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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題為‘水溝浩劫記’。其文日:夫溝渠之間,固枕籍而至穢;兩波之內,乃茂鬱而生靈。也有孑孓,也有蚯蚓,蛙鼠比鄰,蚊蚋並肩。玄黃辟邪之湯,浩浩湍湍,其天而降。頓見波揚萬尺,哀嚎震天。孑孓驚呼辟易、蚊蟻大哭逃竄,蟑螂亡命而爬走,老鼠狂奔而逃難。哀鴻遍野兮,母蝸牛不能保小蝸牛;溝水沸湯兮,青蛙不能救蝌蚪。觀者鼻酸,聞者掩耳,蒼天何仁,乃罹此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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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7-10 02:14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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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29, 05:14 AM   #256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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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萬松白此刻敢來來府,確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如果他是殺害“十六白騎”的元兇,這豈不是自投羅網!再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萬松白率眾前來,與宋欽攤牌!不過,照來欽看來,這後一種情況的可能性小之又小,因為他明知來府防衛森嚴,而且了尚大師、雷天風和了空大師正在府裡。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宋欽的身上。
  宋欽雙手負在背後,凝思片刻,猛然措首衝報信的管事道:“傳我的話,有請萬掌門!”
  管事扭身出去,衝前方喊道:“有請方掌門……”
  “有請萬掌門……”
  “有請萬掌門……”
  不大會兒功夫,萬松白跟隨宋府的管家急步走人大廳的前院,身後還有兩人,其中一個是萬松白的獨子萬宗輝,另一人身材瘦小,年紀在五旬上下,此人在洛陽還是頭一次露面。
  這陣勢簡直像天子傳召大臣上殷進見。萬松白似乎並不在乎,信步穿過前院三層守衛和大廳門前少林羅漢堂十人弟子形成的排陣,走入大客廳。
  大廳之內,正中央負手站立著來欽,左邊是了尚、了空、雷天風、宋姣姣和陳江月,右邊是崔四殺、胡岳和孟夕,一個個神色冷峻,十八只眼睛盯著跨門而人的萬松白。
  猛然看見這不大友好的迎客陣勢,萬松白先是一怔,隨即雙手一拱,道:“宋幫主,原來大師與崔前輩也都在這裡,正好,萬某正有要事與諸位商議。”
  宋欽微微笑道:“萬掌門是宋府的稀客,請坐!”轉身衝家人道:“給萬掌門看座!”
  家人搬來三張大椅,一張夾在崔四殺與胡岳之間,另外兩張則放在了兩椅邊座的最後。
  其實這樣排列萬松白還挑不著什麼,無論如何,宋欽總不能將崔四殺的座子讓給他,再說崔四殺也不能幹。
  眾人坐定,都不說話,眼睛盯著萬松白,想聽聽他說些什麼。
  這一下把萬松白看得發毛,渾身這個不自在。
  崔四殺忍不住了,道:“我說小萬子!你到底想說什麼,總不是來這喝酒的吧?!”
  萬松白又徵了一下,方道:“宋掌門,我剛剛聽說,今天早上城北有二十餘人被殺,宋幫主的‘十六白騎’也慘遭不幸,但不知是何人所為?”
  宋欽冷笑道:“萬掌門所言不差,是有這麼當於事兒。至於兇手是誰,宋某目下正在追查!”
  萬松白皺了皺眉頭,又道:“久聞來幫主的‘十六白騎’神勇無匹,兇手既能得手,足見不是尋常人物,能是誰呢……”
  崔四殺眼珠一瞪,大聲道:“嘿!我說小萬子,江湖上講的就是敢做敢當!你小子在這兒搖頭嘆氣的裝什麼糊塗,這些露臉的事不他媽都是你小子幹的!”
  萬松白聞聽此話,即刻就翻了臉,衝崔四殺不客氣道:“崔四殺!你這話是何意?!說我萬某殺了‘十六白騎’,你有何證據?!”
  “霍,霍!”崔四殺站了起來,扯著嗓子衝萬松白道:“你小子要造反是怎麼著!老夫擰你師父屁股的時候,你小於還光著屁股滿街轉悠呢!喲喲,你瞪眼,瞪眼……”
  萬松自當眾受辱,這臉哪掛得住,“呼”地一下站了起來,剛想說什麼……
  投等他說什麼,崔四殺一個跨步上來,“砰”地一把揪傷了萬松白的脖頸兒,輪起右手就是一掌!
  萬松白冷哼一聲,右手猛然一扣對手的左手手腕,一挫、一翻。
  崔四殺右掌還在半空,人已經飛了出去,“砰”物一聲倒在了尚大師的懷裡。
  宋欽急忙上前阻攔。崔四殺吼道:“這小子還真有股子蠻勁兒!好!老夫今晚倒要領教領教!”說著,甩開來欽,再次撲了上去。
  這下萬松白倒難了,真和他動手自然不要,今後傳出去也不好聽,可不動手又不行,憑崔四殺的功力,若是硬挨,他一掌便能將自己打個半殘!
  一愣之際,崔四殺已然撲至近前!
  萬松白當機立斷,身子陡然向後一滑,右手猛然探出,食指中指一併,刺向對手的“幽門”穴,意在製住對手,又不造成重傷。誰料,崔四殺今晚在清河坊吃得過量,肚子撐得走了形,原本刺向“幽門”的手指,剛好桿在崔四殺的胃上!
  “哇……”
  崔四殺大嘴一張,在清河坊吃了多少,現在吐出來多少。萬松白不防,“一桌”酒菜全數澆在萬松白那件名貴的紫色緞袍上!
  突然,大廳中一道黑影閃過,崔四殺的左側閃過一人,手腕一揮,“砰”地一下揪住崔四殺的左腕,冷冷道:“姓崔的,你當眾羞辱我主,恐怕今晚你也得在這現現醜,此事才能拉平!”
  崔四殺一看,原來是萬松白身後跟來的那位瘦小黑衣人,於是嘿嘿一笑道:“怎麼扯千?”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三十年未曾換過的外罩道:“你老兄若看著這件袍子合適,儘管拿去給小萬子換上,若不是衝著他師父,我還真有些不忍呢……”
  黑衣人陰笑一聲,點首道:“好,我要!”
  “要”字方出,黑衣人左手猛然拾起,看樣子是要去撕崔四殺的衣服……
  “砰”!
  從黑衣人身後飄過一只鐵手,鉗子般將其手腕扣住。
  黑衣人的左手伸在瞭高崔四殺的“天突”命穴僅三寸之處!
  “閣下!手未免太狠了吧!”說話之人是雷天風。
  黑衣人上下打量著這位目光逼人,氣度非凡的藍衣青年,心中納悶,自打進入客廳後,他並未注意到此人,可剛才此人扣住自己手腕這一招,既快又奇,分明是武功不弱,與自己相去不遠,於是冷聲問道:“閣下也是個練家子,能攔住典某的,天下並不多見!”
  “哦?這麼說你就是典刀?”雷天風已收了手,神色泰然地問道。
  黑衣人一怔,道:“我是誰你怎麼知道?!”
  “也是才聽人說。”
  “是嗎!”黑衣人冷笑道:“不知你還聽說什麼?”
  雷天風淡淡一笑,道:“典刀,乃‘長白三尊’中的老三,人稱‘青山尊者’,就這些。”
  黑衣人道:“你已經知道的不少!”
  雷天風道:“可我還有興趣再知道點兒。”
  典刀冷然一笑,兩眼一瞇:“你是想向我請教請教?”
  “可以這麼說。”
  “可典刀並不輕易與人交手,除非值得技樣做!”
  “我看值得。”
  典刀鼻孔中輕“哼”一聲,道:“閣下的姓名!”
  “雷天風。”語氣平平。
  “哦!”典刀又是一怔,隨後點頭道:“看來典刀適纔有些失言。既然是雷天風,典某不敢託大,就算是你我切磋吧!”
  眼看二人就要動手,奇怪,在場的人中,竟無一人出面阻攔。不知道是出於何種心態,每個人都想在這二人身上見出高低。
  典刀身子一轉,一記平滑,雙足飄落在大廳的中央,背後是一根兩人合抱粗細的楠木立柱。
  這一記飄移的輕功,使得乾淨漂亮。顯然,典刀是想先聲奪人。
  雷天風不動聲色,信步走到大廳中央,與典刀相距兩丈站定。
  對於武功超凡的高手來說,兩丈之適應是二人發動攻勢的最佳距離。
  見雪天風未用輕功,典刀的臉上浮出一絲冷笑,心中暗付:“你雷天風不用輕功,分明是輕看我典某!哼,不管彌願意不願意,今晚我倒要見識見識你雷天風到底有何本領,憑什麼得到‘中原武林第一態’的稱號!”
  想到這裡,典刀丹田提氣,瘦小的身軀宛若一團浮雲,悠悠直升四尺,旋即兩臂一展,凌空的身子一記倒飛,“啪”地一聲,好似一只顧大的黑蝙蝠,背帖楠木立技,一動不動。
  “好!好輕功!”了尚大師點首贊道。
  其實不光是了尚一人,在場的其他人,包括來欽,也不得不對典刀的這一手誠服。
  萬松白早已脫去長袍、此刻側目看著雷天風,嘴角帶著一絲冷笑。
  胡岳仍在微笑,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崔四殺咽著唾沫,兩眼盯著雷光風。
  宋姣姣和陳江月對望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焦急的神色。
  典刀適纔這一手其實包括了三個動作:“玉女升天”、倒飛“浮雲東海”和“吸壁大法”。這三個動作無一不是上乘的輕功絕技,其中難度最大的,要數“浮雲東海”,典刀是凌空倒飛,因此難度又高出幾倍。難怪了尚大師開口叫好,少林寺弟子過千,高手如雲。但真正能夠將上述三個動作一氣呵成者,卻絕不會超過三個!
  眾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雷天風身上,這目光中所包含的寓意,雷天風自然清楚。
  微微一笑,雷天風舅子突然離地五寸,旋即“嗖”地一下,向後平滑一丈,背貼另一根搞水立柱,身子一提,飄升五尺,與典刀相距三丈懸立!
  典刀適纔是先升後移,而雷天風卻是先移後升,從難度上講,二人難分鐘伯!唯一不同之處是,典刀的身子是緊貼在立柱之上,而雪天風的後背離立柱尚距二寸,沒有絲毫藉力之處!
  “阿彌陀佛!”了尚洪聲道:“雷施主所使的‘飄遊凌霄大羅神功’,比起典施主的‘吸壁大法’,自然要技高一籌!”
  這頭一回合的較量,實際已分出高低:況.巳,這裁判是出自少林掌門之四,不由他典刀不認。
  宋欽等人舒心微笑。
  萬松白麵沉似水,兩眼盯著典刀。
  驀地,典刀的身子離開立柱,彈射出去,兩臂猿舒,有如一只撲向獵物的黑雕!
  幾乎與此同時,雷天風也作出反應,身子一動,一記平飄迎了上去。
  一黑一藍,在大廳的半空中乍然相撞!
  奇怪!這看似兇狠的凌空交手,竟在無聲無息中摔然結束,二人乍合乍分,雙雙飄落於地,又是相距兩丈相對站立。
  “呼”地一聲,了尚大師猛然起身,兩眼望望典刀,又瞅瞅雷天風,目光中充滿了驚奇。
  除了雷天風和典刀,在場的所有人中,只有了尚大師一人看清了雷、典二人的交手經過,當然,也只有了尚才能告知大家這場比武的結果。
  眾人的目光此刻齊刷刷地落在了尚的臉上,希望儘快知道比武的結果。
  崔四殺又忍不住了,不耐煩地道:“我說和尚,別吊大夥胃口好不好!”
  “無量壽佛!”了尚合什洪聲道:“崔老施主不必見怪,只因雷施主與典施主的此番交手太過立奇,實乃貧僧罕見!”
  “到底誰贏了?!”崔四殺急道。
  “崔老施主不必著急。”了尚接道:“此番比武,他二人並非意在勝負,而是只分技藝高低,因此適纔的空中交手,諸位並沒有看見他二人交掌鬥力……”
  “和尚,你別饞大夥好不好!”崔四殺喊道。
  其實眾人也有同感,因為了尚說了半天,大家的心還在懸著呢。
  了尚點首道:“也好,貧僧這就說出結果!”用手一指二人,道:“他二人剛才相觸瞬間,共出手十二次,其中雷施主七次,典施主五次!”
  “嗡……”
  大廳中眾人紛紛議論片刻,旋即靜下來,望著了尚。
  了尚繼續道:“雷施主出手七次,點中對方的‘天突’。‘俞府’、‘羶中’、‘期門’、‘天來’、‘中庭’和‘淵腋’七處穴道!典施主出手五次,點中對方的‘鳩尾’、‘雲門’、‘少海’和‘巨聞’,其中第三指點空,落在對方的。‘璇璣’與‘俞府’之間!”抬眼看著交手二人,洪聲道:“雷施主、典施主,貧僧適纔的評判可有差誤?”
  雷天風追:“大師慧眼,所言絲毫不差,雷天風深表敬佩!”
  典刀道:“典共同感!大師,典某因何第王指點空,還望指教。”
  能看出出手的結果,業已相當不易,若問其中某一把閃失的原因,無異於刁難。此時了尚即便答不上來,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
  誰想,了尚微微-笑,朗聲道:“取之於意,失之於神,一旦分神,出手必有所失!”
  典刀的兩道橫眉略微抖動一下,又造:“大師所言,典某似懂非懂。”
  了尚道:“三月的洛陽,正值百花爭妍之子,宋府的牡丹,更是其中一絕。”
  這句話說得眾人莫名其妙,典刀問的是比武,而了尚卻談什麼牡丹,這似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
  可典刀不這麼看,聽了尚此言,典刀揚眉道:“大師是說,典某的這招失手,與洛陽的牡丹有關?!”
  了尚點點頭,道:“正是!洛陽的牡丹招來採花的蜜蜂,這宋家花園自不例外……”
  “大師不必說了!”典刀截口道:“大師目力超人,典某領教了。一點不錯,典某第三指失手,因為剛好有一只蜜蜂從典某眼前飛過!”停頓片刻,衝霄天風道:“今晚你我頭次交手,典某認輸,希望這不會是最後一次!”
  雷天風道:“我相信不會!”
  宋欽朗聲道:“今晚二位比武切磋,宋某大開眼界,相信諸位也有同感。二位請四座。”轉身衝萬松白與崔四殺道:“但願崔前輩與萬掌門剛才是一場誤會。萬掌門,你適纔的話似乎還未講完?”
  萬松白此刻正兩眼盯著雷天風,不知想些什麼,聽來欽衝自己問話,先是得了一下,隨即應道:“宋幫主,各位,萬某此來確有要事相商,無奈有些人信不過我萬松白,否則也不會有此誤會……”
  語猶未了,崔四殺再次截道:“小萬子,你是說我崔四殺冤枉了你?”
  “不錯,崔前輩不論青紅皁白,硬說我萬松白殺害了來幫主的‘十六日騎’,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我萬松白不得不喊聲冤枉!”話到這裡,萬松白起身走到兒子萬宗輝面前,伸出右手,“哧”地一下,將萬宗輝的衣領扯開,朗聲道:“諸位請看!”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萬宗輝的左肩頭,只見他的肩軸之處印有一個蠶豆大小的紅點,紅點的中心已然泛紫……
  “怎麼,又是‘一指天禪’!”了尚大師驚道。
  “大師好眼力!”萬松白道:“輝兒肩上中的這一指,正是江湖上絕跡已久的‘一指天彈’!試問崔前輩,如果說是我萬松白下手殺了“十六白駒’,那輝兒肩上的這一指又當作何解釋?”
  崔四殺一時沒了話,砸了砸嘴,眨了眨眼,突然靈機一動,嘿嘿笑道:“我說小萬子,三國的時候出了個周瑜打黃蓋,誰知道這一指頭是不是你戳的?”
  萬松白氣得直翻白眼,剛要反駁,只聽胡岳哈哈笑道:“崔前輩一句玩笑話,萬掌門不必介意。”
  萬松白的話咽了回去。
  胡岳繼續道:“萬掌門,宗輝年紀輕輕,卻有如此高超的武功,可喜可賀啊……”
  “胡先生,”萬松白冷聲道:“你的話,萬某怎麼聽不太明白?”
  其實何止萬松白,在場的大多數人也都聽得糊裡糊徐。
  胡岳故作一怔,隨後道:“萬掌門千萬不要誤會,胡某的意思是,‘一指天禪’乃佛門至極無上的神功,可見行兇之人乃當今武林罕見的高手!今天上午,洛陽城北發現二十餘武林好手全數死於‘一指天禪’,足以證明這一點。而宗輝與此人遭遇,雖肩中一指,卻能將兇手逼退,足見宗輝武功修為並不在兇手之下!萬掌門有此少傑傳人,豈不該賀?”
  在場眾人聞聽此話無不心頭一震!
  胡岳此話表面聽起來是恭維萬松自,而其中的真正寓意卻並非如此:“你萬宗輝的武功怎樣大家心裡清楚,兇手既然能在洛陽城北同時擊斃三派二十七位高手,你萬宗輝又何以倖免?!”
  萬松白心中暗罵胡岳這只老狐狸,但臉上卻是泰然自若,微微一笑,道:“胡先生謬獎,小兒宗輝雖說自幼跟隨萬某學槍弄棍,會個三拳兩腳,但就憑這兩下子著想在‘一指天禪’下逃生純屬非分之想!”
  胡岳笑道:“如此一說,宗輝少俠虎口脫險,是另有原因嘍?”
  “正是!”萬松白用手一指典刀,道:“若非典刀及時援手,輝兒豈有命在!”
  這一句話將胡易的嘴暫時堵住。
  的確,憑典刀適纔展露的武功,如果說他幫助萬宗輝擊退兇手,任何人都挑不出什麼。
  “無量壽佛!”了空大師朗聲道:“典施主,你可看清兇手是何人?”
  典刀望瞭望這位少林戒律院主持,沒有立即回話,而是回首看了一眼萬松白。
  “典刀,你只管說出真情!”萬松白道。
  典刀點了點頭,衝了空道:“大師,各位,事情是這樣,半個時辰前,典某陪公子自城東回店,半路遇上一蒙面人,欲傷害萬公子。當時,萬公子並不知道此人便是今晨在城北行兇之人,使首先與他交上了手。豈料,對手武功奇高,只兩個回合,公子便落了下風,儘管典某及時出手相接,但仍慢了一點兒,公子肩部挨了一指,幸好沒傷著要穴……”
  雷天風心中暗討道:“半個時辰前?那不正好是師叔與江月、姣姣在城南遭到截殺的時候嗎?奇怪……兇手似乎對洛陽城中各派人物的行蹤極為清楚,莫非……對手在各派中安排了眼線……”
  正在他忖思之際,只聽宋欽朗聲道:“聽典大俠如此一說,這個蒙面人的武功之高,絕不在典大俠之下?”
  典刀微微點首,道:“典某並非謙虛之人,不過憑心而論,典某確實比此人技遜一籌,即便與萬公子聯手,也絕討不到絲毫的便宜!”
  “哦?”胡岳手捋長須道:“既然連典大俠都難敵此人,他怎麼會輕易放過萬公子?”
  典刀冷冷一笑,道:“說來也許諸位不信,萬公于與典某此番得以脫身,還多虧了一位素不相識的姑娘!”
  眾人聞之無不一怔。
  胡岳側目晰了一眼萬松白,見他對此毫無反應,使猜定他已然知道此事,於是微微一笑,衝典刀道:“典大俠是說,是這位姑娘出手相援,才使典大俠與萬公子脫離危險?”
  “也可以這麼說!”
  “典大俠為何說‘也可以’,而不說‘是’?’”
  “因為這位姑娘根本就沒出手!”
  胡岳扭頭看了看宋欽,又著了著眾人,轉首衝典刀微笑道:“看來典大俠的話將大家都弄糊塗了。那蒙面人既然不懼典大快與萬公子聯手,其武功之高,我想在座的諸位誰都心中有數。以此人的武功,又何懼一位姑娘?”
  典刃道:“這其中的道理,我也說不清楚。當時我與萬公子同蒙面人交手三十容個回合,仍無法脫身,正在這時,街口處飄來一位白衣女子,藉燈光看去,此女年齡二十多歲,貌若無仙,但卻冰冷無情。那蒙面人乍見此女,先是一愣,隨後身子急轉,縱躍而起,轉阻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崔四殺奇道:“如此一說,那蒙面人是被那女娃子嚇跑的?”
  典刀道:“從蒙面人倉俊竄逃,可以肯定,那蒙面人是懼怕這白衣姑娘!”
  “那你們倆兒在幹什麼?”崔四殺又道。
  典刀道:“當時,我與萬公子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景弄楞住了,只是呆呆看這位白衣女子,還以為是見到了鬼。那女子衝我們望了一眼,並沒講話,轉身飄離而去。”
  大廳中出現了片刻的沉寂。恐怕每個人的腦子里都呈現出這麼一位白衣女子,此女若不是夜鬼,便是武功高得可怕的奇女!
  雷天風還記得,就在今天中午,自己與“四指白衣”方純白在柳派後曾談論過長白派的“三尊。”剛才自己與典刀一番較量,方知方純白所言絕非誇大其詞,典刀的武功在中原武林中已是少見,而蒙面人的武功又在典刀之上,這已然是令人震驚,如今又出現這麼一位近乎神話傳奇的白衣女子,此刻的雷天風有如墜入雲霧之中,這短短的一天中所發生的一件件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它們之間又存在著什麼必然的聯繫?蒙面人是誰?白衣女子又是何人……
  雷天風的腦海裡此刻出現一個個線頭,但又無法將它們一一聯接起來。
  其實豈止雷天風,就連對武林黑白道各類人物頗為了解的宋欽,對各派武學見識極廣的了尚大師,以及老謀深算,料事如神的胡岳,此刻都陷入沉思。
  半晌,還是萬松白首先開了口:“宋幫主,大師,在短短的一天時間裡,武林中竟發生如此多的怪事,雖說萬某身在關外,可事關自己,我萬松白即便想置身於事外,恐怕也是由不得自己啦……”
  宋欽微微點首道:“但不知萬掌門對此事作何打算?”
  萬松白道:“當然是查出元兇,為無辜受害的武林同道討還公道!”
  宋欽道:“說來不怕萬掌門笑話,雖說來某痛失‘十六白騎’,但兇手到底是何人,宋欽眼下還毫無線索!”
  依來欽本意,是不想將江松林生還之事告訴萬松白,因為直到現在,他仍舊不相信萬松白。
  誰料崔四殺嘴快,宋欽話音剛落,他便接道:“宋幫主,那江堂主不是還活著,此事何不問問他?”
  宋欽一怔。
  萬松白也是一怔,隨即道:“這麼說,江堂主知道兇手是誰?”
  宋飲搖頭道:“江堂主雖說倖免遇害,但他已說過,截殺他們的七個人,他從未見過。”
  萬松自想了想又道:“幹這種事情,兇手絕不會輕易放過一人,江堂主是如何逃脫的?”
  宋軟米及開口,崔四殺道:“看來江堂主逃脫不易,人雖回來,但卻中了截殺之久的暗器,好是沒有喪命……”
  “暗器?”萬松白眼珠一亮,道:“是什麼暗器?”
  宋欽知道再瞞不過,於是道:“是三只兩寸長的金劍!”
  “金劍!這金劍在何處?”萬松白急問道。
  宋欽衝雷天風點了點頭,雷天風自懷中掏出那三只金劍,衝萬松白道:“這便是!”
  萬松白起身來到雷大風面前,拿過一只金劍,在燈光下翻來覆去看了片刻,不由面色更變,扭身將金到交給了尚,道:“大師可認得此物?”
  了尚大師接過金劍,定睛一看,不禁失聲道:“怎麼!竟會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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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眾人見了尚大師眼望手中的金劍神色更變,便知道事態嚴重。
  宋欽問道:“大師莫非從這金到上看出了什麼?”
  了尚點點頭,神情冷竣道:“幫主,武林之中,善使此類金到的共有幾家?”
  宋欽略思片刻,緩緩道:“金劍乃暗器中的一種,據來某所知,光中原武林,曾用過此種暗器的門派便有六七家。不過,若論善使此物的門派,天下共有三家,一家是江南的盧家,第二家是雲南的‘猛山幽門’,這第三家嗎……當屬祁連山的‘黑風七星’……”
  話到這裡,宋欽突然領住,劍眉突地一場,喃喃道:“截殺我‘十六白藥’的,是七個人……莫非,就是這‘黑風七星’!”
  了尚道:“宋幫主不幸言中!截殺‘十六白騎’者,正是‘黑風七星’!”
  萬松白道:“‘黑風七星’參與此事,就難怪‘十六白藥’全數遇害了!”
  聞聽“黑風七屋”四個字,在場之人無不心中一凜!武林中人誰不知道:“黑風七星”
  乃是黑道上的七個魔頭,不但個個武功奇高,而且心黑手狠,是極為難纏的人物。素日,武林白道各門舔對“黑風七星”避而遠之,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不過,七年前,西安的“天水幫”因一批紅貨而不買“黑風七屋”的錢,結果三日後“天水幫”總壇一百餘人全數被人殺死。雖說人人心裡都明白“天水幫”是被何人所寄,但一來直接證據不足,二來沒人願挑頭惹這,份麻煩,因而此事不了了之。
  如今聽說麼‘“黑風七屋”我上門來,不能不令人感到震驚。
  胡岳沖了尚道:“大師,雖說截殺‘十六日駭’的是七個人,而且也使出金劍,但胡某以為,只憑這兩點,恐怕還不足以斷定兇手就是‘黑風七星’!”
  了尚道:“願聽高見。”
  胡岳環視了一眼在場眾人,道:“試想,若是兇手意在殺人滅口,為何要將這金劍留給我們?這!不是告訴我們兇手是他們‘黑風七星’!再說‘黑風七星’久在祁連,多少年與我中原各派並無往來,諸位不覺得此事有些不合情理嗎?”
  雷天風道:“胡先生此話不無道理。不過雷某以為,江堂主是騎馬逃脫,兇手在萬般無條下使出看家的暗器也未可知。至於‘黑風七星’久未出現在中原,此話雷某不敢苟同!”
  轉首望瞭望萬松白,接道:“洛陽城裡近日來了不少武林同道,又有幾人是來自中原呢?”
  萬松白臉色一視,故作沒聽見。
  胡岳微微一笑,又道:“雷大俠這個比喻,胡某無話可駁,不過自古兵家之道,講的就是‘兵不厭詐’,如此重人之事,還是謹慎為佳,不然,說不准會中了誰的圈套!”
  宋欽頻頻點首,他也認為此事應慎重從事。的確,這一天內發生的一連串事情,來得既突然又離奇。宋欽在江湖上混了三十幾年,這種事情還是頭一回遇到,他不得不處處謹慎才行,一旦他在判斷上出現錯誤,受害的便不僅僅是他來欽一人,而可能禍及整個“白風幫”!
  入夜。
  院外傳來二更的梆子聲。
  雷天風合衣躺在床上,眼睛卻睜得大大的。白天發生的一件件事情及剛才在宋府大客廳裡的情景好似走馬燈般京繞在腦海裡。
   如果說對手向自己和“白風幫”下手,倒還合乎清理,可如今連假想的對手萬松白也成為打擊的目標,這又作何解釋?
   難道說萬松白此來是詐……
   又不大像,至少,憑自己的直感,典刀所講的那段遭遇不像是詐。
   襲擊萬宗輝的蒙面人是誰?
   嚇跑蒙面人的白衣女子又是誰?
   倘若兇手不是萬松白,那就意味著第三種勢力的存在,而且是自己頗為陌生的勢力!
   可是……這裡仍不對頭。假如是自己陌生之人,這些人為何要向自己下手,而且對自己以及崔師叔的行蹤如此清楚
   看來,在“白風幫”內很可能有對手的內線。將這一件件事情串連起來,似乎也只有這一種推斷能講得通……
   可這內線又是準呢?宋府內,對大小事談得上知情的並沒幾人,除了宋欽、孟夕、胡岳和宋子玉,至多還有管家和護衛首領,而且有些事情連家府的管家都不知道。孟夕是來欽的弟子,子玉更不必考慮,餘下來的也只有胡岳一人……可胡岳入府七年,所作的每一件事無不是為了宋欽著想,就連去年冬天他將江月趕出宋府的那件事,說到頭還不是為了宋欽……
  正在忖思,門外突然傳來了輕盈的腳步聲。腳步聲在門口消失,顯然,來人正在猶豫是否進屋。
  雷天風翻身下床,道:“江月,你在門口站著幹什麼,進來吧。”
  他對這腳步聲極為熟悉。
  門簾一挑,走過來的正是陳江月。身穿一件水色長裙,腦後扎著一條大辭,臉色略顯蒼白,一雙清澈如泉的眸子不無關切地望著雪天風。
  “雷大哥,這麼晚了,我看你這還亮著燈,知道你還未睡,便來……”
  雷天風笑道:“江月。你不也沒睡?”
  江月道:“我睡不著。白天發生了那麼多事,我真有些擔心。”
  雷天風走到桌前,往杯裡倒了些涼開水,道:“晚上喝茶睡不好覺,來,喝點白水吧。”
  江月坐下,雙手托住杯子,又抬首道:“雷大哥,白天傷在回柳浪居的路上,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事?”
  雷天風過:“其實也沒什麼,有人想算計我,可他們運氣不好。”
  他本想輕描演寫地過去,無奈江月不放心,追問道:“可到底是誰想害你,總得知道對頭是誰呀!”
  雪天風搖首道:“說來你可能不信,我至今還未搞清楚對手是誰。”
  “這怎麼會?”
  “是真的。我捉到的人自斃夠,看來他死也不肯向我吐露半個字!”
  陳江月沉默片刻,道:“雷大哥,你來絡陽幫助家幫主,這我贊成。這半年多來,來幫主為我們做的每一件事,江月我都記在心裡,倘若我陳江月有那份能力,也會這樣做。不過,我總有一種感覺……”
  “哦?是什麼感覺?”
  “這次洛陽發生的一件件事情,似乎都令人難以捉摸……”
  雷天風笑道:“看來用不了多久,你也快變成老江湖了……”
  “我不是和你開玩笑!”江月認真道:“我是覺得,這一次說不定比紅花谷那場惡鬥更加凶險!因為……因為你已然成為眾矢之的,目前發車的每一件事,似乎都與你有關!”
  雷天風不得不承認,江月的擔心並非沒有根據,可他不想再加重她的擔心,於是道:“你放心好啦,眼下的這點事還難不倒我,再說,想讓我雷天風死恐怕還沒那麼容易,江月,你還記得嗎,去年在老爺嶺,我被血魔打傷落崖,不但沒有死,反而巧遇崔師叔,這不正說明我雷天風福大命大,可以通難呈禪嗎……”
  他似乎在說笑,可江月卻笑不出來。
  眼下她處於矛盾之中,一方面,她不便阻止雷天風在龍王印一事上幫助家欽,而且也知道即便自己阻止也毫無用處,因為雷天風是個重義之人,他絕不會看著來欽有難而被手不管;另一方面,她想為他做點什麼,哪怕是能替他分組一點點,但又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憑氏己的能力,又能替雷大哥做點兒什麼呢……
  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
  門簾一跳,宋姣姣陪父親宋欽走了進來。
  在這種場合下見到宋姣姣,江月心裡有些不自在,臉上當然也不太自然。
  “江月姐,我是來找你的。”宋姣姣很會說話。
  “找我?”
  “啊,桂花剛剛做好夜宵,她手藝不錯,走,咱們去嘗嘗。”
  江月知道宋欽有話對雷大哥說,姣姣剛好給自己告辭的機會,於是道:“雷大哥、來幫主,我隨姣姣去吃夜宵啦。”說完,與宋妓姣攜手走了出去。
  兩位少女走後,雷天風道:“朱幫主深夜來找天風,想必是有要事。”說著,就要給宋欽倒茶。
  “不必了,天風。”宋欽道:“找剛才睡不著,想到你這兒坐坐。我估計你也沒睡,剛一進客院,果然見你屋裡的燈還亮著。”
  沉默片刻,宋欽又道:“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也太亂,我一時還難以找到頭緒。天風,對今晚發生的事情,你是如何看的?”
  雷天風道:“我以為,萬松目的話,不可全信!”
  宋欽點點頭,道:“無論怎樣,‘大漠幹屍’黃風笑出現在我這裡,與他萬松白有關!
  不過……據我所知,長白一派中確實沒有人會‘一指天排’,洛陽城北的血案,看來是另有他人所為!”
  雷天風道:“我同計也在想,這第三個人究竟是誰!目下看來,他已將洛陽城內所有各派作為襲擊目標,這種作法本身便不會常理。如果典刀所言是實,襲擊萬宗輝的那個蒙面人所具的武功,足以問鼎龍王印,又何必搞這種為江湖人所唾罵的暗殺勾當?!”
  宋欽劍眉一挑,道:“天風,你是說,此人是為復仇而來?”
  雷天風道:“宋幫主可注意到,目前受到襲擊的人,無一不是與龍王印有關?”
  “不錯!所有被殺之人,確實都與龍王印有關。”宋飲略停一下,又道:“可是,你與崔前輩並無意於龍王印,也遭到了截殺,這又作何解釋?”
  雷天風想了想,用肯定的口吻道:“截殺我雷天風的人,與殺害‘十六白騎’的那七人以及截殺萬宗輝的蒙面人不像是一路的。”
  “哦?這又為何?”
  “宋幫主請想,無論是蒙面人還是殺害‘十六白騎’的七人,所用的手段都是明截明殺,憑的是超人的武功,而截殺我的那兩批人所用的手段是偷襲和下毒。如果是那蒙面人欲殺雷天風,憑他的武功,似乎不用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法……”
  “有理,有理。”宋欽道:“不過也不能排除這樣一種可能;兇手知道天風你不易對付,才不得不選用這種不大光明的手法。”
  雷天風也覺得此話有一定道理,不再多談。他現在將話題轉到了自己認為是最難啟齒的問題上。
  “宋幫主,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但不知提出來合適不合適?”
  宋欽微微一笑,道:“天風,宋欽雖說年長幾歲,何時將你當作外人,有什麼話不好對我講?”
  雷天風道:“宋幫主這樣說,天風便直言不諱了。”
  宋欽一怔,道:“看來這事有關我宋欽?””
  雷天風道:“來幫主,我覺得來府內出了好細!”
  此話太過突然,宋欽不由一愕,旋即又問道:“我知道你此話並非戲言,‘白風幫’上下足有千人,下面發生的事宋欽並非部及時明察……”
  “來幫主,”雪天風截口道:“也許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不是說下面,而是說在府內,在幫主的身邊!”
  “哦!這怎麼會!”宋欽遲疑半刻,微微搖首道:“我身旁除了姣姣、子玉,再有就是孟夕和胡先生,並無他人……“”
  停頓片刻,宋欽略帶驚異地道:“天風,難道你懷疑盂夕?”
  “不!”雷天風搖頭道:“孟堂主是幫主的唯一弟子,對幫主絕無二心!”
  宋欽苦笑道:“那會是誰,總不能是姣姣和子玉吧……”
  “當然不是!”雷天風兩眼看著來欽,緩緩道:“幫主千萬不必介意,我是說還有一位!”
  “什麼!”宋欽一下子呆住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時耳朵:“天風你竟懷疑到胡先生!”
  雷天風喝了口白水,輕輕搖了搖頭,緩聲道:“也許我雷天風沒有資格說這番話,不過,問題重大,我又不能不說!‘十六白騎’被殺,問題肯定就在府裡!”
  宋欽道:“天風,你是說,是胡先生走露了‘十六白騎,來洛陽的風聲?”
  “這個我說不好,但是我一路被人攔截,以及‘十六白騎’被殺,說明府內有人將消息傳了出去。而來幫主身邊的知情人,也只有這麼幾位!”
  宋欽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十六白騎’剛一出事,我便想到了這一層。事到如今,我宋欽寧願相信‘十六日騎’的死與你的被截殺是事出巧合,被對手算中,也不願去懷疑胡先生。”
  雷天風道:“看來是我雷大風想歪了,幫主既然如此相信胡先生,定有其中的道理。”
  宋欽輕嘆一聲,感慨道:“去年與血魔的一場生死較量,若非有胡先生,我宋欽就算有三條命,也休想活到今天!沒有胡先生,我宋飲又如何對付得了‘大漠幹屍’黃風笑和多年的死敵血蜘蛛……”
  雷天風不再多畝,因為宋欽所言句句是實,他又能說些什麼呢?
  正在這時,院內傳來一聲極輕微的聲響,宛如一片秋天的落時掉在地上。
  雷天風與宋欽是何等耳力,聽到動靜,二人同時一任,憑他們的經驗,這是有人落入了院內,而且輕功極高。
  宋欽衝霄天民點點頭,二人挑門簾走了出來,抬首一看,二人不覺一愣!
  庭院當中飄立著一位少女,身被一件雪白的紗衣,白衣在月色星光的梳洗下,使人聯想起廣寒窗裡的嫦娥,那清冷面絕艷的面孔上似乎帶著一絲仇怨之色。
  宋欽和雷天民應該說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可見到這位少女,也不由一怔。
  雷天風轉首看了一眼宋欽,輕聲道:“看來,典刀確實沒有說謊。”
  宋欽微微點首,他當然知道雷天風此話的含意。
  “姑娘,”宋欽緩聲道:“你來這兒是為了找我?”
  白衣少女冷冷道:“也許是,也許不是。”
  “哦?此話怎講?”
  “我來找宋欽,你是宋欽嗎?”
  宋欽與雷天風對望一眼,道:“我就是宋欽,但不知姑娘找宋欽何事?”
  白衣少女鳳目一睜,道:“看來我找對了人!宋欽,我來找你,是要了結十七年前的一段冤案!”
  宋欽眉頭一皺,道:“姑娘的話,宋欽聽不大懂,這十七年前的冤案,指的又是什麼?”
  白衣少女冷哼一聲,道:“十七年前,誰不知道江湖上出了一件駭人聽聞的大事!”
  “哦?你是說龍王印……”
  “不錯!這龍王印就在你手中!”
  宋欽微微一笑,道:“這麼看來,姑娘另將宋欽當作了殺害霍老三的兇手?”
  白衣少女冷笑道:“不管你怎麼說,龍王印在你手中是事實!”
  “不錯,龍王印是在我手中,難道僅憑這一點,姑娘就要同宋某刀兵相見?”
  “哼!不要說龍王印在你手中,就是那些企圖奪印之人,也逃脫不了干係!”
  二旁始終未語的雷天風見此女如此無禮,沉聲道:“姑娘,凡事總得講一個‘理’宇!
  宋幫主沒殺霍老三,也不欠你什麼!我看你人很聰明,武功也不錯,否則進不了宋府!兇手是誰,你完全可憑本事自己去找,何必在這兒耽擱功夫!”
  白衣少女柳眉一擰,衝霄天風嬌叱道:“你是何人?這裡豈有你講話的份兒!”
  雷天風冷冷一笑,道:“我是誰無關緊要,倒是姑娘應當好自為之!”
  白衣少女輕蔑一笑,道:“別以為這裡是宋府,有重兵把守,告訴你,本姑娘還真沒將這宋家花園放在眼裡!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著想要誰的命,包括二位,恐怕誰也救不了!”
  雷大風淡然一笑,道:“姑娘太小看人了,我們並非任人宰割的綿羊,再說綿羊若是被逼急了,興許還能咬人一口,更何況是人!”
  白衣少女一陣冷笑,道:“看來你是年輕氣盛,說不定也會個三腳貓,不然總不致胡言亂語!”
  雷天風笑道:“你說話的口氣,好像自己是個老太婆。”
  “你……”白衣少女氣得咬牙道:“也好!今晚我就拿你這個狂徒開刀!”
  “哦?”雷天風與來欽對望一跟,忍不住笑道:“但不知這刀怎麼個開法?”
  白衣少女見雷天風似乎根本沒將自己放在眼裡,心中更氣,狠聲道:“狂徒!我若三招之內殺不了你,剛才的話就算我白說!”
  雷天風搖頭道:“我看這樣有失公平!“
  白衣少女柳眉一場,道:“那你說怎樣?”
  雷天風道:“若你三招勝不了我,我要你講出自己的來歷,以及來洛陽後所做的每一件事!”
  白衣少女冷笑道:“這要求雖說苛刻,但我還是答應你,因為耳朵不是為死人生的!”
  語畢,“唰”地一記後飄,與雷天風保持一丈距離。
  宋欽衝霄天風道:“千萬小心!”
  雷天風點首道:“宋幫主放心,我若是連一位姑娘的三招都接不住,豈不會辱沒了師門!”
  白衣少女道:“狂徒!我倒真希望你那位同你一樣的師父一道上!也好讓你們師徒二人見識見識這‘武功’二字究竟意味著什麼!”
  宋欽真想插上一句:“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他的師父便是一代武林宗師,‘四萬居士’陳子燁!”但見雷天風不動聲色,也只好保持沉默。
  此刻客院中除了這三個人,其實還有崔四殺,不過他早已昏昏沉沉熟睡過去。
  白衣少女手指雷天風道:“狂徒!本姑娘不想欺負你!讓你先動手!”
  雷天風想了想道:“好吧,那就怨“狂促’不公啦!”
  說完,雷天風一伸右手,左腳一個跨步,一記“黑虎陶心”將招遞了過去。
  白衣少女一見,差點沒樂出來,這哪裡是什麼武功?!市井的地賴、江湖的混混,與人動手時才會使這類打監架的手法,這與那“王八拳’、“烏龜腳”相比,也確實沒什麼兩樣。
  纖手一翻,白衣少女手法奇快,抓向雷天風的手腕。
  豈料,雷天風尚在半空的右拳突地一張、一屈、一折,竟反手抓向對手的‘內關’穴!
  這一招變幻看似乎平,卻十分巧妙,白衣少女心中暗驚,急忙一轍左手,右手疾出,拍向對手的面門!
  雷天風不閃不躲,已然伸出的右手乘勢一翔,直刺對手的“天突”重穴!
  白衣少女急忙撒手,身子一個側滑,站在六尺之外,目光中略帶驚異。
  “一招了!”雷天風道。
  “看來你這個狂徒還挺狡猾!”白衣少女冷笑道:“剛才我小看了你,這一回本姑娘手下絕不留情!”
  語畢,白衣少女嬌軀一抖,雙臂一展,一揮,頓時,月光下掌影紛飛,幾十道自光從天而降,一齊瀉向雷天風!
  宋欽見此,不由心頭一凜:“‘千佛手’!”
  不錯,白衣少女用出的掌法正是西域武林中的絕技:“千佛手”!
  雷天風不敢怠慢,看準來掌,一記欺身,兩掌合作一處,刺向紛紛撲來的掌影!
  “叭叭!”
  隨著兩聲清脆悅耳的擊掌聲,白衣少女陡退三步,驚訝道:“怎麼!你能破我的‘千佛手’!”
  雷天風道:“僥倖而已!你還剩下一招!”
  白衣少女咬牙接頭道:“看來今晚我瞧走了眼,怎麼會碰上你這麼一個……”往下沒說出口,因為此刻她實在不知道該稱他什麼好。
  這回白衣少女不敢再存輕敵心理,將真氣運至九成,一聲嬌喝,右掌自脅下疾翻而出,始向雷天風!
  這一回,她是要用自己的實力擊垮對方。
  雷天風對白衣少女的功力並不摸底,不敢大意,因而將‘陰陽支氣功’運至六成,飛身迎了上去。
  “砰!”
  一聲悶響,白衣少女“呃”地一聲,向後連退一丈,而雷天風也倒退兩步。
  就是這樣,宋欽對白衣少女竟有如此功力也是大吃一驚!因為在中原武林,敢與雷天風的“陰陽玄氣功”較量者已是屈指可數!
  雷天風道:“姑娘!三招已過,你……”
  語猶未完,白衣少女身子一抖,向院牆外飄飛出去。
  雷大風衝宋飲道:“我去去就來!”
