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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醉漢、醒人、神仙愁
“榆柳外”本是座甚為寬敞的棧房,一進大門,即是一座可容百餘人的大客廳,櫃檯就設在通後進的門右,一排高高的檜木紅漆櫃檯後,坐著個冬烘先生型的老頭兒,那一副用絨線拴著的水晶鏡片後,一雙爛眼,紅得似一顆爛棗,眼屎漲滿眼角,兩撇八字胡,一顆禿腦袋,在燈影下搖晃,一身灰布大褂,都已經洗得快變成白色了。 此時,卻正自唇角露出了一股極為陰險的笑容,望著店中,那獨一無二的一桌客人 業已倒於地上的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同他的一對徒媳“青樓雙艷”樸氏姐妹,與僕臥桌上的戰飛羽,嘿嘿冷笑。 本來,郭大公進門,就已起疑,偌大的一座客棧,竟然沒有顧客上門?職業的本能,使他養成了仔細觀察去求取答案習慣。 但當他已知道他的老友 榆柳外棧房的主人柳遇春,業已遭受到不大小的麻煩以後,他本已用話點過柳老爹,可是戰飛羽的適時制止,與柳老爹的吞吐神情,他強抑住了憤怒的情緒,未即發作,他並未防備這多年的老友所招待的酒菜中,已動了手腳,當他發覺已為迷藥所製時,為時已晚,因為他中的蒙藥,乃是武林中下九流所用的最厲害的一種,名叫“開口叫”,意思是只要你著了這種藥,你一生氣開口一罵,那就會被迷昏過去。 櫃檯後的冬烘先生打扮的人,此時見狀更是冷笑出聲,一揮手,自後門進來了四個人! 首先進來的,是個五十開外的獨眼灰衣老者,第二個較他矮了半截,身子只向橫里長的短腿老賊,兩條手臂特長,差那麼一點點,就夠到了地上,和肉砧子似的身軀,卻穿了一套錦繡短衫,從後面看去,活像個畸形的嬰兒,但從面容上,卻知道他最少也有五十歲了! 緊跟在後面的兩個人,卻是同時邁步,擠進來的,因為那扇門,剛好可以容得下他兩人的身子,一絲兒不多,也一絲兒不少,那是兩個肥頭大耳,闊嘴細目,寬肩粗腰,猶如水桶般的一對孿生弟兄,看上去也已是五十開外的人了,兩個人的一切也分辨不出來,尤其是那一對下頰下的肥肉同那一對挺得老高的滾圓肚皮,活脫脫似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每人身上都穿著一件又大又寬的紅袍,使人看了,格外的刺眼。 爛眼冬烘先生,邁步出得櫃檯,走到前面向獨眼灰衣老者道:“人道郭大公這天下第一名捕的鼻子比狗還靈,眼睛比老鷹還尖,心思比鬼都鬼,手腳比誰都利落,看來是虛有其名,你說是不是?年兄?” 獨眼老者道:“他再鬼,能鬼得過金眼佛曹兄嗎?柳遇春這老鬼,被你混過了他十餘年,尚且不知,何況他郭大公一年只來個一次半次的!” 人向橫里長的短胖老頭,仰臉道:“我解超是真佩服你曹和老和這一絕招,一呆十餘年,就只為了今天,***叫我可受不了!” 嘿嘿一笑,獨眼老者道:“假若你旱地刺蝟解超能夠到任何地方臥底臥得上一炷香的時間,那可是武林的大笑話來!” 一仰臉怒哼道:“我姓解的臥不了底,你獨眼龍年春挺能臥,那才是江湖的大滑稽事兒呢?我看誰也別說誰!咱們是半斤八兩,差不多少!” “哈哈……” 突然問,那一對肥得像豬一樣的弟兄,相視著大笑起來,雙雙捧著個肚皮,抖動著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四只瞇縫的眼裡,都笑得眼淚順腮流淌。 奇異的望向兩人,獨眼龍年春挺道:“你哥倆笑什麼?” 笑聲忽停,抹抹眼淚,細目相對的兄弟兩人互望一眼,心意相通的又齊齊望望獨眼龍年春挺,轉眼再望望旱地刺蝟解超,然後胖兄弟二人,突又相視一會兒! 似忍不住心中的得意,驀地又暴發出笑聲! “哈哈……” “哈哈……” 本是彎不下去的大肚皮,挺得更高了,腰向後仰得幾乎要接觸到地面! 爛眼的冬烘先生金眼佛曹和,獨眼龍年春挺與旱地刺蝟解超,望著這一對活寶弟兄,面面相覷,不知他們笑的原因何在。 久久,胖弟兄二人這才停止笑聲,喘息著,兩人的四只肥短的手掌,各自上下撫摸著胸口與肚皮順著氣,不時的搽著眼淚! 稍停,其中之一用一種細得如蚊嗚,卻清晰明白的娘娘腔道:“你金眼佛曹和是出名的智多星,陰謀險詐到了家,你就猜猜看我弟兄倆笑什麼?” 金眼佛曹和不悅地爛眼一翻,沉聲道:“你們這一對活寶可別拿我開心,這個時候我也沒心情同你們瞎胡鬧,要說,你們弟兄倆不是都長了一張嘴嗎?不想說,就閉上它,去動動那必得活動活動的笨腿笨爪子,去把那老鷹大同姓戰的給先製了,我們好辦事!” 細目一瞪,雙雙挺起肚子,邁前一步,氣得全身肥肉亂顫,同時伸手指著金眼佛曹和細聲細氣的怒叱道:“曹和你是在同我弟兄倆說話嗎?” 爛眼一翻,金眼佛曹和道:“不是同你倆,我還是同豬在講話嗎?” 擠在一起,戟指著曹和,弟兄倆又是同時開口,同樣的話語道:“十餘年不見,你姓曹的敢是長硬了翅膀?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冷凜地,曹和道:“你怎麼說都行,得先把事情做了以後再說!” 雙雙踏前一步,越過了獨眼龍與旱地刺蝟,與金眼佛面對面的道:“我們要先說清楚!” 怒聲沉喝,金眼佛曹和道:“就憑你肥鷂胖鷹杜翱杜翔弟兄倆還不行!” 肥鷂杜翔,氣得臉色泛青,抖顫著說不出話來。 胖鷹杜翱,卻細聲細氣的狠聲道:“金眼佛曹和,你憑著什麼?” 金眼佛曹和,手一揚,右手中指上的那一個中間環節上,套著一個金光燦燦的“龍頭拐”形的戒指,冷冷道:“就憑這個!” 如同洩了氣的皮球,撒了尿的水泡,氣也沒了,臉色也大見緩和,兄弟倆邁著粗壯得似像一般粗的肥腿,走向戰飛羽四人! 擠得成縫的四只眼睛中,雙雙露出一股惡毒的神色,一股怒火似是都要發洩在戰飛羽四人身上。 金眼佛曹和手上的那一只“龍頭拐”形的戒指,何以有此魔力,能夠使胖鷹肥鷂杜氏兄弟,江湖上盛名久著的惡禽雙鷹見了都服服帖帖?客棧大廳之內,站著的人,無一不知,無一不曉,只因那“龍頭拐”形的戒指,乃是武林中聲勢赫赫的一方主持人之信物。 站著的人,沒有一個敢對此信物不敬的,此物所至之處,代表著物主的親臨,對物不敬即如同對人不敬,在此物主人治下,尚未見有敢不敬的。 此物主人是誰,站著的五人,亦無一不知,而在被迷藥迷昏了的四人中,趴伏在桌子上的戰飛羽卻也知道。 戰飛羽雙臂前伸,手掌向下,每一掌下,都壓住了一只酒杯。 酒杯中,都滿滿的盛著一杯“柳眼兒媚”,那是屬於樸氏姐妹的一只,與戰飛羽自己的一只。 左臂微曲,右臂伸直,臉兒向左前方側伏桌上,左腮貼在桌上,左眼靠近桌面,右眼閉得緊緊的,左眼的睫毛內卻閃射著一股精光。 自金眼佛曹和招呼獨眼龍四人步入客棧大廳的那一剎的開始,戰飛羽的左眼,即不時的自迷縫中半開張的眼臉望著,耳朵聽著。 迷藥對他失去了效用,屢次從毒中逃生的他,已具有自然的抗解毒藥之功,何況這區區迷藥。 雖然,這是迷藥中最厲害的“開口叫”,但也同樣無效。 當他在金眼佛那只“龍頭拐”形的戒指閃射時,他已知道當前五人的來處。 他本是甚為疑惑,何以這五個道不同的人能夠聚在一起,合夥幹起一宗買賣來!如今他知道這五人是屬於這一個組合的份子! “龍頭拐”戒指,是“金家園子”當今的當家人,金老大的表記。 從聽到他們交談後,他對於“金眼佛”曹和的臥底十餘年“榆柳外”客棧的原因,卻大為費解。 神思飛馳,問題越想越多,但“胖鷹肥鷂”杜翱杜翔兄弟那兩條肥腿卻不容他再去思索這些問題。 必得即時解決,馬上決定的是任“胖鷹肥鷂”杜氏弟兄動手,自己偽裝到底呢?抑是先發制人,廢了二人,然後再面對三個強硬的敵人呢? 這是一件甚為難以決定,並得有大智慧的決定的時刻,但時間並不充裕,相反的非常急迫。 那兩個水桶似的身形,已離他只有五尺了! 當他必須採取決定,間不容髮的時候 驀地一聲低沉的喝聲:“且慢!” 那是獨眼龍年春挺的聲音! 這一聲止住了杜氏兄弟肥胖身形的前進。 同時也使戰飛羽暗暗的舒了一口大氣,畢竟,在這時候,一絲兒時間,都是他需要的。 杜氏弟兄雙雙停身,凝望向年春挺那只獨眼。 獨眼龍年春挺的獨眼放光,向金眼佛曹和道:“曹兄用的可是開口叫?” 金眼佛對年春挺的斷喝,有點詫異,聞聲猶自疑惑的望著他,點點頭! 獨眼龍道:“既然如此,何必多費手腳?四小時以內,我們不解他們的迷藥,諒也無事,何不趁此將貴東家請來,讓他來解決解決面前的事兒?” 旱地刺蝟解超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獨眼龍年春挺似與旱地刺蝟不太和睦,獨眼一瞪道:“不知道就聽,你不開口,沒有人說你是啞子!” 旱地刺蝟解超,頭一仰怒吼道:“獨眼龍你說話客氣點,這兒可沒有人聽你使喚!你叱五喝六的是對著誰?” 獨眼龍年春挺轉身面對旱地刺蝟解超道:“對你又怎樣?禿刺蝟?” 旱地刺蝟解超,雙目倏瞪,一雙長臂緩緩提起…… 金眼佛曹和,緩緩的道:“兩位何必如此?十餘年不見,似乎還未除掉年輕時的火氣,口舌變得火暴,豈不誤了正事?如何回去交待?解兄稍安勿躁,且聽年兄有何高見!” 旱地刺蝟解超怒哼一聲,大步走向杜氏弟兄而去。 年春挺獨目中放射出一股煞光,望著旱地刺蝟的身影狠瞪一眼,轉面向金眼佛道:一曹兄不是說此處主人柳老頭與那老鷹犬交誼甚篤嗎,我們何不以毒攻毒,就讓柳老兒來將他們四人處理掉,豈不省事得多!” 胖鷹杜翱,肥鷂社翔,因“龍頭拐”形戒指而受“金眼佛” 曹和指揮,如今聽獨眼龍年春挺之語,正合己意,退後一步,轉身望著沉思的金眼佛曹和,這種心理,這種行動乃是必然的,以他“惡禽雙鷹鷂”的武林地位與名聲實不願受人頤指氣使,情勢所迫,不得不爾,一肚子惡氣,正無處出,如今有了台階,怎不藉機而下。 “金眼佛”曹和道:“年兄如此說,那麼就將那老兒找來!” 誰去找?金眼佛曹和似是吃定了“惡禽雙鷹鷂”杜氏弟兄,一雙爛杏似的紅眼,望向二人,正欲開口 適時 從通後進的門中,晃進了一個踉蹌歪斜的身影。 邊走口中邊哼哼卿卿地唱著: “柳眼兒媚呀 那醉眼兒……嗝兒。媚 悠悠 忽忽 嗝兒, 自在呀又舒 嗝兒服 ” “咦!你是誰?” 醉漢晃晃蕩蕩,一溜歪斜的差點兒撞到獨眼龍年春挺的懷裡,這才仰臉問話。 瞇縫包斜的眼光,突地一睜,大著舌頭,揚臂伸手指向獨眼龍年春挺道:“噢!原來是一只眼的哥們,來,喝一喝一杯!” 年春挺獨目倏瞪,揚臂伸手一把將醉漢伸來的手腕抓住,怒喝一聲,手一帶道:“滾你的蛋!” 醉漢被掄得滴溜溜轉個半圈,轉圈的同時,雙臂亂掄,劃過獨眼龍的胸前,身體卻如旋風般轉向金眼佛曹和。 雙臂飛舞,醉漢模糊的吼叫:“請你喝……喝酒,怎地……動……粗……” 整個身軀旋向金眼佛懷中的醉漢,驀地被曹和一掌擊在飛舞的手上,“啪”的一聲,醉漢的手臂嗒然落下。 旋轉的身軀差那麼一寸,差點撞到金眼佛的胸前,“砰” 的一聲聲響,金眼佛曹和的另一只手掌,又擊在醉漢臂部,一股大力,將醉漢旋轉的身軀擊得離地寸許,飛也似向橫里長臂短腿老者旱地刺蝟解超撞去。 旱地刺蝟解超,未待醉漢身形欺近,業已斜跨一步,揚掌擊向醉漢。 醉漢雙臂揮舞,在腳離地面的情況下,突似重心一失。 雙腳先後著地一個踉蹌,無巧不巧的射過了旱地刺猖解超的凌厲如排山倒海般的掌勁,整個身子,跌跌撞撞的撲向“惡禽雙鷹鷂”胖鷹杜翱而去。 惡禽雙鷹鷂杜氏兄弟,心意相通,雙雙斜轉,齊齊迎向醉漢,肥臂倏抬,一股暗勁,將醉漢平空托起,斜推向戰飛羽僕臥的桌面。 醉漢身軀被暗勁一托,突地一帶,隨即衝刺而前,揮舞的雙臂,踉蹌的腳步,驚吼著“噗”的一聲,僕在戰飛羽對面。 怪!偌大的重量,桌子竟然未動。 醉漢雙臂僕向桌面後,黃光一閃,射向戰飛羽伸在桌上的右掌下的空隙。 戰飛羽隨即掩住黃光,觸摸之下,心中一震,左眼微睜,望著醉漢一笑 微微的一笑卻轉眼即逝。 同時,僕於桌面的醉漢亦向戰飛羽眥一眥牙,趁未穩的身軀向左一翻,掙扎著,站了起來,前進一步,顛顛倒倒歪歪斜斜的又跨左一腳,同時左手一揚,一抹粉劑,揚於空中,粉劑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異臭,戰飛羽身軀一凜,醉漢卻身形不穩,橫跨兩步,極似享受不起杜氏兄弟的掌勁般歪倒向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身前。 無巧不巧的恰恰僕在郭大公身上。 醉漢的一連串動作,在剎那間完成。 獨眼龍的年春挺突地揚聲喝道:“店家,請你們店東來!” “不用了,我已早來多時!” 後進門口,突地跨步邁進來的,正是“榆柳外”客棧的老掌櫃柳遇春。 柳遇春一改傴僂之態,挺胸抬頭沉聲道:“怎麼?先生,十餘年來,我不是都在這裡嗎?十餘年來我哪一天不是拿著你當人待?” 燈影下,金眼佛曹和瘦臉一紅,旋即磔磔笑道:“不錯,你對我很客氣,但我對你也不是不恭敬!” 柳遇春冷聲道:“十餘年的尊敬,不及一日的狠毒,我養個狗也比養你好!” 驀地大怒,金眼佛曹和怒聲尖吼道:“柳遇春,你可要講話小心點,你要弄清楚,這是什麼時辰!什麼場合!” 冷冷的,柳遇春狠聲道:“什麼時辰?酉未戊初,什麼場合,我老人家自己獨資經營的‘榆柳外’客棧!我怎地會弄不清楚?” 狠毒的金眼佛曹和道:“不錯,這原是你的地方,你的客棧,只是從現在起換主人了,知道嗎?我的掌櫃的!” 柳遇春驀地哈哈大笑,笑聲如金鍾玉振,聽在金眼佛曹和耳中,直如晴天霹靂,神色大驚。 柳遇春笑聲甫停,變顏變色的金眼佛曹和道:“十餘年相處,閣下竟然能深藏不露,聽你的笑聲,似是有點火候,無怪你的話語,也敢硬起來了,***老鷹拿耗子,我倒是錯瞧了你啦!” 聲色突然轉厲,曹和怒吼道:“姓柳的,你莫忘了,你身上可中了點玩意兒!” 冷冷地,柳遇春道:“十餘年來,你以為假名假姓就能混過我這老態龍鍾的朽老頭子嗎?曹和!告訴你,你瞎了眼,你白費心機!你那慢性毒藥我老人家沒有吃,你沒有看到我老人家較平日還硬朗點嗎?