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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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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填文, 轉賺史幣
三不五時, 增量增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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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題為‘水溝浩劫記’。其文日:夫溝渠之間,固枕籍而至穢;兩波之內,乃茂鬱而生靈。也有孑孓,也有蚯蚓,蛙鼠比鄰,蚊蚋並肩。玄黃辟邪之湯,浩浩湍湍,其天而降。頓見波揚萬尺,哀嚎震天。孑孓驚呼辟易、蚊蟻大哭逃竄,蟑螂亡命而爬走,老鼠狂奔而逃難。哀鴻遍野兮,母蝸牛不能保小蝸牛;溝水沸湯兮,青蛙不能救蝌蚪。觀者鼻酸,聞者掩耳,蒼天何仁,乃罹此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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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7-10 02:14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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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巨艦驚奇廣見聞

  一艘敞篷快船乘風破浪地順流而下,如飛地直放大沽口。
  船上,正是李老闆和小混他們一行人。
  李老闆正以滿臉怪異的表情瞄看著穩坐船中的小混等人,或者,更正確點說,應該是斜瞄著小混一人才對!
  擅於馬術的小妮子,卻也是道地的旱鴨子,此時,她的三魂七魄早在上了船,見了水之後,嚇掉了二魂五魄,正白著臉,全身軟綿綿地瑟縮在小混懷裡。
  小混輕拍著伊人香肩,安慰道:“小妮子,這沒啥好怕的嘛!我也是旱鴨子,可是你瞧我還不是老神穩穩,只要是坐穩了,還怕摔下水不成!而且,就算咱們真的下水去洗澡,我一定會叫赤焰小子馱著你,包管你沾不到水,乖乖,別怕喔!”
  赤焰四平八穩,大剌剌地站在一旁,似乎聽懂了小混所言,附和似的輕嘶一聲,低下頭輕舔著小妮子蒼白的嫩頰。
  哈赤苦著臉道:“少爺,哈赤寧願騎馬,實在不喜歡坐船這玩意兒,瞧這船忽上忽下搖搖晃晃的滋味,真叫人提心吊膽,好像在半天空一樣絲毫著不上力吶!”
  小混瞪眼道:“閉嘴!要你來說,這裡面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第一次上船,再多囉嗦,我就一腳把你踹下水,看看你還會不會吊在半天空。”
  哈赤這才想到小妮子暈船得厲害,自己這話說的的確不是時候,於是,他連忙用自己的大手摀住嘴巴,不敢多加吭聲。
  小混又好氣又好笑道:“你以為摀住嘴巴話就收得回去呀!真受不了你。”
  哈赤訕訕傻笑地放下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兀自搔著自己那頭亂發。
  小混斜睨著依然滿臉嗔色的亨瑞,黠謔地逗笑道:“怎麼,小紅毛,你還不服氣是不是?先前那頓點心,可是咱們狂人幫對不敬幫主之人,最最輕微的懲罰而已!”
  亨瑞嘟著嘴,負氣道:“點心?癢的,我不要!”
  小刀哈哈笑道:“小紅毛,你入了狂人幫就像上了賊船,哪有選擇要不要的權利。”
  亨瑞忽然睜大眼,奇道:“賊船?海盜!狂人幫,海盜?”他不相信地搖著頭,繼續道:“狂人幫沒船,不是海盜,沒有賊船!”
  小混賞他一記響頭,吃吃笑道:“盜你的頭,到現在還搞不清真船、假船,我教你的中文全他奶奶的白教,真是布鞋一堆!”
  “布鞋!”亨瑞搔著頭,咯咯直笑,實在搞不清楚他是笑自己程度太差,還是笑小混終於找到布鞋的穿法。
  小刀嘆笑道:“什麼鍋配什麼蓋,老天讓你這個混混碰上小紅毛不是沒原因。”
  小混嘿嘿笑道:“哪裡,哪裡,就像本少爺遇見你也是物以類聚的另一個實例證明。”
  話一反,小刀就變成和他一樣,都是一群混混,小刀只有翻著眼,搖頭苦笑的分。
  不過個把時辰,小船已經到達大沽口附近,只見四處舟楫林立,不乏遠洋大船,海口周圍顯得熱鬧而擁擠。
  小混他們的船,在梢公巧妙地掌舵之下,宛若游魚般,自在地穿梭在眾大小船隻之間,不一刻,便脫離港區,駛入渤海灣內。
  忽然 亨瑞興奮地指著遠處大叫道:“看!大船,威金的,我認識。”
  包括暈船的小妮子在內,小混等人俱皆好奇地伸長脖子朝外海看去。
  “我的天,那是什麼船?”
  眾人不由得發出驚訝地低呼,小混他們從來沒想到,亨瑞口中的大船,竟是如此龐大。
  那是一艘造形與中國帆船大異其趣的西班牙式三桅大帆船,三張隨風飄揚的大帆,宛若三朵自海面浮起的偌大雲團輕輕鼓動著。
  帆上懸掛的索網,隱約可見有人手腳俐落如猿猴般,輕快地攀爬懸盪在其間。
  最讓小混目瞪口呆的,則是那艘船的船身之大,猶較大沽口上最大型的海船還要大上二倍,稱它為大船,實在是太看輕這艘遠洋而來的異國帆船。
  這種船,稱它為超級巨輪差可比擬,難怪它要泊在外海,大沽口的港灣,只怕容不下這艘的半身吶!
  小刀輕噓口氣,喃喃道:“老天,這比我以前見過的海盜船還要大上許多,它還算是船嗎?”
  亨瑞對小混等人驚訝的表情,滿意地咯咯直笑,頗有惡作劇成功之後的快感。
  他 小紅毛,總算逮著機會嚇住小混他們,這實在是非常非常不容易。
  小混回過神,半是戲謔,半是誇讚地順手賞了亨瑞一記清脆的響頭,嘖嘖笑道:“奶奶的,小紅毛,你這一次暗槓,可真是槓對了牌,讓我們全都傻眼啦!”
  亨瑞揉著腦袋瓜子,似嗔還笑,忍不住得意地瞟了小混一記白眼。
  李老闆輕笑地插口解說道:“第一次看到這種大型帆船的人,的確覺得不可思議,不過,若非此等巨型船隻,想要在茫茫汪洋之中航行上三、五個月,甚至一年半載,實在是不可能的事。”
  小刀輕點著頭,同意道:“光是半年、一年的飲水和食物,普通船隻,只怕存放不夠,何況船上還得裝載著其他做生意用的異國貨物。”
  小混神往地睨著逐漸近的巨船,喃喃自語道:“想當年三保太監下南洋時所搭乘的大船,不知道是不是也有這麼大?”
  李老闆聞言輕笑道:“很有可能,據說,昔年三保太監出使南洋時,一艘船可搭載近千人,那船自然是不小。”
  小刀斜睨著小混,謔笑道:“可惜呀!小混!”
  小混不解道:“我可惜什麼?”
  小刀呵笑道:“你晚生了一、二百年,永遠也無法證明到底是咱們大明朝的船大,還是這些西班牙蠻子的船大。”
  小混輕嗤道:“這種事一點也不難證明,一定是咱們的船比較大。”
  亨瑞不服氣道:“騙人,格瑞和威金的大船最大!”
  小混嘿嘿邪笑道:“你不信?如果你敢和我打個賭,我保證找出一艘比眼前這艘番仔船還大一倍的船,讓你開開眼界。”
  亨瑞將信將疑地瞅著小混,吶吶道:“賭?我沒有錢,賭不行。”
  小混搓著手,表情詭異的笑道:“笨!打賭不一定要賭錢,咱們還可以賭些別的玩意兒。”
  亨瑞已經有些心動,兩顆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轉,似乎在考慮要拿什麼當賭本。
  小刀不待他開口,拍拍他的肩頭勸道:“小紅毛,你別聽他的話,你若答應和他打賭,你就輸定啦!”
  亨瑞茫然不解地問:“為什麼?支那船沒有很大,比威金、格瑞大,沒有!”
  小刀瞥了小混得意表情一眼,淡笑道:“現在或許沒有,只要你打了賭,小混造也要造出一艘符合打賭標準的超級大船來!”
  小混咂嘴笑道:“老哥,你可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吶!”
  李老闆似乎有意要洩小混的氣,不以為然道:“別說像老毛子他們那種巨型船隻,就是一般來往於近海附近的大船也不是那麼容易造得出來,這不但是要功夫,而且花費更是驚人!”
  一直不言的哈赤,突然地打岔道:“少爺要做的事,沒有做不到的。”
  李老闆不相信地瞪著哈赤,那表情似乎在說:“少來,你是在捧你的主子。”
  小混哈哈笑道:“哈赤,你可真是了解我!”
  哈赤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瞪著他的李老闆聽一樣,憨然地咕噥道:“本來就是,少爺從來都不會騙人,他說有的事,就一定有,沒有的事,他才不說!”
  李老闆的嘴皮子略略輕動,好像要說些什麼,但是,威金船長船上的水手已經看清小船上的來人,正擠在船舷旁,向他們大聲地招呼。
  李老闆立即回身走向船頭,搖動雙手,愉快地和大船的水手們打招呼,同時,他以自己所懂的有限蠻子話,問候著船上這群外國毛子。
  小混盯著大船上,那群裸露著上身,露出一身糾結扎實的肌肉和布滿雙臂、前胸濃密體毛的高壯船員,“滋滋!”有聲地搖頭嘆道:“他奶奶的,果然像是一群喳呼的黑猩猩!”小妮子軟軟地倚在小混身上,勉強站起身來,她蒼白著臉,用那雙無神美目溜過船舷後,皺皺柳眉,無奈道:“小混,咱們一定要上去那座動物園嗎?那些毛子猩猩醜死了,一點也不好看。”
  小混扶著柔若無骨的佳人,輕輕呵笑道:“我說妮子,人生能有幾回上到毛子船,去欣賞那些毛子猩猩,你就勉強為其難逛一遭海上動物園啦!”
  其實,小妮子在服過小混交給她的暈船藥後,情況早已不如她所表現的那般慘然無助,只是女人嘛!在能夠發嗲撒嬌時,自然要善加利用這種機會表現一下自己的女人味!
  小妮子嘟起嘴,似真還假地嘆口氣道:“好吧!反正都已經到了海上,不上去看看,也實在可惜!”
  小混在心裡暗自咋舌,忖道:“假仙,你的名字是女人!”
  小船的梢公技巧的讓船畫出一個之字形,將小船平穩地貼著大船腹部停妥,大船上立刻拋出一卷繩梯,嗶啦!聲響,滾溜洩下的繩梯,貼著船腹“喀喀!”拍動著。
  李老闆駕輕就熟地攀著繩梯,一馬當先地爬上大船,小紅毛迫不及待地緊跟而上。
  小混等人瞇眼瞧了瞧在海風中輕盪的繩梯,輸人不輸陣地隨後猱身而上。
  原本輕晃不止的繩梯,在小混他們使了千斤墜功夫的同時,彷彿在尾巴被加上鉛錘一般,筆直地定在半空,任憑海風吹拂,竟然動也不動。
  幾名傾身正待幫助小混他們上船的水手,見狀不由得發出“咦?”地訝呼,他們不約而同地揉揉眼睛,再度往繩梯瞧去。
  小混圈扶著小妮子率先上船,他拍拍發怔的毛子猩猩,喚回這幾人的注意。
  忽然,一名大鬍子船員像是見鬼似地跳了起來,口中,嘰哩呱啦地嚷嚷著,其他人轉向船舷,順著這名大鬍子所指看向繩梯。
  只是,小混他們早已紛紛翻身上船,此刻,那道無人的軟梯,毫無異樣地在風中“●●!”搖晃有聲。
  沒有見著異狀的水手們,一個個齜牙張嘴,對那名大鬍子發出不屑的嘲笑。
  那名大鬍子臉紅脖子粗地辯白著,他彷彿是尋求支持般,轉身詢問方才和他一同看到奇怪現象的夥伴。
  而那些人也不敢肯定自己剛剛是否真的看見了什麼,只得訕訕地朝甲板上吐口唾沫,無趣地揮揮手一哄而散,獨自留下猶在搔頭抓耳,驚疑不定的大鬍子。
  小混和小刀兩人將這一幕情形盡納眼底,他們兩人不禁有趣的對望一眼,發出一抹略帶好玩的會心微笑。
  此時,一名年約四旬,皮膚黝黑,滿臉橫肉,長著烏黑的亂發,渾身雜毛,身高超過八尺有餘的老毛子,正自船艙中鑽出身來。
  亨瑞歡叫一聲,狂奔著撲向對他張臂以待的這名老毛子,登時,他忘記小混他們,忘記周遭一切,以家鄉的語言,激動的和這名老毛子攀談開來。
  小混與小刀等人好奇地溜眼四望,只見原本鼓張的巨帆,此時已經落下。
  三支聳立的桅杆不論主副都有一人環抱粗,寬敞的甲板在烈日和風雨的蝕磨下,變得褪色但是光滑無比。
  這艘船遠望已屬龐然,近看更見壯觀,即使是它身上所容納的船員,也是恁般高壯魁梧,使得就像是一座小山似的哈赤,在他們之間卻變得那麼協調,彷彿哈赤在這裡才找到他真正的歸屬。
  相形之下,小混、小刀和小妮子三人,在眾猩猩充滿好奇的圍觀下,反倒成了誤闖大人國的小不點。
  尤其是小妮子不但身材嬌小逗人,更是萬綠叢中唯一一朵豔麗的玫瑰花,不知不覺地散發著誘人犯罪的柔弱和甜美。
  出於一種女性直覺,小妮子比小混他們更早發現到自己等人,反而變成動物園中被猩猩看的一群。
  尤其是她自己,更是數道色迷迷的探照燈下,不斷尋逡的重要目標。
  小妮子本能地往小混懷裡縮了縮,不知哪一頭粗魯的猩猩,咕噥一句小混他們聽不懂的話,引起一陣曖昧的爆笑。
  小混和小刀同時有所警覺,不約而同地瞪起不悅的眼神,惡狠狠地拋給圍觀的水手一次無言的警告。
  小混斜溜了船首附近一眼,只見李老闆和小紅毛仍和那名看似兇狠的船長專注地交談著,對此時自己等人的處境毫無所覺。
  小混伸出手,佔有性地攬著小妮子織腰,輕咳道:“老哥,我看咱們過去找小紅毛他們,好認識一下這群野毛子的頭頭如何?”
  不待小刀回答,他已經擁著小妮子朝船首移動。
  忽然,圍住小混等人的水手發出抗議般的吼笑,小刀警戒地注視著這群野蠻人,但是,他們帶著好奇微笑的臉上似乎沒有什麼惡意。
  小混索性對他們回以大方的一笑,嘴巴嘰哩咕嚕不知說些什麼。
  只見他神色認真地指著自己,又指向船首小紅毛立身之處,比手劃腳地與船員們溝通。
  小妮子愕然道:“小混,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說毛子話?”
  小混對著一群又是茫然,又是皺眉的外國毛子露齒微笑,頭也不回道:“瞎掰!”
  “什麼?”
  小刀等人同聲怔然地反問。
  小混呵呵一笑,拉起小妮子柔荑,回身就走,他對小刀他們眨眨眼睛,承認道:“我說我在瞎掰毛子話,懂不懂?”
  小妮子不由自主地咯咯嬌笑道:“小混,你又來了,你幹嘛老說這一些連自己都聽不懂的怪話?”
  小混有趣道:“好玩嘛!反正我們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他們也聽不懂我們說什麼,依此類推,我們聽不聽得懂自己說什麼,意義都差不多啦!”
  小刀不禁嘆笑道:“天底下竟有你這種推理法,我實在很懷疑,雙狂兩位老前輩到底是怎麼教你的?”
  小混順口道:“反正不會是用水澆就是了!”
  小刀茫然一怔,接著穎悟到,小混是在說他由沙漠里來,自然是無水可澆。
  小刀好氣又好笑地朝天翻了個白眼,他實在搞不清楚小混在什麼時候,才會勉強正經一點。
  小妮子卻是直到此刻方才想通小混的這股水的奧妙,不由得咭咭咯咯地笑成了掩口葫蘆。
  唯有哈赤仍是滿頭霧水,不知這個教與水又扯上什麼關係,他只好搔搔頭,對走在身旁的同類張嘴傻笑。
  而他這一笑,立即為他蠃得這些外國毛子的友誼。
  只見一只只肌肉糾結成塊的肐臂,劈劈啪啪的落下,或是大力拍著他的背,或是有勁地重摟他的肩,以傳達一些親切的歡迎之意。
  哈赤秉承蒙古好客的熱情,幾乎立刻和這群與自己有著同等身材的毛子交上朋友,雖然,他們除了相互傻笑,什麼也無法溝通。
  亨瑞雙目閃動著興奮的光芒,對迎面而來的小混叫道:“小混混,格瑞很近,在高麗做生意,會到天津,威金說的。”
  小混訝異道:“高麗?他怎麼這麼快就到了,你不是說從你的老家到這裡要三、四個月?”
  李老闆在一旁補充說明道:“格瑞是在知道家變之前,就已經離開荷蘭到南洋一帶做生意,據威金說,他和格瑞在日本見過面。
  格瑞因為有客人托購高麗人三,所以才轉往高麗,隨後就會到達咱們這裡,他想順道來看看父母和校韓子,只是……欸!”
  小刀沉吟道:“他如果要到北京,自然是從大沽口進巷比較方便,可是,很難擔保他會在天津停留,萬一錯過他可怎麼辦?”
  李老闆篤定道:“這個你放心,格瑞來此,主要目的仍是通商,二是探望父母,而我的店和他有買賣約定,他只要是進港,一定會先到我店裡完成買賣交易,才上北京城。”
  “既然如此……”小刀瞥著小混,考慮道:“我們最好還是在天津陪著小紅毛,等他哥哥到達之後,送他們上了船,再前往開封,如何?”
  看來,小刀也顧慮到猛龍會可能對李記洋貨莊有所不利,是以,他以詢問的口氣暗示小混留在天津一段時日。
  畢竟,老巢位於西澱的猛龍會若在得知亨瑞或是小混他們的下落時,可以很快到達李記,快得足以令人措手不及。
  因為,由西澱到天津的距離,大約是北京到天津的路程,然而,若是走水路,那又可以節省一半的時間耽擱。
  小混呵呵輕笑道:“咱們當然要留下,老實說,我實在很想多看一點老毛子,你老哥和你長得像不像?”
  他後面那句話,是針對小紅毛亨瑞而問。
  亨瑞愉快地點頭道:“像,媽咪說很像!”
  提到母親,小紅毛眼中的光彩為之一黯。
  小混有意改變他的心情,故意謔笑道:“這麼說,你老哥就理所當然的叫做大紅毛嘍!”
  “大紅毛?”亨瑞側頭尋思,咯咯笑道:“對,大紅毛!”
  他不忘伸手揪揪自己的紅發,滿意地直點頭。
  小混見他笑得開心,不禁暗自佩服這個小紅毛情緒轉變之快,比中國女人猶有過之。
  而他卻忘記,其實小紅毛也不過是十來歲的娃兒,又不曾如他一般在要命地大漠之中修過身,養過性,這種變化才是正常小孩應該具有的表現。
  小混想歸想,口裡卻無半點猶豫的大剌剌道:“小紅毛,現在你是不是該介紹這位毛子頭頭,船老闆,讓我們認識認識?”
  李老闆輕笑打岔道:“小兄弟,他們外國毛子對船老闆都稱為船長,這是威金船長。”
  經過一陣介紹,威金船長大步上前,伸手重重拍著小混肩頭,如雷笑道:“謝謝你,為了救亨瑞的事!”
  他那帶有濃重外國口音的漢語,可叫小混瞪著眼瞎猜半天,才恍然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小混誇張地垮下肩膀,齜牙張嘴地揉搓道:“威金船長,你是在謝謝我救人,還是不高興我救小紅毛?”
  威金船長不解地望著小混。
  小混繼續道:“你下手那麼重地拍打我,我還以為你是不高興我救了小紅毛,想給我一點教訓吶!”
  威金船長恍然大悟,忍不住雙手插腰,仰天哈哈大笑,他伸手用力摟住小混,大聲宣布道:“小孩,我喜歡你!”
  小混嘿嘿賊笑道:“讓你喜歡可不見得是好事,我可沒有斷袖子的習慣!”
  不待威金明白這句話的涵意,小混橫肘頂頂威金腋下,滿懷好奇道:“餵!威金船長,你的船好大,可不可以帶我們到處三觀一下?”
  “三觀?”
  威金詢問似地望向李老闆,李老闆為他解釋道:“走來走去,看你的船。”
  “哦!”威金船長高興地點點頭:“看我的船?可以,可以,來!我帶你們去。”
  於是,小混等人滿心興奮地隨著威金船長往船首走去。
  在小混他們心滿意足地聽著威金船長以難懂的漢語簡單解釋各種船上設備時,他們贊嘆之餘絕沒想到,威金船長所稱用來保護自己的十數門大砲,在必要時,也會用來攻擊無辜的商船。
  那就是說,偶爾地,威金船長在浩瀚的汪洋上,會掛起飄揚的骷髏旗,客串一下海盜,打劫一些倒楣的大肥羊。
  是夜,在威金船長的力邀之下,小混等人和李老闆一同留在船上接受晚宴招待。
  一桶一桶由遙遠家鄉帶來的葡萄美酒被取出來招待貴客,一杯又一杯冒著白色泡沫的小麥酒穿梭流動在數百名船員之間。
  威金船長為了答謝小混搭救亨瑞之恩,特定破例在出航之前縱容手下大醉一場。
  以小混為首的狂人幫眾幫兵在這群熱情西班牙毛子的敬酒下,瀟灑地酒到杯乾,瞧的這群以喝酒論敵友的野毛子興奮歡呼轟喏,自覺面子十足。
  其中,小混和小妮子二人受到的禮遇特別多,因為他們倆看起來就不像是會喝酒的人,這些老毛子打算想要將他們二人擺平。
  威金船長在一旁張嘴呵呵直笑,他明知手下們的企圖,卻睜只眼閉只眼,故作不知。
  李老闆有些提擔心的附耳低道:“威金船長,他們還是小孩,這樣子……不太好吧!”
  威金船長哈哈大笑地擺著手,表示沒有關係。
  小刀雖然手不離杯和眾毛子鬧成一團,卻在一旁將李老闆的輕聲低語聽個明白。
  他不禁暗笑忖道:“他奶奶的,你這賊毛子真是不安好心,想用這種冒泡的飲料灌醉小混,真是癡人說夢話,外帶美地冒泡!
  不過,小妮子這個妞兒的酒量,也真不是蓋的,居然從頭到尾都是一口氣一大杯十足的飲料,喝得面不改色,嗯!的確是不簡單……”
  小刀想著想著,含笑朝小混和小妮子看去,這一看,他差點被飲料嗆死!
  原來,他這不經心的一瞄,正巧不小心看到醉顏酡紅的小妮子,將手中一大杯麥酒很有技巧地喝到船外去。
  當然,在酒酣耳熱的盛宴下,自然無人注意到那種滴滴答答的傾酒聲,就自然有人聽到吧,那人也會以為是那一個喝得太多的人,在船舷邊拉起褲頭撒尿吶!
  小刀激烈的咳笑聲,引起亨瑞的注意,小紅毛此時已是臉色和發色鬥艷,他醉態可掬道:“呃!小刀……醉了!”
  “咚!”一聲,亨瑞四仰八叉地擺平在甲板上,他手中猶自緊緊地扭著還有剩酒的酒杯,黃褐色帶著泡沫的酒液,自酒杯咕嚕嚕流將出來,隨著輕輕搖晃的船身,滑入黑暗的陰影中。
  小刀舉杯輕碰亨瑞手中的酒杯,呵呵輕笑道:“是小紅毛醉了,乾!”
  他仰首飲盡杯中的酒,立刻有人大笑拍著他的肩頭,為他再度斟滿一杯,小刀連對方是誰都未看清,就和人碰杯,咕嚕!的被迫乾杯。
  小混略帶三分酒意,拉著小妮子排開已有醉態的船員,來到威金船長面前,他大剌剌地往甲板一坐,屈起左膝,左手懶洋洋地垂搭在膝頭。
  小混“呃!”地打個酒嗝,揚動著右手已空的酒杯,一副江湖老大的混混口氣叫道:“來人呀!斟酒!”
  這些外國野毛子或許聽不懂小混喳呼些什麼,可是,他們絕對不會誤解他的動作。
  立即,一個捲髮,高逾九尺的特大號毛子猩猩,抱著約莫百來斤重的圓肚酒桶,嗶啦啦地為小混斟滿空杯。
  小混笑嘻嘻地舉杯向他敬禮,接著扭頭道:“威金船老闆,我剛剛已經和你的五百七十六名手下,金部乾過一杯,現在,咱們重新再來,乾杯!”
  威金船長眨眨眼,顯然非常驚訝道:“你,中國小孩,真的喝過我全部的手下?”
  小混瞪起醉眼,揮著手叫道:“什麼,威金船老闆,你怎麼可以不相信我,我如果沒有一個個和你的手下乾……呃!杯,我怎麼會知道你船上有多少……呃!猩猩!”
  威金船長展顏笑道:“對!中國小孩,喝酒厲害,再來,乾杯!”
  小混揚揚酒杯,晃出不少酒,不說二話,仰頭“咕嚕!”、“咕嚕!”連聲,和威金船長二人同時將酒對飲而盡。
  “爽!”小混看似發酒瘋般,拍著大腿瞪眼大吼。
  他留下小妮子,招呼抱著酒桶的捲髮猩猩,逕自一搖三擺地朝哈赤那頭晃盪過去。
  小妮子嬌顏如榴,不勝酒勢地舉手輕扇,她見小混重新投入酒國戰場,不禁嬌笑道:“小刀哥哥,你瞧小混好像喝上癮啦!”
  小刀輕晃上身,避開一名醉顛顛的毛子,輕笑回道:“才怪!我看他是灌上癮還差不多!”
  小妮子若有所悟地壓低聲音,耳語道:“你是說,小混打算把這一船五百多個毛子,全都擺平?”
  小刀低聲呵笑道:“不中亦不遠矣!否則就憑他越喝越清醒的本事,除了演戲,他怎麼可能醉得這般離譜。”
  小妮子咋咋舌,咯咯低笑道:“老天,他還真賣狂,想一個人灌倒一船人!”
  小刀不以為怪地安然道:“我說妮子,你如果到現在才明白小混在賣狂,未免太遲了些,光憑他搶著當狂人幫的幫主這件事,你就應該知道,這個混混絕對不會放棄任何表現自己抓狂的機會。”
  小刀頓了頓,忍不住笑謔地加上一句:“尤其,這種一舉擺平五百七十六名外國毛子的常烘,足可讓他風光三個月而不知足,他豈能放棄!”
  小妮子抑不住地揚起一迭串宛若銀鈴交擊的清脆笑聲,十成十贊成小刀的說法。
  由於她和小刀正注視著小混連哄帶騙,將一杯杯的啤酒灌進那些已有醉意的船員肚子裡,所以兩人都未發覺,這妮子如此悅耳怡人的笑聲,可刺激了某些醉眼通紅的野毛子。
  另一邊 哈赤盡避語言不通,卻正和一群異國酒友喝得唏哩呼嚕,反正,喝酒只要“鏘!”一聲,碰個杯,再把酒往喉嚨裡倒就可以,說不說話都無所謂,而且也沒啥差別。
  小混擠入人群,高興地大笑道:“哈赤,喝的爽不爽呀?”
  哈赤憨然笑道:“少爺,他們這些毛子喝的酒,淡得像開水,還有一大堆氣脹得人難過,害我每喝一桶就得去拉泡尿,怎麼會爽。”
  小混目光一閃,得意地嘿笑道:“真的呀?那實在太差了,那麼咱們換點有味道的酒來喝好啦!”
  說著,他揚手潑掉杯中的啤酒,拍拍身旁卷毛猩猩的酒桶,搖了搖頭道:“泡泡,不要,酒,紅的!”
  四周的船員,一個個搔頭抓耳,拚命想了解小混的意思。
  經過半天比手劃腳溝通,卷毛猩猩,恍然大悟,呼地放下啤酒桶,大步回頭抱來正宗的西班牙名產 紅葡萄酒。
  卷毛猩猩張開足可塞下一顆駝鳥蛋的大嘴,怪腔怪調地呵呵笑道:“紅的!”
  小混滿意地對他直點頭,揚揚手中的錫製大酒杯,示意卷毛猩猩為他斟滿。
  卷毛猩猩似乎微怔,大概是沒有人用大酒杯像喝啤酒一樣,一口杯葡萄灑如此狂飲吧!
  小混見他發怔,索性搶過酒桶,自己動手倒酒,他口中猶自咕噥道:“笨猩猩,不倒酒發什麼呆,捨不得這種葡萄美酒不成!”
  他不但為自己倒了滿滿一杯葡萄酒,同時也為哈赤斟足一杯,看樣子,小混不只是要灌醉五百七十六個毛子,就連哈赤,恐怕也是在劫難逃!
  小混周圍的其他人見狀,發出一聲介乎驚疑和佩服的輕呼,他們忍不住為小混如此壯舉,紛紛鼓譟加油,登時,呼喝聲如雷轟響。
  哈赤亦被這陣英雄式的歡呼,激得性起,想他怒獅哈赤,不但是堂堂蒙古第一勇士,亦是蒙古喝酒能手。
  今天,他可要在這群外國毛子面前,大大的露上一手,風光一番。
  於是,不待小混招呼,他便昂首鯨飲,咕嚕連聲,一口氣將葡萄酒灌下肚去,未了,他不忘向眾人照了照滴酒不剩的空杯。
  四周立刻響起讚賞的轟喏。
  小混嘿嘿暗笑忖道:“笨獅子,你今晚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小混抱著酒杯向眾人做個羅圈揖,帶著大伙兒的期待性的眼光,他緩緩的舉杯就口,在吊足別人胃口之後,賊眼滴溜溜一轉,一口氣不歇地飲盡杯中美酒。
  “如何?”小混揚著杯子問:“哈赤,這種酒的味道有沒有比較夠勁?”
  哈赤傻呼呼舔唇品味道:“比那種冒泡泡的酒好,呃!這酒的味道,就像從前我在蒙古老家喝過的波斯美酒,那種酒……呃!後勁挺強……”
  他搖了搖頭,想晃掉自己的大舌頭和飄飄然的感覺。
  小混輕笑道:“好喝的話,要不要再來一杯?”
  哈赤帶著八分醉意,逞強道:“要 當然要!這種酒……醉……醉不倒我怒 怒獅……怒獅哈赤!”
  小混和他不約而同地將杯子砰的往甲板上重重一放,小混招手叫道:“好,再來!”
  四周看戲的毛子看得興起,自然樂意為他們二人再次斟滿葡萄酒,小混和哈赤彷彿迫不及待般的地抓起酒杯,仰頭便灌。
  小混喝完這杯酒,滿意地哈口酒氣,舔舔唇,以示意猶未盡。
  忽然 “咚!”地一響,哈赤隨著仰頭飲酒的姿勢,往後仰摔醉倒。
  其他船員發出哄堂大笑,他們很高興看到拚酒終於有了意料中的結果。
  小混卻是乘勝追擊,他囂張地將酒杯敲得“咚咚!”響,向在場人示意挑戰。
  一陣猶豫和紛紛議論之後,一名七尺餘的胖子越眾而出,拍拍自己圓滾滾的啤酒肚,拾起哈赤的杯子,向小混挑戰。
  這名胖子心想:“我魯塞是船上最會喝酒的人,難道會輸給你這個中國小孩,況且……嘿嘿!你前面已經喝了兩大杯,說不定這一杯還沒喝完,你就醉倒了!”
  魯塞越想越得意,笑嘻嘻地拍拍小混肩頭,自以為蠃定了。
  賊得已經成精的小混,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想法,索性,他更賣力的裝出醉相,故意七昏八晃地要求:“酒來!”
  要酒來,酒就來!
  魯塞在小混面前坐定,看著卷毛猩猩為自己和小混兩人的酒杯斟滿酒之後,對飲的兩人同時端著酒杯,伸長手臂,學著對方的語言,碰杯道:“乾杯!”
  一杯喝完,再來一杯!
  小混正揚起手要卷毛猩猩斟上第三杯時,魯塞俯身一鞠躬,趴在地上俯首稱臣,醉得不省人事。
  不消多久,小混面前已經七上八下,每一個下去的人,都是被拖下去,而小混依然是醉態憨然,敲著錫杯向眾人挑戰。
  此時,船上其餘的人都漸漸向拚酒的地方圍擾,因為他們全都興致勃勃,想要灌倒眼前這個早該醉倒七、八十遍的中國小孩。
  李老闆終於不得不佩服道:“哇!小兄弟真不愧是江湖之中一幫之首,光憑他這手喝酒的功夫,就知道他在江湖上,絕對混得開!”
  小刀和小妮子聞言,有趣相對地一笑,看來,江湖人給平民老百姓的印象,果真離不開喝大碗酒,吃大塊肉的粗野形象。
  小刀起身道:“咱們過去看看,我實在很想知道,他能灌下多少。”
  這個他,自然是指正以精湛演技和超級酒量,企圖灌醉一船人,狂人幫中無人敢與爭鋒的第一流混混 曾***能混!
  而小刀所謂的灌下多少,卻是暗指能灌得多少人倒下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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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第一章 猛龍會步步驚魂

  自小妮子隨著小混由關外老家入關以來,時間已近大半年。
  在這近半年來的朝夕相處之下,撇開小妮子輕功和武學上的進展不談,若說這妮子有些什麼長進,那就在她活潑、刁鑽、甚至潑辣的個性之中,多加許多的不正經。
  而這種脫線的影響,自然是小混最為得意的精心傑作之一。
  因此,當小妮子正尾隨小刀之後,朝與人拚酒的小混那邊走去,忽然斜刺裡,打從陰影中衝出一條巨大的黑影怪笑地摟向她時,小妮子直覺地決定要為眼前幾近狂歡的酒宴氣氛上,多添些兒刺激的音效。
  這就是為什麼她會一邊扯起嗓門,嚇死人不賠命的尖叫,一邊卻是輕鬆容易地蓮步微晃,織腰輕扭,躲避那頭想吃豆腐的毛子猩猩。
  小刀本能閃身揮掌,正待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色狼毛子,可是比他還快的,卻是小妮子蓮足上挑,倏而揚踹。
  “砰!”地悶響,這位色狼毛子應聲像只撲空的癩哈蟆,五點著地(五點乃指雙肘、雙膝和大鼻子鼻頭這五個重點)。
  他滑出七步之外,迎頭撞上一根環抱粗的桅杆,帶著肉包,昏昏然拜見周公學習禮貌去也!
  眾人一陣訕笑,小混滿意地盤坐不驚,拚命為小妮子如此精彩的表演而鼓掌。
  忽然 小混睨著正對他大發嬌嗔,直瞪白眼的小妮子,露出一抹懶散,而且充滿邪氣的微笑,笑得小妮子心驚肉跳,暗叫:“不妙!”
  果然 小混拉過一名略懂中文的棕發毛子,比手劃腳嚷嚷道:“賭!親一個,給你一兩,親不到給我一兩!”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個一兩重的迷你金元寶,擱在自己面前。
  小妮子怎麼也想不到,小混居然敢當著她的面,拿她做賭具,出賣她的吻。
  “死小混,你……”
  雙眼冒火的小妮子話未罵完,已經有人丟下一兩金子,朝她撲到,使得她不得不吞下到口的罵街,閃身躲避。
  小混呵笑道:“別生氣,親親小妮子,你幫著我逗逗這些大狗熊、大猩猩,蠃得的錢,我分你一半!噢,別忘了像剛剛那樣子尖叫兩聲,會比較有臨場靶!”
  小妮子重重跺腳,恨聲道:“姓曾的,你這個頭頂長瘡,腳底流膿,壞透了,壞爛了的死布鞋,你該遭千刀殺,萬刀剮,你居然敢……”
  閃身、揚手,“啪!”的脆響,小妮子將回身衝到的野毛子一巴掌刮下去,繼續罵道:“你居然敢這樣對我,我恨死你啦!我絕對要和你沒完沒了!”
  小混掏掏耳朵,接下另一兩金子,贊嘆道:“哇塞!我從來不知道奶如此懂得罵人的藝術,今天總算開了眼界……不對,是開了耳聞!不過,打從咱們訂親那時起,你與我不就是沒完沒了嗎?小心,又一個來啦!”
  小妮子足下輕點,身形倏進三尺,非但不躲,反而迎上衝向她的毛子。
  就在其他人興奮的大吼時,小妮子更是火氣大熾,只見她驀地回身掃腿,“砰!”然巨響,那個壯似小山,重如大象的倒霉的毛子,竟被小妮子踹入半空,手舞足蹈的劃著弧線,重重摔向船尾,撞上船舷,乖乖的昏倒。
  不待其他毛子再上,小妮子香肩一晃,快如流光般的直逼小混面前。
  眾毛子豈有見過如此快速的身形,全都以為見到鬼般,怪叫著一哄而散,個個鳥獸散,逃向四方。
  小混忙不迭地連滾帶爬逃命,口中同時大叫道:“謀殺親夫呀!”
  李老闆和威金船長對這突來的變化,只有怔在一旁不知該如何處理。
  小刀搖頭嘆道:“我說小混混,這回你混得可太離譜啦#夯有人能救得了你,你就認命吧!”
  小混依然醉態百出,橫衝直撞俱是顛三倒四的腳步。
  他哇啦啦地吼道:“親親小妮子,我的好老婆,咱們都已經是老夫老妻了,有話好說嘛!吧嘛如此追殺我。”
  小妮子怒哼一聲,踢飛一個大酒桶,狠狠砸向逃躥的小混,做為對他的答覆。
  小混腳下一滑,再巧不過的躲過迎面砸到的酒桶,折向一堆箱子之後躲了起來。
  小妮子怒火中燒,連平常不輕易使用的血玉龍筋鞭都掣下來,只見她揚手揮鞭,空中甫始聽見展鞭的“劈啦!”暴響,小混藉以躲藏的那堆木箱,猝然粉碎飛散。
  箱中零零碎碎的物品,隨著倏起倏落的鞭影,四下拋濺紛墜。
  這回,小妮子可是動了真怒。
  威金船長怔然地觸及眼前那些在空中飛舞的瓶瓶罐罐和破碎紛飛的絲綢布匹,猛的驚跳起來,急吼道:“不行!我的貨,我的寶貝,錢呀!”
  他衝向前,想要阻止小妮子的破壞,但是,小妮子已經晃身追著小混,往船首掠去。
  威金船長只覺得眼前人影一花,雙手登時抓了個空。
  等他的目光追上小混和小妮子二人的身形時,已經有更多的木箱和酒桶被小妮子威力十足的長鞭抽得粉碎。
  此時,整艘船上,看起來就像剛剛被一陣颶風掃過,原本打捆牢固的船貨,大半都已破損毀壞。
  威金船長無助的以手遮眼,心疼加痛苦的呻吟一聲,頹然地倚向船舷哀嘆自己的損失。
  小刀見狀,知道再不阻止小混他們二人,小妮子定然有辦法拆了這艘船,而小混勢必樂意順便幫忙她拆掉這艘別人的船。
  小刀覷準小混逃躥的方向,顧不得嚇壞這群沒見過中國功夫的化外之民,騰身攔阻在小混之前,探手扣向小混左肩。
  小混“呃!”的打個酒嗝,整個人藉著打嗝微微一頓,才又醺醺然醉步斜踏,巧妙地避開小刀迅捷無比的探手扣抓。
  小刀輕笑道:“喲!袁家班的醉拳都使出來啦!看樣子,你還真是玩上癮!”
  他驀然橫移,再次擋住小混去路。
  空中“劈啦!”連聲,長鞭暴響,追著小混背後抽到,使得小混登時陷入前有狼後有虎的困境。
  逼得小混不得已地怪叫道:“老哥,快讓路,這次是要命的事吶!”
  小刀非但不讓,反而調侃道:“你這是自做自受,活該如此!”
  小混的背脊已感到長鞭襲至時空氣微然的波蕩,他匆匆地瞪了小刀一個白眼,怪他落井下石。
  驀地 小混大喝一聲,雙臂猛振,整個人撥空衝霄而起,隨著他的身形,是數百道不敢相信的眼光,順著仰頭的姿勢追入半空。
  小妮子的長鞭則稍差一線,堪堪掃近小混腳下,恨得小妮子牙痒痒的,直想撲空追擊。
  小刀眼明手快,一把拉住氣沖沖的小妮子,心想:“抓不住逃的,守住追的,效果相同。”
  小妮子委屈地跺腳叫道:“小刀哥哥,你讓開,我一定要教訓這個死混混,臭混混,癩痢混混!我恨死他啦!”
  小刀扮個像極小混表情的鬼臉捉狎道:“你恨死他可以,可是也沒必要拆人家的船,毀人家的貨!”
  小妮子猛然醒悟,手掩著櫻桃小口,目露慚愧地偷偷瞄看四周,但見甲板之上,除了一個個怔眼駭立的外國毛子,便是滿目瘡痍的淒涼慘狀。
  半天不見落下的小混,此時單手攀在一條粗纜之上,學著孫悟空搭額眺望下方,得意至極地嘿笑道:“乖乖隆地咚,大蒜炒大蔥,這回合,炒得可真夠有勁。”
  “啪!”
  “哇!”
  小混疏神之下,屁股硬是被小妮子揮鞭偷襲成功!
  火辣辣的滋味,讓小混慘號一聲,倒蹦三尺,反手直搓著臀部,那裡,唔!衣衫盡裂,通風無阻。
  三天後。
  李記洋貨莊後院正廳裡,小妮子依然噘著足可掛上三斤豬肉的小嘴,擺足臉色不理會對她裝瘋賣傻的小混。
  至於威金船長和他的船,早就在小混等人上船隔天,天剛朦朧的黎明時分,派了幾名還敢和小混他們同船的手下,劃著小船將李老闆和小混等人送到大沽口後,帶著小混賠贈的良心費,連貨也不補,就匆匆出航遠去。
  瞧他們落荒而航,不知道在未來的歲月中,他們是否還有勇氣回到中國來做生意?晚飯過後,李老闆因為要與其他商家溝通感情,帶著厚禮和得力伙計大虎,一起出門交際應酬去了。
  小混知道這回是真的惹惱小妮子,連日來,想逗這妮子開心失敗之後,小混索性不再做無謂的嘗試,自討沒趣。
  女人呀!在她生氣時,最好別理她,等她自己消氣後,再來甜言密語一番,這樣會比較輕鬆有效。
  新年將至,李記洋貨莊裡,自然也準備充分的瓜果糖餅等應景的東西。
  李老闆臨行前,親切地交待要小混他們別客氣,將李記當做自己的家,愛吃什麼就自己動手。
  小混當然不會客氣,比自己家還像家地亨受著李記裡的一切。
  忽然,小混自一堆吃剩的垃圾殘渣後,抬起頭問:“小紅毛,你這個李伯伯生意做的這麼大,年紀也不小,怎麼還沒有結婚?”
  “結婚?”亨瑞不太懂這兩個字的涵意。
  小刀輕笑著解說道:“就像小紅毛的爹和娘,住在一起。”
  小混補充道:“也睡在一起!”
  他色迷迷地瞄向小妮子,卻換來一記狠狠的衛生眼。
  亨瑞恍然大悟道:“有結婚!有!”
  小混好奇問道:“真的?那他的家人住在哪裡?為什麼我們在李記住了這麼多天,從來沒看過他家人出現?”
  小刀打岔道:“小混,這是人家的私事,你打探做啥?太沒水準啦!”
  小混聳聳肩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我知道你們想問,卻又礙於面子不好意思問,我就犧牲一點面子,替你們問出口。”
  小妮子冷然嗤道:“你懂什麼是面子,連自己老婆的臉都敢丟的人,你還有資格談面子!”
  小混目光古怪地盯著她,呵呵賊笑,連小刀都滿臉好玩地瞅著她猛瞧。
  半晌 這妮子猛地想起,怎麼自己居然讓老婆二字如此自然地溜出口,還沒結婚,她已經承認是那混混的老婆,這豈非要臊死人啦!
  小混嘿嘿笑道:“說得好,老婆!你老公我下回不敢丟你美麗嬌豔的臉,要丟也會丟自己這張醜不拉嘰,沒有面子的臉。”
  小妮子嚶嚀啐道:“無聊!”
  她故意冷然地想要重新板起臉孔,可是臊紅的雙頰實在冷不起來。
  忽地 小混和小刀同聲叱道:“誰!”
  他們二人同時拉開正廳那兩扇冰花格子門扉,閃出廳外。
  數十名黑衣人在鐵扇書生俞子服的率領下,已將李記的後院團團圍住。
  小混看清來人,“喲!”的招呼道:“俞大當家的,好久不見,你的傷全好啦?”
  俞子服滿臉怨毒之色,咬牙切齒道:“姓曾的,本座若不殺你,怎消我心頭之恨!”
  此時,小妮子、哈赤和亨瑞業已自廳內擠出身來。
  亨瑞一見到俞子服,簡直是怒發衝冠地激動大吼道:“報仇,殺!”他頗有躍躍欲試之態。
  有一瞬間,小混還以為自己看到小紅毛那頭紅發整個倒豎起來,瑟瑟直顫,他好不容易咽下到口的笑聲,順手一記響頭,“啪!”地打掉亨瑞的狂怒。
  小混謔道:“殺你的頭,他也想殺,你也想殺,你們還真有默契,只是到頭來不知道誰殺誰!”
  亨瑞總算及時記起,眼前的仇人,可都是身俱中國功夫的亡命之徒,他吐吐舌頭,扯著小混衣袖道:“壞人,你殺!”
  小混滿意道:“這才對,做人要懂得看風頭,情況不對時,寧可少說話,好讓別人去死!”
  小妮子噗哧笑道:“意思就是,小紅毛,你就站在一旁看小混去死就對!”
  小混輕嗤道:“看我死?葡萄成熟時 還早得很吶!”
  他瞥見俞子服已被他故意輕視的態度,激得憤恨難當,身子不住地輕輕直抖。
  小混算準俞子服氣昏頭之下,定然會狂撲而出,果然,俞子服雙臂暴張,失去理智地凌空飛擊向他。
  小混閒閒倒退一步,將風頭讓給小刀,以施恩的口氣道:“老哥,這種時候正是你表現的機會,我決定不打擾你的發揮。”
  小刀啐笑道:“奶奶的,原來你想看我死,這算什麼兄弟!”
  隨著他的話,一抹隱帶青芒的光華,猝然拋揚迎上俞子服。
  俞子服心頭微驚,手背急翻,一柄重新打造的精鋼鐵扇,迅速阻截這抹冷厲的光華。
  “叮噹!”密響,片片白亮扇面宛若蝴蝶亂飛。
  俞子服比來時更快地倒翻而回,駭然地注視著手中只剩下二寸不到的禿扇。
  小混瞟著墜落地上的繽紛鋼片,捉狎道:“俞大當家的,怎麼還沒到大年夜,你就提前放砲,連鞭炮屑都不曉得要收拾,亂丟垃圾是要罰六百塊的吶!”
  小刀接口調侃道:“叮叮噹噹的聲音哪裡是放砲,那是演歌仔戲時敲銅鑼,吹古催(嗩吶)的聲音,你少沒學問。”
  俞子服怒然抖手將禿扇殘海和力朝小混打出,暴喝道:“大卸八塊,上!”
  小混微微偏頭,躲開禿扇,“嘟!”的輕響,那截殘餘的鋼扇射中他身後的梁柱,整個沒入柱子中。
  “等一下!”
  小混扯起大喉嚨神功大吼,登時,將八名手持鏈斧,已然騰空而起猛龍會黑衣人,嚇得落回地面,乖乖地等這一下。
  小混對眼前有些怔忡的猛龍會所屬,呵呵輕笑道:“各位老兄,咱們既然是生死之交,在這種你們不讓我生,我巴不得你們死的情況之下,我有話要說!”
  俞子服森冷道:“小表,你還有什麼臨終的遺言要說?”
  小混黠謔地輕笑道:“是這樣子的啦!俞老大,你大概也知道,我們目前是借住在別人家,咱們如果要開打,難免會破壞人家如此優美的居住環境。欸!這都是因為前幾天,我和我老婆到一艘船上做客時,差點拆掉別人那艘船,才引起的聯想和顧忌……”
  “住口!”俞子服不耐煩道:“廢話少說,你究竟意欲如何?”
  小混盯著他閃爍的眼神,裝腔作勢道:“哦!你等不及想上路是不是,好,我說快點,我的意思就是,要演全武行,我自然不反對,只不過,咱們換個地方別糟蹋人家的家。”
  俞子服目光微閃,淡然道:“你想為自己挑個好風水的地方送葬,本座自然不會反對,免得你怪本座太過不通人情……”
  “你有完沒完?”小混目光古怪地打斷對方。
  俞子服微微一窒,哼聲道:“你打算到哪裡去送死?”
  小混故作驚訝道:“喲!這麼好心,地方讓我挑?你不後悔?”
  俞子服尖銳道:“後悔什麼?小表,你那來那麼多廢話!”
  小混故作委屈道:“好嘛!人家是一片好心,怕你的期待落空後,你會想不開自殺……”
  俞子服臉色倏沉。
  小混急急搖手道:“別生氣,別生氣,我挑就是,城西郊外那個蘆葦坡好了。欸!這年頭真是的,連說話的自由都沒有,解嚴啦!”
  俞子服冷哼道:“好,本座就容你死在那裡!”他恨恨一揮袖,轉身就走,好像篤定小混一定會跟著走。
  小混對著他的背影,揮別道:“好,你先走一步,我隨後就到!”
  目送猛龍會一干人等,消失於後院入口處的石屏之後,小刀懷疑道:“小混,你是故意約他們到蘆葦坡決鬥?”
  小混輕笑道:“不約行嗎?反正那個俞衰蛇一定會想盡辦法將咱們誘出李記。”
  小妮子不解問:“為什麼?你怎麼會知道?”
  小混在她頰上摸了一把,謔笑道:“因為你老公是個天才,不用掐指,就能知過去、未來,所以我知道!”
  小妮子臉色微紅,輕啐道:“少來,大敵當前你還開什麼玩笑。”
  她已經將在船上被小混出賣的那碼了事,忘得一乾二淨。
  小刀正色道:“對,小混,這次猛龍會似乎是抱著孤注一擲的決心而來,你別再胡扯了。”
  小混睨眼道:“我哪有胡扯,我才沒胡扯,既然你知道這群衰蛇是抱著孤注一擲的心態而來,難道你還猜不出,其中必定有詐。”
  小刀微怔,沉思道:“俞子服的確是目光不定,顯然別有心思,可是這和你將他們引至蘆葦坡有何關連?”
  小混噓嘆道:“欸!天才總是寂寞的。”
  他耐心地解釋道:“俞衰蛇當然是別有心思,你不想想看,上回在京城外咱們幾乎坑了衰蛇會全部的實力,讓他們栽得很慘,很慘,連俞子服也受到重傷,平心而論,他若想解決咱們,光憑他那條衰蛇,恐怕是難了,難了!”
  小混見眾人同意地點頭,才又繼續道:“我們知道這點,那個俞蛇頭,自然更清楚,而今天他還敢獨自找上門來,這不是有詐!
  據我推測,他一定請了幫手,或安排好陷阱等我們,只是他被我刺激的忘了這點,差點在這裡就先動手,所以我一提到外面解決,他高興死啦!”
  小妮子反問道:“他若動手,我們不就可以先收拾他,這樣不是很好,你為什麼又要和他約到城外去決鬥?”
  小混瞪眼道:“誰說在這裡收拾他很好,如果在這裡就收拾他,那我不就沒機會知道他到底安排些什麼有趣的計劃,想要陷害咱們,如此浪費別人的精心的設計是很沒有刺激的事!”
  小刀嘆笑道:“為了找刺激,你寧願自動送上門讓別人計算?我看你該改名叫真敢混才對。”
  小妮子憂心道:“小混,這種事不是開玩笑的,萬一你混得太離譜,是會……很慘,很慘的耶!”
  小混狂道:“慘什麼慘,他奶奶的,天底下還沒有我曾能混,混不開的局面,我就不信他們能奈我何!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衰蛇會還以為咱們這狂人幫是混假的。”
  小刀知他心意已決,無奈道:“好吧!大幫主,大狂人,大混混,你打算如何個混法?”
  小混沉吟道:“他奶奶的,整件事,只有那個俞衰蛇太過輕易答應讓我挑地方這點,顯得頗有問題不過……如此一來,他請幫手的可能,就比設陷阱大,因為請幫手才會如此富於機動性,隨便到哪裡解決都對他們沒有影響,嗯#夯錯,就是這樣!”
  小混猛地擊掌,決定道:“老哥,這次咱們兩人去找刺激就可以,小妮子他們留下。”
  小妮子急道:“我不要留下,你說他們請幫手的可能性比較大,那你自己不是也需要人手?”
  小混攢眉道:“話是沒錯,問題是如果對方請幫手,一定是找高手,你們去了不但於事無補,反而可能會拖累我和老哥。
  而且,萬一我們打不過人家要逃命時,你們跑的也不夠快,如果落入對方手中,就會變成人質,所以,我說留下,你們就留下!”
  小刀拍拍小妮子肩頭,撫慰道:“小妮子,小混說的沒錯,你也知道這回不是開玩笑的事,任何一點小疏忽都可能鑄成大錯,你留在這裡,我和小混才能全力去應付敵人,對不!”
  小妮子無言地垂下頭,輕輕地點點頭。
  小混摟住她的肩,在小妮子香腮上親了一下,高興道:“這才是我的親親好老婆!”他回頭道:“哈赤,你要好好照顧小妮子和小紅毛。”
  哈赤忠誠地點頭道:“少爺,你放心,誰想欺負小妮子姑娘和小紅毛,怒獅就把他撕二半。”
  小混滿意頷首,扭頭道:“老哥,走吧!衰蛇會大概等得不耐煩,以為咱們溜了。”
  看著走遠的二人背影,小妮子忽然叫道:“小混,你們騎赤焰去好不好,這樣逃命時能逃得更快!”
  小混聞言被口水嗆到,他乾咳二聲,回頭苦笑道:“我說妮子,你是這樣送良人出征?仗還沒打,就算準我一定會逃?”
  小混不待困窘的小妮子有所回答,揮揮手道:“赤焰小子留下來,以備這裡不時之需,老實說,我倒有點提心衰蛇會可能再回來,對這裡不利,那時,要逃命的可是你們吶!”
  小妮子望著小混他們離去,突然想到這是她第一次和小混分開,而她已經開始想念小混了。
  至於小混,他正和小刀快步通過前院朝大門奔去,他急著找刺激去,甚至在瞥見迴廊下數名被製住穴道的夥計時,都沒能使他停下身為這些人解除禁制。
  可見,他真的迫不及待吶!
  蘆葦坡,顧名思義這裡長滿蘆葦。
  在這片延橫近裡的坡地上,若在秋天蘆葦白頭時,那種銀白翻風的常烘,定然是頗為壯觀。
  只是,時值嚴冬之際,坡上的蘆葦多半都已枯黃,偶爾,留有三、兩叢殘掛著過氣蘆花桿兒的半青蘆叢,卻是癩痢頭上僅存的毛髮,稀稀疏疏的在冷風裡,“沙!沙!”啞響。
  倒是前夜裡的積雪,稍稍地掩去坡上原本褐黃難看的沼泥地,使得這片坡地令人看起來比較順眼些。
  小混知道這個地方是因為在李記時,曾聽伙計無意中提到蘆葦坡這名字。
  當俞子服要他挑選決戰的地方時,他便順口說了出來,而不是他那麼了解天津城附近的名勝。
  如今,小混向坡地四周略略瞥望,發現這裡倒挺適合做為尋仇、決鬥的好地方。
  小刀朝著已在遠處布定人馬的猛龍會點了點頭,輕語道:“連陣仗都布好,只等著咱們入彀。”
  小混再度朝空曠的坡野溜了溜眼,黠笑道:“看來,俞子服的幫手還沒到。”
  小刀潑他冷水道:“別太有把握,說不定他們早已經挖好一個大坑等在那兒,好讓咱們一不小心就跌下去,然後束手就擒。”
  小混呵笑道:“老哥,你越來越有幻想力啦!”
  小刀無奈地嘆息道:“欸#夯辦法,誰叫我成天和一個不太正常的人混在一起,日子久了,我的思想自然也會變得很瘋狂。”
  小混得意地呵呵直笑,他對能夠改造別人思想的事,感到無限光榮。
  他們二人就如此慢條斯理地走向俞子服。
  雙方距離尚有三丈之遙,俞子服已經沉不住氣道:“本座還以為你們已夾著尾巴溜了呢!”
  小混一腳高一腳低來到他面前丈尋處方才站住,他聞言只是挑了挑右眉,施施然道:“急什麼,閻王殿是二十四小時營業,又不用趕三點半,你還怕去晚了被退票不成!”
  俞子服原待發作,忽然,他目光一亮,壓下脾氣,陰陰笑道:“小子,你狂吧!我看你能狂到幾時?”
  小混和小刀驚覺回頭,順著俞子服的目光往後看去,只見後方有數條人影正飛快地朝坡上掠來。
  來人除了為首者是猛龍會的黑衣打扮,其他人則是穿著各式鮮豔色彩的服飾。
  小混瞇眼細看,“唔!”的咂嘴道:“是一群娘們!我說俞老大,你難道找不到更好的幫手嗎?”
  小刀看清那群娘們的打扮之後,不禁詫異道:“是歡喜門的人!小混,小心點,據說,歡喜門下的娘們練有一種特殊的武功能夠製人心神,詭異非常。其門主歡喜夫人則是名列四魔之一的高手,為人更是淫蕩邪惡。”
  俞子服冷笑道:“不愧是至尊少君,對武林人物的確了若指掌,你既然知道歡喜夫人的厲害,就該知道,今天這處蘆葦坡,就是埋葬你們這兩只小狽的地方。”
  小刀神色一緊,凜然道:“哼!真虧你能請得動歡喜夫人,只是這裡要埋誰,還難說得很。”
  小混低問道:“老哥,這個歡喜夫人真的有他說的那麼厲害?”
  小刀亦是耳語回道:“那個老淫婆除了武功了得,還擅長迷藥和攝魂術,是不太好對付,小混,今天情況不太妙,有必要時……”
  “腳底抹油!”小混苦笑地接口。
  他在心裡暗罵:“他奶奶的,什麼玩意嘛#夯想到這裡的刺激,居然是外帶香豔的限制級,真是自找苦吃,不!對男人是甜頭,只可惜,我還是男孩,不過……老哥也許就不吃虧!”
  想著想著,他自覺得有趣,於是忘神地吃吃發笑。
  小刀奇怪問:“小混,你笑什麼?這常烘可不見得有趣。”
  小混急忙乾咳二聲,壓下笑意,正經道:“對,不好笑,一點也不好笑!”
  不過須臾工夫,眾花花女郎(衣服很花)已然甩下帶路的黑衣人,箭也似的經天掠過數十丈的距離,飄身落在小混他們二人的右側,光看她們的輕功造詣,就知道這群娘們不太好惹。
  “噎!”
  低喘的噎氣聲,是發自俞子服手下的口中。
  原來,這群女郎的衣著雖然色彩豔麗,卻俱是一襲薄如蟬翼的輕裝打扮,在如紗的罩衫之下,只有一件與薄紗同色的肚兜遮祝號面而已。
  這使得她們凹凸合度,玲瓏有致,符合國際眩豪標準的身材,盡入在場所有男性 包括男人和男孩的眼底。
  無怪乎,俞子服的手下們,一個個都看直了眼,全都噎著氣,伸長脖子猛吞口水,只差沒有衝上前將這群妞兒一口囫圇吞下肚去。
  小混眨眨眼,決定在這項刺激裡,再加上火辣、夠味這兩帖配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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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歡喜門銷魂情魔