  身形一抖,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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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雷天風與白衣少女的交掌聲驚動了整個宋府,第一個趕到的便是胡岳。
  見宋欽位立在庭院當中,胡岳急忙道:“宋幫主,出了什麼事情?”
  宋欽扭頭看了一眼胡岳,隨後看著雷大民身影消失的方向,隨南道:“但願天風此去不會出事……”
  “哦!”胡岳道:“這麼說,剛才有人在這裡與雷天風交過手?”
  宋欽點點頭,道:“剛才來了一位女子,說是要為十七年前死去的霍老三報仇!”
  胡岳一怔,皺眉頭道:“霍……老……三!”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幫主可打聽到那女子叫什麼名字?”
  宋欽道:“這個我不清楚,不過……看她的相貌和武功,很像是典刀今晚說到的那位白衣少女!”
  胡岳想了想道:“此女聲稱要替霍老三報仇,莫非是霍老三的什麼人……”
  正在這時,宋姣姣和陳江月聞聲趕到,身後跟著了尚;了空以及帶來的十八位少林“羅漢堂’的弟子。
  姣姣和江月幾乎同時發現雷天風不在場,江月急迫:“宋幫主,雷大哥去了哪兒?”
  宋欽將適纔發生的事情經過大致講述了一遍。
  江月有些沉不住氣地道:“雷大哥一人去追那女人,會不會中了人家的圈套……不行,我得去找他!”
  宋欽道:“陳小姐放心,我這就派人四下去打聽。雷天風的武功奇高,那女子並非他的對手。再說,天風去追趕她,為的是把事情搞清楚,不是要傷害她。請陳小姐不必著急,我想天風過不了多會兒便會回來。”
  江月不再多言,轉身一拉宋姣姣的衣襟,兩位少女悄悄溜出了院門。
  了尚大師合什道:“阿彌陽佛!宋幫主,宋家花園戒備算得上森嚴,那白衣女子是如何潛入府中的?”
  宋欽道:“大師,雖說我來府防衛森嚴,但難免會出現疏漏。再說,對於白衣女子這樣的輕功好手,恐怕是防不勝防!”
  “哦?但不知與雷施主相比如何?”了尚問道。
  宋欽道:“以來某看來,那白衣女子的輕功,應介于于雷天與典刀之間!”
  眾人聞之一愣。
  典刀的輕功,大夥是親眼目睹。雖說他在大廳中當眾輸給了雷天風,但在眾人的眼裡已屬少見,連少林掌門都贊口不絕。如今宋欽稱那白衣少女均輕功在典刀之上,那就是說此女的輕功在中原武林中已屈指可數!
  洛陽城在三月春風的撫慰下,早已進人夢鄉。
  一道日影自城西門閃過,緊跟著又是一道黑影掠過西門的高樓。
  守門的官兵只覺眼前一花,還以為是一只白鶴被一只蒼鷹追逐著,擦城樓飛了過去。
  不用問,這“白鶴”乃是那位白衣少女,而這“蒼鷹”,正是雷天風。
  二人一前一後,相距三十餘丈。
  照雷大風的武功,本可以在對手出城前便追到,無奈這白衣少女十分聰明,明知硬逃是萬不可能,於是邊跑邊躲,因而二人在出城後仍保持著如此距離。
  一邊追趕,雷天風一邊暗暗吃驚:“此女年紀輕輕,卻有如此輕功!在自己見過的女子中,這位白衣少女的武功當屬頭一人!”
  雷天風驚奇,白衣少女更是心中震驚。自打她藝滿出山,在武功與輕功上還從未輸給過任何人。也正因如此,剛才在宋府裡,面對宋欽和這個不知姓名的狂徒,自己才會放出大話。誰知與這狂徒一交上手,方知人上有人、大外有天!只憑剛才與雷天風的交掌,她便自知功力與對手相差太遠,因而產生了逃脫的念頭。
  她已經盡了十二分的氣力,回首看看,仍是擺脫不了對,手,不由心中有些發毛:“如果這個‘狂徒’對自己心懷歹意,自己又該怎麼辦?打?不是對手!可又跑不掉!欸!真要有那麼一刻,自己就是豁出一死,也絕不能遭受侮辱!”
  想到這裡,白衣少女牙關一咬,腳下生風,在夜幕高草的遮掩下,拼命向西掠去。
  夜色更黯,一彎鐮刀狀的下弦月,已然隱沒在層層峰巒之中。
  突然,白衣少女那嬌纖的身影一閃,消失在前面一件茂密的山林中。
  雷天風在樹林前止住腳步,兩眼環視四周,靜靜地傾聽著林中的動靜。
  白衣少女離自己只有五丈,卻讓她溜了,他實在不甘心。
  雷天風有一種直覺,這位白衣少女似乎與近兩天發生的離奇古怪的事件有著某種直接或間接的聯繫?也許,她能夠幫助自己找到謎底。不管怎樣,他認為必須找到這位神秘的白衣少女!
  山場裡無風。
  雷天風聽了半晌,見林中沒有動靜,於是小心翼翼地走進了樹林。
  藉著淡淡的星光和自己十年練就的眼功,雷天風依稀看見林中有一條極窄的盤陽小路,也許是此地的樵夫打柴時踩出的。
  林中靜的出奇,雷天風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腳踏腐葉發出的“沙沙”聲。
  也不知走了多久,林木變得稀疏,雷天風又看見了彎彎明月。
  再往前走出不遠,他聽到了山泉流下時撞擊岩石發出的“淙淙”聲。山林幽寂,這泉水聲便顯得格外悅耳動聽。
  似乎無法抵禦這泉水的誘惑,貢天風用舌頭舔了舔乾燥欲裂的嘴唇,邁步朝泉水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女子的嚶嚶哭泣之聲,這聲音突強突弱,忽近忽遠……
  “莫非是她!”雪天風晴自一驚,循著哭聲走了過去。
  月芽彎彎,倒映在一潭鏡子般的山泉中。
  映月勞,是一張橋麗卻略帶淒楚的少女的臉。少女眼含的瑩瑩淚水,清晰地倒映在泉水中。少女身被的白紗裙衣,宛如倒映在水中的一團白雲。
  白衣少女坐在泉邊的圓石上,抽咽道:“爹……女兒無能,恐怕永遠無法替您老人家討還這不白之冤……娘,您老人家若能聽見女兒講話,請你告訴爹爹,不是女兒不盡力,而是女兒身單勢薄,實在不是他們的對手……”
  語猶未了,白衣少女身後傳來一句粗魯的叫罵聲:“沒用的丫頭!還有勝在這地哭!”
  白衣少女猛然回首,衝來人道:“二叔,你這是……”
  這位“二叔”五旬上下,矮畔的身材,長著一對大而無神的眼睛,臉上光滑無毛,皮膚像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身穿一件大紅長袍。
  “雲婷!”紅衣人瞪眼斥道:“你不殺那小子,莫非是動了私情!”
  二叔!”白衣少女氣憤道:“你不要冤柱好人!我若是有辦法制服他,又何苦讓他如此苦苦追趕到山口!”
  “胡說!”紅衣人冷冷一笑,道:“你騙不了我!‘白風幫’中,武功最高的只有來欽。就算他將‘天極門”的看家本事‘三十六宿天極掌’練至二十七宿,你也不會落敗!難道你連他身邊的一個打手都抵擋不住?!”
  白衣少女毫不相讓道:“此人絕非宋欽的打手!”
  紅衣人吼道:“你這臭丫頭還敢頂嘴!”
  白衣少女道:“我說的是事實!倘若宋欽有如此打手,我看不用多,只要有三個,這天下恐怕就得姓來!”
  “好你個臭丫頭!我看你與那打手一定是有了私情……”
  “你胡說!如果不信,你可以自己去試試看……”
  “啪!”
  白衣少女的左臉頰上多了一個掌印,鮮血顧著她的嘴角流淌下來,雪白的紗衣上多了幾個紅點。
  白衣少女未動,兩眼仍怒視著紅衣人。
  “好哇!你還敢瞪眼!我看你是反啦!”紅衣人說著,輪起右手還要打下去。
  “住手!”
  泉池對面傳來了一聲沉深面澤沛的斷喝聲。
  紅衣人的右手停在了半空,拾首盯瞪一看,只見泉池對面站立一人,身體魁偉,一身藍布衣,臉上整齊而威嚴的一副絡腮鬍鬚,月光下依稀可見。
  “霍!這小子挺威風!”紅衣人心中暗忖,用手一指對面之人喝道:“你是何人?敢管老子的閒事!”
  藍衣人冷哼一聲,身形一抖,已然來到紅衣人和少女的近前。
  紅衣人限睛一花,投看清楚此人是怎麼躍過這五文寬的泉池的。僅憑這一點,便知來者絕非尋常之輩!
  “霍,看這架勢還是個練家子哩!”紅衣人上下打量著來人,不陰不陽地說道。
  白衣少女早就看見了來人,她明明看清此人便是自己在宋府碰見的那個狂徒,但不知為什麼,此刻她意外地冷靜,一言不發。
  雷天風看了看白衣少女,轉首衝紅衣人道:“二位也許因為我誤會了,抱歉得很。”
  “你……誤會?”紅衣人似有不解。
  “不錯,你剛才還在談論我。”
  “哦?你就是……”
  “我就是你剛才說的那位‘宋府的打手’!”
  紅衣人眨了眨限,扭頭衝白衣少女道:“雲婷,你說的就是他?”
  白衣少女臉未動,冷冷道:“就是他,二叔為何不去試試!”
  紅衣人揪了瞅白衣少女,又瞧瞧雷天風,突然嘿嘿一陣冷笑,衝少女道:“丫頭!你長大啦,翅膀硬啦,不服管啦!好好!如今你竟敢拉來一個野漢子來對付你二叔!也罷,我霍某就拼上這把老骨頭,跟你們這對不干不淨的狗男女鬥鬥!”
  白衣少女氣得嘴唇發白,怒叱道:“閉上你的嘴!別以為你年長幾歲,就可以……”
  不等她將話講完,紅衣人身子一動,首先衝白衣少女發難,抬手一拳,竟擊向少女的面門!
  白衣少女急忙一閃,還未站穩,紅衣人一個抬步,雙掌齊發,拍向少女前胸的兩處要穴:“乳泉”和“羶中”!
  雷天風一皺眉頭,心中暗忖:“這少女稱此人為二叔,怎麼這位二叔一點兒不像長輩,出手如此兇狠,倒像是對自己的仇敵下手!”
  此刻白衣少女已避過紅衣人七八把,早已怒不可遏,一聲嬌叱,發動了反擊!
  又過了三四招,雷天風看出,憑武功,白衣少女應稍佔上風,可與紅衣人動手,她畢竟有些放不太開。可也是,對自己的二叔,一個姪女家又怎好下狠手?
  可是,紅衣人不管這套,招招兇狠,式式辛毒,掌掌擊向少女的重穴!
  突然,白衣少女腳踩在一塊活石上,身子一歪,右肋處露出破綻。
  紅衣人一聲獰笑,右手五指箕張,“嗖”地一下,衝少女右肋刺去!
  “啪!”
  一聲脆響,紅衣人的右掌離少女右肋不到三寸,身子突然被人陀螺般袖起,在空中打了三個轉轉,“撲通”一聲落入泉池之中。
  好在泉池不深,水剛剛沒到脖子,紅衣人“嗷”地一聲怪叫,像一條碩大的紅鯉魚從水中竄了出來,十指屈成勾形,衝雷天風的雙目抓來!
  “去你娘的!”
  雷天風右手一揮,紅衣人又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陀螺,在空中“滴溜溜”轉了五六圈,隨後“咚”地一聲,落入了泉池的正中央。
  這回可不像剛才那樣便宜,泉池中央的水足有兩三丈深!
  過了好一會兒,紅衣人終於自水中冒出了頭,兩記“狗創”遊上了岸,渾身無力,兩眼卻吐著兇光,狠狠地盯著若無其事的雷天風。
  “小子!看來你還真不是打手!”紅衣人咬牙道。
  “哼,我是幹什麼的並不要緊!”雷天風沉聲道:“你老小子連自己的姪女都捨得殺,我就是天王老子,你也敢在我背後捅上一刀!”
  白衣少女此刻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該幫助誰。一方是要殺自己的二叔,另一方則是搭救自己的敵人!
  這聽起來似乎有些荒謬。
  紅衣人已然脫下了那件濕得貼身的紅抱,衝白衣少女道:“雲停!二叔剛才手是重了點兒,此話以後再提!我再問你一句,你與這小子到底有沒有干係?”
  少女搖頭道:“沒有,我至今都不知他是誰,又談得上什麼干係!”
  “好!”紅衣人道:“既然是這樣,你我聯手,將這小子收拾了!”
  “為什麼?!”
  “我看他八成是宋欽派來的探子!”
  少女搖搖頭,道:“我不能!”
  “怎麼你敢……”
  “二叔,你剛才那一掌差點兒要了我的命,還是他救了我!就憑這,我不能!”
  雷天風暗忖:“看來這姑娘還知道好歹,比在宋府時強多了……”
  紅衣人衝少女瞪眼道:“雲停!這小子剛才讓你二叔在水面上共轉了人圈,你心裡就看得過去!咱倆打歸打、殺歸殺,可遇到這事兒,可不能分心,不然會叫外人看咱們爺倆兒的笑話!”
  白女少女冷笑道:“二叔,我不是滅咱們自己的威風,剛才我已經看明白啦,就算咱倆兒聯手,也對付不了這個人,根本沒有可能!”
  “你說什麼?”紅衣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不行,你我聯手也是白費!”
  “呸!我就不信!”紅衣人瞥了一眼雷天風,道:“除非你小子就是被人叫作‘中原武林第一傑’的雷天風!”
  雷天風冷笑道:“我從來就沒說過自己是什麼中原武林第一傑,不過雷天風的確是在下的名字。”
  “哦!”紅衣人一下愕住了。
  白衣少女皓齒半露,兩眼直盯著雷天風,所流露的目光極為複雜。
  “嘿嘿……”紅衣人展顏一笑,似乎突然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半帶恭維他說道:“我說呢,這世人誰能將敝人抽得在水上連轉八圈!既然是雷大俠,不用說轉上幾圈,就是八十圈,也不足為怪,是不是?嘿嘿……”
  見雷天風沒理睬自己,紅衣人齜牙一笑,突然回身衝白衣少女青道:“雲停!你怎麼不長眼,竟敢和雷大使動手!我看你是存心找死……”
  “二叔!不是你要我去殺來欽的嗎?”白衣少女反駁道。
  “少廢話!”紅衣人叱道:“我讓你去殺未欽,卻為何與雷大俠動手!”
  “可是……”
  “可是什麼?還不快給大俠陪不是!”
  少女遲疑一下,旋即走過來要衝雷天風行禮……
  “不必了!”雷天風道:“依我看,此事錯不在姑娘。
  扭頭看看紅衣人,接道:“你沒有權利要她這樣做!”
  紅衣人嘿嘿等道:“是是,剛才都是敝人的不是。”偷眼看了看少女,見她正注視著雪天風,於是又嘻嘻一笑,道:“雷大俠,你是為了雲停而來?”
  “不錯!”
  “嘿嘿……這可太好啦!”
  雷天風皺了一下眉頭,不知道他這“太好啦”三字是指什麼。
  “雷大俠,”紅衣人道:“你可知道,這丫頭從小就沒了爹,她娘前年也歸了天,因此,她的事情無論大小,都得由敝人作主!”
  雷天風冷笑道:“我已經看出來啦,你把她打得嘴都出血,她都不敢還手!”
  “正是,正是!嘿嘿……”
  雷天風道:“說句實話,我不喜歡你這個人,你實在令人討厭!”
  紅衣人一愣,隨即哈哈一笑道:“雷大快快人快語,說的全是大實話。人言‘自古英雄愛美人’,雷大俠怎麼會喜歡我這麼一個滿嘴無毛的糟老頭子……”
  “你好像是有求於我?”雷天風不等他講完,截口道。
  “哦?雷大俠怎麼會知道?”
  “因為依你的稟性,倘若不是有求於我,絕不會變得這般委屈!”
  紅衣人咳嗽了一聲,臉不變色地道:“雷大俠好眼力,此事不忙,不忙,嘿嘿……”扭頭看了看白衣少女,又道:“雷大使,你看……雲婷這丫頭,長得如何?”
  “國色天香,世上少有。”雷天風毫不遲疑地說道。
  白衣少女垂下了頭。
  紅衣人拍手道:“好眼力!大俠真是好眼力!不是我作叔叔的替她吹,就算你打著燈籠轉追這中原九省,恐怕也找不到像雲停這般絕色的姑娘!”見雲停低首不語,又道:“雷大俠,你別看地低頭不語,其實她心裡想什麼,她二叔全明白。雷大俠,咱們男爺們兒講話,講得便是直來直去……”
  “我說你到底想說什麼?”雪天風截道。
  紅衣人好笑道:“我知道你看著雲停順眼,一句話,故人作主,將雲停許配給大俠了!”
  雷天風冷哼一聲。
  雲停聞聽,渾身一顫,道:二叔,你怎麼……”
  “沒有你說話的份兒!”紅衣人沉聲喝道:“你的事全由我作主!”轉顏一笑:“看大俠這樣子,八成是有了正配,這不要緊,讓雲婷給大俠作個二房,也不算太委屈她……”
  “二叔!你閉嘴!”雲停氣得全身微顫。
  紅衣人斜了雲停一眼,回首又擅:“女兒家臉皮薄,其實她愈是不願,心裡愈是願意。”
  雷天風冷笑一聲,道:“看來,你這個人不僅僅令人討厭,而且還很卑鄙。”
  紅衣人道:“大俠,你這話從何說起?”
  雷天風道:“我雷天風好像成了妓院的鴇兒,而你,似乎是販賣良家女子的人販子。”
  紅衣人支吾道:“你……你這是什麼話……”
  “說吧,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麼!”雷天風微笑道。
  紅衣人眼睛一亮,似乎突然恍悟,道:“原來大俠是與我說笑,哈哈,我還真的以為大俠你……”
  “好了,你說來我聽聽。”
  紅衣人好像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咽了口唾沫,侃侃道,“雲婷歸了你,咱們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大俠,我想讓你幫我辦兩件事!”
  “兩件事?”
  “不錯!憑你的身手,要辦這兩件事應該說並不算難。”
  “嗯,你說說看。”
  “第一件,我讓你幫我去殺一個人!”
  “殺人?是誰?”
  “宋欽!”
  “為什麼?”
  “大俠,這其中的原由,恐怕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你將兩件事都辦完了,再知道也不遲!”
  雷天風淡淡一笑,道:“我現在想聽聽這第二件事!”
  紅衣人道:“其實你辦完頭一件事,這後一件事便易如反掌!”
  雪天風想了想道:“你是說那龍王印?”
  紅衣人拍手道:“大俠果然聰明過人!我說的這第二件事,就是這龍王印!”
  雷天風笑道:“你是讓我將龍王印從宋府拿來交給你……”
  “不不!正相反!”紅衣人截口道:“龍王印你不必給我,你要將它親手毀掉!”
  “毀掉?”
  “不錯!而且要當著武林眾人的面當場毀掉!”紅衣人語氣肯定地說道。
  這回輪到雷天風糊塗了!莫不是自己聽錯啦?要不然便是這傢伙瘋啦……
  見雷天風沒有作聲,紅衣人又道:“雷大俠,我的話,你可聽明白啦?”
  “不明白!”
  “不明白?有什麼不明白?”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毀掉龍王印?”
  紅衣人陰陰一笑,道:“我剛才已然講過,這其中的原由,怒敝人目下不便奉告,等你將這兩件事辦完,咱們便是親上加親,到那時,我會將這其中的來龍去脈,一字不差地告訴大俠!如何?”
  雷天風瞥了他一眼,道:“就這些?”
  “就這些!”紅衣人嘿嘿一陣怪笑,瞇眼問道:“大俠,你答應啦?”
  “不,我不答應!”雷天風淡淡道。
  紅衣人一怔,道:“為什麼?”
  雷天風道:“也許你是孤陋寡聞,我雪天風與宋幫主的交情,你可知道?”
  紅衣人一聽,“嗨”了一聲,道:“你與宋欽,至多是朋友,而咱們是什麼關係?親戚!你說是咱爺倆兒近,還是你跟宋欽近?”
  雷天風道:“看來你好像是沒朋友,即便有過,恐怕也被你殺光啦……”
  “我說雷大俠,”紅衣人截道:“作人嗎,就得想開些!想當年,呂布為了美女貂撣,不是連他的乾爹董卓都系啦!嗨,朋友?朋友又算個什麼東西!”
  雷天風冷笑道:“你想讓我學呂布,就不怕我貪心一起,連你一塊宰啦?”
  紅衣人面色驟變,道:“你這是什麼話,難道你我非得仿效古人不成?”轉念一想,這小子眼下是貓沒沾到血腥,先不能急,等一等再說!
  主意打定,紅衣人扭頭瞅了瞅在泉邊佇立的雲婷,回身衝雷天風道:“我這糟老頭子扯了半天,也該歇會兒啦。雷大俠,你和雲停親熱親熱,我在這礙眼,先去給你們燒點兒水。”轉身衝雲停道:“雲婷,好生侍候著雷大俠!”那口氣似乎是在吩咐正準備接客的青樓女子。
  紅衣人走了。
  東方天際泛出魚肚青白。山場裡穿過一縷晨風,雲婷不由打了個寒顫。
  黎明時的山風是寒冷的。
  雲婷仁立在泉池邊,像一尊玉雕,冰冷而又令人眩目。她實在太美了。
  雷天風緩緩走到她的面前。
  雲婷目光中流露出不安的神情,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撤了半步。
  雷天風道:“怎麼,剛才他說的那些話,你還當真?”
  雲婷美目眨了兩下,輕輕搖搖頭。
  雷天風道:“在宋府時,你顯得很自信,而現在似乎又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雲停道:“因為我當時並不知道面前的對手是你,否則我不會說出那些令我後悔的話。”停頓一下,又道:“在宋府,你沒出手傷我,剛才又救了我,我應該說聲謝謝。”
  “那倒不必。”雷天風道:“我雷天風來這兒,不是為了聽你說聲謝謝。”
  “這我知道。”
  “哦,這麼說你知道我的來意?”
  雲伸點點頭,道:“有些話你想從我二叔那裡套出,但他並沒告訴你。”
  雷天風笑道:“看來你比他聰明得多。”
  “不!”雲停道:“他並不傻,只是過於貪婪。貪婪的人難免作傻事。”
  雷天風點點頭,又道:“看來你確實聰明,我恐怕會失望而歸。”
  雲婢搖搖頭,道:“你不會失望,我可以將你想知道的全告訴你!”
  雷天風一怔。
  雲婷道:“我叫霍雲婷。”
  “霍……雲……婷。”雷天風喃喃道。 “不錯。”霍雲婷接道:“十七年前被人暗害的‘水上飛’霍老三,就是我爹。”
  雷天風又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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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霍雲婷講出自己便是“水上飛”霍老三的女兒,使雷天風大吃一驚。雖說他早已猜出雲婷與霍老三有某種聯繫,但他絕想不到二人之間是父女關係,因為江湖上誰不知道,霍老三一生無兒無女,死時連老婆都沒有。
  見雷天風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話,霍雲停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霍老三一生未娶,怎麼會來的女兒!”
  雷天風點頭道:“我不否認這一點。不過……如果這裡有什麼不便啟齒的原因,雷天風也自知不該多問。”
  “沒什麼。”霍雲坤面色更加冰冷,眼睛盯著雷天風,道:“事實上我是野種!
  我……”
  “不不,你不必說了。”雷天風擺擺手,他不願讓霍雲婷用自己的口講出這種事,這太難為一個姑娘家了。
  霍雲婷道:“看來,你比傳說中的雷天風要好。”
  “哦?”雷天風笑道:“傳說中的如何,本人又是如何?”
  霍雲淳微微一笑,道:“傳說中的雷天風,是個身高過丈,滿臉大胡老子的男人。”
  雷天風道:“身高過丈言過其實。”用手摸了摸臉上的絡腮鬍子,道:“鬍子倒是長了一些,還有什麼?”
  霍雲婷微笑道:“看來你很想知道自己在外人眼裡的形象。”
  “知道總比不知道好。”
  “好,那我就告訴你。”雲停想了想道:“雷天風是‘四方居士’陳子彈的唯一弟子,武功奇高,紅花谷一戰,他殺死了血魔武聖天,從而被人稱為‘中原武林第一傑’。此人性格孤僻,為人冷酷,卻是‘四指白衣’方純白的摯友。”
  雷天風聽到這裡,微微笑了笑。
  霍雲停接道:“雪天風生性情傲,極少接近女色,一生只有兩個女友,一個是‘白風幫’幫主宋欽的女兒宋姣姣,另一個貝是‘四方居士’陳子樺的遺女陳江月……”
  雷天風默默聽著,時而頻頻點頭,時預微微搖首,待雲婷講完,道:“看來情況還不算太糟。”
  霍雲婷道:“傳說的東西,未必都是事實,傳說你冷酷,我看並非如此,不然來技姣和陳江月怎麼會對你好?”
  “你見過她們倆?”雪天風問道。
  “沒有。”雲好搖搖頭,道:“連你我也是剛剛認識,怎麼會見過她們?”
  雷天風笑了笑,見氣氛已然緩和多了,將話鋒一轉,道:“我聽說你爹有位堂弟,叫霍展,莫非就是……”
  “你不要瞎猜了。”雲婷的臉色又變得冰冷,道:“霍展十七年前就死了,他叫霍衝,霍展與他是兄弟倆兒。”
  “噢……”雪天風道:“霍衝既然是你二叔,可他怎麼如此對待你?”
  雲婷咬了咬牙關,道:“我姐臨死前,將我托給了此人。他這人喜怒無常,說打人就打人!若不是我娘臨死前囑咐我,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我早就教訓他了!”
  雷天風不解道:“你娘去世時你也不小啦,為何非跟著他?”
  雲婷較嘆一聲,道:“若不是為了給爹報仇,我早離開他啦!我娘說,要想給你爹報仇,一定要跟著你二叔,只有他才能幫你找到殺害你爹的兇手。”
  雷天風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可你二叔明明知道宋幫主不是殺害你爹的兇手,他如此作法,莫非有什麼其他目的!”
  雲婷搖頭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他只是告訴我,宋欽是殺害我爹的兇手,就這樣,我才去了宋府。”
  雷天風點了點頭,想了想道:“霍小姐,這兩天,洛陽一帶發生了幾樁事,都與龍王印有關。我想,你也許已經聽說了
  “不,你說的什麼事我並不知道。”雲婷搖頭截口道:“也許他知道,但他什麼事情都不會告訴我。昨天夜裡,我還是頭一回進洛陽城,沒想到第一回動手就碰到了你。”
  露天風道:“除了我和宋幫主,我想昨天夜裡你還碰到了另外幾個人。”
  霍雲停一怔,道:“我昨夜確實碰到了三個人,你怎麼會知道?”
  雷天風笑道:“我還知道這三人中有一位蒙面人,武功很高,當時正與另外兩個人交手,對不對?”
  霍雲停一雙美麗的睜幹瞪得大大的,半晌道:“這麼說……你當時看見了?”
  “沒有。”
  “沒有?那一定是三人中的誰告訴了你!”
  雷天風點點頭,道:“告訴我的人正是與蒙面人交手的其中一位,不過他並不認識你,而你的出觀,卻無形中使他們倆兒擺脫了困境。”
  霍雲婷思索片刻,有些不懈地自語道:“當時我從那路過,見三個人正在負架,三人的武功都很好……我並不認識這三個人,也無意介抵誰知,那蒙面之人看到我過來,卻突然住了手……”
  “他好像認識你?”雷天風問道。
  “認識我?”
  “啊,不然那蒙面人怎麼會住手溜走?再說,當時蒙面人已然佔了上風,怎麼會見了一位素不相識的姑娘便突然溜之大吉?”
  霍雲婷那長而美麗的睫毛眨動了兩下,覺得雷大風的話有些道理,付思片刻,仍舊搖搖頭,道:“不會呀……我認識的人並不多,那蒙面的武功在武林中已不多見,我敢肯定,在我認識的人中絕沒有此人!”
  “哦……”雷天風想了想,突然抬首,上下仔細地打量著雲婷。
  霍雲婷凝脂般的臉頰泛出了一層胭脂之色,囁嚅道:“你幹嗎這麼看人?”
  霍天風“嗯”了一聲,方覺自己有些失態,微微一笑,道:“霍小姐,我是在想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雲婷道:“莫非這事情出在我身上,還是我的臉上?”
  “這可說不准。”
  “說不准?”
  “嗯。霍小姐,你的相貌,應該酷似一個人才對。”
  霍雲婷半帶驚奇地道:“怎麼,你莫非見過我娘不成?”
  更天風道:“沒有,我從未見過你母親,甚至不知道她老人家是誰。”
  霍雲婷遲疑一下,恍然悟道:“你是說,那蒙面人一定見過我娘,才會……”
  “一點兒不錯。”雷天風道:“哪蒙面人並不認識你,為何會無故住手溜走?顯然,他一定是從你的相貌認出你是誰!十七年前被人殺害的七十二路水寨總盟主竟會還有一個女兒,對於有心算計龍王印的人來說,無疑是一條令人震驚的消息!不過我還想再問一遍,你與你母親確實相像?”
  霍雲婷點點頭,道:“凡認識我的人都說,雲停生得與柳青青一般無二,就像是……”
  “柳青青!”雷天風驚道:“你母親便是人稱‘塞上神女’的柳青青?”
  雲好眨了眨眼,點了點頭。
  “那就難怪了……”
  “什麼難怪?”
  “你母親是‘大悲庵’‘如夢神尼’的弟子:你的一身武功,應該也是‘如夢神尼’所傳!”
  霍雲婷默默點首,臉上漸漸浮出一絲淒涼之色,喃喃道:“我爹為了我娘,終生未娶。
  十七年前,我娘背著師父,偷偷生下了我。就在我出生的第三天,我爹就被人殺害,我娘便帶著我回了‘大悲庵’。
  為這事,我娘被師父責罵了一頓;滿月後又罰她面壁三個月。只是為了我,娘才偷生活了下來。我被寄養在陽近一個老實巴交的農家,娘時常來偷著看我。後來,師父她老人家的氣總算是消了。在我七歲那年,‘如夢神尼’正式收我為俗家弟子……現在想起來,我娘為了我,受了多少苦,多少罪……我現在還忘不了她臨去之前望著我的情景……”
  說到這裡,雲婷便咽住了,好半晌才繼續道:“娘告訴我,眼下咱們只剩下你二叔霍衝這麼一個親人,若是霍展還活著,我說什麼也不能將你交給你二叔。”
  雷天風道:“霍小姐,你二叔這個人心術不正,在龍王印這件事情上;他肯定有著不可告人的打算!”
  雲婷扭過頭去,用手帕抹去含在眼角上的淚水,回首看著雷天風,目光深沉,道:“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人,是個人人敬慕的男子漢。我二叔心術不正,他是想掌我來利用你。
  我知道他是枉費心機,可就我雲停自己,我寧願跟著你!我是個世人不恥的野種,是尼姑的私生子,因此就是做你的粗使丫環我也願意,只要你能替我爹討還公道,讓我根能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下……”
  雲婷再也說不下去,嚶嚶地摀面嗚咽起來。
  知道了霍雲序的身世,雷天風心中也替她難過,不過,他畢竟不是那種多情善感的公子哥。
  “霍小姐,我知道你心裡難受。”雷天風望瞭望東方天際雲層中徐徐升起的紅日,道:
  “你是個好姑娘,和宋姣姣、陳江月一樣!你不必輕看自己,人生在這個世上,本應具有同樣的價值,尼姑的女兒又怎麼樣?也是人!”
  雲婷止住了淚水,抬首凝視著雷天風;像是在看一尊神像。
  “至於我雷天風,既然身在江湖,對霍前輩的慘死不會無動於衷!”
  話到這裡,雷天風的眉梢微微挑動了一下,仿佛從初升的紅日中發現了什麼,喃喃自語道:“我總有一種感覺……朦朦朧朧的感覺……殺害‘水上飛’霍前輩的兇手,就在洛陽……我見過他……”
  霍雲婷心頭一震,道:“怎麼,你知道誰是兇手?!”
  雷天風回首,見雲婷目光焦急地望著自己,道:“我只是有這樣一種感覺,不過,我相信這種感覺……”
  “這麼說你已經有了一些線索?”
  “不,現下發生的事太多,我還找不出頭緒。”眉頭微低又道:“霍小姐,我還要告訴你,你目前已被人認出,今後的處境恐怕會很危險。”
  霍雲婷道:“你是說,兇手知道我是‘水上飛’的女兒,會向我下手?”
  雪天風點點頭,道:“也許兇手懷疑你知道些什麼,會殺人滅口。即使不是這樣,兇手也會向你下手,以斬草除根!”
  霍雲婷想了想,突然道:“如果我跟著你,便不會再有危險,對嗎?”
  雷天風道:“你是說跟我去宋府?”
  “去哪兒我不在乎,只要是跟著你。再說,我也可以見到你的兩位女友。”
  “不行,你恐怕不能去宋府。”
  霍雲停先是一愣,隨後冷笑道:“我就知道,我不配與宋姣姣和陳江月在一起!”
  雷天風道:“你不要想歪了,之所以我不贊成你去宋府,是因為你在那裡,處境有可能更加危險!”
  霍雲婷道:“是因為我得罪了宋欽?”
  “不,宋幫主絕不是那種心胸狹窄之人!”
  “那是為了什麼?”
  “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你怕我知道?”
  “也不是,因為我還持不准,只能說是一種感覺。”
  “你好像是憑感覺做事的?”
  “在沒有充分的事實與證據之前,每個人都不得不憑自己的感覺去判斷事物。”
  霍雲婷不再多說,默默地看著雷天風,好像在問:“那我該怎麼辦?”
  付思片刻,雷天風道:“這樣吧,你先在這裡等一兩天,等我回去想想辦法,再來這接你……”
  語猶未了,不遠處傳來霍衝的奸笑聲:“看來雷大俠是要金屋藏嬌哇,嘿嘿……”
  雷天風望了一眼衝這邊走來的霍衝,淡然一笑道:“看來你耳朵挺靈!”
  霍衝樂道:“在雷大俠面前霍某不敢託大。不過,雷大俠要來接雲婷下山,霍某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嘻嘻……”
  雷天風道:“你知道也好,兩日後我來接雲婷,你要好生待她!”
  “好說,好說!嘿嘿……”霍衝的兩眼笑得瞇成了一條縫。
  山溪、桃林。
  這裡是一座幽靜的山助,小溪順著山拗的走向蜿蜒流過,在多右的緩衝地帶形成了一潭潭大小不士、深淺各異的溪澗。
  沿山溪兩側的山坡上,栽滿了桃樹,婉蜒十裡,因此人們稱此地為“桃花溝”。
  山裡的氣候比平原要晚半個節氣。洛陽的桃花已過鼎盛,面這裡的桃花卻是蓓蕾初放,整個山谷盡染成粉紅色,微風中盪溢著沁人心脾的花香。
  頭上是藍天白雲和給予人溫暖的朝陽,腳下是散發著芬芳的綠色沃土,周圍是給人以希望和美,好的新花。無論是誰,只要置身此地,都可以領略到大自然所賦有的無限魁力,一種對人類的無私奉獻。
  山坳的一角,有一塊五丈見方的溪潭,潭水丈深,潭底的花石清晰可見。
  潭邊一塊大石頭上,正盤腿坐著一位老翁,老人眉發皆白,連垂至胸前的五給長須都不例外,面龐清瘦,但皺紋不深,一雙炯炯有神的睜於正盯著潭中的游魚。
  突然,魚線一動,老翁手一揚,一條兩寸來長的小青魚落在他的手中。老翁哈哈一笑,從魚鉤上將小青魚摘下,又放回到水中。
  似乎是發自內心的高興,老翁輕輕搖動著手中的魚桿,悠悠唱道:
  適與野情愜,千山高復低。
  好峰隨處改,幽徑獨行迷。
  霜落熊升樹,林空鹿飲溪。
  人家在何處?雲外一聲雞。
  離老翁垂釣的潭漠不到一里,此刻有七個人,正散坐在一片桃林之中。
  這七人皆是身穿黑衣,神色陰鬱,與周圍春陽美景似乎極不諧調。
  一位頭大如鬥,相貌古怪的中年漢子環視了一眼四周,衝身邊的一位五句老者道:“我說大哥,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有點像咱們在祁連山的桃花寨!”
  老者鷹目一閃,輕輕“嗯”了一聲,道:“你說對了,這裡本是桃花溝,確實很像咱們的桃花寨!”
  另一位身材微胖,留著兩撇髭鬚的老者側目瞥了一眼大頭漢子,補充道:“五弟,雖說‘桃花溝’與‘桃花寨’只差一字,可畢竟不是‘桃花寨’!”環視了一下四周,又道:
  “對我們七人來說,這也許不是什麼吉祥之地!”
  大頭漢子撇嘴一笑,道:“二哥何必如此擔心!這中原雖說不是咱‘黑風七星’的地盤,不過我也看出來了,以我七人之力,目下在中原何懼任何人!”
  這七個人正是來自祁連山的黑道七魔,人稱“黑風七星”。剛才說話的這位大頭漢子乃七人中的老五,綽號“黑熊星”,名叫田寶煙。在七人中,老大是“黑虎屋”郎克山,就是那位鷹目老者;老二“黑豹星”單寬,即那位微胖老者;老三“黑狼星”陶深仁;老四“黑狐星”胡響;老六“黑狗星”苟安;老七“黑貓星”童達。
  在“黑風七星”中,當屬老大郎克山的武功最高,老五田寶煙次之,但最有心計者,應該算是老二單寬。
  聽老五田寶煙口吐狂言,單寬冷冷“哼”了一聲,道:“老五,別忘了,自打來到中原,咱們兄弟七人還尚未碰到一個正點子!”
  “正點子?”田寶煙冷笑道:“宋欽的‘十六白騎’成振半個河南,難道還算不上是正點子?!”
  單寬道:“‘十六白騎’只是‘白風幫’六十四分堂中的一支,不用說整個中原武林,就是在白風幫中,也至多算得上是個小角色!如果五弟以為殺了‘十六白騎’便可縱橫中原,那我們‘黑風七星’大禍臨頭的日子,恐怕……”
  “恐怕什麼?”
  “想拍就為期不遠啦!”
  “哼!二哥此話,簡直是長他人志氣!”
  “哦?願聽五弟高見!”
  田寶煙道:“五十年來,縱觀武林黑白兩道,白道之中,武功高不過‘四方居上’陳子樺,而黑道之中,無人敢望‘血魔’武聖天其項背!如今這二人皆已成為古人,我‘黑風七星’又何懼之有?!”
  單寬不屬地搖搖頭,道:“五弟可記得,我們的下一個目標是誰?”
  田寶煙道:“宋欽目前尚可依靠的主要人物,自稱是‘中原武林第一來’的雷天風!”
  “不錯!”單寬點點頭,又道:“五弟可還記得,武聖天是死在了何人之手?!”
  田寶煙一愣。
  “嘿嘿……”單寬一陣冷笑,道:“雷天風既然連黑道中被五弟視為至尊的武聖天都殺了,難道就殺不得與‘血魔’名頭相去甚遠的‘黑風七星’?!”
  田寶煙心頭一震,不過嘴不服軟,道:“雷天風能殺武聖天,一來靠的是他師叔崔四殺一分相助,二來嗎……靠的是他走運!”
  單寬道:“如果我等擇一黃道吉日,五弟以為以我七人聯字,便殺得了‘血魔’!”
  田寶煙還想開口,話被大哥耶克山接了過去:“二弟、五弟,你們都不用說了!雖說二弟的話不無道理,但五弟的話也不全錯。雷天風既然人稱‘中原武林第 傑’,當然不能是虛傳,這小子手底下肯定有兩下子!不過以我們七人合力,實力不應在武聖天之下,否則這‘黑風七星’之名豈不成了紙糊的!”
  老七童達皺眉道:“大哥,聽旗夫說,賀六子他們四個,全都栽在姓香的手裡,這可是真的?”
  郎克山道:“是真的。賀老六帶著三個弟兄和手下的七人,在洛陽城東洛河畔截住了雷天風,結果雷天風殺了賀家四兄弟,放走了另外七人。”
  童達道:“但不知旗主如何處置這七個孬種?”
  “殺啦,全殺啦!”
  “我看該殺,臨陣棄主,這種人留不得!”
  郎克山陰陰一笑,道:“倒不是因為這個。現下用人之際。旗主並不捨得殺手下的人。”
  童達一怔,道:“那是為了什麼?”
  “是因為怕他們壞了大事!”
  “壞了大事?”
  “嗯。倘若讓雷天風再碰上他們,他們定會說出旗主,這豈不壞了大事!”
  童達不滿道:“見鬼!我們‘黑風七星’立不更名,坐不改姓!怎麼這回來到中原,和他娘的做賊一般,連個姓名都不能報!真他姐的叫人窩火!”
  郎克山聞聽此話,立刻沉了臉,道:“這是旗主立的規矩,不必多問!”
  “他奶奶的熊!”罵人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漢子,臉上有三道四寸長的刀疤,黑中透紅,此人便是“黑風七星”中的老三,“黑狼星”陶深仁。他狠狠朝地上咋了一口,道:
  “我們七兄弟在祁連混得好好的,為何來這兒受那小子的窩囊氣!”
  郎克山知道這位三弟性子渾,微微一笑,道:“三弟怎麼忘了?若不是旗主前年出手相助,咱們豈不早已成了官兵的刀下之鬼!既然咱們七人歸順了人家,也只能聽人差遣。再說,這次事成之後,好處大家人人有份!三弟不是喜歡中原的妞兒嗎?這好辦,到對大哥替你張羅他十個八個,管保三弟的勁兒有處使!”
  田寶煙好笑道:“三哥七天沒沾娘們兒,是不是有點兒火大沒處洩?嘻嘻……”
  陶深仁瞪了他一眼,罵道:“你他奶奶少廢話!”轉首衝郎克山道:“我就是不服這個理兒!他姓白的身為一旗之主,好事全他奶奶是他一人的,玩命的差使全是咱們兄弟的!他姓白的不是會什麼‘一指天禪’嗎,他怎麼不去找雷天風拼個高低?”
  單寬冷冷一笑,回頭看著大哥郎克山,陰陰道:“大哥,我看白旗主……”
  “二弟,你想說什麼?”
  “我是說,白旗主做事,恐怕……也是身不由己吧?”
  老六苟安半晌沒言語,這時突然想起了什麼,扭頭看了看單寬,問道:“二哥,你是說,白旗主身後還有另一個人……”
  郎克山咳嗽了一聲,沉聲道:“不要胡猜啦!我們‘黑風七星’的主人就是白旗主!老六的話若是傳到旗主的耳朵裡,大家都沒好!”
  這時,單寬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豎耳靜聽片刻,道:“前面好像有人說話!”
  郎克山道:“不是說話,而是在念詩。”
  田寶煙斜眼看著陶深仁,壞笑道:“怕不是個漂亮妞兒吧?”
  “是他奶奶的你妹子!”陶深仁罵道。
  郎克山瞪了二人一眼,道:“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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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雷天風匆匆走在下山的小路上。
  太陽已經升起老高,轉過一道緩坡,雷天風踏進了桃花溝。
  昨夜追趕霍雲婷,他正是經過桃花溝,不過一來夜色深沉,二來當時一心追蹤雲婷,因此並未察覺到此地的秀美。此刻,突然置身於桃花綠水之中,雷天風頓覺服前豁然開朗,令人心曠神抬,幾天來的疲勞立刻消失大半。
  順著山溪邊的小路,他加快了腳步,打算在正午前後趕回來府。
  一路之上,他始終在思考著兩件事。頭一件事是如何安置霍雲婷。雷天風是一個極賦同情心的人,霍雲婷的悲慘身世,使他更感到有義務伸出援助之手。雲婷武功雖說不低,但閱歷太淺,如今身份業已暴露,處境更加凶險。霍雲婷今年剛剛十七歲,在雷天風的眼裡,她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可是,江月和姣姣也許不這樣想……她們會怎樣看待雲婷呢?
