
  小痴、呂四卦並未如願找到理想工作--接近千金小姐,而是挑柴、劈柴的小廝。弄得呂四卦抱怨連天,好好日子不過,跑來此地受苦。
  小痴倒也能處之泰然,混了幾天,千方百計打探“千金小姐”下落,幾次下來,也有了結果。
  他倆決定暗中一探美人居。
  斜月裡,西樓下。
  雕樓倒映清湖面,湖面靜跨著九曲長橋,橋盡處有亭,亭上柔紗輕掛,螢光幢幢,隨著柔紗輕掠翻飛,好似夢中勾勒出來之人間仙境。
  亭內有桌有椅、有琴,更有佳人撫琴彈奏,十指如春花流水,脆柔的撥動琴弦。
  陣陣琴音律韻和著天地漫妙旋律,隱含哀怨淒楚的傳送夜空中。
  小痴和呂四卦並未花費太多時間,就已尋至此地,尤其有琴音引導,小痴更能確信--千金小姐就在此。已然潛爬至西牆一棵老垂楊柳樹,往亭裡窺探。
  這一看,兩人傻了眼。小痴驚叫道:“哇塞!什麼玩意兒?天下怎會有此女孩?呂四卦你看她的臉,就好象畫出來似的,什麼柳葉眉,玉面朱唇,瓊鼻?真他娘的天下一絕!”
  呂四卦也睜大眼睛猛瞧,雖距離十數丈,也能瞧個大概,他道:“瘦瘦高高,朦朦朧朧,手指兒撥著撥著,柔弱無骨,好似不食人間煙火,可是就是有點病懨懨的。”
  小痴道:“欸呀!女人嘛,總是喜歡多愁善感,光聽她的琴音也知道,她活的不怎麼快活!”
  琴音掠處,慕容可人已落寞的唱起聲音: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裳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語音感淒,充滿惆悵。
  呂四卦皺眉頭:“怎麼搞的,酸酸的?小痴你還忍心欺負她?”
  小痴亦感淒淒然:“其實我也沒欺負她的意思,我只是想學慕容府的神功,看她那麼孤獨,倒也滿讓人同情的……”突有所悟,喜悅道:“乾脆我來替她排遣寂寞,說不定她一高興就看上我,到時呵呵……”
  他笑得很開心。
  呂四卦領首道:“至少這樣比較有情調;你要怎樣讓她開心?”
  “很簡單啊!她唱詞,我也唱詞,她唱的是易安居士的‘如夢令’,我就唱成‘聰明白痴’的‘作夢曲’。”
  靈機一動,他已又唱又念:
  “挽不回西斜月,咽不了漫長夜。一曲盡秋歌,葉落蕊殘花謝。痴也!痴也!卻恨未逢香榭。”
  順口拈來,竟然詞曲立成,且又是最難入韻的“如夢令”。如此才思,實屬少見。
  慕容可人乍聞聲音,不禁動容,數年來她一直偏好李清照此首詞,試過無數次,皆無法譜出滿意詞句,如今聞及此詞,雖全詞不算頂好,卻也韻味十足,就似寫到她心坎兒裡,這正是她要的詞曲,真可謂“卻恨未逢相榭”。
  她激動的望著輕紗外,想找出是何人所作--縱使聲音有些“乳騷味”,她仍希望瞧瞧此為何人?
  然而垂楊密布,兩人躲得甚小心,想瞧見,並非易事。
  瞧不著,她又撥弄琴弦,琴音再起。已吟起這首詞:
  “挽不回西斜月……咽不了漫長夜……”
  小痴聞聲,登時心花怒放:“你聽,我打動她的芳心了!”