其實你們的一切,早就在我老人家面前露了底,今天我不過是想多知道你們的企圖,才裝了半天的孬種,現在嗎,你們的人,業已到齊,乾脆點,我們就趁這天黑解決解決吧!” 冷凜而不屑,金眼佛曹和道:“就憑你?哼!” “加上我如何?” 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突然翻身而起。 同時,他身上的醉漢,亦長身立於當地,竟然毫無一絲兒醉意,口角含著一股微笑,揚聲道:“兩位少奶奶,參加嗎?” “青樓雙艷”樸氏姐妹,聞聲立起,斂衽一禮,向醉漢道:“多謝五哥解藥!” 同時轉身向金眼佛曹和道:“我姐妹二人深願再領教一下曹大當家的迷藥手段以外的絕活!” 郭大公的突然起立,使金家園子的人,個個都詫異的望著金眼佛曹和,眼神中都是疑惑,無異的是疑惑“開口叫”何以失效,而這醉漢又怎會有解藥! 金眼佛曹和眼中是驚異與迷茫,臉上雖驚震卻不理眾人的詢問眼色,一雙爛眼,瞪著醉漢道:“小子!你是什麼人? 哪裡來的解藥!” “醉漢”毫無醉態,語帶醉意地道:“掌櫃台的先生,你怎地連我都忘啦,真是遺憾,江湖上都講你金眼看人一眼,永不忘懷!怎地今天倒變成爛眼瞎子了呢?” 金眼佛曹和,江湖上出名的陰狠詭詐,可也出名的爛眼不認人,他金眼佛的外號,乃因他江湖人物看過一眼,就有印象,可是“翻眼不認人”的無情個性,掙了這麼一個“諷刺” 性的外號,如今這醉漢刺他的要害,揭他的瘡疤,使他怒火中燒,大吼道:“小子!你等著,我要讓你嘗嘗對我無禮的滋味,要你嘗嘗什麼叫‘活罪’的滋味!” “醉漢”笑笑道:“曹和!我也可以告訴你,你這個狠話,就只能說說算了,是沒有希望了,你兩個也不行,不信就試試,用不著等!” 突似憶起了什麼似的,恍然大悟,金眼佛曹和道:“噢! 我記起來了!你就是柳遇春推薦給老鷹大郭大公的那個車把式劉五?” 劉五笑笑道:“不愧被人稱為金眼佛,一面之緣,猶能記得!” 冷凜地,金眼佛曹和道:“你趕車的本事,大概不錯,希望你手底下別的活兒,比你嘴上的工夫強一點!” 郭大公突地道:“曹和,五對五,怎麼樣?” “ ! !”聲中,兩道白光,起自戰飛羽手中,那是他手底下壓著的兩個酒杯,分別射向前後兩個窗子。 同時,直身而起,口中冷凜地喝道:“朋友,該聽夠了!何不進來一談!” 兩道酒箭,穿窗而出,適時傳來了兩聲哈哈,廳中前後門同時閃進兩個老者。 赫然是那半路劫去玉鎖公子金不換的淮河雙煞牛望秋與牛望初兄弟倆。 廳內人影略為交錯,立刻分成兩排對立! 七對六。 戰飛羽向對面七人望望,手一揚“龍形拐”戒指,握於他的掌心,展示于金眼佛曹和眼前道:“曹和,這玩意兒你想要的話,就找我!” 金眼佛曹和神色立變,怒道:“戰飛羽,聽說你是個漢子,沒想到竟然是個鼠竊狗偷之輩!” 戰飛羽深意的望望劉五一眼,緩聲道:“曹和,你該鎮靜點,想想看,你同我可接近過?我何時偷你的東西?我奇怪金老太怎會派你來臥底?她怎麼能放下心?你出名的陰險狠詐,但今晚你所表現的,卻處處是個豬八戒的脊樑 無能之輩(悟能之背)。” 大怒,吼聲如雷,金眼佛道:“狗操的戰飛羽,等會我就讓你嘗嘗無能的滋味!” 戰飛羽道:“我現在已經在嘗你無能的滋味了,你還是讓‘盜君子劉次鋒’嘗嘗‘活罪’的滋味吧!” “盜君子劉次鋒”之名,五年前在江湖中,乃是武林人個個聞之頭痛的人物! “盜君子”之名,有其特殊意義,除掉他同樣的是劫富濟貧與其他獨行俠盜無甚分別以外,他似乎對世上自稱為“君子”的人,特別有興趣,他經常將“非君子”與“偽君子”的“君子”惡行揭發出來! 而他更有一個特殊之處,假若他冤枉了好人,他亦會自動揭出證物,將他錯誤公諸武林,而他公諸武林的方法,則常是將事實經過與證物,放置各大門派,或武林世家的大門之上,或是通衡大邑的門樓之上。 是以武林中贈以盜君子之名,他的意義包括著他專以盜“非君子”“偽君子”之“君子”之名為事,亦含著他是“盜” 行中的“君子”之義! “盜君子”劉次鋒的名字,任何人都知道,然而盜君子劉次鋒的人,卻無人認識,這在江湖上,是一個謎,因為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如今,戰飛羽揭出了他的底牌,怎麼不使在場之人大為震驚。 最最震驚的乃是郭大公與柳遇春。 郭大公以雙目凝視著“盜君子”劉次擇不語,面上的表情,極為特殊。 那是一種被欺騙的不悅,夾雜著一股自己未能識破對方行藏,讓對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混得自自然然而且一混就是五年的一種自怨神色,這種神色,表現的心理是雙重的尖銳對立,矛盾,那是不能用言語表達的,所以,郭大公是沉默的。 柳遇春卻是不同的,在他的心裡,不管你“盜君子”是如何的高明,但總是“盜”,而他卻被劉次鋒騙過,而且進一步將他介紹給了郭大公,將一個高明的“盜”者,介紹給了天下第一名捕,這在良心上,是一種多重的負荷?是一種多麼難以形容的“慚愧”?是以柳遇春開口了,緩緩的,不悅地道:“劉老弟好高明的偽裝!” 笑笑,微帶歉意地,“盜君子劉次鋒”道:“老爹,除了次鋒之名,未向您說出以外,我可沒有隱瞞啊!” 這是實情,誰會將自己的“盜”名向人介紹?何況,沒人認識的人,不需要隱瞞什麼? 是以“劉五”沒有隱瞞,他大膽的將自己實情告訴任何人,只要不說明我就是“盜君子”劉某人,那就沒人知道他,所以說,他雖未隱瞞,但只要不將名字說出,也就是全部的隱瞞。 柳遇春無話可說,盜君子卻緊盯了一句:“老爹!何況咱們是彼此彼此!” 柳老爹道:“我可不是有意的專對你!” 盜君子道:“這咱們也是彼此彼此!” 柳老爹一想:是啊!我不是專門對他,那他亦是“習慣” 成自然,並非專門對我不講真名,以“盜君子劉次鋒”在江湖中只知其名而不見其人的情形,他若到處自承是盜君子,哪裡還能“行動自由”?想至此柳老爹笑了! 盜君子劉次譯的名字,使廳中之人怔凜一陣後紛紛將目光集中在這個江湖中的神秘人物,見首不見尾的謎樣人物身上。 盜君子見狀,不期然的望向戰飛羽道:“劉五還是瞞不過戰大俠的慧眼!” 戰飛羽道:“那是您在路上的一鞭,與剛剛所表演的那手絕技的啟示!” 金家園子方面之人,聞道“絕技”二字,不禁想到盜君子入門後的狼狽狀況,哪裡有絕技可言?要有就只是解了迷藥之謎,這怎算得“絕技”,任何人有解藥,都可算此“絕技”,是以一個個都不屑的冷哼出聲! 唯有“金眼佛曹和”臉色青白不定,狠聲道:“盜君子,你將曹某人的龍拐令偷去,是何居心?” 盜君子劉次鋒臉色倏寒,冷聲道:“想嘗嘗閣下的‘活罪’滋味!” 這不啻是當面挑戰! 金眼佛曹和道:“會的!小子!我不會因為你那虛名而退縮!” 盜君子劉次鋒冷冽的道:“但願你手底下的活兒,也同你嘴上的活兒一樣的硬扎!” 金眼佛曹和怒瞪一眼道:“你馬上就知道;餵!姓戰的,你是想怎樣,是自動送上來,還是要我動手?” 戰飛羽眸瞳中寒光陡盛,沉聲道:“曹和,你以為你自己是個什麼?武林王?江湖中的人皇?” 爛眼連翻,曹和道:“你看像什麼就像什麼!” 沉雄而極度不屑的呸道:“我看你像一條極為不自量力的狗熊!” 勃然大怒,暴烈的,曹和道:“戰飛羽,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狗雜種,我要剝你的皮,抽你的筋,將你一刀刀零碎的割了餵狗吃!” 踏前一步,雙臂抱胸,雙手籠袖,雙目中的寒光,精閃閃的射著曹和。 經他的身上散發出一股森寒的威凜,使在場之人,都深深的感觸到莫名的寒凜,無形的拘束。 突然掙脫,猛搖頭,獨眼龍年春挺道:“***,戰飛羽你這是什麼鬼門道?你憑什麼在這裡混充人王當頭家!” 戰飛羽冷冷的道:“年春挺,你認為你是此處的頭家?” 獨眼怒火暴射,吼聲如雷,年春挺道:“我沒那麼講,但這裡絕對不是你,因為你該置身事外,剛剛那不過是你沾了老鷹大的光罷了!” 凜冽的戰飛羽道:“不用拐彎摸角,這兒沒有一個傻瓜,你是什麼意思那就乾脆點說吧!” 稍稍一滯,年春挺道:“我們來此是找老鷹大的,希望你莫要趟這灣混水,對你沒什麼好處!” 戰飛羽道:“為什麼單找他?” 嘿嘿乾笑,獨眼龍年春挺道:“一者他不該追蹤我家少公子,二者,他要還債!” 郭大公道:“追蹤金不換乃是老夫身不由己,那是公事,這是沒辦法的事,同你金家園子結上點梁子,倒不是意外之事,早晚我們總有這一天的,但不知道我要還什麼債?” 獨眼龍,狠厲地道:“你還記得殘臂虎嗎?” 郭大公有點意外,詫聲道:“你是說那個先好後殺的淫賊斷了一只肐臂的狠貨,潘揖?” 獨眼剎光倏射,暴烈的年春挺道:“你記得到就好!本來我還想讓你們自相殘殺,如今就只好勞動我自己動手!” 郭大公道:“你想怎樣?” 獨眼龍狠聲道:“我要將你這個老雜碎給零碎割了!” 郭大公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要不,我若是動了你,可就犯了法!” 柳遇春驀地在旁道:“郭老哥,你可真迂得可以,在這個時候,還要找點理由,其實就憑他們這強佔民產,你就該動手了!” 一直未開口的長臂短腿粗桶型的旱地刺蝟解超道:“餵!我說曹兄,十多年來,你就沒弄清楚這位老家夥的底細?怎麼上午來時,看他那份窩囊樣,就像是個縮頭烏龜,如今怎麼倒挺起腰桿來了,餵!我說老家夥,你好不好亮亮你的招牌,讓我們掂掂你的份量,看夠不夠在這兒張牙舞爪的說人話?” 郭大公手持長髯,雙目精光暴射,向解超道:“你想知道他是誰嗎?唔 不過,你不知道要比知道的好!你要是真想知道,那你就小心了,他就是 ” 廳中人都瞪大了眼睛,郭大公雙目四掃,沉聲道:“他就是 神仙愁柳九!” ------------- |
第39章 蝟解、龍眠、君子盜
“神仙愁”柳九,這個名號,三十年前在武林中,那可是響噹噹的人物,響得直可驚天動地,鼓滿風雲,直可謂人人聞之喪膽,個個聞之心驚,只因他的行事,超出了“武林人” 的行事範圍,自他入江湖那一天起,他就未將這人世間劃分得清楚,武林事武林人管,不是武林的事,他也管,而且管得相當多,貪官污吏犯在他手,只有死路一條,忤逆子犯在他手,也只有死路一條,地痞流氓有礙地方,武林人頂多儆戒一番了事,可是犯在他手,卻也只有死路一條,人世上自他踏入之後,替閻王爺拉了不少生意,這神仙愁的外號,卻不腔而走。 神仙是渡化人的,他用殺來渡化,可就使神仙發愁了,這外號使他在江湖中變成了個“殺人王”的代名。 三十年前,“神仙愁”柳九失蹤於江湖,誰能知道,他會隱在這榆柳寨當起“榆柳外” 的掌櫃的? 金眼佛曹和,十五年前來此因緣當上帳房先生,為的只是一個野心人要在機會到了時,將這“榆柳寨”控制,因為這是個近百里內的重鎮,更是武林“線上的重點”所在,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在“殺人王”手下,活了十五年。他怎地不驚?怎地不怕? 獨眼龍年春挺,獨眼中露出的是震驚,亦是迷惑,他震驚於“神仙愁”的威名,他迷惑的是當面這糟老頭子,說什麼他都不敢相信他是“神仙愁”。 旱地刺蝟解超,卻已面色蒼白,為什麼,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畏縮的直向後退! “惡禽雙鷹鷂”杜氏兄弟,正奇異的望著戰飛羽! 戰飛羽心中也不期一震,他雖知柳老爹乃武林中人,可沒想到他竟是“神仙愁”。但是他那份威凜,那股森寒卻絲毫沒變! “盜君子”劉次鐸,似是早知內情,故毫無驚容。 “青樓雙艷”樸氏姐妹,卻雙雙互相盯視著,顯出了一種特異的表情,那是一股有幸得見高人的興奮神情。 廳中人人神情各異,獨獨那杜氏兄弟胖胖的臉上,現出的不是震驚,不是詫異,而是迷惑,迷惑於這些人對“神仙愁”這三字的感受。 杜翱向杜翔一擠眼,突地大步而出,並排站在中央,同聲道:“什麼神仙愁,鬼卒愁的,我們弟兄倆不愁,你們一個個的那副熊樣,真***難看,要幹就幹一場,別***瞪著眼幹耗!” 杜氏兄弟倆的行徑,確實使在場之人大感奇怪,但都想不通這個道理,他倆是白痴?抑是發了瘋,竟然敢在這個時候,不分青紅皁白的亂吼一通? 戰飛羽心念一轉,突地將右手高舉,“龍形拐”戒指映現杜氏兄弟面前,沉聲道:“杜翱杜翔聽令!” 杜氏弟兄,果然恭恭敬敬的俯身為禮道:“屬下在!” 此種情況,較“神仙愁”的名聲,尤為震驚在場之人,一個個都瞪大雙眼,望著戰飛羽。 戰飛羽嚴酷的道:“將那臨敵退縮的旱地刺蝟解超,解回莊去!” 杜氏弟兄,轟應一聲,肥胖的體形,突似旋風般衝向旱地刺蝟解超。 身形之快,身手之速,簡直非夷所思,若非親眼目睹,任誰也不會相信,杜氏兄弟這麼肥胖的身形,竟然有那等快速的身法,弟兄二人迅將旱地刺蝟解超,夾在中間。 旱地刺蝟解超,突地怒喝道:“杜老大,你難道聽敵人的話嗎?” 杜翱細眼一瞇道:“我弟兄倆一生來,只聽一人,那就是令主金太婆,太婆龍形拐令,向同親臨,解超,你沒什麼說的,乖乖的隨我弟兄二人返莊!” 旱地刺蝟解超,仰頭瞪眼,怒吼道:“你***是兩個渾人,怎麼聽起敵人的話來了! 那龍形拐令是曹和讓人給偷了去,你們怎可當真?” 杜翔肥頭一歪,細聲道:“不當真,難道那龍形拐令是假?” 短腿氣得一頓,旱地刺蝟解超道:“真***混蛋加九級,你倆這是哪門子的忠心,真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兩塊肥頭大耳一肚子草的廢料!” 說至此突的揚聲向戰飛羽道:“戰飛羽,你是個惡毒的小人,下三濫的流胚,你不配在江湖上叫字號,你是個……” 戰飛羽驀地沉聲喝道:“解超,你若敢再胡言亂語,我就讓鷹鷂廢了你!” 勃然大怒,解超道:“戰飛羽你是個無賴,是個下流胚,是個卑鄙齷齪的小人,陰人,你道你解老子怕了他們?呸,我只是不願自相殘殺,有種的你同我動手,看看我能不能撕了你!” “神仙愁”柳九突地道:“戰老弟,請收回成命!這傢伙算我的!” 