  歡喜門來人之中,為首的正是武林赫赫有名四大魔頭之一的銷魂情魔歡喜夫人。
  歡喜夫人一身紅紗罩隨風款款擺動,她宛若臨虛的仙子飄飄落地之後,故做嬌懶地輕擺雲鬢,顯得一副嬌柔無骨,弱不禁風的樣子。
  而她微露酥胸粉乳,差點就隨著這個抬手的動作蹦出肚兜外。
  俞子服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心蕩神馳道:“夫人……”
  歡喜夫人勾魂的美目,漫不經心地瞥了小混他們一眼,豈料,小混也正對她露出一抹純真至極的微笑,純真,而且毫無淫念。
  瞥及小混的表情之後,歡喜夫人忽然揚聲咯咯浪笑,她旖旎的紅唇朝小混愛嬌地嘟了嘟,做個飛吻之勢,這才扭動軟軟的織腰,走向俞子服。
  “俞當家的,這兩位小兄弟就是你要我替你收拾的人嗎?”
  歡喜夫人膩人的嗓門帶有令人遐思的磁性,使得聽的人有說不出的舒服,連魂兒都快樂得飄出體外。
  俞子服吶吶道:“就是他們,夫人不要小看這兩只小狽,他們一個是雙狂的傳人,一個就是至尊少君!”
  歡喜夫人輕撩一下垂落的髮際,貼在俞子服身旁,吐氣如蘭道:“嗯!真的嗎?如此說來,他們果真有點來頭嘍!”
  俞子服彷彿失了魂般地喃喃道:“對,對……”
  他已是雙目著火,滿臉通紅,一雙手早就不安分的在歡喜夫人身上又摸又搓,色態百出。
  小刀看不過去地冷哼一聲。
  這一哼,總算稍稍喚回俞子服的靈魂,他低咳一聲,趕忙勉強自己的手離開歡喜夫人的身上。
  歡喜夫人嘆口氣道:“欸!有人在抗議了,我得先過去侍候他們。”
  小刀低啐道:“無恥!”
  歡喜夫人咯咯淫笑道:“少君小痺乖,你別吃味兒,我馬上過來,保證待會兒就讓你欲仙欲死,嗯!”
  小刀聽到這種一語雙關的暖味話,俊臉也忍不住微微發熱,一時之間竟也有些窘然。
  小混卻吃吃笑道:“我說夫人呀!你別光注意我老哥嘛!把我冷落在一旁,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歡喜夫人轉身離開俞子服,她的輕紗隨這一轉飄揚而起,露出晶瑩剔透的冰肌雪膚,她根本毫不在意自己裸露的體態,竟自盪笑道:“小痺乖,你別心急,既然來了,自然少不了你的甜頭。”
  說著,歡喜夫人以她那雙翦水瞳眸,上下挑逗地瞟看小混,忽然,她微見訝然地笑問:“小痺乖,你是不是姓賈?”
  小混回她一記媚眼,輕笑道:“我信真,不信假,所以你最好和我玩真的,別玩假的。”
  歡喜夫人放浪地咯咯嬌笑道:“討厭,這種事當然要真槍實棍上陣才好玩,可是你也別說的那麼公開嘛!人家不好意思啦!”
  小混一怔之後,才想到自己剛才那話,說得還真那個!
  他身旁的小刀,已經忍不住憋笑,只好“咳咳!”猛咳,等著看小混如何應付這位無恥的淫婆。
  小混“哧!”地訕笑道:“奶奶的,你明擺著想要老牛吃嫩草,還有什麼不好意思?”
  歡喜夫人薄嗔乍笑道:“真是的,你不知道人家最討厭老這個字,幹嘛說它;我方才的意思是問你,你是不是姓西貝,賈!”
  小混雙手插腰,人五人六道:“我不是已經告訴你,我姓曾,不姓賈,曾爺爺的曾吶!不過我姓什麼,關你屁事?”
  歡喜夫人媚笑道:“小痺乖,你說話別這麼衝嘛!人家不過是想起一位老朋友,就隨口問問。”
  其實,歡喜夫人是覺得小混長得很像一個人,一個令她咬牙切齒的人,那人在二十年前曾經給她一次史無前例的難堪和教訓。
  那人是多年來,唯一對她的媚術毫不動心的人。
  如今,小混不光讓她覺得容貌和那人相似,就連小混說話的口氣、態度,都和那人相差無幾。
  歡喜夫人在心中暗道:“二十年前我得不到那個男人,我就不信二十年後,我還會製不住你這個小表!”
  小混無聊地打個哈欠道:“我說夫人呀!你不是要讓我們欲死欲仙嗎?怎麼我只覺得無聊的想睡覺?你的功夫就這麼點?真讓我失望。”
  歡喜夫人不以為忤地淫笑道:“小痺乖,我還沒上,你怎麼知道我功夫好不好,不過為了提高你的興趣,我就讓丫頭們先陪你們熱熱身,待會兒再和你玩真的,可好?”
  嘴裡是問話,可是,歡喜夫人織手一揚,就逕自扭身倚回俞子服身旁和他調情。
  六名穿著不同顏色輕紗的女郎,嬌笑著圍向小混他們二人。
  小混拋了顆丹藥給小刀,道:“以防萬一!”
  他們二各自將藥丸納入口中吞下,以防歡喜門的人使用迷藥。
  此時,這六名女郎圍著小混和小刀兩人,開始緩緩地繞圈。
  她們一邊慢慢旋轉,一邊扭動著幾乎裸露的嬌軀,做出撩人已極的媚態,同時,她們口中還發出甚有節奏的淫猥喘息之聲。
  小刀如臨大敵般,掀起長袍左角,露出凝魂寶刀,他手按刀柄,提醒道:“小心,這是迷人心神的消魂蝕骨陣。”
  小混笑道:“他奶奶的,我還未成年,你們就招待我看這種限制級的表演,簡直是殘害民族幼苗的身心嘛!”
  歡喜女郎的轉動越來越快,動作也越來越大膽。
  她們宛如著魔般的投入這項賣力的表演中,每次抬腿私處隱見,每一回揮臂乳胸跳彈,那種令人意亂神迷的動作裡,有種說不出的窒人壓力,逐漸凝結成形,向圓圈中心的小混和小刀二人擠縮而至。
  小刀垂眉閉目,收攝心神,對這場艷舞視若無睹;小混卻是瞅起雙眼,好似很認真的盯著飛轉狂舞的女郎。
  他們倆唯一相同的反應,就是不論對方轉動多麼劇烈,他們都保持絕對的靜止,靜得連一絲肌肉都未牽動。
  直到 猛龍會在一旁旁觀的人,突然瞪大眼,口吐白沫地紛紛踣倒。
  終於,小刀暴喝一聲,倏然揮刀射向條條飛旋的人影!
  驀地 一蓬粉紅旖旎的煙霧,在小刀揮刀的同時猛然罩向圓圈中央,登時,粉霧掩去小混他們二人的身影。
  忽然,紅霧之中,傳出小混的吃吃笑聲:“娘們,你們別跑呀!”
  數聲悶哼響起,接著有人體倒地的砰然悶聲。
  歡喜夫人再也顧不得和俞子服調情,警戒地注視著漸淡的紅霧。
  好不容易,煙霧消散。
  小混和小刀二人依舊含笑卓立,六名女郎在他們二人四周,呈放射狀,整整齊齊地昏倒於地。
  同時,每個女郎的喉頭穴上,都有一個淺淺的“×”型血印,想必是小刀手下留情的傑作!
  歡喜夫人經過剎那的怔愕,驀地,她竟掩口發出愉快的咯咯嬌笑,口氣溫柔的令人心裡發毛道:“嘖嘖!小痺乖,你們倆可真夠勁,我這消魂蝕骨陣已經將近二十年無人能破,你們不愧是,唔!雙狂和刀尊的傳人吶!咯俊  ”
  驀地 沒有任何預兆地,歡喜夫人舉步一跨,瞬間越過十來丈的距離,出現在小混他們面前。
  小混和小刀二人立刻反射性地向左右分躍而出。
  但是,歡喜夫人淫笑依舊,就在她笑聲剛進入小混他們二人耳中時,一道紅光挾著窒人威力的掌勁,倏然撞向小混他們二人。
  砰然悶響,小混和小刀二人就像斷線的風箏,翻滾著跌撞摔出丈尋之外,兩人同是嘴角掛血,滿臉錯愕地瞪著歡喜夫人。
  歡喜夫人一擊而中之後,並未繼續追擊,只是以含羞帶怯的眼光,斜瞟著怔坐於地的小混他們。
  她口中憐惜道:“小痺乖,你們覺得我這一手如何?可讓你們感到舒服,嗯?”
  小混強抑下到口的瘀血,揉著胸口佩服道:“哇塞!你他奶奶的,真不是蓋的,這一手的確有夠勾魂、火辣,讓我不得不叫 爽!”
  歡喜夫人忘形地咯咯浪笑道:“小痺乖,你的嘴真甜,人家不來啦!”
  小混瞥了小刀一眼,嘿笑道:“才這樣奶就不來了?欸!真讓我失望……”
  “望”字猶在小混口中打轉,他和小刀已雙雙躥躍而起,二人四掌同時朝歡喜夫人狠推而出,出掌之後,小混他們不進反退,扭頭就朝來路逃走。
  歡喜夫人見掌勁當空壓至,視若無睹地隨手一揮,小混他們全力發出的掌風,竟然宛如石沉大海般,消弭於無形。
  小混他們不過逃出數丈之外,怎料歡喜夫人已揚著放浪的笑聲,身形不可思議飄至他們二人身後不遠處,嗔喚道:“小冤家,你們怎麼說走就走,我可沒玩夠吶!”
  小混趁空扭身偷覷一眼,卻見歡喜夫人離他不過三步之遠,正對他千嬌百媚的大送秋波吶!
  小混怪叫道:“我的天,你還算是人嗎?人怎麼可能有這麼快的動作!”說罷突然身形一閃即逝。
  歡喜夫人訝異道:“大幻挪移!”
  “知道就好!”
  小混突然貼在歡喜夫人身側出現,血刃掌相準她的右肋猝然翻斬推出。
  登時,“轟隆!”一聲巨響,歡喜夫人輕盈的身形立刻沉然急墜,落地之後微退半步,方始甫穩。
  小混卻被歡喜夫人看似平淡的匆忙應掌,反震噴向半空,失去控制的摔入一叢蘆葦之中,割人的蘆葦將他刮得哇哇大叫。
  小刀就在歡喜夫人落地不穩之際,旋身回撲,右手猝揚,凝魂寶刀以孤渺六絕之中的厲害殺招 “月毀星沉”全力發出。
  剎那間,無盡的月影星芒宛如自天際轟然殞墜,帶著“咻咻!”尖嘯,浩然罩向歡喜夫人。
  歡喜夫人嬌顏倏寒,冷淒道:“小子,找死!”
  驀地 歡喜夫人斷喝一聲,雙掌如舞雲袖,翩翩翻飛,只見無數掌山泛起濛濛暗紅光華,在她四周布起一團紅影,將她的人全然裹入這團詭異的紅色光球之中。
  極快地,星月與紅光相觸,掌風與勁道有若千萬斤炸藥同時迸裂炸開,“轟!”地巨響,紅光化成穿射的利劍,反襲小刀!
  “哇!”的一聲慘叫,小刀驟覺有異,即已身中數掌,整個人被強烈的勁道撞出七步之外。
  “叭!”的悶響,四平八穩的摔在泥地上,手中寶刀飛脫,他終於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點點赤紅的熱血,漬在滄白的殘雪之上,顯得格外的令人觸目驚心!
  小混顛顛倒倒地奔向小刀,不說二話,就是一粒丹藥塞入小刀口中,此時,保持戰鬥力才是保命的本錢。
  小混扶起小刀,一邊為他揉胸搓背,一邊驚問道:“老哥,還撐得住吧!”
  小刀做了一次深呼吸,慢慢站起身,啞著嗓門道:“還好,這老淫婆不愧為四魔之一……咳咳!她的蝕元魔功的確可怕。”
  “蝕元魔功?”小混震驚道:“奶奶的,這老妖婦真的練有蝕元魔功?那是專門藉著對掌之際,吸收對手的功力元神的邪門魔功呀!這下子咱們的樂子可真的是不小!”
  小刀喘息著調侃道:“這樣豈不正好符合你想要找的刺激。”
  小混嘿嘿苦笑道:“刺激是刺激,只可惜太辣了點,不太容易消化。”
  另一邊 歡喜夫人身上的羅衫亦被小刀那招“月毀星沉”切割得七零八落不成衣衫,就連她身上雪白的肌膚也有數道紅印,卻是俱未見血。
  歡喜夫人索性一把扯掉破爛不堪的罩衫,露出繡有春宮圖的豔紅肚兜,和一身雪白光滑富有彈性,宛若青春玉女般的細膩肌膚。
  她輕撫著胸前和臂上淡淡的紅印,臉上則再度恢復滿含春意的媚笑。
  彷彿小刀的傷與她無關似的,噘著紅唇,薄嗔道:“小冤家,你幹嘛那麼如狼似虎地糟蹋人家,瞧!人家身上都被你弄傷了呢!”
  小混懶得繼續和她演對口相聲,於是不耐煩道:“我說老淫婆,老妖婦,你少在那裡肉麻當有趣了,別說弄傷你,我還想弄死你,替我老哥出口氣!”
  歡喜夫人聞言,怒火陡升,冷冷笑道:“很好,小雜種,你很大膽,已經有數十年,沒人敢在我面前出言不遜!”
  “數十年?”小混怔道:“他奶奶的!老淫婆,你到底有幾歲?看來你是名符其實的妖婦嘍!”
  歡喜夫人驟覺失言,冷哼不再多說,再次肩不晃,平空緩緩飄向小混他們二人身前。
  小混他們立即提舉護胸,一左一右,成犄角之勢準備合力對付歡喜夫人。
  小混示威般半側過頭,問道:“老哥,這老淫婆不好意思掀自己的底牌,你就為我指點迷津,如何?”
  小刀半是瘋刺,半是調侃道:“她呀!她當你的曾祖奶奶大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人家可是在一甲子前就成了名吶!”
  “一甲子!”小混故意驚叫道:“哇塞!那她不是八十也有九十歲嘍!難怪她對穿衣服那麼不耐煩,要是我穿穿脫脫一身衣服百、八十年,我也會感到既沒趣又無聊。”
  小刀譏笑道:“是呀!所以她巴不得不穿衣服,或是找人來幫她脫衣服。”
  歡喜夫人對他們二人一搭一唱宛若未聞,只是突然加速射向二人,同時,只見她信手微揚,驀地,二股紅光暴漲分從左右直取小混他們二人。
  小混和小刀齊齊大喝,兩人反方向猝然旋身而出,避開歡喜夫人這一擊,接著不約而同反包抄向她背後,隔空劈出數掌。
  歡喜夫人一擊未中,將地面劈開二個丈餘寬,並掌深的大洞,未及回身,她已感到背後勁道排空而來。
  於是,她維持原來姿勢,沾著小混他們二人的掌力飄出丈外。
  驀地 歡喜夫人突兀地回身揮掌,在小混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之前,已是砰地一掌劈中小混胸口,猛烈的掌勁將小混撞得仰面摔跌出去。
  “哇!”
  小混吐出一口鮮血,甩著金星直冒的腦袋,昏沉沉地爬了起來,揉著快被摔成二半的臀部,大叫吃不消!
  小刀即時以腳尖勾起剛才脫手跌落地面的凝魂寶刀,一招師門絕學“玉出昆岡”順手揮出阻止歡喜夫人對小混的追擊。
  歡喜夫人冷哼一聲,驀地探手抓向刀鋒,小刀右腕倏翻,改掃為削,橫刀削向歡喜夫人涂滿冠丹的織織玉指。
  歡喜夫人不料小刀變招如此老練,輕咦一聲,改抓為彈,屈指彈向削至的刀身。
  “當!”然一響,小刀驟覺一股大力震得他右臂發麻,寶刀幾乎把持不住,差點再次脫手而出。
  他心中暗自一凜,腳下迅速跨步橫移三尺,左手急拍右腕,帶動刀勢,急挑逼近的歡喜夫人面門。
  歡喜夫人冷嗤一笑,微微仰頭避開這一刀,右手同時輕描淡寫地拍向小刀。
  不聞風聲,不見勁流,小刀突然被山撞上一般,顛撲著飛出,正巧不巧,撞入迎面而上的小混懷中。
  登時,他們二人齊聲“哎唷!”慘叫,跌做一團,難分難捨。
  小混躺在地上,對壓在他身上的小刀一使眼色,兩人同是跳起來大叫:“納命來!”做勢欲撲向歡喜夫人。
  歡喜夫人吃吃笑道:“我倒要看是誰納誰的命!”
  她大馬金刀,叉開一雙誘人犯罪的渾圓玉腿,大剌剌的等著小混他們二人自動送上門來。
  豈料 小混他們卻在一叫之後,同時倒掠而出,身形再晃,又逸出五丈之外,兩人分成兩路各自逃命。
  歡喜夫人怒道:“俞子服,你是死人,不會攔著他們吶!”
  話落,歡喜夫人朝離她較近的小刀追去。
  俞子服早被歡喜夫人暴露的身段迷失了魂,哪會注意小混他們逃跑的事,直到歡喜夫人這一吼,總算將他的魂吼回一半,當下,他立即撲身截住小混。
  至於,猛龍會其他人,早被剛才歡喜門布下的消魂蝕骨陣迷倒,沒一個人是清醒,以致無法加入追殺行列,這樣的結果,大概是歡喜夫人始料所未及吧!
  俞子服攔下小混之後,照面便是壓箱底的絕活擒龍掌呼嘯地罩向小混。
  小混所受內傷已是不輕,當下不願再和俞子服硬拚,於是他當機立斷,一個剎車急停,左腳尖拄地猛旋,換過方向,朝那一頭逃命。
  匆忙中,他瞥見小刀已和歡喜夫人動上手,不覺地有些為小刀擔心。
  俞子服見小混調頭再逃,怒喝道:“小表,你也有今天!”他振臂凌空飛撲,有如蒼鷹攫兔般,抓向小混頭頂。
  小混但覺空中有勁風壓下,想也不想,大幻挪移倏然施出,只見他身形一閃即逝,使得俞子服一撲落空,還不知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小混突然就不見。
  小混飛快掠向小刀和歡喜夫人交手之處,人未至,先聲壓人吼道:“看暗器!”
  歡喜夫人直覺地倒掠而出,想躲避小混的暗器,小混卻未施出暗器,他反手拉起小刀叫道:“走呀!老哥!”
  歡喜夫人跺腳怒道:“小表,你敢使詐!”
  忽地 歡喜夫人陰陰一笑,並不追擊他們兩人,反而仰頭髮出一陣陣高低有致的淫邪笑聲。
  小混初聞笑聲並未感覺有何異狀,驀地,他腰眼一涼驟痛,他猛然回身,不可思議地瞪視著小刀。
  小刀手中依然握著凝魂寶刀,刀尖上猶存有一滴即將顫落的血珠,那正是小混身上的血珠!
  小混手撫著鮮血直湧的傷口,驚駭大吼道:“老哥,你瘋啦!”
  小刀兩眼茫然瞪視著小混,彷彿不認識他一般。
  歡喜夫人笑聲更熾,忽然,小刀雙目怒嗔,大吼著揮刀朝小混劈去。
  小混驚怒的點地倒射,脫開小刀犀利的一擊,在他腦中迅速閃過:“攝魂術!”
  小刀曾對小混提起過,歡喜夫人擅使的邪術之一,他怎麼也沒想到,小刀居然會中了攝魂術,反過頭來殺他。
  小混手忙腳亂地逃避小刀的追殺,他拚命運起大喉嚨神功,狂吼道:“老哥,醒醒!”
  可是,他這聲吼裂一塊大石的叫聲,卻沒能震醒身中攝魂術的小刀。
  沒多久,小混在小刀無情地追殺下,已是滿頭大汗,腰眼上那一刀,不但血流不止,而且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抽痛著。
  小混又礙於情形,不能出手傷害小刀,在這種只守不攻的局面下,他真的狼狽萬分。
  接著,就在小混腳下一慢時,小刀手中寶刀猝然激飛,使出的正是孤渺六絕中的刀法。
  “哎呀!”一聲,小混左臂又被小刀開了一道尺餘的血口。
  小混哀哀叫苦道:“他奶奶的,這算什麼嘛!用我教你的刀法殺我,老哥,我看你醒來之後,怎麼對得起我!”
  歡喜夫人和俞子服早已在一旁觀戰。
  歡喜夫人冷笑道:“想要他醒,那還得看我願不願意讓他醒!”
  小混氣喘噓噓道:“老淫婆,老妖婦,你他奶奶的不是東西,有本事你就自己下來和少爺動手,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方法對付我,你算什麼成名的前輩……虧你還是武林四魔之一!”
  歡喜夫人咯咯嬌笑道:“你要我動手,那有何難呢!”
  她舉步輕移,正好堵在小混閃到的位置上,只見她右手輕揚,“砰!”地,小混被她一掌打滾滿地亂滾。
  小混哇哇叫道:“他奶奶的,你這個不要臉的老淫婆……”
  小刀刀不留情,在小混未站穩時,“嘶!”的一刀劃過他的背後,登時,衣裂血濺,痛得小混齜牙張嘴,拚命往前撲開三尺,堪堪躲過另一刀的攻擊。
  小混氣苦地大吼:“老哥呀!”
  驀地 小混一咬牙,厲嘯入雲,他的人隨著淒厲的尖嘯,筆直撥空十餘丈,身形猝閃,向西逸去。
  歡喜夫人急道:“他想逃,快阻止他!”
  她自己一馬當先,飛射而出,同時抬手朝空中小混的背後猛然虛空抓去。
  怪事立現!
  小混躥掠的身形,彷彿受到一股莫大的吸力所拉扯,微頓之後,不可思議的倒飛三尺,小混心下大驚,脫口罵道:“他奶奶的王八羔子,凌空攝物!太離譜了吧!”
  他熊腰一扭,掙脫歡喜夫人凌空攝物掌力的控制,正想要再度脫射時,俞子服已從左邊攔到,抖手就是一記功力十足的擒龍掌。
  小混人在空中無可藉力,眼見掌勁已到,只好猛吸氣,急使千斤墜,人如隕星往下倏然沉落。
  很不幸,地面上的小刀早就等他許久,小混人未落地,鋪雪般的刀光,已經卷向他的雙腿。
  眼看著自己一只腳就要被情同手足的老哥取走,他雙目盡赤的厲聲大吼,同時四肢一卷,驀然憑空橫蹬,險險地被他躲過斷腿之危。
  可是,凝魂寶刀依然噬血地舔過他的臀部,一落地之後,他立即蹬地標射。
  不射還好,這猛力一射,竟然撞進歡喜夫人軟綿綿的懷裡,一陣甜膩的幽香鑽入小混鼻中,使得小混心頭一震。
  歡喜夫人皓腕微翻,扣住小混右肩,小混只覺得右邊身子一軟,無助地抬頭看著歡喜夫人。
  歡喜夫人目光迷濛地盪笑道:“小痺乖,你覺得我美嗎?”
  小混心頭一陣茫然,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在做什麼,結巴道:“美……很美!”
  歡喜夫人迷濛的目光,轉而流動著詭異的異彩,彷彿,在她瞳眸中正映現著一幅幅飛躍的動畫。
  她再問:“你聽不聽我的話,和我一塊回家?”
  漸漸地,小混雙眼變得呆滯無神,他痴痴地瞪著歡喜夫人,茫然地點著頭,歡喜夫人終於滿意地放開他,口中不住咯咯盪笑。
  俞子服見狀,上前一步問:“夫人,他也被你製住啦?”
  歡喜夫人搔首弄姿地貼向他胸膛,膩聲道:“你說呢?天底下有誰能逃得出我的攝魂大法,嗯?”
  俞子服嘿嘿淫笑道:“夫人神功蓋世,自然是沒有人能抗拒得了!”他一雙手又開始不老實地在歡喜夫人赤裸裸的背上游移。
  歡喜夫人輕輕撞了他,嚶嚀做態道:“討厭!你怎麼搔人家癢嘛!”
  俞子服目露饞光,舔著唇道:“這樣我才有藉口替夫人止癢呀!”
  歡喜夫人發出咯咯浪笑,不依地扭動身子,嬌媚道:“要為我止癢也得先把正事辦好,這樣我們才能盡興,你說是不是,嗯!”
  俞子服覺醒道:“對!我要做了這兩個小子,然後,還得把貴門下的姑娘救醒!”
  歡喜夫人撒嬌道:“別嘛!這兩個小表,可都是原封的童子雞,對我練功大有助益,俞當家的,你就將他們交給我處理,好不好?”
  俞子服在歡喜夫人的挑逗下,早就忘了自己是誰,此時,就算歡喜夫人要他的老命,他都會點頭,何況是這種順水人情的事。
  於是,他大方道:“夫人之命,俞某豈敢不遵!”
  歡喜夫人一只織手在他臉上,逗煞人的畫來畫去,神態嬌懶道:“你真好!”
  俞子服咽了口沫,微微喘息道:“哪有夫人好!”
  歡喜夫人深懂挑情的技巧,她見俞子服已是滿臉色急之相,故意旋身離開他,款款擺臀扭腰,拋著媚眼道:“等救醒我的人,我們先回城裡我臨時的行館,你說好不好?”
  俞子服微微皺眉道:“難道夫人不願到敝會總壇坐坐?”
  歡喜夫人咯咯笑道:“去是要去,不過,我的行館比較近,等我們休息過後,再到貴會去,俞當家的認為如何?”
  俞子服展顏笑道:“好!就這麼說定了。”
  歡喜夫人又是一陣放浪的盪笑,她瞥過茫然呆立的小混和小刀二人,喃喃道:“小痺乖,你們再等一等,我馬上帶你們回家,咯俊  ”
  她朝小混他們拋了個飛吻,這才拉著俞子服走向那些昏倒於地的手下……
  ※※※
  深夜。
  天津城內西南隅,一座深似侯府的巍峨巨宅之內。
  陣陣鶯啼燕語,層層淫聲穢浪。
  大宅內院四周,處處可見衣衫暴露的艷裝女子正與黑衣大漢們或是追逐,或是調情,或是就地苟合。
  這裡不是迎春閣,亦不是留香院,卻是一處比這兩所天津最著名妓院還要開放,還有實力的色情場所。
  這裡正是歡喜門的臨時分舵所在!
  內院深處,有一間獨立而不受打擾的繡閣。
  閣中的佈置不同於尋常大閨女學刺繡的地方; 層層垂掛的粉紅色紗幔和 滿四壁及屋頂的明亮大鏡顯出這間繡閣掩不住的春意盪漾……尤其房間正中,那張鋪著粉紅軟羽的超級大床,更是撩人無限遐思。
  歡喜夫人渾身赤裸地斜倚著枕頭,慵懶地半靠坐在大床中央,一頭烏黑柔麗的秀髮,垂落在她酥胸前面,欲遮還露地露出一對渾圓挺實的乳峰。
  她剛剛將俞子服打發走,此時在她倚靠的枕頭下面猶壓著十張全國通用的萬兩保兌銀票,這使得她的笑意更加深邃迷濛。
  她像只滿足的貓,懶散但優雅地伸展著那付足堪令天下所有男人瘋狂的誘人胴體,低柔的輕吟出聲。
  接著,她似享受夠了獨處,就傾身在床頭小幾上拿起一只精巧細緻的銀鈴搖了搖。
  清脆的鈴聲甫響,一名二八年華,媚眼盈盈,衣衫半裸的女郎輕輕推門而入,請安道:“門主有何吩咐?”
  歡喜夫人笑吟吟問:“喜兒,剛才我帶回來的那兩個小表乖不乖?”
  喜兒蹲身回稟:“回門主,他們二人仍是老樣子,屬下已經依照吩咐為他們沐浴、裹傷,此時他們二人正在樓下廂房候傳。”
  “嗯!”歡喜夫人滿意地點頭道:“那個姓鄧的小表所佩那柄刀可曾收好?”
  喜兒恭謹道:“是的!還有屬下自另一名姓曾的身上搜出一大堆東西和一柄奇怪的匕首,想請門主過目。”
  歡喜夫人微訝道:“匕首?也好,去拿來我看看,順便將那姓曾的小錶帶上來。”
  “是!”
  喜兒退出門外之後,歡喜夫人出神地玩弄著自己胸前一撮長髮。
  有頃,門外響起恭謹的叩門聲,喜兒在門外道:“啟稟門主,人和匕首帶到。”
  “進來。”
  喜兒推開門,領著渾身赤條條,光溜溜,眼神癡呆的小混進入房中,她逕自上前,雙手捧著小混的孽龍寒匕獻給歡喜夫人。
  歡喜夫人目光觸及匕首,彈坐而起,驚呼道:“孽龍寒匕?”
  喜兒不明究理,怔望著她的門主。
  歡喜夫人又驚又喜的抓起寒匕,細細檢視著。
  半晌, 她似乎想起喜兒還怔在一旁, 於是,歡喜夫人有些急切地揮揮手道:“下去吧#夯有我的召喚,任何人不准進來!”
  喜兒恭應道:“遵諭!”
  她再次輕手輕腳地離去,同時順手將木門反掩關上。
  歡喜夫人盯著手中孽龍寒匕,出神的呢喃道:“寒匕呀寒匕,沒想到竟會落入我的手中,有了這匕首,只要能尋得它所埋藏的寶藏和武功祕籍,還怕江湖不會盡入我手,哈哈……”
  她忘形的狂笑,那種興奮、得意的表情,好像她已擁有整個江湖武林一般。
  再一次細細撫摸著寒匕,歡喜夫人近似貪婪地享受從匕首傳來那種涼沁透心,令人舒暢的清涼之後,她不舍地將寒匕收入床頭暗櫃中。
  這才反身對小混招手道:“小冤家你過來!”
  小混聽話地走近床邊。
  歡喜夫人嬌笑問:“小冤家,你這支孽龍寒匕是從何來?”
  小混神情茫然回道:“不知道,自幼就放在身上。”
  歡喜夫人又問:“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小混依然表情空白道:“不知道。”
  歡喜夫人略略沉吟後,躺回床上,她淫蕩地浪笑道:“來,小痺乖,上床來陪我!”
  小混果然爬上床,在她身旁躺下。
  歡喜夫人單手支顎俯向痴痴小混,另一手就在小混結實的身上,輕輕撫弄,小混渾身一顫,身體立刻有了反應。
  歡喜夫人咯咯淫笑道:“欸!小冤家,我倒希望你此時是醒著的,如果你是自願的,那會更快樂些!”
  說著,她的手依舊在小混身上畫著圈圈,她像在品嘗一道精美的甜點,舔著唇問:“小痺乖,你喜歡我這樣子摸你嗎?”
  小混渾身打顫,語聲不穩道:“喜歡!”
  歡喜夫人翻身躺下,媚眼微闔地要求道:“來!我要你像我剛剛撫摸你那樣摸我!”
  小混繃緊的肌肉,微微一松,他聽話學著歡喜夫人方才的姿勢,半撐而起,右手自歡喜夫人的胸口開始,慢慢地畫著圈兒,漸往下溜移。
  歡喜夫人扭動著嬌軀,口中發出銷魂的呻吟,她不禁催道:“噢……快!快點嘛!嗯……”
  小混依言加速畫圈的速度,他的手指劃過歡喜夫人的胃位,直下肚臍……又往下移……歡喜夫人耐不住慾火焚身猛地翻身抱向小混!
  驀地 “哇……”
  “砰!”
  突然間,歡喜夫人發出一聲嘔心泣血的淒厲慘叫,反抱為掌將小混大力震飛。
  小混砰然撞上閣樓的鏡牆,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濺污了旖旎的粉紅色地毯!
  歡喜夫人臉色蒼白黯淡,她伸出顛危危的手指,怨毒瘖吼道:“小表……你沒有……沒有中了我的攝魂術?”
  小混以手背擦去唇邊血漬,扶著鏡牆辛苦地站起身來,他得意地啞笑道:“老妖婦,老淫婆,你既然知道少爺學得大幻挪移,你那小小的攝魂幻術豈能奈何得了我!”
  原來,小混千辛萬苦地裝假演戲,為的就是想找機會廢去歡喜夫人,否則,以歡喜夫人那身驚世駭俗,已至魔法大成的恐怖功夫,誰又能製得了她?
  小混站穩身子之後,隨手扯下一塊紗幔裹在身上,呵呵謔笑道:“他奶奶的,老淫婆,憑你這只百、八十歲的老母牛,也敢吃我這棵原封嫩草,想要破壞我清純的童貞,你他奶奶的做你的春秋大夢!”
  歡喜夫人神情痛苦,目光怨毒,她嘴皮了翕動一番,卻沒說話,也許,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吧!
  小混突然一陣激烈的嗆咳,復又吐出一口瘀血,他拉起身上的紗幔,胡亂地擦擦嘴,繼續道:“老妖婦,你很奇怪為什麼沒人上來是不是?其實,別說你方才下令沒有奶的吩咐,不准有人上樓,就算你沒這命令,光是從你剛才和俞衰蛇那場翻雲的大叫聽來,嘿嘿!你在做那事時,可有某種特殊的習慣,所以你的手下不會懷疑樓上有什麼不對!”
  歡喜夫人幽幽地吐出一句:“你……從一開始就很……清醒?”
  小混抿嘴道:“廢語!”
  忽然,小混驚疑的瞪大眼睛,注視著歡喜夫人,結結巴巴地道:“你……你的臉!”
  此時,歡喜夫人那張原本光滑柔細宛如少婦的臉龐,竟然如縮水的抹布,慢慢地失去光澤,生出幾乎可以壓死螞蟻的皺紋。
  歡喜夫人撫著臉,痛苦道:“天呀!寶力一失,我果然跟著老化!”
  忽然,歡喜夫人猛然甩頭,啞聲淒厲地瞪著小混吼道:“小表,可惡你竟然如此會演戲,將我全瞞過了,我好恨!”
  小混聳肩謔笑道:“我當然會演戲,你難道不知道,得過二項金馬獎影帝的狄龍,是我師父吶!”
  歡喜夫人氣怒攻心,驟覺眼前一黑,人一癱,就昏死過去。
  小混走上前,又補了她幾指,以確定在他和小刀走脫前,歡喜夫人暫時不會醒來。
  小混並不想殺她,因為小混覺得,對一個重視自己外貌的淫婦而言,廢去她的武功,使她變得又老又醜,這種懲罰,比死更適合歡喜夫人。
  小混拉拉身上的紗幔,先從暗櫃中取回孽龍寒匕,這才悄悄潛向門房,臨走之前,他回頭對床上昏迷不醒的歡喜夫人扮個鬼臉,謔道:“你想靠寒匕做女皇夢,真是萄葡成熟時 還早得很吶!”
  他輕輕拉開門扉,確定四下無人之後,迅速地自右側一道樓梯溜下樓去。
  樓下順著迴廊,一字排開四間廂房,小混宛若識途老馬地躥向第二間屋子,他未發出任何聲響地推開房門,閃入廂房之內。
  屋中,喜兒在和小刀並躺在床上,喜兒正吃吃淫笑著猥褻意志不清的小刀。
  小混冷哼一聲,喜兒驟驚,尚未來得及反身,小混已出指將她點倒。
  小混踱上前,看著臉色依然亢奮潮紅的小刀,捉狎地道:“你可別怪我壞了你的好事,老哥!”
  他順手點了小刀的昏穴,打算先將小刀救出此地,再設法為他解除所中迷術。
  接著,小混在房裡翻箱倒櫃,找出他和小刀被搜走的所有物品,當他找到藥瓶時,立即倒出一粒碧玉回生丹服下。
  方才,他在廢除歡喜夫人武功時,沒料到對方會有那麼強烈的反擊之力,竟將他震得五臟離位,受傷不輕,若非他有耐打的本錢,只怕,此時躺在樓上的可就不止歡喜夫人一個人了。
  小混知道暫時不會有人曉得歡喜夫人出事,於是,他索性將房門上栓,自己就在屋內盤膝坐下,準備先來場應急的快速療傷。
  盞茶時間一到,小混滿意地收功而起。
  此時他的內傷雖然尚未痊癒,可是必要時,還是可以硬拚一場,如此,在逃脫時,他就更有勝算。
  小混對自己的聰明謹慎,發出自我讚揚的笑聲,然後,他才從一個五鬥櫃中翻出兩件勉強適合自己穿著的衣物,匆匆為二人打點妥當,這才背起小刀準備溜之乎也。
  走到門口,小混想了想,放下小刀,將喜兒抱到床上,撕開被單綁住她的四肢和嘴巴,以防她醒來後呼救,或是被人發現異狀。
  最後,他退出床沿,放下簾帳遮好眠床,方始滿意地拍拍手,重新背起小刀,打開房門,趁著隔房淫聲哼咭時,無聲無息地潛入暗夜,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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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睡斷魂雞犬不留