  呂四卦湊趣道:“你那句‘痴也,痴也’,為什麼不改成‘瀉也,瀉也’,因為你已瀉了三天……”
  “去你的!”小痴一掌摑他響頭,豈知他服了水晶蟾蜍之後,全身力道無法捏得準確。
  一掌過去,已然晃動楊柳,身形為之不穩,已往下掉。
  “哇喔!快抓樹枝--”
  然而事情太過突然,兩人想攀粗幹已是不及,雖抓住柳條,但柳條又長又軟,無法支撐,“卜通”兩聲,兩人已雙雙下水。
  呂四卦苦笑道:“這下可真的‘一瀉到底’了!”
  小痴怒瞪他,叫道:“你要為我和她的‘感情破裂’負全部責任!”
  兩人一下水,詩意全無。牆外已有人喝叫“誰”,掠身而起,斑落靠近兩人之岸邊,是兩名護院武師。
  慕容可人驚愕之餘,已倚在亭邊,想瞧瞧到底是何人能做出此首詞,然而一瞧之下,一個西瓜頭,一個刁傭人,根本不像會做詞的人,顯得失望的四處張望,想找出心目中幻想之人,可惜美夢將又成空。
  小痴已乾笑道:“老兄別急,都是同行……”
  武師抽出劍,冷道:“你們是哪來的?”
  小痴道:“柴房……”
  武師喝道:“柴房在東院,你幹嘛跑到西院來?”
  小痴和呂四卦已爬上岸,揮著濕漉漉衣衫,乾笑不已。
  武師又喝道:“快說!為何擅闖禁地?想乾何壞事?”
  “不不不!”小痴急忙道:“我們是……是……”目光觸及楊柳,藉口已生,乾笑道:
  “我們是來砍材的,聽說這楊柳很好燒!”
  呂四卦接口道:“不錯,而且很耐火……”
  “啪”的,呂四卦吃了一記巴掌,武師罵道:“大小姐花園的樹,你們也敢砍?不要命了是不是?”
  伸手又想打小痴。
  小痴閃過一掌,急道:“你誤會了,這棵楊柳得了什麼絕症傷風的!快死了,我是奉小姐之命來砍除,改天還再種一棵更大的。”
  武師忍不住已笑起,但只一笑,已拉下臉:“你胡扯,這樹枝葉茂密,青翠盎然,哪來的病?”
  小痴乾笑道:“這也是痴病的一種……光顧葉,不顧根……有時候病是不能憑外表斷定的。”
  另有一名武師冷道:“少 嗦,是與非,先押回去,明天再問大小姐,一切就明白了。”
  說著兩名武師已出劍架向兩人脖子。
  小痴急忙躲閃,叫道:“大小姐你怎能無情無義?見死不救?”
  這聲音好熟悉,不就是吟詞的聲音?慕容可人心頭一凜,急忙望向小痴,急喝道:“放開他!”
  武師不明就裡,登時楞住,隨即拱手,道:“大小姐,這兩名小廝……”
  “是我叫他們來的,你們退下去吧!”慕容可人已步出曲橋,本想行向小痴,突又覺得不妥,已止步。
  小痴聞及此言,心頭大定,得意聳肩道:“聽到了沒?我沒騙你們吧?這樹被我點著了,沒病也得有病,退下去吧,我要砍樹了!”
  武師再次瞥向慕容可人,見其態度堅決,也不敢再做停留,退回牆外。
  慕容可人此時才往小痴瞧去,還好,沒想像中的差,尤其那眼神,充滿靈氣,就似會說話似的。
  小痴就近瞧著她,素白色綢緞烘出嬌柔身段,不帶髮飾而披肩的秀髮,映在月光下,直如天仙下凡,一塵不染。
  “嘖嘖嘖!果然漂亮!”小痴猛點頭誇讚。
  呂四卦道:“我的感覺還是一樣,病懨懨的。”
  小痴道:“這當然,人都說紅顏薄命,我看她命也不怎麼好!”
  慕容可人平時聽慣男人奉承的話,本就認為男人口中說出的都是千篇一律,哪聽過如此粗俗的“品頭論足”?