心頭一緊,臉色倏變,色厲內在的解超吼道:“戰飛羽,我向你挑戰,有種你就過來同我放對,假手他人,算什麼英雄好漢,曹和,那老家夥可是你的,你怎地在旁邊連話也不說一句?難道你怕了?剛才你向本家兄弟耍的威風呢?” 陰陰的,金眼佛曹和道:“我已講過,我要找那個偷我拐令戒指的小偷兄算帳,人家向解兄挑戰,又沒找我,我怎好意思搶你生意?” 解超長臂在短的腿上一拍,狠聲道:“好!好!金眼佛,老子認識你了,今日事完,咱們走著瞧!” 戰飛羽突然沉聲道:“杜翱杜翔,將他暫且放了,退在一旁候令!” 杜氏弟兄,可真聽話,驀然旋身,雙雙退後,並立牆邊不動! 戰飛羽凝視解超道:“解超,剛剛我不過是試試這‘龍形拐’令,對於金家園子的人的威信如何!現在,該輪到你了! 柳老爺子找你,我可也不好搶他的生意!” 獨眼龍年春挺,突然大步邁前一步,向郭大公道:“老鷹犬,來吧!還我拜弟的命來。” 郭大公手捋長髯道:“有道是笨鳥先飛!老夫就陪你走兩趟,不過閣下可要小心了,若有個閃失,可別怪我手狠!” 年春挺大喝一聲,矮身而上,伸手一指點向郭大公。 郭大公冷哼一聲,袍袖一拂,掃向年春挺手腕。 猝然暴旋,年春挺暴吼連連,先拳後掌,帶著如同山崩海嘯的勁力,拳風呼呼,掌刃如刀,直向郭大公全身罩去。 郭大公嘴角間泛起一絲冷笑,身形半旋,振臂抬腕,微微向上一翻,只聽一聲輕微風響,衣袖左右一拂,揮拂之間,袖緣已分掠年春挺雙手手腕而去。 年春挺雙臂同時一翻,閃過衣袖,雙手一揚,身形一斜,雙手倏自臂底穿射而出,戳向郭大公。 郭大公左手翻轉下壓,曲指如鋼鉤,扣向年春挺。 雙手一分,雙手躲過扣來的曲指,年春挺暴然後退,倏又前是,退身之際,好快的手法,雙手中又多了一對鋒利無比的匕首。 “春雲乍展”,雙匕翻腕而出,精芒倏騰如流矢離弦,夭矯中,布成了一片光網圈住郭大公。 大喝一聲,郭大公豪興倏發,雙掌翻飛,如怒龍,似流蛇,靈巧輕快,穿射如匕刃光芒之中,掌指互用,虛實莫測,點戳劈掠,招招解得恰到好處,式式指向敵人腕脈,一只右掌,竟與一對匕首分拆得難解難分。 “神仙愁”柳九,倏然抬臂,曲指點向旱地刺蝟解超道:“解超,是你自己動手自裁,以贖殺兄之罪,抑是要找老人家動手?” 暴烈的豁出性命的狠樣子,解超仰頭吼道:“老小子,那是我們師兄弟的印證失手,你怎可含血噴人,亂加罪名?再說,就算我有罪也自有師門門規制裁,哪用得著你這老不死的多管閒事!” 冷哼一聲,“神仙愁”柳九道:“你師門還有比你長輩的嗎?哼!你已是地堂門的獨一無二之人,你何不自行執法?” 解超目毗如裂的吼道:“我執不執法,是我的事情,你管著著嗎?” 點點頭,柳九道:“說得好,我管不著,可是我看不慣,三十年前,你跑到金家園子,躲過一時,三十年後,誰又叫你自投我處呢?還是那一句,是你自裁,還是要我動手! 說!” 最後那個“說”字,聽在旱地刺蝟解超耳中,不啻是一張“閻王令”,直震得他心弦猛跳,臉色煞白。 有那麼一句俗語不是說狗急了還跳牆嗎?何況“神仙愁”的口氣,不管動作如何,結果是只有死路一條!自裁可就毫無指望,“拼”總還有那麼一絲兒希望,向好處想,不管他神仙愁柳九江湖上的名聲怎樣大,他可總是個人! 是人就好辦,旱地刺蝟解超想,他是人,我也是人,說不定拼了起來,有那麼一個罅隙,可以撈本,至不濟也可以來個同歸於盡,再不行砍他一刀,給他一掌,也可以解解恨,就算是毫無希望,只有死路一條,那我解超死得轟轟烈烈的,並不是窩囊廢的耗子自裁。 解超想通了這個道理,人可就豁出去了,那個橫里長的短胖身子一挺,兩條又肥又短的粗腿,踏前一步,挺胸仰臉,滿面狠厲,雙目中透射出熠熠煞光,暴烈的道:“老小子!三十年前我是被鬼迷了竅,如今我也正想稱量稱量你,到底有多少份量!” “神仙愁”柳九道:“解超,你這個架式,你這種話語,我老人家在每次對敵之時,都快聽厭了,因為這種架式與話語,只是一個窩囊廢死前的迴光返照,充充膽子,過過自大的癮,真正的動上手,都是稀鬆平常!” 怒叱一聲,橫里長的肉砧子似的身軀,突然衝前,雙手在剎那問,多了兩把單刀! 人未到兩把單刀上的銅環業已嘩啦啦響了起來,嘩響聲中,只見那似肉砧似的軀體,突然矮身躺地,轆轆般旋轉,兩把環刀,隨著磨盤也似的上下飛刺,旱地刺蝟解超的絕招,施展起來,渾似一團刀球,滾向“神仙愁”。 神仙愁柳九,眉頭微皺,手上頓時多了一支柳葉飛刀,薄薄的窄窄的刀身,長不半尺,刀球成一團滾來,神仙愁連連順勢後退!似對此一“地堂”門唯一倖存的人物,旱地刺蝟解超的這一套絕技,無可破解。 刀球越滾越快,刀光越密,環聲愈響,神仙愁的退速亦隨之加快,漸漸蔓延到整個店房,桌椅腿折板飛,滿地上都是斷木碎板,而旱地刺蝟解超的刀球,旋滾之勢,卻絲毫不減! 猝然間 神仙愁柳九的柳葉飛刀,如一匹絕細的白線,倏忽一閃,“叮”的一聲,沒入地上,刀尖向上,刀把插入中,一刀甫去,“叮叮”連響,剎時間,刀球滾轉的周圍,連連釘上了十八刀,森森寒刃,映著搖曳的燈火閃爍不定,滾轉不停,刀球依舊,“叮”的一聲,刀球滾轉的那一團光芒中,飛射起一支飛刀。 刀球一滯,差點滾向不遠的三把倒插的柳葉飛刀刃尖之上。 刀球滾轉的範圍縮小了,鯉魚打挺,刀球倏隱,肉砧似的旱地刺蝟解超收刀而起,身形甫穩! “刷刷”聲中,面前白光閃射,柳葉飛刀,接連三支分上中下射來,環刀嘩響,飛刀騰空! “刷刷”又是三支,直線射向肚腹,“神仙愁”柳九的飛刀手法,疾狠快準,兼而有之。 旱地刺蝟解超大喝一聲,單臂暴揚,環刀隔向飛刀,尚未接觸,“刷刷”之聲又起,又是三支飛刀,出自神仙愁之手,射向了旱地刺蝟的胸前! 後發先至,後面的三支飛刀,距離旱地刺蝟解超尚有三尺之時,後面兩支,突地向左右分射尺許,忽又拐轉而回,插向旱地刺蝟解超的左右雙肋。 驀地大驚,左右手環刀,顯然不能照顧到四個方向的施襲,時間的迫促,不容他換招變式,旱地刺蝟解超突地暴喝一聲,門板似的身軀,倏然挫落地面,斜躺順滑,貼地飛轉,堪堪將六支飛刀射過,只差那麼寸許,貼身同前滑去,跌落地上! 白光倏射,快捷如經天長虹,電閃流蛇,一支柳葉飛刀迅疾的插向仰跌地面的旱地刺蝟解超的咽喉,整柄沒入地中,生生將他釘在地上! 最後的一口暴氣,旱地刺蝟解超於刺痛之際,雙臂一拓,環刀無目標的飛射而出,一支射向神仙愁柳九,卻被接住! 一支卻老遠的,帶著環響,無巧不巧的飛射向獨眼龍年春挺! 旱地刺蝟解超的身形,暴跳而起,但卻僅只是那麼一跳,雙腿衝蹬之下,身軀貼地飛射,脊樑滑過插在地上的柳葉飛刀刀尖,殺兄之徒被活活的“開了背”。 咽喉上的那把柳葉飛刀,在他身體衝動消失時,因跌撞而蹦離,一道血漬,足足有五尺長,自他起衝之處迄通的連向尸身。 旱地刺蝟解超,死了! 年春挺正與郭大公戰得難解難分,突聞身側環刀暴響,斜眼一看,不由得大為暴怒,奮臂揚匕,逼退郭大公一步,轉身雙手合處,雙匕迸向環刀,“嘩嘩啦啦”暴響連連,環刀落地! “砰”的一聲暗響,郭大公一只右掌,印上了年春挺的左肋! “ 嚓”微響,肋骨斷折,暴恐的奮身旋轉,怒吼如雷,大喝怒叱,年春挺道:“老鷹犬,無恥的匹夫,竟然偷襲!” 冷嘿一聲,郭大公道:“交手之中,怎可顧及其他,老夫收手不及,傷的已是夠輕,年春挺你犯了大忌,怨得誰來!” 暴怒如瘋虎出押,雙匕如同流星,並排直刺郭大公胸前,這一招含憤出手,情急拼命,來勢如排山倒海,巨濤洶湧,好不辛辣狠毒。 年春挺怪吼道:“我與你拼了!” 郭大公動作快得無可言喻,他像突然地在這個方向消失了,只為微微一閃,他人已旋至年春挺身後。 猛的騰空躍起,身形凌空暴旋,年春挺雙匕倏忽前刺,剛好迎上閃進而至的郭大公,年春挺獨眼怒凸,面容扭曲,像瘋子一樣暴起一層層猛惡狠辣的劍浪,郭大公雙袖飛抖之下湧起千弧萬輪迴擋過去。 於是,那極衒異怪挺的袖揮匕射的光影,有如無雙可怖的奇形怪狀的精靈在跳躍幻閃,當匕首與長袖絞纏在一起,郭大公的長袖中突然似靈蛇,宛若流芒,快得那麼非夷所思的右手,點敵左腕,一現而沒。 適時 年春挺左腕匕首,倏然被衣袖卷飛騰空,“刷”的一聲,插向廳梁之上,右腕匕首卻也同時將郭大公衣袖“刷”的刺破,颯落地上。 右手匕首順勢一番,一股血痕,出現于郭大公的小臂上,約有尺長。 暴退一步,年春挺左腕疼痛得臉上都沁出汗漬,獨眼中放出煞光,強忍著左腕的骨折,右手匕首戟指郭大公惡狠狠的道:“姓郭的,我與你沒完!” 身形如猛虎出押,惡狠離群,飆風也似的,直射郭大公,距離如此之近,眨眼即到,光芒閃爍中,匕首如電閃流蛇,飛旋急瀉,幻掣光耀,抖射成一般無匹的快捷光圈刃弧,將郭大公圈於當中。 郭大公衣袖飛卷,身形如鬼魅般騰挪閃轉,左手並指如戟,在光芒刃弧中,配合著衣袖,點戳裁攔,迅辣狠疾,不遜於任何利刃,剎那間二人拆了七十八招。 光雨袖影突然觸而甫散,輕微的一聲裂帛聲中,緊接著兩聲暗響,人影修分,光芒乍斂! 年春挺踉踉蹌蹌往後倒退,他那張臉,頓時已不像人臉了,他那只獨眼,鼓瞪著獨有的眼球,像是好奇,又像是不可思議般注視著自己的胸前,那裡,殷紅的鮮血正像泉水一樣骨突骨突往外湧冒,但他沒有去按擦,也沒有什麼驚恐的表情,他只是那麼木然的看著。 然後,他將獨眼中的目光移注向前面,望向站在五步處的郭大公的面龐上,以一種茫然的卻冷漠地神色瞧著郭大公,他表現了狂做與冷酷,即便到死,他也毫無痛惜,不只是對敵人,即便是對他自己。 郭大公衣袖破綻處處,血漬斑斑,左肋,一支短得不能再短的匕首柄,挺在那裡,那是裂帛響後,郭大公如刃般的兩指,插進年春挺的心窩時,年春挺奮力一擊的結果,郭大公神色不變,只見到那五絡長髯,在燈影下輕搖晃盪! 猛一抽搐,心窩的傷害,畢竟是太慘重了,年春挺張了張口,然後,橫著摔倒,至死未再說一句話。 青樓雙艷樸氏姐妹,飛一般的雙雙左右扶持住郭大公,口中驚呼:“師父……” 郭大公笑笑,豪邁地道:“別急!孩子!這點外傷還要不了師父的命……” 手揚處,匕首落地,順勢迅捷的點了一指,封住穴道,止住血流,挺起胸脯,閃眼愛憐的望了一眼姐妹倆,無言的,退後兩步,坐於僅存的一張椅子之上。 顯然,他雖強撐,但誰也知道,傷得不輕! 戰飛羽,驀將指上那“龍頭拐”戒指,摘了下來,小心翼翼的收收于懷。 然後,雙臂抱胸,雙手籠袖,凝視向金眼佛曹和,一雙眸瞳森寒的煞光,似是兩柄利箭,穿向曹和心底。 心如同在滴血,但金眼佛曹和卻狠厲地,爛眼一翻,向盜君子劉次鋒道:“閣下,輪到我們了!” 盜君子劉次鋒,踏前一步,揚起道:“曹和,你很會選時機!也很會找對象!” 怒叱一聲,金眼佛曹和道:“你這是什麼話?” 劉次鋒道:“沒什麼,只是覺著你還像塊料子,既不逃也不退,比剛才那解超好多了,所以我給你留點地步!” 會過意來,曹和在江湖上何曾讓人“誠心誠意的擔待過”?這種瞧不起的話聲,是可忍,孰不可忍!爛眼連翻,臉色剎青,怒呸一聲曹和叱道:“呸!不知天高地厚的狗雜種,你道你是個什麼?在你曹爺眼中,不過是那麼個尚可僅得活動活動筋骨的靶子罷了,你別自以為你真的了不起,吹起大牛來了!” 劉次鋒道:“既然如此,你還等什麼?來吧,只要你不後悔!” 暴喝如雷,曹和道:“我後悔個屁!我後悔?後悔沒在你進門時將你宰了,省得現在麻煩!” 笑笑,毫不為意的,劉次鋒道:“現在還不遲……” 金眼佛,忽然踏步向前! 驀地一聲嬌喝:“且慢!” 話聲頓住,劉次鋒詫異的回頭道:“少奶奶,你們……” 樸氏姐妹,正雙雙走來,樸少姑道:“五哥,還有四位在旁,我們可沒理由同人家動手,只有這位曹大先生,剛剛在酒菜中作了手腳,使我們姐妹心裡存著疙瘩,所以想請他還我們姐妹個公道,再說您同他交手,我們哪裡還有機會!” 聲音悅耳至極,然而話中卻帶著鋒利的長刺,直將金眼佛曹和氣得吹鬍子瞪眼的,一俟樸少姑話落,即暴烈的怒叱道:“兩個不知死活的丫頭片子!來!來!讓老兒給你們點快活罪受!” 樸氏姐妹,倏然變臉,雙雙怒瞪著金眼佛曹和,一步步沉重的踏步,緩緩提起玉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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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雙鎖、雙手、鎖霹靂