  砲竹一聲除舊歲!
  小混終於在大年夜裡,和清醒的小刀一起即時趕回李記吃年夜飯。
  大門口,小妮子已經殷殷地守望了好幾天。
  其實,小混離開歡喜門的臨時分舵已有數天,他打算帶小刀直接回到李記,但是,依照小刀迷術未解的情形,定然會引起小妮子的追問。
  小混實在不願意讓小妮子知道,他此番所找的刺激有多刺激,否則,嘿嘿!要如何善後,實在是很傷腦筋的一件事。
  於是,小混將小刀帶到一間小客棧暫時住下。
  而他原本以為很容易解除的攝魂術,卻讓他絞盡腦汁,費盡心力,不得其法而解,因此,他和小刀就在客棧裡耗掉三天的時間。
  最後,小混無法可想,乾脆花錢招了一名流鶯,替小刀解決問題。
  果然,問題一解,小刀不久就轉醒,再經一夜的調養,小刀終於恢復正常,他們二人也因此能明目張膽的回家!
  天,又飄起細細柔柔的瑞雪。
  當小混他們剛出現在李記所在的街口,小妮子已然欣悅地歡呼一聲,迫不及待地衝身迎出。
  她宛如一只投林的乳燕,喜極而泣地撲進小混寬闊結實的胸膛之中,死命的摟著小混,好像這一輩子再也不放開手。
  良久,復良久……相擁而立的這對小情人,彷彿遺忘了這個世界。
  直到,小刀重重咳道:“咳!我說兩位,你們在那裡親熱,卻讓我在雪裡挨凍,這太說不過去了吧!”
  小妮子依然嬌羞地將臉埋在小混懷中。
  小混抬起頭,發現哈赤和小紅毛不知在何時,也已來到身旁,他放開小妮子,帶著重逢的喜悅,分別和哈赤和小紅毛二人,大力擁抱,以示慶賀。
  眾人在微雪中,愉快地步向李記洋貨莊,小混已經一邊講訴何以遲歸至今的原因。
  自然,這段精彩的過程,已經被小混加以適當的修改過,每當講到小混自己瞎編的部分,小刀和他總是相互交換個會心的眼神。
  來到李記門口,李老闆早就候在門旁,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名身材修長健壯,有著和小紅毛相似的面貌,卻更加成熟深刻的紅發年輕毛子。
  不消說,此人正是小紅毛的哥哥,大紅毛格瑞。
  小混昔日在威金船上所見的毛子,一個個俱是野人般的毛子猩猩。
  因此,他乍見格瑞那張方額挺鼻輪廓深明,並隱含著高貴氣質的臉盤兒,不禁好奇加有趣地盯著對方直打量,好像要從那張太古典的俊臉上,找出一點野蠻氣,或是瑕疵。
  格瑞亦是以帶著興趣的眼光,含笑回視著這個救了自己親兄弟的中國小孩。
  半晌……小混忽然哈哈大笑道:“奶奶的,我以為紅毛子長的都像猩猩,怎麼你竟然是個例外,長得不但人模人樣,老實說,還挺性格的嘛!”
  格瑞以流利,但較緩慢的標準京片子道:“謝謝誇獎,你長得也很……秀氣!”他客氣地伸出右手,準備和小混握手。
  怎料,小混正巧拱手深深一揖,嘿笑道:“客氣,客氣!可是斯文不是比秀氣好嗎?”
  小混直起腰,才發現格瑞伸長手,微見尷尬地窘立著。
  小混嘀咕道:“噢!伸手?這是紅毛人的打招呼方法嗎?”
  格瑞好笑地搖搖頭,收回手學著小混躬身一揖,結果,這次卻是小混傻怔怔地伸出手懸在半空中,舉也不是,放也不是。
  小妮子等人早已在一旁“噗哧!”偷笑。
  小混糗大地雙手插腰,斜瞟著做完揖直身而起的格瑞,怪叫道:“餵!我說大紅毛,你幹嘛老是跟我過不去?”
  格瑞忍俊不住,終於暴笑出口,他索性大步上前,用力擁抱一下小混,笑道:“我們都太多禮貌,你們的說法就是見外,對不對?”
  小混呵呵大笑,像煞哥們兒地拍拍他的背,謔笑道:“耶!你的中國話講得不錯,比小紅毛強多了,連見外都知道;不過,和你見面,不正是名符其實的見外,看見老外嘛!”
  格瑞爽朗笑道:“你真有意思,就像亨瑞告訴我的一樣。”
  小混詢問似地瞥向亨瑞,而這個小紅毛正憨憨地搔耳抓腮,無言地聳聳雙肩。
  格瑞轉頭問道:“你,是小刀?”
  小刀畢竟比較成熟穩重,加上方才看著小混出盡糗相的禮貌招呼,聞言含笑點頭,大步上前,和格瑞做了次兄弟式的擁抱。
  小刀退後一步,對格瑞眨眼道:“不知道小紅毛是怎麼描述我,不過,我對你可是聞名不如見面。”
  格瑞微怔道:“聞名不如見面?是見面比較好的意思嗎?”
  小混不甘寂寞地插口道:“答對了!據此證明,你的程度的確比威金船老闆和小紅毛強得多多。”
  “威金?”格瑞輕笑道:“前天,我在海上有遇見他和他的船,他告訴我,中國小孩有妖法,可怕!”
  小混感興趣:“你遇見他?你有上到他船上去看過?”
  格瑞搖頭道:“我有望遠鏡,在自己的船上就可以看到他船裡的情形。”他頓了一頓,好玩道:“真是……你們怎麼說……噢!大開眼界,對不對?”
  “望遠鏡?”小混雙目放光道:“那是什麼東西?還有,你的大開眼界是指什麼?”
  格瑞認真解釋道:“望遠鏡是一支鐵的筒子,裡面有鏡子,也可以用來看遠的地方的東西,我們叫它望遠鏡。”
  小混興致勃勃問:“有這種東西?可不可以藉我三觀一下?”
  格瑞點頭道:“當然可以,它放在我的船上……”
  小混若有所思道:“真的?我們順便到你船上三觀如何?”敢情他是上船上了癮。
  格瑞故作驚慌地搖手道:“噢!不要,不要,我叫人去拿來給你看就好。”
  小混怔道:“你那麼緊張幹嘛?也不過是上船三觀一下而已。”
  然後涵意頗深地笑道:“那……是個意外,我不會每次到人家船上就……”
  格瑞含笑卻堅決地打斷道:“不!據亨瑞的說法,你上船太危險了。”
  小混嘿嘿強笑兩聲,狠狠瞪了小紅毛一眼,亨瑞一臉無辜地對他直眨眼。
  李老闆適時打岔道:“各位,雪下大了,我們還是進去再聊,再說,今兒個是大年除夕,難得格瑞來的湊巧,而小兄弟你們也安全回來了。我特地吩咐灶上做了一桌道地的年夜飯也該準備好了,我們進去邊吃邊聊,總比站在大雪天裡說話來得舒服。”
  格瑞猶豫道:“你們的除夕,不是要回自己的家過年。”
  李老闆慈祥地拍拍他肩膀,真摯道:“難得你在這時候來,而你家……欸!我已經遣人回去告訴我那口子,說我會晚一點回家,團圓飯我和你一起吃,至於守歲就得和家裡一起過嘍!”
  小混拉著格瑞逕自往門內行去,他大聲道:“大紅毛,你不知道,我們中國人最好客,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管他過不過年,反正咱們這些出家人湊一湊,就是一家人啦!』
  格瑞前面一句聽不懂,後面一句嚇一跳,他不禁怔愕道:“出家?噢!不,我不是和尚!”
  小刀走在他另一邊,聞言輕笑道:“大紅毛,你誤會了,小混的出家,是指出外不在家的人,他說話時常打結,亂七八糟,你別理他。”
  “打結?”格瑞的眉頭卻皺起來,他在心中暗自咕噥道:“說話要如何打結?奇怪,這些人說的話,為什麼和我平常學的不一樣?難怪亨瑞和他們在一起沒多久,說話就已經有些不太正常,這種現象不太好……”
  小混橫肘撞了格瑞一下,奇怪道:“大紅毛,你獨自嘀嘀咕咕是在念什麼咒?”
  格瑞掩口地笑道:“噢!不,我不會妖法,沒有念咒。”
  他改變話題道:“亨瑞說仇人來這裡,你和小刀去和他們決鬥,怎麼去那麼多天,出了什麼事?”
  小混嘿嘿一笑,壓低嗓門故作神秘道:“你今年幾歲?”
  格瑞雖然覺得奇怪,但仍然照實回答:“二十六歲!”
  小混賊笑低語道:“很好,那麼你已成年,待會兒有機會,我私下轉播一場香豔、刺激的真實故事給你聽,嗯!”
  他故意曖昧地眨眨眼,逗得格瑞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碰上皮條客!
  至於小刀,卻在目光觸及小混投給他一個捉狎的表情時,俊臉沒有由來的微熱泛紅,害他不小心被口水嗆到,慌忙地一陣乾咳,引得其他人報以好奇的眼光。
  小刀強笑道:“沒事,沒事!”
  他警告地瞪了小混一眼,卻又無奈地暗自苦笑:“欸!這回糗大了!”
  午夜,十二點整。
  “劈叭!”的鞭炮聲響徹雲霄。
  咆哮的風雪,掩不住街上的人大喊:“年來了!”的聲音。
  吃過年夜飯,送走李老闆後,李記洋貨莊的伙計也大都各自回去過年。
  因此,偌大的一家宅子裡,除了少數幾個以店為家的長工外,就只有花廳裡,這六名出家的人,圍坐在一盆正燃著柏木塊的火盆旁取暖。
  熊熊的火光,濃郁的柏脂香,融聚在一種祥和、歡愉的氣氛中。
  一切都是那麼的溫馨、正常。
  唯一刺眼的,就是小混那種似倚似坐又非倚非坐的怪異坐姿。
  他皺著眉,抱怨道:“他奶奶的,老哥,你哪裡不好砍,非要朝我的尊臀下手,你該不是故意假藉中了迷術,趁機向我報復吧!”
  小刀“噗!”地一聲,將一口茶噴入火盆,“滋!”的一響,登時,水霧迷濛,煙灰四濺,嗆得眾人又咳又扇。
  小刀急忙高舉右手,表白道:“老天明鑑,我絕對是無辜的,我若真的有意,自然會找更好的地方下手!”
  他不懷好意地將眼睛往下溜去。
  小混警覺叫道:“奶奶的,你敢!我還沒生孩子,你就想斷我的後!”
  小妮子窘然啐道:“臭混混!你說話有水準點好不好,真受不了你!”
  小混理直氣壯地爭道:“我說妮子,這可是有關咱們倆的終身大事,你怎麼可以說我沒水準,要有水準,我不就沒啦!”
  小妮子越聽越不像話,羞煞、臊煞的一跺腳,扭身奔回了自己的房間,留下一陣男人的哄笑。
  小刀白眼道:“得了,你這小混混,什麼時候你才會說些正經事?”
  小混正經道:“我現在說的事也很正經呀!”
  他攢緊著眉,小心地挪了挪臀部,換過一個比較不防礙傷口的姿勢,咕噥道:“他奶奶的,都是衰蛇會惹的禍!”
  格瑞經過和小混他們同桌共擠之後,總算比較適應小混他們這種怪異的說話方式。
  他沉思道:“你們決鬥蠃了,那些仇人應該交出我家的財產,是不是這樣?”
  小混嗤笑道:“你想得美!你以為衰蛇會的人會這麼乖,那他們就不會是江湖匪類。”
  格瑞詫然道:“我不懂,我聽說中國的俠客很有正義感,為什麼他們不遵守約定?”
  小混嘆道:“因為,第一、他們不是俠客,只是一群亡命之徒,他們全是布鞋(狗屎),有個狗屁正義感。第二、我們和他們之間唯一的約定,就是不死不休,他們一直很遵守這個約,所以才會花大把銀了僱人來殺我們。”
  格瑞沉重道:“中國的法律不會制裁他們?”
  小刀意味深長道:“像猛龍會這些人,我們稱他們為江湖人,在中國,江湖人有一套自己制定的法則,除非他們的所作所為引起其他江湖人的不滿,那麼,會有比他們更強的江湖人會出來懲罰他們,否則,平常的法律對江湖人的約束不大,更別提制裁兩字。”
  格瑞試著接受這種說法,他疑惑道:“江湖人都是壞人,亡命之徒?”
  小混黠笑道:“那也不一定,像我們也是江湖人,你看我們是不是壞人?”
  他自問自答,接著說道:“當然不是,我們就是那種不滿衰蛇會作為的江湖人,所以我們要幫你和小紅毛的忙,去懲罰他們!”
  格瑞感激地握住小混的手,激動道:“謝謝你們!我不懂你們的江湖人,但是我知道,你們和我們雖然不認識,也沒關係,卻肯幫助我們,就是葛林斯特家族的好朋友,葛林斯特家絕對不會背叛朋友,永遠準備招待你們、幫助你們!”
  小混高興地和格瑞重重握手,眨眼道:“好,咱們一言為定,有機會我會到你和小紅毛的老家玩玩,由你來招待我!”
  格瑞認真道:“一言為定!”
  亨瑞在一旁,冒出個問題:“小混,你比壞人強嗎?”
  小混得意至極地聳肩,抿嘴道:“那當然,否則我怎能打敗他們。”
  亨瑞不解道:“你強,可是受傷,常常地,很重也!”
  小混得意的臉一垮,癟笑道:“他奶奶的!小紅毛,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強的人也會受傷,那是意外,意外你懂不懂!”
  他最後一句,幾乎是咬牙切齒,故做凶相地吼出來。
  亨瑞吐吐舌,腦袋一縮躲過小混飛來的巴掌,他皺皺長著雀斑的鼻子道:“懂!小紅毛懂,意外,不小心的!”
  小混悻悻道:“懂就好,以後不准掀我的底牌,洩我的氣。”
  小刀逗笑道:“好了!強人,大幫主,現在你對這條討厭的衰蛇,有何計劃?總不能老是不小心被人家殺吧!”
  小混哼聲道:“廢話,咱們狂人幫自出道以來,老是被人家殺,或是跑給別人追,這樣太沒面子,本幫主鄭重宣布,我們也要去殺別人一殺,這才像話!”
  “噢?”小刀軒眉道:“幫主打算如何殺法?自殺?還是被殺?”
  “他奶奶的!”小混順手抓起茶杯,摔了過去,沒好氣道:“我先殺了你這個擾亂軍心,口沒遮攔的傢伙再說!”
  小刀手腕一翻,輕鬆接下茶杯,一滴茶漬也沒濺出,他無意中露了一手功夫,看得格瑞滿臉佩服。
  小刀安撫道:“不是我要擾亂軍心,只是,猛龍會雖非一流大派,但也是人手眾多,難道你想由西澱撟口一路殺進去,把全會的人都宰光不成?”
  頓了頓,他接口道:“別說咱們會殺得手痠,就是造下如此大的殺孽,終非好事,何況,那些猛龍會的羅嘍都是無辜的人。”
  小混點頭道:“這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所謂擒賊先擒王,我打算潛入衰蛇會幹掉俞衰蛇,那其他的人自是樹倒猢猻散,起不了作為。如此除掉行兇的指使人,也算為大、小紅毛的父母報了仇。”
  格瑞立刻道:“我和你一起去匪窟。”
  “我也要去!”
  小妮子自簾後急急閃入茶廳,嘟著嘴要求。
  小混道:“你們去幹嘛,找刺激?”
  他嘿嘿偷笑地瞥了小刀一眼。
  小妮子嗔道:“前幾天,你一去就不見,害人家留在這裡空擔心,我才不要再等一次,一起去好歹有個照應嘛!”
  格瑞亦道:“因為我們的事,害你們去冒險,我應該要盡些責任。”
  小混冷哼著板起麵孔,環視著其他人道:“看你們欲言又止的樣子,哈赤,小紅毛,你們也想去嘍?”
  除了小刀,其他人都提心吊膽地吶吶點頭。
  “哼!”
  小混重重一哼,眾人俱是有些凜然地縮了一縮。
  忽然 小混嘻嘻笑道:“好極了,大家一起來消遣,這一次咱們大伙兒通通都去!”他在心裡加上一句:“免得再找錯刺激。”
  眾人被消遣之後,還忍不住發出歡呼,雀躍地立刻想要衝回房去打點行裝。
  小混見狀大吼道:“停 ”
  蹦起來的小妮子、小紅毛和哈赤,全都定在當場,不明所以地瞪著小混。
  小混辛苦地站起來,扭扭腰身,懶懶道:“由於正值新春,而且本幫主目前的體能不宜作戰,所以……咱們等過了年初五,再去向俞老大拜年!”
  他瞄了小刀一眼,憋笑道:“何況,本幫第一員猛將,更需要充分的休息和調養,以期恢復正常的體力,為本幫效力。”
  小刀苦笑地低聲呻吟,他知道小混會讓他永遠記住那一夜的刺激。
  西澱。
  是地名,也是湖名。
  發源於五台山區的大清河,其上游左支在流經兵家必爭之地的陽高城外,於城東十餘裡一低窪處匯集成湖,是為西澱。
  它與再下游約百里外的東澱遙相對望。
  西澱湖中,有一座沙洲約有三裡方圓,猛龍會總壇便設在這座沙洲中央。
  俞子服還特別為這座沙洲命名為棲龍洲,他還真想當個名符其實的龍王吶!
  距離西澱裡尋處,有一座黑松林,矮矮小小的松樹實在無啥出奇,但是,由於林葉濃密,這裡倒是挺適合休息躲人的地方。
  小混他們就在這座黑松林里,口中啃著乾糧,雙眼不稍眨瞬地注視著一里開外的棲龍洲。
  湖水輕輕拍打著沙岸,發出細碎的嗶嗶聲,在沒有星月的夜空下,這聲音竟有股說不出的涼森韻味。
  濃得像潑上墨似的烏雲湧盪著,推擠著,襯得這個雪後的暗夜更加翳悶和驚悸,彷彿空氣中沉浮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今夜,蕭索的緊。
  小混盯著寂靜的湖面,喃喃道:“奶奶的,大半夜了,怎麼不見有人進出,難不成衰蛇會的人都還在放年假,沒有人回娘家?”
  風自湖面上吹來,帶著雪後特有的淒寒,像一陣陣的冰碴子襲向林中眾人。
  小妮子搓搓上臂,輕聲道:“小混,還要等多久?這裡的風,冷得會往人的骨頭裡鑽也!”
  小混回頭看看其他人凍紅的臉頰,登時決定道:“好吧!現在就走。”
  他率先潛入黑暗,其他人陸續地尾隨於後,他們就像六個來自森林中的精靈,輕巧而又悄然地逸向湖畔。
  裡許來路的距離很快就接近,十丈之外,通往棲龍洲的那座寬大青石拱撟,已經映入小混等人眼簾。
  撟首,一條以花崗岩石精雕而成的龐大巨龍,昂首翹尾的聳立著,栩栩如生的威猛神態,彷彿它急欲掙脫撟基,飛昇天際。
  小混閃向撟頭,隨即機警地隱入撟墩的陰影之中。
  小刀掠到他身邊,耳語道:“奇怪,這裡已是猛龍會的大門口,怎麼會沒人駐守?”
  小混皺了皺眉,沉吟道:“這是啥個光景?該不會是衰蛇會知道咱們要來,故意設下的陷阱?”
  格瑞來到他們二人身邊,低聲問:“有什麼問題嗎?為什麼不過撟?”
  小刀將情況解釋過後,格瑞輕唔道:“沒關係,我先看看。”
  他自腰間取出一支折疊式的單筒望遠鏡,仔細觀察石撟對面的棲龍洲。
  半晌。
  他疑惑地搖頭道:“沒有燈,沒有人,那裡暗暗的,看不出什麼。”
  小混接過望遠鏡,凝看半天,咕噥道:“他奶奶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管到底怎麼回事,先進去再說!”
  於是,他手一揮,毫不猶豫的直射撟面,身形再晃,已然沒入黑暗之中。
  小刀待其他人都上撟之後,再次環顧四周,斷後追上眾人……“耶!”
  黑暗裡,小紅毛亨瑞驚噫半晌,小混飛快的掩住他的嘴巴,低叱道:“小紅毛,你鬼叫什麼,你想害死咱們大伙兒?”
  亨瑞眼望向小混,滿臉驚駭地指著自己腳旁,一團模糊的黑影。
  小混鬆開手,順著亨瑞所指低頭看去,那團黑影赫然是一只死狗。
  小混輕輕賞他一記響頭,低啐道:“膽小表,死狗有什麼好怕。”
  小刀深吭道:“小表,氣氛好像不大對!”
  小妮子偎近了小混,咕濃的道:“就是嘛!這裡靜悄悄的什麼聲音也沒有,好像是一座鬼城。”
  哈赤忽然低叫道:“少爺,你看那裡!”
  他手指向撟下的沙地,那裡橫七豎八死了一地的雞鴨。
  小混打了個莫名的冷顫,脫口道:“雞犬不留!”
  他搖搖頭,想搖掉這個荒謬的念頭。
  他轉眼望向不遠處一座小巧的九曲撟,撟後是一幢十分華麗並且堅固的崗岩房舍,這幢房舍佔住九曲撟後全部的土地。
  此時,在黑夜陰影的投映下,顯得格外深沉和森冷。
  小混意識到猛龍會內定然發生了重大的意外,才會有如此詭異的情況出現,於是,他不再掩藏自己的身形,自陰影中走出,朝九曲撟大步而去。
  小刀阻止不及,只得提高警覺和其他人迅速跟進!
  走過九曲撟,一切無恙。
  小混凝目注視著眼前這棟堅固巧致的屋宇,門前,兩扇沉重的檜木大門緊緊閉著,門楣上,一左一右,精工雕琢著兩條駕雲馭鳳的五爪蟠龍。
  蟠龍之間,一塊漆黑木匾鏤著“猛龍會”三個鬥大金字,顯得威嚴而沉穩。
  小混對其他人輕瞟一眼,眾人齊齊緩步踏上屋宇前的寬大石階。
  小刀望著那兩扇漆亮的大門,揚手輕揮,凝魂寶刀分毫不差的劃過門縫,“喀喳!”輕響,門後木栓齊中切斷。
  小刀收回寶刀,左手輕推大門,“咿呀!”的,大門呻吟著滑開。
  驀地 小混等人同時倒抽口冷氣!
  猛龍會內,並非無人。
  打從石階下的練武場開始,一路到猛龍會的大廳之前,處處都可見黑衣裝扮的猛龍會成員。
  只是這些人全都躺臥於地,他們當然不是在露天之下睡大頭覺,唯一使他們如此安靜躺在地上的原因,就是這些人,沒有一個是活人。
  他們全都死了,死的非常徹底。
  奇怪的是,這些死人臉上表情安詳,周遭也是全無打鬥或掙扎的跡象,好像這些人原本就是為了睡覺而躺在地上,而且就此一睡不醒。
  小混掠下石階,蹲在一名死者旁邊檢視。
  小刀則和其他人進入正廳,廳內桌全椅整,一派平靜的模樣。
  只是椅上、地上,同樣或坐、或躺著已然斷氣的黑衣人,他們的死狀和廳外那些人完全相同。
  小混進入廳內後,小刀皺眉問:“如何?看出他們的死因了嗎?”
  小混嘲弄道:“這麼簡單的死因,還需要看?光用膝蓋猜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小刀瞪眼道:“廢話,我是問你看出他們是中了什麼樣的毒死的。”
  小混聳肩道:“看不出來!”
  小妮子訝然道:“看不出來?天底下也有你看不出來的毒?你不超給神醫、天才混混嗎?這回你混不開啦!”
  小混露齒笑道:“誰說我混不開!傻妮子,告訴你一個秘密,天底下如果有一百種毒藥,我絕對認得出其中九十九種中毒之後的症狀,唯一那一樣我看不出症狀的毒藥,那一定是……”
  他故意吊人胃口的拉長聲音,半天不說。
  其他人果然催問道:“是什麼?”
  小混輕哼道:“那一定就是號稱絕毒之毒的睡斷魂!”
  “睡斷魂!”小刀一臉震駭。
  “睡斷魂?”其他人一臉茫然。
  小刀驚栗道:“無色、無味、無形、無活人見過的睡斷魂!難怪他們死得沒有任何表情、異狀,可是睡斷魂不是在三百年前,隨著西藏天神教被滅,就失傳了嗎?”
  小混嗤聲道:“失傳並不表示絕傳,再度出現也沒啥了不起。”
  格瑞不解問:“他們為什麼會被人毒死?是誰這麼殘忍,一次害死這麼多人?”
  小混肯定道:“為了殺人滅口!”
  他將自己等人,因為由於小妮子在山洞中發現到一些信件的殘跡,才得以誤打誤撞,即時解救小紅毛的事大致解釋一遍。
  “至於是誰下毒殺人,那一定是那個買通猛龍會的神秘人物。”小混結論道:“他大概是因為小紅毛被我們所救,而猛龍會又一直無法將我們除去,他為了避免自己的秘密洩露,所以乾脆來個滅會通殺,方能一勞永逸,任誰也無法再追查這件事。”
  小妮子打了個冷顫道:“小混,你是說這裡的人全都死光了,沒有一個活人?”
  小混百分之百肯定道:“保證沒有!”
  小刀噓嘆道:“有如此大的手筆,一次滅掉一個江湖幫會,這個神秘人的本事可真不小,而他的心性歹毒的令人可怕!”
  小混凝重道:“而且,此人身分只怕來頭不小,否則,他怎麼會有睡斷魂這種沒有活著的人能見到的絕毒之毒。”
  小刀低喃道:“看來江湖之中,又將有大事發生了。”
  忽然 小混緊張道:“不妙!”
  眾人驚問:“怎麼啦?”
  小混難得正經道:“大紅毛,你得趕快帶小紅毛離開中國才好,否則,這個看不見的敵人手上有看不見的毒藥,他若要你們的命,豈不是太容易。”
  格瑞嚴肅道:“我們走了,那個看不見的敵人不是會害你們?”
  小混擺手道:“這件事打從一開始,就是衝著你家而起,所以關鍵在於你們兩人身上,如果你們離開,我們自然就變成無關的第三者,危險性自然就小得多啦!”
  格瑞沉思了片刻,驀然決定道:“好,那我們先走,等以後敵人忘記這件事時,我會再回來。”
  小混拍拍他的肩膀,眨眼笑道:“對,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也叫暫避風頭。至於這位神秘人,如果有機會,我們會為你留意,說不定不用你回來,我就替你把仇人送到荷蘭去。”
  小妮子催道:“那我們還待在這裡幹嘛,我們快回李記去,小紅毛他們才能早點離開嘛!”
  小混點頭道:“走是自然要走,不過既然來了,還是四處看看有沒有僥倖的活口,還得找找那個俞老大在不在這裡。”
  於是,六人分成三組,分別搜查各處。
  小混帶著小妮子由廳側尋向一間淨室,淨室中無人,出淨室後,毗鄰而建的兩大間書房門兒大開。
  一名體形瘦小的中年文人和一名十六、七歲,貌似俞子服的少年分別匍伏於二張書桌之上。
  小混嘆道:“俞老大真應驗絕子絕孫這句話。”
  小妮子無言地皺起眉,加快腳步拉著小混轉過一個小巧的月洞門,就在一排精緻的紫藤花架下,四名黑衣大漢倚架而坐,大概是守衛此處的樁哨。
  他們二人沿著一條曲廊向里行去,越過幾塊小小的花圃,入眼可見一幢建築得十分靈巧的房舍。
  推開冰花格子雕門,是一間尋常的小廳,兩名女婢面朝下倒在門旁。
  轉入房內是一間寢室,俞子服左擁右抱著兩名風韻猶存的婦人,和衣躺在床上,看俞子服依然帶有淡淡的笑意的表情,想來,他在黃泉路上還不太難過。
  小混搖搖頭,咋舌道:“嘖嘖!你走得倒是挺快樂的嘛!希望你見著閻王老子後,能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那時,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小妮子瞧瞧四下無啥礙眼,輕笑道:“小混,咱們走吧!這些人這種死法,實在好奇怪,令人心裡毛毛的很不舒服!”
  小混點點頭,兩人順著原路回到正廳。
  小刀和哈赤已經先回來,哈赤看到小混,迫不及待嚷嚷道:“少爺,小刀少爺和我查過後面一排廂房,裡面死了八十九個黑衣人,還有些女人、小孩,全都死光光,好慘呀!”
  他又是激動地口沫四濺。
  小混擦著臉上的口水,嘆道:“再慘也沒有我的災情慘重,淹大水吶!”
  哈赤尷尬地搔搔頭,嘿笑地閃過一邊,一旁涼快去。
  小刀卻是無心調笑,他沉重地嘆口氣道:“到度是誰幹的?居然連剛滿月的嬰兒都不放過。”
  小紅毛飛也似的衝入正廳,喘息大氣,結結巴巴地道:“死人……好多,好多死人……在餐廳!”
  格瑞隨後出現,頻頻搖頭道:“全都死了,大概有一、兩百人。”
  小混神色凝重,咬牙道:“他奶奶的,毒大概是下在水源或食物裡,不管是誰,被我逮著非得將他大卸八塊,才勉強抵得上他所犯的滔天大惡!”
  小刀沉沉喟嘆道:“走吧!我實在不願意再待在這裡。”
  小妮子猶豫道:“要不要通知官府來……”
  小混截口道:“幹嘛!你還嫌咱們的麻煩不夠多,想找官府來將咱們當兇手辦吶!”
  小妮子嗔道:“人家只是問問嘛,你說話這麼衝做什麼!”
  小混輕嘆地抱歉道:“小妮子,對不起,看到那麼多無辜的人,死得如此冤枉,我心情不好!”
  小妮子頗為體諒小混此時的心情,放軟口氣道:“算了,都是這裡的氣氛害的,小混,咱們快點離開這裡就沒事了!”
  眾人不表反對,帶著沉重的心情,默默無言地離開充滿冤氣和謎團的猛龍會總壇……
  ※※※
  天亮時分。
  一艘和威金的西班牙大船相似的三桅帆船,趁著海水漲潮,揚帆而去。
  大沽口的碼頭上。
  小混手中舉著格瑞送他的望遠鏡,對著逐漸消逝的船影做最後的一瞥,直到格瑞他們的船,完全消失在海平面後,小混方才收回望遠鏡,低頭拍拍腰間所插的手槍,亨瑞堅持要他留做紀念的物品!
  至於其他人,小刀獲贈一個只有巴掌大的迷你羅盤,和一枚鴿卵大的晶瑩鑽戒。
  小妮子則是一個荷蘭貴族淑女所用的白金珠寶盒和一面 有七彩寶石的異國梳妝鏡。
  哈赤則是一部回教聖典 可蘭經,那是來自先知(穆罕默德)故鄉大食(即阿拉伯)的原版書。
  當然其中自有蒙文註解,這部經典在別人眼裡或許不值什麼,但對信仰阿拉大神的哈赤而言,意義重大。
  此外,哈赤右臂之上多了一個合以五圈金環纏繞而成的純金臂環,那自然也是來自大食的東西,臂環在波斯人的世界裡,代表著身分與地位,而五圈臂環,更是貴族的表徵!
  小混收好火槍和望遠鏡,雙手插腰謔道:“好了,該走的已經走了,不該走的也得準備走了,否則,那個要命的神秘人若是相中咱們的命,那可是很慘的事!”
  小妮子嬌笑道:“你不是說送走了小紅毛他們,咱們的危險就滅了嗎?怎麼你還想逃命?”
  小混黠謔直笑道:“傻妮子,我隨便說說的話,你怎麼可以信以為真呢,這是很危險的習慣喲!”
  小妮子千嬌百媚地白他一眼,似嗔還笑道:“你呀#夯有一句話是正經,我要是相信你,我就是天下第一傻瓜!”
  小混突然道:“我愛你!這句話絕對正經,信不信由你!”
  小妮子猛地一怔,隨即,窘紅嫩臉,跺腳道:“你討厭!”
  她扭身便跑,只聽她撮口打個帶著旋兒的呼嘯,將暫寄在不遠一座棧房的赤焰召來,迅速地騰身上馬,頭也不回地跑走。
  小混故意在她身後大叫道:“餵!老婆,別跑呀!你怎麼可以拋夫棄友獨自而去,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追回來呀!”
  小混誇張的嚷嚷,引起碼頭附近許多人的側目,有些愛起鬨的工人,湊趣地猛吹口哨,支持他愛的宣言。
  小混對於自己所引起的騷動,非但不感彆扭,他還頗為自得地向觀眾揮手致意,然後才一搖三擺地邁開八字步,朝小妮了離去的方向搖去。
  小刀和哈赤二人知趣地遠離小混七尺有餘,一來他們不敢和偉大的幫主搶風頭;二來他們不願承認自己認識那個當街招搖餅市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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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陽春歡鑼喜鼓

  白雲悠悠,歲月如流。
  轉眼冬去春來,大地已脫下雪白的寒衣,換上嫩綠清新的春裝。
  二個半月後,一個春暖花開的陽春三月天裡,小混等一行四人一馬,風塵僕僕,千里迢遙地來到中原古地 開封!
  開封。
  位於黃淮平原,四面無山,古為中州之地,乃兵家逐鹿中原之所,四通八達,處中原之腹,戰守要地。
  自黃帝而至殷商,春秋到戰國,五代而經北宋為止,開封,更是具體而微地延續著中原悠久的歷史和文物。
  佛寺,便是南北朝時代在開封城中遺留下來,最具有代表性的文化遺產之一。
  開封城中,最為著名的佛寺共有二處,一處即是位於城內東北角,昔年通吃小霸王楊幫主小邪先生,因為一時好玩而闖上去撒尿的靈感塔。
  另一處,則是在城南,與靈感塔南北遙相對峙,武林販子那錢重指定要小混等人見面的相國寺!
  宋晉陽人壬樣,曾為相國寺作記,有雲:“相國寺乃瓦寺也,僧房散處,而中庭廊廡可容萬人,凡商旅交易,皆萃其中,四方趨京師以貨物求售轉售他物者,必由於此。”
  雖然,開封已不再是景都重地,昔日繁榮卻不見減損,就是相國寺,除了供禮佛齋祀之外,依然為開封城中定期的市集之所。
  三月二十八日,亦是三月份裡,相國寺定期市集最後一次開市之日。
  打從一早起,城中大街之上車水馬龍,遊人如織,眾人不約而同的向相國寺齊集,那種百工群聚,萬頭聚動的常烘,不比北京城天撟底下的熱鬧稍遜。
  而且此地,四方珍異,莫不萃聚,五光十色,應有盡有,的確不負中邦福地、梁苑香林的美稱。
  驀地 一陣震耳的“隆隆!”鼓聲,自相國寺前的朝香大道上傳來。
  行人旅客聞聲紛紛讓開,一個手擎三角黃旗的旗手身著廟會盛裝,斜披紅綾彩帶,引著獅鼓陣隊到達相國寺山門之前,停在宋太守御筆親書的大相國寺金字牌樓下。
  “咚咚!”脆響後,登時,鼓聲震天,每排四面,一共五排的鼓隊,齊心一致地擂起大鼓,“咚咚!”的脆響,聲傳十裡。
  每面大鼓,俱是以一支木槓橫穿而過,由兩人抬著前進,擂鼓的人就站在大鼓左側,橫身跨,舞搥擊。
  他們身上一律黑色緞質武士勁裝,頭裹紅綢包頭,個個精神抖擻,英武勃勃 唯一有個例外,那是個身高八尺,身披銀亮軟甲,臂圈金環,腰系紅帶金牛的蒙古武士怒獅哈赤是也。
  瞧他張著大嘴愉快又豪放的擊鼓表情,而且有模有樣的隨著其他擊鼓者,塌右肩,提左足,墊腳跨步,旋身擂鼓,動作整齊從容,著實令圍觀的眾人嘖嘖稱讚,紛紛打聽這位蒙古老兄是從哪兒來?
  隨著鼓聲“隆隆!”宛若滾浪式的前進,五個手敲銅旋兒的大漢踏進山門,朝著掛有相國寺匾額的二山門直進。
  兩個手執大繡球,頭帶面具的加官爺搖擺手中雕製得精美異常的繡球,一板一眼地跳進二山門。
  左邊那個負責跳加官的人,竟是個身著粉紅勁裝,體態輕盈,玲瓏有致的小娘們,雖然眾人看不到她的面貌,但是光從那份窈窕的身材看來,想必是個長得不錯的美嬌娘,於是,群眾之中口哨四起,讚美調笑之聲不絕於耳。
  在加官的引導之下,一雌一雄兩只長毛猛獅,昂首擺尾的舞進寺中。
  這兩頭獅子頭角崢嶸,相貌威武兇猛,全身綠毛披撒,連四支獅腿,也套著褐色毛皮,全然看不見人身。
  尤其隨著行進之間,獅頭不住地左右搖擺,獅頸的鋼鈴叮噹霍霍,使得未表演舞獅之前,三加市集的群眾,都已被獅鼓隊如此磅礡雄壯的陣仗所吸引,情不自禁的跟著隊伍,漸漸朝相國寺的中庭移動,想要一睹獅鼓隊豪興湍飛的精彩表演!
  整個兒的獅鼓隊在旗手的前導下,湧進相國寺中庭的廣場。
  此時,原本攤販雲集的場子,已在商家的合作下,將攤子撤向四周的迴廊,一時之間,迴廊曲徑,雕欄護檻擠滿人潮。
  到處是呼爹喊娘,喚兒叫子的聲音此起彼落,小孩騎上大人的肩頭,大人擠在奇石上頭,人人都爭相搶佔有著最有利的觀看位置。
  鼓聲一變,旗手吆喝著擎高三角黃旗,搖晃著快步繞場一週。
  倏然,一聲尖銳的竹哨聲響起,靠近入口的觀眾紛紛閃身讓開一條縫隙,自這條裂開的通路,男加官背向觀眾倒行而出。
  他手中的繡球,此時已套上一支長柄,在長桿繡球的逗弄之下,只聽銅鈴“叮噹!”響亮,體形較大的雄獅赫然出現!
  雄獅搖頭擺尾對著長繡球望了又望,一會兒探爪相戲,一會兒甩頭輕咬,彷彿玩的不亦樂乎。
  只見獅身抖動,鬢毛婆娑如浪,和真獅子果然有七分相似。
  忽地,雄獅子張牙舞爪的一躍,撲向長繡球,隨即便被男加官引往場子左側。
  接著,體態婀娜的女加官,在眾人千呼萬喚之下,手執繡球,腳踏碎步,倒踩連環,飛快地舞將出來。
  在她身後緊跟而上的雌獅子,追著女加官手上的繡球飛奔而至,只聽鼓聲一緊,觀眾心神亦隨之一緊,彷彿他們所見是頭真獅子正待張開大口,將如此嬌俏的女加官,一口吞下肚去似的!
  在眾人屏息注視下,女加官動作靈捷的繞場退掠,一邊猶做驚惶之態四下尋求脫逃之路。
  終於,女加官被緊迫盯人的雌獅,逼得退無可退,只見她掌中繡球朝獅子身後拋出。
  就在雌獅騰身打著跟鬥倒翻追咬繡球時,女加官動作捷若飛燕,忽然自橫刺裡閃身而出,順手撈走繡球。
  而雌獅一咬不中,落地滾翻,四趾朝天,一骨碌的站起身來,震須搖尾,形態嬌憨懊惱的。
  鼓聲一松,在場臂眾不禁掌聲爆出,大喝精彩。
  除非是江湖行家,否則任誰也沒發現方才雌獅竟然使出上乘的輕功身法雲裡翻。
  妙的是,在滾翻時藏身獅皮下的兩條人影不但行蹤未露,便是獅子在挺身抖腿時的動作,也是模擬的維妙維肖,足令舞獅老手自嘆弗如,這種過人的默契,實在非平常人所能培養得出來。
  在觀眾彩聲未歇之際,雌獅再度如影隨形撲向女加官,而女加官在一路連退之下,恰巧來到雄獅面前,只見雄獅箕張前爪猛撲而起,欲將女加官噬於爪下。
  隨著眾人短聲驚呼,女加官織腰微扭,整個人索性急躺而下。
  女人家的驚呼再起,還沒有人來得及看清楚之前,仰躺的女加官不知如何自雄獅肚下穿滑而出,讓男加官伸著長桿繡球引開了兩頭獅子,而女加官逕自在一旁故作揮汗連連的動作。
  觀眾不禁為女加官如此精彩的表演,再度爆起一片喝彩。
  就在女加官向觀眾揖腰答禮時,雌獅子不知何時已溜到女加官身後,張著嘴朝女加官嬌臀咬去。
  “呀!”
  女加官驚叫一聲,手撫臀部急急跳開。
  眾人驀地哄堂大笑,女加官懊惱地跺著腳,竟然悍不畏死地舉著繡球,朝雌獅子頭頂敲去。
  雌獅似是畏懼凶悍的女加官,哆嗦著身子反身落荒而逃。
  觀眾全被如此反常的舞獅表演,逗得笑不攏嘴。
  另一邊 男加官聞笑回頭一瞥,有些心急地引著雄獅朝女加官身邊接近。
  只可惜,氣上心頭的女加官毫無所覺,仍然四下追打雌獅。
  忽然,雌獅扭身欲逃,卻撞上迎面而來的雄獅,兩頭獅子俱是驚跳而起,面對面的張牙舞爪互不相讓。
  突然,鼓聲再變,場子裡竟然變成兩頭獅子互相對峙,同是抖動著身子的須毛,好似在恐嚇對方讓開一般。
  而男加官氣餒的一嘆,索性撐著長桿繡球在場子中央休息,眼看那兩頭獅子鬥法,女加官亦是聳聳肩,退到一旁拋耍著手中的繡球玩。
  雄獅似是發怒地低吼,側首咬向雌獅後臀;雌獅腦袋猛地一頂,將雄獅撞個滾翻,得意抬腿擺尾,好不囂張的樣子。
  雄獅滾翻即起,抬了抬前爪,對著雌獅撲飛而至,動作快速,勇猛異常。
  雌獅不甘示弱,同樣凌空而起,兩獅在空中交錯,獅頭與獅頭,咬、閃、擺連擊三次,落地之後,兩頭獅子立即扭身相對,互相示威。
  觀眾再次為如此凌空交擊的高難度動作,爆彩叫好!
  忽然 小混撤下獅頭,露出那張看似純稚的臉龐,對雄獅呵呵謔笑道:“餵!我是母獅子,河東獅吼,你怎麼可以不怕我!”
  真人露了相,還怪雄獅不怕他,觀眾登時哈哈大笑。
  雄獅竟也湊趣的匍下前腿,演出跑地求饒狀,小混滿意地套上獅頭,威風八面地大發雌威!
  就在觀眾叫喧起鬨聲中,男加官無奈地搖著大頭,抽掉繡球上的長桿,大剌剌地走向兩頭獅子。
  只見男加官揚手一揮,繡球敲在雌獅頭上,雌獅負痛扭頭,男加官好玩地將這只河東之獅趕下場去。
  於是,男加官抖手揮甩,雄獅再次追咬起繡球。
  忽而,男加官腳下踉蹌,故意滑倒地上,就在雄獅鍥而不舍地追咬而至時,男加官忽地綣身一縮,手中繡球隨身疾轉,登時就地演出滾地十八翻。
  剎那間,只見繡球時如流星曳地,忽若丸跳星彈,滿場飛旋,卻是正宗地堂門的精彩武藝。
  雄獅立即滾身追上,一人一獅在廣場上做著激烈的滾旋,而人獅之間,總是絲毫不差的保持一箭之隔。
  如此精彩的技藝,再次博得全場一片如雷的掌聲,就連脫下獅皮的小混和小刀,也不禁為他們的表演大聲叫好!
  忽然,觀眾紛紛向後退讓,場中驟然閃出一張紅木八仙桌,翻滾中的繡球,倏然一旋,直對紅木八仙桌下滾去,一閃之間,已從桌底穿過。
  而隨後而來的雄獅,突地狂吼一聲,龐大的獅身猛然騰空躍起,自八仙桌上空凌躥而過,恰巧銜走從桌底穿出,男加官手中所持的繡球!
  登時,全場歡聲雷動,震天價響的喝彩,直入雲霄,獅鼓隊終於完美的結束這場舞獅表演。
  雄獅銜著繡球,點頭謝禮之後,鼓聲停歇,鼓隊中眾人放下大鼓,各自休息,圍觀的群眾也隨即撤去。
  雄獅獅頭之下,走出一名年約四旬,身村中等,紅光滿面的粗壯漢子,生有一張寬大的嘴巴,絡腮鬍子刮得乾淨,卻留下青蔥蔥的一片胡渣子。
  這人正是地堂門第十四代掌門,流星刀雷震天,亦是刀尊鄧清逸的拜把兄弟。
  雷震天接過地堂門手下送來的濕毛巾,抹去額際滿頭大汗,他大步走向小混,大笑道:“小混呀!你這個河東獅吼,可吼得厲害,差點將我獅團的招牌戲給吼咂啦!”
  小混毫無歉意地道歉道:“雷二叔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是第一次舞獅嘛!”
  雷震天豁然笑道:“雷二叔才不會不好意思,你這個小混混才該不好意思!”
  小刀將獅皮交還地堂門手下,聞言輕笑道:“二叔,你現在終於知道小混他是很那個的喲!”
  小混白眼道:“什麼那個這個,老哥,你少破壞我的名譽。”
  小刀嗤笑道:“不那個這個的話,你舞獅舞得好好的,幹嘛去咬人家小娘們的屁股?”
  小混呵笑道:“欸!老毛病,一時改不了。”
  雷震天嘿笑道:“小混呀!你可真是風流瀟灑!”
  小混眨眨眼謔笑道:“雷二叔,現成的豆腐擺在眼前,若不去吃,那才對不起孔老子的教誨。”
  雷震天不解道:“吃豆腐怎會跟孔夫子扯上關係?”
  小混斜睨著正向他們走近的小妮子,壓低嗓門道:“孔老夫子不是說:食色性也!他是至聖,聖人都說這種話,我們小小凡人若不實踐力行,豈不是太對不起他老人家啦!”
  雷震天哈哈笑道:“有理,你說的真有道理!”
  他大力拍著小混肩膀,看來,這位雷掌門,必也是性情中人。
  小妮子笑吟吟地走近,經過方才那陣跳加官,她的嬌靨染上一層薄薄的紅暈,使她更添幾分姿色。
  她見雷震天笑的恁般愉快,不禁好奇地問道:“雷二叔,什麼事讓你笑得這麼開心?”
  雷震天眨著眼神秘笑道:“噢!是一些男人們的事。”
  小妮子雖然仍是滿頭霧水,但聽及是男人的事,自然不便多問什麼。
  正好, 哈赤抹著淋 的汗水走向小混,他聲如巨雷般歡喜道:“少爺,哈赤沒騙你吧!炳赤真的會打獅鼓,這是以前哈赤特別向一個漢人老兄學的。”
  小混豎起拇指誇道:“要得,哈赤,你的確不負怒獅盛名,連獅鼓都打得好,你以後可以考慮改行啦!”
  “改行?”哈赤茫然問:“改哪行?”
  小混橫肘撞撞他腰眼,打趣道:“乾脆我將你推薦給雷二叔,你就留下來在地堂門的獅鼓團裡當鼓手,你認為如何?”
  雷震天頷首道:“是呀!炳赤,在我的獅團裡當鼓手,除了按日領薪,每年四大節一定放假之外,尋常時按照國定例、假日,該公休的公休,該補假的補假,慶典出場表演,可以加領紅利、津貼,退休還有退休年金,外帶勞保、團保,如何?福利不錯吶!”
  哈赤猛搖雙手道:“不要,不要,我哈赤進關是為了少爺,除了少爺,誰也別想當我的主人。否則,我哈赤在關外當摔角勇士,可也比在雷大爺手下當鼓手,強上好幾倍!”
  雷震天由衷贊佩道:“哈赤呀!你的確是個忠義之士,可嘆現在江湖上,像你這般的人是越來越少嘍!”
  哈赤不好意思地抓抓亂發,赧然道:“沒有啦!只是,哈赤發誓服侍少爺,這條命就是少爺的,其他也沒有什麼。”
  小刀輕拍他的胳膊,深刻道:“光是這樣,你就足以接受任何人的讚賞,你不用不好意思,哈赤,小混有你跟著,是他的榮幸,你的小刀少爺說話算話,聽他的沒錯!現在,咱們玩也玩夠了,該開始辦正事。”
  雷震天慎重道:“小刀,關於你師父失蹤之事,這一年來經我多方打探,卻是毫無結果,你若是由那錢重那裡問出什麼蛛絲馬跡,別忘了帶個消息給我。”
  小刀點頭道:“二叔,你放心,我會的。”
  雷震天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只錦袋,交給小刀,交代道:“那個姓那的販子不是什麼好東西,除非你有錢,否則他是六親不認,這點小玩意是二叔平時收集得來,你拿著做為買消息的本錢。”
  小刀推拖道:“二叔,這……”
  雷震天豎眉道:“長者賜,不可辭!二叔要你收下,你敢不聽!”
  “不敢!”小混替他回答道:“打死他,他也不敢不收,除非他不想知道他師父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踢了小刀一腳,硬要小刀收下雷震天的錦袋。
  雷震天見小刀放妥錦袋,這才高興道:“小混果然比較懂事,小刀,這點你可得多學學。”
  小混自誇道:“就是嘛!否則我這一幫之主豈不幹假的。”
  小刀嗤笑道:“他才不是懂事,他是現實。”
  小混怪叫道:“耶!老哥,你說這話就太那個嘍!了解現實才是識時務,識時務的是俊傑,我看你是嫉妒我這位俊傑。”
  “去你的!”小刀好氣又好笑地掃了小混一腿,被小混逃開,他笑罵道:“他奶奶的,天底下的事到了你嘴裡,沒有一件沒道理。”
  小妮子捉狎道:“小刀哥哥,你忘了他叫什麼了,你以為他是混假的,人家可是天才混混吶!”
  雷震天呵笑道:“真能混!***,小混呀!你這名字取得的確名符其實。”
  小混大方道:“受之有愧,卻之不恭,畢竟,是我爺爺他們有眼光,名字是他們的傑作。”
  小刀嗤道:“得了,少打些屁吧!小混混,你還想不想辦正事?”
  雷震天忙道:“要不要我派些人手幫忙?”
  小混擺擺手道:“不用啦!咱們那位神秘老兄就因為不想來明的,所以才出了道謎語讓我們解,可惜,他的謎語出的實在很沒程度,簡單的連小學生都可以輕鬆猜出來,真是沒意思!”
  小刀目光一亮,好奇道:“小混,你已經知道從何下手?這相國寺裡的算命攤,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家,若是一家一家問……”
  小混打斷道:“老哥,你的頭腦真簡單,簡單的連小學生都不如,如果我要一家一家問,前面我說的話,豈不全是布鞋(狗屎)烏拉屁!”
  小混如今的外語能力已經更進一步,他竟能夠將布鞋二字加入平常說話之中,連貫使用,程度的確大有長進。
  雷震天自是聽不懂小混最後那句布鞋烏拉屁的深奧涵意,不過,既然小混不需要他幫忙,便也作罷。
  於是,他微笑道:“既然你已經有了線索,那我就回去了,如果一時半刻沒找到人,晚上就回地堂門休息,下回市集再繼續找。”
  小混雖然覺得雷震天對他如此沒信心,真是其罪可誅,但為了快點將他打發走,只好暫時決定其情可憫不予計較。
  送走雷震天和地堂門眾人之後,小刀雙手一攤,訕訕道:“好了,狂人幫歷代以來最最偉大的幫主,該是你表現你聰明才智的時刻,請問,我們要在茫茫人潮之中,何去何從?”
  小混好整以暇地環起雙臂,瞅著小刀,嘖嘖有聲道:“奇怪,你是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諂媚,而且囉嗦?”
  小刀作勢掄拳欲撲,小混嘿笑著,閃身叫道:“頭腦簡單的,隨我來也!”他自己率先朝中庭一座八角亭邊射去。
  小妮子不服氣叫道:“我又沒說話,你怎麼可以將我也算在頭腦簡單的裡面!”
  小混遙遙叫道:“來不來隨你,我可沒點名!”
  小妮子猛跺小蠻靴,本想就留在原地不理小混,可是卻見小刀和哈赤,雙雙無奈地聳肩追去,只好咕噥道:“我是好奇才去的,我才不是頭腦簡單,哼!”
  她自我安慰完後,急忙追著哈赤高人一等的背影,擠入人群之中。
  小混早在剛才舞獅之際,就無意中瞥及八角亨上綁著一方書有一文錢算命的布條,他馬上聯想到武林販子那錢重留下的那枚龜殼制錢,正是一文錢,因此篤定要從無數的算命攤裡,找出用龜錢為聯絡記號的那錢重絕對不難。
  如今,他來到布條邊,見布條下方,還以硃砂畫著紅色箭頭,不禁謔道:“他奶奶的,居然跟我玩起尋寶遊戲,真是無聊!”
  隨後而至的小刀等人,一看到布條,立即明白何以小混如此有把握找得到人。
  “走吧!”小混揮手道:“咱們見見這位無聊男子去!”
  他們四人順著箭頭,走往大雄寶殿的方向。
  大雄寶殿有著雙層琉璃飛簷,高翹的簷角懸有八角形銅製風鈴,正面一字排開三十四扇單扉,端的是氣派非凡,莊嚴典雅。
  沿著大殿前庭的小石獅雕柱曲欄,小混等人穿過一座座布滿奇石盆景的精巧花園。
  他們眼中所見卻非那座巍嚴肅穆的正殿,而是殿側一道圓形月洞門旁,另一幅與八角亭相同的布條。
  顯然,這位武林販子打算待在人煙稀少的寺內側殿。
  小刀皺眉道:“奶奶的!這姓那的,還當真見不得人,什麼地方不好藏,非得躲在藏經樓那種偏僻的地方才高興!”
  小妮子好奇道:“小刀哥哥,你怎麼知道武林販子在藏經樓,難道他想偷相國寺的祕籍?”
  小刀輕笑道:“傻妮子,你以為這裡是少林寺?相國寺中只有懂得念經的和尚,又不練武,哪有什麼祕籍可偷。”
  小妮子俏皮地吐吐舌頭道:“我想這裡離嵩山那麼近,大概也是少林寺的地盤,這樣的話,這裡的和尚當然也會三兩招功夫嘍!”
  小刀哂然微笑道:“相國寺的住持是由朝廷指派,不歸少林寺管的,至於,我為什麼知道那錢重在藏經樓……”
  他伸手指向大殿之後,密林深處,一棟簷角隱露,遺世獨立的較小佛殿,道:“那裡,就是相國寺的藏經樓,據裡面管經書的和尚說,此處藏經樓中所收藏的佛經,為全國之冠,再也沒有比此地更齊全的佛經。”
  小混側著頭,對林中隱隱約約的藏經樓左瞄右看,半晌,他卻突兀道:“奇怪,環保局怎麼不派人來取締亂掛廣告招貼的那錢重?”
  小刀啐笑道:“奇怪,現在是誰無聊?你管那麼多閒事做啥,說不定人家是特權階級,不怕取締!”
  小混正色道:“對,有理!”
  他走近月洞門,忽然順手扯下布條。
  小妮子扯著他的衣袖,低喚道:“小混,你幹嘛!那布條又沒惹你,萬一這不是那錢重的聯絡暗號,只是平常廣告,你……”
  小混截口道:“我怎麼樣?告訴你,妮子,我不管這布條是誰家的,反正我看它不順眼,只要我高興,我就要扯掉它,不服氣的人盡避來找我!”
  “嘶嘶!”連聲,小混索性將布條撕個稀爛。
  他意猶未盡,扭頭吩咐道:“哈赤,你到處去找找,若看到還有這玩意兒,通通給我扯下來!”
  哈赤應命而去。
  小妮子怔愕道:“小混,你發什麼癲?幹嘛好端端地要去找這些布條的麻煩?”
  小刀輕笑道:“小混很正常,因為已經有人開始在注意我們,或者,他們也注意到那些布條。”
  小混輕佻地以手指勾起小妮子的下巴,邪邪笑道:“我說妮子噯!想混江湖,你可得多學著點,否則,哪天你被我賣了,都還會滿心感激地幫著我數鈔票,向買主說謝謝吶!”
  小妮子嬌啐著打掉小混的毛手,刁鑽道:“你才捨不得賣掉我!”
  她可是鼓足勇氣,才說出這番真心話,不等小混他們有所反應,她已經扭身飛也似地躥入月洞門中,逃之夭夭,以免被瞧見羞紅的雙頰。
  “噫!”小混咋舌驚叫道:“乖乖隆地咚,這小妮子什麼時候開的竅,居然有膽子跟我打情罵俏!”
  小刀哈哈笑道:“你應該高興自己愛的教育終於成功見效!”
  小混呵笑道:“哪裡,哪裡,我會繼續努力,以實際行動增產報國。對了!老哥,你想那一次,你可有留下兒子或女兒什麼的後遺症?”
  “去你的!”小刀哭笑不得猝然揮掌,刮向小混後腦勺。
  小混腳下輕滑的逃開,賊笑連連戲謔道:“別激動嘛!雖然本神醫已為你做過預防措施,不過,你也知道人定勝天,我就怕老天爺瞧在你那麼努力的分上,送你一個萬一……”
  小刀窘紅著俊臉,揚刀砍斷小混未完的話,笑罵道:“他奶奶的,我要宰了你這小兔崽子,省得你壞了我一世英名!”
  小混笑嘻嘻地抱頭鼠躥,自然,去路正是月洞門內的藏經樓,小刀輕喝著閃身追去。
  在他們身後不遠,一名貌似二愣子的老兄,目不稍瞬地盯著小混他們的一舉一動,而且,這老兄的手,甚有閑暇地剛從身旁的遊客口袋裡縮回,噢!他手上還外帶別人的荷包一個。
  直到小混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門內,這名老兄方自輕輕的一笑,回身朝相國寺外急行而去。
  正巧,哈赤迎面而來,這名老兄微然一頓,避開哈赤之後,由另外一條小路閃身出了相國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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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探迷津應劫而往