  然而地此時卻顯得嬌羞而不自在,這並非她該有的反應。
  豈不知最佳的讚美不是恭維,而是出自真誠。
  小痴所言,全是真心真意,並不做作,一股兒已說到美人心坎中了。
  光看也不是辦法,小痴已走向地,笑道:“大小姐最近可好?看你整天躲在此,悶不悶?”
  慕容可人沒想到他會如此大膽往自己走來,全無主僕之分,一時也難以處之泰然,退了幾步,但突然升起“我為何要怕”的念頭,立時吸口氣,挺然立於該處。
  她冷道:“你們兩人真是柴房的人?”
  “如假包換。”小痴走向前,笑道:“不過大小姐你放心,我們不會砍下那棵楊柳的。
  只是……一時意外而已。”
  “那你們為何來此?”
  “這個嘛……”小痴露出“豬哥樣”往她行去。
  “別靠近我!”慕容可人立時挪退三步,似覺得傭人卑俗,豈能與她同流。
  小痴聞及,與呂四卦已止步,小痴白眼道:“大小姐你別擺架子,我們也是人,近一點說話又如何?”
  慕容可人似也覺得做得過火了,玉腮不由一紅,急忙道:“我不是輕視你,而是……你們全身濕漉漉的……”
  小痴無奈攤攤手:“好吧!坐在欄杆上總可以了吧?”
  不等慕容可人答應,他已坐上白玉石欄。呂四卦也筋著坐上,兩人擰著衣服,也懶得再理她。
  憋了一陣,慕容可人忍不住才問:“剛才那首詞……”
  “‘如夢令’,又叫‘[憶仙姿’、‘宴桃源’、‘比梅’,後,后唐自度曲,詞雲:
  ‘如夢,如夢,殘月落花煙重。’樂府遂取‘如夢’兩字名曲,這解釋你滿意不滿意?”
  小痴一口氣將詞名由來說得一清二楚,實讓慕容可人感到驚訝,看他俗裡俗氣,竟會懂得如許之多。不禁多看小痴兩眼,那靈秀之氣,又豈是庸夫俗子所能盈露的?
  小痴瞟眼道:“這沒有什麼了不起,我五歲就懂,七歲會背唐詩二百首,八歲倒背如流,九歲精通雜家百書,十歲就全部了若指掌,有何神氣之處?”
  慕容可人簡直不敢相信,睜大眼眸,愕然道:“這些……你都懂?”
  “我不但懂,我還全部把它給忘了!”
  見小痴表情,似乎“忘了”這些,更是不同凡響的。
  慕容可人又不懂了,問道:“既然了若指掌,為何能忘?”
  說到歷史,小痴精神就來,如數家珍道:“這理由可就多了;老實說讀到後來,我非忘掉不可!”
  慕容可人不解:“為什麼?”
  “因為人家都叫我‘酸秀才’!”
  慕容可人已禁不住笑出聲音。
  小痴滿腹牢騷道:“你可知道,當時我才十一歲,他們竟然把我比成那老花西席,實在氣死我了,當時要是把衣服一擰,流出來的可全是酸溜溜的醋啊!”
  慕容可人笑態可掬,許久以來,她已沒如此開朗笑過了,她又問:“你是秀才?被遴選過了?”
  小痴嘆邊道:“甭談了,不說還好,一說酸味就來,你可知道當年遴選秀才,考的是什麼題目?”不等慕容可人回答,他繼績道:“就是那句‘望梅止渴’!”
  慕容可人笑的謎了眼,道:“這好啊!題目引喻以虛假現象以滿足實際慾望,很好發揮嘛!”
  小痴白她一眼,似認為她也“差不多”,道:“我知道出考官的用意,就是要考生寫出此語出自三國演義,劉備被呂布逼得走頭無路而投靠曹操一段故事,這典故誰不知道?監考官未免太俗了!一氣之下,我就……呵呵……”
  他笑得甚諧謔,似仍陶醉當時情境中。
  這話雖有暗示慕容可人與監考官“差不多”,但她並未發覺,因為此事太過吸引她,是以她馬上又追問:“後來呢?你如何作答?”