“青樓雙艷”樸少姑樸幼妮姊妹二人,寄身“青樓”另有目的,是以雖身處污泥之中,卻未染污濁之垢,雖然艷名四播,卻是“玫瑰有刺”,是以“狠辣”之名,亦遠揚武林。 武林登徒子受其姐妹二人懲罰嘗過苦頭的真大有人在,因為逐漸減少了上門造訪之人,姐妹二人“目的”未達,在此情形之下,適逢到風塵知己 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的衣缽傳人 江湖中業已創名立萬,嚴然已成為第二名捕的“鐵捕凌子影”,乃雙雙委身下嫁。 “青樓雙艷”下嫁凌子影,除因男女相悅,許為知己而外,心上人的職務,能夠幫助他二人達成寄身“青樓”的目的亦是一太原因。 是以二人相隨郭大公師徒,經常出外辦案。 但是二人頭次隨郭大公外出,竟然是相當不利,先是追蹤金不換,若非戰飛羽,差點連“玉美人”失去,後在榆柳寨外,遭人自身側將金不換劫走,如今則又受到了“餘眼佛”曹和的暗算,迷倒店中,若非劉五解藥,後果豈堪想。 是以姐妹二人,一肚子的怒氣,均指向了“金眼佛”曹和。 曹和因一隱就是十五年於榆柳寨,對於面前的姐妹二人,知之甚少,又且犯了武林大忌,出口即是雙關的污穢話語。觸發了樸氏姐妹的無比殺機。 武林中有些忌諱,是無形的心理警惕,行走江湖的出家人,婦女,與殘疾人,任何人遇到他們,均存三分戒心,因為此等人若無出入頭地的絕活,是甚少敢在江湖中活動的。 金眼佛曹和,一則是見到已接連慘死兩個高手氣得心浮氣躁,二者對樸氏姐妹,知之甚少,而又欺其年輕,是以氣惱之下,口不擇言,惹禍而不自知。 “青樓雙艷”的如花面容上,再也見不到媚笑連連和輕薄桃達的舉止,有的是一層寒霜,一抹肅殺,四只晶光寒冽的眸瞳,凝注金眼佛曹和,那是一種咬牙切齒,疾言厲色,怒發衝冠,猶為狠厲惡毒的目光,使人看了不但是倒抽一口冷氣,毛髮悚然,而且無形之中一種震撼,使人感到心悸膽怯。 金眼佛那雙爛眼裡的那種驚悸神色,是少有的,看在“榆柳寨”客棧掌櫃的“神仙愁” 柳遇春眼中,那真是大惑不解,他不了解,那一雙姐妹花,從後背看去,慢騰騰凝重舉止的神態,何以會使“金眼佛”曹和顯出了這種無比心悸的神色。 戰飛羽雖有同感,但卻未形之於神色之間。 最感奇怪,是“盜君子”劉次鋒,他與“青樓雙艷”已相處不少時日,但這卻是他首次看到雙艷對敵時,使敵人發生如此的反應,出乎人意料的反應。 壓力越大,反抗力越大,“金眼佛”曹和在心悸之餘,驀然暴發潛在的本能,厲吼一聲,激烈的道:“臭**,臭娘們,你們這個樣子,老子就怕了!” 這正是“色厲內荏”的話聲,越怕越說不怕。 毫無反響,樸氏姐妹那凝重的步履依舊,慢騰騰的,沉沉的,一步走不到三寸,四只眼神中的寒冽更盛,盯視著金眼佛的眸瞳一瞬不瞬,那寒冽光芒,猶似是四道毒蛇的蛇信,業已伸到曹和的雙目之中,使他感到除驚悸外尚有一股麻痺之感,絲毫無力反抗,雖然他的心裡極度的想掙脫這種似魔鬼般的毒視。 然而,即或是他用盡力量,大吼臭罵,根本不能夠掙扎擺脫那股奇異的目光,所加諸他心靈上的束縛。 驀然 “金眼佛”曹和心中,升起一股無比的震驚。 他憶起了敵方那種無形的厲害,那是武林失傳已久,只有傳聞而卻震驚武林的一種秘功 迷眼鎖神。 “迷眼鎖神”傳自“俠姑”宓小小,在江湖中業已失傳近百年,而今竟然出現在“青樓雙艷”樸氏姐妹身上,金眼佛曹和哪能不驚。 震驚解除不了秘功的束縛,金眼佛曹和,用盡了力量,將那已是差點不受控制的那雙眼皮合上。突然的猛蹬雙腿,向後暴射,雖然那是他極力的掙扎的結果。 脫出了“迷眼鎖神”功的控制,金眼佛曹和如同生了一場大病般,心中餘悸猶存的咚咚跳個不停,一雙爛眼,再也不敢正視樸氏姐妹的玉面。 大出意外,樸氏姐妹似未料到金眼佛能逃出“迷眼鎖神”功的控制。 樸幼妮冷哼一聲,冷峭的道:“算你是頭狐狸,金眼佛你逃不出姑娘的手法,你必得為你剛才那種污穢話語,付出代價 ” 爛眼斜脫,呸了一聲,金眼佛恨惡至極的道:“臭丫頭,臭**,老子付個屁的代價,你們倆那套鬼門道,奈何不了老子,你倆就準備看老子牽你們!” 樸少姑森酷的冷聲道:“你要付加倍的代價!” 金眼佛大吼道:“那要看你們這兩個臭娘們還有沒有本領!” 樸幼妮瞑目道:“你準備了,馬上兌現!” 金眼佛,驀地嘿嘿一笑道:“臭丫頭,莫說是你倆沒法將老子怎樣,現任你們所有的人,一個也不准動,乖乖的聽我的命令!” 樸幼妮嬌吼道:“你是在做夢!” 金眼佛伸手自褲腰處,摸出了一個黑色的圓珠,托於掌心道:“你看是我做夢,還是你們做夢!” 黑球一現,所以棧中之人突都臉現凝重之容! 盜君子劉次鋒懊悔的道:“你這老小子的零碎可也真多,懷裡掏出了那麼多,奶奶的,可真沒有想到褲袋裡還有!” 嘿嘿一笑,金眼佛道:“你這個小偷兒沒想到的還多呢……” 盜君子劉次鋒道:“下次我不會放過你任何地方……” “小子!你沒有下次了!” 劉次鐸踏前一步道:“是嗎……” “站住……”金眼佛怒吼一聲道:“你再走一步,我就先拿你開刀。” 劉次鋒冷聲道:“霹靂子雖然厲害,他可是不分親疏,就這麼點地方,你有把握逃脫得掉嗎?” 狠聲咬牙,金眼佛道:“我脫逃不掉,可總有人給我墊背!” 盜君子劉次鋒呸的一聲道:“無恥!” 古井不波,好整以暇的,戰飛羽根本不理金眼佛曹和,卻扭頭與“神仙愁”柳遇春道: “老爺子,你聽說過‘魔骨彈’塗禪吧!” 神仙愁柳遇春疑惑的望望戰飛羽,不知他是什麼意思,在這個節骨眼裡,突然提到無關緊要之事,但卻依然點頭。 戰飛羽緩緩的道:“去冬我被他賞了一彈!” 神仙愁柳遇春會過意來,亦似話家常般地道:“戰老弟可真算福大命大,那魔骨彈卻是靠機簧發射的,在他那魔骨彈的中空裡,有很靈巧的機括,與這霹靂子的威力,卻是不相上下呢!你能脫過實在不易!” 戰飛羽的存在,證明了一個事實,假若他說的不假,那麼,金眼佛曹和手中的霹靂子,對他就毫無威脅可言,金眼佛對霹靂子有著無比的信心,是以他視為戰飛羽是在吹牛,藉以想擾亂他的注意力,而思脫身之計,是以他冷哼一聲,不屑地道:“戰飛羽你吹牛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椰榆的戰飛羽歪頭道:“帳房先生,你要不要試試,我有把握請你到閻王爺那兒去與塗彈聖質證一番,我決不說瞎話,更不會吹牛!只要你敢,現在就可以!” 暴烈的,金眼佛大怒吼道:“戰飛羽,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是個人王?是個金剛不壞的佛爺!呸……” 戰飛羽森酷冷凜至極地道:“金眼佛窮吼沒什麼用,改變不了你的處境,有種你就扔扔試試看,沒種你就乖乖的,按照江湖禮數來!” 面孔鐵青,咬牙切齒的咆哮,金眼佛道:“戰飛羽,我墊上老命也要將你這野種宰掉,你道我不敢嗎?哼!告訴你時候還沒到,老子還有話說!” 稍停!望向“神仙愁”柳遇春道:“姓柳的,看在十五年相處的份上,只要你肯將現在棧中的這幾塊廢料,點住穴道,讓出棧房來,我做主放你一條生路!” 詫異的,柳遇春似是大感意外,道:“你這話可是當真?” 金眼佛道:“十五年來,你幾時見我說話不算話!” 點點頭,似是自語,又是自商,柳遇春道:“沒有……很守信……不過……” 金眼佛不耐的道:“不過什麼?” 柳春遇猛然雙目神光暴射,道:“不過我為你打算,不大合算!” 金眼佛冷哼一聲道:“不勞費神!” 柳遇春道:“我自己的事,卻要費心呢!” 金眼佛道:“那是你的事!” 柳遇春道:“可也與你有關,想請教請教!” 金眼佛沒好氣的道:“有話快講,有屁快放!” 不以為件,柳遇春道:“你放走了我,不怕我報復?你有把握控制榆柳寨我這一族人? 你以為我能夠做賣友求生的事嗎?你真想放我嗎?你曾衡量過,你有把握憑那麼一顆霹靂子,就能使這屋中所有的人屈服嗎?” 金眼佛曹和嘿嘿冷笑道:“你雖然號稱神仙愁,但對這霹靂子,相信你也不敢自認能夠逃得過吧!” 神仙愁柳遇春道:“那可不一定!” 金眼佛道:“就憑你?” 神仙愁道:“就憑我一個人,或許你能僥倖成功!” 金眼佛道:“或許?僥倖?你大無知!告訴你!那是百不失一的一定,絕對的 你敢嗎?” 神仙愁道:“那要試試看才知道,你敢嗎?” 一怔,金眼佛曹和道:“老小子,你同我耍心眼,你想拼出你一條命,放過其他的是不!可惜老子不上你的當!你們任何一個人,都不許動!我就讓你們一同嘗嘗霹靂子的滋味!” 戰飛羽冷凜的道:“金眼佛曹和,你叱五喝六的過夠了癮沒有?” 金眼佛道:“戰飛羽你不要以為你會有特別待遇,這裡沒有你講話的餘地!你乖乖的站在那兒,否則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首先向你招呼!” 戰飛羽寒聲的道:“曹和,你何必對我客氣呢?怎麼還不動手,我不是早就說過!讓你試試嗎?” 金眼佛道:“戰飛羽,你不用急著想死!你會如願以償!” 戰飛羽狠厲地道:“曹和,光說不練,唬不住人的,你不動手,我可就不客氣了!” 話落,人已跨前一步! 頃時,雙方之人都為之大驚,然而神仙愁,盜君子,樸氏姐妹,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卻沒有一個人阻止戰飛羽,相反的卻都趕緊暴提功力,作萬全的準備。 金眼佛曹和,心神大震,揚臂高舉,作狀欲擲,同時厲叱道:“站住,戰飛羽你不想活,你的同伴的命也不要了嗎?” 停身凝視,眸瞳森森酷厲的煞光,盯向金眼佛曹和,冷哼一聲,戰飛羽道:“曹和,我提你個醒兒,我若練三十年功夫,就全在這一雙手上,他有個名稱叫做神手無相,無相 知道嗎?對你手中這有相的玩意兒,我並不會放在手 上的!我極願你馬上試驗!” “神手無相”使金眼佛曹和神情一怔。就在這時 “青樓雙艷”樸氏姐妹,雙雙嬌叱,玉臂齊揚,四股晶光劃過燈影之下幻成一蓬銀絲珠網罩向金眼佛曹和立身之處! 樸氏姐妹蝴蝶翩翩般兩旁飛閃。 爛眼倏瞪目眥欲裂,狠毒的神情中大喝一聲,曹和單掌倏揮道:“找死!” 一圈烏溜溜的圓光,隨身脫手,飛射居中的戰飛羽頭頂之上,成弧形墜落,顯然的,他是想以霹靂子一舉爆傷敵方所有的人。 然而,那一蓬晶光出自樸氏姐妹手中的珠絲,業已如天羅地網般,倏然罩落曹和那揚臂擲出霹靂子後那猛然暴退的身形。 晶網堪堪射中,曹和怒嘿一聲身形猛停,雙掌齊掄,猝然旋身,疾勁的掌風,將晶網突破,掃落大半。 驀然,猝旋的身形,遭掌風間隙的晶光,齊齊射中,頓時踉蹌,立腳不穩,痛苦的彎下身去,僕跌地上,剎時間,全身痙攣抽搐,癱做一團! 但他那一對爛眼之中,卻露出了無比的恨意,抽搐的唇角,歪斜的臉容上,顯現出一股獰惡的奸笑,雙眼注視著那成弧形,業已下墜至戰飛羽頭頂,不及一尺的烏溜溜圓光,那顆爆震力極強的霹靂子。 人影晃閃,樸氏姐妹,迅捷移向負傷的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一人一臂架起來就向後如一陣風般閃退。 神仙愁柳遇春,盜君子劉次鋒雙雙暴退中,與郭大公,樸氏姐妹,不期然的同聲焦呼大吼:“戰大俠速退!” 戰飛羽恍似未聞,就在霹靂子離戰飛羽不到三寸之時,突然身動臂揚,袍袖展處蒼白中微現青光的一雙手掌,甫現即隱,武林中聞名喪膽的霹靂子,倏然如同中了魔術般的,輕飄飄的,飛向那痙攣抽搐,牽掣得業已不像人形的金眼佛曹和倒身之處。 本是狠毒獰厲的面容的金眼佛曹和見狀,突然大驚失色,剎時間,如同見了鬼魅般,顫抖的驚瞥著烏光悠悠射來的霹靂子,無視於全身的痙孿,如同一頭被主人鞭打的狗般,搖尾乞憐的擺手嘶吼,雙腿竭力向後退縮,邊退邊涕泗橫流的沙聲尖叫:“饒了我……我……” 有些人是十分珍惜自己的生命的,尤其是像金眼佛曹和這種樣子的人,他對於生命的重視,超過了一切,他並不懂得,生命有時是不及其他的價值更高的! 戰飛羽鼻尖顫動一下,雙手緩緩的收攏,霹靂子冉冉向回飄轉,落于戰飛羽手中倏忽不見。 凝重的,如山的身形,戰飛羽又回覆了老樣子,神色中無一絲一毫的得色,仍然是寒酷的,雙臂環抱胸前,雙手籠於袖中。 “神手無相”戰飛羽,是以雙手神鬼莫測,快捷無倫的動作享名武林,而他具有這種憑空攝物之能,卻是任何人所不知道的,其實,若非戰飛羽在重傷之後,服食過華駝子的“奪命丸”,陡增功力,連他自己也知無此能力,然而,最近的試驗,他具有這種信心,適巧在此等情況之下,讓他有一個試驗的機會。 霹靂子被收,金眼佛曹和頓時去除了恐懼感,然而椎心的痙攣,卻又隨之而來。 求生的慾望,使他忘記了尊嚴,無助的爛眼,望向“青樓雙艷”樸氏姐妹窕窈的身子! 戰飛羽的攝物之能,使在場之人,包括敵我兩方,都生出敬佩之情。 盜君子劉次鋒,首先啟口道:“戰大俠神功,小弟今天總算開了眼界!” 戰飛羽謙和的道:“僥倖罷了!劉兄如此講說,使戰飛羽汗顏,炫耀之譏,恐難洗雪!” 低弱的,幾乎使人聽聞不見的一句哀告,出自金眼佛曹和之口:“姑娘,求求你,給我解了這控制……” 驀地一聲尖銳高亢的嘶吼,久久無語,雙雙站在一旁的胖鷹肥鷂兄弟,旋風般的閃至金眼佛曹和身旁,一人一只肥腿抬處,兩只肥碩的大腳,“噗”地一聲,齊齊踏中金眼佛曹和的心窩。 一聲猙厲的慘叫,一股猛烈的血箭,先後出自金眼佛曹和之口,痙孿的身軀,抖得幾抖再也無聲無息。 胖鷹杜翱,肥鷂杜翔肥腿一抬,將金眼佛曹和的屍體,齊齊一腳,踢得連連滾翻,跌落街門之處,大道之上,噗咚一聲,消失於夜暗之中。 杜氏兄弟,同時“呸”的一聲,向曹和的屍體滾射的方向,吐了一口濃痰,猶似氣未曾消般地,狠狠的在地上,將那口濃痰踩了又踩! 戰飛羽等見狀,齊齊一怔,互視一眼,都有一種感覺,真沒有想到這兄弟二人竟是如此的瞧不起金眼佛曹和,也深為不齒金眼佛曹和那種貪生怕死的形態。 胖鷹杜翱肥鷂杜翔,突地一齊同樸氏姐妹二人,尖聲道:“來!小姑娘讓我們兄弟二人,來領教領教你們姐妹倆的那些惡毒的繡花針!” 樸氏姐妹,尚未開口,一旁的盜君字劉次鐸突然大笑道:“繡花針!武林中聞名喪膽的鎖穴銀芒都沒聽說過,你這兩個胖鬼,也實在太差勁了!” 鎖穴銀芒與迷眼鎖神,乃是當年俠姑宓小小的雙鎖奇功秘技,武林中人人皆知,樸氏姐妹曾使金眼佛曹和失神受製,如今盜君子將“鎖穴銀芒”之名呼出,棧中之人均已知道,剛剛二女定系用“迷眼鎖神”對付曹和,因而幾人這才知道原來樸氏姐妹,系藝出俠姑宓小小門下。 膠鷹肥鷂杜氏兄弟,在武林中,雖有名聲,顯然二人對“雙鎖”神功秘技,並無所聞! 是以,劉次鋒話出口後,二人之中的肥鷂杜翱,突地尖吼道:“你小子算什麼東西,那點破銅爛鐵能嚇唬得了誰?你給他起個好聽名字也沒用,大爺沒找你,你就一旁站著,莫惹火了杜二爺,先宰了你!” 盜君子劉次鐸聞言,突然哈哈笑道:“宰我?肥鷂杜翱,就憑你們這兩塊料還不行!” 杜翱道:“小子,我們領教了小姑娘的破銅爛鐵,就馬上宰你,你等著!” 樸氏姐妹,雙雙向前一站,妙目注視杜氏兄弟二人,輕柔的道:“二位怎樣賜教?” 杜氏兄弟,齊齊望向姐妹二人,突地雙雙自眼光中顯出了剛剛曹和一樣的那種迷惘的神色! 樸氏姐姐二人,顯然已施出了“迷眼鎖神”神功。 戰飛羽突地輕聲道:“兩位姑娘可否將神功解除?” 樸氏姐妹,聞聲回頭,向戰飛羽詫異的望去! 戰飛羽笑笑,未作聲,卻突地將右手舉起,露出了指上帶的“龍形拐”令戒指。 樸氏姐妹無言的後退兩步,立于郭大公身側! 杜氏兄弟二人,在樸氏姐妹雙雙回頭後,突然搖搖頭,似清醒了般地,互視一眼,齊齊尖叫道:“怪事?怪事!” 抬眼望去,一眼望到戰飛羽手上的戒指,突地躬身俯首道:“屬下杜翱杜翔聽令!” 戰飛羽驀地沉聲道:“命你二人,即刻將棧中獨眼龍年春挺,旱地刺蝟解超與棧外金眼佛曹和的屍體,即行拖出寨外掩埋,然後速返金家園子,向金老婆婆稟告,就說五日後,戰飛羽定來拜莊。” 杜氏兄弟,俯身一禮,迅捷的將棧中年春挺與解超的屍體抬起,出棧後帶走曹和尸身,瞬即消失於夜暗之中。 劉次鋒以詢問的眼光望向戰飛羽。 戰飛羽笑笑道:“劉兄不知二人乃是金老婆婆自幼調教出來的嗎?” 劉次鋒恍然道:“難怪這二人對江湖事似不甚了解,而對此令戒卻恭敬服從得如此徹底,原來如此!” 戰飛羽抬頭望向牛望初牛望秋兄弟二人道:“二位去而復返,明眼人不說瞎話,劃下道來吧!” 牛望秋踏前一步道:“戰大俠的是爽快,既然如此,我兄弟二人就不客氣的說了,不過,要先聲明一件事情!” 戰飛羽冷冷的道:“都是一樣!” 牛望秋繼續道:“說都是一樣,情況不同!” 戰飛羽道:“我在聽了!” 牛望秋道:“昔年我弟兄受人恩 昨日劫持金不換公子,業已了結此段恩情,故而此事如戰大俠追究,我弟兄二人,絕不要賴,一力承擔!” 戰飛羽冷冷的道:“賴不掉的,迫不追究,卻權不在我!” 牛望秋道:“戰大俠此話怎講?” 戰飛羽道:“人是郭老捕頭的,想賴諒你弟兄二人,也無法脫過他那天下無人能脫逃的迫蹤術!追不追究,是他的事,當然權不在我廣” 牛望初接道:“既然如此,此事稍後,我們願請郭老捕頭表明態度,屆時我弟兄絕不推卸責任!” 戰飛羽道:“我說過賴不掉的!” 牛望初面色一變,就待發作,牛望秋卻一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接道:“我們去而復來,乃是為了昔年另一段恩怨而來,這事卻牽涉到戰大俠!” 戰飛羽道:“只要不大無理,戰飛羽能幫忙之處,亦絕不推辭!” 牛望秋道:“戰大俠可有一藏寶圖,屬於辛家寡婦的?” 戰飛羽驀地神色酷厲的凝視著牛望秋弟兄,冷冽至極地,一字字道:“兩位是為此事而來嗎?” 牛望秋點點頭道:“情非得已,我們是為恩情而來…… 還望……” 不耐煩地,戰飛羽似下了極大決心般的森寒至極,酷厲無比的斬釘截鐵道:“從此起,任何人為此事而來,戰飛羽發誓不再讓他生還!” ------------- |