  相國寺後庭。
  三尺來寬的石板小徑,蜿 在濃蔭之下,夾道盡是老榕樹和菩提樹。
  陽光透過樹梢,在石板路上投下一圈圈跳動的光影,不知名的小鳥在樹林裡引吭高歌,周遭充滿幽雅寧謐的氣氛。
  此處,相國寺後庭的祥和靜雅,卻剛好與前庭、中庭熱絡的市集成了強烈的對比。
  小路盡頭,就是藏經殿所在。
  那是一棟與正殿相彷彿而規模較小的典雅瓦寺,刻有藏經樓白底黑字的小篆體匾額,默默地指明這所超然物外的佛殿之身分。
  盡避大殿外正值市集高潮,藏經樓中卻依然有誦經的聲音,模糊傳出。
  足見在此管經書的和尚們,飽受環境的薰陶,也變得頗為超然物外,不易為外界的囂擾所動搖。
  位於藏經樓右側,一棵千年古榕之下,果然有處算命卜卦的攤子。
  算命仙是一個長得瘦骨嶙峋,其貌不揚的乾癟小老頭,顎下蓄有一綹花白的山羊鬍子。
  此時,這算命仙正閉著眼,有一頓沒一頓的打著瞌睡。
  難怪他要找上這麼個好風水擺他的算命攤,原來在這裡打盹不但沒人會吵,而且經樓的誦經聲,還頗有催眠的作用!
  小混等人踏著沙沙的腳步聲,走到算命攤前,不知這位半仙是真睡還是假睡,他依然故我的繼續和周公大下西洋棋。
  小混彎著身子,盯著算命仙瞧了半晌。
  忽然 “砰!”
  小混一掌重重地擊在桌上,算命仙“呀!”的驚跳彈起,張大嘴,瞪著一雙老鼠眼茫然地和小混相對。
  小混嘿笑道:“早呀!半仙、鐵嘴,生意上門啦!你接是不接客!”
  算命先生猛地閉上嘴,連連點頭道:“接客,接客,當然接!”忽然,他“呸呸呸!”,連啐道:“什麼接客,本大師又不是小桃紅……”
  他倏然尷尬地住口,嘿嘿乾笑二聲。
  “咳!”重重一咳之後,算命仙臉上帶著裝出來的嚴肅,拈著山羊鬍子,正經八百問道:“你們是要問婚姻、事業、運途、感情、功名、訴訟、還是問財運、尋人,失物或是跳槽?”
  小混在算命攤前的板凳坐下,挖著鼻孔道:“找人!”
  算命仙“嗯!”地點頭,嘮叨道:“找人是不是,好!你是要卜卦、抽箋、測字,還是手相、面相,或者紫微斗數的推算,本大師保證包君滿意,通通都是一文錢……起。”
  小混眨眼道:“一文錢起,最多呢?”
  算命仙把臉逼近小混面前,嘿嘿笑道:“那就要看,你想算到什麼程度,想算多準嘍!”
  “哦!”小混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如果我想算得很徹底,而且要求萬無一失的話,你想大概得花我少錢?”
  算命仙坐正身子,喜上眉梢道:“你找人對不?找人比較便宜一點,如果本大師解答你所有疑問,而且百分之百正確,只收你一萬兩銀子,當然價錢呢,還可以商量,另外本大師免費附送你近日將會發生的大事一件!”
  小刀若有所覺道:“莫非你就是人稱送一神算的包靈,包神算?”
  包靈神氣道:“然也!小子,你既然知道本大師的盛名,就趕快告訴貴友,這一萬兩銀子還算便宜。”
  小混詢問似地望著小刀。
  小刀輕笑道:“他雖然不是咱們要找的人,但是要他替咱們找人,保證算無一失。”
  包靈皺眉道:“本大師只算命,不負責找人,找人得問我兄弟包打聽,如果你們不知道他在哪裡,只要一文錢,本大師勉強為你們算一上算。”
  小混嘿笑道:“喲!耙情你們還是家族性的關係企業,不過,我實在沒耐心跑來跑去的。”
  他挑出那錢重托交的龜殼制錢,放在桌上。
  “喏!這是一文錢,勞你大駕,就勉強為我們算上一算吧!”
  包靈瞥及制錢,驀地唉聲嘆氣道:“欸!這年頭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上門的盡是些討債鬼!”
  他小心地收起制錢,無奈道:“來吧!搖蚌卦!”
  他將龜殼製的卜具推到小混面前。
  小混奇道:“通常不是算命的人搖卦嗎?”
  包靈揪著山羊鬍子,瞪眼道:“你是大師還是我是大師?叫你搖,你就乖乖的搖,囉嗦什麼!”
  小混吐舌道:“乖乖,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他聽話的拿起卜具,“嗶啦!”、“嗶啦!”大肆左搖右晃,架勢不比普通算命仙差。
  包靈悶聲哼道:“只有一文錢,就算了值一萬兩的命,你還想要好臉色,好啦!搖那麼大力要死呀!”
  小混扮個鬼臉,“嗶啦!”一響,他將龜殼中的算木拋向桌面。
  包靈搶走龜殼,這才盯著桌面上的算木,仔細研究。
  “嗯……風地觀!眼前你要找的人因為發生很多問題,正在變動之中,所以你找他不易,人會來,但是會遲到……若在原地會遇事故,最好改個日期……”
  包靈抬起頭問:“是他要你們來開封找我?”
  小混點點頭,將武林販子的密函交給包靈觀看,包靈看完後,順手一搓,信函登時化成粉末。
  包靈拍掉手中粉末,輕哼道:“他娘的,這個老賊頭,只會給我找麻煩,不過話說回來,現在除了我,還真沒人能找到他,待本大師算來!”言下,他頗有得色。
  小混等人看著包靈抓起龜卜,嗶啦!嗶啦!連搖兩卦,口中咿唔的沉吟半晌,一只右手五只手指,掐過來又算過去。
  片刻之後,包靈提起筆,在一方素箋上寫了些字,交給小混。
  他鄭重道:“法不傳六耳,信不過三目,看完之後立刻徹底毀掉,否則老販子性命堪憂!你們可以走了,別打擾我午睡。”
  說著,包靈重新閉上眼,繼續尋周公下那盤未了的棋局。
  小混喃喃道:“奶奶的,怎麼和姓那的有關的人或事都這麼神秘兮兮?”
  他們三人湊上紙頭,只見上面寫著:“昔時徵北且圖南,筋力雖衰尚一堪,欲識生前君大數,前三三與後三三,三日之後,子時在刻,南方三裡,藥王廟裡。
  附送:近日將有血光之劫,不宜南行,審慎之!”
  小妮子瞄眼打盹的送一神算包靈,壓低嗓門道:“算命也有免費奉送的事,他真怪異。”
  小刀輕笑道:“否則,你以為他為什麼叫送一神算,而且,據說他的所送的這一算,才是真正包靈的神算。”
  小混將素箋挫骨揚灰後,憋笑道:“如果他真的包靈,那豈不是明擺著要我去應劫!”
  小妮子輕叫道:“就是嘛#瑚明要人南……”
  小混急忙掩住她的嘴,鄭重其事道:“法不傳六耳!咱們知道就好,當心隔樹有耳。”
  空中隱隱傳來:“孺子可教也……”的餘音回盪。
  小混等人猛回頭,榕樹下已失去送一神算包靈的影子,就連他那張算命用的桌子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彷彿,剛才樹下從未有人在那擺攤算命似的。
  小刀不由得輕嘆道:“江湖中人只知送一神算料事如神,算無一失,我卻是到今天才知道,他的功力竟也高得令人匪夷所思!”
  小混咂嘴道:“走,應劫去!還有,去看看哈赤出了什麼事,居然有去無回,他該不是決心改行打鼓去了吧!”
  他們三人迅速的掠回大雄寶殿,正要出月洞門時,突然,有個人正巧一頭撞向門內,來人驚叫道:“哎唷,撞死人啦!”
  小混猛地剎住衝勢,那人仍是絆了一步跌入他的懷中。
  驀地 小混右手猝翻,扣住對方腕脈,嘿笑道:“老兄,想來第三隻手,你可找錯人了!”
  被小混扣住之人,正是先前那名二愣子老兄,他苦笑道:“小爺,我是來送信,不是要對你動手腳。”
  小混仍未放開右手,只是用左手從對方手中將信取餅,交給小刀。
  小刀打開信件詳讀之後,嘆笑道:“是丁仔的爺爺,偷門中的老祖師爺來信召見咱們。”
  小混奇怪道:“丁仔的爺爺召見咱們?你知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
  送信之人,哀哀叫道:“小爺,先放開我,大家才好說話嘛!”
  小混嘻嘻笑道:“放開可以,不過,我得離你遠些才安全。”
  他放開對方,果真故意連退三大步,惹得對方有些尷尬。
  小混催道:“說吧!你們將我的朋友請到何處去,老偷兒又為什麼要見我們?”
  二愣子老兄搓搓手腕,苦著臉道:“我也不很明白祖師爺找你們做什麼,好像是因為丁少爺一直沒回去,而最近祖師爺家裡又出了些什麼事,所以祖師爺下令要找到各位的行蹤。今天,我們在相國寺做生意的弟兄發現了你們的蹤跡之後,立刻稟明祖師爺,請走貴友是祖師爺的意思。”
  小刀對看著他的小混和小妮子頷首道:“看來,這一趟是非去不可。”他們二人會意地點點頭。
  小混擺手道:“老兄,你帶路吧!”
  那人沒料到事情如此順利,有些驚喜道:“噢!請這裡走!”
  小混等人在對方引尋之下,由一處側門出寺,側門外。正是開封城南大街尾。
  眾人到達街口隨即轉入東大街,就在東街上一戶大富人家門口,已經有人開中門等著小混他們。
  小混瞄了一眼俞府的門牌,負著手和小刀及小妮子一起大剌剌地跨過門檻,隨著門房走向正廳。
  “客人到 ”
  到達正廳門口,門房沒有必要地大聲通報。
  小混他們在門房躬身相讓下,進入空無一人的大廳中,好奇的各自入座。
  立刻,有傭人送上熱茶,又匆匆地退下。
  小混端起茶,吹著氣道:“排場被大,可是先禮者,往往意味著後兵也!”
  “辣塊媽媽的!算你小子聰明。”
  一名相貌清☆,年逾七旬,發須皆白的錦衣老人,執著一支水煙桿,滿口鄉音地步入大廳。
  小混在乍聞那口久違的揚州腔,還以為是丁仔和他開了個玩笑,此時,他仔細端詳眼前的老人,從他布滿皺紋的臉上,仍然可以看見點丁仔的影子。
  此老正是丁仔的爺爺,偷字輩的老祖宗、祖師爺,外號無影神偷的丁莫空。
  不待丁莫空坐定,小混已然先聲奪人地叫道:“***,辣塊媽媽不開花!老偷兒,你把我的朋友從相國寺中偷走是何道理?你今天若不還我一個公道。我就將這筆帳記在丁仔頭上,等他從苗疆回來,要他連本帶利還個痛快!”
  丁莫空神閒氣定道:“做賊的喊捉賊,這招是咱們空空門的必修課程,是不是我那個寶貝孫子教你的?”
  小混斜瞟對方,嘿笑道:“算你老偷兒聰明!”
  丁莫空輕哼道:“小子,注意你的說話態度,你以為你在和誰說話。”
  小混搔搔頭道:“奇怪,根據可靠的消息來源,你應該很喜歡這樣子的說話態度嘛!”
  丁莫空這將水桿抽得“叭答!叭答!”直響。
  他瞪著小混道:“那是指我心情好的時候,現在,我老頭的心神非常惡劣,所以你說話給我小心一點!”
  小混無辜地道:“我不是一見面就告訴你,你那個寶貝孫子是去苗疆,又不是失蹤,你不用擔心啦!”
  “血魂閣為什麼找上丁家?不就是因為你小子嗎?”
  丁莫空此話一出,小混他們俱是錯愕道:“血魂閣?”
  小混坐正身子慎重道:“血魂閣怎麼啦?找上丁家乾什麼?”
  “幹什麼?”丁莫空生氣道:“那種殺手組織找上門,你以為他們是替丁家送銀子去的,真是廢話!”
  小刀沉聲道:“難怪他們近來一直沒找咱們麻煩,原來是轉移目標,對付丁家。”
  小混苦笑道:“老神偷,這件事說來可話長,我可沒想到血魂閣真的會這麼不要臉亂找第三者的麻煩。”
  當下,小混將如何與丁仔認識,又何以丁仔會惹上血魂閣的往事詳細解說一番。
  丁莫空皺起兩道白眉,不信地問道:“你說我們家阿辛加入你所創立,那勞什子的狂人幫?”
  小混得意道:“不錯,他是第二副幫主,兼總護幫大任!”
  丁莫空感興趣問:“噢!總護幫是幹啥名堂?”
  小刀強忍笑意道:“專門應付各路前來挑釁的敵人!”
  丁菲空驀地怪叫道:“什麼,你要我家寶貝阿辛站在最前線?小子,阿辛是我們丁家四代單傳,唯一的命根子,你竟敢如此欺侮他,你小子有沒有良心!萬一他要是有個什麼意外,你小子賠得起嗎?”
  小混拍著桌子回吼道:“餵!老偷兒,你兇什麼兒,要加入狂人幫可是丁仔自己心甘情願的事,讓他站在第一線,我也是為他好。你沒聽人說,溫室中的花朵是經不起打擊,我就是因為他將來得擔負起繼承丁家的重大責任,所以不得不忍心讓他現在多找機會磨練,怎麼,我如此為他著想,難道還錯了,我可是為你們丁家做最完善的考慮吶!”
  丁莫空古怪道:“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嘍?”
  小混呷了一口熱茶,人五人六地道:“謝是不敢當啦!如果你真要謝,我也不會推辭就是!”
  “放 屁!”
  丁莫空跳起來大吼,同時,他手上的水煙桿“喀!”地敲在小混的腦門上。
  “***,辣塊媽媽!我們丁家人要你來操啥屁心,你是狗拿耗子 多管閒事!”
  小混揉著腦門頂腫起的肉包,哀聲道:“他奶奶的老偷兒,你亂陰險一把,打人都不招呼一聲。”
  丁莫空抽著水煙桿,嘿笑道:“我老頭要教訓你,還會事先通知你,我還沒老得昏頭吶,小子!”
  小混哼聲道:“這是你逼的。”他右手隨意一揚。
  丁莫空怔道:“逼你?你說啥?就算逼你吧,你又如何?”
  小混閒閒道:“不如何,不過賞你一把七日癢樂一樂而已。”
  丁莫空登時如中雷殛,他警告道:“小子,你最好把解藥拿出來。”他已經開始感覺渾身不大對勁。
  小混道:“解藥?沒聽過!”
  丁莫空驀地朝小混撲出,小混滴溜溜一閃,已到了大廳另一頭。
  丁莫空一擒落空,立即反手扣住小妮子,威脅道:“小子,你要是不交出解藥,別怪我對這小娘們不客氣!”
  小混老神穩穩道:“得了,丁老偷,丁前輩,丁祖宗,丁祖師爺,你別唬我了,你若真有那麼厚的臉皮抓個小妞兒來威脅我,我看你這個偷字輩的祖師爺也不用幹啦!”
  丁莫空放開小妮子,洩氣道:“辣塊媽媽的!連我都著了你的道,難怪我家阿辛會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罷罷罷!你真的在我老頭身上下了七日癢?”
  “假的!”小混調侃道:“您可是敝幫總護幫兼第二副幫主的爺爺,再怎麼說,我總得給您留些面子,以後,我見了丁仔也好說話。”
  丁莫空懷疑道:“可是,我怎麼覺得身上……”
  小混嘿笑地打岔道:“心理作用,玩這一套,靠的就是連哄帶騙,信不信由你。”
  丁莫空豁然大笑道:“小子,有你的!我老頭想不服都不行。”
  小混眨眨眼,訕謔地笑道:“現在,你可以放心丁仔加入狂人幫,還不算太差吧!”
  “不差,不差!”丁莫空連連點頭道:“算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這樣你可滿意?”
  小混咯咯直笑,不予置評。
  小刀和小妮子總算松了憋了半天的一口氣。
  小混忽然正經地道:“老神偷,還是先談正事吧。”
  丁默空嘆道:“丁家經此一攪,不得不搬家。”
  小混聳肩歉然道:“老神偷,這次的事是因為我漏走血魂閣一名神秘人而引起,不知道損失到底大不大?”
  丁莫空抽口水煙桿,沉聲道:“老實說,雖然江湖中人都知道咱們丁家是揚州人,可是能摸出丁家老巢的,血魂閣倒是第一撥。還好丁家素有防備,這一遭雖是傷了幾人,不過倒是沒有太大的遺憾發生。”
  小混歉然地道:“這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丁家有沒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事?”
  丁莫空嘿笑道:“這事你不說,我也會提,我知道你是雙狂的傳人,文狂李二白的醫術通神,想必你也不差,阿辛的一個師兄受了重傷,大夫不敢保證他是否有希望活過這幾天,我想死馬當活馬醫,就是不知道你的醫術管不管用?”
  小混拍著胸脯道:“沒問題,只要還有一口氣,我保證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
  丁莫空驚喜道:“小子,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受傷的那孩子是有家有室的人,一個小孩還沒出世,我實在不希望他有什麼三長兩短,否則,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的家小。”
  小混肯定道:“我說沒問題,就是沒問題,你以為狂人幫的大話是說著玩的嗎?倒是,哈赤是怎麼回事?”
  丁莫空噴口煙,聳聳肩道:“那大個子對你實在有夠忠心不二,我原只是和他開個小玩笑,他以為我老頭真要和你過不去,就想先和我過不去,不得已,我只得先請他睡上一覺,免得他壞了我的大事。”
  小混又在心裡暗想:“所謂大事,不過爾爾,實在不怎麼高明,也沒啥刺激感。”
  小刀見小混眼珠子滴溜溜直轉,心思別有所屬的樣子,不禁插口道:“小混,救人如救火,你不趕快去探視病人?”
  小混二大爺般大剌剌地擺手道:“也罷,來人呀!帶路。”
  丁莫空狠狠吸口煙,白他一眼,起身道:“小子,你少在我老頭面前作怪。”
  小混得意地低聲嘀咕道:“作怪又如何?你還不是得乖乖的消受!”
  丁莫空本已領先走向通往後廳的門簾,他聽見小混嘴裡模糊的嘰咕聲,驀地回首,瞪眼皺眉問:“小子,你自個兒在那咕咕噥噥些什麼?是不是想偷偷罵我老頭?”
  小混嘿嘿笑道:“老偷兒,你是做賊做的久了,凡事都要連想到偷偷摸摸才高興呀!誰有那種閒工夫偷偷罵你。”
  他在心裡加上一句:“少爺罵人,向來擺明著罵,只是你有聽沒有見。”
  丁莫空滿臉狐疑地盯著他,上下瞧了一陣子,低哼道:“沒有就好,別忘了我家寶貝阿辛還沒回來,咱們之間的事,只是暫時不提,可不是已經了結,你最好放明白一點。”
  小混不受威脅,右眉揚挑,斜睨謔笑道:“老偷兒,你還想不想讓我治傷,怎麼盡在這裡放些廢屁!萬一病人斷了氣,嘿嘿!就是我文爺爺親自出馬,也是無三小路用啦!”
  丁莫空噎地被水煙嗆到,猛咳一陣之後,只能無奈地瞪眼小混,他加快腳步,憋聲道:“小混球,這裡走!”
  小混對留在廳上的小刀和小妮子兩人,得意地眨眨眼睛,口中拉長聲音,唱喏道:“來 了!”
  他緊隨丁莫空身後,消失於廳側。
  小妮子掩嘴咯咯笑道:“小刀哥哥,我看這位無影神偷前輩,雖然故意擺足架式,可惜還是被小混吃得死死的吶!”
  小刀放鬆身體,輕鬆道:“你以為小混是假混的呀!”
  他嘆口氣,又接道:“我也奇怪,這混混到底哪裡與眾不同,為什麼每個見到他的人,不是被他同化,就是被他的氣勢所懾服?”
  小妮子以手托腮,認真思考道:“對呀!好奇怪喔!”
  小刀視而不見地仰頭盯著屋頂,呢喃道:“是氣質不同嗎?但是這混混有何氣質可言,或者,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媚力……”
  小妮子呵笑著打岔道:“小混又不是人妖,怎麼會有媚力?”
  小刀輕笑道:“此媚力非彼媚力,我所說的媚力,也就是指一種能在不知不覺吸引別人的吸引力。”
  小妮子打趣道:“對呀!就好比飛蛾撲火,被他的媚力勾引的人就是飛蛾。”
  小刀取笑道:“比喻得妙,而這一群大大小小的撲火飛蛾也不算什麼,全都比不上你這只花不溜丟的漂亮蝴蝶。”
  小妮子輕哼道:“我才不是蝴蝶,最起碼也要做只蜜蜂,好讓小混知道本姑娘不好惹!”
  她拋個刁鑽的眼神給小刀,得意地起身,一甩長長的髮辮,輕快地掠進小混方才消失的門簾裡。
  小刀微笑著嘖嘖有聲,喃喃自語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連這妮子都如此潑辣,除了在小混面前猶有三分嬌態,簡直就是小辣椒一個!”
  ※※※
  是夜,月黑風高。
  原本溫暖怡人的陽春三月,卻因為一道突如其來的過境冷風,使得天氣陡然轉為料峭,彷彿又回到微雪之後的酷嚴寒冬一般。
  小混在城中東大街的俞府裡,安安分分地休養三天,終於偷得無影神偷丁莫空的心。
  丁莫空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種種頑皮、胡鬧,甚至異想天開的狂妄個性。
  小混剛開始還頗為得意自己偷心的本領,豈料,丁莫空的父性一經引發,即成不可理喻的頑固。
  小混氣悶地坐在後院小廳裡,抱怨道:“辣塊媽媽的!天下哪有這種老頑固,連我吃飯睡覺都想管,我真懷疑丁仔在這種環境裡是怎麼活得這麼大,他沒憋死真是有本事,難怪他逃到苗疆,就不想回來。”
  小刀呷口茶,輕笑道:“你說話越來越像老偷兒,誰叫你要自找麻煩,偷得別人的心,卻付出自己的自由……”
  他頓了頓,故意長長嘆口氣,調侃道:“欸!真是賠本的生意!”
  小妮子故做無辜地眨著眼,明知故問道:“小混,你今晚是不是該去應劫?”
  “廢話!”小混沒好氣道:“好不容易知道那錢重的下落,你以為我會隨便就放棄這個歷盡千辛萬苦得來的機會!”
  小妮子消遣道:“歷盡千辛萬苦?你說得太誇張啦!再說,丁老每個晚上都會到你房裡看看你有沒有踢被子,或是睡得安不安穩什麼的……”
  她似笑非笑地瞅著小混,狹笑問道:“你瞞得過丁老,溜出去應劫?”
  小混怪叫道:“好呀!小妮子,你居然敢消遣我,你是不是太久沒有家法侍候……”
  他邪邪笑著接口道:“嘴乾想吃口水是不是?”他突然騰身撲向小妮子。
  小妮子嚇得尖叫一聲,身形一晃,已閃往門邊。
  忽然 廳門砰的被人撞開。
  丁莫空緊張地衝入廳裡,急急問道:“什麼事?出了什麼事?”
  小混懶懶地往太師椅上一癱,打著哈欠道:“我在做睡前運動,小妮子受不了刺激,想發洩一下,如此而已,沒事!”
  丁莫空眉頭微皺道:“都快起更了,還做什麼運動,小孩子應該上床才對!”
  小混無精打採道:“知道啦!”
  丁莫空又道:“今晚有點涼,被子得蓋暖些,不要著涼了。”
  小混睜只眼,閉只眼,睨道:“知道啦!”
  丁莫空想了想又道:“要不要我叫人起盆火放在你房裡?”
  小混嘆口氣道:“已經有啦!”
  丁莫空還想開口,卻瞥見其他人正故做鎮定地強忍笑意,他有些了然,只好道:“好了,快去睡,三更半夜別再聊天,沒事我回去休息。”
  小混懶洋洋地揮手道:“保重,不送!”
  丁莫空甫出小廳,小刀等人已爆出哄然的訕笑。
  小混重重一哼,大笑中的三人倏地收回笑聲,他們可不願在此時小混心情不佳時,再惹惱他,否則,今晚的戲可就沒得三加。
  小混環顧在場之人,滿意道:“這還差不多,幫主偶爾吃癟,豈是你們所能嘲笑,真是他奶奶的,不懂規 !”
  小混對隨侍身後,未曾開口的哈赤勾勾指頭。
  哈赤連忙彎腰低頭,仔細凝聽小混的吩咐。
  “你到相國寺去,把赤焰小子帶來俞府後門等著,今晚我們去會那錢重,你就留在這裡。”
  哈赤苦著臉道:“少爺,今晚哈赤陪你們去不好嗎?”
  小混擺擺手道:“不行,送一神算特別指出前三三與後三三,前三三即表示三天之後,子時三刻,南方三裡;那麼後三三應該是只有三人前往,大概能問三個問題的意思,你若去了,恐怕誤了大事。”
  哈赤只得無奈道:“少爺說哈赤不能去,哈赤就不去,不過,少爺,你自己要小心,哈赤不在一旁侍候著會不放心吶!”
  小混拍拍他,輕笑道:“錯不了的,哈赤,你不是一向對我最有信心嗎?現在你趕快到相國寺去,我看赤焰小子被咱們冷落那麼多天,火氣一定不小,你小心一點別被那小子當做出氣包。”
  “哦!”哈赤憨然應聲,立刻靈巧地走向門口,瞧他俐落的動作,比起以前剛進關時的笨重遲緩,可真有天壤之別,可見,他這幾個月可也沒白混。
  “等等!”小混突然叫道:“記得從後院出去,若撞見俞府的人,就說你去找消遣,還有多給相國寺添點香油錢,赤焰小子一定沒讓那些和尚有好日子過。”
  他順手遞給哈赤一錠五十兩重的銀子。
  哈赤接過銀子,吶吶問道:“少爺,我要去找什麼消遣?我不知道呀!”
  小混黠謔道:“男人會有什麼好消遣,你不知道沒關係,你照我教你的話說,別人自然知道你要去找什麼消遣。”
  哈赤仍是一臉茫然,心想:“我不知道自己找什麼消遣,為什麼別人會知道?少爺為什麼老是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他聳聳肩拉開冰花格子門,機伶地閃身隱入黑暗,未曾驚動附近巡更的家丁。
  小刀含笑道:“哈赤的功夫進步得挺快!”
  小混抿抿嘴,得意道:“你不看看是誰在指導,還錯得了嗎?”
  小妮子似乎方從沉思中醒來,她柳眉微顰道:“小混,我想不通呀!”
  小混奇怪道:“想不通什麼?”
  小妮子天真道:“為什麼哈赤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消遣,可是別人會知道他要找什麼消遣?”
  小刀聲調奇怪地不住嗆咳。
  小混心知肚明地斜瞟他一眼,只見他因為強忍笑意,早就憋紅了一張俊臉。
  小混涎臉笑道:“其實,這個問題老哥最了解不過了,如果你有興趣知道,可以陪我進房裡,我親自消遣讓你明白!”
  小妮子驀地明白小混所指為何,她登時漲紅整張臉盤兒,忽地,“啪!”的脆響,這妮子皓腕急揚,賞了小混一記火辣辣的耳光,嬌啐道:“死混混,你……不要臉!”
  一跺腳,小妮子飛也似地躲入自己的閨房。
  小混大意失荊州, 吃了一記結實的鍋貼, 他揉著火辣微腫的右頰,苦笑道:“他奶奶的,女人真是翻臉無情,這妮子居然如此痛下毒手!”
  小刀蹺起二郎腿,嘿嘿笑道:“人家說啦!她不要做蝴蝶,寧可做蜜蜂,偶爾螫你一下好讓你知道,她也不好惹!”
  小混乾笑道:“奶奶的,這妮子真這麼說?她想造少爺的反不成,我非得要用家規好好教訓她,讓她明白,誰才是一家之主!”
  “家規?”小刀剛剛反應過來,小混已經龍行虎步地走進側室,那裡,正巧是通往小妮子閨房的方向。
  二更剛過。
  三條人影閃出俞府後門,冷颼颼的風“呼呼!”的卷進暗巷之中。
  迎向小混他們三人的,除了撲面的冷風,還有一團碩大溫暖的黑影。
  “唏嚦!”一聲低沉卻興奮的馬嘶傳出,赤焰已忙不迭將一顆大紅腦袋擠入小混懷中,大肆撒嬌。
  小混拍拍赤焰頸脖, 同時在他額頭印下一記響吻, 這才推開赤焰,正色道:“好了,寶貝,別再撒嬌,咱們還有事要辦!”
  赤焰委屈地自鼻孔輕輕噴氣,扭頭逕自尋找小妮子懷裡,令它熟悉的淡淡幽香。
  小混笑罵道:“他奶奶的,你這小子居然也懂得拿蹺!想找小妮子告狀不成?”
  一陣低笑後,小混對站在赤焰旁邊的哈赤,交代道:“哈赤,我們這回是到城南三裡的藥王廟,如果天亮後還沒有回來,你就去告訴老偷兒。”
  小刀低聲道:“怎麼回事?你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小混輕笑道:“沒有,只是以防萬一,免得像咱們上次找到加料的刺激。”
  小刀啐笑著走近赤焰和他打招呼。
  小混再次叮嚀道:“哈赤,萬一老偷兒提前發現我們不在的事,無論如何你也要等到天亮才能說出我們的去處,懂不懂!”
  哈赤點頭道:“少爺,你放心,除非天亮,否則哈赤什麼都不會說。”
  “很好!”小混拍拍哈赤,輕聲道:“你可以先進俞府去,我們等離遠才上馬。”
  哈赤隱入後門之後,小混招呼一聲,三人牽著赤焰悄悄地離開俞府後門。
  呼嘯的冷風在大街上回盪,以致赤焰敲在路面清脆的蹄聲,幾乎剛剛響起就被吹散。
  小混等三人一如往昔在關外漠地時般,同騎在赤焰的背上,朝城南的南薰門急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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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隱祕辛狡兔三窟

  開封,原本就是著名的風沙之城。
  入秋之後由北方吹來的烈烈狂風,同時帶來黃河岸邊的黃土,經年累月的堆積下,不但北城牆下的沙堆已和城牒齊高,猶有過之的黃沙,隨著今晚的狂風卷進城中,由北向南,直撲著小混他們身上而來。
  那種因沙子挾著狂風威力,擊中人身所引起的些微刺痛感,便得小妮子想起關外老家的冬天,也是如此的風沙漫天。
  一陣突如其來的思鄉愁緒,令小妮子不自覺得眼眶兒泛淚,鼻頭微酸。
  她情不自禁的朝小混懷中更加貼近,微微仰頭,輕聲低喃道:“這時候牧場的積雪不知道溶化了沒有?”
  小混聞言收緊環在小妮子腰際的雙臂,低下頭將嘴貼在她耳邊,呢喃道:“應該化了,也許草原上早就長出嫩綠的牧草嘍!”
  不讓他們有更多的時間思鄉,赤焰已經接近城門下。
  守城的衛兵自瞌睡中被蹄聲驚醒,火大的喝道:“***!是誰三更半夜的想闖關,找死是不是?”
  沒等這群睡眼惺忪的衛兵自半迷糊狀態中清醒,赤焰已在小混的示意下,揚蹄登上城邊的石階,直闖城頭。
  衛兵驚叫道:“來人呀!有人闖關啦!”
  一陣乒哩乓啷的兵器撞擊聲和叱喝喧叫,城頭的樓堡里湧出一大群拉衣服、提褲頭,衣衫不整,兵器不全的大頭兵,不辨東西南北地追逐闖關者。
  赤焰長嘶一聲,四蹄一蹬城跺,如箭般射過三層甕城,劃著優美弧度,撲落數十丈寬的護城河中,將追拿的衛兵驚得瞪大眼睛,怔在城牆頭,目送它背負三人依然輕鬆瀟灑地游過河面,消失在黑夜中。
  馬背上,小刀輕笑道:“難怪你要騎赤焰,原來你早就打算好讓它載我們過河。”
  小混嘿笑道:“否則,三更半夜你到哪裡找渡船,更何況,我聽說在護城河外也沒有渡船吶!”
  小刀提高嗓子道:“只是累得赤焰小子單騎三載,外加權充渡船。”
  赤焰彷彿明白小刀這話是在說給它聽,只見它豎耳長嘶,撒落著一身水珠,好似累出的汗水一般。
  小妮子捨不得道:“小混,咱們要一路騎著赤焰寶貝,直到藥王廟嗎?”
  小混會意道:“不用啦!等再遠一點,找個地方咱們就可以下馬,留著赤焰小子吃草休息,我們自己騎著兩條腿到藥王廟去赴約。”
  赤焰宛若同意般,歡嘶一聲,朝前方一處隱約可見的小樹林奔去。
  小混見狀,不由得笑罵道:“小子,你真現實,聽到可以吃草休息,就想甩下我們啦!”
  不管赤焰是否了解小混所言,不到半炷香時刻,它奔進林中後,自己找了個有草有水的好地方,自動停下身來休息。
  他們三人滑下馬背後,小混故意搖頭嘆道:“奶奶的,我怎麼會要你這匹賊頭賊腦的寶馬?”
  赤焰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側頭凝望小混,似是在傾聽小混說話。
  小混好氣又好笑地賞它一記響頭,愛憐道:“少跟我來這一套,哼!裝傻!”
  小刀看看天色,時候已差不多,他催促道:“小混,走吧!別誤了正事。”
  小混一點頭,他們三人只得騎著自己的雙腿,身形如飛地朝南急掠逝去。
  夜,更深、更沉了……風吹過荒野,搖撼著新牙乍露的細瘦雜樹,發出一陣陣低啞與尖銳交錯的嘶號,嶙嶙孤子的樹幹兒,在這宛若冤魂啾泣哀哭的冷風之中,打著擺子般的顫抖、瑟縮。
  黑夜,彷彿在瞬間陰森起來,周遭的陰影,就好像幢幢飄盪的孤魂野鬼剛從地府裡被釋放出來,正掙扎著要鑽裂地表,獲得自由。
  小刀手指不遠一處布滿白色山石的石窪,沉聲道:“藥王廟就在那白岩窪裡。”
  小混和小妮子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片狹窄而蜿 的白色石窪中,一座孤零零的殘破廟宇,自低落的地方露出它頹毀的簷角和剝落的瓦面,以及隱約的傾牆。
  小混瞪著那座十分殘舊,而且不甚寬大的破廟,懷疑道:“老哥,你確定那座烏不拉嘰的小破廟,真是咱們要找的藥王廟?”
  小刀肯定道:“絕對沒錯,開封城附近方圓五十里內,只有這唯一的一百零一間藥王廟。”
  小妮子嘀咕道:“那個武林販子什麼地方不好躲,偏要藏在這種可怕的破廟裡,誰知道那座廟裡供的是神還是鬼!”
  小混撇撇嘴角道:“不管那裡面供的是啥,碰上我通通得迴避、肅靜,你怕什麼,走!咱們過去看個清楚再說。”
  他們三人大步朝前面的白岩窪走去,這才注意到廟外,竟然還環著幾叢細碎的觀音竹,為那座殘敗的破廟憑添一分雅韻。
  竹後,就是那座佔有地頂多三丈多一點方圓的藥王廟。
  如果這座廟曾經有門的話,或許看來會比較風光一點。
  如今,空洞洞的門口上只有以枯竹草草扎成的柵門,斜傾的半掩在那兒,就是竹柵上的竹子,也已經有一根沒一根吊垂著。
  聊勝於無的枯竹柵門,被風吹得“吱呀!”、“吱呀!”的呻吟,看它在風裡要死不活的輕輕搖擺,小混不禁好奇地猜想它是否會突然在風中散開。
  小混他們在廟門前約莫七、八步遠的地方停下。
  從他們所站這裡望進去,可以看見昏暗的廟城正面那座神壇,以及屋梁下一盞晦澀的長生燈,散放著奄奄一息的暈黃。
  神壇上塵垢深積,蛛網密結,連廟側兩旁的低垂布幔,也是那般陳舊骯髒,不管它曾是何種鮮豔的顏色,現在只有烏七嘛黑一團,像掛在那裡已經有好幾百年了。
  這座藥王廟給人的感覺,里里外外不但一片頹敗,毫無廟宇該有的肅穆氣氛,甚至有些荒涼死寂,冷森森的,令人打從骨子裡發毛,險惻惻的,好像有種鬼眼隱眨的寒冽和森栗。
  小妮子驚悸地緊緊抓著小混胳膊,抖縮在他背後,語聲微顫道:“小混,這裡面不像有人嘛!”
  小刀神色雖然鎮定,卻不自覺地伸手按在隱於長衫下的刀柄之上。
  小混眉頭微攏,“呸!”地低啐一聲,突然破口罵道:“他奶奶的熊,我說死販子,咱們今天是來和你做生意,可不是來看你演野台戲。你***裝什麼神弄什麼鬼,小心惹火了少爺,我就把你這個老鼠窩給拆啦!再看看你到哪裡另外找地方裝孬!”
  “大幫主,有話好說嘛!”一個尖細的嗓音起自廟裡四處,幽幽蕩蕩道:“不過和各位開個小玩笑,你千萬別發火,否則我老販子這個窩若讓你拆了,在開封,我還真是無處可住吶!”
  突然 藥王廟裡在大放光芒,數支兒臂粗的蠟燭,竟同時被引燃。
  那具尖細的聲音,坦然道:“裡面請!”
  小混毫不猶豫地走入廟中,廟裡的臟亂依然,但是在一陣隱隱的機關起動聲中,神壇前面地板突然裂開,露出一條地道。
  小混他們對看一眼,大膽地踏著地道內的階梯魚貫而下。
  地面的裂縫在小混他們進入之後,又自動緩緩合上,不知情的人絕對看不出地板上有任何異狀。
  小混環顧自己等人所在的秘室,只見這地道下的秘室竟和一般花廳的佈置無異,雕梁畫棟,琉蘇垂幔,桌椅花卉無不俱全。
  只除了它是在地下,所以三面牆上沒有窗戶,似是另有通道。
  那錢重的聲音出自屏風之後,熱誠道:“各位請坐,別客氣!坐下咱們好談生意,只是很抱歉根據我做買賣的規 ,我無法和各位見面,請多多見諒,多多見諒!”
  一陣“喀喀!”輕響,原本空無一物的桌面,突然朝左右分開,由中間升起另一塊面板,上面放著三杯香茗,四色茶點。
  “請喝茶!”
  小混三人在桌邊坐下,小混感興趣地端詳桌上的機關構造。
  那錢重輕笑道:“大幫主,小小戲法,不入法眼,你就饒了這機關吧!”
  小混撇撇嘴道:“我只是看看,又不會吃掉它,你擔個什麼心!”
  那錢重呵笑道:“大幫主,依你的程度,以及武狂的指導,只要你有心研究過的機關構造,嘿嘿!只怕沒有能瞞過你的嘍!”
  小混端起茶呷上一口,嘿嘿笑道:“我說老販子,你好像對我的事,很了解嘛!”
  那錢重意味深長道:“狂人幫是目前武林中最流行的新興話題,而自從你們第一次到老杜那裡迄今,也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大幫主,你說我敢不知道你們嗎?”
  小混飄飄然笑罵道:“奶奶的,老販子你真會送人高帽子,不過我喜歡戴!”
  那錢重哈哈笑道:“大幫主,你可也真是坦白,大部份的人明明喜歡這種高帽子,可是嘴裡卻虛偽地不敢直說。”
  小混朝屏風的方向瞪眼道:“廢話,本大幫主豈是那些大部份中的人,像我這種人,一百年可能還看不到一個。”
  小刀和小妮子二人抿起嘴嘿嘿偷笑,心想:“他又開始了!”
  那錢重的語聲微頓半秒,接著乾笑道:“嘿嘿!大幫主,你還真……”
  “不要臉!”小混接道。
  屏風後,那錢重憋聲道:“不要臉是你自己說的,與我無關,不過,你若想揪出老販子我,也沒那麼容易做到。”
  小混眉梢一揚,半恐嚇道:“你想試試?”
  他放下把玩許久茶杯,突然回頭衝著身後那面雕著猛虎下山浮雕的牆壁,咧嘴笑道:“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人就在這面牆後,屏風之後的聲音只是一種障眼法!”
  小刀和小妮子全都訝然地隨著小混的視線瞄向猛虎浮雕,而那錢重卻是半晌都不吭一聲。
  小混拈起一塊桂花糕塞入嘴裡,得意道:“如何?老販子,我說對了沒有?”
  那錢重充滿不信的語聲再度傳出:“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這屋中的奧秘,你一定是誆我的。”
  小混吞下糕餅,喝口茶,咂嘴道:“就算誆你,你也已經洩底,還躲什麼?”
  室內又是片刻的沉默,小混依然瀟灑自在地進攻桌上那四色茶點,吃得不亦樂乎。
  良久 那錢重沉沉一嘆,那面猛虎浮雕牆壁,就在嘆息中悄然旋開,裡面走出一個身高不足五尺的雞胸漢子。
  小妮子驚叫道:“你是杜老闆?”
  那錢重搖頭否認道:“不,我是那錢重,武林販子;老杜是我雙胞胎兄弟。”
  小混也被突然現身的那錢重嚇了一跳,他滿臉狐疑道:“你真的不是老杜?”
  那錢重似乎很高興讓小混他們如此驚疑,他呵呵直笑的走向桌邊,在小混對面坐下,然後仍以尖細的嗓子道:“你說呢,大幫主?”
  小混瞇起眼,盯著嬉皮笑臉的那錢重仔細打量,半晌小混嘿笑道:“你不是!”
  小妮子不解道:“小混,你怎麼知道他不是老杜?”
  小刀代他回答道:“因為老杜的兩眼都是雙眼皮,他卻是左眼單眼皮。”
  那錢重微訝地佩服道:“不愧是至尊少君,居然連如此細微的差別都注意到。”
  小刀自嘲道:“如果你有機會和另一個人面對在雪地裡躺上個把時辰,那麼你一定有非常足夠的時間去仔細研究對方的五官和表情。”
  說完,他惡狠狠地瞪了小混一眼。
  那錢重一臉茫然地來回看著小混他們。
  小混嘿嘿笑道:“這是我們之間的一個小笑話。”
  他對那錢重眨眨眼,笑問道:“你和老杜既然是雙胞兄弟,為什麼一個姓杜,一個姓那?”
  那錢重輕笑道:“因為我們一個從父姓,一個從母性,而且一個繼承父業,一個繼承母業。”
  小妮子猜道:“那你是從父姓,繼承父業的哥哥,對不對?”
  那錢重不答反問:“小泵娘,你是根據什麼做如此的猜測?”
  小妮子嬌聲道:“常理呀!通常都是做父親的闖盪江湖比較多,而且哥哥繼承父姓是一般的規則嘛!”
  小混反駁道:“誰規定一定要照常理來行事,我看呀!老販子是繼承母業,因為只有娘們才喜歡東家長,西家短,到處串門子,打聽閒話。”
  小妮子氣呼呼道:“死小表,你在說誰?你少在那裡指著和尚罵禿驢!”
  小混翻個白眼道:“你又不是和尚,也不是禿驢,誰罵誰啦!”
  “你……”小妮子氣極了,呼地站起身來。
  小刀一把拉住小妮子,輕笑道:“沒搞錯?你們倆為了別人的事,這麼有得吵!”
  那錢重呵呵笑道:“是呀!我這個當事人可不可以發表意見?”
  小妮子噘著小嘴,不服氣的道:“是那混混先出口破壞女人形象的嘛!”
  小混無辜道:“我是按常理而言,是你自己先提出常理這兩個字,我又沒說你,你緊張什麼?”
  小妮子氣悶的“哼!”了一聲,扭過身去,索性對小混來個不理不睬,每次她理虧時,這似乎是最完美的下台方法。
  小混得意一笑,追問道:“餵!當事人,你說誰的理論比較正確?”
  那錢重聳肩道:“誰的理論正確,我不予置評,不過,我的確是從母姓,繼承母業,而我是哥哥……”
  他有趣地對著小妮子眨眨眼,做個無奈的表情。
  小混啐笑道:“奶奶的!老販子,你真不愧是生意人,連說話都滑頭得很,標準的賊頭賊腦!”
  那錢重不以為意地笑道:“母訓嘛!永遠不能得罪客人!”
  繼而,那錢重神色轉凝,認真道:“小混混,你們是少數見到我真面目的人之一,關於我和老杜的關係,你們千萬不能洩露,否則,我怕會危害到老杜的安全。”
  小混嘀咕道:“大幫主變成小混混,熟人就注定要吃虧。”
  他對賊笑嘻嘻的那錢重保證道:“我知道這件事的關係重大,自然不會將它洩露出去的。”
  那錢重以眼詢問其他二人,小刀點頭道:“這件事若有差池,絕對不會是出自狂人幫的口中。”
  那錢重高興道:“謝謝,我就知道你們可以信任,錯不了的!”
  “不過……”小混嘿嘿賊笑道:“咱們的生意是不是該打個八折呀!”
  那錢重苦著臉道:“哎呀!大幫主,你也知道,咱這是小本經營,維生不易,時常要東躲西藏,賺的全是辛苦錢,你就高抬貴手,別要求打折,那會壞了規 的!”
  小混體諒道:“說的也是,要打折實在說不過去,不然這樣吧!老販子,你不是有賣也有買嘛!”
  那錢重一本正經道:“是呀!有賣有買才能做生意。”
  小混亦是滿臉正經,考慮良久後,決定道:“那我就賣你一個消息,錢也不用拿,就從我們買的方面扣如何?”
  那錢重欣喜道:“可以,可以!貨款相抵是常有的事,這是方便做生意。”
  小混故意驚喜道:“真的,這麼好說話?”
  那錢重咧嘴大笑道:“熟人嘛#夯有什麼不能商量的事!”
  小混開心道:“好,爽快!我就把你和老杜是雙胞胎兄弟的秘密便宜賣給你,也不用你倒貼,只要你賣我刀尊的行蹤這檔子事,就可以啦!”
  那錢重滿面的假笑登時僵在臉上,連笑得咧開的嘴巴都忘了閉攏。
  半晌 他好不容易吐出口大氣,怪叫道:“餵!小混混,你太過分了吧!做生意要有誠意,幹嘛和我開這種玩笑!”
  小混不悅道:“誰跟你開玩笑,我可是十足真心誠意地要和你做這件買賣。”
  那錢重不相信地直搖頭道:“你一定是唬我的。”
  小混嗤道:“唬你?你是我兒子,我是你爹呀#夯事哄著你玩做啥!”
  那錢重甩甩頭,瞪眼道:“你真敢來這一套?”
  “有何不敢?”小混嘲謔道:“可見你對狂人幫的了解還不夠透徹,天底下還沒有狂人幫不敢的事!”
  那錢重強硬道:“我可以不賣你消息。”
  小混擺手不屑道:“少來!你不賣我消息,我就把所有有關你的事,全部在江湖上公開。”
  頓了頓,小混接著道:“誠如你剛才所言,從我們第一次老杜那裡迄今,已經有很長久的一段日子,雖然,我不見得了解你如何了解我們那麼多,不過送一神算的事,你這個老鼠洞的事,也就夠咱們宣傳。”
  那錢重錯愕地瞪視著小混,忽然,他哭喪著臉叫道:“天呀!我這是招誰惹誰,老天爺怎麼會將你這煞星送上門來?”
  他衝到小混面前,指著小混鼻子道:“你說,你說,我到底跟你有什麼冤,有什麼仇,你要如此對付我!”
  小混輕輕撥開那錢重的手指,攤手笑道:“咱們是沒冤也沒仇,只是少爺我最近手頭不夠寬裕,沒有本錢和你談生意,只好做做這種無本的買賣。”
  那錢重抹去滿頭大汗,噓氣癱坐在牆邊一張紫檀太師椅中,他喃喃道:“老杜早就警告我,你這小子不好惹,要我小心,我還笑他小題大做……”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子,要死不活道:“好了,你們要問些什麼,算我認人不清,栽在你這小兔崽子手上,免費送你就是。”
  小混對小刀他們得意地眨眨眼睛,咯咯笑道:“老販子,買賣不成仁義在,你幹嘛開口閉口不是小子就是小兔崽子的,真沒禮貌。”
  “仁義?”那錢重彈坐而起,大叫道:“得了,你若知道什麼是仁義,你就不會如此要挾我!”
  小混走到他身旁落座,拍拍他肩膀道:“老販子,別生氣,我要挾你是看得起你,現在廢話少說,我先問你,有關刀尊鄧清逸失蹤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現在人在哪裡?”
  小刀聽見小混首先就問到他最關心的事,連忙豎起耳朵,緊盯著那錢重不放,焦急地等待那錢重開口。
  那錢重挪挪屁股,坐正身子,鄭重道:“這件事你問對人了,欸!可惜白花花的一萬兩銀子……”
  小混抿嘴叫道:“少在本幫主面前裝腔作勢,快說!”
  那錢重白他一眼,這才緩緩開口道:“刀尊鄧清逸失蹤的事,該是從二十年前左右開始埋下的遠因。”
  小刀怔道:“二十年前?師父他在二十年前怎麼啦?”
  那錢重問道:“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個冷艷宮?”
  小刀點頭道:“當然知道,據師父告訴我,冷艷宮是四十年前,血手觀音秋梅音所創,因為秋梅音年輕時被一名華山弟子始亂終棄,她含恨血洗華山,引起白道人士的非難,在那之後冷艷宮被視為黑道組織。”
  那錢重頷首道:“沒錯,只是尋常人並不知道,秋梅音不但感情被騙,那名華山弟子因為害怕東窗事發,更暗下毒手,將秋梅音推落斷崖,但是秋梅音在落崖後,雖然流產、破相,卻僥倖撿回一條命,因而引起她殘酷的報復手段,而後來,冷艷宮所收門下,都是些感情受創的女子。”
  小混評論道:“這麼說,冷艷宮不是什麼凶神惡煞的幫派嘍!白道中人幹嘛不接受冷艷宮?”
  那錢重輕哼道:“說穿了,還不是那些白道人物自命清高,自以為正派;再者,冷艷宮專門對付一些負心的無情男子,若是那些所謂的正義人物自然沒話說,可是會玩弄感情的男人,白道之中也多得很吶!如此一來,這些所謂的正義人士,就有藉口聲討冷艷宮。”
  小妮子叫道:“這樣太不公平了嘛!”
  那錢重淡然道:“武林本來就不是講公平的地方!”
  小刀若有所覺問:“家師失蹤之事,可是與冷艷宮有關?”
  “不錯!”那錢重沉緩道:“二十年前,正是冷艷宮聲名最盛,和白道門派衝突最多的時候,那時,你師父和秋梅音的首徒墜入情網,因此,你師父才會被逐出武當門牆。”
  小刀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難怪師父從來不提他離開武當的原因,難怪他終生未娶……”
  他又怔道:“可是,既然師父有女朋友,他為何沒有娶她,又為什麼會離開她?”
  那錢重淡笑道:“這就是我所謂的遠因,你師父因為不明原因而離開秋梅音的愛徒施亞慧,因此施亞慧誓死報復。”
  小混斜瞟著小妮子道:“嘖嘖!女人真是可怕,愛不到就要報復……”
  他見小妮子臉色不太好看,立即轉口道:“還是我的親親好老婆好,絕對不會懷疑我對她的感情,也不會因愛生恨!”
  小妮子強忍住笑意,板起臉道:“那可不一定,若是你讓我知道你在外面打野食,或者變心時,我絕不會等二十年後再找你算帳!”
  “對!”小混不解道:“既然這事發生在二十年前,為什麼刀尊到去年才失蹤?”
  那錢重道:“因為施亞慧在前年方才接掌冷艷宮,她花費一年的時間練成冷艷宮鎮宮絕學千手招魂後,自信能夠擊敗鄧清逸,才向他提出挑戰。”
  小混咕噥道:“這娘們挺識時務的嘛!”
  小刀激動道:“難道家師是敗在施亞慧手中被擒?”
  那錢重深沉道:“如果我的消息無誤,令師根本沒和施亞慧動手,他是自願被綁往冷艷宮的。”
  “什麼?”小刀震驚道:“家師為什麼自願被綁往冷艷宮?以他的武功修為不見得會輸什麼千手招魂才對呀!”
  那錢重聳肩道:“這就牽涉到我所提過,令師離開施惡慧的不明原因,這個原因,我想只有你師父自己明白,就連施亞慧恐怕也不知道。”
  小刀失神地呢喃道:“師父為什麼,你到底為什麼?我們師徒從未有過秘密呀!你就寧願離開小刀,也不願和冷艷宮宮主動手嗎?”
  小妮子溫言安慰道:“小刀哥哥,令師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如此做,他可能也沒想到會離開這麼久的時間,你先別難過嘛!”
  小刀強顏笑道:“我沒事,我只是驚訝。”
  但是,小刀瞞得過小妮子,卻瞞不過小混,因為小混自己也是孤兒,明暸小刀和他師父之間,那種深逾骨血的相依之情。
  當初,他自己在決定要出谷時,也曾有過一陣強烈的失落感。
  然而,比起小刀,小混畢竟是出於自己的選擇出谷,而且身負任務,同時,小混知道狂人谷就在那裡,扶養自己的兩位爺爺也沒有莫名其妙的失蹤,小刀的心情自然比他更加沉重十倍。
  小混了解地對小刀笑笑,問出最重要的問題:“冷艷宮在哪裡?”
  “不知道!”那錢重回答得毫不猶豫。
  小混瞪眼叫道:“不知道?江湖中也有你老販子不知道於何處的門派?”
  那錢重白眼道:“如果狂人幫和整個武林俠義道對立時,你會把自家總壇的位置,擺明著讓別人知道嗎?”
  他瞄見小混得意的神色,揮揮手道:“算了,我知道我比喻錯誤,狂人幫一定巴不得別人知道自己的老巢在何處,不這樣,狂人幫就不叫狂人幫!”
  小混呵呵笑道:“老販子,你果然越來越了解咱們狂人幫啦!如何,你有沒有興趣入幫?”
  那錢重拒絕道:“省省吧!我老販子還想多活幾年,要我命的人已經夠多了,我沒有勇氣再和貴幫攪和在一起,你饒了我吧!”
  小妮子不滿道:“什麼狗屁俠義道,全都是只會欺負女孩子的布鞋(狗屎)!”
  小混鼓掌道:“罵得好,小妮子,你越來越像我老婆,連說髒話都可以面不改色。”
  小妮子輕啐道:“無聊!你這是褒,還是貶?”
  小混真心誠意道:“當然是出自我內心最深的讚美嘍!”
  小妮子啐笑一聲,像喝足老酒的蛤蟆,自顧自的一旁陶醉去。
  那錢重好奇問:“小泵娘的布鞋,可是別有玄機?”
  小混彈指道:“答對了!你想不想知道是何玄機,我可以便宜一點賣給你。”
  那錢重雙手猛搖道:“不用不用,我一點也不想知道。”
  小混謔笑道:“不用也不需要這麼激動嘛!你不買我也不會強賣,怕什麼?”
  那錢重誇張地撫胸道:“怕!我是打從心底怕你!不過,咱們可先說清楚,三個問題問完,咱們就扯平,你不准再用老杜或其他事來要挾我!”
  小混毫不遲疑道:“那當然,做生意講究信用,你盡避放心好了,我不會用同樣的事來威脅你。”
  其實,他心底已經想出十七、八個方法,準備在需要時,用來要挾那錢重自動免費提供貨物。
  那錢重安心道:“有你這句話,我就可放心;下個問題是什麼?”
  小混賊笑道:“我想找到邪仙樊不凡。”
  那錢重緊張道:“邪仙樊不凡,老天,你為什麼不問些簡單通俗的人、事,那個老怪物留下的花邊新聞根本就少的可憐。”
  小混抿嘴道:“你以為我是誰,像我如此不同凡響的人,會問通俗的人,真沒水準!”
  那錢重搖手道:“不是我懷疑你閣下的水準,而是我對這位樊不凡簡直煩死了!他是和武林雙狂同個時代的人物,成名也有一、兩百年,而我,老實說,一共只查出三件和他有關的事。”
  小混微感失望道:“只有三件,這麼少?算了,聊勝於無,是哪三件事?”
  那錢重咽口乾沫道:“第一件,他是個男的,而且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怪胎、奇才,這點絕無問題。”
  “廢話!”小混嗤聲地道:“這算什麼點,虧你是堂堂有名的武林販子,居然也說得出口。”
  那錢重乾笑道:“聊勝於無嘛!這是你自己剛才說的話;第二件,他可能還活著,這點大概有百分之五十的可靠性。”
  小混口沫橫飛地叫道:“奶奶的!這更***是廢話中的廢話,一個人不是死就是活,不管死活,都有一半的可能,這還要你告訴我!餵!我說姓那的,老販子,你想在我面前打混?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混混中的天才,打混的專家,你給我搞清楚!”
  那錢重幾乎是抱著頭縮在太師椅中,他吶吶道:“我還以為貴幫有名的雷陣雨老兄沒來!”他拍去衣袖上白色的口水泡泡。
  小混抹抹嘴,得意道:“這陣雨是特地學來淹死像你這種人的。”
  那錢重嘆氣道:“***,我武林販子做了一輩子生意,今天第一次倒足大楣,受盡委屈,曾能混呀曾能混,你真是我命中的白虎星!”
  小混洋洋自得道:“知道就好,你這個老奸商招搖撞騙一輩子,到今天才碰到我,是你的福氣,你若是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嘿嘿!老販子,往後你的生意就難做嘍!”
  那錢重咋舌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個東西,這第三件就是專門為對付你這種不是東西的東西打探的。”
  小混哼哼怪笑道:“你最好禱告一下,萬一你說出來的事,不是我高興聽的,嘿嘿……你這東西長、東西短的帳,咱們一次結清。”
  那錢重神秘笑道:“喔!耍狠啦#夯關係,第三件有關邪仙的祕聞,就是他曾說要將自己一生所學所知,存放在他親手建造的神仙窩裡。”
  說完,那錢重斜瞟著小混的表情。
  小混卻仍然古井不波,神色不動,他僅是一挑右眉,問道:“還有沒有?”
  那錢重見小混沒有預期中的興奮,心中不禁有些忐忑,接著道:“神仙窩的位置,據推測是在東海某座小島之上,而且樊不凡對烏龜有偏好,這是唯一可尋的線索。”
  小混眼睛微闔地睨瞟著武林販子,那錢重正覺得怔忡當中。
  突然 小混“哇!”的大叫跳起,雙掌拍在那錢重的肩頭,興奮道:“他奶奶的,不愧是老販子、老奸商,果然有一套,雖然東海裡的小島不算少,不過,我總算有個方向可找!”
  那錢重被小混這聲大叫,嚇掉半條命,直到小混誇完他,他才清醒過來,直拍著自己胸口道:“怕怕,小混混,你是不是有羊癲瘋的傾向?怎麼說發作就發作?”
  小混擱在心中幾近一年的結,終於解開了,他懶得和那錢重計較,只是一味地呵呵直笑道:“好極了,這下辦完正事,我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四處游山玩水啦!”
  那錢重見他樂得有點走火入魔,不禁伸手探探他的額頭,奇怪道:“沒有發燒,他是怎麼回事?”
  小刀無聊道:“他呀!在訓練自己的演技,這次他大概幻想自己是龍發堂的堂主。”
  小混嗤笑道:“哎呀!老哥,你幹嘛告訴他,讓我多戲弄他一會兒有什麼關係。”
  那錢重不悅道:“***,早知道就不該和你們面對面,除了吃虧,我是什麼好處也沒有。”
  小妮子好心安慰道:“老販子,你別太傷心,反正老古人說,吃虧就是佔有便宜,你也沒有什麼損失嘛!”
  那錢重哭笑不得道:“小泵娘,你真好心,可是你不知道,光是剛才有關邪仙的第三件秘辛,至少可以讓我淨賺個五萬、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可是現在,到手的銀子卻得免費贈送,你還說我的損失不大,欸……”
  小混拍拍他腦袋,像在教訓兒子般,戲謔道:“不錯啦!老販子,碰到我,只是請你贈送點消息,若換成別人,說不定還要你吐出點銀子孝敬一番吶!”
  那錢重沒好氣道:“得了,換成別人,你以為我會輕易現身?都是老杜惹的禍,說你們這票人絕對安全可靠,簡直是……放屁!”
  小混有所指道:“你這麼說就不對嘍!所謂禍福本無門,唯人自招取。”
  那錢重無心多言,懶散道:“再問吧!問完第三個問題,我就可以送走你這個瘟神!”
  小混聳肩道:“我好像沒什麼問的事,老哥,你呢?”
  小刀沉思道:“老販子,關於猛龍會搶劫洋商,及突遭滅門的事,你可有何消息?”
  一直裝瘋賣傻的那錢重,突然肅穆道:“如果我說這事與武林無關,少君,你會相信嗎?”
  小妮子迷惑道:“可是猛龍會明明是江湖幫會嘛!怎麼會與武林無關?”
  那錢重神色沉重,起身走向桌邊,逕自倒了杯已經微涼的茶水,全然默默不言。
  小混目光微閃,與小刀交換若有所思的一瞥,起身道:“好啦!前三三與後三三都解決了,咱們可以回家睡覺。”
  那錢重回身道:“小混混,你方才到底是如何猜出我的人是在浮雕的牆後?”
  小混笑吟吟道:“你真想知道?”
  那錢重怪叫道:“廢話,我藏了十多年都沒有人猜得出來,怎麼你才進入秘室不到三分鐘,就揪出我的秘密,我當然想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小混黠謔直笑道:“下次你要記得,在屏風之後說話,是不可能有鬥室中的嗡嗡回聲,這是第一點;第二點,我勸你最好將三面牆都刻上相同的浮雕,免得人家隨便一誆,就嚇出你的真心話!”
  那錢重不相信道:“就這麼簡單?”
  小混反問道:“不然,你以為有多困難?”
  他點點那錢重的胸口,嘿嘿笑道:“老販子,最高明的計謀,乃是攻心為上,記住這點,你以後會比較沉得住氣!”
  在那錢重怔愕中,小混以下顎點點屏風,探問道:“根據一般的秘室佈置,那座屏風之後,應該是另一處出口,我猜的有對沒有對?”
  那錢重深吸口氣,輕聲道:“曾能混,你是繼邪仙樊不凡之後,江湖中僅見的怪物,我實在懷疑,你可有吃癟的時候?”
  小混對如此崇高的恭維,飄飄然地全部接受。
  小刀潑他冷水道:“怎麼會沒有,當他這個武林低手,碰上真正的江湖高手時,他除了吃癟,根本打不過人家,專門跑給敵人追!”
  小妮子湊趣煽火道:“對呀!還好他平常鱉吃多了,所以皮也厚得像鱉殼一樣,想打死他還真得費上一番手腳,否則,難喔!”
  “砰!”、“砰!”雙響!
  小刀和小妮子眼前一花,兩人已遭小混大腳暗算,同時被踹中臀部,正反手抱著屁股哇哇大叫。
  小混大剌剌道:“這是不敬幫主的小小懲罰!”
  小刀他們虎吼一聲,齊齊朝小混撲到。
  小混怪叫一聲,抱頭便溜,只見他人影微閃便已消失在屏風之後。
  小刀和小妮子兩人自是不輕易罷休,急忙騰身追向屏風後的暗道。
  忽然,小混又自暗道中閃出,對愕然的那錢重,匆促宣稱:“我本來已經準備付錢向你買消息,誰叫你向狂人幫挑戰,要我證明敢不敢的事,實在是太容易啦!”
  那錢重僅是微怔,小刀業已返身追回,正叫道:“小妮子快來,這混混在這裡!”
  登時,小混他們三人竟在那錢重的秘室裡玩起官兵捉強盜的遊戲。
  小混被小刀他們兩個雙面夾殺得頗為狼狽,他好不容易,覷準個空檔,再度鑽入屏風後面的秘密通道。
  那錢重尚未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秘室中,再次只剩下他自己一人。
  他苦笑一聲,自言自語地道:“***!只為了我無心的挑戰,就如此擺我一道,戲弄我嘛!難怪他敢自封天才混混的名號,真***,不是混假的。”
  那錢重好笑又無奈地搖搖頭,走向設有機關的桌邊,他伸手輕推那張桌子,忽然一陣“嗄嗄!”震響,秘室的地板驀地下沉。
  不一刻,原本佈置豪華的地下秘室,已變成空無一物的普通地窖。
  而就在那錢重推動機關,變動地下秘室的同時,通道另一端的暗門,亦經由機關牽引,自動悄然滑開,讓小混他們順利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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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江湖路馬不停蹄