   欸!姑娘的心,實在難猜!
   也許,自己應安排江月和雲婷在一起,讓她們倆在洛陽城外的什麼地方暫住些日子?不管怎樣,總不能讓雲婷在宋府!
  只要一想起胡岳那副令人捉摸不透的笑臉,他便總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也許這是一種天生的惡感……
  想到了霍雲婷,便想到了霍衝。
   霍衝讓自己殺掉宋欽,毀掉龍王印,這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
  霍衝這人既愚蠢貪婪,又暗藏著陰險。眼下自己看到的,只是他愚蠢貪婪的一面,而此人內心所包藏的陰險又是什麼呢?
  雷天風邊走邊想,已然深入桃花溝三四裡。
  突然,他在一棵桃樹前停住腳步。憑他的耳力,知道有人在跟蹤自己。回首察看,發現在一棵桃樹後藏著一個人,桃樹不算太粗,遮不住一個大活人,樹後之人的後半身露了出來,原來是一襲白紗裙。
  雷天風忍不住樂了,說道:“霍小姐,像你這麼跟蹤別人,只能瞞住瞎子。”
  白紗飄動,從樹後轉出的正是霍雲婷,目光中半羞半值,盯著雷天風。
  “霍小姐,咱們不是講好了嗎,我回去安排一下,便來接你下山。”雷天風道。
  “不!”雲婷搖頭道:“你別想送我回去!我再也不想同我二叔在一起,連一時一刻都不願意!你若是硬要我回去,我會在今夜再去宋府找你,反正我知道你住在哪兒!”
  雷天風想了想,無可奈何地搖頭道:“看來,我拿你沒辦法。這樣吧,今晚我們進洛陽城,不過你得聽我的!”
  雲婷一聽雷天風答應帶著自己,樂得一蹦高,趁他稍不注意,探身在雷天風臉上吻了一下。
  雷天風一怔,隨即遣:“霍小姐,我不喜歡你這樣!”
  雲婷毫不在意道:“可我喜歡!我這輩子還是頭一次這般開心,人在開心時總會有開心的表示,我娘就是這樣教我的!一個人要敢愛敢恨才配叫人。我娘雖是出家人,卻敢愛我爹!我現在是個自由之身,為何就不能親我喜歡的人?”
  雷天風暗忖:“看來什麼樣的父母教出什麼樣的兒女。雲婷如此性格,能和江月和姣姣相處嗎?”
  “哎?”雲停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道:“你剛才說今晚我們進城,為什麼要在晚上?我們照這樣走,中午便可到洛陽啊!”
  雷天風道:“你現在已被人認出,白天進城,恐怕會被人發現。與其這樣,倒不如果在這裡安全!”
  雲伸點了點頭,道:“好,我聽你的。”
  溪澗旁的大石頭上,白頭老翁仍在專心致意地釣魚,似乎根本沒有留意圍攏阜來的“黑風七星。”
  “餵!老頭兒!”田寶煙衝老人喊了一聲。
  白頭翁兩眼仍盯著魚稈,傷佛什麼也沒聽見。
  田寶煙衝幾個兄弟望了一眼,隨後開口罵道:“老雜毛!你***是聾子!”
  白頭翁終於回過首來,瞥了一眼田寶煙,沉聲道:“你小子是屬狗的?怎麼張口就吠?
  嚇跑了老夫的魚,你跳到水裡讓老夫釣?!”
  “嘿!***老不死的,老子活了這麼大,還是頭一遭聽到這麼新鮮的詞兒!也罷!老子這就送你去做老魚精!”
  田寶煙說到這裡,陡然向前跨出一步,飛起一腳,掃向白頭翁的後脊!
  照田寶煙看來,這麼一個半死不活的老糟頭子,哪裡禁得住自己這一腳!
  豈料,那老者見他一腳踢來,竟是紋絲本動,後背硬生生挨了一腳!
  “欸喲!”
  田寶煙一聲慘嚎,只覺右腳如踢在岩石之上,剛要收服,老者左手一拂,田寶煙身子在半空打了兩個轉轉,“撲通”一聲扎進水潭之中!
  “哈哈!”老者右手一抖魚桿,口中喊道:“霍!好大的一條黑鰱子,除了這腦袋有點兒像胖頭!”
  魚鉤勻住了田寶煙的鼻子,魚桿一挑,田寶煙的半截身子懸出了水面。
  陶深仁剛才受了田寶煙一頓奚落,此刻可開了心,樂道:“他奶奶的熊!老五,你小子也有當魚的時候!哈哈哈……”
  郎克山與單寬對望一眼,這二人明白,今天他們“黑風七星”遇上了對手!
  老者對周圍六八連看都不看一眼,手中的魚桿忽高忽低,忽左忽右,真像戲弄游魚一般,溏水中的田寶煙耍了個夠。
  “看來閣下興致不淺!”說話的是單寬。
  老者終於收了桿,隨手一拉,將水中的田空煙拉上了岸,衝趴在石頭上的田寶煙道:
  “看來當條魚也不那麼簡單,是不是?”
  田寶煙此刻只剩下吸氣吐水的氣力,哪還有功夫還嘴。
  郎克山沉險衝老者道:“閣下手底下是有兩下子,不過不要放人太甚!”
  “哦?”老者回過身來,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道:“你這位兄弟踢了我一腳,倒是我欺人太甚?”
  未等郎克山再開口,單寬嘿嘿一笑道:“閣下練的這一手‘鐵骨功’,的確令我等大開眼界!只憑這一手,閣下在江湖上便算得上是位人物!怎麼樣,與我等交個朋友,報個萬兒吧?”
  老者微微一笑,挺身站了起來,衝單寬道:“聽口音,七位不像是中原人!怕是從西邊來的吧?”
  單寬冷笑道:“閣下好眼力。看來也是在江湖上常走動的人!”
  老者哈哈一笑,道:“地方是去過幾個,像峨嵋、太岳、衡山、長白、武當、祁連!”
  “哦!你去過祁連?”
  “當然!祁連山的‘桃花塞’,迎風都能臭出八百里,江湖上又有誰不知!”
  單寬臉色一變,道:“看來閣下不光手底下會兩下子,這副招子……也是滿亮堂!”
  老者冷冷一笑,道:“七位放著桃花寨不呆,偏偏跑到這桃花池,怕不會朝三暮四,見異思遷吧?”
  郎克山陰著臉道:“老東西!看來你認得我們兄弟七人!不過,我怎麼從未見過你!”
  老者道:“我剛才說過,七位名聲大得很,怎麼能認得區區一個漁翁?”
  “漁翁?嘿嘿……”郎克山猙獰一笑,道:“你若是漁翁,老夫寧願摘去這兩顆招子!”扭身衝身旁的幾人道:“這個老骨頭有些難啃,要小心!最好是留個活口,老子想知道這老小子到底是準!”
  老七重達道:“大哥放心!剛才五哥不小心著了這老東西的道,這回小弟先領教領教他的‘鐵骨功’!”
  說著,重達兩手自腰間一摸,手中已然多了兩把明晃晃的二尺銀叉,在眼前‘嗖嗖”耍了兩下,身子一桿,挺叉刺向老者的兩助!
  憑心而論,“黑風七星”之中雖說武功屬老大郎克山最高,但其餘六人的武功也皆步入一流之列,否則也絕殺不了宋欽的“十六白騎”!
  童達靠這對銀叉,兩日前手刃“十六白騎”中的三人。今日對手不同,童達不敢大意,一出手便使出了“飛天六十四叉”中的殺招!
  老者見對方出手,微微一陣冷笑,身子一抖,讓過了對手的前三招,陡然一記欺身抗肩,右肩頭頂住了童達的左臂上!
  “砰!”
  一聲悶響,童達叉飛人飛,“撲通”一聲,大頭朝下扎進了水潭之中。
  老四“黑狐星”胡響右手一抖,手中已多了一根蠍尾鋼鞭,這是一種江湖上極難見到的兵器,鞭長七尺,鞭梢處有兩根鋼製倒刺,只要沾到對手,便會撕下巴掌大小的一塊皮肉,十幾年來,不知存多少武功高手慘死在胡響這根蠍尾鋼鞭下!
  “唰”!
  鋼鞭凌空一卷,拍向老者的雙目!
  “這小子好狠!”老者心中罵道,側身翻掌,要來個空手奪鞭!
  胡響冷笑一聲,手腕突地一轉,鋼鞭“嗖”地一撤,旋即鞭形一變,竟似槍出一條線,鞭梢的兩根蠍勾當空一閃,抓向老者的前胸。
  這一格變幻不謂不快!
  可老者的動作變幻更快,鞭梢未至,他人已然飛了起來,左手一帶,扣住了鋼鞭,右手辭然擊出,說了聲:“出去!”
  “啪!”
  胡響當胸挨了一掌,右手撒鞭,人卻倒飛出去,屁股在前,“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好身手!”郎克山漢聲道。
  “他奶奶的能!”陶深仁吼道:“老子倒要見識見識這個老雜毛!”說著,拾起右手,“噌噌”兩聲,從背後抽出兩把明晃晃的鐵斧,這斧頭是出了號的大,有如小車輪子大小,明眼人一看便知,使斧之人必是臂力過人!
  白頭老者瞥了一眼陶深仁手中的大鐵斧,輕蔑地一笑,道:“老夫久居深山,正好缺兩把趁手的砍柴傢伙,我看這兩個玩藝兒倒是蠻合適!”
  陶深仁一聽此話,火往上撞,罵道:“他奶奶的!合適就給你!”
  語畢,輪巨斧便剁向老者。
  “慢著!”郎克山一抬左手,將陶深仁的巨斧擋在了半空中。
  “大哥!你這是何意?”陶深仁吼道。
  “三弟,你且退下!”
  “退下?就這麼便宜了這老來毛!”
  郎克山冷聲道:“三弟,你不是此人的對手,這事由大哥我來處理!”
  陶深仁忿忿拉手,退至一分。
  郎克山衝老者嘿嘿一笑,道:“閣下果然身手不凡,適纔老夫小瞧了你!來,咱倆會會。老夫已有三四年沒會過像閣下這樣的人物啦!”
  白頭老者冷笑道:“久聞‘黑虎星’練就一手‘雲中爪’,今天倒要見識見識!”
  “可以!”耶克山點點頭,身子向後撤了半步,兩臂猛然抬起,十形成勻狀,“呼呼”,在胸前一交一分,這是“雲中爪”的起手式。
  白頭老者似乎意識到對手的厲害,絲毫不敢大意,兩掌交在胸前,雙眸緊緊地盯著對手。
  驀地,郎克山腳下一動,身子已移至對手近前,兩掌飛出,頓時將白頭老者罩在一片掌風之中。
  二人相互試探三招,旋即是實打實地較量。
  “啪啪!嘶!”
  二人乍合乍分,郎克山肩頭和小腹中了對方兩掌,白頭老者的肩頭被對手的利爪撕破,露出了四道殷紅的血痕,足有三寸長!郎克山一聲大吼,再次衝了上來,變爪為掌,要同白頭老者較量內功!“轟!”
  一聲問響,郎克山被震退七尺,而白頭老者身子後退半步,穩穩站住。
  顯然,郎克山的內功放對手略遜一籌。
  單寬見單打獨鬥恐怕難以制服對手,衝身邊的幾位兄弟遞了個眼色,“黑狼星”陶深仁和“黑狗星”苟安一聲吶喊,一左一右,揮兵刃衝老者夾擊上來。
  論武功,老者並不懼怕“黑風七星”中的任何一人,可此刻受到對方的三面夾擊,背後是丈深的溪潭,形勢急轉之下。躲過了陶、苟二人的夾擊,未及站穩,郎克山的右掌已然拍了過來。
  “砰!”
  老者倒退五尺,已然快踏入水中,急忙身子一記急轉,從陶深仁的大斧下鑽了過去。
  苟安迎面撲了上來,卻又在老者的掌下飛了回去!急忙轉身,老者又去迎郎克山的雙掌!然而就在這時,已然緩過勁兒來的“黑熊星”田寶煙從側後撲了上來。
  “砰!”
  又是一聲悶響,白頭老者斜飛出去,在空中翻了兩翻,摔倒在一片碎石灘上。
  末及起身,陶深仁一步趕上,輪巨斧劈了下來!“完啦!”老者心頭一沉,閉上了眼睛。
  驀地,半空中劃過一道彩光!“啪”!陶深七手中的巨斧劇烈一震,“當嘟”一聲落在地上。
  離巨斧不到二尺之處,有一朵桃花,一養尚未開滿的桃花,花瓣完整無損,似乎是有人小心翼翼地將桃花擺放在地上。
  “黑風七星”加上白頭老者,十六只眼睛盯在這美麗而柔軟的桃花上。
   這怎麼可能!一朵桃花竟能將陶深仁手中的巨斧震飛?如果這是事實,那出手之人的內功……
  白頭老者起身環視了一眼四周,洪聲說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出手搭救,老朽在此拜謝恩公啦……” “老人家不必如此!”桃花杯中傳來一陣渾沛的話聲。
  隨著這聲音,從樹後轉出一位年輕人,魁偉的身材,威武灑脫的面孔,濃眉下一對炯炯發光的眸子,生著一副漂亮的絡腮鬍鬚,身穿一件整潔的藍布衫,下面是一雙青襪和一雙黑色布鞋。
  緊隨藍衣青年之後,走出一位國色天香,風華絕代的少女,一襲雪白的紗裙,似乎透出她那玉骨冰肌,一雙秋水為神約眸子,卻流露出淒冷孤傲的神韻。
  不用問,這二人便是雷天風和霍雲婷。
  白頭老者看見雷天風,心中先是一疑,待他的目光落在霍雲婷的身上時,卻不由地周身一震,兩眼似著了魔,直盯盯地瞅著霍雲婷,竟一時忘記了站在四周的敵人。
  陶深仁的兩眼直勾勾地望著霍雲婷,大嘴半張,心中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單寬此刻心中已明白了大半,回首與郎克山對望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郎克山明白,這個藍衣人才是自己找的正點子,可是,憑自己這幾個人能行嗎……”
  雷天風向前走了幾步,衝白頭老者道:“老人家,你沒事吧?”
  老者一愣,突然察覺到自己失態,急忙點首道:“沒事沒事,剛才若非大俠出手相救,老朽的這條命,欸!恐怕早……”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雷天風截口道:“老人家,這七個人為何要向你下此毒手?”
  白頭老者輕輕“哼”了一聲,衝郎克山掃了一眼,道:
  “這七個人橫行慣了,他們出手殺人,似乎從不問為什麼!”
  “哦?是這樣!”雷天風的目光轉向了“黑風七星。”
  單寬嘿嘿一笑,道:“閣下不要聽此人胡言,剛才若不是他先打傷我們一個兄弟,也不會有剛才那一幕。大俠適纔出手相助,實在令人欽佩,若非如此,我們這位不知深淺的兄弟豈不要鬧出人命!”
  陶深仁兩眼一瞪,罵道:“二哥!你真他娘的熊!莫非咱們兄弟七人當真就怕這小子不成!”說著,兩只眼睛又盯住了霍雲婷。
  霍雲婷風目一張,手指陶深仁晚道:“瞧你這對牛眼睛就不像好人!你若是再這麼瞪著我,我便先將你這對牛眼挖出來當泡踩!”
  單寬暗罵道:“陶深七這小子是色膽包天,今天搞不好會將事情壞在他手裡!”於是衝陶深仁道:“三弟莫與她計較,咱們有事,還是趕路要緊!”
  豈料陶深仁根本不予理會,衝霍雲婷跳牙一笑,道:“說得好!陶某就將這對把子獻給姑娘!我看著你踩!”
  霍雲婷道:“你恐怕看不見,只能聽聽響!”
  “聽響也成!”
  那就再倒掉你的兩只豬耳朵!”
  “嘻嘻,牛眼豬耳朵,正好配你這個又白又嫩的小狐狸精!”說著,陶深仁兩臂一展,一記跨步,衝霍雲婷撲了過去。
  單寬大驚失色,急忙喊道:“三弟不可!”伸手去抓陶深仁,但撲了個空。他料定雷天風會出手保護這位少女,只要雷大風出手,陶深仁這條命就算完了,絕無可能倖免!然而他偏偏想錯了!雷天風未動,紋絲未動,而是眼看著陶深仁撲向白衣少女。
  陶深仁的兩只熊掌離霍雲掙的前胸不到一尺,霍雲婷突然出手!“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陶深仁那高大的身軀有如一只被鞭子抽起的陀螺,原地飛旋起來。
  “滾你的球!”霍雲婷一聲嬌叱,飛起一腳,陶深仁便真地像被踢起的皮球,在空中打著轉轉兒飛了出去,只聽“ 嚓”一聲,陶深位的身子砸在一棵挑樹上,壓斷了三根胳膊粗細的樹幹,屁股卡在一個大樹丫上。
  “黑風七星”中的其餘六人見到如此場面,無不驚得目瞪口呆。
  敢情這位絕色少女的武功竟如此之高,似乎並不在白頭老者之下!“好!好功夫!”白頭老者心中一陣狂喜,競脫口喊了出來。
  單寬即刻清醒,衝霄天風和霍雲好抱拳道:“我這位兄弟不懂事,多虧姑娘出手教訓於他!我等還有事,先與二位告辭了。”
  郎克山明白單寬的意思,叫人抬著受傷的陶深仁,匆匆向山下趕去。
  望著七人狼狽離去,霍雲婷冷哼一聲,道:“這只臭豬敢打我的主意,也不看看本姑娘身邊站的是誰!”說到這裡,偏目看著雷天風。
  雷天風微笑道:“你剛才出手好狠,若是那天夜裡用在我身上,我豈不……”
  “你閉嘴!”雲婷撅嘴嚷道:“誰要用在你身上了?你若要挖苦我,也總不該當著外人嗎!”
  她說的外人,自然是指在一旁站立的白頭老者。
  白頭老者笑了笑,自言自語道:“但願老朽不是外人,不是外人……”
  雷天風衝老者道:“老人家,我們也該告辭了……”
  “等一等!”老者急忙止道。
  “怎麼,老人家還有事?”雷天風問道。
  白頭老者看了一眼霍雲婷,轉首衝雷大風道:“大俠,老朽見了這位姑娘,不禁想起一個人來,因而斗膽問上一句,這位姑娘與人稱的‘塞上神女’柳青青是什麼關係?”
  霍雲婷聽老者提到自己的母親。心頭一凜,扭頭看著雷天風。
  雷天風雖說出手搭救了這位老者,但此人到底是敵人還是朋友,他心中根本沒數。此番下山,最最擔心的便是霍雲婷被人認出,卻沒想到他們二人未出山谷,已然有人懷疑到雲婷的身世。
  “老人家,”雷天風冷冷道:“你找萍水相逢,還是各走各的路為好……”
  “不不!”老者向前邁了半步,攔住二人道:“別的事情都好商量,唯獨這件事,老朽是非搞清楚不成!”
  霍雲婷柳眉一揚,噴叱道:“你這人好不講道理,我們救了你,你卻死纏著我們不放!
  你究竟是誰?到底想幹什麼?!”
  老者道:“姑娘,在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之前,請怒我不能將真實姓名告訴你。不過二位請放心,老朽此舉絕無惡意!再說,憑這位大俠‘飛花橫時’,力盪千鈞的高絕武功,就算老朽心懷不執,也絕無加害二位的可能!”
  雷天風覺得這位老人的話有道理,於是衝雲婷微微點了點頭。
  霍雲婷會意,衝老者道:“老人家,這麼說你認得我娘‘塞上神女’?”
  “‘你娘?這麼說柳青青真是你娘?!”老者的情緒顯然有些激動。
  “嗯,我便是椰青青的女兒。”
  “那……那你……霍……”
  “我叫霍雲婷。”
  “霍……雲……婷……”老者緩緩自語道,眼眶中浮出了悲喜交集的淚花。
  “咦?老人家,你……你怎麼哭了?莫非……你真的認識我娘?”霍雲婷不解地道。
  老者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掏出一物,捧到雲婷眼前,深情道:“孩子,你……可認得這件東西?”
  霍雲婷接過那件東西一看,不由驚道:“老人家,這玉佩……你是哪兒得到的?!”
  “孩子,”老者緩緩道:“你可知道,這玉佩霍家一共有幾塊?”
  “霍雲停想了想道:“聽我娘說,一共有三塊,一塊在我娘那裡,一塊隨我爹入了土,還有一塊,在我大叔霍展那裡……”後到這裡,霍雲婷渾身一震,兩只美眸瞪得大大的,衝老者道:“莫非……你就是……”
  老者點點頭,哽咽道:“孩子,我就是你大叔霍展啊!”
  雲婷又是一震,隨後連連搖頭道:“不!不可能!我大叔已死了十七年,你在騙我!”
  老者搖頭道:“欸!世人都當我死了,連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我該怎樣才能使你相信呢……”
  雷天風道:“霍小姐,我聽人說霍展有三隻眼,不知是真是假?”
  雲婷恍然悟道:“對對,我也聽我娘說過,不過,這第三只‘眼’其實是長在後心之上的一塊月芽形黑痣!”說完轉首看著白頭老者,那意思是:“你有嗎?”
  老者的白髮擋住了額頭,雷天風和霍雲婷的四只眼睛盯在上面,似乎可以望穿白發。
  “孩子,你娘說的一點兒不錯,你看,這便是老朽的第三隻眼!”老者說完,拾起右手,緩緩撩開額前的白髮。
  果然,在老者額頭中正發緣之處。有一塊半才多長的黑瘍,呈下古月狀,活似一只微睜的眼睛。
  “大叔……”雲婷一聲嬌呼,撲到老者的懷中,悲喜交集地嗚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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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霍雲婷無意之中找到自己的大叔霍展,幾年來所受的委屈一股腦地湧上心頭,伏在霍展的懷中哭了起來。
  “孩子,這下好了。”霍展輕輕撫摸著雲婷的秀髮,喃喃說道:“有大叔在,沒人再敢欺負你!”
  霍雲婷緩緩抬首,看了看年近花甲的霍展,柔聲道;“大叔,現在沒人再敢欺負你姪女。”說完,轉首深情地看著雷天風。
  霍展微笑道:“你瞧,我怎麼競忘了,有這位大俠在找姪女身旁,當然沒人敢欺負你!”
  “大叔,你猜他是誰?”雲婷是在問霍展,可雙眼卻望著雷天風。
  霍展看著雷天風,手捋長須,緩緩道:“適纔這位大俠搭救老朽的那一手‘飛花落斧’,實屬武林罕見!在我們霍家所熟悉的武林人中,還從未有這般人物……”
  雷天風道:“霍老前輩過獎,晚輩……”
  “你別說!”雲婷調皮道:“還是讓我叔自己猜。”
  霍展笑道:“瞧你這丫頭,眼淚還掛在臉上,就來打趣兒你大叔。”轉身看了看雷天風,想了想道:“如果將範圍擴大到中原,近兩年陸續出了幾位新秀高人,像‘中原三秀’、‘開封浪子’、‘殘陽劍客’等等。不過,這其中最最出類拔草者,當屬新近掘起的‘中原武林第一傑’,‘四方居士’的單傳弟子雷天風了!”
  雲婷高興地一摟霍展的肩頭,叫道:“大叔他便是雷天風!”
  “哦?是嗎?難怪有如此高妙的武功!”
  雷天風道:“霍小姐,其實霍老前輩早就看出我是誰,剛才的話,不過是逗逗你玩兒罷了。”
  雲婷撅嘴道:“大叔,這是真的?”
  霍展哈哈一笑,開懷道:“不錯不錯!可雷大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你剛才注意到我的絡腮鬍子。”
  霍展又是一陣朗笑,道:“雷大俠果然是好自力,一點不錯,我正是從你的鬍子猜出你便是雷天風!”
  雲婷撒嬌地擰了一下霍展的鼻子,以示不滿。
  霍展笑道:“看來我是真得罪了這丫頭,欸喲,好痛好痛!”
  雷天風道:“霍前輩,你怎麼會在這裡?”
  霍展輕嘆一聲,道:“此話一言難盡,走,到我家咱們再慢慢談。”
  “家?”雷天風道。
  霍展道:“不錯,老朽在此已住了十四年,我住的地方離這不遠,咱們走。”說著,左手技著霍雲婷,右手拉著雷天風,往山坡上走去。
  離桃花溝不遠的山腳下,有一座百戶人家的小鎮,名叫葫蘆鎮。由於這裡是進出桃花溝的必經之路,因而每逢日出後,鎮中過往的行人便絡繹不絕。既然不乏行人過客,鎮子裡的茶館酒肆也就應運而生。
  鎮西口有座露天茶館,從這裡向西望去,可以看見進人挑花溝的山口。
  茶館不大,只有五六張方桌,眼下稀稀散散地坐著七八個人,其中有兩位少女,便是未姣姣和陳江月。
  與往日不同,兩位少女此刻都穿著g身黑緞緊身衣。白暫的嬌容被黑衣襯脫,顯得更白更美。從這身衣服可以知道,這兩位姑娘是昨夜出洛陽城的,而且肯定是背著宋欽偷偷溜出來府的。
  桌子上一壺清茶,二只杯子,兩個少女每人手裡捏著一塊啃了半截的大餅。
  “姣姣,”江月手端茶杯道:“咱倆向西追了這麼遠,會不會追錯了方向?”
  宋姣姣想了半刻,道:“不會吧。昨夜三更時分,只有城西門的守衛發現了動靜,他們形容是兩只大鳥飛出城外,我想他們說的這兩只大鳥定是雷大哥和那女子。”
  江月道:“那也不對呀!以雷大哥的武功和輕功,怎麼會追出那麼遠?”
  宋姣姣道:“這倒不一定,聽我爹說,那白衣少女的輕功極好,並不在‘長白三尊’中的典刀之下,而且,我爹認定這位少女便是典刀所講的那位白衣女子。”
  “那……雷大哥會不會有危險?”
  “我想不會。從昨夜她與雷大哥的交手看,這女子絕非是雷大哥的對手!”
  “那可未必。”
  “未必?大姐,你是指什麼?”
  “我是說,那女人明裡鬥不過雷大哥,就不能在暗中下手?”
  宋姣姣笑道:“我看你是多慮了。雷大哥難道就是那麼好騙的?”
  江月喝了口茶,眉頭微皺,似乎在思索什麼。
  “大姐,你又在擔心什麼?”宋妓姣問道。
  江月心事重重地道:“姣姣,昨的大客廳,你沒聽典刀說,那白衣少女長得絕色無雙嗎?”
  宋姣姣聞聽,“撲哧”一笑,道:“大姐,聽你這一說,似乎是怕雷大哥見那白衣少女長得漂亮,才去追她,是不是?’”
  江月毫不穩諱地點點頭,道:“人家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我是怕那女人硬的不行,便來軟的……”
  姣姣道:“可雷大哥絕不是那種輕浮之人,他絕不會見異思遷。”
  “見異思遷?”
  “對呀,”姣姣不冷不熱地道:“雷大哥既然同你好,使不會隨隨便便愛上別人。我聽崔三敘說啦,等到了秋天,他便張羅著給大姐和雷大哥辦親事哩。”
  這話中似乎帶點兒醋意。
  江月臉一紅,隨後沒好氣道;姣姣,我知道你打心眼兒裡恨我,那天咱倆兒都喝醉了,是你親口對我說的!”
  宋姣姣一楞,半晌道:“這麼說,那天晚上你是裝醉的……”
  “不,我確實醉了。”江月道:“只不過我身子醉了,腦子並不糊塗,至少在酒醒後能回想起來。”
  宋姣妓臉色有些蒼白,沉思不語。
  “二妹,”江月繼續道:“我知道你有涵養,自己有苦往肚子裡咽,明面上還客氣跑叫我一聲大姐。我也知道,在我結識雷大哥之前,你便同他要好,是我從你身旁奪走了,他。
  我心裡明白,雷大哥心裡有你,他之所以這樣做,有一半原因是為了我爹。”
  說到這裡,江身吸煙了一下,半刻又說道:“可你也知道,我身邊已無親人,只有一個雷大哥,若是他離我而去,我便無法活下去,二妹,請作諒解我……”
  江月再次便咽住。
  宋姣姣強作一笑,柔聲道:“大姐,你不用說了。我常聽老人講,婚姻這種事情,本是命中所定,強求不得。再說,天下的好男子又不單單是雷大哥一個,二妹我說不難哪一天也還碰到一個中意之人……”
  “不,你不用騙我!”江月道:“一個女人的愛,真正的愛,一生只會有一次,絕不可能再有第二次!陳江月如此,二妹你也不會例外!”
  宋姣姣心頭一陣劇烈的震動,臉色慘白,顫聲道:“你說的不錯,可是……你又讓我怎麼辦?”
  江月遲疑一下,終於道:“二妹,人生在世,禍福只在旦夕之間,倘若你我之中有一人在這場龍王印的爭鬥中死去,剩下的一個…”
  大姐,你為什麼說這些?”
  “你聽舞說!剩下的一個,就有機會終生陪伴雷大哥。”
  “那是自然!可如果沒有這種意外呢?”
  “如果你我都活著……”江月稍稍停頓幹下,接道:“那我們姐妹二人就一同照顧雷大哥!”’宋姣姣一愕,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江月的個性,她不應該說出此話。
  二人沉默半晌,宋妓校輕聲道:“大姐,如今天是怎麼啦?姣姣是變了一個人。”
  江月緩緩抬頭,道:“人都會變,我陳江月也不例外。”
  “大姐,到底為了什麼?”
  江月所答非所問地道:“校校,你相信直覺嗎?”
  “直覺?直覺怎麼啦?”
  “雷大哥總向我講起一個人的直覺,說直覺有時候很靈。”輕嘆一聲,又道:“我現在真的有一種直覺……”
  “什麼直覺?”
  ‘在你我之間,又要插入一人!”
  宋妓姣一怔,旋即悟道:“大組,你是說……那位白衣少女?”
  “就是她。”江月點頭道:“我總覺得,這位美貌無雙,武功絕高的白衣少女不是雷大哥的敵人。既然不是雷大哥的敵人,便可能是我們的敵人!我陳江月從無料事如神的本領,可這次,我相信我的直覺!”
  宋姣姣思索片刻,道:“也許大姐的感覺是對的,可咱們總要相信雷大哥才是。”
  “二妹,”江月道:“如果真是這樣,咱們姐妹要一起對付她,好嗎?”
  宋姣姣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就在兩位少女談話的時候,街斜對面一座小酒鋪前正坐著一個錦衣公子,風度翩翩,倜儻灑脫,手握一只酒杯,遠遠望著喝茶說話的兩位少女。
  出口處閃出七個人,皆是身穿黑衣,像一群烏鴉般朝鎮西口走來。
  不問便知,這七個黑衣人便是剛剛在桃花池吃了虧,敗興而歸的“黑風七星”。
  七個人晃晃悠悠來到露天茶館,田寶煙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長出一口氣。
  本來,這桌子旁有一位客商模樣的中年人正在喝茶,見這七位目露兇光,身上帶著各式家什的主兒要佔自己這張桌子,急忙知趣兒地端起茶杯挪了地方。
  “他奶奶的熊!”陶深仁用他那熊掌般的大手‘啪”地一拍桌子,喊道:“掌櫃的,快上茶!”
  掌櫃是一位三十來歲的本鎮人,其實他早就看見這七位凶神,陶深仁這一喊,小二急忙手托茶壺茶碗,陪著笑跑了過來。
  陳江月沖來姣姣輕聲道:“二妹,這幾個人剛剛從西邊來,那喊叫之人的臉上還帶著傷,好像與什麼人交過手,會不會……”
  宋姣姣微微點了點頭,示意江月不要再往下說。。
  只聽田寶煙罵道:“今天真***晦氣!咱們兄弟七個何時栽過這個跟頭!欸!”
  陶深仁用手摸了摸被樹技劃破的臉,見手上沾了血,狠狠咋了一口,咬牙道:“趕明兒我抓住那個狐狸精,看老子怎麼收拾她!”
  童達奸笑道:“三哥,那小姬長得有多水靈!你若真抓住她,還能忍心?嘿嘿……”
  江月聽到這裡,抬首與姣姣對望了一眼。
  田寶煙冷笑道:“算了吧,七弟,三哥他哪有那兩下子!那丫頭沒下死手,我看就是三哥的萬幸!”
  陶深仁不服氣道:“五弟此話是什麼意思?哼,三哥我是吃了點兒虧,可誰能料到那小姐兒手底下會兩下子!若非如此,我就不相信鬥不過那小丫頭片子!”
  田寶煙冷哼一聲,又道:“得了,三哥,人家反正不在這兒,你想怎麼說都行。就算退一萬步,你比那丫頭厲害,那丫頭身邊那位,你惹得起?”
  陶深仁一聽,頓時沒了話。
  陳江月和宋姣姣可是心頭一凜:“身邊那位?這大頭漢子所指的又是誰呢?”
  老大郎克山冷眼掃了一下陶深仁和田寶煙,沉聲道:
  “都給我住嘴!今天的事情,若不是你們二哥看得準,撤得快,咱們恐怕都得栽在桃花溝!”輕嘆一聲,又道:“說來也奇怪,怎麼這扎手的點子,今天都叫咱們給碰上了!”
  田寶煙輕聲道:“大哥,田正點今先不必說,就說那白髮老頭兒,瞧他的功夫,連大哥你都難以對付。按說,像這樣的人物,咱們也總該聽說過才是……”
  語猶未了,單寬衝田寶煙擺了擺手,朝四周掃了一眼,道:“我看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陶深仁道:“他奶奶的!我們兄弟講話,誰敢偷聽?!”
  單寬道:“可每個人都有兩只耳朵。”
  陶深仁道:“那老子就給它割下來廠
  此話剛出,四周一陣騷動,幾位喝茶的過路客紛紛起身,低著頭匆匆離去。
  就憑“黑風七星”剛才左一個“小妞兒”右一個“點子”,誰都猜得出這七位黑衣人一定是黑道中人,八成是到此打劫的山林強盜!一般的平頭百姓,哪裡惹得起這路人!一時間,七人四周跑得只剩下三人。宋姣姣和陳江月剛才從他們的談話中聽出些道道兒,眼下還有點兒不捨得就這麼離開。這第三位是一個中年漢子,白麵長頸,中等身材,身穿一件青袍,對“黑風七星”連正眼都不瞧一眼,右手端著茶碗,神色泰然地品著香茗。在此人的面前,橫放著一個青布裹著的長包,明眼人一看便知,這包中一定是刀創一類的兵刃。
  眾人這一散,原來相隔兩張桌子的陳江月和宋姣姣便暴露在七人的面前。
  陶深仁的兩只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瞅瞅宋姣姣,又看著陳江月,咂著舌頭道:“沒想到老子今天眼福不淺,剛剛放走一個七仙女,又送來一對嬌俄!咂咂咂……”
  田寶煙譏笑道:“三哥,處女不好惹,這嬌俄……恐怕也未必容易沾手吧?”
  陳江月和宋姣姣低頭喝自己的條,只當是什麼也沒聽見。
  童達道:“瞧這身打扮,這兩個姑娘像是練家子。三哥,這玫瑰雖說好看,可卻是扎手啊!”
  郎克山冷聲道:“這兩個姑娘雖說是練家子,倒也無礙於我等,真正的點子不是姓們而是……”說到這裡,郎克山將目光緩緩落在了青衣中年人身上。
  老六苟安道:“優哥,你認識此人?”
  “不!”郎克山搖首道。
  “那你怎麼說……”
  “我不會看錯!”
  陶深仁“哼”了一聲,站起身來,走到青衣人面前,用手指“噹噹”敲了兩下桌子。
  青衣人緩緩抬首,衝陶深仁道:“閣下有話說?”
  陶深仁道:“我還當你小子是個聾子啞巴,敢情也會撅嘴放屁!”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就這些?”
  陶深仁道:“還有呢!”說著,拍手自腰聞一摸,“噌”
  他一聲,手中多了一把七寸長的牛耳尖刀,用手一指青衣人喝道:“我數三下,你若是還不滾,我便先剁下你的耳朵,然後再削你的鼻子,挖你的眼睛,挑你的舌頭!”
  青衣人點頭道:“閣下手段如此殘忍,我被你嚇著啦,這就走!”
  “走”字剛出,青影一閃,陶深仁只覺眼前一花,抬首再看,只見青衣人己坐在兩丈之外的另一張方桌前,手中仍端著茶碗,而那只青布長包,此刻也端放在青衣人面前的方桌之上!好俊的輕功!“黑風七星”一愣。
  宋姣姣和陳江月也是心頭一震,不由相互交換了一下目光。
  郎克山四下看了看自己的幾位弟兄,那意思是說。“怎麼樣?大哥沒走眼吧?”
  陶深仁逼走了青衣人,轉過身來,不懷好意地瞅著宋姣姣和陳江月。
  宋姣姣放下手中的茶碗,衝江月道:“大姐,咱們也該走啦!”
  兩位少女站起身,轉頭要走。
  “餵餵……”陶深仁喊著,一步趕上,攔住二人道:“兩位姑娘不要誤會,在下絕無赴二位走的意思。”色迷迷地一笑,又道:在下姓……姓什麼那不要緊,只求二位姑娘別急著走
  單寬冷冷道:“三弟!咱們還有正事,放她們走!”
  走?哪那麼容易!這位姓陶的天生有一個毛病,見了漂亮的姑娘便走不動道兒。這十幾年來,毀在這小子手下的姑娘可以說不下幾百,而且多是連好帶殺。因此祁連一帶有這樣一種流傳,如果哪個女子招人恨,便會有人這樣罵她:
  “讓你出門撞上陶黑狼!”陶深仁的聳號便是或黑狼星”。
  單寬說的話,陶深仁似乎根本沒聽見,衝陳江月跳牙一笑,粗嗓子卻用柔聲說道:“美人,大哥見了你就心軟,來,在這陪陪大哥……”
  說著,一雙毛茸茸的熊掌探向陳江月那微微隆起的雙峰。
  江月沖姣姣遞了個眼色,姣姣會意,一拍胸深仁的肩頭,衝他一笑。
  陶深仁回首,未及開口,江且的右膝蓋已兇狠地撞向陶深仁的下身!“撲!!”
  “啊……”
  陶深仁一聲慘叫,倒在地上,手摀下身滿地翻滾,地面上留下了斑斑血清。
  原來,陳江月痛恨陶深仁鄙卑下流,因此這一腳狠了些,竟將陶深七的事九生生踢碎!
  其實陶深位有今天,該算是這些年所犯罪惡的報應。可江月並不清楚這些,見陶深仁如此慘狀,嚇得向後連連退了三步。
  田寶煙與陶深仁素日不和,剛才在桃花溝,自己被白頭翁當魚釣,陶深仁卻在一旁拍手幸災樂禍,如今輪到百姓陶的田寶煙在一旁心裡偷著樂,嘴上卻貓哭耗子地叫道:“大哥!
  不好啦!三哥身上的寶貝給那丫頭毀啦!”
  郎克山臉色陰沉,緩緩道:“我早就知道,三弟早晚會有這一天!”
  三丈之外,青衣人手托茶壺,面帶微笑,兩眼若無其事地看著郎克山。
  陳江月仍在發徵,宋姣姣一拉她的胳膊,道:“江月快走!”
  兩個姑娘轉身便跑,剛剛跑出不到三丈,猛然聽到頭頂之上一陣衣袂飄風之聲,便知有人追趕上來。宋姣姣右手一場,一道金光乍射而出,擊向空中補來的人。豈料,來人身子甚為敏捷,一記側圍閃過了宋姣姣的金鞭,緊跟著一評前空翻,落在二人面前。
  來人正是田寶煙,衝兩位少女一陣冷笑,道:“二位姑娘,今天鬧出人命,你們還想走嗎?!”
  宋姣姣道:“是他先欺負我們!再說,他只是受了傷,怎說鬧出了人命?!”
  田寶煙嘿嘿一陣壞笑,陰陽怪氣地道:“二位是未出閣的黃花閨女,也許不知道,我那位兄弟的本錢給姑娘毀了,便與死人沒什麼兩樣!”
  陳江月又羞又氣,滿臉漲得通紅,態叱道:“少廢話!你到底想怎樣?”
  “怎樣?嘿嘿。”田寶煙用手一指地上的陶深仁,道:
  “俗話說得好:“殺人扺命,欠債還錢。’你是願意扺命呢?還是願意還錢?”
  陳江月冷哼一聲,道:“還就還!”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塊碎銀,約摸有二兩,往滿地打滾的陶深仁身上一扔,轉身就要走。
  “餵餵!”田寶煙吼道:“怎麼,我這位兄弟就值二兩銀子不成?!”
  “我看他就值二兩!”江月道。
  “他娘的!臭丫頭,你當我們兄弟是什麼人,講出來嚇破了你的膽!”田寶煙唬道。
  一旁的青衣人半響不語,此時開口道:“陳小姐,你也真是!賣口豬還能換回五六兩銀子,何況是!個二百來斤的大活人!”
  這話聽起來可夠損的!郎克山瞅了青衣人一眼,目光中伏著殺機。
  陳江月聽青衣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姓,不由一怔,與宋姣姣對望幹眼,轉首道:“你是何人,怎麼會知道我?”
  青衣人微微一笑,揚眉道:“陳小姐、宋小姐,二位不認識在下,在下卻見過二位姑娘,不僅如此,我還見過二位的好友雷天風!”
  單寬聞聽,衝青衣人道:“這麼一說,這兩位姑娘便是陳子樺和宋欽的兩個寶貝閨女?”
  “正是。”
  ‘好!”郎克山道:“冤有頭、債有主!今天你們倆兒既然送上門來,也只能怪你們的命不好!五弟,將這兩個丫頭拿下,我有大用場!”
  就在這時,街對面有人說話:“幾個大男人欺負兩位女子,競不覺得害躁?”
  隨著話聲,街對面走過一位錦衣公子,英俊灑脫,風流倜儻,來到江月和姣姣近前,衝兩位少女深施一禮,道:
  “二位姑娘受驚了,恕楊某奶奶來遲。”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楊思玉。
  江月第一次見到楊思玉是在白馬寺,當時見他為人輕薄,對他並無好印象。後來幾天,楊思玉曾與雷大風為友,對江月也變得尊重,因此江月對他也逐漸消除了惡感。在這個時候楊思玉突然出現,兩位姑娘心中立刻踏實了許多。
  “楊公子,你怎麼在這兒?”江月高興道。
  楊思玉笑道:“說來讓陳小姐笑話。今天一大早,我在洛陽城外偶見兩位姑娘身著夜裝,行蹤詭秘,出於好奇,楊某便遠遠跟蹤二位,還望二位怒楊某非札……”
  一旁的田寶姻冷笑道:“原來是一個咬文嚼字。酸溜溜的窮書生!看你這架勢,莫非還想行俠仗義不成?”
  楊思玉道:“這兩位姑娘是雷天風的朋友,楊某也是雷天風的朋友,你說這個忙,楊某該不該幫?”
  “哦?”田寶煙上下打量?一眼對方,那意思是:“雷光風能有你這樣的朋友!”冷笑一聲,道:“就憑你,怎麼個幫法?”
  楊思玉道:“你剛才是否說過欠債還錢?”
  “不錯,是說過!”
  “那好。”楊思玉用手一指陶深仁,傲然說道:“該多少錢,你開個價!”
  田寶煙嘿嘿一笑,點首道:“可以,只怕說出來會嚇趴下你!”
  楊思玉微微一笑:“我這人膽子還不算太小。”
  “好!”田寶煙伸出左手,二指一併,道:”兩萬兩銀子!”
  不用說其他人,連田寶姻自己都覺得這個數給的實在可笑他一個窮書生,別說兩萬兩,就是殺了他,恐怕也拿不出兩萬兩根子!可萬萬沒有料到,楊思玉聞聽對方的開價,輕蔑道:“這價公平,我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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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聽楊思玉要出兩萬兩銀子為陳江月買個情面,田寶煙先是一怔,隨即仰面哈哈一陣狂笑,用手指點著楊思玉道:“姓楊的,你小子說話夠刺激!不過,你可要知道,這普天之下,還沒有哪個人敢在我們兄弟面前打趣兒!”