第41章 恨貪、誓殺、一不二
牛望初驀地暴烈的大吼:“戰飛羽,你是個貪財的匹人,沾名釣譽的好徒,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目中無人的狂妄小輩,如今,你又增加一項美名,你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卻也是個自不量力的小子!” 戰飛羽昂然道:“還有一樣你沒說出來 那就是說一不二。” 牛望初狠厲的道:“我要殺了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小輩……” 戰飛羽冷冷的道:“沒有人阻攔你!” 氣得全身發抖牛望初大吼:“你這個在江湖上充好漢的流痞,掛羊頭賣狗肉,自鳴清高的惡魔,你即將得到報應!” 戰飛羽道:“只要動手,自然知曉誰得報應!和餓狗一樣的狂吠亂叫有什麼用?” 望前踏了一步,那虎視眈眈的牛望秋沉穩地道:“讓我來!” 戰飛羽的雙眼,凝成一條蔑視的細縫,細縫中一股冷硬與僵木的寒光,穿射著敵方二人,他的眉心皺成一堆,投下一抹肅煞的陰影於唇鼻之間。無形中予人一種森寒冷漠似冰冷極的感觸! 然而,他的態度,卻依舊是那麼隨便的雙手隱於袍袖之中,環抱胸前。 牛望初氣勢洶洶的道:“姓戰的,無知小子,再亮亮你那雙狗爪子,來讓我開開眼界,看看你那雙‘神手’怎麼個‘神法’,怎麼個‘無相法’!” 戰飛羽不耐煩的道:“動手啊!只會吼嗎?” 牛望秋踏前一步,身形甫動 驀地裡,一聲低沉聲音,傳自棧外的暗影! “且慢!” 牛望秋奮力剎住身影,扭頭望向棧門。 燈影下,棧門外進來個死眉死眼的尖尖禿腦袋生在一根竹扦上的長頸高個兒。 戰飛羽入眼已認出了乃是長白十獸之一長頸鹿裴增,那特長的頸子,就是他的代表。 冷凜,戰飛羽道:“長頸鹿,你們十獸,可是還不死心!” 長頸鹿裴增道:“你很聰明戰飛羽,明天中午,榆柳寨‘亂葬崗’上,我們弟兄候教!” 戰飛羽道:“準時不誤!” 長頸鹿裴增向淮河雙煞道:“兩位既然與姓戰的有過節,何不一起參加明日中午之約戰,假若二位今晚即收拾了他,我們弟兄,豈不是落了空?何況兩位所要之物,亦正是我們弟兄的目的物!” 戰飛羽道:“請吧!兩位,明天午前亂葬崗裡選個好風水的地方,戰某人到時候,定然使君滿意!” 牛望初狠狠的道:“我弟兄來此,半句話沒說,為的是什麼?為的就是這一刻,成與不成均在所不及情,只要我們了恩酬情就算,明天之約,我弟兄無此興趣,淮河雙義,不是因人成事之輩,朋友!你的好意心領了!” 最後一句話,卻是對關外的長白十獸長頸鹿所講。 長頸鹿裴增,脖頸一伸,眼睛一瞪,向牛望初道:“朋友,凡我長白弟兄的目的物,任何人不准亂插手,這是我們多年來的規矩,向來沒人敢說個不字,兩位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長白十獸可不是省油的燈!” 牛望初咆哮道:“你們十個畜牲,有什麼仗恃,憑什麼資格,到關內來發熊,別人怕你,我淮河雙煞可沒放在眼裡,滾你媽的蛋,否則老子就把你在這兒擺平!” 嘿嘿冷笑,長頸鹿道:“嘿嘿!憑你淮河雙煞那份德行,只可在嘴上吹吹大氣!動手啊!老小子!” 牛望初怒瞪兩眼,緩緩走向長頸鹿對面站定道:“長頸鹿,準備了!” 長頸鹿裴增沉聲道:“宰你這老小子,用不著費那麼大的勁!” 驀地,牛望初閃身 前 就這一閃之間,一串幻化的掌影,似網羅般兜頭罩向長頸鹿裴增。 那是怒不可遏下的急攻快斬,只因速度大快,看上去似是一抹光影罩頭,其實何止十掌。 長頸鹿不停晃動的腦袋,如撥浪鼓般,急遽的閃晃,眨歸間晃這了這快捷的掌影,同時特長的手臂起處凌厲的一下三掌,亦相繼遞出。 於是“噗!噗!”暗響連串聲中,長頸鹿高大的身軀一頓,卻突然晃成了千百條虛實互映的影子,合撲而至。 猝旋飛躍如電,騰起半空而滾旋,那是牛望初的嬌捷身影,閃過長頸鹿的合撲倒翻而下,雙掌挾排山倒海之力,洶洶擊下。 “砰!”的一聲,長頸鹿挺身合掌,奮力一擋,兩人硬對一掌,長頸鹿腿突曲後坐兩步! 牛望初身形倏翻,跌落當地,踉蹌兩步拿樁站穩。 半斤八兩,不分勝負。 如鬥雞般對視,兩人都心知遇上了勁敵,不到最後是分不出勝負的,當分出勝負之時,亦正是二人身傷力竭,拼至生命盡頭之時。 驀地,棧門口光影一暗,閃進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姑娘,瞪著一雙迷濛的眼睛,望著長頸鹿,嬌甜而溫柔的呼喚:“啊!好人!你在這裡,來啊!我們去玩 ” 朦朧的眼睛裡,散射著一股迷茫,向外擴張,明眼人一年,即知此一姑娘,神智大有問題。 姑娘隨著話聲,身軀向長頸鹿移動。 姑娘甫現,神仙愁柳遇春驀然大喝一聲:“住手!” 牛望初迅捷的側躍牛望秋身側,老江湖了,他怎不懂當前是何情形,在如此狀況之下,他卻不能出手傷人!更不方便有何表示。 神仙愁柳遇春,一雙本是如常人一般的眼睛,此時倏然睜得滾圓,射出一股眉煙神光,猶如兩道利矢般一瞬不瞬的注視著長頸鹿裴增。 披頭散髮的姑娘,身穿一撲樸素的白衫,在燈影晃動之下,猶如幽靈般,悠悠的向長頸鹿裴增接近! 長頸鹿裴增,神色中露出了一股莫測高深的詭異,微微的向後退縮,口中輕柔的說道: “娃娘,你認錯了人吧!” 嬌甜的聲音,溫柔中充滿了幸福,低沉的道:“好人,你的聲音,你的一切,噢!好人……” 那是一種淒迷的呼喚,那是一種癡情的柔密語調,那種夢幻似的語音,道出了姑娘的純情。 驀地!棧門口閃進店小二柳四,他以一種低沉而柔和無比的特異聲調,輕輕地,俯於姑娘身後道:“蘭兒,你說的就是他嗎?” 披發姑娘,突地轉身,抱著柳四,歡愉的道:“啊,四哥哥,就是他,他對我好好噢,我可以和他在一起玩嗎?” 柳四健壯的手臂,輕拍著她的肩膀,柔和地道:“會的! 大爺會留下他陪伴你的!” 一聲歡悅的嬌呼。 柳四推起她俯在身上的嬌軀,柔和地道:“你同四哥哥到裡面去等他好嗎?大爺要同他講話呢!你看還有好多人在呢!我們不能耽擱客人的事,唔!” “不,我要同好人玩!”長髮披散在那半邊臉孔,淒迷的二只眼睛,從長髮後面斜望長頸鹿裴增。 柳四望向神仙愁柳遇春,柳遇春眉頭一皺低沉的喝道:“蘭兒,聽你四哥的話,到後面去!” “不麼!大爺,我要同好人玩!” 蘭兒的舉止,純粹是一派不懂事的小兒女口吻與神態,她的身材,容貌,看上去已有二十歲,然而語氣,神態,卻猶不及十歲女孩懂事。 樸幼妮突然緩緩的望著蘭兒,一步步的走向她,雙目凝視著她那一對淒迷而美麗的朦朧眼睛,輕靈嬌脆的道:“蘭兒!同姐姐到後面去玩好嗎?” 怪哉!蘭兒那淒迷的眼神,突現靈光,悠然的點點頭,脫開柳四,順從的走向樸幼妮! 當樸幼妮用手臂挽著她的手臂,側身凝視著她,兩人無聲的走向棧後而去,柳四趨前低低的向神仙愁柳遇春急急的訴說一剎兒,即匆忙的向棧後趕去。 神仙愁柳遇春沉穩的向長頸鹿裴增道:“朋友,老朽是此店主人,亦是本寨的族長,請你稍侯,老朽有話與你商談!” 未待答覆,柳遇春卻扭頭向樸少姑道:“請問少婦人,我這姪女蘭兒,在年幼是患了一種病症,似是傳聞的‘失心症’,老朽曾請遍天下名醫,勻未能將之療好,適纔見令妹與其情狀,似是秘技有效,但不知能否對此症有效?” 樸少姑恭謹道:“本門這種秘技,乃是一種精神力的凝集極限,對於能否治病,小女子也未曾試這,也從未聽師父談起!” 失望的,柳遇春低頭默想片刻,倏然瞪眼向長頸鹿裴增道:“你進入本寨以後,未曾按照正常的走法,就已被本寨子弟留意了,當你遇上蘭兒後的所行所為,本寨子弟甚是氣憤,本待當場給予懲處,因念及蘭兒乃是一失心症患者不願給她刺激,所以除掉阻擋你的惡行以外,再未對你有任何行動,如今情況演變到此,為了使蘭兒病症不再惡化,老朽有兩條路提供你參考!” 長頸鹿裴增道:“在你來提出條件之前,我首先說明,這位姑娘可是自行找到在下,並不是我姓裴的存心對她不安好心……這一點你可要弄明白了!” 柳遇春冷哼一聲道:“從你這句話,我就沒有兩條路給你了,你既不誠實,那麼那一條明路,就只好堵塞!” 長頸鹿裴增道:“你說的我不懂!” 柳遇春道:“你太不聰明,老朽業已告訴你,你自進寨後,即被本寨子弟注意了,你竟然不說實話,毫不敢面對現實,你對蘭兒實施‘點穴’挑逗,若非如此,她怎能對你有印象!若非本寨子弟及時阻止,你的獸行得逞,你曉得你會得到什麼結果,你能站在這兒講話嗎,你太不了解我榆柳寨了,不用說是你,就連臥底本寨十五年的人,亦甚難全盤得悉本寨組合的秘密,何況你這種盲人瞎馬一樣亂闖進來的外路人,自以為隱避至極的笨蛋!” 長頸鹿裴增道:“說這些話嚇不到我!我不在乎你的無禮!” 冷笑一聲,柳遇春道:“我用不著嚇唬你,假若你是個誠實的人,我本想給你一條生路,留在此處,永不再出,如今,你只有一條路走!那就是為你自己的無恥和為,將你那一只罪孽的右臂砍下來,贖你的罪愆!” 暴烈的大吼,裴增道:“老小子,你是閻王,還是判官?” 盜君子劉次鋒冷然道:“閻王,判官算什麼,他是神仙也見了發愁的那位武林人物!” 長頸鹿裴增,面容一變,怔僳的瞪著劉次鐸道:“你是說他就是神仙愁?” 盜君子劉次鋒道:“如假包換!” 頹喪的低首,長長的脖子低得同一根彎權,沉思有頃,驀然抬頭,狠厲地道:“戰飛羽,你怎麼說?” 古並不波地,戰飛羽道:“你放棄一臂,還是可以回去送信,我依舊赴約!” 長頸鹿裴增惡毒的道:“我將在此找個墊背,不回去!” 贊許地,戰飛羽道:“有種,你講個地點,我替你去送信。” 狠惡的,長頸一扭腦袋一搖,裴增道:“戰飛羽你去墊背!” 戰飛羽瞄著對方,淡淡的道:“有眼光!” 長頸鹿裴增,長臂揮動,七節鎗身的鏈子槍,如一抹鬼影也似疾射而去,一溜寒光暴刺戰飛羽的咽喉。 戰飛羽卓立不動,就像沒有看見一樣,直等鏈子槍尖端隔著他喉嚨只有三分遠近,他的環抱胸前的雙臂倏動,左手微晃,掌刃猝映裡彈挑,“嚓”的一聲,盪開了對方的槍尖,同一個動作裡,倏翻的右掌,緊緊的握住了鏈子槍的中間一節,晃身間倏忽踏前三步,右手藉力一帶,將長頸鹿裴增的身形,帶得衝前兩步,彈挑而起的鏈子槍槍尖,恰好劃向裴增的面門。 戰飛羽右手撥壓,鏈子槍槍尖犀利的自裴增的面門斜劃至肩呷,深及五寸,鮮血隨槍尖狂噴,裴增大叫鬼嚎,戰飛羽的左手,適時斜刺裴增的右肩,“ 嚓”一聲,裴增右肩亦被卸了下來,撒手丟槍,連聲長嘯著衝刺出棧房而去,淒厲的嚎叫遙遙隱沒入夜暗之中。 戰飛羽依舊恢復雙臂環抱,雙手隱袖的老樣子,人卻轉身面向淮河雙煞牛氏弟兄,眸瞳中放射出酷寒的煞芒,口中冷冷的道:“兩位,時間不早了,該上路了!” 牛望初虎吼一聲,臉色泛青的道:“戰飛羽,你不要狂……我們……我們並不含糊…… 你……” 戰飛羽點點頭,道:“暖,這樣最好,裝好漢,報恩情,也得像個好漢的模樣,有道是不是猛龍不過江,對不?” 一聲虎吼,牛望初一陣風也似的衝到,雙拳猛起,卻在揮砸時的剎那,倏忽上揚,而兩只腳卻快不可言的疾蹴戰飛羽的胸膛。 快若電閃,牛望初的雙腳,在戰飛羽的蒼白手掌翻騰如一股雷射電閃的剎那,飛出了一丈,砰砰落在棧牆之上瞬即跌落地上,帶著灑噴四射的鮮血,沾得滿地都是,腳骨猶自撐持著顫抖不已。 尖嗥著,“噢,唔 ”的牛望初,悍不畏死的,以兩只血糊糊,骨森森的脫脛拄地,又攤開兩只巨掌,向戰飛羽撲去! 挺立不動,戰飛羽的雙掌,陡然炫花人眼,在燈影下一閃而沒,當人們的眸瞳,尚未能適應炫晃的光影的快速閃的時,牛望初的人已被整個推彈而起,恰恰迎向了怒吼著 來的牛望秋! 在怔神中,張開的雙臂,本是向敵人撲擊拼命的牛望秋,不得不暫時承受了那兄弟全身的退撞! “砰”的一聲,一屁股落在地上,雙手緊緊抱著斷腿的牛望初,急速的低頭望去,不由得悲從中來,斷腿折臂後頸上一刀齊齊的三寸深傷痕,喉中的血泡,已然停止外冒,走完了人生的路程,牛望初死在自己兄弟的懷中。 一推尸身,騰身而起,赤紅的雙眼,狠毒的要噴出火來,咬牙切齒的道:“戰飛羽,我弟兄與你無奪妻殺父之仇,你竟然下得如此狠手,好!好!我要把你這沒有人味的狗雜種,咬碎嚼爛,方解我心頭之恨!” 戰飛羽冷冷地凝視對方,不發一語! 狠得牙縫裡蹦出細刺般的磨擦擦的毒音,牛望秋道:“戰飛羽你怎不放屁,沒理是吧! 狗雜種,你這個下三濫!” 