  晨曦為熹,清風輕揚。
  小混走出地道後,吸口冰涼的空氣,輕鬆道:“終於重見天日。”
  小刀看著東方一抹隱約的微明,微訝道:“天快亮了,沒想到咱們竟在秘室之中,待了那麼久。”
  小混鬆動一下四肢,淡笑道:“咱們快回去,免得被老偷兒逮著夜遊不歸,又要問東問西囉嗦個沒完。”
  小妮子嘲笑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也會在意老偷兒逮著你呀!”
  小混嘖嘖道:“誰說我在意,我是尊重他是老人家,對他禮讓三分,否則我才不甩他。”
  小妮子不信道:“真的?”
  小混反問道:“你以為呢?”
  小妮子嬌笑道:“為了證明你的話,我們進城後,先去吃個早點,再四處逛一逛,然後才回俞府,你敢不敢?”
  小混嘿嘿笑道:“我說妮子,我勸你別激我去試,你忘了剛才老販子只因為問我真的敢來這一套,我就折騰他一晚,才放他一馬,這回,我若真試了,你是不是陪我消遣一整天?”
  小妮子紅著臉,嬌啐道:“你不要臉!”
  她扭身掠空而去。
  小混搖頭嘆道:“又來了,娘們#嚎次辯輸之後,就是腳底抹油。”
  小刀打趣道:“沒辦法,她不像你有鱉殼那種厚臉皮,若不跑豈不自找麻煩。”
  小混無奈道:“可見她的訓練還不夠,臉皮似乎還薄了些。”
  小刀啐笑道:“夠啦!我說兄弟,人家是閨女,不是混混,教壞人家,我看你以後回連雲牧場時,怎麼向望老爺子交代。”
  “膠帶?”小混不以為意道:“我還OK繃吶!嫁雞隨雞飛,嫁狗隨狗跑,這妮子跟著我之後,望家只有認了,他們沒啥好說的。”
  小刀嘲謔道:“哈!我倒要看看回去牧場時,你是不是還能如此瀟灑?”
  小混眨眨眼,不以為意地道:“會的,老哥,你會有幸親眼目睹我曾能混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情壯志!”
  小刀嗤笑一聲,逕自掠入先前赤焰休息的雜樹林中。
  小妮子早就好整以暇地坐在赤焰身旁,她以手托腮,愛理不理地斜瞅著小混正一搖三擺,晃進樹林,敢情這妮子的氣還沒全消呢!
  小混進入林中後,故意大聲地打個哈欠,伸著懶腰道:“我說妮子,休息夠了,咱們該回去啦!”
  小妮子輕哼一聲,撇過臉去。
  小混暗滋一聲,猛地,他俯身在小妮子翹得半天高的櫻桃小口上,偷了個香吻,駭得小妮子“呀!”的驚叫彈起,又羞又甜地猛跺其腳,天知道她是真窘,還真佯嗔。
  小混對自己這招萬無一失的殺手再度得逞,故做陶醉道:“哎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小刀不解風情地賞他一記響頭,打醒小混自導自演的白日夢,訕謔笑道:“少色情了,你不害臊,還有人覺得肉麻!”
  小混嘿嘿偷笑兩聲,揉著腦袋,嘴裡咕咕噥噥地朝林外走去。
  小刀在他背後叫道:“小混混,你是被我那巴掌打昏了頭是不是?難道你不想騎赤焰回城裡?”
  小混扭頭答道:“老哥,你還不很笨嘛!也知道我想把赤焰小子留下。”
  本已上了馬背的小妮子,不解的道:“為什麼要留下赤焰小子,咱們不是要騎著它過河嗎?”
  小混故做無奈的嘆道:“欸!天才總是寂寞的,你們怎麼老是不喜歡用頭腦想想,前半夜許咱們騎著赤焰小子出城,已經搞得守城的衛兵雞飛狗跳,這時若再騎馬回城,不就自投羅網,擺明著等官兵來捉?再說,反正不用半天,咱們就會再回到這裡,幹嘛騎著赤焰小子四處招搖?”
  小刀若有所悟道:“你打算結束做乖寶寶的日子啦!”
  小混嗤聲道:“乖寶寶?那是少爺我在養精蓄銳,準備在適當的時機……”
  “腳底抹油,溜之乎也!”小妮子嘲謔地替他接完話尾。
  小混懶得再辯,聳肩道:“算了,就假設如你們所言,滿足一下你們那顆小小可憐的自尊心罷了!”
  “什麼?”
  小混在小刀他們有機會興師問罪之前,已經長笑著腳底抹油,溜之也乎!
  回到開封城外,天色已是朦朧的微亮。
  不知是否因為小混他們昨夜的闖關,叫醒了平常總是睡懶覺的守城士兵,今天,開封城的南門開得特別早。
  小混人們輕鬆容易地進城後,才剛到俞府門前,老神偷丁莫空正巧迎面而來。
  丁莫空皺著眉道:“小混混,這麼早你們上哪兒去?”
  原來,丁莫空未曾發覺小混他們的夜遊。
  小混呵呵笑道:“老偷兒,你不是說:早睡早起身體好嘛!今天我們特別早起,去三加早安晨跑,順便跳了一場土風舞才回來吃早點。”
  丁莫空似乎有事待辦,無暇多言,只是揮揮手道:“原來如此,你小子是越來越聽話,快進去吃早餐,我有事出去一趟。”
  就算小混對丁莫空出門之事有任何反應,他也沒有在臉色中表現出來,他仍是一臉習慣性的微笑。
  小混故意問道:“老神偷,這麼早就要出門做生意?你時間是不是搞反啦?”
  他暗指小偷都在半夜活動才算正常。
  丁莫空豈有聽不出小混捉狎的意思,他瞪眼哼道:“小孩子懂什麼,少囉嗦,我走啦!”
  只見他雙肩一晃,人已飄出三丈之外。
  小妮子咋舌驚歎道:“哇塞!這老神偷的輕功真是厲害!小混,你覺得自己能不能勝過他?”
  小混跨進大門,聞言不含蓄道:“對於肯定的事,少爺懶得回答!”
  小妮子反口譏道:“是啊!答案當然是絕對肯定,只是不知道肯定的是誰而已!”
  小混神色自若道:“反正,我到老神偷這種年紀時,修為一定比他高就是。”
  “只是現在卻不一定!”小刀輕笑地插口道:“小混,老偷兒出去辦事,不正合你意嗎?咱們是否收拾收拾,馬上就走?”
  小混橫肘撞撞小刀腰眼,得意道:“奶奶的!你可以當我肚子裡的蛔蟲啦!這麼好的機會,不走的是傻笨蛋!”
  小混他們剛踏入後院花園,哈赤已經打開花廳大門,衝上前,驚喜道:“少爺,你們可回來了,我怕那個老偷兒來找你們,我就一直在你床上裝睡!”
  小混點頭地笑道:“哈赤,你是越來越聰明了,現在快進去收拾一下,咱們準備離家出走!”
  他沒告訴哈赤,想假扮他的身材,哈赤顯然龐大的離譜。
  哈赤受到稱讚,果真以為自己的偽裝很成功,高高興興地反身進屋去打點行裝。
  其實,小混他們值得打點的東西,都已經在身上。
  小刀輕笑道:“看不出你這混混今天這麼有良心,居然沒潑哈赤一盆冷水。”
  小混嘆道:“這盆冷水若潑下去,我還得費盡口舌向這頭憨獅子解釋半天,他才能明白其中道理,我不想浪費如此寶貴的時間。”
  小妮子捉狎道:“現在只要能讓你逃出老偷兒的魔掌,你是不顧任何犧牲!”
  小混咂嘴道:“錯了!我絕對不會犧牲我的親親好老婆!”
  小妮子紅著臉,啐笑道:“少拍馬屁!”
  小刀問道:“小混,要離家出走,需不需要留書?”
  小混沉吟道:“也好,省得老偷兒又派他的徒子徒孫來找麻煩。”
  他們踏進花廳,小妮子取來筆墨,小混大筆一揮,匆匆修書一封,大略解釋一番,自己等人離去的原因。
  哈赤再出現時,手上多了一個小包袱,那裡面大部份是小混這幾天收刮補充的藥品,要他當乖寶寶,可不是沒代價,曾能混豈不就變成混假的啦!
  哈赤揚聲道:“少爺,都好啦!咱們這回要上哪兒去?”
  小混放下出走留言,神采煥然道:“東海!”
  小妮子呻吟道:“又要出海?”
  小混呵笑道:“別擔心,妮子,只要多練習幾次,我保證你不會再暈船。”
  小刀沉思道:“要到東海,就得繼續南下,由錢塘江附近出海,路程較近。”
  小混興高采烈道:“對!而且咱們可以先在江南好好玩上一趟,體會一下,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名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小刀輕笑道:“我保證你不會失望,咱們可以順道前往太湖逍遙樓接受招待!”
  小妮子好奇道:“逍遙樓是做什麼的,咱們和那裡的人又不認識,他們會招待我們嗎?”
  “會的!”小刀語聲含笑道:“逍遙樓主曾均盛,外號賽孟嘗,他創建逍遙樓的目的,就是為了結識武林英豪,只要是武林中人,都是逍遙招待的對象。
  而以目前咱們狂人幫的名氣和小混威風的背景,只怕逍遙樓主已經開始四處打探咱們的行蹤,準備邀請咱們前往逍遙樓做客吶!”
  小混眉開眼笑道:“真的,那咱們就趕快現身,別讓人家找得太辛苦,走,目標改為太湖的逍遙樓,做客去也!”
  小混迫不及待躥出花廳,他已經開始幻想逍遙樓主為他接風洗塵時的盛大歡迎常烘。
  時光悠悠,白雲蒼狗。
  暖暖的春陽,隨著小混等人一路南行,逐漸增強它酷熱的威力,使得繁花謝盡,新綠漸濃。
  天氣,開始有了夏天的味道。
  安徽,鳳陽鎮,以一曲花鼓詞名垂千史的鄉土小鎮。
  鳳陽花鼓的詞中,有句:“自從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所以,乞丐也算是這裡的特產之一。
  不過,在這個小鎮裡,至少三街六市俱全,茶樓酒肆也還齊備。
  晌午,小混一行依然是四人一馬,揮著汗踏入鳳陽鎮的大街。
  一如往常,赤焰小子那身火紅的雲鬃和飛揚的神采,總是最先引起路人的注目與讚美,然後,就是馬背上讓人看直了眼,貌若天仙的小妮子。
  小混他們相形之下,的確較寶馬、美人遜色三分,不得不屈居配角地位。
  但是,盡避如此,小混那種唯我獨狂的氣概,小刀堂堂威武的風采,和哈赤如山也似的身材,在在使人不能忽視他們的存在。
  小混對自己等人所引發的騷動,早已習以為常,他入鎮之後便將注意力放在尋找酒樓飯館上。
  此刻,他指著相中的一間雙層酒樓,揮手喜道:“就是它,咱們到那裡休息吃飯。”
  酒樓門口的伙計,不待小混他們走近,老遠就哈著腰招呼道:“客官,裡面請,吃飯、吃面通通有!”
  小混捉狎地反問:“我要水餃、饅頭、豆沙包,有沒有呀?”
  那伙計一怔之後,立刻堆起滿臉諂笑,哈腰道:“有,有!客官你要什麼有什麼。”
  小混心情愉快地拍拍這傢伙計的肩頭,爽朗道:“奶奶的,少爺看到你那一臉假笑,想不高興都不好意思!”
  伙計尚未體會出小混言中之意,小混已不理他,回頭呵笑著吩咐道:“小子,你留在外面,我叫他們給你著送上好的燒酒麥子來補一補這一路的辛勞。”
  伙計怔怔道:“客官,你是在和誰說話?”
  小混瞪眼道:“笨!除了我那寶貝兒子赤焰,難道你是吃生麥的畜牲?”
  伙計恍然大悟,急急走向赤焰,想領它到門前的栓馬樁上綁住。
  豈料,赤焰聞知自己不能跟上酒樓,已經火氣大熾,如今見這名冒失伙計走近,便拿他當出氣筒,當下不悅的“唏嚦!”高嘶,揚蹄朝伙計頭頂踩下。
  倒楣的伙計,“哎呀!”大叫,嚇得連滾帶爬,逃出馬蹄,誰知,赤焰揚高的雙蹄半天並未落下。
  直到這伙計驚魂甫定,偷偷回頭瞄看時,赤焰方才人立退後一步,輕快地放下前蹄,然後似是不屑地掀唇嗤笑那名嚇破膽伙計。
  小混在旁邊風涼的道:“伙計,我家這小子可兇得很吶!你要多小心,別讓它嚇著了你呀!”
  已經被嚇著的伙計,在心裡暗自嘀咕道:“***!嚇都嚇過了,你現在才跟我說有個屁用。”
  他臉上不敢顯出不滿,只得期期艾艾地道:“客官,你這馬……還真是兇得可以。”
  小混呵呵笑道:“沒辦法,這小子最會看人臉色,專門欺負弱校厚族,你要是對它好一點,餵它一頓好吃,它說不定就不會再欺負你。”
  伙計尷尬笑笑,心中臭罵道:“***巴子,老子還會去侍候它才怪,我若不找常常和我過不去的阿善來吃癟,那才叫笨!”
  小混將這伙計陰晴不定的神色,全都看在眼裡,心想:“反正赤焰小子不會吃虧,管他的!”
  他對身後其他三人點點頭道:“咱們進去吧!”
  小妮子臨行不忘交代道:“赤焰寶貝,你自己在門口等著,要乖喔!”
  赤焰委屈地低嘶一聲,小妮子卻已追著正踏上二樓的小混身後而去。
  赤焰一見撒嬌對象走了,只得不甘不願地走向拴馬樁前。
  此時,拴馬樁上正綁著另外三匹健馬,赤焰大步走近後,故意掀唇咆哮,嚇得那三匹馬,一個勁兒朝旁邊退去,赤焰這才滿意地獨據水槽,逕自低頭飲水。
  小混在二樓窗邊見狀,嗤笑道:“奶奶的,赤焰那小子簡直和我一樣狂!”
  他走向小刀等人落座的桌子坐定。
  小刀點過菜飯,端起伙計為他們斟上的茶水,輕呷後淡笑道:“所謂物像主人形,有你這種狂人,自然會教出那等野馬。”
  小妮子好奇地問道:“小刀哥哥,咱們還要多久才會到太湖?”
  小刀估計道:“從開封到太湖的路程,和由北京到開封是差不多遠,咱們只走了個把月,大概還要一、兩個月的時間才得到了。”
  他又加了句:“那是說,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小妮子輕叫道:“還要那麼久喔!”
  小混捉狎道:“怎麼,你以為咱們這是環遊世界八十天,用飛的呀!游山玩水也有人嫌久,真是不知足。”
  小妮子嗔道:“奇怪,我又沒惹你,你幹嘛又是滿口無聊屁!”
  小混涎臉曖昧笑道:“打是情,罵是愛,我這是在製造機會,讓你對我示愛!”他滿臉豬哥相地伸長脖子朝小妮子擠去。
  “啪!”的一聲脆響,小妮子賞他一記響頭,嘲謔道:“光是示愛有什麼用,我還得多談談情吶!”
  這妮子的話,引得樓上客人一陣低低的哄笑。
  有人悄聲道:“乖乖,這小娘們不但潑辣,而且毫不含羞吶!”
  小妮子朝說話的那個人,投去一個足以殺死人的惡狠眼神,嚇得那人急忙低下頭,噤聲不語。
  小混揉著腦門,嘆謔道:“哎!老婆,人家說的都是真心話,你幹嘛嚇唬他,小心我對你的亂拋媚眼,會吃醋的喲!”
  小妮子又羞又窘地白了小混一眼。
  這時,伙計們送上酒菜,打斷小混其它帶有色彩的回話,酒樓上的食客,全都含笑地看完這出戲,又各自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話題上。
  小混等人筷子起落如飛,似乎和那一桌子菜餚拚上老命般,大肆廝殺。
  忽然 酒樓裡“叮噹!”的碗盤湯匙碰擊聲停了下來,嗡嗡直響的談話聲亦已消失。
  一時之間,酒樓裡充滿著駭人的寧靜。
  只有小混那一桌,似乎對眼前的變化毫無所覺依舊唏哩呼嚕的大口吃菜,大口喝湯。
  半晌 小混吃飽喝足地抹抹嘴,抬起眼皮子,對著出現在樓梯口,正一字排開的七名血魂殺手,懶懶道:“列位冤魂不散的老相好,你們久等啦!”
  小刀剔著牙,淡然道:“他奶奶的,怎麼逍遙樓的人沒來,倒引出這群要命的無常。”
  血魂殺手對小混他們的話,宛若未覺,只是有如幽靈般,無聲無息地舉步,詭異地飄近小混等人。
  酒樓因為這群殺手的出現而寧靜,空氣,更在這群殺手行動時,猛地凍結,原本燥熱的天氣也似乎隨著血魂殺手所散發出的冷酷,驀然降低溫度。
  有些食客,早已感染到這陣酷厲的森寒,正不住地打著哆嗦。
  小刀注視著逼近的血魂殺手,故意道:“嘖嘖!看看這次來的相好們,好像比以前的人都厲害吶!”
  小混掏出一錠銀子往桌上一放,裝腔作勢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老哥,我看這回真要應驗送一神算所說的,南方有血光之劫。”
  小刀含笑道:“我心裡還奇怪,送一神算這次怎麼沒算準,原來是老相好他們遲到。”
  小混誇張嘆道:“我看,咱們只有認命吧!”
  “吧!”字甫出口,小混他們四人如吃了齊心丸般,同時撲身而起,恰似炸彈開花,分成四個方向,迸然射向迎面而來的血魂殺手。
  登時,刀光霍霍,掌勁呼嘯!
  一陣“叮噹!”密擊,“砰砰!”連響之後,血魂閣七名刀級殺手,三死三傷,只有那名頭領級殺手得以全身而退。
  至於小混他們,小刀因為仗著寶刃之利,毫髮無損;哈赤則喘著大氣,手上緊握著平常罕用的彎刀,彎刀鋒利的刃身上,赫然崩裂下個米粒大的缺口。
  小妮子的血玉龍筋鞭已然在手,她在小混護衛下,僅見雲鬢微散,人是安然無恙。
  唯獨小混,為了替小妮子接下險極的一刀,左肋之下多了一道不寬,卻極深的傷口,血很快地染紅他左半身的青布長衫。
  小刀當機立斷喝道:“走!”
  他們四人同時反身自酒樓的二樓上撲出,小妮子扶著小混,再巧不過地落於赤焰背上,放蹄狂奔。
  小刀和哈赤卻各自挑了匹拴在酒樓門前的健馬, 揮刀削斷拴馬樁上的 索,潑拉急馳,追著赤焰向鎮外策騎而去。
  酒樓裡衝出人來, 卻不是血魂殺手, 而是兩個馬主,他們呼天喊地地叫著:“天呀!他們偷了我的馬呀!”
  離開鳳陽鎮有段距離後,小混放緩騎速,不久,小刀和哈赤已經追上赤焰。
  小刀輕噓道:“血魂殺手沒有追來!”
  小混齜牙咧嘴道:“沒追來最好,他奶奶的,這一刀砍的還真不淺,得找個地方收拾一下。”
  小妮子扭頭焦急道:“很嚴重嗎?要不要先停下來治療?”
  小混搖頭道:“現在還不能停,免得那些殺胚追上來。”
  他逕自掏出藥瓶,塞了二粒藥丸下肚,然後,輕笑道:“好了,我先吃些大補丹,暫時是沒問題……”
  小混的話,忽然中斷。
  小刀等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前面約十丈處,一群身著腥紅長衫的血魂殺手,為數約有一、二十名,正攔路等著小混他們。
  小刀沉聲道:“奶奶的,是劍狂岳晉山!”
  小混悻悻道:“他奶奶的熊,這些人全是頭領級的殺手,看來這一次不容易善了!”
  小刀深沉道:“哼!看樣子,血魂閣知道收服咱們是不可能的事,就決定要毀了咱們。”
  小混搓著下額,甚為有趣道:“他們快要知道,想毀掉咱們,將是血魂閣最大的錯誤決定。”
  哈赤殺氣騰騰道:“少爺,咱們要讓這些**養的兇手知道,咱們狂人幫可不是這麼好惹的!”
  小混高興道:“哈赤,說得好!今天,你可要好好表現一番!”
  小妮子憂心道:“小混,你的傷……”
  小混擺擺手,安慰道:“小意思!至少在解決這裡的事以前,不會有問題;小妮,待會兒你自己要多加小心,還有哈赤……”
  “少爺!”
  “我要你寸步不離地替我照顧好未來的幫主夫人,有沒有問題?”
  “少爺,你放心,哈赤我是蒙古第一勇士,有名的怒獅,我絕對不會有虧總護衛的職守!”
  小混笑謔道:“奶奶的,你不但功夫進步,連說話都進步,好!這麼囂張,才不辜負狂人幫的名號!”
  小刀打趣道:“得了,大幫主,眼前的敵人可不是靠這兩句狂話,就打發得了的人物,這可有何對策?”
  小混似笑非笑地瞅著血魂殺手,斷然道:“拚命!反正咱們是人,他們也是人,大家全是血肉之軀,條件相同,拚得過的人就是蠃家。”
  漸漸的,雙方距離由三丈、二丈、一丈小混他們停下馬,翻身落地,任馬匹自行跑開。
  劍狂岳晉山,是個細目薄唇,臉色蒼白,神情三分陰鷙、七分冷酷的傢伙。
  他盯著小混等人的一舉一動,直到小混他們與自己等人面面相對之後,方才面無表情地開口:“至尊少君,久違了!”
  小刀冷哼道:“岳晉山,本少君還以為你死了,這大半年來,幾番與血魂閣照面,你都龜縮到哪裡去了,怕本少君報仇嗎?”
  岳晉山陰沉道:“本閣閣主原打算給你一次重新考慮加入本閣一事的機會,是以不讓本使出手,如今,少君,你是自斷生路,怨不得由本使超渡你往西方極樂世界!”
  小混嘖嘖有聲,嗤笑道:“喲!瞧你說得那麼可怕,你還以為自己真的很厲害,我說姓岳的!”
  岳晉山冷冷笑道:“曾能混,天才混混,真是久仰大名,務必將你誅殺是本使的首要受命!”
  小混黠謔笑道:“你知不知道上次你家有個引導使,叫什麼五毒郎君,姓潘 噢!潘宜明,他也說過和你一樣的話,結果他現在已經在阿鼻地獄準備重新做人啦!”
  岳晉山不屑道:“姓潘的只不過是個擅使毒物的下流人物,豈能與本使相較!”
  小混呵笑道:“奶奶的,你說話還真狂,餵!你要不要考慮加入我的狂人幫,我可以派個三幫主兼發揚幫威大總管讓你做做,如何?”
  岳晉山聞言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板著臉冷冷道:“曾能混,少在本使面前來這一套,哼!本使要讓你從此無法再混!”
  “這一套?小混故作驚訝道:“是哪一套?你以為本大幫主是在誆你,他奶奶的,本幫主是看在你說話的口氣,尚有可取之處,所以想留你一條生路,讓你往後還有面子往下混,否則……哼!扁憑你劍狂這名號,就已經犯了本幫主的忌諱!”
  岳晉山嘲弄道:“犯你的忌諱?實在可笑之至,本使在道上享用劍狂的稱號時,你小子還在吃奶,也配和本使談忌諱。”
  小混“呸!”的啐口口沫道:“血魂閣既然了解本少爺的背景,你這呆頭鵝難道不知,在武林雙狂的傳人面前,他奶奶的,哪有你混蛋稱狂的地方!”
  小混語氣倏寒,暴烈道:“從我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時,少爺就已經非常不爽,曾經立言要摘掉你小子的名號,讓你狂不起來,今天遇上了正好,你叫劍狂?我呸!少爺今天就要你無劍可狂,無顏可狂!”
  岳晉山驀然梟笑道:“很好,本使已經多年未曾見識有人敢如此狂妄的;小子,你的確不愧狂人幫的創始人,只可惜,狂人幫自從今天之後,將永遠在江湖上除名!”
  小混狂笑道:“他奶奶的布鞋,光說不練的是天撟把式!”
  驀地 就在式這個字猶在小混口中打轉,他業已騰身撲向岳晉山,抖手便是駭人的血刃掌呼嘯著劈翻飛斬。
  岳晉山不愧為一代高手,他貼著血濛濛的掌影迅速倒掠,反手抽出斜背背上的龍泉寶劍,稍退即回,迎上呼嘯的掌勁,揮劍攔削,同時,大喝道:“上!”
  登時,在岳晉山身後一十二名頭領級血魂殺手,分成二撥,六名圍上小刀,三名纏戰小妮子和哈赤,另外三人加入岳晉山,聯手攻殺小混。
  看他們行動的俐落,便知道這次血魂閣乃是有備而來,就連截殺對象都已分配妥當。
  小混閃身避開四柄利劍,大笑道:“奶奶的,原來你們早就打點好了,只等替咱們收屍呀!”
  岳晉山陰笑道:“曾能混,現在知道已經太遲,趁著你還有口氣時,多笑幾聲,不然你就沒機會。”
  小混旋身劈出猛烈的掌勁,嗤聲道:“放你奶奶的烏拉狗屎鳥蛋屁!”
  另一方面 迎上小刀的六名血魂殺手,巧的也是使刀的頭領,或許,這是種有意的安排,血魂閣想藉此偷得小刀刀法的奧秘。
  小刀朗笑道:“他奶奶的,你們還真不死心,好吧!既然你們如此求知心切,我也不好意思藏私!”
  驀地 小刀清嘯一聲,刀勢驟緊,登時,他手中寶刀有若狂風暴雨,轟湧而出,刀光交織而綿密的網影,毫不留情地罩向六名殺手。
  血魂殺手早知小刀手上的凝魂寶刀乃曠世奇兵,眾人皆不願以自己去攔阻光影,他們齊齊點地倒掠,卻又在倒掠的瞬間,做著交穿飛閃的動作,藉著相互的穿梭。
  血魂殺手的刀在彼此掩護下,尋隙砍向小刀不得不救的空門,一時之間,小刀顯得有些手忙腳亂,一個疏忽,他的左臂被劃中一刀,登時裂開一道三寸長的傷口。
  小混覷眼瞥及,大吼著想撲過去,卻被岳晉山揮劍攔下。
  小混急忙叫道:“老哥,那是六合奇門陣,固守陣心,法輪常轉。”
  岳晉山揮劍阻止小混繼續傳授機宜,他冷哼道:“看不出你懂的倒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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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血魂閣生死冤家

  小刀雖然只聽到二句訣竅,卻能了悟於心,只見他身形急停,拄刀卓立於陣式中心,六名刀級血魂殺手,同時暴喝著交錯飛身出擊。
  果然,他們的攻擊布成有若一個旋轉的刀輪,直朝陣心擠壓絞斬。
  小刀直到血魂殺手的刀鋒近體,突然,驀地揚刀,“凝神聚魄”、“魂歸來兮”同時推出。
  凝魂寶刀在他身旁三尺布起一團滴水難入的光球。
  血魂殺手眼見刀鋒即將觸及光球,不得不同時撤招換式。
  就在此時,環繞在小刀身邊的光球,猝然炸碎,孤渺六絕中的殺招“月毀星沉”、“天絕地滅”在對方陣式乍變的瞬間,呼嘯推出。
  登時,小刀身旁丈尋方圓內,冷光燦流,勁氣呼嘯,洶湧排擠,霍然的刀影流射穿織,天地彷彿也為這狂悍的氣勢所扯裂,陽光在刀芒下失色!
  一陣叮噹密集,如排砲、如急鼓的金錢交鳴聲乍響驟起,小刀和血魂殺手一合即分。
  此時,小刀身上長袍碎裂,血漬隱泛,血魂殺手手中的六柄長刀無一倖免,全部折斷,其中二人胸口的鮮血正汩汩而出,欲撫還流,終於,這兩名殺手怒瞪著雙眼,緩緩踣倒。
  小混歡然叫道:“乾得好!老哥,讓他們知道今天倒楣的是誰!”
  小刀立即和其餘殺手纏戰一起,他做夢也沒想到,這群血魂殺手衣角一掀,竟又抽出另一柄預藏備用的長刀,使他剛喘過一口氣,馬上又隱入苦戰。
  小刀在心裡苦笑道:“奶奶的皮!血魂閣的確不打算善罷干休,連刀手都有預備刀,倒楣的是誰,還真難說!”
  小混不是沒見到刀級殺手,又抽出另一柄長刀,他咧嘴嘲笑道:“他奶奶的,血魂閣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賊頭賊腦?”
  岳晉山得意地冷笑道:“要對付你們,豈是常規所能應付!曾能混,你死心吧!這次,本閣所布下的天羅地網,就算九大門派的掌門們在此,也難以脫逃!”
  小混閃身躲避斜後方一名血魂殺手的攻擊,不小心牽動左肋的傷口,扯裂般的刺痛令人倒抽口冷氣。
  然而,喘過那口氣後,他依然談笑風生道:“九大門派算什麼東西,別忘了我們是無所不能的狂人幫……”
  他揚起一腳將另一名血魂殺手踢得撲跌三大步,繼續接道:“而我是一代打混的天才!”
  大喝一聲,小混雙手驀然齊拋,硬生生接下岳晉山強烈的攻勢,同時,他溜眼瞥向小妮子。
  只見 哈赤手中彎刀也宛若靈蛇吐信,飛閃如電地硬拚二名血魂殺手。
  由於他只攻不守,有如拚命三郎般剽悍狂野,因此雖然身上已有數處浮傷,卻也未落下風。
  小妮子手中一條血玉龍筋鞭“劈啦!”如春雷暴響,兜頭蓋臉直朝血魂殺手抽去,仗著靈巧的身法和鞭長的優勢,她倒是將與之對敵的血魂殺手圈得死死。
  偶爾,這妮子還有空閒多揮兩鞭,牽制著和哈赤動手過招的血魂殺手。
  乍見之下,三處鬥場就屬小妮子和哈赤這邊最佔優勢。
  但是,小混卻看出小妮子的對手,正採取遊鬥方式消耗小妮子的氣力,只待時間一長,就等著甕中捉鱉。
  小混不過是偷空溜看了這一眼,岳晉山冷笑一聲,劍似驚天長虹,倏閃即至。
  小混本能地施出大幻挪移,饒是他躲得夠快,長衫下襬仍是被岳晉山一劍削落,同時,在他左大腿上亦多添了一道光榮的戰績,一溜血珠,隨著他閃晃移動,拋落地面。
  小混瞥眼墜地的衣擺,怪叫道:“姓岳的,你真他奶奶的有夠毒呀!你的劍朝我那地方招呼,豈非想讓我絕子絕孫!”
  岳晉山冷峻道:“眼見命都要不保,你又何必操心自己的命根子是否完整。”
  小混凌空一個筋斗讓過四柄交織的利劍,哇哇大叫道:“奶奶的!你吃我豆腐,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呀!”
  驀地 小混憑空虛蹬,身形撥高三丈有餘,只聽到一聲清嘯,他已猝地撲向岳晉山等人,就在岳晉山心頭微凜,正待開口警告手下,忽然,小混貼著一名血魂殺手現身,沒有人看清楚是怎麼回事。
  彷彿只是一眨眼,血魂殺手手中的長劍,莫名其妙地到了小混手裡,而那名失劍的殺手,慘號著仰天飛出,從他口中噴出的鮮血,在半空中潑出一道猙獰的圓弧。
  小混瀟灑的一領長劍,對岳晉山挑逗道:“來呀!劍鱉!讓本少爺教你幾招。”
  其他兩名血魂殺手怒喝著舉劍朝小混砍去。
  小混笑謔道:“噢!你們兩個也想學是不是,沒問題,團體班就收你們八折的學費好了!”
  他輕笑一聲,身形不動,以劍代刀,一招“凝神聚魄”威力十足地揮灑而出。
  “叮噹!”一陣金鐵交鳴。
  小混在兩名血魂殺手圍攻下,連退二步,那兩名血魂殺手也各被震退一步。
  小混喘息著笑道:“第一招是示範教學,再來就是玩真的啦!”
  他緊跟著一抖長劍,“孤魂飄飄”悍然搶攻,直逼兩名血魂殺手。
  岳晉山冷哼著掠身而進,龍泉寶劍帶著破空銳嘯,斜刺裡橫撞小混長劍幻出的光影。
  又是一陣叮叮噹噹,熱鬧非凡的兵器撞擊聲。
  岳晉山一招替屬下解危之後,手腕猝翻,寶劍立即跳彈而起,直撲小混面門。
  小混急退三尺,揮劍攔向岳晉山凌厲的一擊。
  只聽見“嗆啷!”輕響,小混手中的長劍,竟被岳晉山的龍泉寶劍削成二截。
  小混苦笑道:“奶奶的,這是什麼破劍,竟然一削變斷,真是有夠差!”
  岳晉山和其他兩名血魂殺手,絲毫不讓小混有喘息的機會,再度的分成三個方向,夾擊而至。
  小混抖手將斷劍用力朝一名血魂殺手射出,同時揮掌全力擊向對方,企圖逼退血魂殺手,硬闖出圍。
  “砰!”然巨響,被小混相中的這名血魂殺手為了躲開斷劍,被小混一掌擊飛撲出丈外,百分之一百二十死定了。
  可是,小混雖然突圍成功,他的背後亦被岳晉山砍中三劍,幾乎劍劍深可見骨,他的背上登時皮開肉綻,血光迸濺,痛得他悶吭半晌!
  岳晉山與僅存的血魂殺手,依然追擊未停,小混不得不咬緊牙關,藉著中劍時的衝力,向血魂殺手猛力打出。
  總算逼得二人身形一頓,他才得以狼狽地逃出劍勢範圍,重新站起。
  另一邊,小刀力拒四名刀級血魂殺手。
  此時,血魂殺手所組的刀陣已毀,四名殺手只得以本身實力和小刀拚殺,饒是如此,他們四人攻退進對的默契,仍令小刀倍感壓力。
  小刀瞥及小混的慘況,忍不住心急問道:“小混,有沒有問題?你還能混得開吧!”
  小混嗆咳的笑道:“暫時可以,只要你有本事及時解決對手,那我這邊勝算就很大。”
  小刀不再多言,神色倏寒,登時,他全身散發出一股懾人的殺氣,此刻他彷彿和手中的凝魂寶刀融合為一,變得只為殺人而存在。
  面對小刀的四名血魂殺手,頓時感到那股駭人的凜冽殺氣,他們情不自禁的打個冷顫,不約而同的轉眼注視著小刀手中那柄正緩緩舉起的凝魂寶刀。
  錯愕之間,這四名血魂殺手恍惚地聽見那些用以祭刀的冤魂,正對他們發出招魂的呼喚,刀身上跳動流燦的青芒,也像是變成那群冤魂眨動的眼眸,正要求他們用鮮血和靈魂來祭祀寶刀。
  終於,這四名血魂殺手,帶著夢魘般的駭然,舉刀斬向小刀!
  直到他們想起小刀手中所持,乃是無堅不摧的寶刀時,已經遲了!
  只見豔陽下爆起一團冷冽的寒光,叮叮噹噹聲中,血魂殺手的長刀悉數被絞成粉碎。
  小刀不顧四下噴射的碎刀殘骸,悍然地揚刀再撲。
  一名反應稍慢的血魂殺手,在小刀揮灑有如匹練的刀芒下,慘呼半聲,攔腰被砍成二截,鮮血、肚腸灑落一地,死於非命。
  就在小刀一擊奏功的同時,哈赤眼見小妮子體力已漸不支,焦急之下,不惜以身試險,他揮刀架開一柄長劍,卻在另一名血魂殺手趁隙切入時,左手大張一把抓住這名血魂殺手刺來的長劍,右手彎刀同時由下而上反削持劍的殺手。
  這名殺手的長劍被抓,身形微滯。
  驀地 一聲淒厲的長嗥,出自這名劍級血魂殺手的口中,他自下襠到胸膛,被哈赤一刀兩半開膛剖腹。
  直到此時,這名劍級血魂殺手才想到鬆開握劍的右手,拚命撫堵著傷口,但是,卻擋不住傾流而出,花花綠綠的五臟六腑。
  事情的發生,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那名被哈赤逼退的血魂殺手,稍退即進,卻已經無法挽救同伴的性命,他不由得悲嘯一聲,衝向哈赤。
  哈赤丟掉抓在手中的長劍,將滿是鮮血的手掌在胯上隨便一擦,衝著瘋狂撲到血魂殺手,露出一個充滿獸性的獰笑。
  他如山岳的身軀挺立不動,雙手握刀,面對敵人一招“力劈華山”筆直快速的直劈而落!
  快!快得令血魂殺手看不清楚彎刀的形影。
  猛#和得令人相信,就算真是華山當前,也要被這一刀劈成兩半。
  血魂殺手本能的舉劍抵抗,然而,哈赤這挾以無窮神力的一刀,當然微響,不但劈斷血魂殺手橫攔的長劍,更將對方由頭到腳,像剖竹子般,劈成左右兩半!
  此時,和小妮子動手的血魂殺手使詐用自己的劍纏住小妮子的血玉龍筋鞭,他左手五指張扣,飛快地拿住小妮子的肩井穴。
  小妮子嚶嚀一聲,半邊身子發軟地向前跪倒。
  這名血魂殺手發出得意的冷笑,竟以劍尖點中小妮子的軟麻穴,企圖活捉這妮子。
  然而,哈赤擊殺兩名對手之後,似乎殺得性起,他見小妮子被製,狂然吼著衝向血魂殺手。
  不待這名殺手威脅的話語出口,哈赤彎刀飛擲,弦月般的刃身抹過這名血魂殺手的頸項,登時,一顆大好頭顱在如注鮮血的衝激下和彎刀同時噴上半空。
  哈赤心神鬆弛,忍不住半跪於地,神經質地放聲狂笑。
  小刀大笑著誇讚道:“要得!炳赤,你真不愧是蒙古勇士,威風的怒獅!”
  哈赤呵呵笑著誇讚道:“小刀少爺,是你教哈赤的那幾下子有效。”
  小刀正待回話,忽然,漫天流光宛若惡毒的蛇電,突兀的罩向小刀。
  原來,三名僅存的刀級血魂殺手,正雙手齊飛,不斷射出一柄柄寬背厚刃的飛刀,直取小刀。
  小刀怒斥一聲,凝魂寶刀立即幻出一面偌大的扇形光網,阻截如流星雨似的飛刀,但是,這三名刀級殺手身上的飛刀,彷彿永無止盡般的不斷襲到。
  終於,有柄漏網之刀穿透小刀布下的刀幕,射中小刀右肩井附近,強勁的刀勢將小刀撞得斜退半步。
  同時,使得小刀右手發麻,“嗆啷!”凝魂寶刀墜跌於地,小刀不得不手撫肩頭,撲向地面,數個滾翻閃避如蝗而至的飛刀。
  這時,三名刀級血魂殺手,齊齊暴喝出口,三人手上握著六柄飛刀,恰似餓虎撲羊般,凌空撲向受傷的小刀而去。
  哈赤見狀怒吼著衝向前去,想替小刀解危。
  但是,比哈赤更快的,是滿身血污的小混,突閃而至攔在三名血魂殺手面前。
  這三名血魂殺手大吼著挺刀直刺小混!
  小混嘿然吐氣開聲,兩手自肋下走著詭異的路線,反錯擊出。
  “砰!”、“砰!”雙響,三名血魂殺手中,有二人被小混這奇異的掌法猛然撞飛三丈之外。
  但是,另一名手中飛刀,“噗!”地刺中小混右腰和左胯!
  小混雙目怒睜,雙掌齊揚,印上傷他之人的胸口,“哇!”的慘叫,這名血魂殺手一口鮮血狂噴而出,將小混噴個正著。
  登時,小混有如剛從血紅染缸中撈出的厲鬼,滿頭滿臉,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見血跡,端的是淒厲的恐怖,駭人至極!
  “小混!”
  小刀等人被這血淋淋的景象,驚得脫口大喊,心痛的感覺比自己受傷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岳晉山厲笑著尾隨而至,他想都沒想到,這次血魂閣精心策劃的必殺陷阱,此時,竟只剩下他和碩果僅存的一名血魂殺手。
  一股惱羞成怒的怨氣,使得岳晉山終於施出平時罕用的至毒殺招“魂飛冥滅”,潑風打雨般罩向微跛的小混!
  登時,半空之中,電光猝閃,冷芒流燦,風舞雷掣的龍泉寶劍帶著“咻咻!”的銳嘯,交織錯閃,繞回翻旋。
  而這一溜溜,一條條,圈圈致命,點點奪魂劍芒光影,全部匯向急退中的小混。
  更有甚之的,竟是那名僅存的血魂殺手,從後截斷小混的退路,長劍酷似翻江之蛟,潛行而出,配合岳晉山共同夾殺小混。
  如此一來,小混登時陷入一片浩瀚如洪劍光之中,小妮子等人氣急地狂呼道:“小混……”
  他們的叫聲未歇。
  驀地 劍光網影之中,小混亢厲的暴嘯出口,淒厲悠長的嘯聲直衝雲霄。
  就在此時,隨著嘯聲,激戰的鬥場突然展現出一道碩大如蓮的翻飛彩霞,霞光之中飄飛蓬射著。
  宛若千星萬月的晶瑩雪花,雪花閃爍著奇異而且刺目的白金光芒,豔陽之下,四周的溫度驟然降低許多,好似天地在這剎那之間,又回到瑞雪繽紛的時節。
  沒有人知道,小混到底使用了什麼樣的武器抵擋岳晉山和血魂殺手的劍勢,方始造成如此詭譎的情景和現象!
  小刀靈光隱然一閃,他尚未抓住那突現的靈感,轟然如雷的巨響,打斷了他的念頭。
  登時,一陣強烈的勁風如 ,向四處湧盪排擠,塵沙晦迷中,小混的身形失去控制地噴向半空。
  小刀不顧身上重傷,大喝著騰身追去,堪堪將小混接入懷中。
  小混渾身是傷,臉色蒼白泛青地低笑道:“逃呀!”
  小刀立即會意地撮口發出一連串打著旋兒的口哨,召喚著徘徊在遠處的赤焰。
  半晌之後,勁風已停,塵埃落定,岳晉山頭頂的髮髻被小混削落,此時禿著一片腦門,散發亂垂。
  他的左頰上一道寸許長的傷口, 像煞小孩笑口般地裂張,鮮血正 湧現,在他身邊五步之處, 血魂殺手像是被刺 扎過般,全身布滿密密麻麻的點狀傷口,已經斷氣多時!
  岳晉山人似痴了般,瞪大眼睛盯著手中只剩下寸許劍身的光禿斷劍,失魂落魄地呢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它是龍泉寶劍呀!這怎麼可能被砍斷……”
  “得得!”蹄響,赤焰像天邊一團熾盛的火光,如飛地來到小混身旁。
  小刀將小混抱上馬背,哈赤正扶著穴道未解開小妮子過來,小刀順手拍開小妮子身受的禁制,要她上馬扶穩小混,自己匆匆拾起地上的寶刀,招呼哈赤一同上馬。
  忽然,岳晉山跳起來狂吼道:“曾能混,還我的寶劍來……”
  赤焰驚覺的長嘶,也不管背上眾人坐穩沒有,立刻放蹄狂奔。
  小刀正好坐在最後一位,被赤焰如此一顛,差點就掉下馬臀,他半掛在赤焰屁股上,大叫道:“小子,你想整我是不是!”
  赤焰速度未緩,但是奔行之間穩定多了。
  小刀喘口氣,不得不一手揪著馬尾,一手施展“吸”字訣,牢牢抓著赤焰腹旁,用以固定鞍褥的腹帶,勉強提氣輕身,半飄半跑地讓赤焰載著他們逃命去也!
  小刀唉聲嘆氣地苦笑道:“他奶奶的!這次是咱們狂人幫自出道以來逃得最狼狽的一次!”
  他調整一下姿勢,避開赤焰飛揚的後蹄,忍不住叫道:“奶奶的,赤焰小子,你小心一點好不,你想把我踹下地去,是不是!”
  馬背上,小混虛弱道:“老哥,你最好少說一句,赤焰小子因為單騎四載,火氣正大得很,惹毛了它,咱們就沒逃命的工具啦!”
  可不是,瞧赤焰那副眼若銅鈴,鼻息咻咻,掀唇齜牙的德性,還真像只受到刺激的噴火惡龍,它若真將小刀踢下背去,那是一點也不稀奇的事。
  小刀低聲咕噥道:“奶奶的,剛才怎麼沒想到讓那混混掛在最後面,至少,赤焰小子不敢將他甩掉!”
  他搖搖頭,認真地嘆口氣,將心神集中在躲避赤焰的亂蹄上。
  ※※※
  鳳陽縣東南方。
  大約一百五十裡處,有一座仙女湖。
  根據臨湖小村裡,老一輩人的說法,這座湖泊,就是傳說中七仙女下凡時沐浴戲水的地方。
  愣小子董永,就是在這個湖畔拾得仙女的羽衣,才娶得如花似玉的七仙女為妻。
  清晨時分,太陽尚未升起,清新的空氣仍透著些微涼。
  湖畔,卻已經有一位少婦就在湖岸邊的平石浣衣,在她身後不遠,一個梳著沖天髮髻的稚齡小孩,年約五歲,正獨自一人乖乖的玩耍。
  當這名浣衣少婦抬起頭,以臂拭去額角汗水時,令人驚訝地發現,她竟是一位年未過三旬,風姿綽約的美貌婦人。
  這位少婦含笑回視身後的孩子,目光之中有著說不出的慈愛,小孩似是感受到母親的凝視,於是,抬著頭衝著母親露出一抹甜甜的純真笑意。
  小孩揚動手裡小心翼翼抓著的青蛙,獻寶道:“娘,你看呱呱,我抓到的也!”
  少婦輕笑道:“小龍好棒喔!這麼小就會抓呱呱。”
  小龍天真道:“娘,爹爹什麼時候回來?小龍要把呱呱拿給爹爹看。”
  少婦聞言有著剎那的怔忡,然後強顏笑道:“爹爹做生意去要很久才會回來,小龍乖,先把呱呱帶回家養起來,等爹爹回來時就能看到,好不好?”
  小龍並未發現母親神色上的改變,仍是一派純真地點著實道:“嗯!我要把呱呱養在水缸裡,娘,你說好不好?”
  “呃……好呀!”
  少婦自幽遠的思緒中,醒覺過來,她看著小龍將青蛙小心仔細的放入一截竹筒裡面,充滿母性地光輝的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惆悵。
  她無聲地喟嘆,回頭繼續搓洗衣裳。
  忽然 湖水中飄散著隱隱的淡紅,少婦輕“噫?”一聲,仔細注視著那股隨波輕漾的紅波,接著,她驚呼道:“是血!”
  小龍抬起頭,迷惑地注視他娘。
  少婦雙眉緊蹙,目光微閃,她的表現一點也不像尋常村婦那般驚惶失措。
  她毅然放下洗到一半的衣裳,回頭叫道:“小龍,娘到前面去一下,你替娘看著衣服,乖乖的不要亂跑,知道嗎?”
  小龍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認真地直點頭。
  少婦上岸後,先在兒子的嫩頰印上個吻,輕贊道:“乖!”這才提起長長的裙角,邁著碎步,朝仙女湖上游的入口急行而去。
  狂人幫經歷過自創幫以來,最為淒慘、糗大的常烘,落荒而逃後,仗著赤焰無人可及的耐力和速度,一口氣逃到百餘裡地之外。
  最後,終於在仙女湖湖口找到盼望已久的水源,停下休息。
  除了小妮子之外的其他人,都因為失血甚巨,顯得頗為疲乏。
  尤其是小混,那一身青布長衫,早就變成醬褐色的洞洞裝,染滿血漬的衣服半乾之後,像是漿過了般,硬繃繃的磨人皮膚。
  擦過身上的傷口,那種撕扯般的刺痛,更讓小混齜牙咧嘴的大叫:“痛呀!”
  就連赤焰,原本光滑油亮的鬃毛,也因為沾到小混他們身上的血跡,東一撮,西一撮的黏成一團,那模樣比一只邋遢的癩痢狽,還要難看三分。
  至於它背上那襲鵝黃色的絲綢鞍褥,更是散發著嘔人的血腥味,逼得小妮子不得不忍痛將它放把火燒了。
  上混上下打量自己滿身血跡,苦笑道:“奶奶的,衣服和傷口的血全都黏在一起,要脫掉它,簡直就得剝掉我一層皮嘛!”
  小刀正半跪於湖邊,埋頭狂飲涼沁的湖水,他聞言抬起頭,古怪地笑道:“我教你一個辦法,保證不會要你脫層皮,就能夠脫掉那身 心的衣服。”
  小混不甚起勁,懶懶問道:“什麼辦法?”
  忽然 “噗通!”一響。
  小刀揚腿猛踹,將小混一腳踢下湖去,他得意地哈哈大笑道:“把衣服泡軟,自然很容易就脫得掉!”
  此時,雖然已是初夏時節,但是晨間的湖水,經過一夜的冰凍,仍然冷得讓人的牙齒打架。
  小混在水中哇哇大叫道:“可惡呀!你竟敢陷害幫主!”
  小妮子擔心道:“小刀哥哥,小混他不會游泳,而且流了那麼多血,湖水又冷冰冰的,會不會出事?”
  小刀瞅著正在湖中手忙腳亂,想盡辦法讓自己保持浮在水面的小混,擺手道:“死不了的,洗洗冷水澡有益身體健康,況且,你瞧,這混混已學會狗爬式,淹不死他啦!”
  小混在湖裡凍得嘴唇發紫,可是卻游出興趣來了。
  他瞥見湖岸上其他的人,宛如看戲般的瞧他表演,心裡暗罵道:“他奶奶的!你們當我是誰,少爺的表演豈是那麼容易欣賞,若不叫你們付點代價,豈非有辱天才混混的名聲!”
  於是,他打定注意,突然大叫道:“救命呀!我的腳抽筋……”
  他猛往下一沉,“咕嚕!”兩聲,又掙扎著浮出水面,吼道:“哇!救……咕嚕#狐呀……”
  小刀悚然大驚,急忙解下腰間寶刀,連外衫都來不及脫,就“噗通!”跳進湖中。
  此時,湖面上已失去了小混的蹤影。
  小刀忙不迭深吸口氣,一個翻身潛向湖底。
  驀地 “嗶啦!”巨響。
  水面爆出一道水柱,小混自湖底衝出,只見他凌空一記滾翻,兩腳連連虛蹬,登時,他已射上湖邊,揚腳將哈赤“噗通!”踹落湖底,再巧不過的壓在正冒出湖面的小刀頭頂。
  於是,小刀和哈赤二人,同時“咕嚕!”、“咕嚕!”連灌兩口湖水,漸往湖底沉落。小刀水性雖佳,但是和哈赤這只旱鴨子纏做一堆時,忙亂中被哈赤抱得死緊,一時之間,他也無計可施,只得任自己被哈赤拖下水底。
  岸上,小混一把抱住小妮子,將她高舉過頂,準備也讓這妮子來次下水典禮。
  小妮子失聲尖叫道:“不要!小混,我不會游泳,不要把我丟下去嘛!”
  小混囂張叫道:“就是因為你不會游泳,才要你下水學一學,你沒看我一學就會!”
  他做勢要將小妮子拋落湖中。
  忽然,“哇……”的一聲,小妮子不禁嚇得哭了起來。
  小妮子抽抽噎噎,無限委屈道:“不要嘛……人家不要下去……我要跟我娘說你欺侮我!嗚……”
  小混放下她,撇著嘴驀地瞪眼大吼道:“停 不准哭!”
  小妮子被這驚天大吼,吼得一怔,猛地驚“噫!”悶哼,登時忘了哭泣。
  小混沒趣道:“好啦!苞你開玩笑的,你哭什麼哭嘛!”他在心裡暗自加上一句:“娘們,真無趣。”
  小妮子眨著淚眼,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小混只好拍拍這妮子肩頭,安慰道:“你到旁邊坐著,我要下去玩玩水,把傷口上的血漬洗乾淨,待會兒你幫我上藥。”
  小妮子難得馴服地點點頭,逕自在湖邊找塊石頭坐下。
  小混意猶未盡的朝赤焰瞥去,他嘿嘿怪笑著,對赤焰招手道:“兒子哎!你過來一下,你爹我有好事要告訴你!”
  赤焰輕快地踏蹄而來。
  忽然,它停下腳,似是出於本能地知道,小混古怪的笑意裡不安好心,於是,赤焰斜側著頭,以懷疑的眼光睨著小混。
  小混不悅地插腰叫道:“小子,你幹嘛用那種眼光看我?”
  猛地,小混突起發難撲向赤焰,呵笑著大叫道:“這就算你知道了也沒有用,我還是要你下去洗澡!”
  赤焰驚嘶一聲,迅速地放蹄狂奔。
  可是,小混乃是勢在必得,只見他大喝著晃肩移位,赤焰驟覺前路被封,急急扭腰轉向,朝另一邊逃去。
  “老套啦!小子,對我無路用。”
  小混篤定的大笑,身形驀然一閃已然追上赤焰。
  赤焰高嘶著急停剎車,險些撞上小混,不待他有所反應,小混嘿然橫跨一步,鑽入赤焰腹下,一式“霸王舉鼎”,硬將比自己大上一倍的赤焰,扣蹄摃起,大步走向湖畔。
  赤焰驚怒地嘶叫掙扎,但是,卻掙不脫小混有若鐵環的魔掌。
  小混微喘道:“小子,你別亂動,你爹我可是傷痕累累的病人!”
  赤焰若是真能聽懂人語,它一定會大笑三聲,反問一句:“你這樣子算是病人嗎?”
  終於,“噗通!”一響,赤焰被摔落湖中,濺起一蓬水花。
  此時,小刀已經在水底將哈赤擊昏,他拖著哈赤游向湖畔,看見赤焰浮在水面的大腦袋,見怪不怪地問候道:“嗨!你也來啦!”小混在岸上拍拍手,得意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冷水澡同洗,我來嘍!”
  他“噗通!”一聲,以最美妙的姿勢將自己摔入仙女湖裡。
  小刀將哈赤往湖邊一擱,轉頭瞄到小混正以剛學會的狗爬式,辛苦地游向赤焰。
  於是,他露出一抹賊笑,潛入水中,自湖底將小混拖下去。
  小混不甘示弱地拳打腳踢, 終於踢開小刀的糾纏, 浮出水面喘口大氣,同時“咳咳!”兩聲,吐出一口湖水。
  小刀倚著赤焰,挑戰道:“來呀!落水狗,在水裡可不是你能打混的世界!”
  小混抹去臉上水珠,嘲謔道:“是不是要試過了才知道,有種的別逃!”
  他猛然撲向小刀,硬將小刀壓入水裡。
  小刀雖然身若游魚,可是小混死纏爛打,緊抓他的肩膀不放,於是,二人“咕嚕!”“咕嚕!”往水底沉去。
  一陣糾纏之後,小刀正慶幸逃出魔掌,忽然他腰間一緊,人再度往湖底猛沉,驚訝中,小刀穿過水幕瞥見背後一團紅影。
  小刀索性脫去被赤焰咬住的上衣,浮出水面後,他大叫道:“奶奶的,小子,你也敢玩陰的!”
  小混攀著赤焰的脖子,嘿嘿笑道:“你忘了它是誰的兒子,當然是和我站在同一線上,呃……”
  赤焰突然陣前倒戈,咬著小混衣領將他拖入水中。
  小刀大笑道:“好!這叫做惡有惡報,赤焰小子,有你的!”
  小混浮出水面後,不住地嗆咳,看樣子,他被赤焰耍得很慘。
  “啪!”然一響,小混敲了赤焰一記響頭,笑罵道:“他奶奶的,真沒面子,你這小子存心出我洋相嘛!呵呵……”
  說到後來,他忍不住呵呵直笑。
  小刀微現疲備道:“休戰!本少君經過一場惡鬥,骨頭都快散開了,沒力氣和你奮戰不休。”
  小混喘息道:“其實,我也差不多,我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小刀嘲謔道:“奇怪,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要浪費體力打水仗,吃錯藥了不成?”
  小混呵笑道:“不對,就是因為沒吃藥,才會發神經,在這種時候下水洗冷水澡!”
  他們在水裡一番折騰,倒是將身上的血漬洗得一乾二淨,只是,他們沒有注意到染血的湖水不斷朝下游流去。
  正當小混他們往湖邊遊去時,湖邊浣衣的少婦已經奔至附近看見小混等人。
  少婦揚聲叫道:“你們落水了嗎?”
  小混回喊道:“是呀!我們是落水了,只不過是自願落水罷了。”
  當他和小刀爬上湖畔,少婦正好來到小妮子身旁。
  這位少婦瞥及小混脫掉上衣後,驚呼道:“老天!小兄弟,你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還下水去玩!”
  小混隨著少婦的視線,低頭察看自己胸前的傷勢,只見一道帶淡紅色疤痕的舊傷和仍然 滲出鮮血的新創, 密密麻麻,縱橫交錯,布滿每一寸肌膚,使得他的前胸幾乎看不出一點點完整的皮肉。
  小混不禁喃喃苦笑道:“奶奶的,所謂體無完膚,就是這麼回事了!”
  小妮子轉到他背後,突然驚恐地大叫道:“小混,你背上……”
  小刀急忙上前探視,半晌,他皺眉道:“最嚴重的三道傷口都有尺許長,深的見骨,翻開的皮肉已經有些發白碎爛,原來結痂的地方,現在又裂開正在流血。”
  小混扭著頭,拚命想看清楚小刀描述的情況,可惜他的脖子不夠長,瞧不見什麼。
  他咕噥道:“那是姓岳的砍中的,有那麼嚴重?難怪我覺得滋味不挺好的!”
  小妮子蒼白著臉,驚惶道:“小混,真的很嚴重也!你快想想辦法救你自己嘛!”
  小混安慰道:“別著急,小妮子,你看我不是還能說能笑的嗎?沒有你想像中那麼不可收拾啦!”
  小妮子語聲微帶哽咽道:“真的嗎?小混,你不要騙我。”
  小混肯定地點頭道:“沒事,真的沒事,只要找個地方休息,我就能治好這些傷,還有老哥和哈赤的傷也都要趕快動手治療比較好。”
  其實,小混自己知道,他身上的傷勢不輕,光是這些外傷不算,讓他有些擔心的,是此刻,他的血氣錯亂翻湧,無法調順,連帶的他的內力正一點點的消退。
  這時,少婦建議道:“小兄弟,我姓董,就住在離湖不遠的村子裡,你們若不嫌棄,可以到我家去休息治傷,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小刀謹慎道:“這位大嫂,如此打擾不太好意思,倒是不知道貴村可有客棧什麼的?”
  董娘淡笑道:“咱們的村子一共十來戶人家,哪有什麼客棧,況且,家夫因為在外經商,偶爾會招待些生意上的朋友到家中小住,因此備有客房,一切所需隨時都準備著,稱不上什麼打擾。”
  小刀看了小混一眼,小混點頭道:“既然這位大嫂子這麼說,咱們就暫時住一陣子。”
  董娘微微頷首道:“我兒子還留在下面不遠,我得帶他一起回去,還得讓你們多等一會兒……”
  小混打岔道:“乾脆我們和大嫂子一起過去,就不用等啦!”
  董娘猶豫道:“可是你的傷,最好別再移動。”
  小混輕笑道:“沒關係,我們可以騎馬!”
  董娘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赤焰,她脫口贊道:“好駿的馬!”
  小混問:“大嫂子也識馬?”
  董娘搖搖頭道:“不很懂,可是曾聽家夫提過些微常識,而這匹紅馬的神采,連我這個外行人都可以感受到它的不凡,一定是匹上好的馬兒。”
  小混咯咯笑道:“還好啦!湊和著騎嘛!只是它的脾氣不好,除非認識的人,否則它還不讓普通人上背。”
  董娘驚訝道:“可是聽家夫說,只有好馬才會認主,小兄弟是不是故意如此客氣?”
  小混扮個鬼臉道:“我故作謙虛,這下可被大嫂子揭穿啦!”
  董娘微愕之後,輕笑道:“小兄弟,你這人說話挺有趣的。”
  小妮子插口道:“大嫂子,我們先到你家,等小混治好傷再聊天好不好?”她心急之情寫滿臉上。
  董娘體諒道:“應該的,是我的疏忽,快扶小兄弟上馬,咱們這就走。”
  小妮子喚來赤焰將小混扶上馬,同時,小刀拍醒哈赤,笑謔道:“天亮了,起床喔!”
  哈赤迷糊道:“我淹死了?”
  小刀搖著他,大聲道:“哈赤,你要淹死還得等下一次,快起來,你家少爺受重傷,需要醫治!”
  哈赤唬地跳起,叫道:“少爺!少爺在哪兒?他現在怎麼樣?”
  小刀用拇指朝小混那頭比了比,嘆笑道:“你果然忠心讓人吃醋,只要一提那混混,你連死後都能活轉過來!”
  哈赤憨然咧嘴一笑,忽然,他像發現新大陸般,大叫道:“小刀少爺,你幹嘛光著上身,小心會著涼的!”
  小刀哭笑不得道:“你真囉嗦,該看的不看,不該看的亂看,我的衣服送給赤焰小子當早餐了,這樣的解釋,你還滿意嗎?”
  哈赤搔搔後腦勺,“噢!”的應聲,奇怪道:“難道是赤焰餓軟了腿?不然,為什麼要餵它吃衣服?”
  小刀的衣服早就沉到湖底做魚巢,但是,小刀懶得多做解釋,裝著沒聽到哈赤的嘀咕,逕自走到馬旁,向小混點頭示意,要大家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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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又見混混