  一旁的童達也隨聲道:“若是這小子想拿我們開心,就連他一起做了!”
  楊思玉笑道:“楊某為何要為了這區區兩萬兩銀子戲弄清位?”右手抬起,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紙,遞到田寶煙眼前,道:“喏,這是一張兩萬兩銀票,接著!”
  “啪!”
  銀票招在了田寶煙的手心中。
  “這……”田寶煙一時沒了主意,將銀票翻來覆去看了幾眼,轉身遞給了單寬。
  “這根票是真的!”單寬看著銀票道。
  “真的?”田寶煙一愣,回身又看著楊思玉,道:“你……哪兒來的這麼多銀子?!”
  童達道:“五哥,說不定這位兄弟同咱們是一路的哩!”
  楊思玉道:“這可不敢當!諸位是幹什麼的,楊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既然這銀票不假,你我兩清!”回首衝西位少女道:“二位姑娘,咱們可以走了。”
  “走?恐怕沒那麼容易!”說話的是郎克山。
  楊思玉雙眉一姚,冷聲道:“怎麼,莫非閣下要食不成?”
  郎克山陰森一笑,道:“朋友,你也許知道,幹我們這行的,遇事總想知道個究竟!說吧,你到底是哪個山頭兒的?”.
  “山頭兒?”
  “不錯!你們的瓢把子是誰?”
  郎克山已將楊思玉看成了同道人,用的全是黑話。
  楊思玉道:“看來,閣下仍舊不相信這銀子是楊某自已的?”
  “正是,你自己絕不可能有這麼多銀子!”
  “這麼說,你想來個黑吃黑,將揚某身上的銀子大包圍地!是不是?”
  郎克山齜牙一笑,道:“不錯,見面分一半,咱們就是這規矩,看來你知道!”
  宋姣姣道:“楊公子,這些人貪婪得很!你給了他兩萬他會要四萬,你給了他四萬,他還會要八萬!他們不會聽你解釋,咱們……”
  語猶未了,遠遠坐著的青衣人突然哈哈一笑,衝郎克山道:“我看你不必再難為楊公子了!”
  郎克山沉臉道:“此話怎講!”
  青衣人道:“這銀子確實是他的!”
  “他的?”
  “不錯!”青衣人悠悠道:“請問閣下,普天之下,出手如此闊綽之人可有幾個?”
  郎克山想了想道:“除了皇帝老子,還有三人!北京的劉世才,濟南的聶老五和開教府的楊忍才……”
  “說的對!”青衣人截口道:“既然楊忍才拿得出兩萬兩,那他的獨生公子……”
  郎克山眼睛一亮,轉首衝楊思玉道:“這麼說,你是楊忍才的兒子?”
  楊思玉輕輕“亨”了一聲,衝陳江月道:“咱們走!”
  “慢著!”郎克山一記跨步,攔住了三人的去路,衝楊思玉道:“兩萬銀子,只許你帶走一個人,剩下的一個,恐怕要留在這裡!”
  江月怒叱道:“你別得寸進尺!還真當我們怕你!”
  郎克山罵道:“臭丫頭!這裡接你說話的份兒!”
  江月再也忍耐不住,右手陡然自脅下翻出,直印對手的前胸!幾乎同時,宋姣姣也出了手,一拳搗向郎克山那乾癟的小腹!即克山冷笑一聲,身子微微一撤,待兩位少女的拳掌使到盡頭,猛然一分兩掌,一左一右,抓向兩位少女!“啪!”
  郎克山的兩掌被人接任,不是兩位少女,而是楊思玉!這乍然間的接觸,使朗克山大吃一驚,敢情被自己當作花花公子的楊思玉武功並不弱!俗話說:“行家伸伸手,便翔有沒有。”郎克山適纔是要對付兩位少女,使出了五成力道,但這兩掌卻被楊思玉從容擋回,可見他的武功絕非僅限於此。
  楊思玉衝兩位少女喊道:“你們光閃開,讓楊某來教訓教訓這個強盜!”
  郎克山獰笑道:“真沒料到,閣下一個腰纏萬金的闊少,竟也會個三腳貓!”
  “哼,有錢並不一定就是為富不仁!不管怎詳,楊某的錢不是用刀子捅著別人的腰眼兒搶來的!”
  “小兔崽子!你找死!”即克山一聲暴吼,揮掌撲了過來,這一回他使足了氣力,一出手便對準了楊思玉前身的死穴。
  “來的好!”楊思五一聲斷喝,挺身迎了上來,只聽“砰”的一聲,二人皆被震退一步!顯然,這二人的功力在什伯之間。
  郎克山又是一聲大吼,再次衝了上去。
  楊思玉知道硬拼對自已不利,見對手撲了上來,身子一抖,倒飛而起,身子輕盈地落在一張方桌之上。
  一旁便是老四胡響,見楊思五落在了自己眼前,獰笑一聲,身子一動,一拳購向楊思玉右腿的“陽關”穴,只要沾上,楊思玉就得趴在桌子上!眼看秦到腿邊,楊思玉雙足一點,向另一張桌子掠去,胡響一拳擊空,身子向前一傾,砸在桌子上,“嘩啦”一聲,茶壺茶碗摔碎一地。
  單寬見楊思玉要落在另一張桌子上,冷笑一聲,一抬右手,一股不大不小的掌風先行而至,將桌邊的一只茶碗向內推進二尺,剛好停在楊思玉雙足要落的位置。
  “啪!”
  楊思玉的雙足果然落在碗上,不過是一點即起,人輕如燕,飛向茶館的房頂!再看那茶碗,有如被蜻蜓飛點而過,茶水表面盪起一層漣漪。
  “好俊的輕功!”一旁玲眼觀瞧的青衣人突然高聲喝彩道。
  楊思玉剛才這一記“蜻蜓點水”確實使的漂亮,由於他是自空中直落而下,隨後藉著點水之力再次飛起,因此就難度而言,比江湖人常常提起的“燕子三抄水”以及“青萍渡水”
  又難上了三分!江月在白馬寺時曾見識過楊思玉的輕功,此刻倒不感意外,宋姣姣奇道:
  “沒料到楊公子有這般好的輕功,難怪他與雷大哥和宗昆結為朋友!”
  江月道:“二妹,咱們要不要幫他一下?”
  姣姣道:“先等等,看著這幫傢伙怎樣行動再說!”
  二人說話間,“黑狗星”苟安已被楊思玉從茶館的屋頂上一掌揍了下來,屁股砸在一張條桌上,將桌子摸得粉碎。
  茶館的掌櫃心疼地拍著大腿,呼天喊地道:“欸喲……
  我的桌子!我的茶壺……”轉臉看見房頂上站立著的楊思玉,哀求道:“我的大爺!小人的房頂薄,您老下來打成不成……”
  語猶未了,楊思玉身子一動,宛若一片樹葉,飄落在地上。
  單寬衝胡響和田寶煙遞了個眼色,隨後與郎克山撲向楊恩玉。
  與此同時,胡響和田寶煙一聲好笑,一左一右,抓向兩位少女!倘若是楊思玉一人,憑他的輕功,完全可以與“黑風七星”周旋一陣,隨後脫身。可眼下情況卻不同,單寬已經看出,楊思玉輕功超絕,要制服此人絕非易事,可另一方面,楊思玉手上的功夫並不十分可怕,只要向兩個少女一下手,楊思玉就得亂了陣腳,到那時便可伺機下手。
  果然,宋姣姣和陳江月根本不是胡響和田寶煙的對手,才兩個照面便已然支持不住。
  楊思玉一見,心中一急,一記閃身擺脫了郎克山,身子一掠,撲向正在朝江月下手的胡響!按理說,宋姣姣和陳江月眼下的處境同樣凶險,楊思玉只能選擇其一,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陳江月。
  自從在白馬寺相遇江月,楊思玉便喜歡上了這位少女,雖說之後知道了江月同雷天風的特殊關係,他不得不變得收斂,但從心底裡,他還是惦念著江月。
  楊思玉縱身接任胡響未向江月的致命一掌,身後單寬又追了上來,使他一時無法分身去援救宋姣姣。
  而就在這時,田寶煙已然擒住了宋姣姣的左手,右掌一翻,要製住姣姣的“肩並”穴,這樣便可完全制服對手。
  然而,就在他的右手觸到來姣姣‘肩並”穴的一瞬間,卻突然任了手。
  一只銀灰色的長劍抵住了田寶煙的咽喉,田寶煙全身似觸電一般劇烈一顫!他感受到了自劍尖傳來的森森殺氣!他自知絕無可能靠反擊逃生,因為對手比他快得多,在他感覺到冰冷的劍尖抵住自己的咽喉的前一瞬間,明明還看見使劍之人正坐在三丈外喝茶!這簡直令人不可思議,然而卻又是發生在眾人眼皮底下的事實!田寶煙的兩眼死死地盯著劍尖,抓住來姣姣的那隻手緩緩鬆開。
  周圍的打鬥也停了下來,“黑風七星”的目光一齊落在使劍的青衣人身上。
  江月再次走到宋姣姣的身旁。
  宋姣姣衝青衣人道:“謝謝你出手救了我。”
  “沒什麼。”青衣人冷玲道,右手一撤寶劍,轉身要回座繼續喝他的茶。
  “嘿嘿……”單寬一陣冷笑。道:“這位朋友真是好身手!報出姓名來,想必會如雷貫耳,聲動八方!”
  青衣人淡然一笑,道:“你用不著給我扣高帽子!假如我看的不錯,你們七人便是來自祁連山桃花寨的江洋大盜‘黑風七星’吧?”
  “‘黑風七星!”’宋姣姣和陳江月心裡一震,扭頭看看楊思玉。
  楊思玉也是一驚:“如果今天不是這位青衣人出手相助,恐怕……”
  聽青衣人說出“黑風七星”,單寬仰面哈哈一笑道:
  “這位朋友真是好眼力!不錯,我們兄弟七人,便是閣下所說的江洋大盜!哈哈……”
  郎克山陰聲道:“既然知道我等是何人,就請這位朋友報個萬兒吧!”
  青衣人朗聲道:“明人不作暗事!敝人姓邵,叫邵力傑”
  “哦!”郎克山驚異道:“莫非,閣下便是‘長白三尊’中的頭一位,‘白雪尊者’邵力傑?”
  “正是。”
  “哈哈……”單寬一陣朗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長白門的邵大俠!”轉身衝田寶煙道:“五弟!難怪你剛才躲不過那一劍!既然是邵大俠要幫助這兩位姑娘,這個面子,咱們兄弟豈能不給!”
  宋姣姣疑惑地衝江月輕聲地:“大姐,長白門的人與咱們不合,怎麼會來幫助咱們?”
  江月道:“我也搞不懂。二妹,這個邵力傑我怎麼沒得有些眼熟……”
  宋姣姣略思片刻道:“沒錯!這個人的聲音也好似在哪裡聽到過!”
  郎克山聽單寬答應放過宋姣姣和陳江月,再想將話收回已來不及,於是問道:“這位邵朋友,老夫有一事不明,還望指教!”
  邵力傑這:“請講。”
  郎克山用目光掃視了一下來、陳二人,緩緩道:“邵朋友,看樣子你似乎不認識這兩個丫頭?”
  “可以這麼說。”
  “哦!那老夫可就真有點兒糊塗啦。”郎克山手招長須,繼續道:“據我所知,貴門與宋欽的‘白風幫’可說是素無往來,只是在最近,貴派的萬掌門來到洛陽,聽說……還與宋欽產生了些令人不愉快的情事……”
  “閣下消息很靈!”
  “嘿嘿,略有耳聞罷了。”郎克山接道:“邵朋友出手救了宋欽的寶貝女兒,恐怕不是為了向宋欽表示什麼吧?”
  郎克山話裡有話,誰都聽得出,但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恐怕只有他自己和單寬心中明白。
  邵力傑冷笑道:“邵某在長白門中已位列‘三尊’之首,再無奢求!”
  “噢……”郎克山頻頻點首,側目瞅了一眼宋姣姣,衝邵力傑不懷好意地一笑,道:
  “這麼說來,邵朋友是一時動了憐花惜玉之心,這才出手去救那丫頭?”
  邵力傑聞聽,突然仰面一陣大笑,道:“邵某確實喜歡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不過,我已有兩房四妾,再多了,邵某也消受不起!哈哈哈……”
  宋姣姣面頰一紅,心想:“此人既然救我,卻為何說出如此祖魯的話!”
  郎克山也隨之一陣怪笑,道:“說來說去,邵朋友適纔出手,是要給我們兄弟幾人看嘍?”
  “也不是!”邵力傑道。
  單寬把話接了過來:“邵大俠,如果在下猜的不錯,你救這女子定是為了一人!”
  “哦?說說看。”
  “我想這個人一定是雷天風!”
  邵力傑點頭道:“一點不錯!可你怎麼知道?”
  單定道:“因為再沒有其他解釋!更何況,誰不知道宋家小姐與雷天風的關係!”
  邵力傑道:“閣下果然聰明!邵茶就是不能看著你們傷害雷天風的女友!”
  “看來,你與雷天風關係非同一般?”
  “非也!部某與他只見過一面。”
  “一面?”
  “不錯,只有一面,還是夜裡。”
  單寬笑道:“邵大俠,你拿我們當傻子嗎?”
  邵力傑微笑道:“絕無此意!其實,早晚有一天,我會找他在劍上一決高低!但不論那時結果如何,只要我活著,就敬他是位響噹噹的漢子!”
  單寬點頭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宋姣姣似乎突然明白了一切,衝邵力傑烘雙拳道:“宋姣姣代雷大哥謝過邵大俠,告辭了!”語畢,回身一拉陳江道:“大姐,我們走吧!”
  江月沖楊思玉道:“楊公子,我們去找雷大哥,你準備去哪兒?”
  楊思玉道:“我隨你們一同去找雷大俠,行嗎?”
  “當然可以。”江月說著,隨宋姣姣朝兩邊的桃花為入口走去。
  “黑風七星”未動,邵力傑也未動。
  等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山口,邵力傑衝郎克山道:“諸位,邵某告辭啦!”說完,轉身抓起青布包,朝鎮內走去。
  望著邵力傑遠去的背影,田寶煙狠狠冷了一口,罵道:
  “什麼東西!”轉身衝老太郎克山道:“大哥,咱們兄弟七人的威風都***哪兒去啦?!‘十六白騎’怎麼樣,不照樣圈在了咱們兄弟腳下!怎麼今幾個……”
  “五弟!”單寬截道:“‘十六白騎’是‘十六白騎’,今天的這兩當於事兒不一樣……”
  “二哥!”田寶煙不服氣道:“今天那丫頭可廢了三哥那要命的玩藝兒!”
  郎克山掃了一眼在地半坐半臥,仍在呻吟的陶深仁,輕嘆一聲道:“三弟腦子裡除了娘們兒就是姑娘,我早就料到有這麼一天!這樣也好,少了那玩藝兒,趕明兒也省得他惦記!”轉身衝單寬道:“二弟,你辦事一向周全,這大哥自然不必多說。不過……剛才的這件事情,二弟是不是過於謹慎啦?”
  單寬道:“大哥以為有何不妥?”
  郎克山道:“剛才在桃花溝,咱們撞上雷天風,既然惹不起,咱們服個軟兒,躲著他也便罷啦。可是,以大哥我看,就算三弟受了重傷幫不上手,咱們兄弟六人若聯手對付那姓楊的和邵力傑,並不一定落敗。可二弟為何要如此痛快地放過那兩個丫頭?好像咱們兄弟技不如人似的……”
  單寬道:“大哥說的不錯,也許我們兄弟聯手,能對付這兩個人,只是大哥忘記了一件事,這二人的輕功遠在我們兄弟之上!”
  郎克山不解道:“那又怎樣?”
  單寬笑道:“怎麼樣?他們要跑,我們便休想抓住他們!對不對?”
  “那倒是。”郎克山點點頭。
  單寬繼續道:“邵力傑和那姓楊的已知道我們兄弟是誰,如果我們同郁力傑拼殺起來,那就是同長白派結下了梁子,而旗主對咱們講的話……”
  郎克山手拍後腦道:“對呀!二弟要是不說,大哥倒給忘了。”
  霍展的茅舍就在桃花溝的後坡之上。茅舍前是一大片盛開的桃樹,兩邊是三塊綠蔥蔥的青菜地,茅舍的後面還搭著一個雞窩,六只老母雞,兩只大公雞和一群毛茸茸黃燦燦的雛雞”
  門旁接著一頂發棕色的鬥簽和一件用稻草織成的蓑衣,窗台下豎著一把鋤頭和兩只竹筐。
  這是一座典型的田園農舍。
  茅舍不大,只有兩間屋子。外屋是做飯的地方,只有一張不大的木桌,內屋是霍展睡覺的地方,屋子不大,只有一張木板床,一張小桌,一把椅子。
  眼下,外屋的木桌上擺放著一只大茶壺,三只茶碗。霍展、雷天風和霍雲婷圍坐在桌旁。
  雷天風道:“霍前輩,我聽說,您在‘水上飛’霍盟主遇害前一個半月便離開人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霍展長嘆一聲,沉吟半晌道:“此話說來話長。大約在出事的前兩個月,我堂兄便己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妙。有一天,他對我說,有人要害他。我當時還不大相信,以‘水上飛’的武功和名望,還沒人有這個膽量!”
  雲婷耐不佳性子道:“大叔,我爹可知道是誰要加害於他?”
  霍展緩緩搖了搖頭,道:“假如你爹知道是誰,此人絕不會得手!你爹當時對我說,此事兩個月內必有結果,假如自己萬一不測,就說明對手的武功高的可怕,到那時必定會朝堂弟你下手!為了防備萬一,他讓我先躲一躲,並且將龍王印藏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這地方只有我們兩人知道。”
  雷天風道:“聽說霍盟主還有一位好友叫古秋陽,霍盟主為何不找他想想辦法?”
  霍展道:“假如古兄當時在中原,我堂兄也許可以免去這場災難。”
  “怎麼?他不在中原?”
  “他去了西域,去看望一位好友。在我們三人中,屬古兄的見識最深,他若在,一定能替我堂兄想出一個萬全之策!欸!誰又料到,古兄這次遠行,竟是一去不返,欸……”
  我這兩位苦命的兄弟!”
  雷天風想想道:“這麼說,古秋陽是死在了西域?”
  “不錯。”霍展點首道:“一年後我才聽說,古兄死在了樓蘭,當時他們在路上遇到了沙暴,一行七個人,無一生還!”
  雷天風默默不語。
  雲停道:“大叔,我爹被害時,你可在他身邊?”
  霍展搖搖頭,道:“傻孩子,若是大叔當時在場,還能坐在這兒與你們說話?”
  “這麼說,那個兇手的武功一定很高暖?”雲停眉頭微皺,問道。
  霍展道:“他既能殺了你爹,那麼三個大叔也不是他的對手!”
  雷天風心頭一凜,問道:“霍前輩,您老人家可知道,兇手殺害霍盟主,所用的是何種武功?”
  “‘一指天禪!’”
  ‘什麼!是‘一指天禪’?!”雷天風幾乎驚得站立起來。
  霍展一徵,道:“雷大俠,聽你這口氣,好像知道這個人?”
  雷天風搖搖頭,道:“那倒不是,只是,近幾天洛陽城連續發生了人命案子,其中有二十七位武林之人,便是死在了這‘一指天禪’之下!”
  “哦!”這回輪到霍展大吃一驚、用手一抓雷天風的手腕,急問道:“你可見過此人?!”
  “不,我只是聽說。”雷天風搖頭道。
  霍展離座的身子又坐了回去,抓佳雷天風腕子的手也逐漸鬆開,半晌說道:“我堂兄死後,霍展用了三年時間,走遍南北十三個省,為的便是找出這個人!可我心裡明白,就算是找到了此人,我又能怎樣?後來,我走累了,找乏了,心也冷了,索性躲在這遠離人煙的桃花溝,過起了與世無爭,世外桃園的生活……”
  “霍老前輩,”雪天風道:“您剛才說,在霍盟主遇客前,將龍王印藏在了一個安全之處。那後來呢?”
  霍展一怔,搖頭笑道:“雷大俠不提,我倒將這件頂頂重要的事情忘了。”
  雲婷道:“大叔,你老剛才說,這藏印的地方只有你和爹知道,是不是?”
  霍展道:“事情確實如此!可說來奇怪,等我去取龍王印的時候,卻發現盛放龍王印的盒子是空的!”
  “空的?”
  “嗯,是空的!藏印的時候,我明明看見印在盒子裡,是我親自將盒子封好的!”
  雷天風道:“這麼說,一定有第三個人知道這藏印的地方!”
  霍展想了想,又搖搖頭,道:“不去想它了!反正龍王印現在在宋欽手裡,我霍展既不想出林寺印,也沒那個本事!”抬首望瞭望雷天風和雲婷,笑道:“你們肚子一定餓了。我去採些蘑菇,打兩只山雞,今天咱們爺三兒好好聚聚!”
  “霍前輩,不必了吧,我今天……”
  “不行,不行!”霍展搖手道:“雷大俠,無論如何,你得先吃了這頓飯!”回首衝雲停道:“雲婷,你和雷大俠先去裡屋休息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說話間,霍展已經邁步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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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霍展的腳步聲漸遠,屋內只剩下雪天風和霍雲婷兩個人。
  雲坤兩眼甜甜地望著雷天風,似乎在靜靜地等待著他說什麼。
  “霍小姐,我有些累了,很想睡上一覺。”雷無風道。
  當著一個姑娘,這句話的確太令人掃興。霍雲婷眨了眨眼,沒有說話。她是一位聰明的姑娘,當然看得出雷天風確實是累了,白眼球中充滿了血絲,看來有幾夜沒睡上一個好覺。
  喝了一口茶水,雪天風道:“霍小姐,如果你不介意,我想進屋休息一會兒。”
  雲婷點點頭,二話不說,轉身進屋,去給雷天風收拾床。
  “不必了。”雷天風忙道:“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如果三天睡不好覺,瞌睡蟲隨時都可能爬到眼睛裡。不過,我只要休息半個時辰即可。”
  雲婷回首,一雙美麗清澈的眸子望著雷天風,輕聲道:
  “雷哥哥,你是不是改變了主意,不再帶我去洛陽?”從這時起,雲婷改變了對雷天風的稱呼。
  “你說的對。”雷天風點頭道:“如今你找到了你大叔,當然應該留在他老人家這裡才對。再說,洛陽城裡也不安全。”
  雲婷道:“可這也並非安全。”
  “哦?怎麼不安全?”
  “雷哥哥請想,‘黑風七星’已然知道我們在這裡,他們早晚還會找上門來的!”
  此話說的有道理。雷天風想想道:“如果是這樣,我會勸你大叔另換一個地方位,地方由我來想辦法。”
  雲婷還是搖搖頭,道:“可我還是不願跟我大叔在一起。”
  “為什麼?難道你信不過他?”
  “不是。”
  “難道你大叔會對你不好?”
  “更不是。”
  “那到底是為了什麼?”
  雲婷顯得有點委屈,道:“雷哥哥,難道你……難道你真的不知道?”
  雷天風搖搖頭。
  雲婷的雙眸仍不離雷天風的臉,半晌方道:“雷哥哥,我……我就是不想離開你。”
  雷天風心頭一凜,隨即道:“霍小姐,我雷天風答應幫你找出殺害你爹的兇手,但有些事情,你必須聽我的!”
  雲婷道:“別的事情我都聽你的,唯獨這件事情,我必須自己作主!”一甩大辮,又撅嘴道:“人家都十七啦,已經不是個不懂世故的小姑娘,你為什麼總這樣看人家!”
  雷天風苦笑一聲,搖頭道:“好啦,有事等霍前輩回來再說吧。”語畢,轉身進了裡屋。
  剛剛在床沿坐下,布簾一跳,霍雲婷邁步走了進來,手托一碗茶水,送到雷天風面前,道:“雷大哥,剛才這碗茶水,你一口都沒喝,聽人說……睡覺前要喝些水才好,否則會作惡夢的。”雲婷忘了,雷天風剛剛喝過一口。
  望著雲婷那略帶羞澀的眸於,雷天風笑道:“可我聽說,喝茶水睡不著覺。”
  雲婷遲疑了一下,低首道:“那……那你就別喝了。”
  說著轉身便走。
  “不,我喝。”雷天風二話不說,從雲婷手中接過茶碗,仰首喝了兩口,順手放在一旁的小方桌上。見雲婷仍在看著自己,道:“霍小姐,還有事嗎?”
  雲婷垂下了頭,粉腮一陣紅一陣白。
  “你怎麼啦?”雷天風疑道:他知道,雲婷是個敢說敢做的姑娘,她不該如此。
  “沒什麼。”雲婷轉身出去。
  雷天風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翻身倒在床上。
  突然,他感覺到胸口被什麼東西劇烈地撞擊了一下,緊跟著,全身一陣燥熱,似乎每一根血管都在迅速膨脹,簡直要炸裂。
  雷天風知道,自己體內一定是服了一種極烈性的春藥,十有八九便是江湖上人稱的“春龜子”,這種春藥中還接進了一種叫“消魂散”的迷藥,無論是何人,只要服下這種藥,都會在半個時辰內喪失理智,乾出一些連自己醒後都不會記得的荒唐事情!雷天風“呼”地坐了起來,全身都在微微顫慄,眼前先是一花,隨後是一片白茫茫的……
  片刻,雷天風睜開了眼睛。
  霍雲婷就在自己的眼前,垂著頭,一雙纖細柔白的手,輕輕撫弄著胸前的紗帶。
  一股熱血奔湧上來,雷天風身子又是一陣歌抖,似乎有人要將自己推下床去,急忙用手死死扣住床沿。
  他定力極強,但此刻仍難控制自己。
  雲婷沒有開口,撫弄紗帶的手輕輕一動,身上的白紗裙便飄落在地上,那緞子般的胴體忽然展現在雷天風的眼前。
  雷天風閉上了眼睛,開始運動體內的真氣來抵擋藥力的發作。
  直到這時,他仍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真氣起自丹田,運至任督二脈時,卻再也通不過去。再次強行運氣,雷天風只覺渾身一震,氣血翻湧,心脈紊亂,眼前一黑,傷佛墜入九重雲霧之中……
  眼前是仙山瓊閣,玉地金橋,雷天風踏雲面至,見橋邊站著兩位絕色的仙女,迎上前來,屈身給自己道了個萬福。
  雷天風手指前面的瓊閣問道:“二位仙姑,這裡是什麼地方?”
  左邊一位身穿翠裙的仙女道:“回雷大哥,這裡是‘桃花台’。”
  雷天風一怔,道:“哎?你怎麼稱我是大哥?”
  仙女道:“你本來就是雷大哥嗎!”
  雪天風道:“那麼你是……”
  仙女道:“我叫陳江月。”用手一指身邊的另一位粉根仙女道:“她叫朱姣姣。”
  雪天風眨了眨眼,驚訝道:“是真的!那……你們倆怎麼會到了這個地方?”
  兩位仙女抿嘴一笑,道:“我們來帶大哥去見一個人,一個大哥很想見的人。”
  雷天風道:“是誰?”
  宋姣姣道:“是一位姑娘。”
  “姑娘?”雷天風搖頭道:“不,我不去。我只認識兩位!”娘,除了你們倆,我難都不想見。”
  江月冷笑道:“雷大哥講的可是實話?”
  雷天風點點頭:“是實話。”
  江月又道:“我們姐妹知道大哥所說的這兩位姑娘是誰,可是,那位等著你的姑娘,可比我們倆兒強多了,不但人長得傾國傾城,堪稱絕代天香.而且專會勾引男人,不用說是大哥你,就算是柳下惠再世,恐怕也要動心!”
  雷天風道:“我不信!”
  宋姣姣道:“信與不信,雷大哥去了便可知道。”
  “好!我隨你們去!”雷天風說著,徑直穿過浮雲金橋,朝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走去。
  繞過一片魚池,穿過幾座月亮小門,眼前的宮殿突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間茅屋,在通往茅屋的雲橋上散滿了鮮花,沁人心脾的花香撲面而來,雷天風不覺為之贊嘆道:
  “好香的花!這是什麼花?”
  江月冷聲道:“這不是花,是‘消魂草’。”
  “‘消魂草’?”雷天風自言自語道:“怎麼那麼耳熟……好像在哪兒聽說過……”
  茅屋的門自動打開,雷天風邁步走了進去,卻一下驚呆了!紅羅帳內,半躺半臥著一位少女,身上半遮半蓋著一件白紗,王雪般的胸膛半露著,門外吹來的微風擦去白紗的一角,露出了她那羊脂般修長的玉腿……
  “雷哥哥,”少女美眸流波,柔聲道:“妹妹在此等候你好久了。
  雷天風一怔,道:“妹……妹?你究竟是何人?”
  少女半羞半憤地喚道:“怎麼?雷哥哥連妹妹我是誰都不記得啦?”
  宋姣姣拉了一下身旁的陳江月,輕聲道:“江月姐,這裡沒咱們的事啦,走吧!”
  兩位少女轉身出去,雪天風渾身一震,轉身追了出去,伸手喊道:“姣姣!江月!你們去哪兒……”
  雷天風真地喊了出來,而伸出的手卻觸到了一樣東西!他猛然睜開雙眼,方發現自己的右手正緊軍地抓住一只藕棒似的胳膊,那是雲婷的胳膊!雷天風清醒了,但身子軟的像一團棉花。
  他鬆開了手,發現雲婷正小貓似地依偎在自己的懷裡,身子光滑、柔軟而且溫暖。
  “你為什麼要這樣?”雷天風微閉雙目,緩聲問道。
  雲婷的眼淚流淌出來,滴落在雷天風的前胸衣襟上。
  “雷哥哥,”雲婷抽咽道:“我絕無害你之意,雲婷是尼!”的女兒,身子踐,和宋姣姣、陳江月比不了。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我這是願意。剛才你喊她們倆兒的名字,我聽見了。我知道……我不配,可我又不甘心,就是這樣,我已經很滿足啦。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
  雷天風長吹一聲,道:“雲婷,你是個好姑娘,應該自重才是。我知道你無意害我,否則,就是有十個雷天風也完啦。”
  雲停指首,半喜半驚道:“雷哥哥,你剛才……叫我雲停,而不再是霍小姐……”
  雷天風道:“雲婷,你趕快去穿好衣服,我恐怕還要恢復半刻。”
  雲婷道:“我有解藥,可以……”
  “來不及啦!”雷天風道:“門外有人來啦,只好由你先去擋上一陣!”
  雲婷一悟;豎耳一聽,果然,遠處正有人朝這個方向飛奔而來,此人輕功極好,但肯定不是霍展!雲婷一陣心慌,急忙在地上找尋自己的衣裙。
  門外人影一閃,一個身穿錦衣的年輕公子飄落在茅屋前。豎耳聽聽,好像屋裡有動靜,便開口喊道:“餵!屋裡有人嗎?”
  沒有回答。
  “屋裡有人嗎?有人……”
  錦衣公子語猶未完,茅屋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從裡面走出了霍雲婷。
  錦衣公子一怔,暗忖道:“好一個絕色的姑娘!八成便是江月提起的那位白衣少女,這下好啦,她一定知道雷天風的去處!”
  “你找誰?”雲婷玲冰冰地問道。
  錦衣公子陪笑道:“姑娘,我找雷天風,你可知道……”
  “哼!什麼雷天風,我這兒沒這個人,你走吧!”雲婷的語氣更冷。
  錦衣公子嘿嘿一笑,又道:“姑娘何必騙我?我知道雷大俠同你在一起,再說,我楊某必最雷大俠的朋友,請姑娘千萬不要誤會。”
  雲婷冷笑一聲,道:“你少廢話!我只問你一句,你走不走?”
  錦衣公子道:“姑娘何必這樣為難楊某?這麼說吧,找不到雷天風,我不會走!”
  雲婷冷冷道:“也好,你不走,我就請你走!”
  “走”字剛出,雲停一記欺身,揮掌便朝錦衣公子的面門拍來。
  “ !好厲害!”錦衣公子喊道,同時一記側飄,躲過了對手的一擊。
  一擊未中,雲婷便已看出,對方的輕功不凡,於是一聲嬌喝,又連出三掌,均被錦衣公子閃過。
  雲婷暗驚,正準備使出自己的殺手掌法,突然看見桃林中又掠出兩位身穿黑色勁裝的美麗少女,腳下一頓,暫時放過了面前的錦衣公子。
  雲婷的兩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朝自己走來的兩位少女。
  這兩位少女也以複雜的目光打量著雲婷。
  不用問,這兩位黑衣少女就是陳江月和宋姣姣,而那位錦衣公子便是楊思玉。眼下雲婷雖說不敢確認對面的兩位少女就是陳江月和宋姣姣,便從二人的氣質和相貌上已猜出了八九。更何況,這位錦衣公子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雷天風的朋友!“楊公子,她是誰?”江月問楊思玉,可目光仍停留在雲婷的臉上,充滿了敵意。
  楊思玉搖頭道:“誰知道這位站娘是誰?我跟她說要找雷天風,她便動手打我。欸,也許姑娘之間好說話,陳小姐,來小姐,還是你們問問她吧。”
  雲婷心頭一凜:“哎蚜,她們果然就是陳江月和宋姣姣!”於是臉色一緩,衝二人道:
  “陳姐姐,宋姐姐,原來是你們,請怒雲婷方才不知,冒犯了楊公子。”
  江月和姣姣對望了一眼,二人心中立刻明白了大半。
  “好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哼,怪不得雷大哥會連夜追出城去!”江月暗忖道。
  女人在遇到情敵時,最最關注的便是對方的相貌。如果對方相貌平平或者不如自己,這種衝突,尤其是心理上的衝突便會輕得多。可此時的情況恰恰相反,兩位少女見到雲婷,不用說江月內心氣得發抖,就連一何寬容大度的宋姣姣,也感覺心裡不是滋味兒。
  相持片刻,宋姣姣問道:“你稱我們二人是姐姐,莫非是雷大哥對你說的?”
  雲婷點點頭,道:“雷哥哥是兩位姐姐的朋友,這我早就知道。”
  “雷哥哥?”江月暗道:“你才認識雷大哥多一會兒,叫得比我們都親……”
  宋姣姣又道:“他現在在哪兒?還好嗎?”
  雲婷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臉頰立刻浮出了一層胭脂色,垂首囁嚅道:“雷哥哥他……
  他……”
  語猶未了,茅屋中人影一閃,雷天風從裡面走了出來,面容瞧仰,臉色慘白,好像剛剛生過一場大病。
  兩位少女驚呼一聲,趕忙走了上去。
  “雷大哥,你怎麼啦?!”江月心疼地問道。
  雷天風微微一笑,卻略帶淒然,道:“沒什麼,你們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雲婷依然會首,像是做錯了事情的頑童,不敢回家見自己的父母。
  宋較姣道:“雷大哥,你臉色很不好,是不是患了什麼病?”
  江月道:“雷大哥,是不是有人欺負了你?”說著,回首盯了雲婷一眼。
  雷天風笑道:“你們哪兒來的這麼多問話?洛陽一帶,能欺負我雷天風的有幾個?”
  楊思玉也笑道:“雷兄說的是。再說,哪有一個姑娘欺負雷兄的道理?”
  江月白了楊思玉一眼。他伸了一下舌頭,詭異地衝江月一笑,不再作聲。
  雷天風看了一眼雲婷,又看看江月和姣妓,道:“你們已知道了,我昨天夜裡找的,就是這位霍小姐。江月,今後你要同霍小姐在一起,她比你小,你還要……”
  不等雷天風說完,江月忿忿截道:“雷大哥,她是什麼人我都不清楚,為什麼要我同她在一起?”
  雷天風道:“江月,你可記得,龍王印原來的主人是誰?”
  江月一怔,不知道他此話從何而來,遲疑半刻道:“不是‘水上飛’霍老三嗎?”
  雷天風點點頭,又道:“這位霍小姐,便是‘水上飛’霍前輩的女兒!”
  眾人一怔。
  雷天風接道:“霍前輩無端被人殺害,龍王印被兇手奪走。可兇手萬萬沒想到,‘水上飛’還有一個遺女霍雲婷!她這次來洛陽,為的是找出殺害父親的真因,替父報仇。另外,霍小姐的大叔霍展老前輩也沒有死,他就住在這所茅舍。”
  這無疑是一個出人意料的消息!江月看看妒忌,姣姣又看看楊思玉,三人一時不知所云。
  雷天風道:“我已然答應霍小姐,幫她找出殺害她父親的兇手。江月,姣姣,這件事還要請你們幫忙。”
  宋姣姣道:“雷大哥,這件事我們已經弄清楚啦。我看,如果雲婷妹妹願意,就讓她住在我那裡。這樣,我們姐妹三人也有了說話的伴地。”
  姣姣轉得好快,可江月一時還想不通,低頭無語。
  雲婷感激地望了宋姣姣一眼。這倒不只是姣姣的好心盛情,而是她認了自己這個妹妹。
  雷天風搖頭道:“不行,宋府條件雖好,但目前人員太雜,一旦霍小姐的事傳揚出去,兇手肯定會暗中下手。”略停片刻,又道:“為了霍小姐的安全和今後行動便利,今天的事,萬萬不可告訴任何人!”
  姣姣點席頭,又突然問道:“雷大哥,那我爹呢?”
  雷天風道:“我作事從來都不背著來幫主,可唯獨這一次……我暫時不想讓他知道。”
  “為什麼?”宋姣姣驚愕道。
  沉吟半晌,雷天風道:“宋幫主凡事從不瞞著胡先生,而這件事,我恰恰不想讓胡先生知道。”
  姣姣明白了他的心思,會意地點點頭。
  江月道:“雷大哥,你打算怎樣安排霍小姐?”剛才她一直在想這件事。
  雷天風望著江月道:“本來,霍小姬應該留在這裡才對。但此處已被‘黑風七星’發覺,需英讓霍小姐和霍老前輩換一個地方。江月,我想讓稱隨著她住一段時間。”
  照雷無風看,江月十有八九要回絕自己,豈料,江月一聽,便滿口答應道:“那好吧,我很願意陪霍小姐。”
  雷天風心裡一楞,他哪裡知道江月的心思,笑問道:
  “江月,你今天好緣換了一個人?”
  江月撤嘴道:“我還是我,沒有換。在宋府,雖說可以和姣姣天天見面,可同時也得總望著姓胡的那張半死不活,皮笑肉不笑的老臉!再說,同霍小姐在一起,我也可以……”
  話說到這止住,她本想說,同霍雲婷在一起,便可以省去了很多擔心,反正她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不怕她偷偷摸摸地同霍天風來往。可當著眾人,此話又怎好講出口?
  楊思玉道:“雷兄,要說找個住處,我便有一個現成的地方。”
  “哦?在哪兒?”
  “就在洛陽城內靠近北門的地方。那裡本是我爹買下的一處房產,預備來洛陽時落落腳,可後來我娘又看上了另外一處,這所房子便空閒下來,只有一個老家人看著,以便將來萬一有個用場。我看,不如讓陳小姐和霍小姐先住下,這樣也免得雷兄再費心啦。”
  雷天風笑道:“你爹在洛陽的行宮,肯定錯不了。好吧,等一會兒霍前輩來了,咱們再同他商量一下。”
  江月側目瞅了一眼雲停,發現雲婷也在偷偷地打量著自己,不由“撲噗”一笑。
  山海樓,本是洛陽城內一家頗具名聲的酒樓兼花園,如今被萬松白出高價包了下來,成了他的臨時行宮。
  萬松白雖說是關外武林中一派的掌門,但卻極富有,可以說不亞於中原的三大富甲,即北京的劉世才,濟南的聶老五和開封府的楊忍才。萬松白之所以如此富有,說起來很簡單,關內關外的鹿茸、人參和貴重藥材買賣,十有六七是掌握在長白門的手中。長白一門能有今天這個局面,應該說邵力傑功不可沒。當年他憑手中一只長劍,蕩平松遼、長白一帶六費十三寨,不但使長自門在關外的名聲大振,而且更重要的是為萬松白擴大了地盤,收納了不少能人,從而使萬松白打通了從長白至關內的財路。正因如此,邵力傑才能在“長白三尊”中位列首席。
  有錢的人多會保養,萬松白也不例外。
  眼下,他剛剛吃過每日必服的滋補之藥,靜靜地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雙目微閉,右手托著一只小巧精製的宜興紫砂壺,似乎是在養神。
  身後站著一位嬌豔的少女,身穿一件薄如蟬翼的粉紗裙,正由兩只白饅頭似的小拳頭輕輕搥著萬松白的後肩。
  粉裙少女的身後,垂立著兩個小丫環,見萬松白在養神,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裡是萬松白的臥房,除“長自三尊”之外,任何男子未經傳喚都不得擅自人內,聽起來倒有些像皇上的後宮。
  “乾爹,”粉裙少女輕聲道:“都過了這麼久啦,您老人家還在生女兒的氣呀?”
  萬松白那張保養的十分滋潤的勝似乎輕輕拍動了一下,但眼睛仍舊閉著。
  少女停下了手,輕輕推了一下萬松白,撒嬌道:“乾爹,你若是再生女兒的氣,女兒也只好離開洛陽,回長白山去啦!以後呢,我就讓丫環替我給您搥背,也免得女兒回去後掛念爹爹……”
  萬松白睜開了眼睛,輕嘆一聲,道:“紅兒,你不用說傻話啦,乾爹怎能捨得叫你走?”
  少女展顏一笑,柔聲道:“乾爹,我就知道您老人家捨不得讓女兒走。”
  萬松白輕輕搖了搖頭,道:“紅兒,你可知道你爹心中的難處?”
  “嗯,我知道。”
  “那你說說看。”
  少女把嘴一撅,道:““樑少是邵力傑平盪小巴山時收過來的人,這種人在於爹你身邊不少,我殺了他,必然有人不滿,是不是?”
  萬松白點首道:“你知道爹的擔心就好。在我手下的‘七豪’和‘十二怪傑’中,不少人是招降過來的,平日我施恩於他們,這些人當然會忠於我,可有朝一日,當我萬松白落難之時,這些人又會怎樣,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欸,人心不古啊……”
  “乾爹,”少女道:“既然你對這幾個人不放心,何不打發他們回去?”
  萬松白搖搖頭,道:“放他們回去,我更不放心,我留下段夢在長白,就是防止有人乘我不在造反,他們在我身邊,也許會好些。”
  少女思忖片刻,又道:“乾爹,憑心而論,您說梁少見該不該殺?”
  萬松白一怔,隨後道:““樑少將雷天風引到留香院,壞了咱們的大事,該殺。”
  少女道:“那就是啦!既然該殺,那就不怕別人說閒話。
  他梁少見殺雷天風不成,本來就該罰,又將女兒我扯了進去,那便是死有餘辜!我判斷的一點兒不錯,雪天風走後不久,又折回留香院找我,顯然他是懷疑到我這個‘春香’的真實身份,若不是我溜得快,恐怕現在女兒便不能侍候爹爹了。”
  原來,這位少女便是雷天風那日在辛家鎮留香院碰到的那位春香,她的真名叫任花紅,自從五年前認萬松白作了乾爹,便改名叫萬花紅。
  萬花紅今年十八歲,不但人長得美,而且十分聰明,連老謀深算的萬松白都將她另眼看待。
  父女倆正說著,邵力傑打門外走了進來。
  萬松白一見邵力傑的表情,便知他帶來了新的消息,衝身層的兩個丁環擺了擺手,兩個丫環轉身離開。
  邵力傑也不客氣,往茶几旁一坐,抄起一只茶杯,將萬超級喝剩下的半杯茶一飲而盡,隨後用油頭一抹嘴,衝萬松白道:“當家的,這回總算是沒白跑。”
  “哦?你摸清楚啦?”
  “清楚啦。殺死‘十六白騎’的,果然就是來自祁連山的‘黑風七星’!”