戰飛羽沉穩,卻冷酷地道:“我說過牛望秋,誰要為‘寶圖’而來,我不放過他生還,你二人是開始,這只有怨你倆人運氣不好,找錯了報恩的方向,我是為了保全我故友的付託,不得不如此,同時也為了我今後在江湖上的安寧,你就認命吧!” 突然怪嚎,牛望秋鐵鍊網膽倏然而出,只是那膽已於白天丟失,鐵鍊亦僅餘半截,然而半截鐵鍊的勁勢,卻無比的疾動,暴砸向戰飛羽的胸膛。 猝然暴旋,戰飛羽倏彈而起,越過牛望秋的頭上,鐵鍊倏然翻轉,緊隨著躍向平空的戰飛羽身形,點戳腳心湧泉穴而去。 倏然倒翻,戰飛羽雙腳朝天,頭下腳上,一個跟鬥落地,身形猶自未穩,“冬”“冬” 連聲中,牛望秋的後領口內已有三點藍光,疾射敵人面門。 戰飛羽身形滾左,右手虛空斜彈,串射來的三點藍光 那是三枚餵毒的“鐵蒺藜”,便像被一股無形的吸力,引帶一樣,猝然斜撞出去,成斜角上拐,“冬”“冬”聲中,釘於客棧門楣之上。 戰飛羽猛然轉身,面對著牛望秋。 適時,牛望秋的鐵鍊,又已砸向戰飛羽頭頂。 還有三寸那麼短的距離,戰飛羽雙手上翻。與一把利刃般,雙手合起,抓住鐵練,略一運力,“ 嚓”一聲,鐵鍊又斷一半,牛望朔怔得一怔。 驀地寒光一閃,半截鐵鍊由戰飛羽雙掌,疾射而出,“嚇”的一聲,生生插進牛望秋的腦門! “撲通!”牛望秋一絲兒血漬都未出,腦門上插進半截鐵鍊,歪斜倒地,死得好快! 望望滿地血漬,歉意地向“神仙愁”柳遇春望著,戰飛羽道:“老爺子,真對不起了!” 柳遇春搖手,接道:“天已不早,戰大俠,你們尚有許多話說,趁此時還有閑時間,您略略休息,赴約後,咱們再談!” 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手扶樸少姑肩腫,站起身形道:“戰老弟,走吧!休息一會再說,這兒的事,讓這老兒自己去忙活,誰叫他自找麻煩來著,一來時那種窩囊樣子,受製於人哪裡像是神仙愁,我看連個小鬼也不會怕他,走啊!老弟!” 戰飛羽同劉次鐸相視一笑,迄通向棧內走去。 日正當中,赤熱的火球,使大地爆炙萬物如同在一個平底鍋子上,樹木花草都僵枝耷葉的垂頭喪氣,毫無生氣,其實,這是表面的,骨子裡,萬物卻因這赤熱的烤炙,而在逐漸成熟。 春天,是孕育滋長的季節,夏天卻是成長的季節,沒有夏天的成長,哪有秋天的收穫,夏天的赤熱的“毒日頭”雖討厭,可是萬物都離不開的,因它使萬物趨向成熟。 夏天能使萬物生長,夏天也使壞事發生! 榆柳寨外的亂葬崗上,七條大漢外帶一個侏儒,聚集在一起,爭論不休。 那是長白十獸,除掉死了的一位 冰上黑瞎子勾熊,與重傷長頸鹿裴增不算外,其餘均都在場。 受傷的林中黃毛猿,狠瑣的退在一旁,未參加爭論。 老大雪裡紅狻猊查冰,一身紅衣,挺立人群當中,右袖飄盪,看不見他斷了的右掌,神情中尚帶幾分憔悴。 他身旁,左邊站的是赤面虎仇衝,右面是一個清秀的書生,三十許,一雙狡黠的三角眼,透露出他有過人的心計,他就是十獸中的智囊,玉面狡狐西門同。 在十獸中,雖然稱兄道弟,隱隱與查冰成三鼎足之勢,只是這玉面狡狐,武功雖差,心計卻重,查冰對他倚恃甚重,故而較為接近,而且十人力量,總較三兩人為大,是以並無顯著的分裂,然而在無形中,卻自做一堆。 赤面虎仇衝與長頸鹿裴增,大野豬洪棠,自成一夥。 緊跟著查冰的是林中黃毛猿與冰上黑瞎子,倒是狡狐卻有惡狼膝成,毒狽孫漳,花豹薛七相與為伍,勢大氣弘,而且個個都是心計毒辣手段卑鄙的傢伙。 那個侏儒就是毒狽孫璋,與惡狼滕成形影不離是十獸中的一對壞坯,天生成一副侏儒身皮包骨的毒狽孫漳,心計之重,除狡狐,無人可比,人雖矮,在十獸中卻甚受弟兄的側視。 花豹薛七一臉大麻子,脾氣乖戾,暴躁,望望天色,不耐煩的道:“奶奶的,戰飛羽這王八羔子,惹上我們,時辰到了,***還不來受死!” 餘悸猶存,查冰道:“裴老六昨晚重傷而回,既帶回了戰飛羽必來的回信,想不會爽約,老七可別太蔑視了他,我們已有四人先後傷在他手了,倒是他來後,各弟兄要特別小心,萬不要大意輕視了他!” 花豹暴烈的道:“大哥莫要長他人志氣,他不來便罷,他來了我薛七第一個就要他好看!” 玉面狡狐西門同,深沉的道:“戰飛羽在中原武林是頂尖人物,獨來獨往,未聞吃過敗仗,若非弟兄們堅持要稱量稱量他,我是主張施點小計,宰了他算了的!” 毒狽孫璋仰臉道:“五哥莫急,只要我們試出來不行,我們會忍下這口氣按照您的法子,讓他嘗嘗滋味的!” 惡狼滕成不服氣的道:“昨日你們是大小瞧了他,才著他的道兒,今日我同八哥絕不饒他。” 毒狽孫漳道:“對!對!讓他嘗嘗狼狽的味道!” 花豹急聲道:“我們可是先說定了,我第一個先試!” 赤面虎杜衝道:“以我看,你們三人一起,較為適合!” 玉面狡狐道:“二哥的話我贊成,你們三人連手不敵,那就證明戰飛羽太過厲害,但他想一舉傷你們三人,恐怕不那麼簡單,只要你們一感覺到不對勁,就乾脆引他向陷阱那兒,想他跑也跑不掉,成敗就看你們三人了!” 花豹不信邪的道:“我就不相信他有那麼厲害,我非得試試才甘心。” 玉面狡狐西門同道:“老七,你難道比大哥還行?” 花豹搓搓手囁嚅道:“五哥,你這話……嘿嘿!我只不過是咽不下這口氣罷了,你怎麼能這樣說!” 玉面狡狐道:“不是我誠心損你,忍得下忍不下這口氣,得看著對象,那不是玩命鬧氣可以解決的問題,你可別月亮底下看影子,自看自大。” 花豹的大麻於,油光發亮,瞪著兩只牛眼,望著玉面狡狐說不出話來! 玉面狡狐望著他道:“老七我可不是棺材店咬牙,恨人不死,對你也不需要瘸子放屁,彎彎曲曲的,總要小心為止!” 花豹的臉色漸漸和緩了! 紅狻猊查冰道:“我們就這樣決定,戰飛羽來了,老七老八老九,你們三位就先試試手,不行就按計劃好的法子,宰他!” 驀地 猥瑣一旁的黃毛道:“來啦!” 八個人十六只眼睛,齊齊向“榆柳寨”方向望去。 ------------- |
第42章 身麻、心巧、血併骨
一騎駿馬,馬上的戰飛羽挺拔的身形,正頂著毒日頭,向亂葬崗馳來! 眨眼間業已馳近,戰飛羽一躍落地,拍拍馬臀,馬兒自顧自到樹下啃草去了。 戰飛羽卻展開身形,三五個起落,業已距八人丈許。停身環臂,掃視八人一眼,眸瞳中的那股寒芒,直射得八人一個個心底發毛! 花豹驀地搖頭清神,怒目大喝道:“媽拉巴子的戰飛羽,你他奶奶的纔來啊!” 戰飛羽沉穩的道:“看你那副鳥像,就知你是十獸中最最濃包的花豹薛七!你可是壽星公吃砒霜,活得不奈煩了?” 花豹怒吼:“戰飛羽,你他奶奶的狗掀門簾子 全仗著一張嘴,老子要稱量稱量你,有幾根肋巴骨,來來來,別站在那兒裝熊。” 古並不波,戰飛羽道:“何不過來?你真的是狗掀門簾子嗎?還是怕了?” 暴烈的一躍而出,花豹薛七大吼:“老子怕你個鳥,正要叫你嘗嘗七爺的厲害!” 紅狻猊與玉面狡狐對望一眼,皺皺眉。 花豹薛七卻一拳擊向戰飛羽面門。 拳風獵獵,氣勢虎虎,激起了漫空飄忽的拳掌幻影。 戰飛羽猝然斜移,一閃使拳掌無功,只顯出了薛七的莽撞,與戰飛羽的輕靈勁疾。 “站住!”是查冰的聲音。 薛七,大麻子赤紅紅的,扭頭停步。 查冰不理花豹,面向戰飛羽道:“戰飛羽!我還是那句老話,你只要將我們的藏寶圖獻出,我們之間的梁子,就此一筆勾消,你怎麼說!” 戰飛羽道:“我不呢?” 查冰恨聲道:“那你就不必離開這亂葬崗,此處即是你埋骨之所,明年今日也就是你的忌辰!” 冷冷的戰飛羽道:“那是你一廂情願,你能嗎?你可知我怎麼說?” 查冰道:“我不管你怎麼說,你今天必得如此。” 眸瞳中寒光陡射,戰飛羽森寒的道:“查冰,你必得聽我說,昨晚有二個人,淮河雙煞牛家兄弟,就曾為了此事而喪命,你們十獸既然亦為此事而來,那麼,你們也不例外!因為我在昨晚即發下了誓言,凡有為此事而來插手的,我必不讓他生還!” 暴烈的,花豹薛七道:“聽聽!老大!不讓我們生還呢,你說還等什麼,同這麼個不知好歹,不知死活的殺胚,講什麼道理?” 玉面狡狐道:“戰飛羽,你憑什麼?就憑著你空口說白話,就能嚇唬住人?你睜開眼睛看看,現在的狀況,情勢對你如何?你配說這種大話嗎?” 打量一遍對方,戰飛羽道:“你是狡狐西門同沒錯,告訴你,我什麼也不憑,就憑我自己的這雙手,情勢在未來前就看清楚了,八對一,我有把握,叫你們一個個留在此地!” 大怒暴吼,怒嘿連連。 花豹薛七聲音最大:“戰飛羽,你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吹掉了大牙,你仔細的睜開你那雙狗眼看明白站在你面前的大爺,哪一個是省油的燈?” 戰飛羽鄙夷的道:“我是看清楚了,是一批貪財的亡命好徒,自不量力的狗屁不如的匹夫,若非你們找上了我,我就是碰到了你們,我還不願看你們一眼呢!那就更不用伸出我的手了。” 赤面虎杜衝怒嘿道:“戰飛羽,恐怕你是失心瘋了吧!要不就是你那腦袋發了霉!” 戰飛羽道:“杜衝,我清楚得很,腦袋發霉的是你們,讓銅臭鏽蝕的都不知死活了!” 毒狽一施眼色,向惡狼道:“老九,莫站著,既然這位仁兄搟麵杖吹火 一竅不通,何必浪費時辰。” 惡狼嚎叫一聲,同毒狽一起走到花豹薛七的面前道:“姓戰的,別竅磨菇了,讓我們哥倆來伺候伺候你,讓你舒服舒服。” 戰飛羽道:“烏龜爬門檻 那就看你們倆的這一翻了!” 毒狽道:“戰飛羽,聽說你是個人物,沒想到也是個逞口舌之利的小人!” 不以為件,戰飛羽道:“你那份心計,莫在我跟前耍 我不會受影的,動爪子吧!” 人影閃晃三角之勢形成! 戰飛羽大馬金刀的站在那兒,兩臂抱胸,雙手籠袖,毫無反應,甚至連眼皮都沒眨一下,沉穩至極,於是在人們意念尚未形成的一剎那,那種令戰飛羽十分熟悉的雪銀色光芒,似冷電流蛇一般,炫映入人眼,激盪起漫空的晶射幻弧 那是毒狽的細長兵刃所形成。 毒狽猝然移動,他身形移動的同時,一溜精光閃亮的細長光影暴飛,尖端穿透空氣,發出一聲刺耳的呼嘯。 就在這同時 惡狼與毒狽似一人般,同時閃射,閃射起一串耀眼的光輝,映著毒日,刺向戰飛羽的雙眼,那是他兵刃的反光。 花豹薛七,卻直線挺進,一支朴刀,反背而出,挺向戰飛羽胸前。 剎時間,銀芒光影,光華流射,交燦縱橫,三條人影同三件兵刃,從三個角度,猝然撲擊。 三種不同的兵器 一支亮銀鞭起自左側的惡狼膝成,一條細長的釣絲,與普通魚竿上的釣鉤不一樣的銀光流閃的釣絲,自毒狽那短小的身上暴然而至。 在四射的冷芒蛇電中,戰飛羽待到略後發出,卻是先到的釣絲差那麼一寸之時,倏忽一個騰挪,猝然看來是向左旋,突然卻自右邊緊貼著薛七刺來的朴刀,疾轉至花豹薛七的身後。 雙袖同時伸展。紫影裡,兩道蒼白手刃,似削瓜般削向花豹的後腦。 大吼一聲,身軀前衝,花豹腦後生風,急切裡伏衝回臂,旋刀後撩,猛然反卷斬削。 戰飛羽在光芒流燦的兵刃交攻之下,穿走騰掠,如穿花峽蝶,如採花蜜蜂,翩翩飛舞。 釣絲如電閃流蛇,絲鉤如毒信,朴刀如掣雷轟電,快速無倫。 銀鞭矯若游龍,招招不離要害,戰飛羽身形旋快如閃電,追風逐電穿射於空隙之間,身軀卻如影隨形,總不離花豹身後。 這是一場罕見的快速拼鬥,是純粹的一種力的表現,技巧組合的昇華。 四圍人影遊走旋飛,兵刃光影,迴環縱橫,圈圈弧影中,花豹薛七用盡吃奶的力量,就是甩不脫戰飛羽如附骨之魂的身影。 這種情形之下,狼狽二人的攻勢反受阻擋,顯然花豹成了他們的避忌。 花豹薛七,心裡更是急怒無比,倏急的閃晃而無能擺脫之下,猛然低身仰跌地下,一個懶驢打滾,以最賴的方式,才脫開了附身的戰飛羽! 同時,狼狽的鞭光絲影,猛的齊齊襲到! 斜刺裡,“大野豬”洪棠,斷喝一聲,旋身進撲,左手掌出,右手匕刺,風嘯光幻威猛無比! “神手”翻揚截擊,未觸即分,惡狼膝成長嘯一聲,彈躍七尺,一個斤鬥倒轉中,亮銀鞭兜頭蓋頂罩向了戰飛羽。 目光凝聚,戰飛羽倏忽閃晃,掌刃映射,自不同的角度,飛刺惡狼滕成,掌刃倏現,上翻滾而起的“花豹”薛七,怒吼著一滑而到,朴刀刀刃,急密的刺射而至,兇猛悍野至極。 尖叱著,“毒狽”孫璋“釣絲”揚起的粼粼冷芒,就有如串串的波紋,強勁的交織成無數個十字旋無! 身形半蹲,戰飛羽閃過釣絲與銀鞭的暴襲,“神手”手刃,倏起橫撫,劃過一道扇形的光面,花豹薛七的執刀右手,險險被齊腕斬斷,勉強自一隙中逃過危難。 戰飛羽似是在窺探虛實,存心遊鬥,每一次攻擊,都留那麼一絲空隙,給予對方逃匿。 這一絲空隙,卻給予對方一種極驚險的威脅,而又生一種不過如此的鄙視僥倖的心理。 瞬息間,花豹薛七,惡狼騰成與毒狽孫漳,三個人又從三面暴襲而至,四個人又回形環不已。 成了旋飛暴擊,刀光映著薛七充滿剽悍之氣的面孔,明暗之間,越現狠酷,他咬著牙在遊刺中大吼:“戰飛羽,你就這點本事嗎?好你***狠個什麼勁,老子要在你身上戳上窟窿,劃上五十六道血槽,要你嘗嘗七爺的滋味!” 戰飛羽冷酷的道:“你真試試,是我在你臉上,順著你七十八個麻孔戳窟窿,還是你戳我,即將會分曉!” 陡然間,戰飛羽的“神手”掌刃,如匹練似的在一圈光弧裡,詭異的劃向花豹薛七的麻臉。 毒狽的“釣絲”急驟的襲向戰飛羽的掌刃,惶恐的沉聲喝吼:“老七留神!” 惡狼膝成的亮銀鞭,奮力加勁,立是劈砸下來,戰飛羽的身影,驀然猝旋,順著亮銀鞭下砸之勢,貼著鞭身迴旋而進。“神手”猝閃而出,惡狼膝成急忙仰身,卻也免不了斜胸被劃掌,皮開肉綻,鮮血飛灑。 流血開始了! 花豹薛七閃退的身形,急速暴進,朴刀挺然直刺,狠戳戰飛羽背脊。 戰飛羽大喝一聲,猝然倒旋身形,如陀螺般,貼刀而進,“神手”掌刃,縱橫劈豁,“嚓”“嚓”兩聲,帶起了花豹薛七背上的兩大塊皮肉,然而花豹薛七的朴刀環卻倏然間暴烈,無數牛毛細針,自環身中蓬然而出,戰飛羽的下部,頓時中了半邊身子。 人影暴撲,狼狽同時不顧命的撲截衝進,惡狼膝成,裂胸鮮血飛灑,翻肉顫動中,亮銀鞭狠砸而下,毒狽銀絲倏卷,釣竿倏插戰飛羽肚腹。 戰飛羽身上略麻即停,奮力旋身,左掌飛揚,暴裂脊背的花豹薛七前衝的身形未穩,頸項下一股涼意傳至,“神手” 掌刃,齊頸斬下,花豹薛七厲嚎著滾倒在地,“噗噗”兩聲微微自喉管中連響,血泡突出之間,厲嚎短促得僅那麼一忽兒,人即在血泊中挺腿死去。 亮銀鞭與釣竿同時遞向戰飛羽肚腹,只差那麼一寸距離,戰飛羽吸氣收腹,強撐著麻痺的忽現忽停的身子,倏忽側踏一步,猝然暴旋,順勢飛揚雙袖,掌刃如流蛇電射般,倏現倏隱! 