又見混混
 
作者:李涼

第01章 連雲牧場喜重重
第02章 四十人熊尋死路
第03章 狂人屠熊展威風
第04章 華山告危風雲湧
第05章 正名復位談笑間
第06章 出事頑童大幫豬
第07章 夜探險地遇愚忠
第08章 千里迷魂擺烏龍
第09章 華山救急狂人現
第10章 天神絕技鬼手印
第11章 天神再現
第12章 血影鬼使
第13章 危險遊戲
第14章 瘋狂大賽馬
第15章 火拼檀木林a
第15章 火拼檀木林b
第16章 馳援
第17章 飛雷神火
第18章 幽冥二老
第19章 打混天才
第20章 結盟
第21章 高峰會議
第22章 超級煙火
第23章 鳳翔九天
第24章 琴心淫魔
第25章 潛龍長天
第26章 天神之迷
第27章 頓悟
第28章 千里姻緣散
第29章 唯我獨狂a
第29章 唯我獨狂b

此帖於 2008-09-07 08:14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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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連雲牧場喜重重

  劈哩啪啦的鞭炮聲響徹大青山的草原。
  震天價響的鑼鼓鈸鬧,彷彿更增添了初夏豔陽的光彩。
  如此熱鬧的氣氛,不止是老天爺笑開了臉,“連雲牧場”裡上上下下每個人,更是笑咧了嘴、笑開了心。
  “連雲牧場”,牧場連雲。
  只要是在關外跑跑的人,誰不知道大青山(即陰山)畔,黃河的河套平原上,有座望家的連雲牧場。
  那裡有關外最富足的水草、最肥美的牛羊、最剽悍的駿馬。以及望家三代唯一僅有,最刁鑽潑辣,卻又純真善良得一塌糊塗的大小姐 望若妮小子。
  提起小妮子,敏感一點的江湖中人,不論他是在關內,或是在關外,只要在道上混過二天,就沒有不立刻聯想到,那個在近幾年來以轟動武林,驚動萬教,號稱打混界的第一高手,“狂人幫”歷代以來最最“大條”的第一任幫主,偉大的混蛋、超級的混球,世間碩果僅存的,天才混混 曾能混也乎!
  因為,他正是這妮子心裡愛得甜蜜蜜,偏又時常氣得牙痒痒的準老公。
  打從小混出道以來,只要有熱鬧可湊的地方絕對有他,而只要有他的所在,他非得出盡風頭搶盡風光不可。
  可惜
  今天連雲牧場上,這場熱鬧既不是他娶妻,也不是小妮子出閣,而是小妮子的爺爺,望振雷望老爺子七十大壽的慶典。
  所以,這回的熱鬧,小混一不沾邊,二是客人。他不得不勉為其難地委屈自己,“暫時的”別去搶老壽星的風頭。
  而能令小混如此暫時委屈自己“安份守己”的真正原因,那還是因為他現在正忙著,和遠自中原而來的小刀、丁仔、孫浩文他們,一起哈殺哈殺的拚酒。
  一向忠心耿耿,隨侍小混左右的蒙古巨人,“怒獅”哈赤,提著酒缸子,牢記小混剛才的吩咐,只要看到有人的大海碗幹了,就不斷往碗裡斟酒。他自家面前所用的那個大碗,更是理所當然,從沒有真正見底的時候。
  小妮子早被打發到望家大宅那邊,陪她爺爺享受熱鬧去了。
  此時,在這棟望老爺子特地為未來的孫女婿所加蓋的獨立雅舍裡,狂人幫所屬的列位“大丈夫”,在小混諸般威脅利誘的灌酒下,全都有了三分微醺。
  酡紅的臉龐,染著一抹赤霞,曾幾何時,小混已由昔日初出道的半大娃兒,成長為相貌堂堂的弱冠少年。
  他的人長高了,體格也更加健壯結實。但是,他那寬朗豐滿的額頭,柔和的眉毛,晶亮如星的眼眸,俊挺如削的隆鼻,紅潤帶笑的菱角嘴,白嫩細膩的肌膚,在在一如往昔。
  就連他外表所散發的氣質,那種看起來令人覺得纖細柔弱、溫文爾雅的氣質,也是一丁點兒都沒有改變。
  如果真要說他和以往有何不同,那就是他雙眸之中的神采,比過去更加清澈明亮。
  即使在小混微醺的此時,他那雙朦朧的醉眼裡,也仍然躍動著掩不住的光彩。
  那光彩是如此的活潑、如此的狡黠、如此的戲謔,完完全全流露出他飛揚跋扈,又狂放不拘的本質來。
  小混乾了一大碗醇酒,咂咂嘴哈口酒氣,數落道:“他奶奶的,不是我說你們,你們這票鳥人真是不夠意思,自從上回咱們擺平血魂閣的陰老鬼以後,你們要求放榮譽假,以便各自回家噹噹孝子和賢孫,本幫主也很阿沙利地答應你們。可是哪有人的假一放就是二年?”
  他再乾一碗,才又繼續哼聲說道:“這次,如果不是我逮著望老爺子做壽的機會,把你們逐個通緝回來,我看你們大概還一個個都樂不思蜀,不想回來報到收假。”
  哈赤聞言,帶著酒意,轉向小混,急吼吼地口沫橫飛道:“少爺,哈赤沒有…
  …哈赤從來沒有離開少爺,哈赤不用通緝……嗝兒……哈赤沒有騙少爺啦!”
  這頭“怒獅”依然沒改他聲如雷、沫如雨,一開口就下“雷陣雨”的習慣。饒是小混見機擋得夠快,仍然被他噴了滿頭滿臉的靈芝露。
  小混好氣又好笑地賞了這憨獅子一記大響頭,笑罵道:“告訴過你多少次,說話就說話,不要亂下雨,你每次都忘記。”
  哈赤抹著大嘴,嘿嘿乾笑著。
  小混舉袖擦掉臉上點點口水,瞪他一眼,沒好氣地接道:“還有,你一直跟著我待在狂人谷裡面練功,我又不是白痴,難道我不知道?要你又吼又叫地提醒我?
  我剛剛雖然說“你們”,可是你就不會把自己從“你們”裡面扣掉,非得下一場雨來向我聲明兼示威?你真他奶奶的,牛就是牛,牽到北京還是牛!”
  哈赤尷尬地咧嘴一笑,不過,這回他可學聰明,沒再胡亂來場雷陣雨。
  小刀等人早對哈赤這場雷陣雨,樂得笑不絕口。只是,他們並非喜見哈赤的習慣,而是幸災樂禍於小混所遭受的口水之災。
  “笑?笑什麼笑?臉皮抽筋是不是?”小混威脅地重重一拍桌面,裝腔作勢道:
  “我看你們是太久沒有幫規伺候,一個個都皮癢了,你們難道忘了得罪本幫歷代以來最偉大的幫主,該受什麼懲罰?居然敢笑得如此張狂?”
  提起“幫規伺候”,除了最晚入幫的“小雙絕”孫浩文尚未見識過以外,其他人還真的是打心眼裡有些含糊。
  劍眉虎目,相貌英挺的小刀眨眨眼,沉穩一笑:“喲,偉大的混混幫主,敢情你一直養著那些獨門法寶?不過,狂人谷地處沙漠之中,那些跳蚤、螞蟻之類的活寶,有辦法生存下去嗎?”
  幾年不見,小刀顯得更成熟穩重了,他已然是十足的已成年氣概,絲毫沒有小混那種稚氣猶存的感覺。
  小混聞言斜睇著他,得意地嘿嘿笑弄道:“老哥,看你長得像個大人,怎麼你卻盡問這些不成熟的問題?我何必浪費時間精力,在狂人谷裡養跳蚤?本幫主難道不會就地取材,在通緝你們的同時,順便在這牧場裡弄些法寶,等著伺候你們?嘖,你真是越活越笨啦!”
  他誇張地猛搖其頭,頗有孺子不可教也的味道。
  孫浩文雖是入幫最晚,但年齡卻是全幫最長之人。他身上一襲月白長衫,襯著他那張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臉盤兒,怎麼看怎麼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絲毫沒有半點武林中人的架式。
  但他卻是地地道道的武林名門華山一派的後起之秀,江湖之中名聲卓然的青年俊彥。
  此時,孫浩文帶著三分好奇問道:“小小的虱子、跳蚤真有那麼厲害?竟成為大幫主閣下的法寶?”
  他的語氣,猶帶些許調侃之意,顯然是因為他不曾嘗試過這些法寶的滋味,自然不明個中的奧妙。
  小混不懷好意地呵呵邪笑道:“小白臉老哥,我看你乾脆親自體會一下算了,這樣你就知道本大幫主的法寶,到底厲不厲害?”
  丁仔立刻煽動鼓譟地道:“對對對,小白臉老大,小混混的法寶非得親身玩味,否則難解其中神髓,你不妨試試看。”
  不待孫浩文有所回應,小刀豁然大笑:“奶奶的,你這個神偷世家的賊貨,空空門的大活寶,你的心肝可真是狠毒。你以為別人的孩子死不完是不?想要騙人去死,也得看看場合、挑挑對象。你就如此當著我的面,設計陷害我的堂哥,這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
  這位長相平凡,而且身材越補越瘦的“幽靈小神偷”,眨動著他那雙不平凡的精亮賊眼,嘿嘿賊笑道:“我說儂的至尊少君,冷艷宮的少宮主,玉麟小兔崽子,笨小刀老弟,我丁小辛若是真的要陷害你堂哥,我幹嘛在你面前說出來,故意讓你知道?看你長得還像個大人樣,怎地開口盡些不成熟的呆話?你的確是越活越不聰明了,小混混難得沒有冤枉你。”
  他學著小混方才的口氣,也將小刀著實調侃一番。
  小刀被他搶白得苦笑連連:“奶奶的,難道今天是黑七?要不,為什麼我一開口就犯衝?”
  孫浩文噗嗤失笑道:“我想,不是因為日子不好,你才犯衝。而是,這二年來,你待在“冷艷宮”和華山我爹那兒時間太長,看的、學的盡是些中規中 的榜樣。
  如今乍然回到以前油嘴滑舌和刁鑽古怪聞名江湖的狂人幫裡,若不吃癟才叫奇怪。”
  小混哈著酒,嘖嘖有聲地笑謔道:“奶奶的,小白臉老哥,你的確有夠了解本幫的風格,難怪二年前,你會對狂人幫一見鍾情,再見傾心,馬上迫不及待地拋棄華山派,加入咱們狂人幫。真是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吶!”
  孫浩文幽默道:“我可沒有拋棄華山派,我只是另外加入狂人幫,以充分享受“左擁右抱”的樂趣罷了。”
  丁仔嘖聲弄笑道:“左擁右抱?我看你是存心腳踏兩條船。小心哪天來個大風吹,把華山派和狂人幫吹成對頭冤家時,我看你要如何選擇從一而終。”
  “這種事情不太可能會發生。”孫浩文呵呵輕笑道:“據我所知,掌門師伯挺欣賞小混的,而且對咱們狂人幫的印象很好,因此他才會特準我加入。在如此情況之下,華山要和狂人幫反目相對的機會,幾乎是微乎其微。”
  “就是嘛!”小刀嘿笑地接口嘲謔道:“丁仔,其實你小子也不用老大笑老二了。 咱們狂人幫裡, 腳踏兩條船的人,可也不光是我堂哥一個。先甭提我就兼了“冷艷宮小宮主”的差,連你自己,還不是另外抱了個“空空門少門主”的羊頭招牌大享“齊人之福”。”
  小混湊趣地哇哇大叫:“好呀,難怪你們這些沒良心的傢伙都捨不得到狂人谷修身養性,原來你們有的忙著左擁右抱,有的大享齊人之福,絲毫沒有顧念到我在大漠之中,日日痴痴地等,夜夜望君早歸吶!”
  他歇口氣,再浮一大白,接著摩拳擦掌,威喝道:“你們說,你們給我老實說,這一年多,將近二年以來,你們三個翹幫的小孩究竟都幹了些什麼歹事?還有現在的江湖,正在流行什麼?這一切的一切,快快識相地從實招來。招的好,來日有機會享受本幫的“從優撫卹”。若是招不好,本幫主聽了不爽,立刻幫規伺候。”
  丁仔扮個鬼臉,哼咭道:“從優撫卹?那對死人才有用,和我們這些大活人似乎扯不上關係。”
  “廢話。”小混嘖弄道:“如果本幫主會隨隨便便就讓你撈著好處,嘗到甜頭,那我豈不是混假的了。真能混這個招牌還能用嗎?”
  孫浩文不禁莞爾道:“小混混呀,連這些“後事”,你都已經算得這般清楚,你可真是一點虧都不吃吶!”
  小刀促狹笑謔道:“堂哥,你這可就有所不知了,這混混的胃口是什麼都吃,唯獨不吃虧。”
  “知道就好!”小混奸笑道:“看在你沒有忘記本幫主習慣的分上,我特準你取得程式發言的優先權。說吧!這二年來,你究竟幹了些啥名堂?”
  小刀輕鬆笑道:“我還會幹什麼?不就是如你所言,待在冷艷宮裡當孝子,承歡我娘和師父他們的膝下。沒事時,就跟著祖師奶奶學兩手冷艷宮的招牌絕學,或者和師父一起三研“孤渺六絕”這套刀法的奧妙。”
  他頓了頓,接著語帶興奮道:“以前,我還認為自己對這六招刀法的領會,已經算是深入。可是,再看看師父他老人家的比劃之後,我才發覺,過去自己所學到的,不過只是這套刀法的皮毛而已,根本和如今的領悟不能相比。”
  小混點頭道:“那當然了,你師父既然號稱武林第把一刀,他的功力、理解力和領悟力全都比你強,他學起孤渺六絕來,收穫自然也會比你多嘛!”
  “這只是小部分的原因!”小刀斜眼睨笑道:“依我師父的說法,是當初教我這套刀法的人程度太差,所以我才會學得如此粗枝大葉,絲毫不見精妙之處。”
  當初,教他孤渺六絕的人正是小混,以那時小混的本事而言,用“程度太差”
  四字來形容,已經算是非常客氣的形容。若是有說小混根本沒有程度可言,才算是比較貼切的說法。
  但是,小混聞言非但不糗,反而理直氣壯道:“老哥,當初我在代傳孤渺六絕時,就已事先聲明過,因為我的功力不行,所以無法表現出刀法的精髓,你得自己想辦法體悟個中奧妙。結果你自己不用功,現在反倒數落起我來啦!怎麼?咱們小別也不過才二年,你就已經把良心拿到當舖去當掉了嗎?”
  小刀狡黠地戲謔道:“我哪敢數落你?你可是本幫歷代以來,最最能混的幫主。
  像我這麼老實古意的人,若是數落你,豈不是在自找麻煩,我不過是將師父所做的評述、實況錄音轉播罷了!”
  “省省吧!”小混訕訕一笑,岔言道:“這二年,你除了賴在冷艷宮當你娘的乖乖寶寶外,是不是也已經認祖歸宗了?”
  小刀愉快道:“認祖歸宗是當然的事。這二年來,我大部分的時間待在冷艷宮練功,偶而也會到華山澄心精舍大伯那兒小住一陣。就是因為常要兩頭跑,所以才沒空回狂人谷。”
  “真的?”小混表情狡獪地眨著眼楮,故作神秘道:“那麼,你有沒有再在華山派裡軋一角,當個掛名弟子什麼的,好混幾招華山絕學?”
  孫浩文哈哈一笑,代為回答道:“以麟弟如今所學而言,早已超越華山派的技藝許多。再說,以他至尊少君的名頭和冷艷宮少主的身份,哪項不比當個華山弟子有分量多了。所以咱們華山這座小廟,可真是供不起他這位大菩薩吶!”
  “講這樣……”小混吃吃直笑:“真是太實在了。可見華山掌門老歸老,腦筋倒還沒有扒袋(神經錯亂)!”
  孫浩文輕笑著又道:“麟弟上山,除了能從我爹那兒討教兩招下棋的功夫之外,其他便無啥絕藝可學,倒是我,反而從他那裡學會孤渺六絕。沒想到這套刀法換為劍式,依然可行。據我爹說,若是功夫練到家,只怕這六招化成掌法使用,亦無不可。只見,這孤渺六絕正是“無相三招”的最高境界吶!”
  “那當然嘍!”小混與有榮焉地呵笑陶醉道:“你不看看這六招是誰所創的傑作,我武爺爺壓箱底的玩意兒,還會錯得了嗎?”
  丁仔嘲謔道:“辣塊媽媽的,瞧你小子這副陶醉的德性,不知情的人準以為那六招是你創得勒。”
  “對了!”小混沒有搭理丁仔,忽而彈指笑問:“孫老哥,我記得你好像有個感情不錯的七仔(女朋友)不是嗎?”
  他換話題的速度,簡直比翻書還快!
  “是呀!”孫浩文不知他這一問有何用意:“她正是我同門的師妹,人稱“華山雙燕”中的蘭心飛燕秋心怡。你問這事作啥?”
  小混黠謔地呵呵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我老哥你堂弟他是因為時間太多,每日無所是事,閒著無聊,所以只好利用練功來打發時間。
  可是,就憑你,堂堂的華山俊彥,江湖中有名的小雙絕孫公子,咱們狂人幫裡第一號小白臉,你既然已經名草有主,有位花不溜丟的未婚妻,可以隨傳隨到,你為什麼沒有忙著拍拖(約會)。幹嘛把美好的青春,寶貴的光陰浪費在練劍習武的無聊事上面?”
  他一口氣說到這兒, 歇了歇, 換個表情,故作暖昧地眨眼嘿笑,繼續又道:
  “你難道不怕冷落你的那位七仔之後,下回再見到她時,她會請你吃閉門羹?或者,她乾脆把你給休了,另外再找個護花使者?”
  “說這什麼話?”孫浩文聽完這番長篇謬論後,哭笑不得道:“前面講的還算正經,說到後來根本不像人說的話了嘛!”
  丁仔嘻嘻笑道:“孫大哥,你對他的話還會感到意外,就表示你太不了解這混混啦!你可千萬得記住,當這小子開始文不對題地贊你時,你就要小心了,他東拉西扯之後,保證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若是認真去聽他說話,就成了天字第一號的超級呆瓜!”
  “講這樣!”小混不以為忤地謔笑道:“實在太實在啦!可見你這個辣塊媽媽的小賊貨,實在有夠了解本幫主嘖嘖(之至)!”
  丁仔嗤謔道:“廢話,我丁小辛認識你這個小混混,也不是三冬、兩冬的事。
  我如果不是夠了解你,還能混得住這第二副幫主的地位?”
  小刀穩重地一笑:“其實,依我看來,小混混剛才那番長篇高論,應該是他個人的經驗之談。所以,他才會有感而發的侃侃直述。”
  “經驗談?”小混擺手嘲謔道:“差多,差多,就憑我曾能混的媚力,我那親親小妮子巴結我猶嫌來不及,她哪捨得請我吃閉門羹。”
  半天不吭一聲的哈赤,此時已醉得差不多。他聞言勉強抱著酒缸子抬起頭,大著舌頭道:“少……少爺,咱……咱們前幾天……嗝兒!剛到……到牧場裡的……
  的時候,小妮子姑……姑娘……不是因為你……太久……太久沒來看她……嗝兒!
  所以在生……生你的氣……躲著……躲著不理你嘛!這……這不就……是閉門羹?”
  哈赤這一抖漏,小混的大話洩了底,其他人立即一陣哄堂訕笑。
  “這次你混的太離譜了,嘻嘻……”丁仔笑得直打跌。
  小刀更是誇張地摟著肚子哈哈嘲笑道:“我就說是你的經驗談嘛!這種事,憑我對你的認識,不用猜也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你以為魚目混珠就可以胡賴過去?你這回混得太兇,穿幫啦!”
  孫浩文早已笑岔了氣,咳得說不出話來,不過光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在幸災樂禍,擺明著一起嘲笑這個小混混。
  小混糗大地賞了哈赤一記響頭,笑罵道:“他奶奶的熊,你這頭傻獅子、笨獅子。平時當我的差、吃我的糧、支我的薪,我哪裡虧待了你?你居然在這種節骨眼上拆我的台,漏我的氣,你還想不想繼續在狂人幫裡朝下混?你那張烏鴉嘴給我少爺閉緊些,若是再隨便放砲,小心我開除你的幫籍。”
  “少爺……”哈赤咕噥一聲,話還沒說,人已咚地一聲臥在桌上呼呼大睡,也不知他是醉倒了,還是被小混這一巴掌打昏頭?
  丁仔擠眉弄眼地訕謔道:“哎呀!哈赤的話都已經說完了,你的底也洩了,現在才想要殺人滅口,豈非為時已晚,來不及啦!”
  小混不經意地一揮手,嘿嘿怪笑道:“哎呀!我說丁仔呀!怎麼才一年多不見,你的話就變得多了?你難道不記得了?本幫的幫主是不能隨便嘲笑的,否則,後果堪憂呀!”
  丁仔聞言一怔,小刀似已想到什麼般,拉著孫浩文就往門外衝出。
  丁仔就在小刀他們身形甫動之際,人已如被針扎到屁股般,尖叫一聲,猛古丁地跳了起來。
  “死混混,你用跳蚤暗算我?”丁仔像只大馬猴似的又扭又蹦,雙手拚命在胸背各處亂抓。
  他臉上的表情,在這一句話之間,已由原先的驚怒,剎時變成齜牙咧嘴癢不可當的怪樣,看得即時躲往門外避難的孫浩文兩眼發直。
  小刀低聲苦笑道:“堂哥,現在你知道這混混法寶的厲害了吧!”
  孫浩文輕噓口氣,驚歎道:“更厲害的是小混的手法,我根本沒有察覺他在何時動了手腳,怎麼丁仔就著了他的道?”
  小刀呵呵低笑道:“奶奶的,這個小混球使壞的手法,的確是越來越帥。可見,這兩年他在狂人谷的日子裡,確實是下了點苦功,沒有白混吶!”
  廳內
  丁仔正忙著脫衣解衫抓跳蚤。
  小混遠遠坐在花廳的另一端,蹺著二郎腿揚聲道:“孫老哥呀,這回你堂弟我老哥的反應,算是不錯的啦!由於他的即時醒悟,才讓你們逃過此劫。本來,我今天特地為你們所準備的這道大菜,每人有份,你們三個統統有獎。可惜現在只好讓丁仔一個人享受了。”
  丁仔突然猛朝小混撲去,口中哇啦大叫道:“辣塊媽媽的,就算要倒霉,老子也要拖你這個混蛋墊背。”
  小混閃身躲避,嘻嘻笑謔道:“想把跳蚤傳染給我?你少做夢啦!本幫主身上早就用噴效噴過了,不管是跳蚤或虱子,全都要聞風而逃。”
  “既然如此,你有本事就別逃呀!老子倒要看看你的噴效能多有效?”
  丁仔恨得牙痒痒,追撲之勢並不稍緩。但是,儘管他追的快,小混逃的也不慢,他們二人就繞著花廳玩起官兵追強盜。
  驀地
  “小混,你快猜猜看,又有誰來了?我保證你一定猜不到。”
  一個嬌滴滴、脆生生的銀鈴嗓音,距離屋子還隔著大老遠,便已掩不住興奮地大叫傳來。光是聽到如此悅耳動人的嗓音,便使人不由自主地聯想這個聲音的主人,應該生得也不會太難看才對。
  “小混……”
  不等小妮子再次嬌喚,小混已然閃過丁仔,飛快掠向門口。
  “我來嘍!”小混叫聲未歇,眼前微暗,一條人影當門搶入。
  小混想也不想,直覺認為那是小妮子,一張臂便朝門口來人摟去,打算來個軟玉溫香抱滿懷。
  來人驚嚇地一呼,尚不及躲避,已經被小混抱個正著。
  “小混混,抱人做啥?小心!”
  “啪!”的一聲脆響,這個被抱之人順手賞了小混腦袋一記大巴掌,光看此人俐落的手法,就知道他這手絕活,鐵定師出狂人幫。
  小混哎喲一聲,抱著腦袋朝後倒蹦三步,抬眼瞪著這個膽敢偷襲自己的傢伙。
  眼前,當然不是小妮子那張明艷動人的嬌面。
  但是
  當小混看清這個足足比他高出一個頭有餘,滿臉稚氣未脫,有著如火般的齊肩紅發,雪也似的白皮膚,輪廓鮮明的面容和一雙碧綠如翠,宛似貓眼的長臉少年時,他忽而驚喜地怪叫一聲,激動地衝上前去,再次結實地擁抱來人。
  “啊哈!小紅毛,你怎麼來了?你跟誰來的,他奶奶的,你怎麼一聲不吭就跑來了?你的船呢?你是一個人來的嗎?哈哈……”
  小混樂得口齒不清,不知所云。他一邊笑一邊用力拍著小紅毛亨瑞的後背、肩頭,傻笑不停。
  小紅毛接受過小混這場哥們式的擁抱和招呼後,比小混更激動地抓著他的手猛搖。
  “小紅毛,想你!不見,好多年,危險沒有了,來看你們。跟駱駝來的,走好遠,從波斯、天山,走絲路,走好久。來看你們,看狂人幫!”
  小混努力聽著亨瑞的半吊子漢語,聽了半晌,還是滿頭霧水。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奶奶的,小紅毛,幾年不見,你的漢語不但沒進步,反而愈說愈破啦!你說了半天,我全都有聽沒有懂吶!”
  亨瑞佯嗔地瞪他一眼:“你,聽沒有漢語,笨!”
  小妮子和小刀等人此時也已經全部湧進廳中,聞言不由地張狂哄笑。
  “我聽沒有漢語!”小混憋笑道:“我聽沒有的,是你這小子的蕃仔漢語,你還好意思罵我?”
  “啪!”地脆響,小混跳起來,勉強補及身高之差,還給亨瑞一個響頭,這才加入眾人一起狂笑。
  小刀朗聲笑道:“小紅毛,這麼多年不見,你的漢語忘了不少,可是罵人的功力和打人響頭的本事,你可是一點也沒有忘記呀!”
  亨瑞高興地直點頭:“打響頭!小混混招牌,小紅毛忘不會!”
  眾人聞言俱是一怔。
  小妮子腦筋得快,立即猜中道:“你是說,打響頭是小混的招牌,你不會忘,是不是?”
  “對對!不會忘!”小紅毛眉開眼笑地拚命點頭,他很高興終於有人能了解他東拚西湊的中土漢話!
  “奶奶的!”小混豁然大笑道:“不會忘都忘不會了,你還笑得這麼開心?該打,該打!”
  他追著要打亨瑞響頭,亨瑞一吐舌頭,立刻抱著腦袋逃之夭夭。他們二人追來追去,追入小混他們剛剛喝酒的花廳,瞧見丁仔還在猛抖衣服,顯然他的跳蚤還沒捉完。
  亨瑞以前雖然沒見過丁仔,但是卻嘗過丁仔此時所嘗的“法寶”滋味。
  他衝入廳中,乍見丁仔現下衣冠不整的模樣,一怔之後,立即會意地放聲大笑:
  “脫衣服?我知道,幫豬法寶,嘖嘖!好厲害、好癢。我脫衣服有過,脫一件不行,統統脫才好!”他字不正,腔不圓,因此沒人注意到他的發音非常有問題。
  “統統脫?”丁仔傻瞪眼道:“那不成了建築土地上的曝光秀?”
  小混他們早已抱著肚子,笑倒在地上。
  亨瑞一本正經道:“經驗我有,要脫光光,衣服燒,才不癢。”
  小刀暴笑不休,拚命擦著笑出來的眼淚,半是呻吟,半是解釋道:“丁仔!小紅毛是在告訴你他過去的經驗,以前他也被小混這招法寶整過,最後真的是脫光了衣服燒掉,再換套新的穿才把問題解決的,光是像你這樣子抖,是抖不掉跳蚤的!”
  “真的?”丁仔早被跳蚤叮得又痛又癢,抓又抓不到,搔也搔不著,說多難過,就有多難過。
  亨瑞同情地望著他,頻頻點頭道:“法寶,味道嘗不好,小混!壞!脫衣服,快快,才不癢。”
  小混喘笑著糾正道:“是法寶的滋味不好嘗,什麼味道嘗不好?真是亂七八糟,隨便說說。”
  丁仔惡狠狠地瞪了小混一眼:“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我早晚也要擺你一道!”
  他一跺足,人朝裡間掠去,顯然是聽從了亨瑞的建議,準備回房快快把衣服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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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四十人熊尋死路

  小混在他背後叫道:“我勸你別進裡間,否則,那些跳蚤老兄一旦搬到家裡住,就很不容易趕走他們,那時,本幫主要用法寶,只要到你房間找就有啦,你別說我沒事先警告你。”
  丁仔的聲音遙遙傳來:“老子高興把跳蚤養在家裡,等我養足數目,也要讓你有機會試試這樣法寶……”
  小混朝聲音消失的方向,扮個鬼臉,謔笑道:“你嚇不著我!我要是沒辦法對付這些小吸血鬼,我憑什麼把他們當寶貝一樣帶在身上?笨!”
  他嘀咕歸嘀咕,一面回頭招呼其他人重新落座。
  亨瑞一見伏桌而醉的哈赤,高興地推著他,又叫又笑道:“哈赤,醒來,小紅毛叫你。大獅子,起來!”
  哈赤咕噥一聲,身子微微一動,仍然睡得起勁。
  小混毫不費勁地把他提起來,順手塞到一旁的椅子,這才拍拍桌面要亨瑞坐下。
  “坐這裡!”小混呵呵笑道:“咱們得好好聊聊才好。”
  亨瑞吐吐舌頭,直拍胸口道:“小混力氣大,小紅毛怕怕!”
  “少假仙!”小混睨笑道:“以前你不是沒見過中國功夫?我才不信你會怕,不過,如果你是拐著彎拍我馬屁,誇我功夫好的話,我就接受你這一“怕”!”
  “又來了!”小妮子皺著俏鼻子,嘲謔道:“你要是不隨時找機會自我標榜,你就混身不舒服!”
  小混勾著她的下巴,涎臉笑道:“不愧是我的親親小妮子,實在有夠了解我!”
  小妮子一巴掌拍掉他的祿山之爪,哼笑道:“還來這一套?換點新鮮的可不可以?免得被人批評你曾能混沒有創意,混來混去混不出一點新的玩意。”
  “嘖嘖!”小混洩氣道:“現在的娘們真是愈來愈難伺候了,對她太好,她說你老套。不去理她,她又說你沒良心,故意冷落她,好好壞壞、挑挑撿撿,全都得看女人的臉色?時代真的是變了!”
  “知道就好!”小妮子理理雲鬢,拋給小混一記令他難以消受的嬌俏媚眼。
  “真是女大十八變!”小混低聲咕濃道:“而且愈變愈三八。”
  但他不待小妮子聽清楚,也不讓她有機會反問,話風一轉,逕自向亨瑞問道:
  “小紅毛,你慢慢說,說清楚一點,你不是和你哥哥格瑞回荷蘭的老家去?怎麼又突然跑到這裡來找我們?誰告訴你,我們在這裡?”
  “找你們不是故意的!”亨瑞儘可能清楚地表達道:“格瑞和我回荷蘭家,住好久,想你們,也想找殺爹地和媽咪的壞人,殺!”
  小混會意地道:“你們是想報仇殺父殺母之仇?經過三、四年了,你們的仇家大概想不到你們還會回到中原來找他們算帳,自然無法陷害或暗算你們。不過,憑你這麼搶眼的特殊外形,只怕一入中原,還是有可能驚動你的仇家吶!”
  “不怕!”小紅毛拍著胸脯道:“我會假裝,還有你們幫我,沒問題報仇!”
  “假裝?”小混上下瞄眼打量著他,不帶指望道:“你這模樣想要偽裝得好,只怕難喔!不過這事以後再說。先告訴我,你說找我們不是故意的,是什麼意思?”
  亨瑞孩子氣地笑笑:“我和格瑞坐大船,到波斯做生意,格瑞波斯朋友,騎駱駝做支那(中國)生意,我跟他來,找狂人幫,我們走沙漠,問人,找沒有。再走!
  大草原有,波斯朋友的朋友,說牧場生日,有大生意,我們來做生意、賺錢。看到小妮子,不小心的,不是故意找的!”
  小混等人聽完他洋腔怪調拚湊的漢語,一個個笑不攏口。
  丁仔就在這時換好衣服出來,劈頭就問:“你們笑什麼?笑得這麼誇張!”
  孫浩文一字不漏地把亨瑞那番話轉播了一遍,丁仔抱著肚子,笑得比其他人還要猖狂。半晌!丁仔喘口氣,促狹笑問:“牧場生日?我怎麼不知道也有人專門替牧場過生日的?”
  亨瑞不知自己說錯什麼,自然無詞以對。
  小妮子機伶地為他辨護道:“百貨公司都有週年慶,為什麼牧場不能過生日?
  丁仔老哥!你真是少見多怪!”
  “咦!”丁仔怪叫道:“小妮子,咱們的交情可也不是三冬兩冬的事了。怎麼小紅毛才一來,你就馬上幫著他說話啦?你如此喜新厭舊,未免也太“那個”了吧!”
  小妮子皺起鼻子,嬌笑道:“丁仔老哥,你有一副伶牙利齒也不是三冬二冬的事了!你拿這麼伶利的口舌對付小紅毛,這種連話都說不清的人,豈不是要讓人笑你欺侮老實人?這可是弱了你丁大少伶牙利齒的威名哦!我幫著小紅毛和你抬槓,這全都是為你好,免得你落人口實嘛!”
  “呵!”丁仔瞠目結舌道:“你們聽聽這話,說的可比唱的好聽勒,好像跟真的一樣。其實,骨子裡全是拐著彎地刮我的鬍子吶!”
  小妮子刁鑽笑謔道:“丁仔老哥,你明明嘴上無毛嘛,再說,我也不是舒適牌刮胡刀,哪能刮得到你的鬍子?”
  “嘴上無毛?”丁仔窒言道:“你這小妮子,又在兜圈子暗示我辦事不牢?還說,還說……”
  “我沒說,是你說的!”小妮子咭咭咯咯笑得可開心了!
  丁仔悻然地洩氣道:“辣塊媽媽的!怎麼才二年不到,你這妮子就變得這麼刁蠻?還說我伶牙利齒、油腔滑調,跟你這一比,我可是小巫見大巫,只有甘拜下風的分兒!”
  小混吃吃大笑:“丁仔噯!這妮子自從回到牧場後,天天和那三位嫂子們勤練口把式,如今連我都快惹不起她,你偏要朝刀口上撞,你真是走不知路的呆鳥!”
  “早說嘛!”丁仔搔耳抓腮地嘿笑道:“這年頭,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惹也!”
  小刀穩重一笑:“連環泡不是說,時代不同了,時代在變,咱們也只好跟著變了!”
  小混早已拉著亨瑞和孫浩文二人面對面,介紹他們互相認識,不管這個時代怎麼變,小混當幫主的威風,可是一點也沒有改變!
  這時,一名英俊挺撥、氣質高貴、面貌和亨瑞極為酷似的外國紳士,在小妮子二哥望英傑的陪伴下,步入花廳。
  小混眼楮一亮,哈哈大笑著招呼道:“大紅毛,好久不見!”
  大紅毛格瑞學著中國人的禮俗,朝廳中眾人拱著手,以緩慢卻流利的漢語,清晰地含笑道:“你們大家好,啊,我聽說你們狂人幫通通在此,我很高興,我們大家又見面了。”
  小妮子嬌笑道:“大紅毛,你和咱們牧場的生意談妥了嗎?”
  格瑞神情愉快地道:“談妥了,小妮子姑娘,我喜歡和你們漢人做生意,你們對朋友很夠意思!和你們做生意,沒有問題。”
  小刀輕鬆道:“大紅毛,幾年不見,你的漢語愈說愈溜了。你為什麼不教教小紅毛?也省得我們聽他說話聽得太痛苦。”
  “愈說愈溜?”格瑞皺著眉頭道:“這是說我的漢語講得很好嗎?”
  丁仔嘻嘻笑道:“才說你,你就砸鍋啦!”
  格瑞茫茫地搖搖頭苦笑:“對不起,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小混擺手笑岔道:“大紅毛,你別理他,這個人有時連自己說什麼都不清楚,別人哪聽得懂他在說什麼?”
  “哦!”格瑞信以為真地頻頻頷首:“原來如此。”
  不讓丁仔有喊冤的機會,小混左手一把推開擋路的丁仔,右手親親熱熱地拖著格瑞一屁股坐到桌前。
  “大紅毛!”小混一本正經道:“我聽小紅毛說,這回你們兄弟倆是專為報仇而來,是不是這樣?”
  望英傑一見桌面上杯盤狼藉,只得轉身而出,準備找人來收拾這桌殘局。
  其他人聽到小混要談正題,全都自動圍攏過來。
  “是的!”格瑞沉重道:“你們漢人也有說,殺死父母的仇,是天下最大的仇。
  如果沒有找到仇人,我和亨瑞睡不安心。當年我們走,是避難。現在回來,要復仇的!不知道你有沒有消息打聽到,關於我們的仇人的事?”
  小混拿手指在桌面上滴滴答答地輕彈著,他一面斟酌道:“當年出賣你家的人,是李記洋貨行的老闆。我趕去找他時,他正好遭人滅口,所以一直到現在,我也還沒查出那個幕後的主謀是誰?”
  “主謀?”小紅毛搔著頭,皺眉道:“不懂!”
  小刀解釋道:“主謀就是說,那個想要害你們的主要兇手。他利用李老闆找人殺了你父母,然後再殺掉李老闆,所以現在我們不知道他是誰!”
  “看不見的兇手!”格瑞憂心道:“很可怕,我們不知道他,他知道我們。如果他要害我們,很容易。可是我們躲,不容易。”
  小混點頭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是覺得,你和小紅毛就這麼往中原闖,是很危險,也是很傻的一件事。”
  格瑞沉默半晌,似是在考慮小混的話。
  隨後,他抬頭問道:“你是幫主,很聰明,也很厲害。你有沒有好的辦法,讓我們可以報仇?”
  小混得意忘形地呵呵直笑:“啊哈!大紅毛,你真是太了解我啦!我這個人最大的長處,除了聰明,就是厲害。你們要報仇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騙人!”小紅毛哼聲道:“幫主,是混的!找仇人,好幾年,找沒有。以前找沒有,現在也找沒有。”
  在場所有的人聞言之後,登時哄堂大笑。
  小妮子戲謔道:“小紅毛,難得你還記得咱們這個歷代以來,最偉大的幫主是用混的,你真是太了解他了嘛!”
  小刀嘿笑道:“小混混不用混的,還能幹啥?”
  “他奶奶的!”小混賞了亨瑞一個大響頭,癟笑連連道:“我剛才灌醉一只洩我氣的笨獅子,怎麼換你讓我吃癟!”
  “吃鱉?”小紅毛連忙搖手否認:“沒有,沒有請客,不吃鱉。”
  小混哭笑不得道:“請客?你當我這只癟是甲魚做的?真是亂七八糟。”
  他轉頭朝格瑞道:“我跟小紅毛講話,簡直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我還是直接和你談,比較不那麼痛苦。”
  其實,格瑞也不完全了解小混這句話的涵意,但憑他多年和異族打交道的經驗,他知道像這種時候保持愉快的微笑就沒錯了。
  小混接著又道:“以我的意思呢?我是認為如果你和亨瑞冒冒失失地闖入中原,萬一引起那個看不見的仇家的注意,你們就有生命危險了。”
  “我懂!”格瑞頷首道:“你們有個成語,叫做……打草驚蛇,對不對?”
  “答對了!”小混呵呵一笑:“和你這種夠程度的人說話的確有樂趣多了。”
  他一頓之後,又道:“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所以聰明的我,替你們想了個辦法。”
  “什麼辦法?”小紅毛興沖沖地追問。
  小混得意笑道:“最好的辦法,就是你們不要入關。不過,如此一來,你們不就等於白走了一趟?所以我想,反正我正好打算再次入關,準備回江湖中遊戲遊戲,而小紅毛既是狂人幫的正式成員,理所當然他該和我們一起去見世面。不是我誇口!
  有咱們狂人幫替小紅毛撐腰,就算那個幕後的隱形兇手想對他不利,可也先得三兩棉花紡紡(訪訪)看,是否招惹得起我這個天才混混,和咱們狂人幫,因此……”
  他歇口氣,接著咂嘴一笑:“小紅毛和我們在一起,我保證絕對安全。至於大紅毛,可就要委屈你留在這裡靜候佳音了。”
  小刀也頷首道:“對,混跡江湖也正好易於打探消息,不管那個隱形兇手是什麼人物,既然他曾和江湖中人扯上過關係,遲早總會讓咱們查出點什麼!”
  “沒錯!”丁仔呵笑道:“以前咱們沒查出什麼,那是狂人幫另外有事要做,所以不曾仔細調查這宗懸案。如今,既然小紅毛這事的主兒跟著咱們闖了,咱們自然要為這件事多加把勁,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好讓大小紅毛兄弟倆,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
  亨瑞雖然有很多話聽不懂含意,但是,他卻明白小混要帶他去闖江湖的意思。
  想重新經歷過去那段驚險刺激的江湖生涯,亨瑞興奮地真想大叫。相形之下,報仇的事好象沒有那麼重要。
  格瑞仔細思考小混他們的意見之後,緩緩地點頭道:“好吧,亨瑞和你們在一起,我放心。我也住在這裡等消息,暫時的,過久一點,我會和波斯朋友先回波斯一下,然後再回來。”
  小混想想,同意道:“這樣也好。我們這一去,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查清楚事情的始末,總不能叫你在此痴痴地等。就這麼辦吧!以後,我們以連雲牧場為聯絡站,雙方隨時與牧場這邊保持聯繫。這樣,一但有什麼消息,或者哪邊出了什麼狀況,都能聯絡上。你們兄弟倆就不用為對方擔心了。”
  格瑞愉快笑道:“很好,我很放心。小混幫主真的很聰明。”
  小混陶醉忘我道:“這不用說,你以為我曾能混是混假的嗎?”
  久未開口的孫浩文忍不住噗嗤失笑,他壓低嗓門對格瑞道:“格瑞老哥兒,原來你是做帽子生意的高手呀!”
  格瑞會意地眨眨眼,輕笑道:“這是我的漢人朋友教我的,他告訴我,誰都喜歡高高的帽子戴,這種帽子不用本錢,我很高興送,漢人也高興收,大家笑呵呵,很好。”
  “可不是!”小刀湊上來道:“光瞧咱們這位混混頭子,陶醉欲昏的德性,就知道這種帽子的媚力有多大,大紅毛,我看你光憑這一手賺了不少銀子吧!”
  “好說,好說!”格瑞打著哈哈道:“這是你們捧場的關係。”
  孫浩文暗自好笑地忖道:“這位大紅毛不但帽子生意做的好,中國的太極拳打得也很妙。”
  這時,忽然
  “噹噹……”“噹噹……”
  牧場裡的警鐘驀然驚響!
  人群驚擾的喧嗶聲甫起,陣陣悶雷也似的鐵蹄逼近之聲,也在警鐘急響中,震天撼地般地傳來。
  望英傑一閃而入,衝著小混急聲高叫:“小混,外面來了批想吃生米的傢伙,是“四十響馬”那群殺胚。”
  “四十響馬?”小混哼了一哼:“就是“血煞人熊”巴大酋所率領的那票關外老橫?他們以為這裡是鹿谷嗎?居然敢來此“找碴”。” (注:鹿谷茶葉,頗為有名。)
  牧場外。
  四十乘鐵騎,在一名粗壯如牛,長相暴戾的魁梧巨漢率領之下,彪悍又狂野地朝連雲牧場急速卷至。
  牧場大門和四周,專為禦敵所備的雙層粗木厚實柵牆,已在警鐘初響之際,便已完全封鎖。
  喧騰的賀壽人潮,在望家迅速應變的引導下,全都躲入安全隱祕的地方,剎那之間,人聲俱寂。
  此時,偌大的連雲牧場,除了大門兩側的瞭望臺上猶見人影之外,已然變做一座空盪沉寂的堅固堡壘。
  四十響馬來到牧場近處,為首的巴大酋看見瞭望臺上,有人大剌剌地卓立相候,似是有些意外。
  他在馬背上抬了抬左手,這四十騎令關外老民談之色變的響馬爺們,齊齊勒住了奔馬之勢。直到距離牧場大門前尚有十丈之遙,四十響馬方始住馬停止前進。
  大門右側的瞭望臺上,候立之人,除了連雲牧場當家主事的望老爺子和望大爺之外,便是狂人幫的眾將官。
  小混睇眼打量著這撥惡名昭彰的關外土匪,只見他們四十人一式的黑甲銀錐,血紅披風,黑靴黑護腕,背後交叉斜背著大砍刀和馬牙刺。
  光看他們一個個橫眉豎目,滿臉凶殘的模樣,就知道這幫人絕對沒有一個好貨,更沒有一個好纏。
  巴大酋也同樣逐一打量著瞭望臺上的眾人,他的目光冷冷地掃過望老爺子和望大爺,卻在瞥及小混那張似童稚未泯的孩兒臉時,嘲笑般地撇了撇嘴角。
  顯然,巴大酋並不認識小混,只將他當成個愛看熱鬧的無知小輩。
  “上面是姓望的老壽頭嗎?”巴大酋陰森森地開了口。
  小混臉上堆起一抹天真的笑容,溫吞吞地反嘲道:“下面是巴大酋那只老狗熊嗎?”
  此言一出,四十響馬爆出一陣威嚇叱喝的咆哮。
  巴大酋聳動著他那個朝天鼻,桀桀怪笑道:“小畜牲,你約莫是被巴大爺的名號嚇昏了頭,竟敢對你家巴大爺如此說話。”
  “我呸!”小混輕蔑至極道:“你這個老狗操的,少爺看你真***,武大郎當知縣——不知自身的高低,就憑你姓巴的這麼點的名頭,聽進本幫主耳裡還算是種污染,你還想嚇唬你那個爹呀?”
  巴大酋兩眼兇光頓露,惡狠狠道:“小子,聽你這人五人六的口氣,想必也是道上闖的角色。巴爺念你年幼無知,不與你計較太多。只要你叫姓望的老鬼交出一萬兩黃金、五十萬兩白銀、白麵三千袋、牛馬羊各五百頭,巴爺今天破例不見彩收紅,回頭就走。”
  小混忽然呵呵有聲地笑了起來,他笑得還真愉快。
  巴大酋怒然道:“小畜牲,你笑什麼?”
  “他奶奶的!”小混以指遙點巴大酋鼻頭,吃吃笑道:“姓巴的狗熊,你不去打聽打聽少爺是什麼人物?我不去你家賊窩扒你的褲子,刨你的老根,***就算你姓巴的八字生得巧,祖上燒瞭高香!你居然敢打劫,劫到我老婆的娘家來。你可應了那句買“滷魚放生”的俗話,真是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好好好!”巴大酋怒極反笑,暴烈道:“想不到我巴大酋在關外橫混了二、三十年,賣了一輩子狂妄,今天是碰上個比老子還要張狂三分的後生晚輩。小子,你報上名來,巴爺倒要瞧瞧,你這個模樣長得嫩生生,活脫像個小媳婦似的龜兒子,會是吃哪門子生米的角色。”
  “我不說!”小混眨眨眼,促狹地呵笑道:“我怕本大幫主一旦報了名號,會把你這個老狗操的給嚇跑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好玩啦!”
  巴大酋身側,一個銅鈴眼,血盆口,滿臉胡碴,長得活像是猛張飛的彪形大漢,惡聲惡氣道:“老大,何必和這個滿口噴糞的小畜牲囉嗦。讓我上去摘了這小畜牲狗頭,咱們好早些殺進去,血洗望家連雲牧場。”
  巴大酋略一沉吟,隨即頷首道:“也好,你自己小心點,依我看,這小子明知咱們是什麼路數,卻敢在那高臺上和咱們如此嬉笑怒罵,也必有所依恃,你放機伶些,別著了他們的道。”
  “老大,你放心!”
  這名猛張飛圈馬上前兩步,戟手叫戰道:“小畜牲,老子“混世太保”雷仲,來取你狗命。”
  小混嘖地撇嘴嘲弄道:“奶奶的,在本幫主面前,那有你混世的餘地。來人呀,本幫總護幫何在?”
  “總護幫在此。”丁仔呵呵輕笑地踱前兩步:“幫主有何指示?”
  小混背著手,大剌剌道:“這頭老狗熊的名號,令本幫主聽了不爽,你去把他的腦袋給我摘下來當球踢。”
  “遵旨!”丁仔湊趣地朝小混拱手呵腰,一副唱戲般的領命架式。
  他們在高臺上一搭一唱,雷仲在下面看得也聽得一清二楚,更把他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雷仲憤怒地哇哇大叫:“無知小輩,老子叫你們狂。”
  “狂”字出口,他人已離鞍,直朝瞭望台飛撲而至,原本斜背在他背後的大砍刀和馬牙刺,也在他一個滾翻之際俐落地抽握在手。
  丁仔嘿嘿怪笑:“我們若不狂,還混它個鳥的江湖?老小子,你真辣塊媽媽的,有夠孤陋寡聞吶。”
  他亦由瞭望台俯撲而出,宛若攫兔蒼鷹般聲勢驚人地撲向仰面上衝的雷仲。
  雷仲不料對方動作如此迅捷,只見人影微閃,勁風已當頭罩落。更令他心下大驚的是,他的經驗告訴他,當頭而至的這股凌厲勁風,絕非泛泛之輩所能出手。
  他做夢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小輩,竟會是個功力非凡的一流高手。
  現在,他可知道人家之所以敢賣狂,原來憑的是真材實料的功夫。
  但是
  雷仲知道的太晚了!
  他和丁仔二人,一個由下朝上躥,一個由上往下撲,雙方的接觸自是急速而且毫無轉圜的餘地。
  當雷仲發現丁仔竟是高手之際,丁仔的“擒魂手”已如帶著阿修羅咀咒的魔手般,來自幽冥、現於虛無,封死了他每一處可退的生路。
  雷仲雙目暴瞪如鈴,充滿野性地開聲虎吼,手中刀刺全力掄揮,硬接丁仔的攻勢。
  雙方勁道接實,轟然一聲巨響。
  雷仲暴騰的身形猛朝下墜。
  丁仔卻藉力反彈再升七尺。然後身形甫升之際,他微一閃晃,空中突地出現七個丁仔排成一列,流光般射向雷仲下墜的身影。
  “迎風七閃!”巴大酋意外的喝吼剛剛傳來。
  丁仔在空中的幻影也倏閃而逝,人已詭異地來到雷仲面前,雷仲驚怒地狂吼一聲,拚命地扭身挪移,朝左橫出三步,但是……
  “太晚了!”
  丁仔齜牙一笑,話聲中,一抹銀光乍現即逝。銀光過處,雷仲那顆驚悸猶存,突目齜牙的大好腦袋突然脫離它應在的頸項,隨著腥紅刺目的血柱,飛噴七尺有餘。
  馬背上
  巴大酋狂吼一聲,猝撲而起,大砍刀帶著匹練也似的寒光,卷向丁仔凌空的身子。
  小混已在巴大酋吼聲出口的同時,倏地閃身相攔。
  “別急!”小混呵呵長笑道:“巴老大,你的對手應該是我才對哩!”
  長笑聲中,小混雙手猝然揮揚拋轉。
  登時,一溜溜、一片片,凝結成形的飄忽掌影,裹著濛濛血霧,宛似夜空煙火一般,猛地朝四面八方迸濺飛散。
  明朗的大地,剎那之間布滿了駭人的紅影,亮麗的天空立即慘然變色,空氣也似經不住這漫天腥赤的蹂躪,發出了泣血的哀嚎。
  巴大酋手中大砍刀所帶起的寒光,剎時被這片猩紅的血霧所吞噬。他雙眼觸目所及,只有血腥的夢魘窒得他心腔驟縮,壓得他大氣難喘。
  “血刃掌!”
  巴大酋心驚膽顫地自齒間迸出這三個字眼,他瘋狂地舞動著左手刺和右手刀護住全身。同時,駭然地蹬足倒掠丈尋有餘。
  饒是他反應迅速,逃的夠快。但是仍被小混的掌勁掃中右胯,撞得他連翻帶滾再退三尺,直跌到馬隊之前,才堪堪穩住身形。
  四十響馬其餘所屬,此時飛快翻身落馬,兩名彪形大漢衝前二步,及時扶起狼狽的巴大酋。
  巴大酋驚魂甫定,瞪目怒視著齊齊飄身落地,在他面前一字排開的狂人幫眾人。
  “好好!”巴大酋怒極而笑,暴烈道:“我道是誰有如此狂妄的氣燄,原來你們就是狂人幫的眾小輩。沒想到老子成天打雁,今兒個卻險些叫雁啄瞎了眼。”
  “只是險些嗎?”小混嘻嘻嗤笑道:“巴老大!瞞者瞞不識,識者不能瞞,你又何必掩飾自己瞎了一雙狗眼的事實?不是我說你,你也不去打聽打聽,這裡是什麼地方?今天又是什麼日子?你這頭老狗熊挑上今天,蒙著頭硬生生往裡撞,你未免太死不知路了。”
  小妮子在旁怒氣沖沖道:“光憑你們打擾我爺爺做壽這檔子事,姑奶奶就是抽你們的筋、扒你們的皮,也還不能善罷干休。你這頭瞎眼熊竟然還敢大言不慚,要咱們牧場奉金送銀?很好,姑奶奶倒要瞧瞧你有何本事,來搬這些孝敬。”
  巴大酋強忍著胯下的抽痛,強硬道:“臭丫頭,巴爺爺在關外賣狂狠的時候,你不知道在哪裡等著投胎轉世。你以為仗著狂人幫這等不成氣候的招牌,就配朝巴爺爺我說狠話?你還早得很吶!狂人幫算什麼東西?巴爺爺今天就稱量你們這群胎毛未脫的狂妄小輩。”
  丁仔搓搓手,伶牙笑道:“辣塊媽媽的,咱們狂人幫關起門來修身養性,也不過才二年不到的辰光,怎麼就讓人看成了軟腳蝦,以為咱們的頭是拿來唬人用的吶?”
  小刀沉穩一笑:“約莫是咱們休息得太久了,所以有人已忘記“狂人幫”這三個字所代表的涵義。”
  小混霸氣十足地謔笑道:“如果有人忘記了“狂人幫”的涵義,咱們就用血來洗亮他們的記憶。如果有人不知道狂人幫是什麼東西,咱們就用殺,來教他們認清這三個字是啥玩意!現在本幫決定,就由關外四十響馬身上,開始執行這項諾言。”
  “來來來!”巴大酋氣極狂笑地拉開架式,招手厲叫道:“巴爺倒要瞧瞧你們這些只會靠口把式賣狂的後生小子,除了狗掀門簾的那張臭嘴,還有什麼皮調可耍。”
  “呀哈!”小混嘲弄道:“巴老大,你是不是氣昏頭了?還是剛才少爺賞你的那一掌不痛了?你這頭老狗熊真的還有勇氣找咱們挑戰?我有沒有聽錯?”
  巴大酋粗暴道:“曾能混,你不用俏皮,剛才巴爺不過是一時疏忽,才讓你有機可趁。你別以為自己穩可吃定巴爺我。”
  小刀搖了搖頭,憐憫道:“這個人若不是被氣瘋了,就是被嚇傻了。不然,怎會將小混混的手下留情,當作他自己的一時疏忽?”
  巴大酋狂野地咆哮道:“兄弟們,別忘了咱們的規 。這一次,除非大家全部死絕在這裡,否則誓不空手而回。”
  四十響馬所屬緩緩地朝小混他們圍攏過來,三十多張粗獷的面孔上,除了凶殘冷冽的目光,便是同樣猙獰狠惡的表情。
  “辣塊媽媽的不開花!”丁仔哼聲嘲弄道:“我看不光是這姓巴的大狗熊瘋了,其他人莫非也中了邪。瞧他們一副凶神附體,生死無忌的德性,老子光看著就有一肚皮的鳥氣!”
  孫浩文眉頭微皺道:“奇怪?這四十響馬雖說橫行關外,甚少吃虧。但是他們應該明白,他們再怎樣也絕對強不過咱們狂人幫,他們為什麼一定要往上湊?這豈不是自尋死路?”
  “想死還怕沒鬼可做?”小妮子沒好氣道:“姑奶奶今天便大發慈悲,成全你們。”
  小混朝逐漸逼近的四十響馬挑了挑右眉,睨眼笑道:“我說各位老橫(土匪),你們真的就這麼想不開?非得朝刀子口上撞?”
  回答小混的,是三十九個人毫無徵兆的猝起發難。
  四十響馬在巴大酋領頭之下,三十九人分從三十九個不同的角度一湧而上,大砍刀與馬牙刺交織成一面寒芒迸射的光網,猛朝小混他們五人頭頂罩落。
  “他奶奶的。”小混豁然笑道:“你們真兇呀?”
  他雙掌一拋,砰砰兩聲,兩名黑甲大漢未夠上位置,便已被小混劈得口吐鮮血,仰面倒摔出去。
  小妮子右手揮甩,□啪爆響,血壓龍筋鞭已似猛龍出海,呼地卷飛三柄大砍刀,她身形再旋,抖掌便是九幽羅剎手的殺招,震翻其中一名敵人。
  這妮子動手之際,口中猶自嬌叱道:“你們這四十個不開眼的老土匪,哪兒不好搶,居然搶到姑奶奶家裡來?姑奶奶今天既不要你們的黃金,也不要你們的白銀,只要將你們這四十響馬,變做四十匹死馬,也算是為關外的老百姓除害。”
  巴大酋狂吼一聲,騰空朝他撲至。
  小混再次橫身相攔,呵呵笑道:“巴老大,你的對手是我,你怎麼又忘了?”
  巴大酋撲勢愈猛,大砍刀劃破空氣發出裂帛也似的尖嘯,狠狠轉向小混天靈。
  小混身形微一晃,雙掌運足功力,血刃掌狂猛揮出,硬拒巴大酋暴烈的攻勢,和另外四名黑甲大漢。
  勁道互擊的悶聲方起,兩名黑甲大漢身上布滿宛若慘遭利刃剮過的傷痕,像是喝醉了般歪歪斜斜地踉蹌直退,隨後兩腿一軟,爛泥般地倒地不起。
  小混隨著互擊之際反彈,略升三尺,又倏地撲落。
  巴大酋的攻勢不但為血刃掌所化消,他的左頰更添了道寸許長的血口子,皮肉翻卷著,有如嬰兒張開的小口一般。
  但是
  巴大酋受傷之後並不稍退,右手刀直劈反削橫斬小混頸項,左手中的馬牙刺卻由下而上反挑小混肚腹,一招兩式,端的兇狠要命!
  同時,被小混震退的另外兩名黑甲大漢,呼嘯一聲,又和其他四名同伴一起湧上,手中刀刺交錯舞繞,齊齊朝小混身上招呼。
  小混身形倏閃,在這幾乎是滴涓不漏的攻擊中騰挪閃掠,狀似輕鬆已極。
  他甚至有餘力朝巴大酋扮個鬼臉,嘿嘿怪笑道:“他奶奶的,大狗熊你們人多,少爺才不會笨得和你硬碰硬的死幹。”
  話聲中,他躲開二把大砍刀和一支馬牙刺,並趁隙反手抖掌,再度劈翻一名對手,氣得巴大酋目齜皆裂,齒切欲碎,攻勢更加狂猛悍野,完全一付拚死搏命,同歸於盡的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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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狂人屠熊展威風