  萬松白聞聽,“呼”他一下站了起來,在屋內度了兩圈今兒,又突然回首問道:“力傑,你可看清楚啦?”
  邵力傑點頭道:“不但看清了,還差點兒與他們動了手!聽他們的口氣,好像是在桃花溝撞上了雷天風。哼,這幾個傢伙顯然是沒討到便宜,便要拿雷天風的兩個女友出氣,可誰知又遇到了雷天風的另外一個朗友,就是開封府楊忍才的公子。”於是,邵力傑便格今天早晨在桃花溝路口發生的事情詳細講述了一遍。
  萬松白靜靜地聽著,擻乎不想漏掉其中的每一個細節。
  待邵力傑講完,萬松白沉吟片刻,道:“如此看來,‘黑風七星’確實是仍上了宋欽和雷天風……”
  “一點兒不錯!”邵力傑道:“‘黑風七星’去挑花溝,八成是衝著雷天風!”
  萬松白若有所思道:“可據我所知,‘黑風七星’久在祁連,極少涉足中原,與宋欽和雷天風更談不上有何不解的冤仇。為何偏偏盯住他們二人不放?”
  邵力傑想了想道:“依我看,這其中一定與龍王印有關!‘黑風七星’之所以要殺死來欽的‘十六白騎’和雪天風,當然是為了得到宋欽手中的龍王印!”
  萬松白微微一笑,搖頭道:“不明白,不明白啊!”
  邵力傑道:“當家的,還有什麼不明白?”
  萬松白回謅,看著邵力傑,問道:“功傑,我問你,當今的中原武林,誰最不好惹?”
  “當然是雷天風!”
  “不錯!我再問你,雷天風與宋欽,誰的武功更高?”
  “這還用問?當然是雷天風的武功高!”
  萬松白點頭道:“這就對啦!”
  “對啦?什麼對啦?”邵力傑實在聽不懂萬松白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一旁的萬花紅弟爾一笑,道:“乾爹的話,女兒已然明白啦!”
  “哦?”萬松白微笑道:“紅兒,既然你已然知道,不妨說出來讓爹爹和你邵叔叔聽聽。”
  萬花紅道:“既然雷天風不好惹,‘黑風七星’又是為了得到宋欽的龍王印,為何不直接去打宋欽的主意,反而去招惹他們明知惹不起的雷天風?”
  郡力傑一愣。
  萬松白頻頻點頭。
  萬花紅接道:“再說,‘黑風七星’名聲狼藉,就算有了龍王印,江湖上也無人買帳!
  更何況,眼下打龍王印主意的離人能士何止數百,連素來不問江湖之事的少林寺這回都出面了,無論從哪方面講,這龍王印也輪不到他們‘黑風七星’頭上!”
  萬松白點頭笑了笑,回首望了一眼正在沉思的邵力傑,彪“照紅兒這麼一說,‘黑風七星’的所作所為豈不是成了一件怪事?”
  “我看一點兒不怪!”萬花紅道。
  “哦?”萬松白道:“紅兒的意思是……”
  萬花紅道:“呼爹,依女兒看,在整個一盤棋上,‘黑風七星’只不過是一枚受人擺佈的小角色罷了!”
  萬松白拍手道:“一點不錯!看來紅兒能當你爹的謀士!”
  回首對邵力傑道:“力傑,依你看呢?”
  邵力傑道:“小姐的分析令人折服。可是,‘黑風七星’多少年來獨霸一方,又有誰能夠將他們七人為己所用呢?”
  聞聽此話,萬松白回頭看了看萬花紅,萬花紅也茫然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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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萬花紅見萬松白沉默不語,道:“乾爹,你是不是很看中雷天風這個人了?”
  萬松白一怔,問道:“紅兒,你是不是說,讓爹把雷天風收過來?”
  萬花紅點頭道:“乾爹,我知道你心裡有這個意恩,所以女兒才敢開口。”
  劭力傑高興道:“如果真能這樣,我邵力傑第一個舉手贊成!雖說雷天風年輕,但我邵力傑願將這‘三尊!中的首席讓出來給他。有了此人,我長白派在中原的霸業便唾手可得!
  雷天風這個人極講義氣,我邵力傑喜歡的便是這種人!”
  萬松白搖頭道:“正因此人極講義氣,我自知無能將他收過來。”
  萬花紅道:“乾爹不必灰心,女兒想知道,雷天風身上可有什麼弱點?”
  萬松白看了一眼萬花紅,似乎猜到她的心思,冷笑道:
  “紅兒,雷天風從不近女色,份還是死了這系心吧!”
  萬花紅粉腮一紅,廖道:“乾爹,你想到哪兒去啦?女兒的意思是,大凡一個人,總有他的弱點,我就不相信他雷天風是個針插不人,水潑不進的完人!”
  萬松白哈哈一笑,道:“話是這麼說。對雷天風不近女色,不負錢財,我就是給他一百名美女,十萬兩銀子,也是枉然!錢、色,本是最易被人利用的,可雷天風偏偏在這兩點使人無機可乘,你讓為父怎麼辦?”
  萬花紅道:“一個人的弱點,並不僅僅局限于財和色,有時候,一個人的優點,恰恰就是他的弱點!”
  萬松白一怔,道:“有道理!紅兒,你接著講!”
  萬花紅道:“雷天風對‘義’字看的很重,是嗎?”
  “不錯,否則宋欽也不會如此看中他!”
  “那好。乾爹,我們也不妨從‘義’字上下手!”
  “怎麼下手?”
  萬花紅略思片刻,道:“邵叔叔已然搭救過雷光風的兩個女友陳江月和宋姣姣,假如我們能搭救雷天風的蜂命,他豈能不領乾爹您的情?”
  萬松白沉吟道:“話是如此,可‘黑風七星’根本不是田天風的對手,何談搭救……”
  萬花紅冷笑道:“乾爹,在辛家鎮下毒殺死雷天風,不是您的主意嗎?”
  萬松白正色道:“欲圖中原霸業,我不得不如此!可這與眼下的事又有何相干?”
  萬花紅道:“古人雲:“兵者,詐術也’。我們何不如再用一次毒?”
  萬松白猛然悟道:“紅兒,你是說,咱們給雷天風演一齣戲看?”
  萬花紅點點頭。
  邵力傑冷冷道:“我看這不是什麼好主意!萬一讓雷天風識破,豈不弄巧成拙?再說,用毒危險性太大,搞不好真會致他於死地!”
  萬花紅淡然一笑,道:“邵叔不必過慮,事成自不必說,倘若萬一失手,於爹也用不著心疼,反正是為我們長白派除去了一個最大的障礙!”
  邵力態冷哼一聲,道:“這種事,要幹你們去幹,與我無干!”
  萬松白沉臉道:“力傑,你怎麼耍起小孩子脾氣了?紅兒的主意雖說損了點兒,可畢竟是為了咱們長白門著想!”
  邵力傑道:“當家的,我邵某跟了你這麼多年,做事講的是堂堂正正!這種率只有江湖上的下三監才幹得仕來!咱們長白派無論怎麼說,在江湖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門派,幹這種事,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萬花紅冷笑道:“聽邵叔這意思,莫非要真格明到地讓雷天風歸順不成?”
  邵力傑輕輕撫摸著斜接在腰間的長劍,喃喃道:“這只長劍已跟隨邵力傑二十三年,至今還未曾遇到過對手。聽說更天風已得‘四方居士’真傳,手中一只天龍劍縱橫中原無故手。既然是這樣,我邵力傑早晚會與他一分高低,就算我倒在雷天風的劍下,也可笑人九泉啦!”
  萬松白面色冷峻,輕嘆一聲道:“力傑,在我身邊的幾個人中,你是我最交心的一個。
  我看得出,上次讓你截殺崔四殺那個老混蛋,不巧給雷天風撞上,當時雷天風並未合力對付你,而是放你走了,這件事份一直放在心上。你心裡敬佩他,這我不想多說什麼,可雷天風目前畢竟是咱們的主要對手,假如他無意加入我長白門,早晚會與我們有一搏。眼下段夢遠在長白,真正能與雷天風一播的只有你和典刀……”
  說到這裡,萬花紅截口道:“乾爹,你怎麼忘了,還有‘大漠幹屍’黃風笑!”
  萬松白微微搖首,道:“我與黃風笑只是暫時相互利用罷啦。黃風笑心毒手狠,說不准何時便會翻臉,這個人我不得不防!”
  停頓一下,又抬首看著邵力傑道:“我原先以為,到洛陽後我們的對手只有宋欽,卻不想情況竟如此複雜!‘黑風七星;的背後究竟是誰?在洛陽城北,以‘一指天禪’連斃中原三派二十七名高手的人又是誰?在未搞清這層層關係的情況下,我們不宣輕舉妄動。”
  邵力傑沉默片刻,道:“當家的,那下一步,我們將如何打算?”
  萬萬松白道:“做兩件事,第一,摸清雲集洛陽各派的底細,尤其是‘黑風七星’和那位使‘一指天禪’之人的來路;第二,想辦法攏住雷天風,即使暫時技不過來,也絕不能讓他與我長白派為敵!”轉身看著萬花紅,道“紅兒,你心細,這第二件事,爹就交給你去辦。”
  萬花紅欣然應道:“乾爹放心,我想女兒有辦法做好這件事。”
  萬松白贊許地衝她笑了笑,轉身對邵力傑道:“力傑,我一會讓你見一個人。”
  邵力傑一愣,道:“這人我認識?”
  萬松白搖頭笑道:“不,你不認識,可紅兒認識。”
  萬花紅撒嬌道:“乾爹,你怎麼又拿女兒開心?”
  萬松白哈哈一笑,道:“紅兒,爹這是誇你,有了這個人.宋府內的大小事情,還不都握在咱們的手裡!”
  邵力傑一怔,忙問道:“當家的,這麼說,此人是宋府的?”
  “不錯!”萬松白點首道:“此人在宋府,應該說是位不大不小的人物。”
  邵力傑似乎明白了大半,轉首看了一眼萬花紅。
  萬花紅正在微笑,一雙媚人的眸子中洋溢著得意的神情。
  入夜。
  海棠書院。
  這是一座幽靜而典雅的院落。院子不大,分裡外兩層,前院原是書房,自從楊忍才買下這海棠書院作為自己的行官,書房便被佈置成客廳。院中央有一座石砌的魚池,幾十條金魚在池內悠哉悠哉地遊蕩著。魚池的四周是一圈雕梁畫棟的木廓,正北是一座水檄。院子的四周是幾十棵碩大構海棠樹,此時正是花開之季,花分白、粉、紅三色,將海棠書院裝點得名將其實。晚風沸來,滿院飄溢著沁人心脾的花香。
  穿過一座月亮小門,便是海棠書院的後院。青磚鋪地,兩旁是兩塊長方形的花圃,栽種著上百株楊紅色的牡丹。花圍後面,便是兩排廂房,總共有七八間房子,朱門綠窗,地板是用三寸寬一尺長的柳木板拼嵌而成。
  眼下,陳江月和霍雲婷便住在這裡。除兩位少女外,前院還住著一位六十多歲的老者,名叫關勝田,是楊府的老家人,因身體欠佳,被楊忍才派到這裡守著這座空院,一年多來倒也悠閒。
  天過二更,陳江月坐在院內的花圃石台上,右手托腮,呆呆地望著掛在屋搪上的一彎玄月,回想著這兩天接連發生的一件件事。
   月亮四月亮,人家都說,人間的每一樁婚事都是月下老人因紅線連成,可月下老人又在哪裡?
   月下老人,假如恢真能顯靈,為何不降臨在這海棠書院,對我說說,我和雷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雷大哥和我相處這麼久,照顧費,保護我,可他為何閉口不談成親之事……莫非,他心裡還裝著宋姣姣?
   姣姣與雷大哥要好是在我之前,我知道姣姣為此事恨我,可我又有什麼辦法?欸,姣姣的氣量比我大,通事想得開,總是讓我三分。倘若真能與姣姣共同照顧雷大哥,倒也沒什麼,我與姣姣情同親生組妹,而且也相處得來……
   欸!可眼下又出了個霍雲婷!她不但人生得漂亮,兩片嘴也夠使,不知怎地,就讓雷大哥帶上了她,還一口一個雷哥哥,想起來就叫人不舒服……
  “江月姐。”一聲少女的呼喚打斷了江月的思索,回首一看,原來是霍雲婷站在自己的身後。她身穿那件雪白的紗裙,月光之下,宛若一位自天而降的凌波仙子,兩只清澈如水的眸子,仔細打量著江月。
  江月皺了皺眉頭,沒有吭聲。
  “江月姐,你還沒睡?”雲婷問道。
  江月懶懶道:“假如我睡了,還能坐在這裡?”
  雲婷碰了個軟釘子;眨了眨眼睛又道:“江月姐,你瞧,這院子好大,空空蕩蕩的就咱們兩個人,我一個人真有些睡不著。”
  江月冷笑道:“你怕什麼?你武功那麼好,難道還怕有人欺負你?”
  雲婷囁嚅道:“我自幼膽子就小,別的事還好,就怕一個人睡一間屋子,要是姐姐能陪我睡,那我就不害怕啦。”
  江月回首道:“真沒想到,你都十七歲啦,竟不敢單獨睡覺。我這個人也有個毛病,跟別人在一起便睡不著,這可怎麼是好?”
  雲婷笑道:“姐姐的話可是真的?”
  江月冷聲道:“我唬你幹什麼?”
  雲婷“撲哧”一笑,道:“那將來姐姐和雷哥哥成了親,睡不著覺可怎麼是好?”
  江月一窘,隨之心裡甜滋滋的,但臉卻仍舊板著,故作正經地道:“雲婷,我不許你胡說,這種話出自一個十七歲的大姑娘之口,你也不嫌害躁?”
  雲婷眉毛一揚,又道:“姐姐心裡想什麼,當我不知道?雷哥哥都向我說了!”
  “哦?他向你說了什麼?”江月顯得有些沉不住氣,急忙問道。
  雲婷頭一偏,故意吊了吊江月的胃口,隨後緩緩道:
  “香哥哥說,天下的女子,他只喜歡其中的兩個!”
  “兩個?哪兩個?”
  “一個是玉月姐你,另一個是姣姣姐姐。”
  “哦,他是這麼說的?”
  “那還有假!”雲婷停頓一下,面帶沮喪地道:“至於我嗎,雷哥哥他說……”
  “他怎麼說?”
  “他說……我霍雲婷還是個不大懂事的小姑娘。”
  江月抿嘴一笑,拿出大姐姐的樣子,揚首道:“其實說起來,你也不小啦,今後有什麼事,儘管與我和你姣姣姐講。”稍頓一下,又道:“雲婷,以後你改一改對雷大哥的稱呼好不好?”
  雲停一怔,道:“稱呼怎麼啦?”
  江月皺了皺眉頭,道:“你左一個雷哥哥右一個雷哥哥的,讓人聽了都肉麻!”
  “那該怎麼稱呼雷哥哥?”
  “哎!又是雷哥哥!叫雷大哥不就行了?”
  雲婷“撲哧”一笑,道:“就叫雷哥哥雷大哥吧,反正沒什麼兩樣。”
  江月冷哼一聲,沒有搭話。
  雲婷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江月姐,我聽說,你的武功是和雷大哥學的,是嗎?”
  江月柳眉一場,道:“那還有假!雷大哥說了,只要我好心修練,三年內便可達到他現在的水準!”
  雲婷羨慕道:“雷大哥的武功之高,連我師父‘如夢神尼’都難望其頃背。這也難怪,你爹‘四方居士’乃武林的一代宗師,他教出的弟子,當然差不了!哎,江月姐,雷大哥都傳授給你什麼武功,能不能作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江月想了想道:“好吧,我看不如這樣,就作幾招雷大哥教我的‘迷離太空掌’給你看看。”
  那天晚上,江月就是用這自稱的“迷離太空拳”唬住了截殺崔四殺的邵力傑。
  雲婷疑道:“‘迷離……太空掌’?這種掌法我怎麼從未聽說過?”
  江月微微一笑,道:“這是雷大哥集百家之長,取天地之精,用了近二年時間自創的,不用說你,連你姣姣姐都未聽說過!”
  雲婷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江月大步走到庭院的中央,舒展了一下筋骨,隨後兩掌乎胸,深深吸了一口氣,旋即一個馬步,兩拿一展,“呼”
  地一下打了出去,一刺、掛、帶、勾、捏、彎,幾式怪異的動作一氣呵成!猛然一個轉身,左肘碎然撞擊,右掌一沉、一挑、一斜,隨後撤步收勢。
  雲婷看呆了。越是內行之人,一下便看出江月這兩招的玄妙之處。這兩招動作算不上威猛,出手也不算太快,然而,卻令對手無從搶到先手,無論對手從何處下手,無不受製於這兩招的反擊之中!“妙!真是妙極啦!”雲停激動得拍手叫了起來。
  江月得意地笑了笑,返身走了回來。
  “咦?”雲婷突然想起什麼,道:“江月姐,你怎麼才作了兩招,就停下了手?”
  江月勝一紅,幸好是在夜裡,雲婷著不清楚,道:“雲婷,下面的招式,我以後會作給你看,你先說說這兩招我作得如何?”
  雲婷道:“說實話,如此絕妙的掌法,我平生還是頭一次見到。一點兒不誇張,雷大哥自創的這套‘迷離太空掌’,算得上是天下第一掌法啦!”
  江月高興道:“雲婷,你談的可是真心話?”
  “當然是真的!”
  “可我卻有些不信!”
  “為什麼?”
  江月扳著手指適:“普天下武林,各派的掌法加起來阿止數百!像少林的‘降龍伏虎掌’、‘大羅漢掌’、‘小羅漢’,南海的‘碧沙掌’、西域的‘大手印’、‘玄天攀’、塞上的‘千佛手’等等,無不是名揚字內的一流掌法……”
  雲婷不等她說完,搖著腦袋道:“各派的掌法,雖各有千秋,但大都追求威猛剛勁,不免形於外表,而雷大哥的‘迷離太空掌’,講的卻是內在的應變之功,不求表面的華麗與氣勢,然而細想起來,卻是樸實中暗藏殺祝,轉手之間,可應萬變,退可保身,進能擒敵,不用說其他,單就心法而言,已勝過其他上乘掌法一籌……”
  江月聽著,不住地默默點頭,心中暗暗佩服霍雲婷對武學的悟性。
  待雲婷講完,江月道:“雲婷,你剛才講了這麼多道理,可見你對武學有過人的悟性。
  姐姐不想瞞你,你剛才的話,與雷大哥對我所講幾乎分毫不差!”
  雲婷一喜,道:“是真的?”
  江月道:“你這個姐姐有一個弱點,就是天生不會撒謊。其實我並不想恭維你,可你的話實在令我驚訝。雷大哥曾對我講,一個人若有觸類旁通的本領,學習武功才能不拘一格,學有所進,學有所創,這也許就是人們長說的悟性吧。”
  雲婷略帶恭維地道:“真實,姐姐剛才作的這兩式,便已體現出姐姐對武學的悟性,倘若雷大哥看到姐姐有如此進步,我想他也一定會這麼說。”
  江月正色道:“雲婷,你不要總拿話來甜我,我這人就是不吃這一套。”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卻是輕飄飄的。
  經過這一陣,兩位少女無形中已近了許多,至少找到了共同的語言。
  兩人立議論了一會兒“迷離太空掌”,江月說道:“雲婷,咱們說了半天,你也得將你學的武功練一套給姐姐看看呀?”
  雲婷道:“但不知姐姐喜歡看什麼?”
  江月道:“你都會什麼?”
  雲婷道:“‘如夢神尼’教了我不少,我娘也教過我,有掌法、拳法、劍法…”
  “‘如夢神尼’教你的是什麼掌法?”
  “‘千佛手’。”
  “哦?”江月怔了一下,隨即追:“我聽說‘千佛手’這套掌法作起來很好看,再說‘千佛手’也是武學中的上乘掌法,你就作一套‘千佛手’吧?”
  雲停道:“‘千佛手’練起來的確華麗,但若講起實用,卻遠遠不及雷大哥的‘迷離太空掌。”說著,她已走到院子的當中,兩腿並直,雙掌合什幹前胸,二目微閉,很像是出家人在拜佛。
  驀地,霍雲婷的嬌軀動了起來。然而這一動,卻有如脫圖的野馬,破堤而出的洪水,氣勢如洪,勢不可擋。江月只見跟前一團白雲流飛,掌花狂舞,方圓三四丈內,均可感覺到嘶嘶掌風!逐漸地,江月已看不清雲婷的身影,只覺她擊出的千百隻手,將丈內之物罩在其中,院內的海棠樹,不時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妙!太妙了!”江月脫口喊道。
  白影驟然一頓,霍雲婷立身收勢,再次兩掌會什前胸,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見江月日露諒喜之色,雲停道:“江月姐,你喜歡這套掌法?”
  江月點首道:“嗯,這套掌法太美了!看得我兩眼發花,簡直不知你身在何處!”
  雲婷道:“這套‘千佛手’作起來如行雲流水,講的本是快、狠、奇、迷四個字,以挾攻敵,以狠製敵,以奇誘敵、以迷惑敵,這是‘千佛手’的用心所在。不過,我師父說過,‘千佛手’固然瀟灑華麗,但真遇上了高手,往往會失之於套路的過於連慣,只有靈活運用其中的每一個動作,方能不給對方以可乘之機。欸,前兩天在宋府,我也曾向雷大哥用過此種掌法,但剛一出手,便被雷大哥破解,我想他用的就是‘迷離太空掌’,如此可見,雷大哥的‘迷離太空掌’,確實高於‘千佛手’!”
  江月道:“雷大哥既得‘中原武林第一傑’之稱號,即便不用‘迷離太空掌’,我想也能破你的‘千佛手’,但不知假如換了你師父‘如夢神尼’,情形又當如何?”
  雲婷略加思索,道:“我師父的功力和掌法自然比我高。據她老人家講,我目前所學,已達她老人家的七成,我想這最師父誇我。不過,憑心而論,就算是師父親自出手,也絕無戰勝雷大哥的可能!”
  “哦?是真的?”
  “嗯。以我現在的武功,至少可與師父周旋十個回合不致落敗,可與雷大哥交手,我恐怕連五個回合都應付不了!今天早上,雷大哥在‘桃花溝’緊急之中用一朵桃花將欲傷害我大叔的那個傢伙手中巨斧震落,只這一手。便令不可一勢的‘黑風七星’知難而退!如此功力,不用說我,就是我師父,也絕難做到!”
  江月默默點頭,暗想:“若是有一天,我陳江月能練成雪大哥的一身武功,看看誰還敢或負我!”
  見江月沉思不語,雲婷風目一閃,道:“江月姐,你在想什麼?”
  江月抬首道:“我在想如何才能學好雷大哥教給我的武功。”
  雲婷道:“雷大哥的武功高玄莫測,並不好練,我看姐姐不如從簡單一些的技法下手。”
  江月一怔,道:“簡單一些的?可雷大哥現在只教我‘迷離太空掌’。”
  雲婷一笑,道:“那不要緊,姐姐若是喜歡,雲婷可將‘千佛手’傳授給姐姐。”
  江月半信半疑道:“你可是認真?”
  “當然,當著姐姐,我可不敢扯謊!”
  “可師門有規,恐怕你師父……”
  “姐姐不必擔心。”雲婷自信道:“‘千佛手’並非我師父的獨門絕技,再說姐沮也不是外人,既為姐妹,傳授武功又有何不可?”
  江月暗忖:“可我還沒有認你這個妹妹呢……”
  雲婷嘴一撅,嗔道:“江月姐,你難道真的不願認我這個妹妹?”
  江月想了想,突然展顏一笑,道:“好吧,既然你如此誠心,今後你我就以姐妹相稱好啦。”
  雲婷聞聽,高興地蹦了起來,一下抱住江月,連聲道:
  “姐姐!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
  江月推開她道:“以前我聽說,你是個看上去似乎冷酷的人,原來不是如此。”
  雲婷笑容一斂,半購道:“姐姐難道不知道,我霍雲婷出生的第三天,我爹便被人暗害,只剩下一個作尼姑的娘。
  我沒有兄弟姐妹,平日子身一人,清冷慣了,腦子裡只想著練好武功,將來替父報仇。
  後來,娘也死了,我只得跟著我那位虎狼般的二叔,受夠了他的氣。我總想,倘若我霍雲婷有一位知我疼我的姐姐,哪能落到如此地步……”
  說到這裡,雲婷眼圈一濕,硬咽住了。
  其實,江月的一生,又何嘗不是如此。見雲婷說到傷心之處,江月便想起了自己的爹娘,止不住的淚水“啪喀啪喀”
  地落在了地上。
  雲婷一怔,輕輕道:“姐姐,你……你這是怎麼啦?難道雲婷說錯了什麼?”
  江月微微搖頭,道:“三妹,都是大姐的不是,傷了你的心,也傷了我自己的心。其實,你我本是同病相憐,我為什麼要對你這樣?”
  雲婷掏出手帕,替江月抹去臉上的淚水,柔聲道:“大姐,往事都已經過去,還想它幹什麼?來,三妹我現在就將‘千佛手’的心法和技法告訴你。”
  江月點了點頭,道:“好,三妹,我聽你的,你說吧。”
  雲婷整了整衣裙,離江月五尺站定,認真遵:“‘千佛手’這套掌法,共三十六招,一百零八式,屬北派佛教的正宗武功,從心法講的是一個‘空’字……”
  剛說到這裡,雲停身後傳來了一陣陰森森的怪笑聲:
  “好!好一個佛門的‘空’字!”
  雲婷回身厲聲道:“什麼人?有種的你站出來和本姑娘講話!”
  話音剛落,從牆角一棵海棠樹後門出一人,中等身材,身穿一件緊身玄衣,臉上帶著一副黑色的眼罩,因此很難判斷出此人的年齡。
  玄衣人走到兩位少女的近前,冷森一笑,道:“霍小姐,咱們倆兒曾見過面的!”
  藉著屋內散出的燈光,雲停又仔細打量了一下來人,突然想了起來,此人便是那天夜裡在洛陽城內與典刀和萬宗輝動手之人,當時自己並不認識交手的三人,但當自己走近時,這位蒙面人卻不知為何溜走了。
  霍雲婷冷哼一聲,道:“原來是你!”
  陳江月一分問道:“三妹,這傢伙是誰?”
  蒙面人鬍子攝了一下,看來他極不滿意江月對他的稱呼:
  雲婷道:“誰曉得這傢伙是幹什麼的!”
  江月道:“那你怎麼說原來是你?”
  雲婷道:“那天夜裡,他與另外兩個人在街頭打群架,讓我看見了,當時他也是這副打扮!”
  按雲婷這麼一形容,這位蒙面人簡直成了井市上的無賴混混。
  江月又道:“這麼說這傢伙八成是賊,瞧他那賊頭賊腦的樣子,再配上臉上掛的這塊破布,肯定不是好東西!”
  雲婷贊同道:“那是當然,好人哪兒會有這副打扮!”
  江月還要開口,蒙面人利口,道:“好一對伶牙俐齒的臭丫頭,你們的話說完了沒有?!”
  江月揚眉道:“我們的話完了,想聽聽你說些什麼!”
  蒙面人盯了江月一眼,冷哼一聲,轉首看了看霍雲婷,冷冷道:“你真的是霍老三的女兒?”
  雲婷輕蔑笑道:“是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蒙面人嘿嘿一笑,道:“想不到霍老三死了十七年,竟還留下你這麼一位武功不錯的女兒!”
  雲婷風目一瞪,道:“你究竟是何人?既然你如此關心‘水上飛’女兒的命運,莫非認識我爹我娘?”
  蒙面人只是冷笑,並不回答。
  江月道:“三妹,這個人搞不好就是殺害你爹的兇手,來這兒想斬草除根!”
  霍雲婷渾身一震,咬牙道:“是你殺害了我爹?”
  蒙面人嘿嘿笑道:“我本有此意,但很不湊巧,等我見到你爹時,他早已成了一具幹屍!嘿嘿……”
  霍雲婷狠聲道:”既然如此,你也算是我半個仇人!你既自己送上門來,就是找死!”
  蒙面人道:“霍小姐,你真以為我怕你?告訴你,那天夜裡我之所以離開,絕非是棋你,而是另有打算!我還告訴你,你既然是霍老三的女兒,我必殺你!而且不會有任何人知道。從今以後,江湖上不會再有霍家的後人!”轉首衝江月道:“陳小姐,本來今晚沒你的事,可倔偏什麼事都讓你看見了,也只能怪你自己運氣不好!將來見到了‘四方居士’,可別告我的狀哇!你爹這個人,我從前惹不起,將來在陰間我還是惹不起!怎麼樣,就這麼說定啦?嘿嘿嘿……”
  江月沖雲停道:“三妹,這傢伙是個十足的無賴!咱們一前一後,把這傢伙收拾了!”
  雲婷道:“大姐,殺雞焉用宰牛刀!看雲婷我的!”
  說著,雲持身子一抖,一記斯身,剎那間已擊出七掌,踢出五腳!蒙面人身子快捷地閃動幾下,雲婷的出手招招落空。
  “哼哼!”蒙面人猙獰道:“臭丫頭!沒想到你從那老尼姑身上真學了幾招,只可惜,你今晚撞在老子的手裡,也只好認命啦!”
  “命”字方出,蒙面人身子摔然一動,只是送一動,他人已閃至雲婷的面前,右手電射擊出,點向雲婷的“七坎”
  重穴!這一擊快的令人難以置信,一旁的江月驚得幾乎喊出聲來。在她看來,雲婷絕逃不過蒙面入的這一擊!然而雲婷卻躲過去了,蒙面人的手指距她前胸不到五寸,雲婷直立的身軀突然一動,離地三寸,“嗖”地朝後平滑出去,這是一記輕功中罕見的絕技:“後飄浮雲東海”!宋欽曾對胡岳說過,襲擊來府的那位白衣少女,其輕功應介于典刀和雷天風之間!宋欽的話並沒說錯。
  蒙面人一怔,看來霍雲婷的輕功使他感到意外。然而在這短短的一徵之後,蒙面人再次果斷出手,而且比剛才的出手還要遜捷、兇猛。顯然,他已然意識到,霍雲婷比自己原先預想的更難對付。
  霍雲婷已退室牆根,而蒙面人的手指已離自己不到二尺!她有一種直覺,蒙面人的這一擊自己絕不能硬接,可兩旁又被假山石堵死,已無退路……
  蒙面人的掌擊出,他確信自己的這一未絕不會再失手!“撲!”
  蒙面人的食指刺中一樣東西,不是霍雲婷的軀體,而是她背後的磚牆!霍雲婷的身軀仍貼著牆,雙腳就是在蒙面人的頭頂上!蒙面人一記縮頭,身子倒飛出去,在這種情況下,他十分清楚該如何避開對手的反擊,保護自己。倘若稍慢片刻,他自己的腦袋便會被對手當球踢,踢得粉碎!然而霍雲婷並未反身也不去追趕,而是輕輕飄落在地上,回首看了看被蒙面人點中的磚牆,不由渾身一陣巨顫,回首盯著蒙面人,半晌道:“好一個‘一指天禪’!我霍雲婷等了你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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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陳江月聽霍雲婷說出‘一指天禪’四個字,心頭不由一震,衝蒙面人厲聲道:“如此說來,洛陽城北小路上的二十七人也是你殺的?”
  蒙面人冷笑道:“為什麼說‘也是’?實說了吧,那二十七個人確實是本人殺的,這只能怪他們太不中用!至於‘水上飛’霍老三的死,與本人無關!”
  霍雲婷道:“普天之下,會使‘一指天禪’的人只有你一人!你休要抵賴!”
  蒙面人道:“丫頭,這本是露臉的事,老子想攬還來不及呢!再說,反正你們倆今夜要死在這裡,有什麼事還值得瞞你們?”
  霍雲婷“呸’了一聲,叱道:“你少放狂言,今晚誰躺在這兒還不一定呢!”
  話音剛落,她嬌軀一科,兩臂一展,使出了自己的絕技“千佛手”,一聲怒喝,有如一團白色的旋風,層層掌花將蒙面人登在其中。
  一旁的陳江月只看見一團“白雲”與一團“黑雲”纏繞在一起,本想上前幫雲婷一把,但又無從下手。
  驀地,耳畔中傳來‘啪!啪!啪!”三聲脆響,黑白乍分,雲婷向後跌路幾步,晃了兩下方自立穩,臉色摻白,嘴角上接著鮮血。
  “三妹!你受了傷?!”江月急道,一記縱身撲了過去。
  蒙面人見江月沖向雲婷,獰笑一聲,身子一動,左手抓向飛奔的江月。
  “姐姐小心!”雲婷驚呼一聲,身軀再次縱起,右手以掌代劍,狠命地刺向蒙面人的右助!蒙面人已然嘗到了雲婷的厲害,不敢怠慢,急忙撤掌轉身,撲向雲婷。
  “嘶嘶!”
  西道犀利的指風先行而至,霍雲婷急忙一記側飄,她已然知道,自己的“千佛手”絕對擋不住對手的“一指天禪”!’剛才她曾吃了大虧。
  一招佔先,蒙四人步步緊逼,霍雲婷靠著超人的輕功連連躲閃,卻不敢出手反擊。
  江月急了,也顧不得什麼“一指天禪”,一聲嬌喝,從側面撲了上去,右臂輪開,五指並齊,切向蒙面人的後耳根,這正是“顱息’大的位置,若是切上,蒙面人當時就得癱在地上。
  蒙面人大怒,回手一拂,江月只覺一股強勁的旋風撲面而來,想閃身已來不及,身於被震的一斜,“通通”向後倒退兩步,仰面坐倒在地上!霍雲婷抓住對手分神的這一剎那,右手電射擊出,拍向蒙面人的小腹!“砰!”
  一聲悶響,蒙面人被震飛出去!江月坐在地上,剛要喊“好”,豈料蒙面人倒飛的身子凌空一卷,雙足輕輕點地,“呼”地一下又撲了回來!顯然,霍雲婷適纔的那一掌雖然力猛,卻沒傷著對手,蒙面人肯定練過“十三太保橫練’、“鐵皮功”、“金鐘罩”之類的護體硬功,否則休想挺過霍雲婷這千鈞一掌!江月大驚,照她看來,雲婷必然會再次躲閃,然而這次她錯了,只見雷雲婷微微一例,右手猛然翻出,一卷、一屈、一掛,竟硬碰硬地抓向對手的右手!這一回輪到蒙面人大吃一驚,見對手抓向自己,竟未敢接招,右手疾撤,身子退後半步,左掌疾翻刺出,直指霍雲婷的心口!霍雲婷的右手正在半空,見蒙面人手到,突然將右手當空一轉、一屈、一扣,再次抓向對手!蒙面人一聲驚呼,身子一抖,斜飄一丈,目光中充滿著驚惑。
  其實最感震驚的並非是蒙面人,而是一旁的陳江月。原因很簡單,霍雲婷用來破敵的那兩招,竟是自己剛剛向她示範過一遍的“迷離太空掌”中的那兩招! 霍雲婷竟有過目不忘,無師自通的本領!蒙面人上下打量了霍雲婷兩眼,沉聲問道:“霍丫頭!據我所知,你師父‘如夢神尼’並不會這旁門左道的玩藝兒!莫非……你另投過師門?”
  雲婷冷笑道:“可以這麼說!”
  “哦?你師父是誰?”
  “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蒙面人一驚,急忙四下環顧,找了半晌,回首陰森森等道:“丫頭!你不用唬我!這裡只有你我她三人。嘿嘿,你師父在哪兒?”
  雲婷用手一指江月,道:“我師父就是我大姐!這回你知道了?”
  蒙面人齜開一笑,不屑地道:“你不用騙我!”用手一指江月,又道:“她那兩下子,打條瘸腿傻狗都嫌費勁,她能是你師父?”
  江月氣得咬牙,真想衝上去咬他一口才解氣。
  雲婷“嘩”了一聲,道:“你休得放屁!我姐姐是什麼人?她是不稀罕跟你這個無賴動手罷啦!就憑你那兩下子,你得意什麼?”
  此時的江月,羞愧和感激交織在一起,默默地看著霍雲婷。
  蒙面人惱羞成怒,一聲怪嘯,使出十成氣力,撲向霍雲婷。
  霍雲婷未退,依舊使出剛才用過的那兩招進行反擊。
  開始,蒙面人是見招避開,不敢硬來,可七八招一道,見霍雲婷只會用這兩招,並不變化,膽子開始放大,而雲婷招式已然用老,不免露出破綻,很快就落了下風,沒過多會兒,便只剩下招架躲閃之力了。
  “哈哈!”蒙面人狂笑道:“搞了半天,原來你只會這兩下子!哈哈……”
  蒙面人一招快過一把,雲婷有些支持不住了,心中一急,竟喊了出來:“姐姐!下面的幾招怎麼使?!”
  江月急得快哭出來,跺腳道:“三妹!下面的招式……我還沒學呢!”
  雲婷心頭一沉,腳下不由稍慢半步,只聽“味”他一聲,雲婷的右肩頭被對手戳破!江月急了,可自知上去也沒有用,突然心生一計,大聲道:“三妹!你等著,我去找雷大哥來收拾這傢伙!”
  “傢伙”二字剛出,她人已朝前院奔去。
  這一下蒙面人急了,今晚的事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於是丟下霍雲婷,轉身去追陳江月。
  江月慌頭慌腦,人剛衝到月亮門,“砰”地一聲撞到一個人的懷裡,身子一仰,卻被那人扶住,定睛一看,不由“哇”地放聲大哭,一下子撲到來人的懷中。
  蒙面人也愣住了,眼睛直盯著從月亮小門走進來的兩個人,其中一個身材魁偉,穿著藍色布衫,下面是黑鞋青襪,此人身後還有一人,瘦長的身材,一襲勝雪的白飽,看樣子像個書生。他不認識這兩個人,可憑陳江月剛才的舉動,他猜到此人便是自己久聞其名的雷天風,至於那白衣人,蒙面人卻無從猜起。
  他能不錯,藍衣人正是雷天風,而那位白農人,則是方純白。
  雷天風輕輕推開懷中的陳江月,抬首看了一眼白裙上接著血漬的霍雲婷,眉頭微皺,衝蒙面人道:“閣下來得好快!這的確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片蒙面人冷冷道:“看來,你就是雷天風?”
  “不錯,你是誰?”
  “嘿嘿,無可奉告!”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這不要緊,我會讓你開口!”
  霍雲婷道:“雷大哥,這個傢伙用的是‘一指天禪’,他承認洛陽城北的命案,就是他幹的!”
  “哦?”雷天風與方純白對望一眼,又轉首衝蒙面人道:“真巧,我正在找你!”
  蒙面人偷眼看了看身後的霍雲婷,又看了看眼前的三個人,突然仰面哈哈一陣狂笑,道:“真沒想到,號稱‘中原武林第一傑’的雷天風,什麼時候竟學會了群毆?”
  方純白森森一笑,道:“小子!你太抬舉自己啦!”
  蒙面人一怔,隨即罵道:“你***一個桌酸書生!這裡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
  方純白眼睛一瞇,冰冷道:“小子,等一會兒便會知道,我這個書生不但會寫字,更善於幹另外一件事!”
  “什麼事?”
  “擰下你的腦袋!”
  蒙面人的臉抽動了一下,似乎從方純自的森森殺機中看出些什麼。一個書生,絕對不會有這種殺氣!這種殺氣不是一個人能裝出的,只有殺人不眨眼的人,只有對血腥視若無睹的殺手,才會有這種殺氣!蒙面人本人便是這樣一種殺手,他突然發現對面這位白衣人很像自己的同行,而且他身上所帶的殺氣,竟比自己大有過之!“你是誰?”蒙面人沉聲道。
  “有這個必要嗎?”
  “我很想知道!”
  方純白冷冷一笑,緩緩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這是一只只有四個手指的手!“啊!”蒙面人倒吸一口涼氣。如果說剛才見到雷天風時蒙面人的心裡涼了半截,那麼此時他的心已經全涼了。
  一個霍雲婷已經夠他對付,眼下又面對兩個煞星,他心裡又怎能不涼?硬拼?無異於送死!逃走?談何容易!雷天風的輕功師承“四方居上”陳於樣,而雷天風的輕功已直追其師,縱橫宇內,有此輕功者絕不會超過三人,這其中當然不包括自己。
  蒙面人正在付思脫身之計,只聽方純白冷聲道:“小子;你是不是想留下什麼話?”
  蒙面人冷笑道:“姓方的,你真以為老子怕你?”
  方純白道:“能對我方某說這種話的,想必也是個人物!”用手一指對手,接道:“你臉上接的這個玩藝兒,是打算自己搞呢,還是讓方某替你摘?!”‘蒙面人哈哈一笑,剛要說話,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目光一轉,盯著院牆處的一探海棠樹。
  雷天風和方純白也仿佛聽到了一種聲音,一種細微而奇怪的聲音,像是山谷中吹過的疾風,又似用柳葉吹出的聲音……
  就在眾人分神的這一瞬間,蒙面人身子一動,陡地沖天而起,朝眾人目光相反的方向飛掠出去!他料到雷天風會追上自己,不過卻未料到雷天風會如此之快地抓到自己!一道藍影自蒙面人頭頂掠過,雷天風已然抓住了對手的發給!蒙面人頭一甩,只聽“嘶”地一聲,雷天風手中只剩下一副發套,傀發上接著那張罩住眼眶的黑布,對手從自己下方滑了過去。
  原來蒙面人竟是個和尚!這和尚在地上翻滾了兩下,一團白色的旋風已然趕到,那無疑是方純白。
  “砰!”
  一聲悶響,黑衣和尚飛了出去,有如一只斷了線的風箏,撞向三丈之外的院牆!驀地,一道黑影幽靈般的自牆頭飄落下來,剛好擋在黑衣和尚面前。幽靈再次閃動了一下,旋即消失,黑衣和尚也不見了!雷天風和方純白對視一眼,二人同時縱身而起,躍出牆外!院外是一條長長的小街,沿街是縱橫交錯的窄巷,無論逃跑人鑽入哪一條小巷,都可以輕易地脫身,因為小巷無燈,幾步之外便看不到人,再加上路徑曲折複雜,在這種環境下欲尋找兩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雷天風與方純白在小街上尋視片刻,知道尋找無望,返身回到“海棠書院”。
  江月和雲婷迎了上來。見雷天風和方純自回來的樣子,便知他們一無所獲。
  “雷大哥,”雲婷安慰道:“這傢伙已受了重傷,跑了就跑了吧,反正他們不敢再來這兒找麻煩!”
  方純白道:“霍小姐,你錯啦。那和尚並非受傷,至少是傷得不重!”
  雲婷想了起來,道:“你是說,那和尚練有護體功夫?
  可你剛才那掌看上去很重!”
  方純白點點頭,道:“不錯,若是換了旁人,連骨頭都怕是碎了!可那和尚練的是‘鐵骨功’,這是一種童子功,沒有二三十年的磨練休想修成?一般的掌功根本傷不了他,除非……”回首看了一眼雷天風,接道:“除非是用雷兄的‘陰陽玄氣功!”
  見雷天風陷入沉思,方純白道:“雷兄,你是不是在捉摸剛才搭救和尚的那個人?”
  雷天風微微點首,道:“剛才那和尚自知退路已絕,而就在這時,不知何處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音,正是聽到聲音,和尚才逃走的!”
  “雷兄是說和尚知道這聲音的寓意,並且知道是誰發出的這聲音?”
  “嗯,他肯定知道!方兄,據你看搭救和尚的那人武功如何?”
  方純白道:“別的我不敢說,但此人的輕功絕對在和尚之上!”
  雷天風轉首問雲停道:“雲婷,那天夜裡與典刀和萬宗輝動手的蒙面人,是不是這位和尚?”
  雲婷點點頭:“就是他介 雷術風衝方純白道:“典刀的武功我見識過,雲婷的武功我也領教過,那和尚的武功在典刀與雲婷之上,應該算得上少有的高手,而搭救和尚之人的武功如何,方兄心裡自然有數。如此稀世高手,我相信在中原絕不會超過十人,可我們剛才競同時碰見兩個,並且不知道他們是誰,方兄不覺得奇怪嗎?”