惡狼滕成突然慘嚎著急叫一聲,滾翻在,一條握鞭的右臂卻齊時削斷。 同時毒狽孫漳的釣竿,卻插中戰飛羽的左小腿腿肚,然戰飛羽順勢削來的掌刃,流電也似的激射削斬而下,毒狽孫璋悶吭一聲,頭頂上一塊巴掌大的頭皮,已連著毛髮,揚向半空。 滿臉鮮血的毒狽,悍不畏死的連環暴揚釣竿,直刺戰飛羽胯襠,時斷血糊而胸前血肉翻綻的惡狼滕成,也倒豎雙眉,面孔歪曲,左手抓起連著右時下小臂,右掌尚自緊握不放的亮銀鞭另一頭,揮起右小斷臂,騰身而起,撲擊而至,砸向戰飛羽的天靈蓋,斷臂中鮮血,灑了戰飛羽一頭一臉。 戰飛羽挺立的身形,驀然艱困的一旋,滾進惡狼懷中,右掌如刀,生生插進惡狼滕成的心窩,隻手一旋一推,滕成白了一白那驚痛慘厲的雙眼,身形被推迎向毒狽的釣竿,“噗” 的一聲,釣竿自惡狼臀部,直穿前襠而出,惡狼滕成,慘嚎一聲,已自氣絕。 氣絕的屍體,卻突然似石柱般僵硬著砸倒毒狽孫璋矮小身形,將其壓於地上。 踏前一步,戰飛羽一腳踩在惡狼的胸腹之處,“嗥”一聲,毒狽死在尸身之下,七竅流血,紫盈面庭。 一剎那間,三個敵手,同時斃死,戰飛羽旋身迎向撲來的其餘五獸;寒凜的眸瞳,射向“紅狻猊”查冰道:“是你們一起送死,還是想充充好漢?” 寒光阻住所有撲擊憤怒的敵人! 一抹陰酷的獰笑,浮現在玉面狡狐西門同的面上,陰陰的冰聲道:“戰飛羽,好快的身手,只可惜你受了薛七的‘毒芒’,我們雖然賠上了三位兄弟,然而你即將以血來償還,以命來賠補了!” 戰飛羽緩緩矮身,以左掌順著胯下,向那中了牛毛毒芒的地方,慢慢下移,雙目卻瞪著玉面狡狐西門同道:“西門同,你是十獸中的壞種,我即或是在死前,我也不會留你活在世上為害武林的,我相信我有這點實力,你自己也心裡有數!” 陰冷的,狡黠的,玉面狡狐西門同道:“戰飛羽,你可知道薛老七的毒芒是偎的什麼毒,即刻感到了嗎?他的毒力是倏忽隱現,時停時發的,他這種毒有個名稱,叫做‘毒引牽機痺’,是‘牽機’巨毒中,最最輕微的麻藥,可是他有個特性,那就是麻痺人的時候,絕不一起來,是時而麻時而無的,聽說你不畏巨毒,想來你是中過別人的兩次以上的巨毒而有拒毒之能,可惜你中的這種“毒引牽機痺”卻有個最大而且是對你最壞的特性!那就是它可以引起舊毒,假若你現在感到他時發時停的麻痺感,漸漸的縮短時間,一次比一次距離的時間少,麻痺的時間多,那就是它已開始發生效力了,到最後停的時越短,那你所有中的毒力,也就快都一起併發了,直到你被毒發身死為止!不過有一點好處,你不會受活罪,因為死前,你是毫無知覺的被麻痺而死!你不用發狠,也不用磨蹭著想排出來,那是沒有用的,你越運功越是助發它的穿行力,我們弟兄,在你手上四死三傷,裴老六也不是在挨時辰,你也該知道了,五個人抵你一個,你***大便宜了,墊背嗎?休想!現在我們弟兄是只等鞭尸了,只需我們慢慢的消磨你,就行了!” 戰飛羽知道狡狐西門同並非虛言恫嚇的,事實上他此時的狀況,正與狡狐所說一模一樣,但他卻曉得,其中唯一不同,是毒引牽機痺,對他的效用似乎沒那麼快,進行的慢一點,換句話說,引發體內之毒的時間較慢,是以,戰飛羽左掌順勢向下滑落的速度,亦是極度的緩慢! 因為他不敢驟然運功,只有慢慢的運功,才可使業已開始牽引毒發的藥力,慢一點引發,他的左掌,在以“無相”功吸取中於半邊身子的“毒芒”。 對方需要時間,等他毒發,他卻也需要一段短暫的“緩衝”,將其中部分中在穴道上的毒芒吸出。 戰飛羽估量自己若能在毒發以前,將中於穴道之毒芒吸出,則可在麻痺發生的間歇裡,將面前敵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斃面前。 是以戰飛羽故作痛苦之狀,面現憤急之容,狠狠的怒視著玉面狡狐西門同道:“西門同,你們這些卑鄙惡毒,上不得臺盤,見不得市面,污穢齷齪的灰孫子,江湖敗類,有朝一日,落在戰某人之手,我將一個個零碎削割了你們!” 嘿嘿冷笑,赤面虎杜衝道:“戰飛羽,你在做夢,你想你還會有那麼一天嗎?你這個貪財昧心,期負孤寡的下三濫,無恥的殺坯,你等著,等著在你動彈不得的時候,嘗嘗大爺零剮你的滋味!” 暴烈的挑戰,戰飛羽道:“杜衝,你要是有種現在就來,你真能宰我,顯顯你赤面虎的威風,揚揚你們長白十獸的威名,別只那麼跟在人背後逞英雄,說狠話,而且滿以為自己是個人物,是個人王!” 玉面狡狐重重的道:“戰飛羽,你真有心眼,只可惜你對當前的大爺們還不太清楚,你未曾踏進我們為你準備的環套已是夠幸運!” 那只在左腿下搖動而下的手掌,業已到底,戰飛羽又隨勢蹲下身去,他已感覺到掌心中的毒芒,業已聚成一束,但他知道,他必得再來一次,將其餘的再吸出來,右掌與左掌一合,一束毒芒移到右掌心,左掌又自下方向上移動,身軀慢慢抬起! 但他的表情,卻使十獸以為他是被麻痺的受不住而俯身蹲下,他的面容更表現了一種痛苦的憤怒,尤其是那一雙眸瞳中的森寒毒光,十足的告訴對方,他有吃人之心,慢慢上起的身形,微抬的面孔,惡毒的話語,表現出戰飛羽極思一搏的企圖,只聽他冷聲道:“我是對你們不太清楚,我不該拿你們這一夥專施暗算的小人當做人物!我更不該找錯對象,以一盟生死弟兄的死來賺取自己苟活,自己揚名的一群無情無義的兔崽子,怎能企求你們像個人物,像塊料子,像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你們不過是些自私自利的鉤心鬥角的禽獸組合,我能企求些什麼?” 西門同慢慢的,卻極倨儆,而又自得的道:“姓戰的,你用盡了天下最惡毒的字眼,也改變不了現下你的處境,我們雖然賠上了五個弟兄,可是我們其餘五人,可都有機會為他們報仇,我們不會當傻子,現在在你還有能力同我們一搏的時候,向你動手,那豈不是自我麻煩?又何必污我們的手,勞動我們的筋骨,再等會兒,只要一會兒,我們輕輕鬆松的,慢條斯理的,說一句,動一下手,撕你一塊皮,揭你一塊肉,那豈不是比現在要輕鬆愜意多? 唔!我的武林梟雄,天下獨尊的一霸天,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王戰飛羽,你說是不?” 紅狻猊查冰,凜冽的道:“很好!戰飛羽,你就認命吧,我到時會給你個公道的,絕不讓你失望!” 戰飛羽身軀業已挺直,左掌心又已多了一束毒芒,穴道中再無阻止,雖然“毒引牽機痺”已開始引發存留他體內的兩種中和巨毒,但他感覺到卻甚是緩慢得出乎他的預料,雖然他已證實這“毒引牽機痺”緩慢,但卻也使他知道,自己必得從現在開始爭取時間,否則最後,這毒會要他的命,因為他已覺察處,本是中和的巨毒,又在體內,慢慢的分化;分化後,那將是種什麼情況,他卻是清楚得很! 戰飛羽雙臂抱胸,雙手籠袖,挺拔的立於毒太陽底下,那眸瞳中的森寒毒芒,與毒日同等的赤烈,掃射十獸中僅餘的五人一眼,緩緩的,冰冷的道:“看來你們是一廂情願的吃定了我了?” 點點頭,狡狐西門同道:“不錯,寡婦死了兒子 你是沒指望了!” 意猶未盡,戰飛羽道:“真的?那麼篤定?” 大野豬洪棠大吼:“他媽個巴子的,戰飛羽,到現在你還在那兒滷魚放生 他奶奶的不知死活,難不成大爺們有仇不報,還有閒工人和你閒磕牙!” 戰飛羽道:“沒有商量的餘地?” 赤面虎杜衝吼道:“商量個屁,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那副熊樣子,還有什麼討價還價的資格?呸!” 紅狻猊查冰陰陰的道:“有;你現在將寶藏圖拿出來!我們弟兄就放你個全屍,給你個痛快!” 玉面狡狐接腔道:“對!你想免掉活割零撕的罪,只有這麼一條路。” 戰飛羽,若有所思的沉思俯首,猛的抬頭,寒光凜凜的怒瞪五人,道:“就再也沒有可商議的了嗎?” 斬釘截鐵的,赤面虎杜衝道:“正是……” 戰飛羽驀然雙袖突展,雙掌倏揚,兩蓬光芒,似天羅地網,罩向五人! 驚呼愣怔,暴叱怒吼,剎時間五人滾翻騰躍,各自應變而起,然而,光芒來得突兀,來得迅疾,五人中竟然沒有一人能夠躲閃得過! 緊跟著光芒之後,是戰飛羽那猝然 射的快速身影,首當其衝的是玉面狡狐西門同。 “神手”掌刃,似一道天際雷電,戰飛羽如一頭旋飛的鷹隼,倏然而至,本能的玉面狡狐揚臂格架,“ 嚓”聲中,臂折頸殘,胸裂腹翻,厲嚎如狼嗥,人亦被踢跌著滾翻而出,聲住身停的同時,紅狻猊查冰的背脊處,似如鐵錘撞擊,踉蹌的衝向黃毛猿身前,撞個正著! 戰飛羽 旋的身形,滯了一滯,赤面虎杜衝的大砍刀已呼嘯而至。 身形旋旋,“神手無相”無相的掌刃,如同急湍巨瀑一瀉千里中的一絲映閃的波光,倏忽疾劃而過,赤面虎自右額斜掛一條血溝,直到左臂,皮翻肉綻深達五寸,眼鼻嘴胸,開裂了一道血槽,連吭都沒吭一聲,頹然倒地,然而他在倒地的同時,大砍刀卻在死前盲目的甩出! 戰飛羽身形早已 動,大砍刀卻颶然如銀河倒瀉,“嚓” 地一聲將查冰撞於地上,正欲抬身而起的黃毛猿的頭顱破成兩半! 大野豬洪棠,雙目盡赤,匕首揚處,不顧命的刺向戰飛羽的胸腹,戰飛羽“掌刃”如匕,插進大野豬洪棠的心窩。 適時,腦後生風,紅狻猊查冰僅餘的左拳,如驚濤駭浪般挾帶著呼呼勁風,疾搗而至。 戰飛羽艱困的雙臂一掄,帶動洪棠身軀,接下了一拳,同時抽出掌刃,倏忽問,閃進查冰懷中,雙掌翻處,查冰頸項間,齊齊被割斷兩寸,一顆腦袋歪向一邊,猶自狠毒的瞪視著戰飛羽,說了一句:“你好……狠……” 查冰的尸身卻與大野豬洪棠同時倒地! 血漬斑斑,屍肉狼藉,戰飛羽艱難地,將胸前匕首拔出的同時,長嘯一聲,人卻虛弱的蹲向地面。 麻痺已伴同著疼痛,間歇的侵襲著戰飛羽的身心! 得得聲中,紅影閃處,戰飛羽那匹心愛的駿馬“小龍”已來到他的面前! 戰飛羽招招手,小龍倏忽趴在他的身旁,戰飛羽拍拍他的馬兒,艱難的爬上馬背,輕聲微弱至極的道:“回去;小龍……” 慢慢的起立,快速而平穩的騰越,一人一馬,剎時馳離了毒日照射的亂葬崗子,漸漸的消失在行道樹掩映的大道盡頭! ------------- |
第43章 毒解、不意、謀定動
戰飛羽不想死 他用力張開眼睛,想再看看這個他生活了三十年的世界,往日他雖想了少,看了不少,然而在這個時候,他對這個世界似乎生出了一種特異的情感! 眼皮子重得像兩盤磨石,費盡了他吃奶的力量,他才睜開了一條縫。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耀眼的慘白,他什麼都看不見,看到的是一片慘白夾雜著一道道的黑帶子,在平日他當然知道那黑帶子乃是一棵棵樹影的閃動。 間歇的麻痺,因為他過度的掙扎運動與急烈的拼鬥使毒力引發得更快! 他有時清醒,有時昏迷。 昏迷時,他不知道思想。 清醒時,他只有一個想法 他不願死,但卻不是怕死,人總是要死的,他只是有件心事還沒有完,所以他不想死。 他的心事雖然簡單,卻需要費很長的時間。 在這世界上,他本來是可以隨時離去的,但是自從他的好友,托孤於他之後,他覺著這個世界上還有可以留戀的地方,還有值得他去做的事情,他必須完成的事情,那就是把辛長定彌留時托給他的兒子撫養成人。 他伸伸手,狠狠的抓了一把,滿把的鬃毛,柔柔的,軟軟的,有點兒暖和,那是日曬的結果,這使他意識到自己是在愛馬“小龍”的身上。 耳邊“嗖嗖”,的風聲,退去日曬的部分炙熱,可是體內的那股麻痺,卻使他有心無力,他又松了手,因為麻痺又傳了過來。 戰飛羽懂得醫道,但獨獨對這種罕見罕聞的“毒引牽機痺”沒有記憶,卻偏偏的他就碰上了。 “他奶奶的!”他心裡在想! “這是種什麼玩意的毒物,會有這種惡毒的力量,自身有麻痺之能,又有引發餘毒之力!” 他想至此處,人又陷於麻痺之中,他沒有感覺,依稀卻還有知覺,他知道,毒還沒有到他的腦子! 他緊閉著雙眼,他腦子飛快的在想,假若他有感覺,他定然會奮力挪動身子,因為他的身子,已快掉下馬來了。 “小龍”似乎覺得主人的身軀在他的身上,有些不平衡,它的速度,自動的減低了。 太陽的毒照與毒力的散發,配合著,使他陷於半昏迷狀大當他醒來時,不,該說的是毒日的照射沒有了,麻痺的間歇,使他在有知覺的那一段時間裡。 首先進入他耳朵的,是盜君子劉次鐸的聲音:“戰兄既負傷,又中毒,長白十獸他奶奶的是啥邪魔鬼道,竟有如此大的能力?” 蒼勁的聲音,是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 “十獸沒有什麼,可能是戰老弟大意先中了毒,才負傷的,只不知道是哪種毒,如此的厲害?” 戰飛羽又奮力的睜開了眼,這次呈現眼前的是一片灰土土的,他想搖搖頭,但辦不到,但只有繼續的奮力使那沉重如磨盤的眼皮再睜開一點,企圖能看清楚,然而他失望了。 他不但沒有繼續睜大眼睛,反而無力的閉了起來,他內心有一種嘲笑自己的意念,昔日是生龍活虎般的,如今卻如此的無能,就在半日之前,他還是個隨心所欲矯健得無以復加的身手的強者,如今竟然“抬抬眼皮子”那麼本是輕而易舉的微細動作,都力不從心的人,這該是一件多麼悲哀的事情。 創開一個局面,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然而在他來說,卻遠較比這時睜睜眼似乎還要容易。 他的知覺沒有喪失,聽覺也還靈敏,一旁神仙愁柳遇春的那句話,使他感慨萬千。 柳遇春道:“戰老弟是年輕一代頂尖兒的豪雄,不想竟然被宵小如此的葬了,真***老天沒眼!” “老天”是有神無神的人,在最最危急時的求庇者,也同時是咀咒者,戰飛羽想,世界上真心能容納人的,恐怕就只有“老天”了。 他的睜眼動作,落在樸幼妮眼中,她輕聲道:“戰大俠,你可聽得見我的話?” 戰飛羽微弱地道:“聽得見!姑娘謝謝你們的關懷!” 戰飛羽甚少說這種場面話的,是以,在這個時候,聽到他那種真誠的語調,使房中之人,一個個卻覺得有愧,因為他們對於毒,毫無辦法,連一點忙都幫不上! 郭大公道:“老弟,你的傷我們已經為你包紮好,只是你的毒,卻無能為力……” 樸少姑突接口道:“師父,戰大俠可知道他自己中的是什麼毒?” 幾個人同時互視一眼,慚愧之容,現於每個人的面上,這麼重要的問題,何以都不知早點問,真真正正是急昏了頭。 