  小痴得意道:“我只在試卷上大大的為了一個‘酸’字,倒也語意皆通。”
  呂四卦也呵呵笑道:“這答案得滿分,監考官還親自召見呢!”
  慕容可人希冀道:“這麼說你考上了?滿分……”
  小痴苦笑不已,摸了摸臀部,道:“考上了,歷史恐怕要改寫了。”
  呂四卦道:“他的滿分,是爭取了‘藐視監考官’。以及‘擾亂試場’,最高責打一百大板,他一板也不少,足足‘一百分’,呵呵……”
  小痴苦笑道:“當時監考官要我去解釋,我只帶了一顆酸梅去,問他還渴不渴,結果你都知道啦……”
  慕容可人那想到世上會有此種人?想不笑都不行。
  小痴道:“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我能不把所學的忘掉嗎?”
  呂四卦道:“最重要的是主考官發現他連參加考試的資格都沒有……”
  “呂四卦!”小痴趕忙扯拉呂四卦衣服,暗示他“話別亂說”。
  然而這舉止已落慕容可人眼中,她已起疑:“你沒進過私墊?不是鄉學生員?”
  “這……”
  “那你剛才的話全是騙我的?”慕容可人已顯失望。
  小痴困窘道:“是在私墊……窗口外的……也算是半個生員……”
  慕容可人一陣悵然,連資格都沒有,何來考秀才之舉?小痴分明是在撒謊。
  小痴見她模樣,不禁怒上心頭,叫道:“在窗口的有什麼不好?你只知你家有錢,可以堂堂入私墊,請西席!我們這些窮鬼子,打娘胎開始就吃不飽,穿不暖,哇哇落地就要受風寒,整日上山砍柴,下田種菜,混得了早餐,吃不了晚餐,那種苦日子你見過,你活過?到頭來還弄個野孩子!在窗口的有什麼不好,別人能念,我也能念,別人能懂,我也能懂!老實告訴你,就是因為我是在窗口學的,三天、半月、一年半載,東拼西湊,學會了也是一團槽,你滿意了吧?唱什麼詞,有本事自己做!考什麼秀才?那種題目,我才不屑回答!”
  慕容可人活了近二十年,何來被人如此罵過?登時楞傻了眼,不知所措。
  小痴罵瘋了心:“不錯,我們一身卑微、下賤,靠在你身邊有辱你的清高,你是千金,了不起,擺擺手,撤撒嬌,一大堆的人都粘著你不放,我不稀罕,我白小痴就是不認輸,就是要學盡天下武功,誰也打不倒我!啊--”
  小痴突然狂叫,雙掌劈向石欄,硬生生將石欄給擊成碎片,轟然巨響,連他自已都嚇呆,那來的這份神力?
  轟然發現自己太過火,暗道一聲“糟了”,趕忙拉著呂四卦跳入湖面,潛入水中。
  遠處已傳來急促腳步聲,以及呼叫“大小姐”名諱,漸漸逼近。
  慕容可人心靈一片空白,楞在當場,雙眸盯著被砸碎的欄杆,這兩掌無非是打在她心坎深處。
  她錯了嗎?難道沒入過私墊就矮人一截,身份卑賤?難道那些苦命人都如此不值?
  而自己又算什麼?
  一些從未浮現過的念頭,如今卻排山倒海的湧了過來。
  不知是委曲,還是哀淒,她眼角已滲出淚珠。
  大批人手湧到,她並沒說出小痴躲在水中,纖手隨便一比,眾人已魚貫而去,本仍有留下幾名高手保護,但她卻堅持將人驅走。
  --也許方便小痴脫逃吧?
  四更已過,墨夜更暗,騷動已驅寧靜。
  小痴和呂四卦這才爬出水面,遙遠的瞧了慕容可人一眼,沒有表情,沒有暗示,已爬牆離去。
  夜更深,慕容可人仍默立,一步都沒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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