  方純白凝思片刻,緩緩道:“若論起來,這十人中雷兄當算一個,還有少林的了尚、武當的長風,‘大悲庵’的‘如夢神尼’,如果紫靈真人未死,當算一個……”
  雷天風截口道:“還有他的徒弟宗昆。方兄不必過謙,你也是其中一人。江湖之中,總有深藏不露的高人隱士,這其餘幾人,應該在他們之中。”
  一旁的江月好奇道:“雷大哥的意思,這兩個傢伙便是那高人隱士噗?”
  “那倒未必。”雷天風道:“我是說,假如再把時間推前二十年,又當如何?”
  方純白道:“你是說……死人?”
  雷天風點點頭:“方兄可曾記得?我師父‘四方居士’和‘血魔’武聖天不也是死後二十一年重現江湖的嗎?”
  方純白笑了笑,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不錯,江湖上卻有死人突然復活,失蹤人忽然再現的事情!”想了想道:
  韶除了‘四萬居上’和‘血魔’,我知道的至少還有四人,‘水上飛’霍老三、‘沙漠之狐’古秋陽、‘雪劍’童展和‘鹿仙’文天國。”
  雷天風道:“還應該加上三人,少林寺逐出的了覺……”
  “嗯,我怎麼將他忘啦?辦方純白截口道:“了覺是少林派‘了’字輩中最小的一個,自從十五年前被少林寺上代方丈咸和大師逐出門去,至今沒有消息。那另外兩人呢?”
  “‘黑水十三寨’的總瓢把子雲森和採花大盜‘蜜蜂’曾為雨。’詹天風道。
  方純白點了點頭,道:“五年前‘黑水十三寨’起了內鬨,聽說雲森是在睡覺時被自己的愛萎‘小豆腐’所殺,此女也隨後失蹤。曾為雨我見過,‘那還是在九年前。聽說有一回他潛入皇宮作案,被潛伏在那裡的錦衣衛抓獲。由於案情關係到皇族內眷。不宜公開,因此曾為雨在那以後便再沒有下落。”
  雲婷好奇道:“可錦衣衛如何知道‘蜜蜂’要去皇宮作案?莫非有人……”
  方純白搖頭道:“這件事恐怕永遠是個謎!因為‘蜜蜂’早已死了。”
  江月道:“你們剛才說了那麼多人,怎麼卻漏掉兩個最熟悉的人?”
  雷天風一怔,道:“是誰?”
  江月道:“雷大哥,你怎麼啦?我是說‘血蜘蛛’和‘大漠幹屍,黃風笑。這兩個傢伙中了胡岳的計,在宋家祠堂一場廝殺,卻沒有死……”
  雷天風突然想起了什麼,不等江月說完,擺手截道:
  “等一等,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麼事?”江月道。
  雷天風轉身衝方純白道:方兄,我要馬上回來府一趟。”
  隨後衝江月和雲婷道:“你們走回去休息,有方兄在這兒,今夜不會有事,明日一早,我們另換個地方。”
  雲婷擔心道:“雷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儘快吧。”雷天風說完,身子一縱,躍出院牆。
  方純白知道香天風此去的用意,見他人已離去,轉身衝兩個少女道:“他不會去很久,你們去睡吧。”
  “那你呢?”雲婷道。她並不認識方純白,不過,在她心中,此人既然是雷大哥的朋友,一定是好人。
  江月低首不語。 方純白知道江月心裡仍忘不了去年自己幹的那件事,苦笑一聲,道:
  “我方純白既然交了雷天風,就絕不會做出對不起朋友的事!你們儘管去休息,今夜我就站在這裡。”
  雲婷道:“那怎麼可以!前院有客房,你不妨先……”
  “不必說了。”方純白截道。
  雲婷一怔,本想再說些什麼,身旁的江月拉了她一下,扭頭衝方純白道:“方大哥,多謝啦。”說完,拉著雲婷回到自己的臥室。
  方純白嘴角動了動,暗忖:“陳江月頭一次稱我方大哥……不知這丫頭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她真能原諒我……”
  “邦!邦邦……”遠處傳來三更的梆子聲。一片薄雲遮住了月亮,海棠書院顯得更加朦朧。
  雷天風心中有事,腳下也就格外地快,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宋府。
  同往常一樣,宋府內外設三道守衛,晝夜巡邏。時值三更。剛好是守衛換班的時間。守大門的共十二人,領班的頭領叫華七,與雷天風認識。
  ‘喲!是雷大俠?”華七走下石階,上前招呼道:“雷大俠,都這麼晚了,你老還出門?”
  雷天風道:“夜裡沒事,出去和朋友喝了幾杯,這不,好在還沒醉。”二人哈哈一笑,雷天風壓低聲音道:“華七,今夜……你值的哪一班?”
  華七道:“回大快,是上半夜。”
  雷天風奇怪道:“剛才已響過三更鼓,按理說也該換班啦……”
  華七苦笑道:“誰說不是!嗨,該我華七倒霉,下一班的任頭領病了,還得讓我替他一班,看來今夜是別指望有覺睡唆!”
  雷天風笑道:“如果你果真挺不住,我這倒有壺燒酒,也許能提提神?”
  華七臉色一變,忙道:“雷大俠莫要玩笑!值班喝酒,按幫規是要受鞭罰的!我華七就是有兩個膽子,也絕不敢犯了幫規!”
  雷天風點了點頭,道:“華七,二更以後,這裡可有人出過?”
  華七認真想了想,道:“回大俠,據在下所知,今晚二更之後,只有一人出人宋府。”
  “哦?是誰?”
  “後院的李老頭。”
  李老頭是宋府的老家人,足足願了宋欽三十條年。宋欽有個毛病,每天的三更時分,總要吃一頓夜宵,而且大都是洛陽城南“何家湯圓”做的配飯,這樣,李老頭十夜有幾夜要去“何家湯圓”取飯,風雨無阻。
  雷天風不再多問,轉身走進宋府。
  宋府很大,但為了安全起見,每個主要的院落中都懸掛著燈籠,不時有巡邏的護衛穿院而過。
  雷天風徑直來到後院。所謂後院,其實並非一個院子,宋府的家眷和家人都住在這裡,而李老頭則住在左後院內一個極闢靜的角落,這是一間磚木結構的小屋,李老頭已在這裡住了近三十年。
  離李老頭的小屋尚有十幾步遠,雷天風便聽到了李老頭那蒼老的喘咳聲,憑經驗,雷天風知道李老頭已躺在了床上,一個人站著喘咳不會是這種聲音。
  雷天風停下了腳步,遲疑片刻,轉身走出左後院。
  剛才在海棠書院,他突然間產生一種直覺,那個黑衣和尚和神秘人極可能與宋府的某個人有關!可眼下他似乎有些失望,華七提供的情況沒有一絲價值。他可以懷疑宋府內的每一個人,但不能懷疑李老頭,他是宋家的兩代老僕。
  宋欽臥室的燈亮著,顯然,他正在吃夜宵。
  院內守衛著幾名“白風幫”精選出的武功高手,是隨宋欽多年的親信。
  院牆上接著兩盞燈籠,當雷天風出現在月亮門前時,這些守衛便認了出來,有一位轉身要去通察,被雷天風擺手止住。
  能夠不經通稟直接進宋欽臥室見他的只有三人,即胡岳、宋姣姣和雷天風。既然雷天風示意不必通報,守衛也只能服從。
  雷天風衝一位守衛招了招手,那人走了過來。”
  “雷大俠,您有何吩咐?”守衛輕聲道。
  雷天風道:“宋幫主在吃夜宵?”
  “是的。”
  “就他一個人?”
  “不,還有胡先生。”
  “哦?”雷天風忖思了片刻,又問道:.“胡先生是纔來?”
  守衛搖頭道:“不,胡先生自晚飯之後便一直在這裡,開始時還有少林掌門了尚大師,大約在半個時辰前,了尚走了。”
  雷天風輕輕“嗯”了一聲,心情顯得有些沉重,看來今晚自己的估計全錯了。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雷天風熟悉這腳步聲,來人一定是宋姣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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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雷天風回過身,見宋姣姣站在自己面前,像是要說什麼於是作了個手勢,示意她先不要講,二人轉身走出月亮小門。
  “雷大哥,”宋姣姣急不可待地問道:“江月和雲婷她們現在如何?”
  雷天風將剛才在海棠書院發生的事如實敘述了一遍。宋姣姣聽後凝思了半晌,終於抬首問道:“這麼說,雷大哥是懷疑到他與此事有關?”說到“他”時,姣姣的手衝院內父親的臥室一指。
  “欸,”雷天風輕嘆道:“我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覺,不過這一次卻出了錯。”
  宋姣姣道:“胡先生晚飯後一直同我爹在一起,我幾次來這兒,他都在,守衛沒有說謊。”嘆口氣又道:“雷大哥,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對事物的判斷,不過這一次……栽倒寧願你的判斷是錯的。”
  “姣姣,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替我爹袒心,如果雷大哥的判斷是實,你知道我爹會多難過。”
  雷天風點點頭,微笑道:“好在今晚的事是我錯了。”
  略停一下,又道:“姣姣,後院的李老頭,真的在宋府呆了三十五年?”
  姣姣輕棋道:“看來你還刁不死心!李老頭原是我爺爺的僕人,他是看著我爹長大的,你若是連他都懷疑,不如連我和我爹都一塊算上好啦!”
  雷天風笑道:“此話言重了,我只是想知道,李老頭的武功如何?”
  姣姣園聽,禁不住“撲呼”笑了出來,道:“雷大哥,你想到哪兒去啦?李老頭幾十年來只是一個照料我爹生活的老僕人,哪裡會什麼武功?”
  雷天風無可奈何地笑笑。
  姣姣突然想起什麼,花容一斂,道:“雷大哥,你可知道,信陽分堂堂主劉業帶領‘信陽四虎’已經來了。”
  “哦!什麼時候?”
  “大約在晚飯前後。”
  “他們五人在路上沒有遇到麻煩?”
  “沒有。聽劉業講,他們在洛南一百多里的小新鎮,碰到了洛南分堂的人,看過我爹的飛鴿傳書,便改道向東,兜了個大圈子,最後由洛陽北門進的城。這樣,雖說時間晚了一天半,但好在沒出事。”
  雷天風靜思片刻,抬首道:“姣姣,我先回去了。”
  “為什麼這麼急?”宋姣姣兩只美麗的眸子深沉地望著雷天風。
  雷天風道:“方純白還在等著我。”
  宋姣姣會意地點點頭,不再多問。
  雷天風走了,姣姣望著他的育影消失,半晌才轉過身來,朝父親的臥室走去。
  宋欽的臥室分裡外兩間,裡屋是臥房,外屋是一間小客廳。
  宋姣姣進去時,見父親和胡先生正坐在客廳喝茶。胡岳經常來這兒,但很少與宋欽談到這麼晚,除非事情重大且緊急。
  “爹,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休息?”姣姣略帶責備道,其實她知道父親有事,必須與胡先生商量。
  宋欽微笑。
  胡岳也在微笑。
  “宋幫主,”胡岳笑道:“看來,你這個寶貝女兒對我有些不滿意哩。”
  宋欽哈哈一笑,道:“胡兄說的是,誰讓我未欽有這麼一位心疼爹爹的好女兒呢?”
  姣姣把嘴一撅,半帶撒嬌地道:“爹爹有什麼急事,非得夜裡講?”
  宋欽道:“姣姣,你來的正好,爹正有話問你。”
  姣姣一怔,似乎知道父親要問計麼,想了想道:“爹,你是不是想問白天的事?”
  宋欽點點頭,道:“聽說天風已經回洛陽,你可曾看見過他!”
  姣姣謠了搖頭,可心跳得像只小鹿,長了這麼大,她是頭一次衝父親撒謊。
  胡岳微笑道:“你和陳江月一起出去找雷天風,陳小姐她人呢!”
  姣姣心頭又是一凜,旋即道:“江月她也回來了,不過……她說在這裡住不慣,已回柳浪居去了。”姣姣的謊似乎編的很合理。
  胡岳微微一笑,不再追問,扭頭衝來欽道:“幫主,明天的行動,是不是就這樣定了?”
  宋欽遲疑了一下,他不知道此事該不該讓女兒知道。到目前為止,知道此次行動計劃的只有四人,他、胡岳、了尚大師和孟夕。
  宋姣姣知道有些事自己不該多問,但胡岳剛才說的“行動”雷大哥肯定不知,因此她必須知道,於是問父親:“爹,明天什麼行動?”
  宋欽道:“姣姣,此事與你無關,不知道也罷。”
  “爹……”姣姣柳眉一揚,不滿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非要瞞著女兒?”
  宋欽道:“姣姣,你怎麼這般對爹講話?當著胡先生,你也太……”
  胡岳笑道:“幫主,姣姣又不是外人,咱們有什麼說什麼才是。”轉首衝姣姣道:“你爹不是伯你知道,而是擔心你知道後會跟去。明天的行動有一定危險,我的意思份最好不要去。只要你答應了,幫主一定會對你說。”
  宋欽的心思,胡岳一向猜的很準,這次也不例外。
  姣姣望著父親道:“爹,是這樣麼?”
  宋欽輕嘆一聲,道:“姣姣,你最近愈來愈不聽話,總是一個人往外跑。爹真擔心有一天你會出事……”
  “爹,我答應啦!”姣姣甜聲道。
  宋欽一笑,扭頭看了一眼胡岳。
  胡岳笑了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明日一早,幫主要帶人出城一趟。”
  “出城幹什麼?”
  “殺幾個人。”
  “誰?”
  “‘黑風七星’!”
  姣姣愣了一下,心中暗忖:“今天一早自己在桃花溝外與‘黑風七星’遭遇,險些遭到毒手。這麼說,這七個傢伙已回到了洛陽?”
  見宋姣姣不語,胡岳道:“看小姐的樣子,似乎見過‘黑風七星’?”
  姣姣搖頭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聽說,‘黑風七星’是殺害‘十六白騎’的兇手。”
  停頓一下,又道:“爹、胡先生,你們都未曾見過‘黑風七星’,能肯定是他們?”
  宋欽道:“不錯,爹是沒見過這七個人,可江松林還活著,他記得這幾個人的模樣特徵,尤其是那個大頭漢子!”
  姣姣暗忖:“爹說的這個大頭漢子,一定就是那姓田的傢伙。”
  宋欽接道:“明日一早,了尚大師將與爹同去小黃莊、了結此事!”
  小黃慶在洛陽城西十二裡,姣姣去挑花溝找雷天風時曾路過此處,因此不再打聽。
  正在這時,孟夕姚門簾走了進來,看神色便知有事情稟報。
  宋欽站了起來,道:“孟夕,情況如何?”
  孟夕道:“師父,據探子剛剛稟報,‘黑風七星’仍在小黃莊。據說其中一人還受了重傷,請了本村的郎中看過病!”
  “哦?”宋欽回頭看了一眼胡岳,又道:“孟夕,探子可說過是什麼病?”
  孟夕欲言又止,偷眼看了一下姣姣。
  姣姣粉肥一紅,想起陶深仁的傷本是江月那一腳所致,急忙道:“爹:我先回去啦。”
  話未說完,人已跨出門檻。
  已經是四更天了,海棠書院裡靜悄悄的。陳江月和雲婷早已入睡,而前院書房的燈還亮著。
  宋欽今天一早要在小黃莊對“黑風七星”下手的消息早已傳到這裡,傳活的人當然是宋姣姣。朱姣姣沒有回家家花園,而是和江月睡在了一起。
  雷天風與方純白對面坐著,中間是一張茶几,上面放著一壺濃茶,兩只瓷杯。
  此時的雷天風真有些糊塗了,如果說在宋府看到的情形使他感到失望,那麼此時來姣姣帶來的消息便使他深感困惑和震驚。
  一難道真是自己判斷錯啦?
   不能啊……“十六白騎”的死,肯定是有人走露了風聲!事情絕不會這樣巧!
  可是……躺若是胡岳乾的,那就是說他與殺害“十六白騎”的“黑風七星”是一夥的,而眼下卻是胡岳設計圍殺“黑風七星”,這又如何解釋?
   如是胡岳看事情敗露,以此來個丟卒保帥,也似乎講不大通。“黑風七星”不是一般的小卒,在目前群雄對峙的情況下,他們的主子還不至於出臨陣殺將的蠢事!可按此推論,自己以前的判斷豈不要徹底推翻……
  方純白悠悠品了一口香茗,看了一眼正在凝思的雷天風,道:“雷兄,看來你還是想不出個頭緒,是嗎?”
  雷天風點點頭,道:“昨夜搭救那和尚的人,不是宋府的人,肯定也不是胡岳!”苦笑一聲道:“看來,我真的鑽進了死衚衕。”
  方純白微笑道:“人到這時,只有一種解脫的辦法。”
  “哦?是什麼辦法?”
  “睡上一覺。”
  “睡覺?”雷天風搖搖頭,道:“我很想足足睡上一覺,可不是現在。”
  方純白道:“這麼說,雷兄心還不死,要親自豐一趟小黃莊,看個究竟?”
  雷天風道:“一個人若是走入了死衚衕,總得想個辦法退出來才是。”
  方純白道:“雷兄此番去小黃莊,方純白不便同去,只想送雷兄一句話。”
  “方兄請講。”
  “人心不古,對手不明,雷兄此去,謹防不測。”
  雷天風點點頭:“多謝方兄贈言。”
  方純白笑了笑,用手一指門外,道:“眼看天快亮了,雷兄還是早些動身,不然一會兒這三位丫頭起來,雷兄恐怕就欲走不能了。”
  雷天風起身道:“方兄說的是,天風這就告辭。這裡的事就拜託了。”
  晨曦。
  遠處傳來一陣陣金雞報曉聲。離小黃慶尚有二裡,雷天風已清晰地看到在內級然而起的炊煙,寧靜而安詳,仿佛是在告訴他:莊內無戰事。
  眼前是一片半裡方圓的松樹林,一條黃土小路蜿蜒穿林而過,只要過了這片樹林,便到了小黃莊的村東口。從洛陽城到小黃莊,這是一條捷徑。
  雷天風邁步進了樹林,一條野狗從林子裡竄了出來,就站在他前方幾丈之處,衝雷天風跳了齜牙。雷天風繼續前行,野狗先是向後倒退了兩步,隨後將尾巴一垂,低嗥一聲,轉身鑽進了樹林。
  黃土道邊,長滿了各式野花,樹根下豎起一個個雪白的蘑菇,空氣中散發著沁人心脾的花草清香和泥土的芬芳,雷天風深深地吸了口氣,頓時覺得腳下輕快了許多。
  不遠處傳來了一個少女的說話聲:“爹!你快來,這有好多好多蘑菇哩!”
  順聲音看去,只見路邊不遠處,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正在樹下來蘑菇,二尺直徑的竹籃裡已經白花花地堆了不少白蘑菇。
  小姑娘很專心,似乎沒發覺有人從自己背後走過,兩只小手忙個不停。
  “小花!”林子深處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別光顧了採蘑菇,你娘讓你帶點兒野菜回去。”
  “知道了,爹!”小姑娘低頭喊道,往籃子裡放的卻仍舊是蘑菇。
  看到這天真樸實的農家小姑娘,雷無風微微一笑,繼續往前走。
  一縷乳白色的晨霧悄悄鑽進了樹林,宛若一條美麗的紗帶,境蜒繞樹而過,頃刻間,樹林裡變得朦朦朧朧。
  中原的清晨,這種景色並不少見。
  雷天風仍隱約聽到小姑娘用鐵鏟挖土發出的聲音。
  眼下霧不算太濃,他尚能看見腳下的黃土小路。
  驀地,雷天風突然腳下一空,身子“呼”地陷了下去!他本能地運氣提身,腳底已然觸到一樣尖尖的東西!然而雷天風畢竟是雷天風,就在他腳底接觸到竹尖的一瞬間,身子竟藉著這點水之力拔了起來!像一只沖天麗起的大鵬,飛出陷講!“噓……”
  雷天風身在半空,聽到了一陣眾蜂出巢般的厲嘯之聲。
  憑經驗,他知道這是一種針芒一類的暗器,而且數量極大!提氣、縱身,一記“上天梯”,他將本欲墜落的身體又拔起一丈,數百只毒芒呼嘯著掠過自己的腳底,好險!雷天風的腳底觸到了一根松枝,他再次藉力,向外縱去。毫無疑問,有人在暗算自己!但對手是誰,有多少人他並不清楚。臨陣沉得住氣,這是他一大長處,他十分清楚,眼下最要緊的是跳出對手為自己佈置好的口袋,只有將敵人的佈置打亂,才有機會進行反擊。另外他也清楚,對手的武功不會高過自己,否則根本不必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對付自己!霧更濃。
  雷天風的身子落在三丈之外,一道灰色的身影破霧撲了過來!銀色的刀尖!等他看清時,刀尖已離自己不到一尺!閃身、出掌!“砰!”
  來人倒飛出去,沒有慘叫聲,因為他全身的骨骼僅已震碎,在空中飛行的只是一具屍體!雷天風已經很久沒下過如此狠手,這一掌,他竟將兇狠絕倫的“陰陽百氣功”用至九成!普天下武林,能接住這一掌的人恐怕已廖廖無幾。
  死人尚未落地,左右又出現了兩個活人,是誰他看不清楚,不過他卻看清了電閃般刺來的兩只長劍!身子微撤,兩手疾翻而出,“啪!”兩只長劍同時被撤斷,創柄落地,兩側的對手斜揀出去。
  “嗖!嗖!”
  雷天風手中的斷劍電閃出去,隨之傳來兩聲慘嚎。
  斷劍剛剛出手,雷天風陡覺一股奇大的氣流自身後排山鎮海般朝自己壓來!憑經驗,他知道這是一個強勁的對手!身子疾轉,雷天風看見眼前的濃霧被撞開一個七尺方圓的窟窿,一團黑風破霧而出。他首先看清的是對方的一對眼睛,惡鷹級的眼睛!隨後便是一張臉,瘦而長,臉上的皺紋有如刀疤,透著血腥。
  雷天風見過這張股,就在昨天早上,在桃花溝。此人便是“黑風七星”中的老大,“黑虎星”郎克山。
  雷天風未動,倒不是因為他不願與郎克山一搏內功,而是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對手或者說最危險的對手並非是郎克山,他的左肋感覺到森森劍氣,右肋也有同樣的感覺!這種劍氣只有武功內力達到一定修為的人方能發出,而最最陰險的是,自己兩側的敵人憑藉著濃霧的遮掩引勢待發,只要雷天風迎擊郎克山,他的處境必將極為凶險。
  郎克山的雙掌已到,雷天風身子陡然一動,消失在濃霧之中。
  林中靜悄悄的,偶爾傳來幾聲低沉的呻吟,看來剛才中劍的兩個人還未嚥氣。
  濃霧遮住了人們的視線,五尺之外便什麼也看不見。這好比是將交戰各方每一個人的眼睛蒙上,在這稈情況下,內功聽覺便是生死勝敗的關健因素。雷天風的內功遠遠高於“黑風七星”中任何人,因此這場生死之戰的結果其實已成定局。
  突然,濃霧中傳出一聲摻叫,緊接著是“撲撲”二聲,又有兩個人座聲撲倒在地上。
  憑感覺,雷天風知道對手還剩下兩個人,他必須抓一個活日,以搞清事情的真相。
  郎克山沒有死,雷天風的目標便是此人。
  忌地,他發現左面的濃霧旋動了一下,這是對方掠起時帶動空氣所致!雷天風毫不遲疑地縱身追了上去,他料定掠逃之久便是郎克山。
  郎克山身在空中,陡覺身後有異,凌空一個疾轉,兩只鐵爪“嗖”地橫掃過來。
  可惜他晚了!雷天風的右手已刺中他的“玉枕穴”,郎克山沉悶地“呃”了一聲,身子一個前傾,伏倒在鬆軟的黃土地上。
  雷天風的雙腳剛怯地,又猛然發覺身後有異,急忙一個側閃,一道藍影擦身而過,撲向前方的郎克山!就在這一瞬間,雷天風突然發覺不對,一記跨步,想攔住撲過去的藍衣人,卻晚了一步!“撲!”
  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刺進了郎克山的後心,藍衣人回過了頭,慘笑一聲,望著撲來的雷天風。
  雷天風一下愣住了,伸出的手不知不覺又撤了回來。眼前的藍衣人不是別人,正是剛才在路邊採蘑菇的小姑娘!“怎麼……會是這樣!”雷天風的目光中泛出一縷淒涼,喃喃自語道:
  小姑娘的兩腮接著淚珠,雙睜死死地盯著雷天風,咬牙道:“我恨你!你殺了我爹!我恨透了你!”
  雷天風皺眉道:“原來他是你爹?可你為什麼要殺他?”
  “我沒殺他!是你殺了他!我不願意看著爹受罪,讓你拆磨他!”
  雷天風輕嘆一聲,暗忖:“沒想到‘黑風七星’調教出來的一個未成年少女,竟會是這樣……”
  “我知道你是誰!”小姑娘又道:“你是雷天風!只可恨我沒有本事殺了你,替我爹報仇!”
  雷天風微微搖了搖頭,嘆道:“你死了爹,我對不住你你可以走了。”
  “你真的肯放我走?”小姑娘不信。
  “你趕快走吧,否則我放了你,別人也會殺你!”
  “我會找你報殺父之仇!”
  雷天風點了點頭,轉身走開。
  背後傳來了小姑娘的喊聲:“雷天風!你記住,總有一天我會再來找你!”
  雷天風覺得很累,頭也不回地向東直去,他現在只想回去睡上一覺。
  霧,漸漸散去,雷天風看見了透過薄霧散射進樹林的晨光,也看見了一個人。
  此人身穿一件雪白的長袍,中等身材,左手接任腰間的劍柄,背後斜挎一個細長的布包,雙腿微叉,就站在自己兩丈之外,可以說是橫立在路的當中。由於是逆光,再加上未撤盡的薄霧,雷天風只能隱隱綽綽看出對方的輪廓。
  “雷天風,我一直在此等你。”對方先開了口。
  雷天風道:“這麼說,剛才的事,閣下都看到了?”
  對面的白衣人點了點頭,道:“此事與我無干,不過我知道最後過來的人一定是你!”
  雷天風道:“我好像從未見過閣下?”
  “不,咱們見過面。”白衣人說著,又向前跨了兩步。
  這一回雷天風看清了對方的臉,白淨的面龐,像個文士,只是一雙眼睛放射出攝入的光芒。
  “我肯定不認識你。”雷天風搖頭道。
  “你可以這麼說。”白衣人點頭道:“因為咱倆在唯一一次見面時我蒙著面。”
  略加思索,雪天風道:“我想起來了,當時你正在為難我師叔。”
  白衣人道:“我是不得已而為之!”
  雷天風點了點頭,道:“你找我何事?”
  “比劍!”
  “比劍!”
  “對,比劍!我知道雷天風的掌功堪稱一絕,可我還聽說,雷天風手中的天龍劍更是獨涉武林,鮮有敵手!”
  雷天風淡然一笑,道:“只可惜,我今天已經沒有這力興致。”
  白衣人道:“我知道你累了,不過我可以等,直到你恢復過來為止!”
  “我沒有帶劍。”
  “我帶了兩只,任你挑選一只!”白衣人說著,右手一揚,從背後抽出一只銀灰色的長劍,托在手中。
  雷天風雙眉緊鎖,沉聲道:“訪問閣下的尊姓大名!”
  白衣人雙眉微微一揚,道:“在下姓邵,邵力傑。”
  雷天風聞聽“邵力傑”三字,心頭一凜,緩緩道:“原來是‘長白三尊’中的頭一位,‘白雪尊者’邵力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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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白雲尊者”邵力傑,手中一只長劍,二十年前便感震關外,歷經大小戰役數百砍,從未有過敗績,他也為長白派立下了汗馬功勞。
  雷天風對此人的了解僅此而已,還是方純白前幾天告訴他的。至於邵力傑的師門和劍法,雷天風絲毫不知。
  見雷天風打量自己,邵力傑道:“雷天風,你可答應和我比劍?”
  雷天風點點頭,道:“我答應你。不過,我想知道,你為何一定要在今日同我比劍?”
  “因為我擔心會錯過這個機會!”
  “我似乎聽不大明白。”
  “好,我告訴你,你可能隨時會死!”
  “嗯,有這個可能,比如今天。”
  “不!今天你不會,我料定死的必是‘黑風七星’,不是你,否則我不會在這裡等你!”
  “你是說有人要向我下手?”
  “隨時有這種可能!”
  “所以你提前來找我比武?”
  “正是。”
  雷天風默默點了點頭,右手一揚,邵力傑會意,將長劍遞了過來。
  “不知此刻是否趁手?”邵力傑道。
  雷天風手撫長劍,悠悠道:“長白寒鐵,海南烏木,長三尺五寸,寬一寸七分,如果雷天風沒有看錯,此創本是遼東‘白虎寨’寨主烏爾泰所有,名叫‘銀天玄地’!”
  邵力傑點首道:“好見識!此劍正是烏爾泰的‘銀大玄地’!不過,那是三年前,因為烏爾泰不配擁有此劍,我便將它請了來。”
  雷夭風道:“烏爾泰的‘三方四正五斜’劍法,稱得上一流,閣下既能手刃烏爾泰,奪下此劍,足今天下使到之人望而生畏!”
  “謬獎了。”邵力傑道:“說天下之人,邵某不敢有此狂想,至少雷天風不算其內!”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你打算如何比法?”
  邵力傑道:“劍之道,不在其華麗,而在於意徹,三劍之內,足可分出高低!”
  “就比三劍?”
  “三劍足矣!”
  “好,我同意。”
  邵力傑點了點頭,向後退了兩步,與雷天風相距一丈六七站定,右手緩緩抽出腰間的寶劍,左手一松,劍鞘落在地上。
  “雷天風,我還有一句話。”
  “請講。”
  “這三到,我會盡全力而為之,希望你也如此!”
  “我同意。”
  “三劍之後,若是我邵力傑倒下,這兩只刻務必請你收下!”
  “為什麼?”
  “因為只有能使邵某倒在他刻下之人,才有資格擁有此劍!”
  “我答應你。可如果是我倒下了呢?”
  “很簡單,你的天龍劃歸我!”
  “好,就這樣!”
  霧,終於散盡,幽靜的松林顯得綴淡,似乎天地間的光輝,僅已凝聚在這兩只劍上。
  二人四目相對,似乎都在揣摸對方的心態,從心理上搶到先機。
  兩只不朽的劍。
  兩個光明磊落的武林奇傑。
  這本是一場轟動武林的生死比武,然而周圍卻沒有一個旁觀者。
  驀地,邵力傑腳下一動,劍已破空刺出!像一團白雲,又似一道閃電,雷天風看到劍光的同時,便領略到森森的劍氣!身子微側,雷天風的劍已出手,怪異地一卷、一翻、一帶,只是“錚”地一聲清跪龍吟,兩封乍合乍分,二人一錯,剛好交換了位置。
  “好一招‘三星戲殘月’!”雷天風驚道:“閣下使的是‘星月劍法’!莫非你是文天國文老前輩的傳人?!”
  邵力態冷冷道:“不錯,‘鹿仙’文天國,本是邵某的恩師,那還是二十五年前的事。
  哼,我還要問你一句,你剛才使出的‘春風戲柳’,本是武當派‘兩儀劍法’的外支,閣下總不會是武當派的俗家弟子吧?”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當然不是。”
  “那你為何不用‘四方居上’的獨家創技‘神龍天霸劍’法’?”
  “既然是比武,講的只是一個‘勝’字,又何必計較劍法?況且,武當派的‘兩儀劃法’幾百年自立武林,並不辱技文老前輩的‘星月劍法’!”
  邵力傑點了點頭,又道:“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我還是想見識一下‘四方居士’藉以獨步字內的‘神龍天霸劍法’!”
  雷天風道:“當然可以!”
  邵力傑始劍拱手道:“多謝!”
  “謝”字剛落,邵力傑手腕一轉,銀光暴吐七尺,一招“屋月無奇”,刺向雷天風!這是“星月劍法”中的一記殺招,意在暗渡陳倉。眩目的劍光似是自上瀉下,而劍鋒卻是切向對手的小腹!雷天風手腕陡然翻起,身子同時躍起,郡力傑剩向對手小腹的長創凌空一轉,一道白光,橫掃對手的小腿。
  突然,邵力傑只覺眼前出現三條焰麗的銀帶,一條投向自己的長劍,一條未向自己的左助,而第三條似乎是刺向自己的咽喉!邵力傑縱身掠起,手腕再翻,長劍穿過對手的光帶,刺向雷天風的前胸!“嘶!嘶!”
  兩下帛裂之聲,劍光騾失,飛起的二人同時落地,背對背相距一丈站立。
  “雷光風,你贏了。”邵力傑冷冷道。
  雷天風轉過身來,道:“你我只比了兩把,輸贏未定。”
  邵力傑緩緩轉身,側目看了看自己前胸處的傷口,拾首道:“你的劍尖離我前胸五寸,劍氣傷我‘贍中’,而我的長劍本欲傷你‘天突’,卻只擦破你的右肩,公平的講,是我輸了。”
  雷光風暗自佩服邵力傑的光明坦蕩,他心裡清楚,對手剛才已破解自己的“三龍寺魂”,若不是憑措劍氣,自己恐怕難以搶到先機。想到這裡,雷天風搖頭道:“閣下的氣度風範,實令雷天風佩服,憑心而論,這一招並未分出勝負,你我還有一次機會。””
  郡力傑道:“剛才咱們講好,只比三招!”
  “不錯。”
  “可三招已過!”
  雷天風一怔。
  邵力傑接道:“第二回合,你確實只用了一招,可我用了兩招,頭一招是‘星月無奇’,第二招是‘七星趕月’。
  既然三招已過,我已沒有資格向你出第四招!倘若閣下執意要比,邵力傑寧願棄劍,站在這裡承受閣下的一劍!”
  雷天風沉默片刻,道:“江湖之中,像閣下這樣光明坦蕩的人實不多見。不管今後你我是敵是友,雷天風都不會忘記今日之事。”說著,將手中的“銀天玄地”一倒,手握劍尖,將劍柄遞給邵力傑。
  “不,這只劍已不屬於我。”邵力傑冷聲道:“雷天風,你我後會有期。”說完,轉身就走。剛走出幾步,突然想起什麼,回首衝雷天風說道:“雷天風,記位我剛才的話,從現在起,你要處處小心,隨時會有入朝你下手!”
  雷天風抬劍拱雙拳道:“多謝了,雷天風自當銘記!”
  邵力來已經走遠,是朝著洛陽城方向走去。
  雷天風久久忙立,望著邵力傑的背影。終於,邵力傑的白衣一閃,消失在松林盡頭的拐彎處。
  起風了,雷天風的衣角被春風盪起,發出“啪啪”的輕響。雷天風依舊仁立著,宛若一尊雕像。
  微風帶來了花草的清香,也帶來了血腥,最後帶來了少女的哭喊聲。
  雷天風回首,看見一行人朝這邊走來,有宋欽、了尚、胡岳、孟夕,還有了尚大師帶來的四個“羅漢堂’弟子以及七八個“白風幫”的人。
  這些人遠遠地停了下來,因為他們發現了地上的幾具屍體。
  雷天風雙眉緊鎖,因為他發現了自己剛剛放走的小姑娘,正被一個大漢揪著,小姑娘不服氣地哭叫著,可無論如何掙脫不開。
  宋欽看到了雷天風,立即明白“黑風七星”是如何倒在了這裡。
  雷天風走了過去,與宋欽略微見和,旋即衝揪住小姑娘的大漢道:“你把她放了!”
  大漢一愣,有些不知所措,扭頭看著宋欽。
  一旁的孟夕忙道:“雷大俠,她是‘黑風七星’老大郎克山的女兒,還口口聲聲說要殺了你,替父報仇!”
  “我知道。”雷天風道:“可她還是個孩子,將來她若練好武功,我會等著她來復仇!”
  小姑娘咬牙道:“雷天風!你等著吧!我總有一天會來找你!殺了你……”
  “大膽!”揪住小姑娘的大漢喝道:“你小小的年紀,知道在對誰說話!”說完,衝雷天風討好地一笑。
  “放了她!”雷天風又道。
  大漢又看了一眼宋欽。
  “照雷大俠說的做。”宋欽道。
  大漢終於松了手,小姑娘有如一只兔子,“唆”地一下鑽進了樹林。林子深處傳來小姑娘的喊聲:“雷天風……我早晚要殺了你……”
  小姑娘的叫喊聲,自然沒人理睬,人們早已四下散開,尋找林中的屍體。其實,除了郎克山,雷天風並未看清死在自己掌下的是何人,不過他知道,死者一共七人,按理說應該就是“黑風七星”。
  不一會兒,尋找屍體的人紛紛回來。
  宋欽道:“孟夕,屍體全在?”
  孟夕點頭道:“師父,‘黑風七星’中的六人均已伏法“怎麼是六個?”雷天風道:“我記得對手一共有七人,莫……非這第七個人沒死……”
  孟夕的臉色極為難堪,嘿張了張,卻沒吐出半個字。
  “孟夕!究竟是怎麼回事?”宋欽看出孟夕心裡有事,沉聲問道。
  孟夕用舌頭添了一下嘴唇,囁嚅道:“師父,死者確實有七個,只是……”
  “只是什麼?”宋欽沉了臉。
  “只是,這第七個人並非是‘黑風七星’中的一個!”
  “哦!”宋欽一怔,道:“是誰?”
  “是我幫派往小黃莊的眼線單小五!”
  宋欽身子微微一顫,半晌自語道:“難道說我白鳳幫真的出了奸細……”
  胡岳扭頭問孟夕:“孟堂主,單小五來小黃莊,是誰派的?”
  盂夕低首道:“回胡先生,是我派的。”
  宋欽沉聲道:“孟夕,你可知此人可靠?”
  孟夕道:“師父,單小五入幫已有十年,再說,他本人便是在小黃莊長大,我當時以為,派他來小黃莊監視‘黑風七星’最為合適。”
  宋欽冷哼一聲,道:“單小五通敵例在其次!”用手一指不遠處的陷阱,接道:“可這樣一來,險些害了天風的性命!”
  孟夕低著頭,不敢再看師父。他知道此事的嚴重性,若是真的因為自己用人失誤而害了雷天風,就算自己是宋欽的弟子,宋欽也絕不會原諒自己。
  雷天風道:“多謝來幫主搐愛。適纔雷某太難不死,確實有些僥倖,這個圈套,本是‘黑風七星’事先作好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為我專門準備的?”
  宋欽聽出他話中有話,想了想道:“恐怕不會吧?單小五既然通敵,‘黑風七星’必然有所準備,他們明知我們會來,而且這條路是洛陽至小黃村的最近一條,自然會在這裡伏擊。只是他們沒想到,我們是繞南路進的村,他們在此偏偏等到了天風你!”
  雷天風微微一笑,衝胡岳道:“胡先生熟讀兵書,深得用兵之道,雷天風有一事不明,還望先生指教。”
  胡岳手捋鬍鬚,謙虛一笑,道:“雷大俠既為‘四方居全’的弟子,一定深得陳前輩的教誨。陳老前輩不但武功天下第一,文稻武略也無一不精,在他老人家的高徒面前,胡某絕不敢受‘指教’二字。雷大俠有話請講,胡某一定盡力而為便是。”
  這幾句話說得不卑不亢,字字站得住理,連雷大風都不得不暗自點頭。
  “胡先生,”雷風天道:“右人雲:“兵之形,避實而擊虛’,以胡先生看,‘黑風七星’面對來幫主、了尚大師和在場諸位,是實是虛?”
  胡岳道:“當然是實。”
  雷天風點點頭:“既然明知不是對手,‘黑風七星’應當避而遠之才是。”’胡岳微笑道:“雷大俠所談的用兵之道,適用於你我,而不適用于‘黑風七星’。”
  “哦?”
  “雷大俠可曾記得古人還有一句話,‘知彼知己者,百戰不殆;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而‘黑風七屋’便是這後一種人。”
  眾人聞聽,頻頻點首贊同。
  胡岳接道:“‘黑風七星’原在祁連山,十幾年來在方圓千里從無真正敵手。初到中原,他們便一舉截殺了朱幫主的‘十六白騎’,’可謂過於風順!人若是過於順利,必定會產生錯覺,產生狂短,目空一切。正是在這種狂想和錯覺的驅使下;‘黑風七星’並沒將我等放在眼裡!”略頓一下,又道:“當然;如果他們知道雷大俠也要來,或許會畏懼三分!”
  雷天風冷冷一笑.道:“因此他們便在此挖了炕.插上兩根竹子;等著全殲諸位?”
  胡岳微笑不語。
  宋欽陷入沉思。
  了尚大師洪聲一笑,道:“阿彌陀佛!我說你們打的是什麼啞謎?既然‘黑風七星’已然伏法,‘十六白騎’的公道已經討回,還扯什麼兵書不兵書的!”
  雷天風心中暗忖:“了尚大師,這裡的謎我雷天風解不開,本想求教於你這有道的高僧,誰想……欸!”
  正在這時,遠處走來幾個人,為首一個黃袍老僧,正是少林寺戒律院主持,了尚的師弟了空大師。
  宋欽趕忙問道:“大師,不知在莊內又發現了什麼?”
  “無量壽佛!”了空高領一聲佛號,道:“在‘黑風七星’住過的院子後面,貧僧發現了一具屍體,身邊還有兩把鐵斧……”
  雷天風暗忖道:“看來,這死者很可能便是‘黑風七星’中使雙斧的那位……”
  他並不知道死者叫陶深仁,更不知道陶深仁的真正死因是陳江月的那一腳所致,而並非被人在小黃莊殺死。
  雷天風、宋欽一行人回到洛陽城時,已近正午時分。
  入西門不遠,雷天風便與眾人告辭,向北拆去,他仍不放心在海棠書院的江月和雲婷。
  很顯然,雲婷的身世已經無法再保密,因此,殺害“水上飛”霍老三的兇手絕不會放過雲婷。霍雲婷的武功遠遠高于江月和姣姣,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只是她初入江湖,閱歷太淺,隨時可能遭人暗算。再者,欲殺雲婷的人並非是普通的武功高手,就算是自己親自出手,恐怕也不敢說成竹在胸。
  刺殺雲婷的怎麼會是一個和尚?搭救那和尚的人又是誰?“一指天禪”,本是佛門的一項絕技,聽說少林派七十二技上便有此武功,只是一百年前,少林掌門梧能大師摔死後,此技便從此失傳。時隔百年,江湖上對此技早已淡忘了,怎麼這個神秘和尚竟會此技……
  他又想起了被上任少林掌門逐出少林的了覺。
  威和大頗為何要將了覺逐出少林寺,這在江湖上始終是個謎。少林寺寺規極嚴,這個謎,也許只有了尚大師心裡清楚,可俗話說的好,“家醜不可外揚”,了尚就算知道底細,又怎肯輕易向自己透露?如果了覺的被逐出門與“一指天禪”有關,那麼行刺雲停的和尚極有可能便是了覺。果真如此的話,了覺又怎麼同霍老三的死扯在一起的呢?
  也許,應該將這件事告訴了尚,或許可以從他那裡得到些線索……
  雷天風邊想邊行,不一會兒,已經來到了城北鬧市。
  邵力傑給他的寶劍“銀天玄地”不帶劍鞘,他身上也沒有掛袋,只好威卞一件內衣包好,拎在手裡。
  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人頭攢動,除了本城的百姓外,還夾雜著不少外地來的遊人。沿街的酒樓飯鋪此刻最為熱鬧,人們走在街上,便可嗅到那誘人的酒菜淳香。
  雷天風開始感覺到餓了。從昨晚到現在,他顆粒未進,見路邊有賣燒餅的,便買了兩法燒餅,準備一邊走,一邊填飽肚子。
  就在這時,路對面跑過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雷天風一見小孩的眼神,便知道他是來找自己的。
  “你可姓雷?”小孩問道。
  雷天風點點頭,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姓什麼?”