  就在小混和巴大酋纏戰不休之際,小妮子、丁仔、小刀和孫浩文他們四人也各處在對上六、七名黑甲大漢兇狠的拚鬥著。
  小妮子的長鞭有如入雲神龍,眼看著她揮鞭爆抽面前大漢,忽地,她的鞭梢卻又折向左右擋開攻擊。這妮子鞭法之俐落,的確已漸趨出神入化之境地,比起往昔的確不可同日而語。足見,這將近二年的日子裡,這妮子每日除了勤練口把式,手上的功夫倒可也沒疏忽吶。
  圍攻小妮子的六名黑甲大漢,原本以為眼前的弱女子可欺,誰知接上手之後,他們才發覺,事實和他們所想像的大有出入。
  他們六人非但無法攻近小妮子身邊,還時常被這丫頭的鞭子,趕得東閃西躲,團團亂轉,活脫像煞六只突逃無路的大公牛般,除了噴氣踢蹄乖乖認命之外,實在無法可想。
  丁仔仗著一身靈巧的輕功和四十響馬中的七人遊鬥,對方七人雖說個個剽悍如虎狼、凶殘如豹。但是這些粗野狂暴的關外老橫,碰上丁仔這個揚州小賊頭,粗蠻是夠粗蠻的,可惜若論精明和滑溜,他們和丁仔哪能有得比?
  幾個照面下來,這七名黑甲大漢在丁仔的擒魂手,和那柄神出鬼沒的銀短劍交相伺候之下,每個人身上都已經帶了些不輕不重的紅彩。一滴滴的鮮血,他們攻守進退之間,和著豆大的汗水一併灑落地面。
  看這情形,就算丁仔沒有即時要他們老命,若是時間拖長之後,光是流血,就足夠叫他們去向閻王爺報到。
  小刀和孫浩文也同樣各自對付七名敵人。
  孫浩文終究是華山正派出身,雖說他眼前的對手皆是關外無惡不作的凶殘匪徒,但他是心存慈念想給對方一條生路,看看能否度化這些響馬大爺,使他們能夠放下屠刀,去惡從善。因此,他至今仍然尚未痛下殺手。
  他手中長劍雖是縱掠如電,但是因為殺機未起,殺招也還未現,所以交手的場面雖然激烈,戰況卻堪稱平穩,甚而有些膠著。
  小刀卻是久經陣仗的老江湖。而且,自從他和小混混作一堆之後,所遇的對手無一不是如這四十響馬之徒。他深知這類對手,不但兇狠難鬥,而且都是死纏爛打之輩。一旦和這種人豁開來幹,往往便成為生死之交,除非你死我活,直到一方死絕,不然事情很難善了。
  因此,他早已學會,對付這種人就是要狠殺絕斬、當場了結才是上策。為了避免將來留下後遺症自找麻煩,此時動手自然不能存有太多慈悲,否則,就是對自己殘忍了。
  就因為小刀很清楚拖長了戰況,只會對自己等人不利,所以他一出手,便不給對方退路。
  剎那之間,“凝魂寶刀”宛如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帶著森冷耀目的星芒寒光,活生生地躍動起來。
  這些閃動跳躍的冷電和寒芒,宛似昔日那被用以投爐祭刀的九幽亡魂忽然受到了詛咒,重新睜開他們冷淒慘厲的眼眸,紛紛脫出刀身的拘束,撲向眼前這些黑甲銀錐的大漢們,要求索魂償命。
  圍殺小刀的這七名黑甲響馬,雖是素以兇狠殘酷而出名,向來不知死亡為何物。
  但是,直到此刻,他們才真正深刻地觸嗅到死亡的氣息。在這一刻,他們似是真的看見了那些受到詛咒的幽魂在向他們招手。
  死亡近了!
  在這念頭浮現在他們腦中的剎那,凝魂寶刀發出咻咻的銳嘯,在冰冷寒芒的噴濺中帶著他們的恐懼,帶走了他們的生命。
  而他們,甚至連痛苦尚未感受到,七個人已經變成了數十塊殘骸。他們甚至連聲慘叫,也來不及呼號!
  “帥呀!老哥!”小混在騰挪撲掠中狂笑道:“你不愧是狂人幫裡面,最粗的那根大棟樑吶,硬是要得!”
  小刀朗笑一聲:“我雖然不喜歡做殺人的屠夫,不過若是有人活得不耐煩,我也只好委屈自己給他們一點方便,早早送他們上路了。”
  巴大酋驀然狂叫道:“滴血搏命!”
  叫聲中,他擺脫小混,抱刀挺刺,和身朝小刀撲去。
  其餘四十響馬所屬聞聲,突然兇性大發,一個個不要命地以險招取敵。
  圍殺孫浩文的七名黑甲大漢,便在巴大酋的吼聲中,分出四人朝小刀衝去。
  “大狗熊!”小混狂笑如雷道:“你怎麼捨得丟下我這個老相好,自己扭頭就走呢?”
  笑謔中,小混驀地沉馬立樁,雙掌一挫,倏然揮轉。
  登時,天空突然降下了漫天紅霧,迸射的掌影有如四下飛竄的噬血蝙蝠,在濛濛血霧中忽隱忽現地衝掠穿飛。
  當這片血霧和掌影罩住了圍攻小混那四名響馬的同時,小混人已脫射入空,再一閃晃,業已消逝了蹤影。
  巴大酋堪堪撲到小刀身前不足七步之地,驀地
  小混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正衝著他咧嘴直笑。
  巴大酋心下大驚,但卻衝勢不歇,他牙根一咬,手中刀刺直挺,挾以全力朝小混刺去。
  小混也硬是不退,吃吃一笑:“少爺既然認定了你,你只有死在我手上的命了。”
  他狂悍地揮掌撞向巴大酋,同時一抹不易為人所覺的微細金光猝閃即逝。
  巴大酋正得意自己的馬牙刺衝破了小混的掌勁,劃裂小混腰際的衣衫時,他突然覺得眼前似有金芒映眸,接著他全被一股千斤巨力衝撞得一跌,鮮血猛吐,倒摔飛出。
  直到他死,他還搞不清楚眉心那陣刺痛是怎麼回事?
  這邊,巴大酋的身子剛剛落地,他的眉心正中赫然插著一枚直透腦際的金針,猶自微微顫動;那邊被血刃掌所圈罩的四名黑甲大漢,卻已變成四個血人,口中發出不似人聲的慘號,砰然栽倒。
  這四人叫聲才穿入人耳,小妮子口中已發出一聲危急的嬌叱。
  原來,她那六名已落下風的對手,竟有一人冒死以自己的臂膀纏住小妮子的長鞭,他雖是被小妮子的九幽羅剎手所擊斃,但也為同伴製造了傷敵的機會。
  小妮子猛然抽鞭,但覺手中一緊,長鞭未回,其餘五名黑甲大漢已趁隙滾身撲近,只攻不守。大砍刀暴轉她的下盤,馬牙刺飛戳上身,十件兵刃已將這妮子前後上下十面生路完全封死。
  眼見小妮子已經陷入重圍,就算她有斃敵良機,自己勢必也要付出非常慘痛的代價。小混不由的驚怒交加,尖嘯一聲,使出吃奶的力氣,施展大幻挪移身法,全力衝前救援這妮子。
  一片如雨金芒,就在小混閃動的同時,暴襲向圍殺小妮子的那五名大漢。
  剎那,這五名四十響馬所屬變成了五只大刺□,身上釘滿了無數要命的金針。
  便是,他們卻仍然拚著最後一口氣,加速揮動手中兵刃,打算要將小妮子亂刀分屍。
  眺望臺上
  “丫頭 ”
  望老爺子和望大爺臉色刷地慘白,魂飛魄散地發出嘶啞顫抖的驚呼,眼睜睜地看著小妮子就要在劫難逃。
  連小紅毛也著急地跳腳大叫:“危險,要命,快躲,快躲。”
  這種豁死拚命,兩敗俱亡的搏殺中,又叫小妮子要往哪裡躲?
  小混齜目欲裂閃向重圍,揚掌踢腿,踹翻其中二名黑甲大漢,但是其餘兵刃已皆匯向重圍中心,猛朝小妮子狠狠斬落。
  眼看這妮子就要香消玉殞,喪命嗚呼之際,小妮子忽然驀地全身一蜷,將身子縮成一團肉球般,在空中急速地滾動起來。
  十件兵刃當中,有一半登時落空,沒傷著這妮子,其他幾件雖然將她的衣衫劃破數道裂口,卻也全都沒有見血。
  小混在她蜷起的同時,已挫掌狂掃,將半死的三名黑衣大漢,以及尚在餘力中砍殺的兵刃一併震得飛出丈外,噗噗落地。
  小妮子滾動的身子驀地舒展,飄飄然地停落地面。
  小混激動忘形地衝上前去,張臂將這妮子緊緊擁入懷中,嗤地一聲,給了她一記又長又響的大香吻。
  “好妮子,我的親親好老婆,你沒受傷吧?”
  小混可不管這妮子臊得滿臉通紅,他忙地拉開躲入他懷中藏羞的小妮子,仔細地為她檢視裂衣之處,直到小混確定她完整無缺,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這才呵笑著托起她的下巴,消遣這妮子。
  “都老夫老妻了,還臉紅什麼?”小混色迷迷直笑:“我還以為讓你多等兩年,可以把你的臉皮等厚一點,沒想到……你還是刀子口,餛飩臉皮吶!”
  小妮子又羞又窘地用力推開他:“臭混混,誰和你老夫老妻?就憑你這一年多以來,只來了牧場兩趟,又待不到半個月,我就可以把你休了,另外換個比較有情調的未婚夫。”
  “別換了啦!”小混賴過去摟著這妮子香肩,涎臉笑道:“這年頭適婚男子可是比適婚女子少太多太多了,你到哪裡再換個像我這麼有格調的混混?再說,我雖然只回來二趟,可是你得的好處也不少嘛!光看你剛才露的那一手,就知道你已經把文爺爺的天外飛星練到家了。你如果真想不開要換未婚夫,以後跟誰去學更厲害的大幻挪移?”
  那邊
  丁仔已放倒了三名對手。
  他見小混竟在這等關頭卿卿我我,不禁哇啦叫道:“餵餵餵!小混混,我們這廂還在流血拚命,你小子倒好命,卻摟著老婆在那邊打情罵俏,你還有沒有點良心?
  像你這樣子,混的未免也太兇了吧!”
  小妮子有些赧然地掙開小混的魔掌,口中卻揚聲啐笑道:“丁仔老哥,你叫得這麼大聲,是因為吃醋?還是為了忌妒?你如果覺得自己孤家寡人一個人太吃味,趕明兒個我幫你介紹幾個女朋友就是了嘛!你何必喳喳呼呼的破壞情調?”
  丁仔在四名帶傷對手兇狠的撲殺中,揮汗閃掠,聞言,他幾乎為之氣結地苦笑道:“辣塊媽媽,我差點又忘了,現在這妮子的口把式,可比她手上的功夫還要厲害三分。惹不得,真格的是惹不得。”
  這時,望老爺子帶著望大爺和亨瑞自了望臺上趕了過來。
  “丫頭呀!”望老爺子餘悸猶存道:“剛才可是險極了,你受傷了沒有?”
  “沒有啦!”小妮子愛嬌道:“爺爺,對不起,剛才讓你們擔心了。”
  望老爺子才剛放下提到喉嚨裡的一顆心,卻又不忘數落道:“傻丫頭,你剛剛可是差點栽在應敵經驗不足,以後和小混到江湖上闖,自己可千萬得多留心才行。”
  “是的,爺爺,我以後會小心。”
  這妮子俏皮地朝她爺爺扮個鬼臉,接著賴過去和她爹撒嬌,以安慰這兩個飽受驚嚇的老大人。
  小混四下環顧一匝,見自己這邊穩操勝券,這才拍著自己胸脯保證道:“爺爺,您放心,我一定負責訓練小妮子的反應,不會再讓她像今天這麼遲頓。這就是在家享了太久的福,人變懶了的關係。”
  小妮子惡狠狠地瞪他一眼,發嗲道:“你自己才變懶了,誰像你。”
  小混呵呵笑道:“像我?你若像我,你就不會吃虧啦!”
  亨瑞不服氣道:“小混混,吹牛。以前受傷,常常有。像你,不好,要流血,會要命!”
  “聽到沒有?”小妮子咯咯嬌笑道:“有人出來主持正義了。”
  小混癟笑道:“他奶奶的,小紅毛,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吶!”
  他一揮手要刮亨瑞後腦勺大巴掌,卻讓亨瑞機伶地縮頭閃過。
  小混手腕一翻,刮不著後腦勺,改賞一記響頭,笑謔著接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沒瞧見,咱們狂人幫裡面,現在可是個個武功高超。過去那種老是被人追著殺,殺得血淋淋、慘糊糊的日子,已經是歷史。那種歷史,以後再也不會重演。懂不懂?”
  他最後一句是用吼著叫出來的,嚇了亨瑞一跳。
  亨瑞忙不迭直點頭:“懂,歷史,過去的。過去的,現在的,不一樣。”
  “奶奶的!”小混無奈地搖頭道:“你是懂歷史?是懂我說的話?”
  亨瑞嚴肅地望著他,認真地想了想,這才抓抓後腦,皺眉道:“歷史!懂。小混說話,懂少少。”
  “懂少少?”小混好氣又好笑道:“我還董小宛吶!”
  “懂小碗?”亨瑞頭大道:“沒有懂小碗,不懂!”
  望老爺子岔言道:“你們倆別夾纏了。小混,我看巴大酋既然已經死了,剩下這些人就放他們去吧!”
  這時,又有二處慘叫同時傳來。
  丁仔又了結一名對手,自己的小腿肚上也掛了彩,他早已用那口揚州土腔破口大罵,下手也更狠更毒。
  小刀再次宰掉二名對手,在對方豁命以拚的情況下,他應付起來,雖然比方才稍感壓力,卻是仍然行有餘力。
  孫浩文在對手拚命的情況,他也不得不陪著朝狠處宰。如今,他可吃到苦頭了,他也這纔明白,何以小刀會一照面,便朝絕處下手。
  眼前這些人,可不領他未下殺手的這份情吶!
  小混看看現況,不禁咋舌道:“只怕咱們想放他們走,這些人卻也捨不得走哩!”
  望大爺沉吟道:“試試吧!總是盡其在我。對方好歹也是個大活人,宰人可不像宰牛、宰羊那般心安理得呀!”
  “好呀!”小混點頭道:“我就勸勸看。”
  他仰頭高呼道:“四十響馬的殘餘們聽著。你們的首領巴大酋已經死透了,四十響馬的大勢已去,只要你們現在退走,連雲牧場和狂人幫都不會再為難你們。”
  小混口裡在吆喝著,正與丁仔動手的三人,忽然左手猝拋,三柄馬牙刺竟朝望老爺子、望大爺和小混他們三人胸口急射而至。
  小混怒叱一聲,回身揮掌,將射向望老爺子和望大爺的馬牙刺劈飛,同時躲開射向自己的這柄馬牙刺。
  “好兇!”亨瑞咋舌道:“要給命,不走,還偷襲,羞羞臉。”
  小混尚未回過身,正和孫浩文交手的三人,忽然放棄孫浩文,齊齊撲向小混而至。
  “找死!”
  小妮子長鞭方始劈啪暴起,比她還快的卻是三溜金芒一閃而逝。
  撲來的三人,喉結正中各自插著一枚顫危危的金針。他們三人呃地悶吭,猛然衝撲了幾步,便面朝地的砰然再也不動。
  小刀刀勢一緊,也將自己的二名對手送上黃泉之路。
  孫浩文在對手走脫之後,便斜身撲向丁仔那邊,幫他收拾了最後三名敵人。
  看著這三個最後在自己手中喪了命的四十響馬,孫浩文有些悲憫地輕嘆:“這又是何苦?生命難道就這麼不值得留戀?”
  丁仔搭著他的肩,歇口氣道:“如果他們是十二支香,一碗血酒的磕頭弟兄,那麼會拚著同年同月同日死,也就沒啥稀奇。”
  孫浩文扶著他,朝小混他們那邊走去。聞言,他微感意外道:“黑道上,也有這麼講究義氣的人嗎?”
  輪到丁仔大感詫異:“怎麼?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裝傻?誰規定只有白道的人才講義氣?白道裡面多的是表裡不一的偽君子,他們只要有利可圖,哪還記得義氣這兩字怎麼寫,否則,你怎麼會看不慣那些人的嘴臉,加入咱們狂人幫。”
  “你說的沒錯。”孫浩文拍著腦門,呵笑道:“是我太迂,竟然還按著以往錯誤的觀念,去分辨黑白二道的定義。”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丁仔打趣地酸了他一句,嘿嘿笑道:“孺子真是可教也!如今,你既然加入狂人幫,當然要改變以往的習慣,以黑道碼頭的概念來混江湖。”他們已經來到小混身邊。
  小混聽到丁仔的話尾,驀地怪叫道:“誰說咱們狂人幫是黑道碼頭?狂人幫會那麼沒格調,以黑道自居嗎?”
  丁仔怔然道:“可是,我記得你對標榜俠義的名門正派,也非常感冒嘛!咱們若不側身黑道,莫非還要高掛著“我是白道”的招牌,自認為是正派人物?”
  “胡扯!”小混嗤鼻嘲弄道:“白道算什麼玩意兒?狂人幫是何等幫派,根本不屑沾它的邊,更甭提和它掛鉤,丁仔噯,你是怎麼混的?怎麼到現在你都還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哪一道的英雄?”
  這時,望老爺他們已經回牧場傳人交代善後,而狂人幫眾將官卻被小混的話,搞迷糊了。大伙兒面面相覷,傻在原地。
  小刀苦笑道:“黑道沒格調,白道又不是玩意兒,那咱們算是哪一路英雄好漢?”
  孫浩文打趣道:“據我所知,某些正派人士過去宣稱,咱們狂人幫是個邪派組織。所以,咱們大概可以算是邪道人物吧?”
  “邪道?”小混嘖聲嘲謔:“老子天生不信邪,所以這一道自然是無路用。既然路都沒得用,哪還有道可言?孫老哥,你雖然有點頭腦,不過還是猜沒有中答案。”
  他滿臉得意地學著亨瑞的口氣說話。
  “那麼……”丁仔嘿嘿乾笑的問道:“請問本幫歷代以來,最最能混的幫主大少爺,咱們究竟要算哪一道?空手道?台拳道?還是胡說八道?”
  “你們真是有夠笨吶!”小混點著眾人的鼻子,狂然謔笑道:“咱們既然不是黑道,也不是白道,當然就是“灰道”嘛!”
  “灰道?”其他人真搞不清楚這一道,又算哪一道?
  小刀哭笑不得地問:“小混混噯,咱們這灰道,又算哪一路門道?是怎麼混來的?你總得說出個像話的道理來吧!”
  “那當然!”小混理由充分地解釋道:“本幫要做灰道英雄的原因有三,第一、江湖中所謂的白道,就要有白道的出身。像小白臉老哥出身在華山啦!或是像武林四公子出身於江南四大世家,這樣子才是理所當然的白道。至於黑道的定義,則表示如果你不幹打家劫舍的生意,最少也得做攔路打劫的買賣,再不然就是要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可是……”
  小混無奈地攤手接道:“咱們狂人幫當然沒有那種個個都投對了胎,出身名門的好福氣。因此,咱們自然和白道搭不上關係。若要說黑道呢?偏偏咱們開張至今,還沒做上半票買賣!就算殺起人來,手段毒辣嘛!心腸卻不見得有多麼狠毒。所以,咱們不就成了白不白、黑不黑的中間色,這還不算是“灰道”嗎?”
  其他人除了一個勁兒的呵呵傻笑,還能說什麼?
  小妮子滿心好奇問道:“那第二和第三點原因又是什麼?”
  小混彈指笑道:“這第二個原因就更簡單明暸啦!你們想想,咱們狂人幫裡面,有我這種賣狂打混的、有你這種養牛養羊開牧場的、有小紅毛這種走船做生意的、有丁仔這種夜盜千戶做小偷的、有老哥這種正宗跑江湖的,還有小白臉老哥這種出身名門俠客的;只要閉著眼睛隨便挑,那還不是要黑的有黑的,要白的有白的,要不黑不白的,也有不黑不白的。咱們這黑的白的、白的黑的,花糊糊的一大堆人攪和在一起的,不叫灰道,叫哪一道?”
  小妮子早被他這一輪繞口令似的快腔快調搞昏了頭,哪還分得清什麼黑白。既然小混說是灰,她也只有傻怔怔地直點頭,承認夫唱婦隨就對了。
  亨瑞卻突然抓著小混胳膊,大叫道:“還有,還有!”
  “有什麼?”小混納悶地反問。
  亨瑞高興道:“有哈赤,當獅子的,黑的?白的?”
  原來小混剛才數人頭時,把醉倒在牧場內,還在呼呼大睡的怒獅哈赤給遺漏。
  亨瑞卻異想天開,將他歸類為“當獅子的”,還問小混是黑是白,這可不是普通的天才而已。
  小混怔了一怔,還花腦筋想了一想,才弄清楚亨瑞的意思。
  “蕃就是蕃!”小混賞他一記響頭,笑罵道:“專講這種沒頭沒腦的蕃話要我猜,你是開明牌?是想考我的翻譯能力?從現在起,你給我加強漢話能力,本幫主明年要派你上京考狀元去,懂不懂?”
  小紅毛抱著腦袋朝他扮個鬼臉:“奶奶的,大欺小,混混壞,和以前一樣的。”
  丁仔呵笑道:“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江山?什麼移?”亨瑞抓抓後腦,搖頭道:“懂沒有!”
  丁仔伸長手臂,好玩地拍著亨瑞的腦袋,嘻嘻謔笑道:“小紅毛,你的程度實在夠菜,我真是服了你吶!”
  亨瑞頻頻搖首,否認道:“小紅毛煮飯不會,沒有菜,沒有菜!”其他人又為他這話咭咭咯咯全笑作了一團。
  小刀打斷他們的夾纏,沉穩笑道:“小混,你那不成理由的理由只說了兩點,還有第三點呢?”
  “啊哈!”小混狂謔笑道:“這第三點理由,才是咱們狂人幫要做灰道英雄的真正原因!”
  “說吧!”其他人沒好氣地催促著。
  小混左右一瞄,黠謔地嘿笑道:“全江湖的人,都在黑道或白道裡擠破了頭。
  咱們置身灰道之中,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可謂超俗撥群,獨樹一格,這種不入俗套的事,除了咱們狂人幫,再也沒有別人有本事幹得出來。所以,這個“灰道”,咱們是混定了!”
  小刀呵呵失笑:“我看這個道理,算比較適合狂人幫的調調。”
  此時,牧場內已解除警戒,望老爺子領著大批人手出來,指示他們為地上的四十響馬收屍。
  他在五個兒子的陪伴下,朝小混他們走了過來。
  “嘖嘖……”望老爺子老遠便猛咋舌道:“乖乖!小混呀,你們哥兒們幾個,可真叫狠,我們掩在護牆柵欄後面,看你們動手宰人,看得都心驚膽跳,冷汗直流吶!”
  望大爺也道:“就是呀!地上那些屍體完整的沒幾具,模樣可比咱們宰羊、宰牛還要淒慘。剛才有些收屍的長工,看得全反了胃吐個不停,直叫狠咧!”
  望老爺子淡淡一笑:“闖江湖的角色,心腸若是不夠狠,只怕自個兒的日子就得難過了。”
  小混呵呵一笑:“爺爺不愧是過來人,說的可都是經驗談。”
  望大爺頗有深意地笑道:“小混的狠,我早聽丫頭說過,這倒也沒什麼。我驚訝的是,小混呀,你可不光是下手夠狠,就是你那張嘴,罵起人來,可也真是毫不留情吶!難怪咱們丫頭待在牧場裡,這二年來,別的不忙著學,倒要先和一些叔伯們學一學罵人的藝術。”
  “冤枉呀!”小混忙不迭指天盟誓道:“我的準泰山大老爺,我小混混別的本事沒有,可是絕對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對巴大酋說話惡毒,那也是因為他先出口成臟,我當然就東施效顰,不將他當人看,只拿他和畜牲說話的態度跟他說話嘍!若是對我的親親小妮子,我這廂甜言蜜語猶恐不及,哪捨得對她說點髒話?
  不信,你可以問問老哥他們,我可曾對小妮子說過什麼難聽的粗話?”
  “這倒是真的!”丁仔別有所指地曖昧一笑:“這混混對小妮子的濃情蜜意,可真的是沒話說!”
  他賣關子似的一頓,才又接著促狹笑道:“他可是常常忙著以行動表示,那張嘴哪還有空兒說話。”
  眾人會意地哄然大笑,小妮子臊紅了粉頸,不依的伸手朝丁仔擰去。
  “討厭啦!”小妮子酡紅如榴地嬌啐道:“丁仔老哥,你怎麼可以亂講話啦!”
  “別擰,別擰!”丁仔扭腰逃開,舉手討饒道:“我不是你的小混混,你可別朝我發威。”
  當著長輩的面,小妮子也不好太隨便,只得跺著腳,猛發嬌嗔。
  小混大方地摟著她的腰枝,吃吃笑道:“丁仔說的是有目共睹的事實,你生什麼氣?當心壞了身子不划算吶!”
  小刀暗自好笑地忖道:“小混還真的是能混,他當著小妮子列位尊親的面前來上這麼一手,望家諸位老爺、大爺,還會不相信他對這妮子的真情深意?這麼厚臉皮的行為,也只有這混混才有勇氣公開表露。”
  孫浩文更是暗裡咋舌道:“乖乖,當著女方家人面前如此表現,他難道不怕被當成登徒子,打了出去?”
  望家這些爺們,非但不認為小混此舉唐突,反而有些贊許的呵呵直笑,顯然,他們對小混這種行為早習以為常。
  孫浩文不由地暗自佩服:“能混,這小子果真能混!”
  他們一行人,轉身朝解除警報的牧場走去。牧場裡,連臺的祝壽好戲,也已經重新開鑼鏗鏗鏘鏘地敲打起來。
  鞭炮也再一次劈哩啪啦地鳴放開來。
  眾人又紛紛從屋中湧了出來,他們的情緒更激昂、更激烈了。笑意不止展現在人們的臉上,也飛揚在激動興奮的語聲中。
  此時,他們不光是為賀壽的慶典而高興,更有著劫後餘生的歡欣。
  四十響馬被消滅了!
  人們爭相宣傳,這個在關外橫行多年的土匪群,終於也有被人悉數擺平的一天,這真是關外十三堡七十三墩全體居民的福氣。
  擺平四十響馬的是,望老爺子的孫女婿吶!
  他們是江湖中響噹噹的狂人幫吶!
  曾能混為首的狂人幫吶!
  他們再度入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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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華山告危風雲湧