  “是一個人告訴我的。”
  “哦?你可知他是何人?”
  “不知道,他只說他姓霍。”
  “姓霍?”
  “嗯,他給我一塊碎銀,說是讓我來找你去見他。”
  “他在哪兒?”
  小孩用手一指前方不遠處的五味樓:“他就在那兒,在二樓等你。”
  雷天風用手拍了拍小孩的肩頭,道:“你去吧,我會去找他。”
  小孩沒動,兩只大眼睛眨了兩下,望著雷天風,像是還有話說。
  雷天風突然明白小孩不走的原因,笑道:“你看,我倒給忘了。”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放在小孩的手裡。小孩笑了,走路都是連蹦帶跳的。
  雷天風走過五味樓,徑直上了二樓。
  剛剛跨上樓梯,迎面來了一個小伙計,笑臉道:“老爺可姓雷?”
  “不錯。”雷天風道。
  伙計用手一指二樓的包間,又道:“雷爺這邊請,霍老爺正等著您呢。”說完,伙計搶先走到包間門前,將門簾挑起,恭身候著。
  雷天風沒急於進去,而是先將二樓的情況掃視了一遍。
  五味樓在洛陽稱得上是上等酒樓,來此吃飯的大都是本城的富人和有錢的遊客。此時在二樓吃飯的人,也不外乎這兩種人。
  見沒有異常,雷天風邁步走進了包間。
  眼前正坐著三個人,一男二女,三人面前是一桌豐盛的筵席,足夠三十個人吃的。
  雷天風認識三人中的一泣,此人便是霍雲婷的二叔,無毛胖子霍衝。霍衝的這副長相,只要瞥上一眼,恐怕讓人一輩子都忘不了。霍衝兩旁是兩個濃裝艷抹的女子,不知霍衝從哪兒找來這麼兩位,八成是小巷中的二流妓女,到這兒陪他喝酒。
  霍衝的背後便是臨街的窗戶,他也許正是從這裡發現了街上的雷天風。
  “嘿嘿嘿……”一句話木吐,霍衝先是一陣好笑,足可讓正常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雷天風對此人可以說是厭惡透頂,可他也知道,霍衝身上一定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需要進一步了解此人。
  “哦?原來是霍前輩!”雷天風說著,衝霍衝走了過來。
  霍衝聽雷天風尊稱自己前輩,先是一怔,隨後眉毛一展,嘻嘻笑道:“你們聽見了?連人稱的‘中原武林第一傑’雷天風都叫我前輩,老夫沒吹牛吧?嘻嘻……”
  左邊一位稍胖的女人輕輕持了一把霍衝那過於充實的鼻子,嚷聲嗲氣道:“喲 誰說你不行啦?我們姐妹都說了,像您這歲數,能有昨夜那精神頭兒,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說到這裡,胖女人衝雷天風飛了媚眼,粉腮微微一紅。
  雪天風只覺得噁心,心想:“像這樣的女人.竟然也知道瞼紅!”
  另一位瘦女人也不甘落後,輕輕推了一把霍衝道:“姐姐說的是,瞧瞧您老人家的這張臉,哪像是七十五歲的人呀’照我看呀,您倒像是六十幾歲的人呢……”
  霍衝豬肝似的臉一沉,喝道:“誰告訴你老夫七十五歲啦?”
  瘦女人一怔,道:“不是您老昨夜……”
  “呸!”霍衝呻了一口。
  胖女人忙道:“妹妹,全怪你聽錯啦!霍爺昨夜是說,他老人家今年才五十七歲!”
  瘦女人乾笑一聲,急忙給霍衝斟酒。
  霍衝狠狠瞪了她一眼,轉臉衝雷天風嘿嘿一樂,道:
  “雷大俠,你快請坐,霍某今天高興,就在這兒與雷大俠痛飲幾杯!”
  雷天風談談一笑,道:“不必了,我剛吃過飯,你有什麼話就請說吧。”
  霍衝一陣怪笑,說:“雷大俠既然不肯賞臉,霍某也沒什麼話說。”緩緩咂了口酒,眼睛一瞇,不懷好意地道:
  “怎麼樣,雲婷那孩子,還趁你的心吧?嘻嘻……”
  雷天風冷笑道:“頓勞你操這份兒心,雲停現在很好。”
  那是自然。”霍衝朝身旁的兩個女人擠了擠眼,道:
  “一個如花似玉的黃花閨女跟著雷大俠這樣的人物,那還錯得了?嘿嘿……”
  兩個女人一聽此話,撒嬌地貼在了霍衝的身上,眼睛卻上下瞟著雷天風。
  霍衝抬首道:“雷大俠,雲婷歸了你,咱們倆兒說好的那件事情……”
  雷天風瞅了一眼他身邊的兩個女人,沉聲道:“這裡講話,恐怕不大方便吧?”
  霍衝想了想,衝身邊的兩個女人嘿嘿一樂,突然兩手一分,點向二人睡穴,兩個女人嬌吟一聲,從座位上滾了下去.翻倒在地上。霍衝一陣得意的奸笑,扭頭衝雷天風道:
  “雷大俠,這樣更方便些。”
  雷天風暗罵道:“這傢伙真不是人!難怪他對雲婷如此歹毒!”
  霍衝又灌了幾口酒,噴著酒氣道:“怎麼樣,現在可以說了?”
  雷天風拉了把椅子坐下,想了想道:“我雷天風向來不做不清不白之事。你讓我去殺宋欽、毀掉他的龍王印,究竟是為了何事?”
  “這……”
  “如果你不講明白,我不會去做!”
  “雷大俠,事成之,後,我一定會告訴你,而且你也能得到不少好處!”
  “不行!別的事或許可以商量,但這件事不行!”
  “為什麼?”
  “因為我不敢保證能活著回來!”
  “這是哪兒的話?”霍衝又喝了口酒,道:“憑你的武功,怎麼會對付不了一個宋欽?
  再說,宋欽對你根本沒有提防,他在明處,你在暗處,只要攏個機會下手,肯定萬無一失!
  倘若事情作得乾淨,又有準會知道是你下的手?就算萬一走露了風聲,咱們也沒什麼好怕的!”
  雷天風冷笑道:“殺了宋欽,毀了龍王印,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違!就憑你我,難道菱對抗天下武林?”
  霍衝打了個酒嗝,接著腦袋道:“不會不會!到了那時,這武林的半壁江山已然蛀霍,我怕他個吊!”
  雷天風聽出他話裡有話,故意激道:“我看,你的酒是不是喝多了,說起話來已經一點不著邊際!”
  “什麼?喝多了?”霍衝用手一指桌子上的酒壇,斜眼道:“就憑這一壇‘杏花村’,還放不倒我霍某人!”
  雪天風微微一笑,道:“看來你真喝多了,愈是醉酒之人,愈說自己沒醉。”
  霍衝瞇眼道:“雷天風,你也用不著激我!來,霍某今天要喝給你看!”說著,抱起酒壇,頭一揚,真地“咕略咕略”喝了起來。
  雷天風就看著他喝,只有他徹底喝醉,方能吐出真言。
  “平!”
  酒壇子回到了桌子上,聽聲音匣知道,壇子空了,剛才霍衝將半壇酒都灌到肚子裡。
  “好酒量!”雷天風贊道。
  霍衝的眼睛已經紅了,像個變種的兔子。
  “這算什麼!”霍衝的舌頭卷了卷,道:“想當年我和霍展那老東西喝酒打賭,老子一氣喝了三壇‘竹葉青’!”
  “哦,那誰贏了?”
  “當然是霍展那老王八羔子!這老東西一氣喝了三壇半!他奶奶的!”
  “你們賭什麼?”
  “賭什麼?賭……”霍衝眨了眨眼,搖了搖頭,似乎一時想不起來啦。
  雷天風不想再聽他吹什麼喝酒,問道:“你剛才說,只要我殺了宋欽,毀了龍王印,這武林的半壁江山就要姓霍,可是真的?”
  霍衝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雷天風,舌頭開始發硬:“當然……是真的!”
  雷天風眉頭微微一皺,疑惑道:“這話聽起來太懸,我無論如何不信介霍衝臉皮抽動了一下,可能是在笑,用手指點著雷天風,道、“那好,反正……我快成了武林……武林盟主啦,就是告訴……告訴了你小子,也不怕……怕你造反!實話告訴……
  你,宋欽手……手裡的龍……王印,是……是……”
  霍衝話到關鍵之處,突然發生了雷天風絕對意料不到的事情!剛才被霍衝點倒的兩個女人突地從地上竄了起來,終界乎尋常的速度撲向正在指手劃腳向雷天風敘說的霍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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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兩個被點了穴道的女子怎麼會突然翻身躍起?更令雷天風震驚的是,這兩個“風塵女子”不僅會武功,而且二人一出手他便看出,這兩個女子的身手都具一流!就在雷天風一怔之際,瘦女人的手指已刺中霍衝腦後的“玉枕穴”!雷天風撲向霍衝,胖女人身子一偕,碩大的五尺圓桌競橫飛起來,蓋向雷天風。
  雷天風真的急了,不躲不問,飛起右掌擊向罩來的圓桌!“轟!”
  一聲巨響,圓桌被震得粉碎,滿屋飛濺著木屑,遍地是碎瓷酒菜。
  霍沖和瘦女人卻不見了!雷天風撲向大敞的窗戶,胖女人手持明晃晃的匕首衝了上來。
  “去你娘的!”雷天風左手一揚,匕首斜飛出,沒人房梁;胖女人也飛了出去,穿過窗戶摔落在街上,整個半條街頓時變得混亂。
  未等雷天風再動,身後的隔牆突然‘轟’地一聲倒塌,四個商人模樣的中年人手持短刀補了上來。
  雷天風秒起椅子上乎放著的寶劍“銀天玄地”,不及退去包布,一記“橫斷秋水”,血光崩現,四個漢子同時慘叫著倒了下去。
  裹劍的衣服飄落在地上,灰色變成了紅色。
  又有四個遊客打扮的人衝了上來,可看見雷大風的目光和他手中尚在滴血的寶劍,四人同時收住了腳步。
  眼下的雷天風,渾身上下盡透著殺氣,手中的寶劍發出微微的龍吟之聲。
  二樓上只剩下五人,雷天風和四個“遊客”。吃飯的人早己逃的精光。
  躺下的四人仍在痛苦地呻吟著,站著的四個人開始緩緩退卻。
  雷天風的目光落在一個四十多歲的見露深子身上,看得出,此人是四位“遊客”中的首領,因為其他三人的動作始終跟隨著此人。
  突然,虯髯漢子腳下一動,撲向二樓左側的一片窗戶,其餘三人幾乎同時掠了起來,朝不同的方向逃竄。
  虯髯大漢的動作夠得上快,腳一窩地板,便直飛向一丈多外的窗戶,可他人尚在空中,後脖領子突然被人揪住!大漢毫不遲疑的一分兩手,十指如刀,朝身後疲刺過去,只斷“  ”兩聲脆響,大漢的!‘個指頭已變成了二十個。他還不死心,凌空身子陡地一挺,左腿向前一擺,右腿藉力向後猛踢過去,這是一招“戰山派”的腿功絕技,叫“兔子倒蹬鷹”。
  只可藉,“鷹”沒蹬到,“兔子”雙腿一軟,跪在了地板上。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雙黑色布鞋,隨後是一對青襪,一件藍色的長衫,最後看到的是雷天風那副威武的面孔、那雙懾人的眸子。
  虯髯大漢的身子微微抖動了一下,他似乎已感覺到死亡的降臨。
  “你是蝸山派的人?”雷天風問道。
  大漢沒有作聲。
  “我在問你活!”雷天風沉聲道。
  大漢身子一抖,拾首道:“我橫堅已是一死,你……就快點動手吧!”
  雷天風伸出右手,將大漢提了起來,拾到一張椅子上放下,又道:“我雷天風與岷山派的人素無來往,更談不上冤仇,為何非殺你不可?”
  大漢抬頭看了看對方,目光中充滿了懷疑神色。
  雷天風技了一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緩聲道:“我雷天風在江湖上還算是個有名有姓的人,絕不會言而無信。只要你照實說,我會放了你。再說,我知道你是為別人賣命,你的那幾位兄弟,還盼著你回去。”
  大漢微微顫抖道:“雷大俠,您的英名,我們‘岷山四兄弟’早聽說過,我們既然已經投靠了三哥,有些事便身不由己……欸……”
  雷天風道:“你說的三哥,是什麼人?”
  大漢道:“三哥武功極高,待我們兄弟不錯,至於三哥叫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們只叫他三哥。”
  雷天風眉頭緊鎖,從見大漢的眼神可以看出,他沒有撒謊。
  “你可知道,三哥的武功出自何門?”雷天風又問。
  大漢遲疑了一下,半晌道:“三哥的武功樣樣都好,但最令我們兄弟折服的,是他的‘一指天撣’。”
  雷天風心頭一凜,道:“你可知道,你三哥本是個出家之人?”
  大漢一愣,茫然地搖搖頭。
  “你可知道你大哥和二哥是誰?”
  “不,不知道,連見都未曾見過。”
  雷天風想了想,道:“剛才那兩個女子是何人,你可知她們為何要向霍衝出手,並劫走霍衝?”
  大漢道:“那兩個女人便是‘燕山雙嬌’,也是三哥的人。她們倆作的事,全是三哥親口交代的,我們一概不知,也不敢問。”
  雷天風點點頭,他聽說過“燕山雙嬌”的名字,姐姐叫林水嬌,妹妹叫林花嬌。這兩個女子原是北京城頗有名氣的妓女。後與鴇兒鬧翻,殺了鴇兒,逃出京城,拜燕山的女盜趙飛花為師。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估算起來,“燕山雙嬌”的年齡當在三十上下。
  大漢看了一眼雷天風,道:“雷太快,您的話……問完了麼?”
  雷天風道:“還有兩點。第一,你三哥到底手下有多少人?第二,他現在人在何處?”
  大漢猶豫片刻,道:“我只知道,三哥的人手很多,也很雜,可三哥有令,我們之間不得相互打聽對方的來歷,我知道的人只有這十幾個,包括這幾個從川中來的。”說著,側目望瞭望地上躺著的四個人。這四個人已死。
  “那麼,三哥住在何處?”
  “在望花樓。”
  “望花樓?”
  “就在城東花市不遠。”
  雷天風心想,“燕山雙嬌”劫走霍衝,十有八九是去了望花樓,可眼下自己該怎麼辦?
  是去望花樓找霍衝,還是去海棠書院……
  正在忖思,樓梯處傳來了“咚咚”的腳步聲,隨後有人喊道:“大哥!大哥你在哪兒?”
  虯髯大漢的身子晃動了一下,兩眼直勾勾地望著樓梯口。
  三個錦衣漢子竄了上來,見大漢和雷天風坐在一起,不由愣住了。
  “大哥,你沒事吧?”一個白臉漢子衝坐著的大漢問道。
  大漢道:“三弟,我沒事。”長嘆一聲,又道:“咱們岷山四兄弟,糊裡糊塗跟上了三哥,三哥叫咱們殺誰,咱們就殺誰,誰想今天撞上了雷大俠。雷大俠手下開恩,饒我曾銅詩一條命,我曾某決心已定,從今以後,咱們四兄弟不再跟著三哥幹殺人的勾當!”
  白臉漢子驚道:“大哥,此事若是讓望花樓的人知道,咱們兄弟豈不……”
  曾銅詩道:“反正事情已經出了,怕也沒用!我想好了,咱們今天就離開洛陽回老家去,他們勢力再大,總不能追到岷山吧?”
  三個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事已至此,還能有什麼好辦法?
  白臉漢子衝曾銅詩道:“大哥,我們兄弟三人全聽大哥你的!不過,事不宜遲,要走現在就走,否則望花樓的人一來,事情可就麻煩啦!”
  曾銅詩點點頭,衝雷天風道:“雷大俠,你看……”
  雷天風起身,替他解了穴道,隨後道:“雷天風今日得遇‘岷山四兄弟’,不勝榮幸。
  這位兄弟說的對,事不宜遲,請四位兄弟即刻動身吧。”
  曾銅詩起身,衝雷天風深深一揖,道:“雷大俠,今日我四兄弟對不住你,有朝一日大快若用得著我們兄弟,曾某絕無二話!告辭了。”說完,領著其餘三人飛身下樓,沿街朝西奔去。
  雷天風撕了一塊桌布,復將寶劍包好,隨後定下樓梯。
  一樓也早已人跡空空,酒店掌櫃躲在內屋,掀開門簾的一角,見雷天風出來,苦臉問道:“大……大爺,這樓上……”
  雷天風道:“樓上有四個人搗亂,拆了包間的牆。”
  “他們……還在上頭?”
  “在,可都死了。”
  掌櫃的還想再問,可雷天風已然出了酒樓。掌櫃的搖頭嘆了一聲,從身後揪出一個小伙計,用手一指樓上:“去,看看去!”
  雷天風出了五味樓,沒有去望花樓,而是徑直朝海棠書院走去。
  剛剛發生的事,望花樓那邊肯定已經知道,必然早有準備,此時即便自己去望花樓,也不會有任何收穫。
  海棠書院並不太遠,沒多大一會兒,雷天風便看到了書院的朱漆大門。
  門是虛掩著的,走進前院,迎面碰到了楊府在此看院的老家人。一打聽才知道,敢清江月、姣姣和雲婷都出去了。
  原來,今天是江月的生日,上午崔四殺和楊思玉來過,非要給江月過生日,三個少女撤不過崔四殺,便一起去了清河坊。
  清河坊是楊家的產業,楊思玉自然要做東請客。
  雷天風心裡明白,自己的這位師叔一定是肚子熬不住了,剛好有這麼一個機會,還不狠狠敲楊思玉一頓。偏偏楊思玉就願讓他敲,這樣便有機會同江月在一起。楊思玉喜歡江月,雷天風早就知道。可在他看來,倘若楊思玉真心對江月好,那又有什麼不好?
  “雷爺,”老家人道:“三位小姐定時再三吩咐,讓雷爺你一回來便去清河坊,說是缺了你不可以的。”
  雷天風笑道:“陳小姐的生日,我本應去的。可我實在有些累了,想去休息一會兒。”
  略停一下,又道:“您老可知道方公子去了哪兒?”
  老人道:“方爺剛走,說是出去辦點事兒,去去就來。”
  雷天風點點頭,不再多問,轉身走進後院的客房,一頭倒在床上。
  眼望著天花板,雷天風開始回憶今天早上發生的一件件事情。直到現在,他才感覺到幾天來發生的事情似乎有了些頭緒。
  首先他可以肯定,洛陽城內存在一個極為神秘的組織,該組織異常龐大,剛才在五味樓遇上的蝸山四兄弟,在武林中也算是小有名氣的人物,可在這個組織中,至多算個小角色,連頗有名氣的“燕山雙嬌”,都木惜重操舊業,靠出賣色相為主子效力。
  昨夜行刺雲婷的那個和尚,無疑就是曾銅詩所說的“三哥”,該組織目前的一切活動,似乎都是由這個“三哥”直接操縱的。
  還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即霍衝一定知道有關龍王印的某件重大秘密,不然那個“三哥”
  也不會花這麼大氣力對付他。
  從目前的情況看,霍衝還沒有將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三哥”本想利用“燕山雙嬌”
  套出霍衝口中的秘密,可為什麼當霍衝對我講到宋欽的龍王印時,卻被“燕山雙嬌”制止住?看來只有一種解釋,“燕山雙嬌”知道霍衝要對我講什麼,對她們來說,這是一個絕對不能讓自己知道的秘密!可什麼重大的秘密值得“燕山雙嬌”要冒暴露身份的危險?
  他清楚地記得,霍衝當時是說,宋欽手裡的龍王印是……
  是什麼呢?莫非,宋幫主手中的龍王印,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又想到了今天清晨在小黃莊外松林中發生的那場惡鬥,想起了果蘑菇的小姑娘,最後又想起了胡岳那張永澤是微笑的瞼。
  說不出為什麼,一想起胡岳的那張臉,雷天風便不舒服,在胡岳的眼睛裡,似乎總帶著一絲輕蔑的嘲弄。不過,不管自己如何厭惡他的那副神情,胡岳的城府之深、為人之圓滑以及其學識之淵博,雷天風不得不說句佩服。
  想到了胡岳,瞌睡蟲也爬上了他的眼睛。
  漸漸地,他的視線變得朦朧……
  不知是什麼時候,天空下起了綿綿春雨,雨水順著屋簷落下,發出了“嘀嘀嗒嗒”的響聲。
  雷天風睜開了眼睛,看看窗外,灰濛濛的天,也不知到了什麼時辰。他坐在床上估摸了一下,憑自己體力恢復的情況看,至少已睡了一個半時辰。
  雷天風走到茶几前倒水,方發現院里正站著一人,仔細一看,原來是少林寺的了空大師,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推門迎上前去。
  了空見雷天風出來,會什道:“阿彌陀佛,雷施主歇息可好?”
  雷天風歉意道:“大師遠來,可雷天風卻只顧自己睡覺,實在是……”
  “雷施主哪裡話?”了空截口道:“既然施主能睡得著,就說明你確實需要休息。否則,憑雷施主的功力,怎麼會不知道院子裡站著個老和尚?”說完,一陣朗笑。
  雷天風搖頭一笑,將了空大師讓到屋裡,一邊倒茶一邊問道:“大師何時來的?”
  “一個時辰前。”
  雷天風心頭一擦:“了空在院子裡已整整站了一個時辰!可自己卻……”
  了空接道:“雷施主是不是還想知道,貧俗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雷天風笑了笑,點頭道:“是這樣。”
  了空道:“其實這也是巧合。貧僧剛一出來府,便碰上了宋小姐,我說要來找你,她便將貧增領了來。”
  雷天風“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他們都回來了?”
  了空點點頭:“霍老前輩、楊公子和三位小姐就在前院。
  聽說你在休息,他們便沒有過來。”
  雷天風沉吟片刻,問道:“我知道,大師此來必有要事,大師請坐下講。”
  了空坐下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此來,是受掌門師兄之托,特為向雷施主打聽一件事。”
  雷天風道:“但不知大師要打聽什麼事?”
  了空道:“聽說這幾日洛陽城裡出現了一位善使‘一指天禪’的蒙面人,想必雷施主已知道此事。”
  雷天風心頭一震,此事他也正想找了尚大師問個究竟,沒想到了尚且主動過問此事。了空是少缽守戒律院主持,有些事想必也知道底細,趁此機會,不如向他針聽打聽,於是點首道:“大師說的這個人,我不但聽說過,而且還見過!”
  了空長眉一揚,道:“雷施主可看清此人的相貌?”
  “看清了,是個出家僧人!”
  “哦!是個僧人!”
  雷天風毫不隱瞞,將昨夜在此發生的事情如實敘述了一遍。
  了空默默地聽著,神色凝重,兩隻手不停地捻著胸前的佛珠。
  見了空沉默不言,雷天風道:“大師,雷天風有一事不明,不知當問不當問?”
  了空道:“施主但講無妨。”
  雷天風道:“我曾聽師父他老人家講過,少林寺原先有個僧人,法號‘了覺’,乃是大師的同門師弟,年紀在‘了’字輩中最小。後來不知因為何故,被當時的掌門逐出少林寺。
  從此再無音訊。我很想知道,眼下在洛陽出現的這位會使‘一指天禪’的人,是不是就是當年的了覺?”
  了空凝思片刻,緩緩道:“我少林寺出了了覺這個叛逆,本是件極不光彩的事,本不得外扔。可雷施主既然已插手此事,貧僧就不得不說了。傷說的這個人,正是貧僧當年的同門師弟了覺。不過,他既被師父逐出少林,了覺這個法號便不存在了。”
  雷天風道:“可當年的了覺,怎麼練會了早已失傳的‘一指天祥’?”
  了空道:“其實‘一指天禪’從未失傳。”
  “哦?難道江湖中所說的是訛傳?”
  “不錯。幾十年來,少林寺一直有一條秘規,只有少林派掌門,才有資格修練‘一指天禪’。只因為此功殺性太重一百年前因本派弟子濫用此功,險些給少林寺帶來滅門大揭,因而立下了這個規矩。”
  “這麼說了覺是因偷學此功被逐出少林?”
  ‘哼,他不止偷學此功,還從藏經樓將‘一指天禪’的武功秘笈盜走!”
  雷天風緩緩點了點頭,又道:“可我記得,那天晚上在宋府客廳中有人提及‘一指天彈’之事,了尚大師似乎並未感到驚訝,難道大師他……”
  了空微笑道:“出家人講的是悟佛明性,而真正能做到‘戒’者卻少之又少。能‘戒’者方能‘定’,能‘定’者,方能萬事坦然,以不變應萬變,這與俗家所言的‘大智若愚’,確有幾分相符之處。”
  雷天風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心中暗想:“今天早上在松林中,自己與胡岳爭論兵家之道,後被了尚大師打斷。莫非……這位當世的高僧明明看出什麼,卻不肯當眾點破?”
  “雷施主”,了空見他若有所思,問道:“眼下離關林比武之日愈來愈近,中原武林各派開始陸續雲集洛陽,據今日的消息,已然有四十三派的人到了洛陽。照理說,真正有實力問鼎龍王印的門派不會超過十個,可這麼多人參加關林盛會,貧僧以為絕大多數人是為了看看熱鬧。可是……有一件事情貧僧始終不明,還想請教雷施主。”
  雷天風道:“大師乃有道高僧,雷天風一介武夫,何敢接受‘請教’二字?大師有話請講便是。”
  了空微微一笑,道:“雷施主的膽識,在去年紅花谷一戰中貧僧早有領教。眼下的這件事,還望雷施主指點迷津才是。”他稍稍停頓一下,神色凝重地道:“請問雷施主,前幾日在洛陽城北死於‘一指天禪’之下的武林三派共二十七人,有無問鼎龍王印的希望?”
  雷天風道:“沒有。”
  “嗯。那麼‘十六白騎’呢?”
  “也沒有!”
  了空點了點頭,又道:“雷施主的武功,本可問鼎龍王印的,偏偏施主又拒絕了宋幫主的一片真心,棄印不按,此事在中原武林中無人不曉。事情說到這裡,貧僧便遇到了一個百思不解的問題:施主剛才所講的望花樓的人,為什麼要向與龍王印並無直接關係的人下手?”
  雷天風想想道:“截殺‘十六白騎’,無非是為了削弱朱幫主的力量,在洛陽城北濫殺二十七位武林之土,目的在於混淆眾人的視線,至於他們千方百計欲致我雷天風於死地,是因為我幫助了來幫主,並且要保護‘水上飛’霍老三的女兒霍雲婷。”
  了空點點頭,道:“望花接的人對霍小姐下手,正說明他們與霍盟主的死有關。可雷施主適纔的解釋,仍難令貧僧大明大徹!”
  “哦!大師的意思是……”
  “如果說雷施主因為幫助家幫主而屢遭截殺暗算,那麼我少林寺此番出頭,替來幫主主持關林比武,豈不也應遭人誅殺?”
  雷天風聞之一愣,一時無言以對。
  了空單刀直入,又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敝派掌門師兄以為,雷施主之所以屢遭截殺,除因施主武功奇高,對望花樓的人構成極大威脅外,還應該有一個更為主要的原因才是!”
  雷天風道:“願聽高見。”
  了空道:“雷施主一定知道了什麼!而你現在所作的事情,一定對某些人構成了直接威脅,因此這些人才不惜代價地衝施主下手!”
  “好厲害的少林和尚!”雷天風暗自佩服,點頭道:
  “大師說的不錯,我目前正在調查殺害‘水上飛’霍盟主的,兇手!”
  “是望花樓的人?”
  “十有八九!”
  了空道:“雷施主懷疑望花樓的人殺害了霍盟主,本在情理之中。但施主為何要懷疑來幫主的謀士胡先生?”
  雷天風一驚,張了張嘴。他萬沒料到了空大師會看透自己的心思,更沒料到泡會如此直截了當地一語點破。
  了空微笑道:“雷施主,請怨貧僧適纔魯莽,如果施主覺得此事不便……”
  雷天風擺手道:“不、不。大師明察秋毫,一語道破天機,雷天風打心裡佩服。只是,我仍不大明白,大師是如何看出我懷疑到胡先生身上?”
  了空道:“俗話說的好:旁觀看清。今日上午在松林之中,雷施主遭‘黑風七星’伏擊,險遭不測,若是換了旁人,恐怕絕無僥倖!雖說‘黑風七星’已然伏法,但施主心頭疑雲未散,必然心事過重,肝火愈濃,未能‘成’而無從‘定’,因此與胡先生說話時不免鋒芒太過,被掌門師兄看被。”
  雷天風輕嘆一聲,道:“當時,我還以為了尚大師不知內情,將我本欲說的話用一句玩笑岔了過去。現在回想起來,大師一定是察覺到我的話有百害而無一利,因此有意將話題扯開,以免我誤事。”
  了空點首道:“雷施主悟性極高,看來貧僧用不著再解釋了。”
  雷天風道:“大師適纔一席話,使天風收益匪淺,今後還望多多聆聽大師教誨。”
  “施主過謙了。”了空道:“其實有些事情,你比我們這些和尚看的更深更遠,不然貧僧也不會冒雨前來請教。”
  想了想又道:“雷施主懷疑胡先生與‘黑風七星’有關,不知是根據直麼?”
  雷天風道:“我只能說是憑直覺,因為我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去證明我所懷疑的一切。”
  了空沉思片刻,緩緩道:“可據其僧所知,胡先生跟隨來幫主七年,可謂忠心耿耿。以前的舊事不提,就說去年冬天的紅花谷之戰,前些日子在關林與‘大模幹屍’的惡鬥以及他設計讓‘血蜘蛛’與‘大模幹屍’遭迂,可以說沒有一件事情不是為了來幫主著想。倘若胡先生對宋幫主有異心,宋幫主恐怕已沒有今日!雷施主,貧僧所言也許泛泛,不知施主有何高見?”
  雷天風道:“大師所言,句句是實。但我以為,胡先生此人,善用欲擒故縱之技,‘血蜘蛛’與‘大漠幹屍’的交手,便是一例。”
  了空眉稍微微一挑,道:“雷施主之言,是說胡先生是另有所圖?”
  “也許是的。”
  “何謂也許?”
  “因為我現在還不知道。”
  了空道:“雷施主,貧僧有一句話想問問施主。”
  “大師請講。”
  “施主一生中,對重大事情的判斷可曾有過失誤?”
  雷天風一怔,隨即道:“有過。”
  了空默默點首。
  雷天風又道:“大師此話的意思是……”
  “貧僧但願雷施主此番再錯一次。”
  “哦!為什麼?”
  了空目光一黯,緩緩道:“因為,倘若雷施主的話不幸言中,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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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了空大師正與雷天風談話,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不用問,是江月他們來了。
  了空急忙起身道:“阿彌陀佛,貧僧適纔與雷施主一席談話,受益匪淺,回去以後,必當轉告掌門師兄。此外……
  剛才所談之事,干係重大,望雷施主處處小心,切匆急燥。
  阿彌陽佛,善哉善哉……”
  語尤未了,門被人推開,頭一個進來的便是崔四殺。見了空要走,崔四殺大嘴一例,噴著酒氣道:“哎,我說大和尚,怎麼咱們剛一見面你就要走?若是旁人見了,還以為我崔四殺慢怠了和尚呢。”
  了空微微一笑,合什道:“無量壽佛。崔老施主如此一說,貧僧本該留下才是。只是,掌門師兄尚在宋府等候,怨貧俗不敢久留!”
  崔四殺嘆了一聲,道:“既然是大大和尚在等大和尚,老夫就不多說什麼了。”
  了空告辭,眾人紛紛走了進來。
  崔四殺用手指著雷天風責備道:“我說天風,今天是我姪女兒的壽辰,大家都去了渭河坊,怎麼偏偏你不去?論遠近,你跟她最近!她是你未來的媳婦兒,你媳婦兒的生日傷不去,卻讓我們這些外人瞎湊熱鬧?”
  江月在一旁紅著臉,側目瞅著雷天風,她手中還提著一個碩大的漆盒。
  其餘幾人本想進來同雷天風樂呵樂呵,可崔四殺的幾句話像是給大夥澆了一盆涼水,頓時大夥都沒了話。
  雷天風嘿嘿一樂,衝崔四殺道:“師叔,我剛才真的有事,不然……”
  “有事?”崔四殺截口道:“有什麼事?是打盹啊還是睡大覺啊?”
  江月忙道:“三叔,您老別再說了!雷大哥已經兩天沒睡覺啦!”
  崔四殺道:“我說江月,你這還沒過門兒呢,就開始幫著他對付你三叔?”
  宋姣姣道:“雷大哥,小黃莊的事情到底怎樣啦?”
  話說到正題,崔四殺也不再糾纏,兩只綠眼直溜溜地盯著雷天風。
  雪天風將自己與“黑風七星”遭遇的情形講述了一遍,單單沒談自己與邵力傑比劍以及同胡岳的那段對話。
  待雷天風講完,三個少女的手心都攝出了細汗。木管雷天風如何輕描談寫,大家都聽得出,他此番去小黃莊太危險了,若是換了別人,恐怕絕無生還的希望。
  崔四殺例嘴樂道:“怎麼樣,我說三個丫頭,當初我在這兒說什麼來看,不用說天風這小子是去看看熱鬧,就是真地碰上那七個玩意,還不夠給天風活動活動筋骨的!哈哈哈……”
  楊思玉道:“崔老前輩話說的不錯。不過,雷兄近來一直遭人暗算,有時連對手都不知是誰!俗話說的好:明槍易躲,暗箭難藥。雷兄謹慎些總不會有錯。”
  宋姣姣似乎心事很重,獨自默默地思考著什麼。
  霍雲婢見眾人似乎話不投機,用手一指江月手中的大漆盒,道:“雷大哥,你今天沒去渭河坊,可江月姐特意給你留了一盒飯萊。剛才聽說你在休息,我們便沒過來,飯菜涼了,是江月姐又重新熱的。”
  江月感激地看了雲婷一眼,將飯菜遞到雷天風眼前,道:“雷大哥,快吃吧,不然又要涼啦。”
  雷天風笑著點頭道;‘好好,我還真有些餓了。”說著,接過漆盒,來不及欣賞精心擺設的十二樣菜看,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下雨天的夜幕降臨的格外早,眾人在一起聊了不到半個時辰,屋裡已掌上了燈。
  崔四殺擺喝得太多,熬不住困意,第一個離開,隨後雲婷和楊思玉也相繼告辭。宋姣姣見屋裡只剩下雷天風、江月和自己,知趣兒地站起身來,剛要轉身出去,突然雷天風道:
  “姣姣,你先慢走。”
  宋姣姣一愣,回頭道:“雷大哥,還有何事?”
  江月也莫名其妙地望著雷天風。
  沉吟片刻,雷天風道:“姣姣,我知道你心裡一直在忖思一件事,是什麼事?可以不可以告訴我?”
  宋姣姣躊躇一下,道:“雷大哥,我是在想,今天早上在小黃莊外發生的事,實在有些蹊蹺。”
  “哦?如何蹊蹺?”
  “雷大哥請願,‘黑風七星?布下的陷斷,怎麼偏偏就等到了你?另外,你去小黃莊的事,只有我們幾人知道,可‘黑風七星’怎麼會算淮雷大哥要去?”
  雷天風道:“圍殺‘黑風七星’之事,是姣姣你告訴的我,可又是誰告訴的你?”
  宋姣姣淒然一笑,道:“你的意思我知道,可這事絕無可能!”
  雷天風淡然一笑,道:“姣姣,你可曾記得,‘大漠幹屍’黃風笑是如何與‘血蜘蛛’打起來的?”
  “記得,是胡先生利用了萬松白。”
  “不錯!連老好巨滑的萬松白都看了道,難道就騙不過你我?”
  姣姣仍是搖頭,道:“雷大哥,儘管這樣說很有道理,可此事又絕無可能是胡先生幹的!”
  “為什麼?”
  “因為,昨夜胡先生根本未離開我爹一步!”
  雷天風雙眉一收,道:“是誰告訴你的?”
  “是了空大師。”
  “哦?可大師如何會知道?”
  “昨夜我剛剛走,了空大師便去我爹那兒,他與我爹和胡先生一直談到五更。剛才我陪大師來時,是他親口對我說的。”
  雷天風心想:“既然是了空大師這麼說,肯定不會是假。
  自己今晨便是五更動身的,胡岳絕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通知‘黑風七星’,做好暗算自己的圈套!可是……這圈套又分明是為自己特意做的,在這中間,究竟是哪一個環節的事呢?”想到這裡,又問道:“姣姣,你可知在你離開之後。
  還有誰去過來幫主那裡?”
  宋姣姣凝思片刻,搖頭道:“聽大師說,在爹那裡議事的只有他們三三人。你知道,我爹的住處,平日就禁止閒人打擾,昨夜商議要事,把守更加嚴密,除了你我、了空和了尚大師,以及孟夕,任何人都不准入內。
  雷天風道:“難道沒有例外?”
  宋姣姣搖搖頭:“沒有例外。”
  雷天風想了想,剛想再問,突見來姣姣柳眉一挑,道:
  “對了,我想起來了!除了剛才這幾個人,還有一個人可以隨意出入我爹的臥室,而且多半是在晚上!”
  “是誰?”雷天風忙問。
  “是李老頭兒。”
  “李老頭兒?就是那位在宋府呆了三十五年的老僕人?”
  “餵,就是他。我爹有個毛病,每到三更必起床吃一次夜宵。李老頭兒每天二更出去,到城南的‘何家湯圓’取飯,然後送到我爹那裡,半個時辰之後,再去我爹那兒取回裝飯用的漆盒。”
  “每晚都是如此?”
  “嗯,已經十幾年啦。”
  江月聽二人說了半晌,終於悟出其中的問題所在,問道:“雷大哥,你是懷疑李老頭兒給‘黑風七星’遞的信?”
  雷天風緩緩搖頭:“我現在還說不准。”
  二更的梆子已然響過。
  春雨瀟瀟,洛陽城的大街小巷在春雨中過早地進入了夢鄉。
  沿街的氣死風燈顯得愈加昏暗。
  在一盞風燈的高姣下正站著一人,由於這裡是燈光的死角,即使近在咫尺,也難以看清燈下之人。此人便是雷天風,他在這裡等一個人,一個他必須搞清楚的人。對他來說,這件事太重要了。
  突然,街口處傳來了腳踏泥水發出的“啪啪”聲。不一會兒,燈光下出現一位身披蓑衣的老者,手提一只大漆盤,步履艱難地在雨水中跋涉著。
  雷天風的身子輕輕動了一下,他知道,這位老者便是自己要等的那位重要人物:宋府的老家人李老頭兒。
  李老頭兒的腳步顯得欲加艱難,背躬得更彎。
  雷天風緩緩搖了搖頭,他真的有些不忍心朝這位看上去弱不禁風的風燭老人出手,但眼下他已無其他選擇,這也許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老人愈走愈近,離雷大風已不到三丈。
  突然,雷天風拾起了右手,一股不大不小的掌風自掌心綿綿吐出,沒有一絲聲響,迫問老人的腳下。
  “欸喲……”
  老人驚呼一聲,身子一傾,人卻撲在泥水裡,手中的漆盒扔了出去。
  半晌,老人的身子在泥水中蠕動起來,目中喃喃道:
  “欸……這場倒霉的雨……倒霉飯……欸……人老啦,連老天爺都專揀咱欺負……
  欸……”
  老人終於站立起來,一瘸一拐地抬起沾滿泥水的漆盒,小心翼翼地用袖口抹去上面的泥水,動作很慢很慢。
  李老頭兒真的老了。
  雷天風開始有一種犯罪感。他一生最最不恥的便是那種以強凌弱,尤其是那些欺侮老弱婦孺的卑鄙行徑。可今晚,他武林中人稱的“中原武林第一傑”,竟向一個快要老死的老僕人下手。
  雷大風的心在沉,頭也在沉。
  老人一瘸一拐地從他眼前走過,根本沒有意識到路燈下面競站著個大活人。
  老人走遠了,雷天風默默地站立在雨中。
  這個李老頭根本不會武功!在老人撲倒在雨水中的一瞬間,雷天風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要想裝作會武功並不容易,可一個會武功的人要想作出不會武功則更難,因為在突如其來的情況發生時,練武之人會有一種本能作出自我保護,李老頭沒有。 雷天風依舊佇立在雨中。 小巷中人影一閃,宋姣姣緩步走了出來。
  “姣姣,你怎麼來了?”雷天風轉首問道。 “雷大哥,我……知道你會來。”
  “剛才的事,你都看到了?”
  “嗯。”
  “看來,是我不好。”
  “不,雷大哥,你有你的道理!”
  “你不用安慰我。”
  沉默片刻,姣姣道:“雷大哥,直到現在,你還在懷疑胡先生?”
  雷天風不語。
  宋姣姣又道:“胡先生這七年來,對我爹一直忠心耿耿,還幾次救了我爹的命。如果說他對我爹有二心,我爹早死過幾次了,如果速胡先生另有它圖,圖的又是什麼?是龍王印?
  可龍王印就在他身邊!”
  “姣姣,你不用說了。”雷天風道:“我現在突然有一種不樣的預感……”
  “雷大哥,你胡說些什麼?”
  “你聽我說,假如我有不測,你要告訴你爹千萬小心,除了少林的了尚和了空二位大師,別人的話千萬不能輕信!你爹是個難得的好人,但他太重感情,這可以使他收撫天下英雄,也可能被小人利用,終究千古遺恨!”
  宋姣姣眼淚都快流出來,柔聲道:“雷大哥,你為什麼對我說這些?”
  雷天風似乎沒聽見姣姣的話,繼續道:“我還有一位朋友,就是方純白。萬一有什麼事,你們可以找他。此人曾是位令人聞風喪膽的血腥殺手,不久前剛剛洗手。他一生沒有朋友,也許我是他唯一的明友。正因如此,他將此看得比什麼都重。凡是與我有關的事,他絕不會袖手不管。一旦你們遇到危險,一定要求助於他……”
  “雷大哥!”姣姣忍不住截口道:“你對我說這些,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雷天風一怔,隨後道:“不,我沒什麼事情瞞著你。”
  “那你說這些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防止萬一不測。你知道,有些事情,直覺比推測來的更準,既然產生了這種感覺,我就必須這樣作,不然我會後悔的!”
  宋姣姣不再說話,兩眼默默地志著雷天風。
  “我們走吧。”雷天風輕輕拉了一下姣姣的胳膊,二人默默朝北走去。
  雨,仍在飄落著。
  洛陽城裡,只剩下屋搪滴水發出的“滴嗒滴嗒”聲。
  回到海棠書院,雷天風剛剛躺下,宋姣姣神色不安地走了進來,一見雷天風便道:“雷大哥,不好了!江月和雲婷都不見了!”
  雷天風二話不說,急步趕到前院,推門走進楊思玉的臥室,見裡面沒人,立刻明白了大半。
  宋姣姣若有所思地道:“楊公子既然也不在,我想他一定同江月和雲婷去了什麼地方……可夜已這麼深,又一下著雨,他們此刻又能去哪兒呢?”
  雷天風道:“還能去哪兒,他們一定是去了望花樓。”
  宋姣姣一愕,道:“這麼說他們去尋找霍衝?”
  “只能說一半是。”
  “那另一半是什麼?”
  “找那個和尚,就是昨夜行刺雲婷的那個人。”雷天風並未向任何人透露自己與了空大師的談話,因此宋姣姣並不知道那和尚便是了覺。
  “雷大哥,”宋姣姣道:“江月他們三人並不熟悉望花樓的情況,我擔心他們人找不到,反倒吃了對手的大虧。”
  雷天風神色冷峻道:“望花樓的底牌眼下連我都不清楚。不用說再有其他人,單單就是那個和尚,他們三人便難以對付!”說到這裡,他從牆上摘下邵力傑圖給自己的寶劍“銀天玄地”,轉身衝姣姣又道:“你先休息吧,我去去就回來。”
  宋姣姣點點頭。她很想同他一道去,可她也知道,此刻自己去望花樓,不僅幫不了雷天風,搞不好反倒誤事。宋姣姣、江月和雲婷三個少女中,對雷天風的性格了解最透的便是宋姣姣。在雷天風面前,她知道什麼事情可以堅持,什麼事情不能堅持。
  望花樓。
  這裡本是“洛陽王”徐宗江的行宮。五十多年前,望花樓處於鼎盛時期,每天從早到晚,宮門前車水馬龍,洛陽城內城外的大小官吏、豪門富甲以及各式各色的奇人名士,絡繹不絕地來到這裡!利用各種手段巴結這位紅極一時的“洛陽王”。沒過幾年,徐宗匯便成了權頓半個中原,富可敵國的人物。一個人權力太大,財富太厚,必然會招人妒忌。沒過幾年,新帝登基,不知是誰在小皇上面前奏了徐宗匯一本,說他在洛陽暗中積蓄、培植自己的力量,對朝廷圖謀不軌。小皇帝對這位“洛陽王”的所作所為早有耳聞,也擔心地勢力過大對自己不利,於是便借題發揮,下旨割了徐宗匯的“洛陽王”封號。自這以後,望花樓一天不如一天。徐家匯從天上突然栽到了地下,連是誰在背後捅了自己一刀都搞不清楚,這下連病帶氣,沒過一年便咽了氣。
  徐宗江一死,他的長子徐尚宗便成了望花樓的主人。到了徐尚宗這一代,望花樓已是門可羅雀,投人再願意惹這份麻煩,徐家畢竟是得罪了皇上的罪臣。好在徐宗匯留下的錢尉足夠幾代人揮霍,因此徐尚宗雖不得志,任生活上卻沒遭罪。徐尚宗在這裡平平安安過了三十餘幾,前幾年得疾症死去。
  眼下,望花樓的主人是徐尚宗的獨于于徐天。徐天怡可不像他父親徐尚宗那般安份,總想有朝一日重把徐家,享受一番祖父當年的雄風。因而,徐天怡這幾年可沒閒著,仗著祖宗留下的萬貫家財,不惜出高價網羅親信,培植自己的勢力。短短三年,徐天怕在洛陽城已算得上是個人物。不過,徐天怡目前還缺少一些在武林中立得住的人物,因此還不能說羽毛已經豐滿。
  望花摟的人很雜,但徐天怡卻十分清楚每個人的來歷。
  不過這裡有一個例外,就是新近剛剛來到望花樓的唐然。徐天怡並不知道這位唐然便是當初被少林寺逐出的了覺和尚,
  唐然武功極好,手下又有幾個能人,徐天怡目下缺的正是這種人,因此便留下了唐然。
  假如他知道唐然的真實身份,就是藉他兩個膽子也絕不敢收留這位人物,因為這樣無疑會得罪少林派,憑他徐天怡眼下的這夥人,還不具備與少林派抗衡的實力。
  夜,漆黑如墨。但望花樓卻是燈火通明。自從徐天怡成了這裡的主人,望花樓便成了洛陽城中的不夜宮。徐天怡有的是錢,他就是要與眾不同,這樣才能體現出昔年祖父在世時的氣派。
  望花樓很大,東面一座木製高樓,分六層,俯瞰城東花市,望花樓正是由此得名。
  不過,這座六層木樓只是行宮中百餘座建築中的一座,徐天怡的住處乃是行宮中央處的“天怡殿”,名字是徐天怡根據自己的名字改的。
  天過二更,天怡殿中明如白晝。
  大殿中央的金漆木椅上端坐著一位三十六七歲的中年人,身穿一件極為華貴的紫色錦袍,腰橫玉帶,頭上束著金冠,粉白的面孔與其年齡極不相稱,一對風目微微瞇著,似乎在認真欣賞著下面九名舞女的優美舞姿。
  不用問,此人便是目下望花樓的主人徐天怡。
  徐天怡身旁還坐著兩排人,左邊的頭一位是個年近五旬的青袍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兩只鷹眼似乎不停地打量著在場的每一個人,這些人都是這幾年投靠徐天怡的客卿。
  青袍人便是唐然,憑他的眼力,可看出徐天怡的這些客卿中,確實有幾個身手不錯的。
  其中有兩個胖子,像是孿生兄弟,據後然估計,這兩個人也許是較為扎手的人物。
  徐天怡身後還站著兩位嬌媚的女子,左邊一位身穿翠裙,右邊一位身穿紅裙。這兩個女子雖說早已過了少女年華,卻有著一種在少女身上難以找到的成熟和風韻,左邊一位給徐天怡斟酒,右邊一位馬夾突起一塊鹿肉,嗲聲嗲氣地將鹿肉餵到徐天怡的嘴裡。
  這兩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燕山雙嬌’林水橋和林花嬌。
  徐天怡身穿祖父留下的王袍,吃著、喝著、看著,儼然是一副王者的派頭。
  唐然側目瞅了一眼正在興頭上的徐天怡,冷冷一笑,衝他身後的林水嬌遞了個眼色。林水嬌眨了一下眼,表示會意,隨後伏在徐天怡的肩上,撒嬌道:“王爺,這些三流貨色有什麼好看,瞧你高興的這樣子!”
  徐天怡微笑道:“怎麼,你吃醋啦?”
  林水嬌把嘴一撅,道:“誰吃醋啦?妄身是說,看她們在這瞎蹦,有什麼意思?”
  徐天怡哈哈一笑,道:“你懂什麼?這些都是我特意從紅玉堂請來的姑娘,以前皇上來洛陽時,還專門看過她們的歌舞哩!”
  林水橋道:“再好的歌舞,也有聽頓看膩的時候,不如換個新鮮些的。”
  “哦?”徐天怡回首道:“林姑娘的意思是……”
  林水嬌柔聲道:“王爺可曾聽說過‘玉女醉劍’?”
  “‘玉女醉劍’?”
  “嗯,是一種刻舞,由兩個女子合劍共舞,這種粗俗的歌舞簡直不能與它相提並論!”
  徐天怡皺眉道:“聽林姑娘這麼一說,徐某倒是動心了。可是,眼下哪裡去找會‘玉女醉劍’的姑娘?”
  林水嬌甜甜一笑,道:“著王爺想到哪兒去啦?我們姐妹,這就舞給王爺看!”
  徐天怡驚喜道:“原來是這樣!真看不出二位姑娘如此多才多藝!”轉身衝廳下揮了揮手,九個舞女退了下去。
  林水嬌衝唐然道:“唐爺,請藉劍一用。”
  唐然解下身上的佩劍,笑道:“我這劍重了點,不知林!”娘使著超不趁手?”
  林水嬌接過劍來,用手掂了掂道:“再沉的劍,只要到了本姑娘的手裡,也管保趁手!”
  這時,林花嬌也藉了把創,二女走到大廳中央,先相對站立,同時抬劍,手腕一科,大廳中網出兩條銀帶,甚是炫麗。徐天怡微笑著點了點頭,輕聲喝彩道:“好!”
  起手勢一過,林水嬌身子一轉,一招“嫦娥斧月”,林花嬌順勢一轉,一沉,一記“懷抱玉兔”,二女一上一下,一個平劍,一個豎劍,造型極為優美動人,再配上一紅一綠兩條紗裙悠悠蕩蕩,簡直今在場的眾人有些魂不守舍,想入非非。
  銀光裹著彩裙,劍影映著花窖,轉眼間二十幾個舞姿已過。
  “好!好……”徐天怡首先拍手喝彩。
  眾客卿一見主人叫了好,不約而同地喝彩道:“好!太好啦……太精彩啦!”
  林水嬌身子輕柔一轉,劍自脅下困出,作出一記“遙指!”寒”;林花嬌左腿單立,右腿向後一挑,高高抬起,粉紅色的紗裙滑至腰間,粉白滑膩的大腿霍然展露在眾人眼前。
  這一記“嫦娥思凡”淫蕩到了極點,沒人去注意她懷中的劍,目光齊落在她的大腿上。
  “好!”
  不知是誰不懷好意地怪喝“聲,招來了滿堂的瘋狂喝彩聲。
  唐然陰陰地笑著,斜眼觀察著一旁的徐天怡。
  林水嬌和林花橋已然收勢,眾人的狂叫聲仍在此起彼伏。
  唐然突然站了起來,衝徐天怡拱手朗聲道:“王爺,唐唐突然想起來了,這套劍舞共分三部,第一部是‘玉女醉劍’,就是剛才二位姑娘演給王爺看的,第二部叫‘花好月圓’,比這‘玉女醉劍’更加精彩!”
  徐天怡眼睛一亮,道:“但不知何人會舞這‘花好月圓’?”轉首看看二位女子,又道:“二位姑娘,你們可會……”
  林水橋搖頭道:“王爺,這‘花好月圓’本是一男一女共舞,就算妄身會舞,尚缺一個舞伴,不知在座各位,哪位能與我共舞?”
  徐天怡的目光再次轉向唐然。
  唐然哈哈一笑,道:“謝王爺抬舉,只可惜唐然老朽之身,就算能與林姑娘共舞,也會掃了諸位的興致!”用手一指對面坐腦那對孿生兄弟,道:“這裡唯一能與林姑娘共舞的,我看只有這兩位兄弟!”
  那二人一聽,似乎有些受寵若驚,右邊一位道:“兄弟,今天這份美差,就讓給哥哥我,好不好?”
  弟弟笑道:“當然可以,只是,哥哥你從未學過此舞,不怕當眾出醜!”
  哥哥一拍胸脯,道:“嘿!你哥哥我跟劍打了二十年的交道,一學就會!”
  身旁一位長者道:“我說大福,你可別先吹牛,到時我喝你的倒彩!”
  大福咧著嘴走了出去,接過林花嬌手中的長劍,笑瞇瞇地衝林水嬌道:“林姑娘,你先說說,我該怎麼個舞法?”
  林水橋宛爾一笑,柔聲道:“其實說來也不難,這套是陰陽成對,相互配合。”
  大福的嘴咧得更大。不佳點頭道:“好好!好一個陰陽成對,相互配合!哈哈……”
  林水嬌笑了笑又道:“起舞時,我左你右、我下你上、我進你退、我刺你擋……”
  大幅一愣,道:“那不成了比劍?”
  林水嬌點頭道:“可以這麼說,這套舞本身就有些比劍的味道,只不過有一點不同,劍舞講的是舞姿和華麗,而不是拼殺。”
  大福呵呵一笑,道:“嗯,我懂了!那咱們現在就開始好啦?”
  林水嬌點點頭,手中長劍一抬,一招“單風展翅”,劍尖在半空劃出一個圓弧,隨後緩緩刺向對手的前胸。
  大福微微一笑,向後稍退半步,手中長創當空一劃.一挑,迎了上去,可他的兩只眼睛卻色瞇瞇地盯著林水嬌那一對含情脈脈的美眸。
  林水嬌嬌軀一收,劍轉當空,“唰”,又是一記橫切,削向對手的右肋。
  大福左腿向前邁出半步,左手指至頭的上倒,右腿一收,一招“倒掛金蓮”,寶劍傾下擋出,人呈“金雞獨立”
  之勢。這一動作即優美又自如,頓時招來了在場眾人的喝彩聲。
  一旁觀看的唐然默默點首,看得出,這個大福是個使劍的行家,每一招每一式都來的得心應手,就憑他剛才這幾招,沒有十幾年的功夫,恐怕是練不出來的。
  唐然哪裡知道,這個大福便是山東“風雷雙劍客”中的一位,真名叫廖多福,另一位是他的李生弟弟,叫廖來福。
  這二人的“雷雨連環劍”,在山東一帶頗有名氣,最最擅長的是兄弟二人雙劍合壁。倘若二人聯手,就連當今的“中原三秀”恐怕都難以對付。
  十幾招已過,林水嬌突然加快了節奏。此刻,她的舞姿已不大講究,使起劍來似乎有些鋒芒過露,每一招每一式都隱含著殺機。
  大福雖說劍法不錯,但無任何心理準備,稍不留神,閃得慢了一點兒,只聽“嘶”地一聲,左助處被對方劍尖挑破,露出一道三寸長的暗紅色血痕。
  大福臉色頓時更變,向後急退兩步,瞪大眼睛道:“林!”娘……你怎麼……怎麼動了真的?”
  全場的氣氛也隨即變得緊張,人們還猜不出林水嬌這一刻的真正含意。
  見眾人用驚訝的目光看著自己,林水嬌衝大福抱歉一笑,嬌聲道:“福大俠,適纔是我的不好。我見大俠劍法精湛,舞姿創勢如行雲流水,一時興起,便用快了幾招,我還以為,福大俠不會在意呢。”
  大福臉一紅,急忙道:“林姑娘不必介意,剛才我大福不知道姑娘的一片心思,既然說明了,咱們不妨再舞下去。
  林姑娘儘管盡情發揮,我留神便是。”
  林水嬌點了點頭,心中暗樹:“若論劍法,我顯然不是他的對手,不過他不會傷我,只要我使出幾記殺招,三哥便可看出此人的劍脈和武功功底……”
  正當她忖思之際,大廳外突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聲音:
  “我看你們不必再舞了!”
  隨著話聲,白影一閃,大廳中出現一位絕色天香的少女,身穿一件雪白的紗裙,往林水嬌面前一站,林水嬌頓時成了孔雀前的烏鴉,牡丹旁的野草。
  全場眾人目瞪地看著這位令人飄飄欲醉的少女,真以為是仙女下凡。
  徐天怡半張著嘴。
  林水嬌氣紅了眼。
  唐然則皺起了眉頭,他已看猜,這位白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欲殺未成的霍雲婷。
  他認出了雲婷,雲婷一時還認不出他,因為那天夜裡,雲婷只看清刺客是個和尚。不過,雲婷知道一點,劫走霍衝的是兩個女子,姓林,這就足夠了,只要自己殺了林水嬌,不怕那和尚不出頭!林水嬌見自己已不再引起眾人的注意,心中忌火頓起,手指霍雲摔叱道:
  “你是什麼人?這裡是望花樓!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
  雲婷冷笑一聲,道:“姓林的,你若想知道我是誰,首先得問這只劍!”“劍”字剛出,大福手腕一震,手中的長劍已歸了霍雲婷。
  大福沒說話,兩眼仍直勾勾地望著霍雲婷。
  雲婷瞪了他一眼,道:“這裡沒你的事了,想要命就走開點兒!”
  大福“嗯”了一聲,退了下去,回頭一想,總覺得哪兒手對勁,又回頭望著雲婷。
  唐然低聲衝徐天恰道:“王爺,這女子擅闖王府,衝了王爺的興,我想……”
  徐天怡搖頭擺手道:“哪有那麼嚴重?這少女生得如花似玉,絕非粗俗之人,她要與林姑娘比到,就讓她們比吧,咱們也正好開開眼界,嘿嘿……”
  此刻,就聽林水橋道:“丫頭,你要與我比劍可以,但你可不要後悔!”
  霍雲婷冷哼一聲,道:“本姑娘既然來找你比劍,就不會後悔。你出劍吧!”
  林水嬌咬牙道:“臭丫頭!你別欺人太甚!”說著,輪起手中的寶劍,筆直刺向對手的咽喉。顯然,她這是有意試探一丁對手的武功實力。
  霍雲婷一聲冷笑,身子“嗖”地一個疾轉,手中的長劍在半空劃出一個極其優美奪目的銀環,銀環一個橫飄,就聽“當”地一聲脆響,林水嬌手中的長劍斜飛出去,“撲”地一下刺入大廳的主技中,入內七分。
  林水嬌呆呆地望著對手,半晌,雙腿突地一軟,跪在了地上,隨後向左例一傾,臥倒在碧雲婷的面前。
  林水嬌死了,咽喉處留有一道不大明顯的寸長劍痕,因為霍雲婷的劍鋒太快,所以在林水嬌倒地之後,鮮血方從她的頸前涓涓倘出,留下了一片殷紅的血漬。
  “不好啦!林姑娘死啦 ”
  不知是誰聲嘶力竭地長嚎了一聲,大廳中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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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徐天怡見霍雲停殺了林水橋,先是一怔,隨後手指雲婷竭道:“大膽的丫頭!竟敢在本王的眼皮底下殺人!給我拿下!”
  語尤未了,幾個中年大漢手持兵刃衝了上去,將雲婷團團圍住。既然吃了徐天怡的飯,拿了人家的銀子,在這種時候總要有所表示才行。
  其實,在場眾人中真正能與雲婷一搏的只有三人,除了唐然,還有“二福”兄弟。可“二福”未動,因為他們是真正的行家,霍雲婷雖然只出一劍,但二人已然清楚,他們倆絕不是這位白衣少女的對手,即便能力拼幾個回合,但最終肯定會倒在對手的劍下。
  唐然也未動,他倒不是伯霍雲婷,而是怕她身後有人!霍雲婷既然敢闖望花樓,雷天風不會不來,一旦自己暴露了身份,後果不堪設想。
  大廳中一片刀光劍影,霍雲婷宛如一朵白雲,在刀光中瀟灑地飄飛著,所過之處,對手紛紛倒下。
  徐天怡急的站了起來,衝一旁的唐然吼道:“唐兄!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唐然愣了一下,旋即身子一抖,撲向大廳中央的霍雲婷。 “嘶!”
  一聲帛裂,唐然的身子在空中圈卷著飛了出去,伏圈在血泊中。
  廝殺已經停止,霍雲婷待正立在大廳中,身邊橫七豎八地躺著九個人,其中兩人昏死,五人被點中了要穴,還有兩人受了重傷,唐然便是這受傷中的一個。
  霍雲婷環視著全場驚呆了的眾人,似乎在尋找什麼人,目光似乎有些失望。
  就在這時,大廳外又走進兩個人,正是楊思玉和陳江月。剛才他們留了個心眼,由雲婷先找出那個和尚,在關鍵時候二人再進來接應,打他個獵手不及。可眼下雲婷似乎沒有遇到該遇到的人,江月等不急了,掠身闖入大廳,楊思玉怕她吃虧,也跟了進來。
  江月沖雲停道:“三妹,怎麼樣了?”
  雲婷失望地搖頭。
  江月想想道:“不要緊,咱們再接著找!”
  徐天怡認識楊患玉,若論起來,他父親徐天寶與楊忍才還有那麼一點交清,於是衝楊思玉發:“楊兄,怎麼……怎麼是你?”
  楊思玉衝徐天恰道:“徐兄,今晚的事,實在抱歉的很,可也沒有辦法!”
  徐天怡道:“楊兄,你我無冤無仇,為何無故找上門來,還殺了我的人?”
  不等楊思玉開口,江月把話接了過來:“姓徐的,我們今晚到這兒與你無干!只要你交出那個和尚,其他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徐天怡有些怒不可遏,這兩年,大夥都稱自己是王爺,交情近些的稱兄道弟,“姓徐的”?這詞兒聽起來怎麼那麼新鮮刺耳!“丫頭!”徐天抬手指江月道:“你是什麼人?竟敢如此稱呼本王?!”
  楊思玉道:“徐死不必發怒,她便是‘四方居上’陳子樺的女兒,叫陳江月。”
  “嗡 ”
  全場一陣譁然。有誰不知道陳子樺?而更為重要的是,人人都知道,陳子樺的女兒是雷天風的未婚妻,而雷天風又與當今武林紹一大幫“白風幫”有著極不尋常的關係。
  徐天怡怔了,他開始意識到眼前的這三位人物自己絕對惹不起。
  此刻,一位年長的客卿朗聲道:“陳小姐,你口口聲聲說要到這裡找一個和尚,可此處並無出家之人,三位會不會找錯了地方?”
  江月有些犯難,她適纔仔細觀察過,在場的人中確實沒有一個像自己要找之人。
  霍雲婷眼珠一轉,回首衝江月道:“大姐不用著急,我有辦法!”
  “三妹,你有什麼辦法?”
  “很簡單,咱們接著個看看,查一查哪個人的頭髮是假的!”
  “嗯,這主意不錯!”
  楊思玉只覺這兩位少女有些荒唐,苦笑一下,絲毫沒有辦法。
  一個老者聽說要檢查頭髮,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那僅剩幾根毛髮的光頭。
  雲婷沖江月“撲哧”一笑,手指老者道:“放心吧,不是你!瞧你的大肚子就不像!”
  徐天怡仰天長嘆一聲,自語道:“看來我徐天怡是枉費心機啦!身邊竟沒有一個能人!”
  雲婷和江月不去理他,二人一左一右,走到眾客卿面前,看看大多數人都不著邊際,便放了過去。
  雲婷眼前的一個中年男子,見輪到自己,不免有些神色緊張,兩只眼珠上下滴溜亂轉,一看便知此人心虛。
  “餵!你把頭伸過來!”雲婷道。
  那人一哆嗦,急忙伸手去換自己的腦袋,誰想忙中出亂,五指一下捅到了頭髮,雲婷就覺得此人頭髮一錯,於是伸手一揪,手中竟是一具發套!雲婷一諒,身子不由退了一步,倘若對方就是那和尚,她必須防備對方衝自己突然出手。
  江月也聞聲趕了過來,問道:“三妹,你看是不是這個傢伙?”
  雲婷搖搖頭,道:“這個人太瘦,眼光無神,不大像……”
  那漢子應聲道:“不像不像,那個該死的和尚吃的多,比我胖……”
  雲婷截口道:“那你的頭,是怎麼回事?”
  漢子手摸禿子,陪笑道:“嘿嘿,王某投福氣,爹娘不爭氣,我一生下來便是這副模樣,真不好意思,嘿嘿……”
  徐天怡恨得咬牙,心想:“原來自己養活的都是***這些貨色,今晚我這個王爺的臉,算是讓他們給丟盡啦!欸!誰讓自己沒長眼睛……”
  雲婷和江月查了一圈,沒有發現可疑之人。
  江月環顧四周,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幾個人,道:“三妹,站著的沒有,會不會在躺著的這幾個傢伙裡?”
  雲停自信地搖搖頭,道:“不會的,就憑這幾個傢伙,還不敢闖海棠書院!”
  她說的不假,目下地上躺著所有人,都未能在霍雲婷面前走上一招。唐然剛才出手裝敗,也正是考慮到對手這種心理上的疏忽。
  然而,這一次他卻失算了。江月今天不知哪兒來的一般靈氣,衝雲婷道:“三姊,那和尚狡猾的很,誰知道他會不會使詐,咱們還是查一查的好……”
  話來說完,驀地,大廳裡刮過一陣陰風,廳內數百盞臘他油燈“呼”地一下,竟滅了十之八九,大廳裡頓時顯得十分昏暗。
  幾乎與此同時,霍雲婷只覺得腿上一麻,隨後“撲通”
  一聲坐在了地上。
  “嗖”
  一道黑影從地上掠起,撲向陳江月。
  唐然終於出手。
  一來是迫不得已,二來他已確信雷天風不在現場,再有,他知道有人暗中相助,因此他毫不遲疑地趁光線昏暗打出三根銀芒,首先放圈了霍雲婷。他清楚霍雲婷的武功,如果正面交手,自己絕不可能在十幾招內制服對手,拖延下去,極有可能發生其他變放,因為還有一個並不容易對付的楊思玉。
  庸然不去襲擊楊思玉,是因為楊思玉在霍雲婷倒下的同時已有提防,兩敵當前取其輕,他選擇了最易對付的陳江月,只要陳江月倒下,自己便可毫無顧忌地對付楊思玉!然而他又估計錯了。倒不是因為江月本身不易對付,而是楊思玉。楊思玉絕不能眼看著江月遭到攻擊!’就在唐然撲到陳江月身前的一剎間,楊思玉已無比快捷地閃到了自己的左側!唐然身子一個急轉,右手食指一挺,刺向楊思玉!而幾乎與此同時,陳江月身子向前一傾,用頭撞向唐然的後脊!唐然的手指刺偏,巨大的衝力將他撞飛出去。江月知道此人練有護體的功夫,用手根本奈何不了對手,因而索性用頭,用全身的力量去撞擊對手?唐然的身子就地一滾,與補上來的楊思玉交上了手。
  江月本想去幫楊思玉,但昏暗中又撲出六七個人,江月拾起地上的一只長劍,拼死將來人低住。
  楊思玉與唐然交手幾個回合,便知道與此人硬拼定會吃虧,於是,仗著他輕功不錯,與唐然在大廳中兜開了圈子,邊躲邊打。大廳之中,只見兩道人影飛來飄去,沒人看得清這交手的二人到底是誰。
  其實,連徐天怡都不知道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唐然是趁著燈滅的一瞬間動手的,這個時刻,眾人的視線還沒有適應過來,自然看不清唐然的突發之舉。
  大廳中一片混亂,只聽到刀劍撞擊發出的“叮噹”之聲。
  江月已負了傷,眼看已支持不住!楊思玉有心過去幫她,可眼前的對手一步不放,楊思玉見自己無計可施,高喊道:
  “江月!你快走!快走 ”
  江月喊道:“不!我不走!這裡還有三妹,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楊思玉真沒了辦法,咬了咬牙,閃開唐然的一擊,返身撲向大廳的中央。
  “啪!啪!”
  兩聲脆響,兩個玄衣人飛了出去。
  可就在這時,唐然的鐵指從他背後刺了過來。
  楊思玉急閃,可已然慢了半步,唐然本來刺向他“神道穴”的一指刺偏,卻刺入了他的左肋,只聽“撲”地一聲,鐵指入肉三分,楊思玉“呃”了一聲,身子向前一傾,一記翻滾,咬牙挺身站了起來。
  唐然的身子再次掠起,不過不是撲向受傷的楊思玉,而是從大廳一側三丈高的窗戶飛了出去。
  這並不是唐然捨不得下手殺楊思玉,而是他突然發現大廳門口進來一人,雖說看不清來人的面孔,但只從身影他便知道來人是誰。這身影對唐然來說太熟悉了,儘管他只在夜間與此人照過一面,卻是終生不會忘記。
  楊思玉還本摸清是怎麼一回事,突然聽到江月四周一片慘嚎,五六個玄衣大漢像皮囊似地被人扔了出去,其餘的人紛紛退了下去。
  “雷大哥!”江月欣喜若狂地喊道。
  “雷兄!你可來啦!”楊思玉只覺兩腿一軟,趟些坐在了地上。
  在場的眾人一聽說來人便是雷天風,知道再想殺他們恨透了的陳江月已屬非分之想,因此很知趣兒地悄悄向後退去。
  雷天風道:“怎麼就你們兩個?雲婷呢?”
  江月跑到了雲婷的身邊,將她扶起身,道:“三妹,是雷大哥來了,你看。”
  雲婷無力地抬起頭,見到雷天風,卻又:隨頭垂下,她有些後悔,又有些後怕。其實,雲婷的傷並不很重,唐然的三根銀芒有兩根刺進了她腿部的穴道,一時癱在地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江月遭受圍攻。
  見雲婷無大傷,雷天風又轉頭向楊思玉道:“楊兄,你怎麼樣?”
  楊思玉強笑一下,道:“雷兄放心,這點傷不礙事的!”
  雷天風道:“那好,咱們走吧。”
  江月道:“雷大哥,那和尚剛才就在這兒!咱們難道就這麼便宜了他?再說,雲婷的二叔也還未找到……”
  雷天風一擺手,截道:“江月,有事回去再說。你扶著雲婷走,楊兄走在最前面,我斷後!”
  楊思玉一聽,便知雷天風有自己的打算,於是點頭道:
  “好,咱們走!”
  江月看了著雷天風,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想的什麼,輕嘆一聲,回身扶起雲停,跟著楊思玉向外走。
  雷天風緊隨其後走了出來,在院子裡稍稍停了一下,環顧了一眼四周,旋即大步朝院外走去。
  望花樓依舊是燈火通明,但院子裡已見不到一個人。
  四個人靜靜地走著,迎著酸漾細雨,緩步走出瞭望花樓的大門。
  門,本來就是敞開的,似乎是專為他們四人散開。
  回到海棠書院,天已過三更。
  雷天風先用真氣將雲婷腿上的銀芒排出,然後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楊思玉正在屋裡等他。
  雷天風笑道:“楊兄在此等候,為的可是剛才在望花樓的事?”
  楊思玉道:“其實我到現在還不明白,適纔在望花樓,雷兄為何放棄追擊那和尚?至少,我們應該知道霍衝被他們藏在哪裡。”
  雷天風坐下,倒了兩杯涼茶,道:“來,先喝杯涼茶吧。”說著,將其中一杯一飲而盡。
  楊思玉手托茶杯,道:“雷兄,你是不是另有打算,才放棄瞭望花樓?”
  “不,根本不是這樣。”雷天風搖頭道:“霍衝這個人,雖說並無太大的本事,但我從他的言談話語中感覺到,他一定知道一件秘密,一件我不知,連望花樓的人也不知道的重大秘密。僅憑這一點,我們便不能輕易放過他!”
  楊思玉皺了皺眉頭,道:“雷兄的話,我似乎有些聽不明白。”
  雷天風道:“我之所以那樣做,完全是出於另外一個原因。”
  “哦?”
  “楊兄,你到大廳時,廳內光線如何?”
  “很亮,因為有幾百盞蠟燭和油燈。”
  “可為什麼我去時卻完全成了另外一種情形?”
  “因為有人暗中搗鬼。”
  “可是那和尚?”
  “不是!和尚當時伏倒在地上,他不可能做到這點,任何人都不能!”
  雷天風點點頭,又道:“假如一個人可以用內力將十丈方圓的大廳燈光撲滅,楊兄以為此人的武功如何?”
  楊思玉想了想道:“假如是一個人幹的,此人的內功之深,幾乎令人不可思議!”
  雷天風用手一攝茶杯,緩緩道:“然而此事確實是一個人幹的!”
  楊思玉一怔,問道:“是誰?”
  “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此人就在大廳的外面!”
  “可是……他為何不進大廳幫助那和尚?”
  “很簡單,雲婷一倒,對方顯然佔上風,根本不必他親自出手。”
  楊思玉仍有些不解地問道:“可雷兄的出現,足以對那和尚構成致命的威脅,他為什麼還不出手?”
  雷天風沉吟半購,道:“我想原因有兩個。首先,他不願意親自出頭,因為這樣有可能壞了其他事;再者,他還沒有一擊得手的把握,他不願意冒這個風險。如果我猜的不錯,此人便是那天夜裡搭救和尚的那位神秘人!”
  楊思玉道:“假如雷兄當時向和尚出手,此人是否一定會出手?”
  “一定會!”雷天風道:“他決不會眼看著和尚落到我們手裡,因此他甘願冒暴露身份的危險,也一定要出手搭救和尚。”
  “這樣的話,雷兄便可知道這個神秘之人到底是誰。”
  “不錯,可這是一種冒險的選擇!當時我有兩種選擇,第一種選擇,放棄那和尚,這樣,估計那個神秘人不會出手,我們可以平安地返回;第二選擇,向和尚出手,這樣做無疑是一種冒險,因為一旦神秘入出手,我們的處境爭是怎樣呢?”
  楊思玉道:“當時我已負傷,雲婷已失去搏鬥能力,江月也已經精疲力竭,如果雷兄不能在三兩招內制服神秘人,那和尚便可在十招之內殺死雲婷、江月和我!”說到這裡,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雷天風道:“楊兄說的不錯,這就是第二種選擇的危險所在,我絕無把握在幾招之內制服神秘人,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只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此人的武功,絕對在那和尚之上!楊兄與和尚交過了手,自然知道和尚的武功如何。”
  楊思玉道:“以愚兄的武功,若是死拼便打,至多在此人面前維持十幾個回合。剛才在大廳裡,我是僅著輕功有些底子,與他勉強周旋了幾十個回合。”
  雷天風道:“這個和尚曾與長白門的典刀交過手,典刀身為‘長白三尊’中的一位,與他交手竟落了下風,和尚的武功自然不可小視。”
  楊思玉輕嘆一聲,道:“看來眼下能制服此人的,也只有雷兄一人啦!”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楊兄此話未免有些言重了。據找所知,目下在洛陽城裡,就至少有三個人不會在乎那個和尚!”
  楊思玉眼睛一亮,道:“是哪三個人?”
  “少材掌門了尚大師、‘長白三尊’中的頭一位,‘白雪尊者’邵力傑以及方純白。”
  楊思玉笑道:“了尚大師就在宋府,我怎麼倒把他忘了?方純白乃中原有名的殺手,武功確實不在那和尚之下。
  只是這邵力傑!……我以前只是聽說,此人在關外名氣不小,不知他武功到底怎樣。上一次在‘桃花溝’外,他曾在‘黑風七星”面前露過一劍,替我們解了圍,不過,當時並未真地動手……”
  “楊兄不必懷疑,”雷天風道:“邵力傑的劍術和武功,並不在我之下。”
  楊思玉一楞,道:“這麼說,他與雷兄曾交過手?”
  “不錯。”
  “什麼時候?”
  “昨天早上。”
  雪天風把自己與邵力傑比劍的經過大概講了一遍,然後從牆上摘下邵力傑留給自己的都只寶劍:“銀天玄地”,手撫寶劍緩緩道:“邵力傑此人,實稱得上是位君子,也是你我今後可交的朋友。萬松白此次來中原,肯定是有一番打算。如果邵力傑肯替他賣命,對任何人都將構成威脅,無論是來幫主那裡還是眼下的望花樓,誰要小瞧了邵力傑,都將是致命的錯誤!”
  楊思玉道:“假如邵力傑為了長白門,必須與我們為敵呢?”
  “那恐怕只有一條路,光明地生或光明戰死。有一點可以放心,邵力李絕不會在背後向任何入下手,因此他是位君子,生死皆不失光明,這就是邵力傑。”
  楊思玉頻頻點首,道:“萬松白此次來中原,志在龍王印,因此邵力傑極可能向望花樓的人出手!”
  雷天風道:“如果時間允許,有可能是這樣。”
  “為什麼說時間允許?”
  “因為,邵力傑很可能還見不到那和尚,便早已有人朝和尚下手!”
  楊思玉抿嘴笑道:“看來雷兄早已有了打算……”
  “楊兄錯了,這次還輪不上我雷天風,三天之內,一切自會明暸。”
  楊思玉眼睛眨了眨,半迷半悟地說道:“看來,此事乃天機也?”
  雷天風哈哈一笑,道:“我佛雲:天機不可洩。你我先睡上兩天好覺,到時一覺醒來,也許會有人上門送來好消息。”
  楊思玉笑道:“雷兄只管睡覺,那霍衝之事可怎麼辦?”
  雷天風道:“眼下我還沒想出好的辦法,但願能作個好夢,你知道,有時候,人們可以從夢中得到些啟迪。”
  雷天風果然睡了兩夜的好覺,也似乎想出了一個找到霍衝的辦法。
  到了第三天的上午,洛陽的安國寺內,便發生了一件足以驚動武林的大事。
  安國寺,清晨。
  每天,只要太陽一露頭,安國寺便頓時熱鬧起來。這天早上,天空飄落著穩漾細雨,可那些虞誠的善男信女們,並不因為烏雲遮住太陽而姍姍來遲。。
  安國寺的紅牆外,沿路排滿了各式小攤,賣小吃的、賣茶的以及兜售各式供品的小販,扯起嗓子險喝著,匯成了一股別有風味的大雜曲。
  就在這時,街頭上出現了一行僧人,共有二十個。頭一位老僧身鼓大紅架紗,魁偉的身材,胸前接著一串碩大的佛珠,兩只炯炯有神的眸子直視著前方,快步穿過人群,直奔安國寺的大門。
  這位紅衣老僧便是少林寺當今的方文,少林派掌門了尚大師。
  了尚身後緊願著一位黃袍老僧,便是少林寺戒律院的主持了空大師。
  再往後是十八位年輕的灰袍和尚,這便是目下少林派的第二代弟子,來自少林寺的“羅漢堂”。這一代弟子的法號告以“悟”字開頭,享譽武林的“十八羅漢陣”,便是由這十八人組成。不用說聯陣抗敵的威力如何,就是從十八人中任意選出一人,其武功足可步人一流。而在這十人人中,又屬排行前四位的“悟覺”、“梧尚”、“梧本”、“悟性”武功最為出色,其中“悟覺”的武功已不下于了空大頗,直追少林掌門了尚。
  一行默默地穿過寺門,避開進香的人群,從“大雄寶殿”的左側繞過後堂。
  佛堂中傳來一陣陣和尚的頌經之聲,堂內雲煙裊裊,一片莊嚴肅穆的景象。
  了尚一行的到來,早已有人通報給內堂,因此眾人剛一走進錦堂前的寬廣空場,便看見一行僧人從堂內急步走了出來。
  “阿彌陀佛,原來是方丈與諸位大師光臨小寺,小增誠惶誠恐。”說話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紅抱和尚,此人便是安國寺的方丈“少亦”,他身後還跟著四個黃袍和尚,看樣子皆是本寺輩份較高的僧人。
  了尚大師哈哈一笑,合什道:“無量壽佛!方丈不必客氣,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增此來,確實有一件小事相煩,還望多多見諒!”
  少亦打量了一眼了尚身後的了空和十八弟子,面有懼色地道:“善哉善哉。老方丈今日帶領羅漢堂的高徒前來小寺,怕不是興師問罪的吧?”
  “不敢當!”了尚沉聲道:“貧僧原本也不想在此清理門戶,可事出無奈,也只好請諸位多多寬怨了!”
  少亦一愣,道:“老方丈所說的清理門戶,小僧聽來有些糊塗,還望言明。”
  了尚微微一笑,道:“你我皆屬佛門之八,又何必兜這個圈子?”
  少亦低首道:“老方丈言重了,小僧只指望老方丈點出一條明路。”
  了尚冷笑道:“也好。貧僧請教方丈,了覺現在在什麼地方?”
  “了覺?”
  “不錯,是了覺!”
  “可了覺原是少林弟子,他在哪兒,小僧怎麼會知道?”
  一旁的了空道:“既然是這樣,貧俗也只好說破了。”
  說完:轉首衝少亦的一個黃袍和尚望了一眼。
  少亦又怔了一下,一個黃袍僧已站在他的面前。此人四十六七歲,瘦長的身材,長著一臉長須,原來是自己的師弟“少方”和尚。
  少亦眼睛一張:“你……”
  “師兄,”少方道:“請怨我擅自作主,將此事告訴了他們。師兄,那了覺雖與師兄有三十年的交往,但他畢竟是少林寺的叛逆,如今又在洛陽犯了新案,少林寺不會放過此人。
  另外,聽說他與雷天風結了仇,雷天風也絕不會放過此人!為了一個了覺,會禍及我整個安國寺!我這樣做,也是為了師兄和咱們安國寺,此事還請師兄三思而後行!”
  少方說完,退至一側。
  少亦微切雙目,渾身有些顫抖,顯然,他萬沒料到自己的師弟竟會出賣自己。
  此刻,少亦身後又站出兩個中年和尚,其中一個手指少方道:“三師弟!師兄有哪點對不佳你?你這樣做,未免太絕請了吧?!”
  少方冷冷一笑,道:“二師兄,既入佛門,四大皆空,你今天講出這個‘情’字,只能說明你修行太差,六根未清
  “你……你敢這麼說……”
  “不用吼!”少方冷聲道:“若非少方做事果斷,出不了七天,你我恐怕都得跟著了覺搭進去!師兄,你說少方是做了件對事,還是做了件錯事?”
  這位二師兄法號“少賢”,聽少方這麼一說氣得結巴道:“你……三十年啦,我……我怎麼就看透你!好!我今天先代師兄清了你這不仁不義的傢伙!”
  語畢,兩臂一展,撲向少方。
  少方也不甘示弱,一聲低喝,揮掌迎了上去。
  一旁的了尚眉頭一皺,說心裡話,他並不喜歡這個告密的少方和尚,可也不能看著他們在自己面前相鬥起來,於是,是右手輕輕一揮袍袖,只聽“砰”地一聲,少賢和少方被震得“通通”向後連退幾步,險些坐在地上。
  少賢是個急性子,見了尚出手干預,瞪阻道:“本寺的事,用不著別人插手!”
  了尚瞥了他一跟,轉首衝少亦道:“阿彌陽佛,適之所說了覺之事,不知方丈究竟如何打算?”
  少亦緩緩睜開了雙目,目光顯得團談憂鬱,看得出,他有些進退維谷。
  就在這時,佛堂的大門前出現一人,俗家打扮,身穿一件黑色的緞袍,中等身材,兩只睜於散發著懾人的精光,負手而立。
  了尚看見此人,心頭一凜,打量半院,又回頭看了看了空。
  了空默默點首。
  他們與了覺已二十餘年未見,人當然會變,不過,儘管此人換了俗家裝束,可了尚和了空還是認出,此人便是以前的小師弟:了覺。
  不等了尚開口,了覺森然一笑,道:“二位師兄,二十餘年末見,兩位師兄一個當上少林掌門,一個作起了戒律院主持,人雖見老,可是精神多了!哈哈哈……”
  “阿彌陀佛!”了尚高領一聲佛號,朗聲衝了覺適:“了覺,貧僧已不是你的師兄!你做的那些事,件件與佛道相違,因此少林寺也不承認有你這麼一個弟子!”
  了覺冷笑一聲,點首道:“好哇!既然少林寺已沒有我這個了覺,那麼我做的每一件事,皆與少林派無干!可你了尚為何還要興師動眾進來找我?還有你,”用手一指了空:
  “容我再叫你一聲三師兄,記得當年在少林寺的時候,三師兄對我最好,每次師父責我罰我,總是你替我求情,直到現在,我還時時想起三師兄當年對小弟的愛護之情。可我萬設想到,今日串眾來找我問罪的,竟有三師兄你!”
  了空聞聽他提起當年的往事,不由心頭一沉,目光中充滿了惋藉神色。一點不錯,當年在少林寺,他與了覺確實有過一段難以忘懷的兄弟之情,誰又料到,二十多年後,他們之間卻要以刀槍相見……欸!了尚見了空一時難以開口,冷哼一聲,道:“了覺,貧僧今日來找你,原因有三:其一,當年師父逐你出門,已然是法外開思,可你不知思固報,反而盜取了師父珍藏在藏經樓中的‘一指天禪’武功秘笈。今日作必須把秘笈歸還少林寺!“其二,儘管你已不是我少林之人,但你用少林派的不傳秘技濫殺無辜,我少林派背不起這個惡名。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寺有寺律,了空身為少林寺戒律院主持,問問他此事該如何處置!”
  了空道:“了覺以少林不傳秘技傷害無辜,本寺掌門有權依律作出處置。”
  了尚點點頭,又道:“其三,少林派自古以來,便以除惡揚善享譽武林,你的所作所為,就算少林派不管,也自會有人出頭。不過,晚管不如早管,別人管不如我少林管!了覺,你聽明白了?”
  了尚話音剛落,身後的十八弟子“唰”地一聲,朝兩邊散開,兩人之間相距五尺三寸,站成一個扇面形。
  少亦了見這陣勢,不覺心頭一凜:“‘十八羅漢陣’的第三陣:“大羅漢陣’!”
  了覺仰天一陣長笑,道:“了尚,你用不著來這套!我了覺好歹也算與你同輩,犯不著與這些小輩一般見識!你若想了結你我之事,儘管過來,我了覺奉陪就是!”
  了尚冷哼一聲,二話不說,邁大步跟入佛堂。了空衝身後使了個眼色,“悟覺”、“悟尚”、“俗本”、“悟性”
  四個人隨了空進八大廳。
  少亦輕嘆一聲,也蹬了進來,身後跟著三個黃衣和尚,唯獨少方沒動。
  廳堂內,眾僧早已散去,了尚與了覺相對一丈佇立著,已然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少亦一旁低聲道:“方丈,小僧有一句話,得饒人處且饒人……”
  語尤未了,驀地,少亦身旁一位毫不起眼的黃衣僧人動了一下,可就是這一動,身子已掠到了尚的左後倒!沒人看清他是如何過去的,因為動作實在是快得驚人,也沒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然而他的右手食指已刺中了了尚腦後的“玉枕穴”!“一指天禪”!“一指天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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