  二個月後。
  黃河風陵渡裡許之外的官道上,浩浩蕩蕩馳來一隊人馬。
  來者一共七騎,為首者赫然是十八、九歲明艷動人的美麗姑娘。她身上一襲淡紅輕紗羅裙,襯著胯下那匹紅鬃如焰肌健若鋼的神駿烈馬,不禁令官道上來往行人眼神為之一亮。
  更叫人注目的是,這位年輕貌美的佳麗,雖然所騎是匹優雅出眾而又桀驁不遜的罕見龍駒。但她既不用勒口,也沒有鞍轡,只是在馬背上系著一襲鵝黃褥墊,便這麼穩穩地高倨馬上。
  許多人目注之餘,不禁紛紛含笑暗喝一聲:“好個昂揚的北國佳麗,巾幗之英。”
  更有些識馬的行家,已經訝然脫口低呼:“哎呀,這不是那匹有“大漠神駒”
  之稱的赤焰嗎?”
  赤焰似是知道自己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之一,它神彩飛揚地昂然踏蹄,輕快的步子,顯示出它與背上的小妮子一樣,俱是同樣興高采烈的心情。
  “瞧瞧她們娘兒倆!”
  落後有一個馬身的小混,嘖嘖有聲地嘆笑道:“那種昂首闊步、目無餘子的模樣,好像這整條大道上,除了她們自己,就沒有值得一顧的人物,真格是張狂嘖嘖(之至)!”
  在他身旁,小刀聞言輕笑道:“還不都是你教的。她們這個模樣,正是咱們狂人幫的招牌風格嘛!”
  孫浩文趕前兩步,加入談笑:“這一路上來,赤焰小子和小妮子可真是出夠了風頭。依我看,就連赤焰小子也好似在關外待得膩味了,巴不得早些再回中原耀武揚威一番。”
  “誰耀武揚威?”丁仔湊近問道:“在狂人幫面前,誰有那麼大的膽子?”
  小刀朝前努努嘴:“就在眼前嘍!”
  “我道是誰呢?”丁仔呵呵笑道:“原來是赤焰這小子,成!它可比小妮子還有狂人幫的調調。”
  “掉掉?”小紅毛擠上前來,插口道:“誰掉掉?要撿起來。不撿,會丟沒有。”
  哈赤口沫橫飛道:“不是丟沒有啦!小紅毛,你要說,不撿會不見才對。”
  他這一開口,有如洪水為患,一陣雷陣雨,噴得其他五人立刻拍馬落荒而逃,一下子便搶出赤焰跟前老遠。
  赤焰既是神駒,從小到大只有它跑給別人追的份,哪容得小混他們的坐騎領先在自己眼前。
  於是,赤焰嘶嘯一聲,放蹄便追,三兩下便又追回領先地步。
  小混一時興性,索性吆喝著坐騎放開奔速,決定和赤焰一較高低。就算他胯下這匹駿馬跑不蠃赤焰,至少也能叫赤焰活動活動筋骨。
  果然,小混這一縱馬狂奔,立刻激起小妮子和赤焰的鬥志。
  小妮子歡聲嬌笑道:“赤焰小子,跑呀,給那個小混混一點顏色瞧瞧。”
  赤焰聳動長身,似是聽懂了般,唏聿長嘯,驀地蹬地鏢射,剎那間便已衝出老遠,將小混等人甩在後面。
  小混鍥而不舍地緊追其後,忽然,聽見背後蹄聲如雷,滾滾追至。他扭頭一瞧,乖乖,原來是小刀他們也不甘寂寞,催騎加入這場賽馬。
  “輸人不輸陣,輸陣歹看面。”
  小混狂笑一聲,放開韁繩,催促胯下之馬全力飛奔。
  剎時,官道之上竟變成了跑馬場。
  赤焰理所當然獨居領先地位,遙遙在前。
  小混他們六人所騎這六匹大馬,雖說不如赤焰那般神駿,卻也都是連雲牧場裡百中選一的良駒。此時,這六騎一旦放蹄狂奔,聲勢自是非常驚人。
  而這六騎駿馬,又因良莠無別,體力與耐力亦在伯仲之間,因此雖是在狂奔之下,行進速度仍然相差無幾。除了小混因為起步稍早,略略領先之外,其他五騎幾乎成為並列之勢。
  這一並列不打緊,偌大的路面,卻叫賽馬的小混他們所佔據。一時之間,官道上黃塵滾滾,蹄聲撼天,路上其他的行人車騎,不由得紛紛躲避閃讓,並對這群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旁若無人縱馬狂奔的狂徒,報以咋舌的探視。
  小混他們如此放蹄狂奔,很快便接近黃河渡口。
  愈近渡口,官道上的行人車乘,也愈發頻繁。
  小混他們卻似乎真的跑出興趣來,非但不減緩速度,反而利用各種騎術閃躲阻礙,以期蠃得這場比賽。
  忽地
  領先在前的赤焰驀然長嘯入雲,騰身飛掠而起,凌空跨掠幾近丈餘的距離,這才靈巧地落向地面,衝踏數步之後,便停了下來。
  小混他們隨之卷進,瞄眼一望,原來在這行人熙來攘往的大道之上竟然有人阻道廝殺。
  小混 馬的興致受到打擾,心裡著實非常給他不爽,索性找碴地嗔罵道:“他奶奶的,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狂人幫面前攔道行兇,阻礙本大幫主的賽馬,這些人大概以為自己很張狂,所以想向咱們挑戰比狂。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走,過去教訓教訓他們,好讓他們知道,什麼樣的人物,才有資格在官道上賣狂。”
  小混等人策騎逼近鬥場,終於看清動手雙方的面目。
  孫浩文驀地脫口驚呼:“噫,那不是大師兄、古師妹和心怡師妹嗎?他們為何會在此遭人圍攻?”
  原來,這已落下風的一方,竟是與孫浩文感情最為深厚的三名師兄妹。他們正是華山掌門的愛女古瑤萍和親傳首徒“玉面飛狐”顏景松。另外那名心怡師妹,便是和孫浩文已有婚約的“蘭心飛燕”秋心怡。
  孫浩文見他們三人,在對方十餘人的圍攻下,已逐漸力有不迨。當下,一按轡頭,人已自馬上飛身而起,直撲戰場。
  他人尚在空中,劍已出鞘,口中同時大喊:“大師兄,我來助你。”
  他嘴裡叫的是大師兄,不過攔下的對手卻是圍攻自己心上人的那幾名彪形大漢。
  秋心怡驚喜逾恆地叫道:“文哥,你可回來了。咱們華山出事啦!”
  那邊,“玉面飛狐”顏景松力拒數名兇敵,放聲叫道:“四師弟,你快帶師妹她們離開此地,師兄為你們斷後。”
  一名頂著個禿頂大腦袋,滿臉紅斑的奇醜怪人,桀桀陰笑道:“不用走啦!只要是華山弟子,就通通留下吧!”
  他倏地再出十掌,逼得顏景松左支右絀更形危急。
  顏景松將身邊的古瑤萍推向孫浩文,狂吼道:“你們快走呀,四師弟,你得去請小混幫主,來挽救我華山一派呀!”
  古瑤萍雖是釵橫鬢亂,卻淒然叫道:“大師兄,要走我們一起走。否則,我絕不離開你。”
  那斑臉怪人嘿嘿怪笑道:“你們還真叫情深意濃吶!老夫說過了,你們得通通留下,一個也跑不了。”
  “嘖嘖……”
  小混一搖三擺地走過來,口中嘖笑嘲謔道:“餵!醜八怪,你就算醜得沒人要,也犯不著妒人家小倆口感情好嘛!瞧你一副惡行惡狀,恨不得棒打鴛鴦的德性,你想嚇唬誰呀?”
  斑臉怪人旋身轉開三步,兩掌當胸,戒備地瞪著小混,兇狠道:“小子,你是誰?竟敢插手管班大爺的閒事。”
  小混擺擺手,他身後的小刀長笑一聲,揮刀加入戰圈,一下子便攔走大半的敵人,讓顏景松和古瑤萍壓力大減,終於得以輕鬆地喘口大氣。
  小混這才閒閒地回答道:“我是誰?我乃是這位老兄的四師弟的同路人,也就是他念念不忘,叫他師弟去找的人。我這人有個壞毛病,就是喜歡證明自己沒有不敢管的閒事。這樣的回答,不知道你這位斑大爺,聽了可還滿意?”
  斑臉怪人尚未領會小混語中玄機,暴怒叱道:“小子狂妄。”
  小混吃吃笑道:“我若不狂,那才叫奇怪。”
  與人動手中的顏景松,驚喜叫道:“是小混幫主嗎?”
  小混哈哈一笑:“答對了,有獎。”
  他雙掌一揮,砰地將一名退到他面前的大漢,震出三丈之外。
  斑臉怪人臉色倏變:“你是曾能混?”
  “不像嗎?”小混身形猝閃,出手便是“血刃掌”劈向斑臉怪人,口中同時調侃道:“試試我的招牌掌法,就知道我是真的能混,或者只是西貝貨。”
  泣血般的漫天掌影,帶著呼嘯的勁風,撞向斑臉怪人。
  “血刃掌!”
  斑臉怪人駭然地脫口驚呼聲中,傾以全力拚命揮掌抗拒著這令人驚顫的索魂紅影。如今,他果真見識到天才混混的獨家絕活,證實了小混的真正身份。而他,卻又多麼希望自己沒有確認這項證實,這項要人老命的證實啊!
  空氣在他們兩人的掌勁揮攪下,似是沸騰了起來,天與地已宛如被這些無形的罡烈力道撕扯地發出難以忍受的尖泣。
  四周的空隙猶自不斷滾盪著迷蒙的掌影,一陣宛似九天急急催落的霹靂金雷,恰如正月的花炮般,劈劈啪啪的爆響開來。
  平地因這罡氣互擊猝然刮起了旋風,吹得一旁廝殺中的其他人,全都東倒西歪站立不穩。動手的雙方不得不紛紛住手,各自踉蹌後掠,讓出場地給小混和斑臉怪人。
  小混在滾騰的勁流中狂笑如雷:“好個“混元掌”,算你有兩下子,夠勁!”
  狂笑聲中,小混身如風中飛絮,隨著澎湃的勁流的間隙之中,逼向倉皇而退的斑臉怪人,抖手又是漫天鋪地血刃掌,猛朝對方狠狠斬去。
  斑臉怪人猶未自第一輪的攻擊中緩過氣來,小混第二波的攻勢又到,他只得匆促地舉掌反擊。
  砰砰數聲悶響,斑臉怪人被如刃的掌力砍實,身子剎時宛如遭到亂刀割剮了一般,迸開無數傷口,一路帶著慘號,灑著鮮血,歪歪斜斜地退出七尺,方始如爛泥般癱倒於地。
  就在斑臉怪人慘號聲甫起的同時,另一邊,孫浩文在丁仔和哈赤的援手下,也劈開了三名對手。
  不知是誰發出一聲撮口的呼嘯,那群原本氣燄囂張,攔路截殺顏景松等人的狂徒,忽而一哄而散,連地上的屍體也顧不得抬走,剎時便跑得一個不剩。
  哈赤還怔怔地高舉著手中的大彎刀,只一眨眼,他卻已經找不到拚命的對手。
  “怎麼全跑啦?”他收回彎刀,呵呵憨笑道:“瞧他們逃得這麼快,恐怕連赤焰都追不上嘍!”
  一旁,觀戰的亨瑞喜笑顏開地拚命鼓掌:“好棒,好棒。”
  丁仔嗤笑道:“辣塊媽媽的,小紅毛,我們這廂在拚老命,你小子卻當成我們在耍猴戲給你看嗎?”
  “猴戲?”亨瑞茫然道:“猴子演戲?騙人!沒有猴子,沒有演戲,我沒有看見。”他皺起長著雀斑的尖挺鼻子,不服氣地瞪著丁仔,似乎在怪丁仔怎可騙他。
  丁仔見他又是如此夾纏不清,只有無奈地瞪眼道:“天呀,老子說話你幾時才能完全聽得懂?除了小混那種天才,還真沒人有本事和你清楚地溝通吶!”
  小妮子呵呵嬌笑道:“丁仔老哥,小紅毛這次算不錯啦!至少,他把“沒有看見”這句話,完全正確地表達出來了。”
  孫浩文扶著歇過氣的心上人,秋心怡朝他們招呼道:“你們幾個別扯了,過去見見我大師兄吧。”
  他們快步走向小混和顏景松等人那頭。
  小混剛替受了些浮傷的顏景松包紮妥當,並讓他服下些平順血氣,補充體力的藥丸。
  顏景松感激逾恆道:“小混幫主,能夠在此遇見你們,實在是天大的巧合。要不,我們一定會被捉回華山,那時可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捉回華山?”
  不單是小混不解,便是和華山淵源非淺的小刀和孫浩文,也聽得滿頭霧水,一臉驚奇。
  “華山到底出了什麼事?”小混納悶地問:“地上躺著的這些傢伙,又是哪一路牛鬼蛇神?他們為何要捉你們?要把你們捉回華山!這又算莫明其妙哪門子的土地廟?”
  顏景松黯然一嘆:“這檔子事說來話長,我們還是先離開此地,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藏後,我再慢慢告訴你們個中詳情。不然,等剛才逃走的那群兇人招來幫手後,只怕要大大的不妙。”
  小混是何等狂人,聽了如此洩氣的話,不由得狂態畢露道:“躲?哈,這個字怎麼寫?老兄,你大概忘了自己現在是和什麼人在一起了吧?就算天塌下來了,都有狂人幫先替你頂著,你啥事也不用擔心,至於剛才那票鳥人,他們若真敢再回來,本幫主非得把他們擺成橫豎七十二個不同的死相不可。”
  這時
  剛才因為怕事,而匆匆避出老遠的一幹行人車夫,因為見凶殺的現場似乎已無危險可慮,便又紛紛聚攏過來,朝地上的屍體和小混等人指指點點,吱喳地議論不休。
  小刀終究比較了解小混的心性,他見這混混為了顏景松幾句話,似是又要賴定當地不肯離去,便穩重一笑地插口道:“大幫主、小混混,依我看,顏師兄的故事可要有得講了,現在也快近午,咱們不如找個地方坐下,邊吃邊談不是挺舒服的嘛!”
  孫浩文和小混相處的時日雖然不多,卻是從小刀口中聽到太多和小混有關的事。
  他聽出小刀用心的建議,當下配合道:“也對,咱們就這樣站在死人旁邊說話,自己不覺得彆扭,卻便宜路旁看戲的人了。”
  小混睨眼斜睇著他們兄弟倆,嘿嘿怪笑道:“得了,別以為本幫主不知道你們的用心,你們就怕我賴在這兒不走,這裡又是在官道上,出了事準定有人會去報官。
  等一會若是官差來了,非得把咱們這些殺人兇手拿起來問罪。這一來,麻煩可就是沒完沒了,對不對?”
  小刀眨眨眼,呵呵笑道:“知道就好,你既然明白我們用心良苦,就合作一點,別再發 耍帥,死賴在這兒不走啦!”
  “走走走!”小混揮著手狹謔道:“你們這些傻蕃鴨的表哥(呆頭鵝),真好騙。
  還以為我真的會賴在這兒不走?我又不是和你們一樣笨。”
  他率先邁步, 朝自己的坐騎走去, 一邊猶自故做姿態地搖著頭,大聲嘆道:
  “欸……才多久沒訓練你的反應,你們居然已經忘了,演戲是本幫主最喜歡的消遣之一嘛!”
  其他人全聽傻了眼,他們還真是一不小心,忘記小混的這項嗜好。
  “臭混混,原來你在耍我們?”
  小刀好氣又好笑地自這混混背後,猛地撲將上去,想給小混一點教訓。
  豈料
  小混就像後腦袋上長著眼楮一般,輕易地躲開他的偷襲,身子一扭,人已上鞍。
  “走呀!”小混策騎狂呼:“殺了人可得亡命天涯去也。”
  小妮子也急急掠回赤焰背上,追趕道:“小混混,你又偷跑了。這場賽馬,你要押多少銀子呀?”
  只這兩句話時間,他們三人已跑出老遠之外。哈赤和亨瑞忙不迭認蹬上馬,急急隨尾追去。
  “少爺,等等我們吶!”哈赤一路大喊,口沫子隨風四濺,好不壯觀。
  亨瑞也急聲呼道:“小混,跑馬,不公平,等賭錢,不對,重來,不跑呀……”
  丁仔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嘆笑道:“這回,小紅毛的蕃話,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聽得懂了。”
  小刀呵呵失笑道:“依我看,只怕連小紅毛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究竟在說什麼!”
  他朝僅剩的三騎點了點頭,輕笑又道:“看樣子,咱們六個人可得擠一擠了。
  不過,反正路程不遠,也沒啥關係。”
  丁仔和他上了同一匹馬,呵呵笑問:“你怎麼知道路程不遠?也許那個小混混心血來潮,決定再跑三十裡,才停馬休息也說不定,你可別忘了,小妮子可是向他下了戰書,要押彩金賽上一程的喲。”
  此時
  孫浩文理所當然和秋心怡合乘一騎,顏景松也扶著古瑤萍上了同一匹馬,他們六人三騎一起放蹄,不急不徐地追趕著小混等人。
  小刀在馬背上,接著適纔的話題,篤定笑道:“正因為小妮子大膽向小混挑戰,所以小混絕對不會跑得太遠。”
  “為什麼?”丁仔不服氣道:“既然要賽,總得有段距離才能跑出名堂嘛!”
  小刀呵呵一笑:“按常規是如此。可是這混混向來只賭蠃不賭輸,而他也明白,雖然他因為搶先起步,暫時跑在前頭,可是他的坐騎,絕對不可能跑得過赤焰,距離拖長了對他並無好處。
  所以,我可以保證,只要等這混混和小妮子談妥了價碼,他就會宣布比賽結束,然後他便能強詞奪理地蠃得比賽。”
  一旁,秋心怡忍不住輕柔笑道:“孫二哥,聽你這麼說,貴幫的小混幫主,好像有點耍無賴嘛!”
  “不止是“有點”而已!”小刀和丁仔異口同聲地大笑道:“他根本就是個十足的無賴。”
  隔著風陵渡約有十來里地,有一處小村子。
  小村子在一共二十戶不到的人家,全都是靠耕田種地維生的殷實農家。這裡,民風相當敦厚,環境也十分單純,正是適合想要避人耳目的人落腳之處。
  此時,小混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此地,藉了間最大的房舍充做休息之用。
  倒不是小混和小妮子在官道上那場馬賽,一路比到村子里來。相反的,正如小刀所言,小混在數百丈外和小妮子議定彩金多寡之後,他便賴皮地宣布目的地已達,勝負已分。
  等小刀他們三騎趕上小混他們四人時,不服氣的小妮子正揮鞭四下追殺小混,以示抗議。
  亨瑞和哈赤卻在一旁鼓譟助威。
  顏景松、古瑤萍和秋心怡他們雖然素聞狂人幫上下,行徑向來有異常情。但直到今天有幸目睹之後,他們才知道,“狂人幫”那個“狂”字,除了狂妄之意,顯然與瘋狂的意義更為接近。
  秋心怡不禁暗裡有些擔心,萬一向來溫文正經的孫浩文在狂人幫混久了,受到“污染”,也變得瘋瘋癲癲時,她該怎麼辦?
  正當這位華山雙燕之一的“蘭心飛燕”,為這事暗自怔忡時,官道彼端忽地蹄聲如雷,塵沙滾滾。
  大隊縣衙捕役已然獲報,尋線追來。
  小混見狀不妙,顧不得和小妮子繼續玩他們那場“謀殺親夫”的遊戲,立刻招呼眾人逃之夭夭。
  當然,小混並非擔心那群捕役的緝拿,他只是不想在和顏景松等人閒話家常時,受官爺們打擾罷了。
  於是,在華山派幾位在地老表 (鄉) 們的提議之下,小混他們來到這個小村子“暫作休歇”,以便“暢所欲言”。
  客堂內
  眾人捧著屋主熱情奉送的茶水,剛剛坐定,才歇過一口氣。
  孫浩文已是迫不急待地問道:“大師兄,我離山也不過才三個月,怎地咱們派裡就出了事?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顏景松黯然一嘆:“四師弟,是三師叔和四師叔他們反了。如今,在太師祖的支持下,三師叔正式接掌華山掌門之職,並下達指令要捉拿我們這些“叛逆”,回去接受處置。”
  “什麼?”孫浩文如中雷殛,怔然驚呼:“他們敢造反?可是,就憑兩位師叔他們所屬的弟子,也不過只佔全派人數三分之一都不到,就算再加上太師祖,他們也沒有足夠的實力發動叛變呀!為何他們竟然甘冒如此天下之不違,施行篡位奪權之舉?而他們……他們又怎麼可能成功了呢?”
  古瑤萍幽幽嘆道:“爹爹他老人家亦是做如此之想,所以明知三師叔他們有野心,也一直未曾太過苛責他們。可是,誰料他們竟然心狠手辣,串通來歷不明的武林人物,就在四天前夜裡發動攻擊。爹爹、二師叔和文師叔空自握有本派大半兵力,卻未能發生作用。後來,爹爹見情勢危急,才要大師兄帶著我和秋師妹,突圍逃下山找你。”
  “那我爹和掌門師伯、六師叔他們人呢?”孫浩文不由得驚急直吼:“他們遇害了嗎?好個可惡的白如秀,他若敢傷害掌門師伯和我爹他們,我拚死也要拆了他那身賤骨頭。”
  “別急,別急!”小混揮揮手,安定人心地一笑:“孫老哥,不管你想拆誰的骨頭,都沒有問題。有咱們幾個幫著你動手,你犯不著去拚死拚活。不過,關於你家華山派的詳細內幕,你倒是得稍為解釋解釋。否則,你們幾個開口閉口全都是這個爹爹,那個師叔;聽得我霧沙沙,到現在還沒搞清楚,你家華山到底哪些人是主流派?哪些人是叛亂集團?”
  小刀輕笑道:“這種事問我就可以了。有關華山派的海底,以及他們之間的內部鬥爭,這二年來我可是看得多了。所謂旁觀者清,由我來說比較清楚。”
  顏景松和孫浩文他們終究是華山所屬,若要他們傳播這些派內勾心鬥角的家醜,他們還真是有三分尷尬。
  小刀正知如此,故意攬過話頭,可算是為他們的面皮著想。
  顏景松朝小刀含蓄地一笑,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感謝他的出面。
  小混精得帶油,眼皮子一撩,便知道怎麼回事。他對這些“名門正派”如此死要面子的作風,心裡暗自好笑。
  表面上,他大剌剌地道:“好吧,老哥,就由你向寡人奏上一本,記得,故事要說得動聽些,如果朕聽得不滿意,你準備大刑侍伺。”
  “遵旨!”小刀湊趣地做戲道:“幫主請將耳朵洗好,末將這就稟明主上。”
  說著,他朝小混直拱手。
  華山眾人,除了孫浩文之外,其他人全都看傻、聽傻了。因為,在他們的印象中,他們所認識的“至尊少君”孫玉麟孫二哥,向來以成熟穩重的言行,受到師門尊長的器重。怎地,如今的他竟然也有這種俏皮的表現?
  狂人幫,果真能夠叫人如此莫名其妙的發狂?
  小混甚是滿意地過起戲癮,比劃道:“稟 呀來!”
  小刀呵呵笑道:“華山一派,今之掌門為“君子劍”古如帆前輩,與其同輩的,除了我那過世的爹,古掌門還有四位師弟,和一位太師叔。這位太師叔是古掌門的師祖在晚年所收的關門弟子,因此他輩位雖尊,年齡卻不大,好像比古掌門還小一、二歲。是不,堂哥?”
  孫浩文頷首道:“正是如此。太師祖正好和三師叔同年同月生,所以他們一向談得來,來往的也勤快。以前,太師祖就常仗著他尊貴的上輩身份,為三師叔和二師兄父子開脫些情節不重的小紕漏。掌門師伯礙於太師祖出面,時常不是算了,就是從輕發落。久而久之,他們成了氣候,就更不將掌門師伯放在眼中。”
  “這麼說來……”丁仔插口道:“他們膽敢叛變,也是被古掌門給寵壞的嘛。”
  顏景松無奈一笑:“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呀!誰料得到太師祖他們那幫子人,竟會包藏如此禍心。”
  小刀沉穩接道:“華山這位太師祖,號稱“銀鏈金刀”,姓祁名心玉。說來,華山一派也只有他夠格稱為上輩門人,古掌門確實不得不多為他留些情面,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小混混呵呵一笑:“可惜,古掌門的好心卻變成了驢肝肺,餵飽了這些狼子野心。老哥,還有呢?華山的中輩弟子裡,又有哪些人?”
  小刀沉著笑道:“華山的中輩弟子,其實就是包括古掌門在內,人稱“華山四劍一鐵掌”的五位師兄弟為中堅。所謂“華山四劍”,剛好按照他們在派中的排行,分別為掌門師兄“君子劍”古如帆、二師弟“雲中劍”孫玉為、三師弟“駁風劍”
  白如秀、四師弟“落魂劍”林振英。至於華山一鐵掌,就是指六師弟“鐵掌斷虹”
  秋道生。”
  小妮子眨眨眼,好奇問道:“小刀哥哥,那你爹呢?他過去排行第幾?”
  小刀尚不及答話,小混已嘖弄地謔笑道:“這個你都不會算?一二三四六都有了,獨缺老五,老哥的老頭自然是排行第五嘍!老婆,以後拜託你多用些大腦,問些“高級”的問題好不好?不然,人家會笑咱們狂人幫的程度太菜耶!”
  小妮子杏眼一瞪,潑辣道:“我問我的問題,幹你屁事?要你多嘴,沒程度就沒程度,你還以為自己的“水準”多高?”
  “呵!”小混怪笑道:“你這妮子可真“恰”(潑辣),我看你是太久沒有家法侍侯,嘴癢嘍!”
  他做勢欲撲,小妮子尖叫,人已衝出大門外。
  顏景松、古瑤萍和秋心怡三人,搞不清楚怎麼麼回事?全都驚訝地望著門外的小妮子。
  小混挪了挪臀部,好整以暇地笑道:“老婆你別緊張。今天因為有女客在場,為了不讓她們心存羨慕,就算我要和你“夾夾嘴”(親吻),我也會找個沒人的地方才進行。”
  古瑤萍和秋心怡這可明白了,小妮子何以逃得比飛還快的原因,她們倆不由的雙雙輕啐一聲,粉頰上竟沒有由來地臊熱起來。
  小刀見這小混混一扯上家法侍候,便知他又會沒完沒了,若不再將話題拉回正事,只怕待會兒臉紅的可不止是女客而已。
  “你還要不要聽故事?”小刀朝小混一橫眼,佯裝兇惡道:“你難道忘了?本少君講故事時,最恨有人打岔,就沒見過像你這麼“如”(糾纏不清)的人,都已經是二十郎當歲的成年人,怎麼行為還和以前十五、六歲一樣不成熟?”
  “耶 ?”小混被數落得一怔一怔,不由地瞪眼怪叫:“反了!反了!他怎麼變得這樣?”
  丁仔納悶道:“這樣是怎樣?你話只說一半,誰知道你想講什麼?”
  小混吊人胃口地聳著肩頭,嘿嘿奸笑。
  半晌,他方始擠眉弄眼道:“老哥怎麼變得……開始恢復正常啦!我還以為,他只當了二年的乖寶寶,卻得一輩子頂著張一板一眼的棺材臉,那我和他混在一起,每天看他這副二百五的臉色,豈不是要痛苦死了?還好……”
  他朝小刀猛眨眼:“你總算還有藥可救,不枉費本幫主極力挽救你免於沉淪的一番苦心!”
  “正常?”小刀半真半假地嘆笑道:“是喔!任何人只要和你這個瘋子在一起相處三天,就算他有三十年修身養性的功夫,也得向你的“正常”投降,進而和你一起同流合污。”
  小混對這話非但不以為忤,反而甚是陶醉地得意嘿笑道:“好說,好說,能夠如你所言,不但是我個人的成功,更是全人類的幸福。”
  一旁,亨瑞不耐煩地踢著他的椅子,哇啦叫道:“小混混吹牛,時常的。受不了,無聊!要聽故事,你不要講話。老哥快說,我們聽快快完,去打壞人。”
  顏景松他們師兄妹再一次開了“耳界”,三人不由地噗嗤笑作一團。這一笑,總算令他們心中對師門生變所殘存的最後一絲幽怨和悽惶,亦都拋到九宵雲外去了。
  小混故作驚異地咋舌道:“哇勒!小紅毛,你膽子可真是愈來愈大了,居然敢叫我不要講話?你難道不怕本幫主那種能讓你大跳扭扭舞的法寶?”
  “不怕!”亨瑞扮個鬼臉,得意道:“法寶,我也有。可以把你癢的,變不癢。
  你的法寶,支那的,不稀奇;我的法寶,波斯的,很有效。”
  “呀哈!”小混謔叫道:“難怪你有膽子張狂,原來是備妥了除蚤劑,而且還是外國進口的舶來品吶!”
  丁仔呵呵謔笑道:“喲!小紅毛,你也知道“外國的月亮比較圓”、“遠來的和尚會念經”這些道理?不過……你確定進口貨一定比土產管用嗎?”
  “月亮?和尚?”亨瑞滿頭霧水道:“不懂!”
  孫浩文見他們這一糾纏,又不知要到何時才能扯得清,他有些心急地張口欲言:
  “小混……”
  “我知道,我知道。”小混了然於心地揮手打斷他的話:“你很擔心你們華山那些落難的爹呀、叔呀什麼的,想早點知道他們究竟出了啥門子紕漏,現在人又在何處?是不是這樣?好嘛,我們不要再扯廢話,叫你家大師兄開講吧!”
  “小混混……”小妮子囁嚅道:“可是,小刀哥哥還沒告訴咱們,這華山的下輩弟子有哪些人呀!他不說,咱們怎麼知道誰是誰來著?”
  “笨吶!”小混不輕不重地拍了拍這妮子腦袋,黠謔道:“人都擱在你面前了,你還說不知道是誰。我說小妮子呀,你幾時變得這般目中無人?”
  小妮子嬌嗔道:“我當然知道孫大哥他們幾個是華山下輩弟子的中堅份子。可是除了他們,難道華山下輩之中,就沒有其他人了嗎?還有,他們到底誰是誰的爹、誰是誰的兒呀?這些事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嘛!”
  小混無奈地一嘆:“說你笨,你還真不是普通的笨吶!誰是誰的爹這種事還需要問嗎?當兒子、女兒的,一定是和老子同姓嘛!所以,眼前除了顏老哥在華山找不到爹以外,有華山雲燕之稱的古小妞,便是古掌門手上那顆心肝明珠,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和她爹教出來的高徒顏老哥是一對兒的。”
  他指著秋心怡,又道:“至於這位孫老哥的七仔,當然就是古掌門的六師弟,華山唯一靠雙掌出名的那位秋師父的寶貝千金嘍!你還要不要我告訴你,孫老哥是誰的兒子呀?”
  小混促狹地睨著小妮子,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氣得這妮子噘起嘴扭過頭去不理他。
  丁仔呵呵一笑道:“小妮子,我索性順便為你說個清楚好了,目前華山派在江湖中較負盛名的青年才俊,除了眼前這兩雙佳偶之外,另外就是過去曾和咱們朝過面的“流雲秀士”白文華和一個叫做“鐵劍郎心”官晴的硬把子。”
  小刀補充道:“白文華就是“駁風劍”白如秀的兒子,他老子既然沐猴而冠,堂而皇之的幹起掌門人來,他自然沒有理由不支持。如今,他大概也正在享受身為華山少掌門的威風吧。”
  小混不爽地哼了哼:“以前,我就對這個姓白的小子很感冒,那傢伙怎麼看都不像個好貨。原來,他有個專下壞種的老頭,難怪他這麼不是路數。”
  小刀接著又沉吟道:“至於那個官晴,我和他見過幾次面,彼此也頗談得來。
  據我對他的認識,他是個明理義、知進退、有原則的人。而且,他頗為尊重古掌門,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反叛宗門的人才對。他若跟著他師父一起背叛華山正統,那就太叫人意外了。”
  孫浩文黯然道:“官師兄自幼伶仃,是四師叔一手帶大的,他與四師叔雖然名為師徒,其實情逾父子,他對四師叔更是孝順有加,若是四師叔背叛師門,並逼他相從的話,官師兄就算心裡不願意,只怕也無法違背四師叔的意思。”
  小混眨眨眼,謔笑道:“這麼說,這個姓官的還不算太壞嘍!只是他也太死心眼了些,連“大義滅親”這四個字都沒學會。”
  顏景松苦笑一聲:“小混幫主,知易行難呀!”
  “我知道。”小混呵呵笑道:“人是有感情、有苦衷的動物嘛!”他笑得好天真、好單純。
  顏景松還當小混在說真話,小刀等人卻深知這混混笑得愈“善良”,肚子裡的念頭愈是和表面意思成反比。
  孫浩文也明白小混對此事的不以為然,甚至他自己都有些同意小混的看法。但他終究還是華山出身的弟子,即使有所不滿,總也得在落難的師兄妹面前,多為師門保留點面子,免得被人誤會他是“喜新厭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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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正名復位談笑間

  為了避免小混再出言消遣華山一派, 令顏景松等尷尬, 孫浩文趁機岔言道:
  “大師兄,出事當天是怎麼樣的情況?”
  小混非常清楚孫浩文轉移話題的用意,便瞟了他一眼,呵呵笑道:“好吧,顏老哥,你就仔細說說當時的景況,咱們也好合計合計,看要如何殺回華山消滅叛逆,正名復位,重振綱常。”
  孫浩文明白小混那句“好”,是表示決定放他一馬,他心照不宣地朝小混拱著手,含蓄輕笑道:“多謝幫主大量,多謝幫主。”
  顏景松自然不知道小混他們這些語言之中,竟然還暗藏玄機。
  他見小混如此慷慨允諾要助他華山一派重振基業,不由得感激異常,也學著孫浩文猛向小混拱手道謝不已,他那模樣,可還真叫迂吶。
  小混見狀,不由得噗嗤失笑:“得了,顏老大,你沒頭沒腦謝什麼?”
  顏景松怔了怔,一時沒反應過來。
  小混也不待他反應過來,已然逗弄地笑謔道:“大師兄老哥,你還是快快言歸正傳,細數出事經過吧!你若再不開這金口,馬上就有人要蹲馬桶了。”
  秋心怡不解道:“大師兄說不說出事經過,和人蹲馬桶有何關係?”
  “當然有關!”小混不壞好意地瞅著孫浩文,邪邪笑道:“你沒瞧見,你未來的老公,本幫碩果僅存的小白臉老哥,為了想知道出事當時的情況,已經快急屎拉(急死啦)!他這一急一拉,不要馬桶像話嗎?”
  孫浩文滿臉的焦急頓時化成哭笑不得的苦笑。
  “缺德!”秋心怡低低啐笑一聲,她罵的當然是小混。
  誰知小混卻接著她的話尾,一本正經地頻頻頷首道:“對對,有急屎要拉卻又找不到馬桶的話,是很缺德。”
  “我不是……”秋心怡好氣又好笑,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小混的刁舌。
  “我知道,我知道!”小混得理不饒人地故作正經道:“你當然不是那個需要蹲馬桶的人。”
  “得了!”孫浩文忍不住一巴掌刮向小混後腦勺,笑罵道:“你這小混混有完沒完?你真的不能有點正經的時候嗎?”
  “不能!”小妮子等人立刻證實了這一點。
  小混縮頭躲過這一掌,呵呵笑弄道:“不是我不想正經,實在是他們逼得我不能正經。”
  想到出事當時的顏景松,神色本已變得黯然,但是經過小混這一陣笑鬧,心情漸又恢復輕鬆。這原本也是小混笑鬧的用意,他向來可是不喜歡聽人說那種淒淒涼涼的故事,氣氛炒熱一點,聽起故事來,不也愉快多多嘛!
  顏景松終於平靜地開口:“四天前,大約近午的時辰,太師祖突然和三師叔一起到師父所居的“金天宮”來,太師祖竟以他的輩分為由,試圖強迫師父他老人家退位。師父他老人家雖是深知太師祖他們有奪權之心,卻不料他們居然敢如此公然提出。當下,師父向他面陳道理,並以宗門律法無此前例,斷然拒絕了太師祖和三師叔他們的逼退。太師祖卻說要師父好好考慮,不要弄到來日同門操戈,之後,他們便離開。”
  小妮子有口無心道:“古掌門也太好說話了吧!人家既然來逼他退位,就是叛跡已露,他怎麼不將你們那位太師祖和三師叔捉起來,這樣子不就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了嘛!幹嘛還放他們走?真是自找麻煩!”
  顏景松苦笑道:“師父他是顧慮到,若將太師祖他們拿下,怕引起門人弟子的非議。”
  小刀深沉道:“這次,古掌門的決定,可就太過優柔寡斷了。”
  小混輕笑道:“依我看,是人家那位太師祖和三師叔的心眼厲害。他們如果不是拿言語擠住了古掌門,令他有所忌諱,就是他們捉準了古掌門心慈手軟的個性,知道古掌門必定不會當場拿下他們。否則,他們哪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找上門去逼退。”
  “正是如此。”一旁歇著的古瑤萍,此時幽幽開口道:“太師祖他們來的那天,我隱在簾後聽了他們與爹爹的談話。太師祖先是以一種打著商量的和緩口氣,向爹爹告了罪,要爹爹恕他大膽進言。
  “爹爹原是以為,大概又是白師兄在外惹了什麼紕漏,因此便允了太師祖所請,怎料,他們竟是為逼這而來,待爹爹拒絕他們荒唐的讓位提議之後,也曾想將他們二人留下,但太師祖威嚇說,四師叔和白師兄已在玉女峰他們所居的“乘龍軒”,結集了數百弟子,若是太師祖他們“無故”遭到拘囚,這些人就會立即起事來援。
  如此一來,華山五峰必將干戈四起,嶺為血染。爹爹為了避免華山子弟自相殘殺,只得忍氣放他們離去了。”
  小混黠慧地一眨眼,推測道:“古掌門放你家太師祖離開之後,大概馬上找來和他站在同一邊的二師弟孫前輩,以及六師弟秋前輩二人,大伙兒湊在一起,商議商議看如何懲治這些企圖謀反的叛徒,是不是這樣?”
  顏景松頷首道:“正是如此。太師祖他們一走,師父立刻命我前往“澄心精舍”
  和“翠雲精舍”,請二位師叔到金天宮商議此一大事。最後,師父和師叔們決定昭示全派弟子,下令將太師祖等意圖謀反篡位的叛徒首腦逐出門牆。誰知,他們卻早有預謀,在師父諭令剛剛下達的當晚,派中總壇“金天宮”就遭到一批武功極高的不明人物所攻擊。”
  小混撇嘴一笑:“不是我說你們那些爹呀、叔呀的太笨,可是這麼簡單的請君入甕之計,他們怎麼會看不透呢?人家如果沒有預謀,豈會如此大剌剌地找上總壇逼退?
  “他們當然知道古掌門一定不會答應讓位,而且他們一定也很清楚,只要這種事公開提出來了,古掌門就不可能不對付他們。但是,他們卻還故意跑去通知你家的大掌門,這不是已經擺著告訴你們,他們決定發動叛變啦!”
  “是呀!”秋心怡直到此時,方始恍然大悟:“他們既不傻,也不瘋,當然知道這種事,不是可以隨便說說就算了,若非已有佈置,他們豈敢公開。只是,當時的他們和爹怎地都沒想到呢?”
  顏景松苦笑一聲:“師父他們不是沒想到,只是認為光憑太師祖他們的力量,他們應該不至於輕舉妄動。師父和二位師叔怎麼也沒料到,太師祖他們竟然不顧宗門安危,和師門情誼,聯絡外人來介入本門派系之爭。”
  “如此說來……”孫浩文微喟一聲,坦然直言道:“太師祖他們上金天宮見掌門師伯,真正的目的,就是故意要引掌門師伯召集我爹和六師叔,以便讓他們一網打盡,不虞遺漏了?”
  小混睇眼謔笑道:“你總算還不太笨。”
  孫浩文這話一說穿,更顯然古掌門誤入人計而不自知,才會因為處置不當,而導致今日華山的巨變,責任不可謂不重。只是,這麼一來,顏景松他們愈發覺得窩囊和難堪了。
  秋心怡低啐一道:“文哥,現在說這些幹嘛!”
  其實,孫浩文會如此直言無諱,也是因為和小混他們混久了之後,自然而然,變得比以往坦率真誠,敢做敢言。不再像過去那般注重面子問題,為了些許虛名虛利,就要為失敗或錯誤找藉口。
  他語重心長道:“師兄、師妹,我剛才那番話,純粹是就事論事,而非想指責什麼。如今,事已至此,的確說什麼也沒用。但是,既然我們在這事後做檢討,便應該找出當時的疏乎,避免重蹈覆轍。一方面,我們也可藉此檢討反省,多了解一點對手的計謀、心性,以期在來日反撲回山時,能製敵機先,一舉而成。如果只是為了窘於承認我們所曾犯下的失誤,一意加以遮掩,萬一因此造成重光基業的失敗,這豈不是得不償失?再說……”
  他緩和語氣,輕笑道:“這裡全都不是外人,小混混最了解當狗熊比當英雄有利,所以大家有什麼話儘管直說,沒什麼好難堪。”
  小混混呵呵笑道:“孫老哥,你幹嘛把我常當狗熊的光榮往事拿出來獻寶。這麼一來,你不怕你的師兄和師妹們,對本偉大的幫主失去信心?”
  顏景松莞爾道:“小混幫主,這點你倒是無庸擔心。”
  “為什麼?”小混好奇地嘿笑道:“該不會是因為我人長得帥,看起來就容易使人充滿信心,所以你才這麼相信我吧!”
  小妮子咯咯訕笑道:“又有人在臭美了。”
  秋心怡嬌笑道:“小混幫主,不是因為你長得帥,才讓我們有信心。而是因為掌門師伯臨危囑咐,所以我們不得不冒險,將希望寄託在你身上。”
  她現在可也逐漸有點了解小混的脾胃,所以言談之間,也放得比較輕鬆自在。
  “真的?”小混嘻嘻笑道:“你家大掌門臨危之際,交待了什麼後……厚望的囑咐?”
  他本想說後事二字,但是及時想起古掌門的女兒、愛徒都在場,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這才臨時改了口。
  別人不了解他的心思,可是狂人幫眾成員,卻太明白他這改口的玄機。就連一向憨厚的哈赤,和中文程度不算高明的亨瑞,也都知道怎麼回事,全笑成了掩口葫蘆。
  小混沒好氣地白了他們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們不准隨便放砲,以免拆了他的台。
  顏景松他們師兄妹三人,雖然覺得他們笑得古怪,卻也不明所以。
  秋心怡好奇地瞅著孫浩文,可惜得不到情人的暗示,也只有當個悶葫蘆。當然,不是孫浩文想瞞她什麼,只是,此時此地,這個玩笑還是不公開比較妥當些。
  古瑤萍嬌嬌柔柔地開口道:“巨變發生的當晚,我爹察覺圍攻金天宮的人手中,竟有不少武功路數極為詭異的不明人物,幫著太師祖他們造反,便知情況不妙。他立刻命令大師兄帶著我和心怡師妹突圍而出,並交代我們儘快趕往關外尋找孫師兄,再叫孫師兄為我們引見小混幫主。當時,爹爹說:“一步差,步步差。華山改旗易幟,已是不可避免,若要挽回華山浩劫,唯靠小混幫主才能有所擔當。”說完之後,爹爹便催著我們全力突圍了。”
  小混陶醉地呵呵笑道:“不是我說,令尊古大掌門可真是慧眼識英雄吶!”
  小刀在心裡暗忖:“古掌門事前雖然忽視了白如秀他們,卻也算是警覺的快,早叫顏兄他們突圍。否則,時間若拖長了,混戰展開後,對方好手到齊,只怕顏兄他們還走不成呢!”
  顏景松憂心接口道:“說來,也是師父他老人家知機得早,事變一生,已然當機立斷要我們走脫。那時,對方好手尚未到齊,一見我們有突圍之意,便如師父所料,全力攔截他們三位老人家,顧不得阻攔我們,因此我和師妹她們,才能順利脫出重圍。我們離開“金天宮”不遠,便已聞得對方高手支援的長嘯,聽那嘯聲便可知對方來人為數不少,而且功力非凡。師父他們落入重圍,情況真是令人擔憂。”
  他這一說,可又引起了古瑤萍和秋心怡二人的哀切,兩個美人兒眼眶一紅,顯得有些泫然欲泣。
  顏景松不由得一怔,隨即暗罵自己呆頭鵝,這種節骨眼怎麼可以把心裡擔心的話,說出來讓兩位師妹難過。
  小混卻明著開腔:“顏老大,說你呆,你還真是大棵呆,你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你擔心師父、師叔是應該的,不過何必說出來嚇唬小女生?再說,你這擔心根本就是危言聳聽,情形不會有那麼嚴重的啦!”
  他口中的小女生,可都是已過雙十年華,年紀比他還長的美嬌娘。
  古瑤萍和秋心怡被他這聲“小女生”,叫得有些哭笑不得。但是聽到他最後一句話,兩人已顧不得計較這些,雙雙急問:“小混幫主,我爹他們真的會無恙嗎?”
  “你們問我,我要問誰?”小混心裡雖是這麼想,表面上卻不得不老成持重地勸慰道:“我保證沒問題啦!不管怎麼說,今天你們華山只是兄弟鬩牆的權力之爭,而不是幫派之間的惡鬥。所以,你們那位太師祖和那位偽掌門,勢必不能做出趕盡殺絕的事,以免引起武林人士的公憤。這樣,他們才能打著名門正派的招牌,繼續當華山的家嘛!
  “因此呢,依我看,古掌門他們吃點小苦頭是免不了的事,可是不至於有太嚴重的後果啦!”
  顏景松他們師兄妹三人一聽,覺得小混言之有理,安心不少,神色也恢復了原來的輕鬆。
  只有孫浩文,他可是很清楚小混的保證,在必要時,非常具有彈性。
  但是
  此時此景,他不能不幫著小混拍胸脯、掛保證。因為,令華山眾師兄妹擔心事小,若是懷疑狂人幫歷代以來,最偉大幫主的英明,這可是犯了家法伺候的大罪吶!
  狂人幫其他眾兵將,當然對小混保證的可信度,同樣是心照不宣,只不過,他們還不至於笨到在這種時候去冒犯小混的龍威。
  因此,他們每個人雖然都已經在肚子裡,笑得腸子抽筋,但是表面上,卻又不得不拚命咬著舌頭,一個個裝出幫主言之有理的樣子不斷點頭。
  他們的動作,可比雞舍裡面的雞啄米,還要整齊劃一許多。
  “好了!”小混滿意地呵呵笑道:“現在,有關華山派內亂的詳情,本幫主已經完全了解。其他沒什麼問題了,等後咱們就可以開始準備上演絕地大反攻。呵呵……”
  小妮子可是還憋了滿肚子的疑惑想問,但是,剛剛她開了兩次口,問了兩個問題憋死,也不願吃小混憋死,她索性賭氣地閉緊嘴巴,裝作毫無問題。
  “對了!”小混忽又問道:“顏老大,剛才在官道追殺你們,卻被我幹掉的那個領頭角色,是何方神聖?他就是幫著你家太師祖他們造反,那批不明人物中的人嗎?”
  “不是!”顏景松微訝道:“小混幫主不是已經叫出班照的匪號了嗎?你難道不知道他是新興殺手組合斷魂樓中的殺手?”
  “我哪知他是誰?”小混莫明其妙道:“我是因為他所使的掌力之中,暗含混元氣功,所以才叫他混元掌。難道那個老小子的外號,就叫“混元掌”?”
  “沒錯!”小刀沉穩一笑:“班照的外號正是叫“混元掌”,他原是粵境的獨腳巨梟,以前行蹤都在珠江一帶活動。大約年餘以前,他被“斷魂樓”所收買,成為十二樓使之一,才開始在中原地區顯露了名氣,難怪你不認識他。”
  “斷魂樓?”小混攢起眉頭道:“這又是什麼東西?怎麼我離開江湖還不到兩年,就又多出這些稀奇古怪的牛鬼神蛇?”
  丁仔嘻嘻笑道:“小混混,你別以為這二年不到的時光不長。你大概還不知道,自從二年前,咱們揭露“血魂閣”和“武林正義盟”的內幕,幹掉陰老鬼一家三代之後,江湖中的局勢,因為武林正義盟的瓦解,而有了極大的改變吶!”
  小混沒好氣地瞪眼道:“這種大事,你不早告訴我,我怎麼會知道?”
  丁仔表功不成,反倒吃了一頓排頭,不由得苦笑連連。
  小混發過威風,罵完人之後,翻臉比翻書還快,表情一變,立刻換上十足自我陶醉的神情,志得意滿地□眼笑弄道:“除了我,還有什麼人能夠乾出這種,足以改寫武林歷史的大事。”
  “是嗎?只有你能嗎?”
  小刀、丁仔和小妮子等人斜睨著他,發出質詢的異鳴。
  小混溜眼一瞟,但覺眾怒難犯,立即嬉皮笑臉地嘿然改口:“當然!除了我,也只有你們這些本幫歷代以來,最最偉大的幫兵們,才能有如許偉大的成就嘍!”
  “嗯!知道就好。”小刀他們可是毫不客氣便接受這混混的拍捧。
  秋心怡和古瑤萍她們對小混這種換臉比翻書容易的精湛演出,除了怔愕愕的瞠目而視,更不禁佩服他如此爐火純青的牆頭草本事。
  小混尚且怡然自然地比劃唱諾道:“好吧,我說,眾 呀將官,還不快快將本幫改寫歷史之後的最新江湖情報,稟告給本王知 呀之!”
  小刀輕笑一聲:“剛才我所提到的“斷魂樓”,就是取代昔日血魂閣,而成為現今有實力的殺手組合。不過,斷魂樓上自其樓主“鬼面屠夫”杜不全,以至所屬十二位“樓使”和五名“護樓”,個個都是黑道上有名有號響噹噹的角色,他們是明著幹殺手生意的組織,它和過去血魂閣那種神神秘秘陰裡行事的作風完全不同。”
  小混呵呵笑道:“黑道上有的是想出名又不怕死的傢伙,這種人聚在一起開殺手公司,氣勢上可比血魂閣囂張不少。就是不知道那個“鬼面屠夫”有沒有頭腦,如果他是有勇無謀之輩,我看這斷魂樓只怕也難張狂太久。”
  孫浩文沉穩道:“杜不全既然能在短短二年不到的時間內,使斷魂樓從無中生有,並且取代昔日血魂閣的地位,足見他也不是個易與之輩。”
  “除了斷魂樓之外……”小刀繼續道:“如今,江南的“日月山莊”聲譽日隆,由於其莊主“一劍落月”孟星雲是個慷慨好客的主人。因此,日月山莊業已取代昔日遭毀的逍遙樓成為最受江湖同道讚賞與留連之地。”
  “江南?”小混蹙眉尋思道:“江南不是“武林四公子”他們家的地盤嗎?這個“日月山莊”居然還能在四大世家的夾縫下紅得起來。看來,這個“一劍落月”
  有一套。”
  “這倒不見得。”丁仔嘿笑道:“其實,江南四大世家的威風,是因為他們四大家世代都有人在朝為官的原故。武林四公子是沾了個好家世,才能在武林中享有名頭,而不是因為這些公子哥們和江湖有牽扯,四大世家才會出名。所以,嚴格說來,江南地區真正的武林豪客,只有“日月山莊”才算純種。”
  “原來如此。”小混恍然道:“難怪這個“一劍落月”敢在江南做他的武林美夢。”
  小妮嬌笑問道:“那麼,除了這兩個取代過去前人,既有地位而出名的新勢力,現在江湖之中還有哪些幫派組合比較出名?有沒有咱們狂人幫?”
  “狂人幫算什麼東西!”小刀促狹的呵呵直笑:“我念句歌謠讓你聽聽,你就知道除了九大門派之外,還有哪些出名的角色。”
  “好呀!”小妮子性急催促道:“小刀哥哥,你快念。我倒要瞧瞧,是哪些幫派敢比咱們出名。”
  這狂妄的口氣,和小混簡直是如出一轍,顏景松等人不由地會心一笑。
  小刀乾咳兩聲,方始輕吟道:“江北倨雙堂,江南唯一莊,湖中神秘宮,不如混混狂!”
  小混聽完最後一句,不由的龍顏大悅,活像一只喝足老酒的哈巴狗般,眯著眼睛陶醉地大笑道:“說的好,說的妙,說的呱呱叫,這句歌謠形容得真的是太中肯、太確實啦!”
  小妮子不依道:“臭混混,你只顧著自己出名就高興了?真是太沒有團隊精神了嘛!這樣子咱們跟著你混,有啥意思?好歹,你也得想個辦法,讓咱們狂人幫的名頭,在江湖中好好風騷一番才行。”
  “這有何難。”小混大剌剌地一揮手,張狂地叫道:“只要咱們幹掉那撈子什麼雙堂、一莊、神秘宮這些狗屁倒灶的組合,狂人幫想不紅都很難。”
  “難喔!”小刀和丁仔兩人表情古怪地搖頭長嘆。
  孫浩文和顏景松、古瑤萍、秋心怡他們,更是笑得前俯後仰,樂不可支。
  小混斜瞪了他們一眼,平板道:“有那麼難嗎?你們以為老子辦不到?有什麼好笑?”
  “辦不到。”小刀猛搖其頭,似笑非笑道:“你想幹掉這四大組合,我保證你辦不到。”
  他頓了一頓,不等小混開口,便又接道:“你若真要動手,我第一個就和你翻臉。”
  小混靈光一閃,嘿嘿笑道:“哦……神秘宮?神秘冷艷宮是不是?他奶奶的,原來這四大勢力裡面,居然還有機關,碰不得吶!”
  小妮子恍然有悟道:“現在最出名的這四大勢力,倒底是些什麼組合?小刀哥哥,你快說嘛!”
  小刀呵笑不歇道:“還記得問這點,就表示你們還不算太衝動。所謂“江北踞雙堂”,就是指江北綠林道推選出的盟主,“戰天戟”桑君所統治的“鐵血堂”,和江北白道一致尊崇的“飛馬堂”這兩堂。”
  “飛馬堂?”小妮子拍手道:“是不是以前和咱們在普陀山,見過面那位白駿逸白大哥,他家開的飛馬堂?”
  “正是。”小刀頷首莞爾道:“人家曾經請咱們有空到江北賞梅,你們小倆口卻想幹掉人家以求出名,這……可能有點技術上的困難吧。”
  小混癟笑道:“奶奶的,怎麼連飛馬堂也攪和進來?四個大頭一下子去掉一雙,這台戲還唱個屁。”
  小妮子扳著手指數道:“這湖中神秘宮,當然是指兩湖地區的冷艷宮了。那麼剩下的江南唯一莊,該不會就是剛剛才提過的日月山莊吧?”
  “答對了!”丁仔嘻嘻捉笑道:“你這妮子還算不太笨。”
  小妮子皺皺鼻子,嬌哼道:“還好啦,總算比你稍稍聰明一點點就是了。”
  “辣塊媽媽的!”丁仔吃癟地撇撇嘴,自嘲地苦笑道:“我又說錯話。”
  小混沒有理會他們的拌嘴,逕自向顏景松側首問道:“顏老大,“斷魂樓”那個花臉老小子是不是幫著你家太師祖他們造反的同一票人?”
  “不是!”顏景松肯定道:“那晚襲擊金天宮的不明人物,或許是忌諱洩露身份,多數都覆有蒙面巾。僅有的少數幾個未曾蒙面之人,卻連師父和二位師叔他們也都覺得臉生,顯然他們過去不常在江湖中走動,因此沒有掩藏面目的秘要。
  “不管來襲之人是否蒙面,他們的武功絕對都比“斷魂樓使”之流的人物高出許多,武功路數更是詭異無比,自成一家。
  “依我看,就算是“鬼面屠夫”杜不全和他們隨個單挑,只怕能蠃的也沒幾人。
  所以我很肯定,就憑杜不全他應該還沒有本事統治這群高手。”
  “這就是了。”小混點點頭,皺著眉頭沉吟道:“所以我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怎麼?”小刀打趣問道:“你這混混又有了什麼偉大的發現?”
  小混呵呵笑道:“當然是有。否則,我哪有資格稱為本幫歷代以來最偉大的幫主。”
  “得了,偉大的幫豬!”丁仔故意含混其音地謔笑道:“你究竟發覺什麼事不對勁?快點說吧,否則,顏老大他們全都要找馬桶,一齊急屎拉。”
  小混聽見丁仔引用自己發明的鮮話,樂得忘了追究那句聽來有點問題的稱呼。
  “我說!我說!”小混眉開眼笑道:“為了使你們懂得公共衛生,我就說快點。
  你們千萬別急,也別拉!”
  他一頓之後,咂嘴接道:“我剛才已經提過,像這種同門造反的家醜,你家太祖師他們如果還有點“阿達瑪”(頭腦)就不會將這種事情搞得太過公開,免得引起非議。
  “所以,照理說,他們若是要截殺你們這些晚輩,最高級的方法,就是叫那些幫他們叛變的不明人物來捉你們才對。
  “可是,為什麼你家太師祖和三師叔會笨得放著那些武功高超的走狗不用,反而花錢叫“斷魂樓”的庸手來追殺你們?難道,你太師祖他們故意要把這種同門叛變的醜事,弄得全武林都知道?他們幹嘛這麼想不開?難道他們不想繼續當名門正派?這種事,不管打哪個角度看起來,都透著古怪。你們說,事情怎麼可能對勁嘛!”
  眾人本來不覺得奇怪,但聽他這麼一說,倒覺得事情果然是有那麼一點問題。
  孫浩文沉吟著問:“大師兄,你確定斷魂樓的人,是三師叔僱用的嗎?”
  顏景松苦笑道:“老實說我也不清楚。班照帶人堵住我們三人之後,問明了身份就動起手來,那時哪有空問他們究竟怎麼回事。不過,他們確實一再強調,只要我們願意放棄抵抗,跟他們一起回山就可以活命,否則,一律當場格殺。”
  秋心怡嬌哼道:“三師叔已經公然接掌華山一派,“斷魂樓”若不是他花錢雇來捉我們,還會有誰如此費事,想要活擒我們?”
  顏景松和孫浩文默然同意她的說法。
  小混雖然覺得事情不對勁,卻又想不出問題究竟出在什麼地方。
  “哎呀,不管啦!”他抓抓頭髮,無所謂地叫道:“事情對勁也好,不對勁也好,反正先救出你們三個人的爹就沒錯啦!”
  孫浩文遲疑道:“小混,你可有計劃,該怎麼去救人?”
  “怎麼去救?”小混睇眼謔道:“當然是偷偷摸摸地溜上山去救,不然,你還想敲鑼打鼓地明著去救人?”
  孫浩文苦笑道:“我當然知道要暗裡偷偷摸摸地去救人,但是你總該有個計劃吧?像是,從什麼路線上山?從哪裡找起?”
  “這種事……”小混攤攤手,故作無奈地促狹道:“你問我,我問誰?我以前從沒去過華山,我哪知道路要怎麼走?還有那種要如何偷、如何摸,才能找得到人的本事,可不是我的本行,你別問我。”
  顏景松急道:“山上的路我熟,我帶你上去……”
  小刀呵呵輕笑道:“顏兄,你不用著急。這混混已經點了名,找好人陪他上山啦!”
  丁仔伸個懶腰,扭扭腰身,哈欠道:“既然本大少晚上要出差,現在可得先去打個盹兒,晚上才有精神翻牆越戶。”
  小混眨眼謔道:“你們倒是有自知之明。”
  孫浩文連忙道:“小混,我是正宗派華山弟子,要說識路,麟弟可還沒我熟。
  我看,晚上還是由我陪你潛上華山比較適合。”
  “不用啦!”小混嘻嘻笑道:“大帥哥,你離家三個月,就算沒有滿肚子情話可對心上人傾吐,總也得讓心上人有機會向你發發嗲、撒撒嬌、說說情話什麼的嘛!”
  秋心怡嬌靨微窘,低聲輕啐:“我和他才沒話好說呢!”她是客氣,故意說反話。
  “我了解,我了解!”小混吃吃邪笑道:“我也是比較欣賞以行動表達的方式。
  不過,這種無言勝有聲的境界,還是需要兩個人才能有樂趣嘛!孫老哥,你留下準沒錯的啦!”
  秋心怡不料自己一句無心的推詞,竟被小混講得如此旖旎,她不由得羞紅了雙頰,一個螓首垂得不能再垂,只差沒個地洞讓她鑽進去躲起來。
  “差,真差!”小混笑得更促狹,一邊在心裡忖道:“才這樣就無臉以見江東父老?還是我的親親小妮子比較上道。”
  他滿意地瞟了小妮子一眼,才發現這妮子正拿白眼瞪他。
  小妮子見這混混終於正眼瞧向自己,即刻發嗲道:“小混,晚上人家也要和你一起去華山救人。”
  “沒問題!”小混爽快道:“人家當然要跟我去。”
  他微頓之後,才又眨著眼,黠謔地接道:“只要你留下來就可以了!”
  “小混!”小妮子不依地噘起嘴,大發嬌嗔:“我是和你說真的啦!”
  “我也沒有和你說假的呀!”小混瞟眼道:“從以前到現在,只要是能你跟的地方,我幾時沒讓你去來著?這一回,真的不行,不是開玩笑的啦!”
  小妮子悻然道:“還有狂人谷那次,你也沒讓我留下呀!”
  “天地良心!”小混大呼冤狂道:“那一次,是你自己水土不服耶!你在谷內住了一個多月,病了一個多月,最後連文爺爺都搞不定你的毛病,我才委屈自己忍著想思之苦,把你送回牧場。現在,你倒反過來數落我啦!”
  小妮子噘著的嘴兒一扁,再也無話可說。
  小混這又苦口婆心道:“好老婆,我的親親小妮子,這次我不讓你跟,真的是有原因的。你別聽我把摸回華山的事,講得恁般簡單,就真以為事情有這麼簡單…
  …”
  “不然會有多難?”這妮子心服口不服地截口反問著。
  “難喔!”小混無奈地一嘆:“你真以為我連孫老哥都不讓他上山,只是為了讓他有機會留下來談情說愛?”
  他這話一說,其他人才發覺事情好像真的不簡單,不由的一個個打起精神,豎直了耳朵,準備仔細聽他道來。
  小混瞄了眾人一眼,緩緩開口道:“你們難道忘了,華山上還有一票來歷不明,卻又武功高強的人守著?你們以為,斷魂樓的樓使在官道上,被我幹掉之後,其他人會就這麼算了?如果他們還有點頭腦,這些人難道猜不到咱們會去救人?”
  顏景松頷首道:“如果是我,我也會選擇這種守株待兔的方式,在山上布下天羅地網,等著救人的人自動往裡面跳。”
  “這就對了!”小混擊掌笑道:“所以我不讓你們這幾個正宗的華山弟子跟著去,就是為了避免你們看到自己的親人尊長時,一時感情衝動衝昏了理智,結果做出往陷阱裡跳的呆事。”
  小混這層顧慮不是沒道理,孫浩文不禁為自己不了解小混的用心良苦,而略感尷尬。
  小混接著呵笑道:“現在,我們相信華山上那票人已經都知道,是誰半路救走了顏老大你們。如果你家太師祖、三師叔,還有他們的同黨不太自大的話,他們應該明白,我曾能混和“狂人幫”都不是好惹的貨色,而咱們既然已經攬下這檔子事,那他們只有準備天羅地網,恐怕還奈何不了我們。所以,依我估計,此時華山上除了天羅地網之外,大概還加了幾層銅牆鐵壁,等著迎接本幫的大駕光臨。”
  小妮子緊張道:“既然如此,你們只有三個人怎能應付得了?不如咱們大伙兒一起去吧!”
  小混嘖聲道:“傻妮子,就是因為他們防範得越嚴密,咱們去的人才要越少越好。”
  小妮子怔了一怔,隨即會意道:“對了,既然你們是要暗著行事,當然不能打草驚蛇。但是,如果你們救到了人,不是會驚動他們。這樣子,人少了也不好嘛!”
  小混嘆口氣道:“如果驚動了敵人,怎麼能稱為偷偷摸摸?”
  孫浩文顧慮道:“萬一情況不好,你們無法暗中救出掌門師伯和我爹他們時,又該如何?”
  “那就別救了。”小混呵呵一笑:“其實,這回我們上山,救人還是次要的目的。最主要的,我是想先去探個虛實。更何況,誰能保證古掌門他們一定在山上?
  如果他們有我這麼聰明,在逮著人之後,他們就應該立即將人送到別處去收押。然後,再弄個晃子,假裝人還在山上,等著笨賊自己上門送死。”
  “原來如此!”小妮子咯咯嬌笑:“你打一開始,就準備要逃跑,難怪不讓我跟。”
  “然也。”小混探手捏了捏這妮子秀氣的尖下巴,吃吃笑道:“你老公我自開始,就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所以挑人也都挑那種對跑路有心得的人,這樣子,逃起命來才能有保障。”
  “辣塊媽媽的。”丁仔哧地笑道:“瞧你把我和小刀說的,好像我們倆是天天跑給人家追的亡命之徒一樣。”
  “亡命倒不至於。”小混扮著鬼臉,笑謔道:“玩命之徒,比較貼切一點。”
  顏景松他們師兄妹幾人,此時不得不打心眼裡佩服小混。因為,直到現在他們才明白,小混表面上雖然是一副嬉皮笑臉,不挺正經的詼諧模樣。實際上,他確已在談笑之間,看清了事實真象,更定妥了行動計劃。
  而這些事,他若不說明,自己等人根本無法窺知一絲半毫。也是直到此時,他們才了解,在小混那張看似幼稚單純的面孔下,竟然隱藏著深沉而慎密的心思。
  顏景松第一次以全然不同的眼光,充滿信心地打量小混。他終於明白,為何自己的師父會將拯救華山一派的重責大任,託付給小混。
  除了小混,還有誰能挽回這場浩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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