戰飛羽道:“‘毒引牽機痺’是一種麻藥一類的毒,間歇性的,最討厭的是它能引發我體內以前所中的毒,就是我已中和了的毒,它也能分化後,再次毒發!” 眼睛一亮盜君子道:“戰兄是說你體內有中和的毒?” 戰飛羽道:“兩種無比的巨毒!” 急聲的盜君子劉次鋒道:“是同時中的?” 戰飛羽道:“不是,但間隔也不久 ” 這種問話,驀地引發了戰飛羽求生的意念,腦中旋飛的思緒轉瞬間有了決定,運起剩餘的能力,吸了一口大氣,急促的道:“金家園子五日之約,我是無法前往了,請劉兄騎我的小龍代跑一趟,向金老婆婆改約,一月內我若不能前去,那就廢了,再麻煩一下郭老爺子,將我送到‘魔林’去,看能否解此異毒?” 盜君子劉次鋒道:“欸!你怎不早說?” 戰飛羽苦笑道:“若非劉兄問起中毒之事,我還忘記此處或能有一線希望!” 郭老捕道:“救人如救火,那我們就走!” 樸幼妮道:“我同師父去吧!姐姐留此,照顧蘭姑娘!” 神仙愁道:“如果方便,蘭姑娘也可以去,那兒住的是對毒有特殊研究之人,或可有助蘭姑娘之病勢,他們醫道亦甚精深。” 郭大公道:“我那車子,可以裝不少人,沒問題,別耽擱時間了,走吧!” 武林人物的動作是快速的,不到一個時辰,在夕陽中,郭老捕頭,駕著他那一輛天下獨一無二的四馬囚車,向回路疾馳而去。 車中,除了躺著的戰飛羽,時而昏沉,時而醒轉情況並無多大變化,尚有“青樓雙艷” 以及那心神失常的蘭兒姑娘。 “魔林”在武林中雖然是個神秘的所在,但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郭大公以較平常速度快速一倍的進程,向目的地急趕。 路上,戰飛羽在稍醒時,常與樸氏姐妹略作交談,樸氏姐妹走時,在客棧中帶了不少乾糧,而且因此車的特殊設計,並不怕天熱腐爛,雞鴨魚肉,樣樣俱全,除了是冷的外,再無什麼與客棧中兩樣了,為了蘭姑娘的特殊原因,他們還帶了兩壇子在行前趕煮的綠豆湯,因為蘭姑娘以此為食,病情會維持不惡化。 這是一種特殊的病,特殊的飲食嗜好,卻是最普通的飲食物品。 熱天,綠豆湯是最能解暑之物,一天走下來,五個人竟然喝掉了一壇子多,若此下去,再不補充,蘭姑娘就沒得吃喝了,郭老爺子駕車連趕一晝夜,人不乏馬也受不了啦,所以他決定在前面鎮店中住下,補充綠豆湯,也換換馬,想連夜再趕。 戰飛羽卻不贊成,因為感覺到他麻痺感非但沒有加重,似乎已經減輕,他最感覺明顯的,是麻痺的間歇時間拉長麻痺的時間也縮短了,換句話說,他清醒的時間多了,昏迷的時間少。 所以他向郭老捕頭建議,在前面鎮店住一宿,一者是病情未曾惡化,且有起色,二者換馬不如原馬好駕御,三者最重要的是郭老捕頭一人駕車大累,樸氏姐妹雖然可以換班,然樸氏姐妹二人也要輪流向蘭姑娘施功,為其治病,那太累了。 郭老捕頭,也看出戰飛羽不但未惡化,似較來是硬朗多了,最顯著的是他說話不那麼微弱的有氣無力,不像個武林人說話。 郭老捕頭在日尚未沒,即投宿在鎮店中,一間最大的客棧中。 馬車駛進店房後院,停在一座特為行商巨賈,達官貴人預備的獨院中,老捕頭第一件事,是吩咐店小二即刻煮一鍋綠豆湯送來,並說明濃濃的。 店小二雖有些詫異,卻依舊照吩咐做去。 樸氏姐妹,卻將自帶的菜餚,讓店裡給熱了熱送來,吩咐照樣亦做一份來,她們收在車中。 店東對這一行人,卻是感到無比的奇怪,可也不敢動問。 郭老捕頭飯後,與戰飛羽談了幾句,即亦同戰飛羽在一間房中歇下。 樸氏姐妹收好綠豆湯後,為蘭姑娘施法後,亦即歇下了。 翌日晨起,當郭老捕頭,要將戰飛羽拖上車去時,戰飛羽突然能自己坐了起來卜同時間兩人都既驚又喜,相互對視一眼,郭老捕頭驀地大喜道:“咦!戰老弟,你能行動了?” 戰飛羽詫異後,亦露出了笑容!遲疑地道:“這難道是‘毒引牽機痺’失效了!” 郭大公道:“戰老弟,不管怎樣,你運功試試看!” 戰飛羽聞言,方行運功,突然忍不住的放了個臭屁,他訕訕的低下頭去,實在不好意思! 郭大公一皺眉頭,因為他聞到一股奇臭無比的味道,恐怕是他六七十年以來,聞到的最為特殊的臭味,那是一種腐爛挾著霉腥的臭味道,比死人味,腐鼠味,千年古墓的霉骨,猶尚難聞,更奇異的是這種臭似是所有臭味的綜合。 郭大公聞到了,戰飛羽當然也聞到了,應該是他先聞,自己甚是不好意思。 然而郭大公皺眉後,突現喜容道:“戰老弟,好了,你的毒解了!” 戰飛羽有此想法,可不願說出,抬頭訕訕的向郭大公笑笑,驀地眉一皺,感覺內急得很,抬腿下地,急急的道:“我要入廁!” 郭大公喜的道:“走,走,在外面不遠……啊……好了……你能下地了啊……戰老弟!” 戰飛羽驀然自覺,心中亦大為振奮,邁動乏力的步伐,向外走去。 郭大公的喜悅叫聲,驚動了房間的樸氏姐妹,急匆匆的出來,看到戰飛羽出門外的背影,亦不由驚奇不已!這幾乎是一種奇蹟。 戰飛羽病情痊癒,使她們也想到了自己兩人的病人蘭姑娘,那業已略見清醒的神智,不由得大為高興。 樸幼妮道:“姐姐,看來我們這一趟魔林是要兔了!” 樸少姑道:“假若蘭姑娘有好轉的症狀,再增進一點,或許是有此可能?” 樸幼妮道:“只是不到魔林見識見識,可也真是件遺憾事呢!” 樸少姑道:“妹妹!我們可已經嫁人了,你怎地好似還沒有長大!還有那大的好奇心,我們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早點破案,早點同他見面,再設法報了父母之仇,就勸他脫離這份差事,一同奉養師父天年,略盡人子之禮,師父既無親人,還不是同我們一樣的孤苦,到時,我們也可以享受天倫之樂,我對這江湖飯可是真夠了!” 樸少姑的話使樸幼妮亦有點闇然,姐妹二人久久沒有說話,沉默中各自想著心事,直到聽到了郭大公那放亮的笑聲,這才迎了出去,雙雙向戰飛羽道喜! 戰飛羽謝了二人的辛苦!進得屋來,就在廳中坐地。 郭大公道:“我看我們就在此多住一天吧!你覺得怎麼樣?走,還是不走?” 戰飛羽倏然向樸少姑道:“請問姑娘,那蘭姑娘的病……” 樸幼妮搶說道:“正要稟報師父,蘭姑娘的病,略有起色!” 戰飛羽歡顏向二人道:“恭喜二位,能救蘭姑娘一命,那可真是功德無量,柳老前輩真不知道要如何感激呢,您看得出他對這個姪女兒的關懷,是多麼的疼愛!” 樸少姑道:“但願能如戰大俠所說就好了!” 戰飛羽正容道:“我想應該沒問題,兩位神功乃是一種精神力量,正對了蘭姑娘的病症,失心症不也是精神的喪失嗎?” 樸幼妮道:“戰大俠之毒是怎麼解的?” 戰飛羽疑惑的道:“我正在奇怪呢?剛剛入廁時,洩了甚多綠色糊狀穢物。” 樸少姑眼睛一亮,道:“綠豆可以解暑,難道亦可解毒?” 郭大公點點頭道:“毒上加毒被中和後,又加麻痺之藥力,豈非也合治病人藥之理,看來我們是誤打誤撞,綠豆也是誤打誤撞的剛好適逢其會,換另一種中毒的狀況,恐怕是不行。” 眾人都認為有理,點點頭,戰飛羽道:“看來是這個道理,我除了感到身體疲乏外,一切似已正常,即連昔日所中和之體內留毒,似亦排泄淨盡,既然蘭姑娘之病,亦有起色,魔林之行,似無必要,我們何不就此返回?” 郭大公沉思一陣,抬頭道:“戰老弟,你的身體疲乏,同時你的傷勢,需要休養,我的傷勢也想歇歇,我看我們就在此多住一天,若蘭姑娘病情有所進益,我們即向回趕,你看如何?” 戰飛羽急忙道:“一切老爺子決定!” 郭大公道:“那麼我們就說定了,留此一日再說!” 一日的時間,在忙與閒人的心中,都是非常快的就過去了,只有終日無所事事而心裡卻紛亂雜陳的人,與焦煩憂慮之人,才感到難挨。 在她們之間樸氏姐妹,既要忙施功治病,又要伺候郭大公與戰飛羽,故而時間對她們總是不夠用的。 戰飛羽與郭大公都在一心一意的療傷,戰飛羽更要默運神功,看有無受損,是以,一天的工夫,在他們就如眨了眨眼,一晃就過了。 第二天,奇蹟發生了。 蘭姑娘在早起後,睜開眼睛,第一句話是一聲驚呼!望望樸氏姐妹,驚奇的,囁嚅的道:“你們是什麼人?怎與我住在一起!這裡又是什麼地方!你們怎會……” 說著說著,臉上神色瞬息間變動,猶如一只受驚的小兔,漸漸的,眼神中,又流露出了那種迷惘的神色,陷於了迷茫之中。 如此狀況,顯然是有了莫大的進境,樸氏姐妹不由得大喜,心中那份高興,真正是不可以言語形容的。 更知道,一個身據某種特殊技能的人,假若僅只是那老一套的效能,那不足為奇,但如果能夠在無意中發現了一些技藝的另一種效用,那是多麼的歡欣愉悅,這正如同一個小孩子,發現了他的嘴,不但可以吃東西,滿足他的慾望,更可以咬東西,滿足他的好奇,所以他就見了東西就往嘴裡放,放到嘴裡咬了,尤其是他有了那一兩顆小牙以後,更是如此。 樸氏姐妹發現自己的神功秘技,竟有前所不曾發見的功用,那心情的歡愉,高興,豈是筆墨所能描述的。 戰飛羽除了感到體弱,似乎也找不出什麼困擾了,體弱是很快可以治療的,“人是鐵飯是鋼”,只要多注意點飲食,很快就會恢復的,何況“奪命丸”的功力,對他來說那真是稗益大大,就以遭到如此折磨,元氣僅虧了那麼一點點,就以現在的狀況來講,一年前的他,恐怕亦不能與之相比,所以說,他可以稱為大好了。 郭大公的傷,昨日即已痊癒。 蘭姑娘進境甚大的消息,傳到郭大公與戰飛羽耳中,不啻是做成了返程的決定。 三天后,戰飛羽已恢復了昔日的威風。 郭大公的那輛特殊的馬車又回到了榆柳寨的柳遇春客棧門前。 當車馬一停,棧房中走出了盜君子劉次鋒。 他有著無比的驚詫與喜悅,上前挽著戰飛羽的手,熱誠的道:“啊!真想不到,這次回來的這麼快,恭喜你了……” 戰飛羽眸瞳中放射出一股精光,向劉次擇道:“劉兄要到哪裡去?” 劉次鋒的打扮,與往日不同,在跟著郭大公時,他是道道地地的一身下人打扮,如今,一身勁裝,英挺奮發中有一股淡淡的憤激。 店房中,適時已出現了“神仙愁”柳遇春,一見郭大公,不由驚呼道:“咦!怎地這快就回來了,戰老弟已好了啊……” 郭大公又恢復了往日的豪情,道:“有話裡面說,不歡迎也不行,哪有在大日頭底下招待客人的道理,看你倆這身打扮,似乎是要出遠門,我看就稍延後點吧,我們餓了呢!” 樸氏姐妹此時正扶著蘭姑娘下車。 蘭姑娘下車,一眼看到了“神仙愁”柳遇春,驀地歡叫一聲:“大爺……” 張開雙臂,像蝴蝶似的飛撲柳遇春的懷中,雙手緊抱著她大爺的頸項親熱的頻頻叫喊。 柳遇春一陣激動,不由得撫摸著那一頭秀髮,老淚縱橫的卻喜悅的抽噎著,臉上是一片驚喜後的愛意,口中輕輕的喃喃道:“乖蘭兒,你受苦了,天可憐見,總還你原來……” 蘭姑娘似又陷入迷惘,緩緩的脫離了柳遇春。 她的神情,看在柳遇春眼中,不盡又墜於深淵般的黯然憂淒長嘆一聲。 樸氏姐妹趨前,給柳遇春行禮道:“老爺子,你別嘆氣,蘭妹妹這個病可不是一天可以治好的,只要你信得過我們姐妹,定然還您個好姪兒就是了!” 雙目一瞪淚兒尚未擦乾,柳遇春向姐妹倆抱拳道:“老叔這兒先謝謝兩位賢侄媳,到時候老朽定然好好的酬謝!” 樸氏姐妹斂在後,邊扶持蘭兒,邊向里進,邊道:“那可不敢當,將您那‘神仙愁’的活兒,傳給我們倆一招半式的,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哈哈大笑,淚兒順腮滾落,柳遇春道:“沒問題,沒問題,只要你們能看中!” 樸氏姐妹扶蘭兒進去後,戰飛羽拉著劉次鋒,向柳遇春道:“老爺子進去吧!再急也急不在這一時呢,我這兩天可真想你的‘眼兒媚’呢?” 柳遇春道:“行,行,今天我們乾脆就飲個痛快,明天再上路不遲!” 四人進得裡面,柳遇春的居室之中,寬敞的一明兩暗標準建築,當時擺上酒席,立時入座,吃喝起來。 樸氏姐妹,自己要了點喜歡的飯菜,端在屋裡,陪蘭姑娘吃去了。 他們四位,可就拉開了話匣子。 首先是劉次鋒,向戰飛羽道:“戰兄,您別生氣!在我背你上車時,我知你懷中有個‘扯旗兒’的閻王令,可否藉我一用?” 戰飛羽神情一愣! 郭大公笑吼道:“劉老四是燒香摸屁鳳 動慣了手腳。” 劉次鋒笑笑不語。 戰飛羽迅速的從懷中將東方俊人“鎖子鞭”頂尖的那把鎖子,遞給劉次鋒。 劉次鋒恭謹的收好。 戰飛羽道:“剛剛看來劉兄似欲同柳老爺子有遠行?” 劉次擇點點頭道:“我是為了這個!”指指懷中的鎖子。 戰飛羽詫色滿面。 一旁的神仙愁道:“老四已經去過金家園子!” 戰飛羽道:“改約了?” 劉次鋒點頭:“一月之內,對方似甚歡迎!” 略作沉思,戰飛羽道:“劉兄此該意有所指!” 劉次鋒肅容道:“黑狼白雄與黑裡俏白七娘,現在是金家園子的總管,內內外外,由其夫妻二人分掌,金老婆婆似已成為名義上傀儡!” 這是一種震驚任何武林人的消息,即或如戰飛羽同郭大公亦感到無比的震驚。 神仙愁一旁氣憤地道:“臥底我榆柳處十五年的帳房金眼佛曹和,即是黑狼白雄的死黨,被派在我這兒的一著棋,看來他對武林的一切,都甚為了解,連我這隱於市井處鄉村鎮店的老朽也不放過,那他對江湖中其他門派,定然亦有奸細臥底,所以我同劉老四想乾脆來個釜底抽薪,趁他們不備時來個突襲,徹底了此禍根。” 以神仙愁昔日威名與藝業,對黑狼白雄夫婦,行此突襲之舉,當非不自量力,是有其份量的,是以戰飛羽與郭大公並不奇怪,更無輕視之意。 戰飛羽道:“劉兄要‘鎖匙令’可是另有所見?” 劉次鋒道:“盜幫有一‘鬼盜色狼’韓小玉,戰兄聽說過?” 戰飛羽道:“你是說韓小玉在金家園子?” 劉次鋒點點頭。 戰飛羽驀地仰臉沉思,稍頃,緩緩地道:“劉兄可知道‘鬼盜色狼’與‘鐵儒生’倪世鴻之間的關係?” 劉次鐸緩緩地道:“似有耳聞,然未證實,聽說他們倆是拜把兄弟!” 戰飛羽斬絕的道:“一定是了,是他所做!” 劉次鋒道:“戰兄是什麼意思?” 戰飛羽歉意地,又礙難出口的緩緩道:“倪世鴻正是勾引我至友之妻的禍首,嫁禍於我盜劫刑部的就是韓小玉,故而疑陣所用的衣物,就是他們所供應,看來,黑狼白雄的目標真不止一處了!” 郭大公道:“看來,我們在位的四位,都與這傢伙有些糾葛,那就乾脆點,我們同去吧!” 神仙愁道:“放眼武林,能夠經得起這陣勢的,恐怕不多!” 戰飛羽道:“我們預作計劃,按部就班的讓他嘗嘗滋味如何?” 郭大公道:“就這麼辦,咱們是謀定而後動!” ------------- |
第44章 暗探、底細、明闖莊
金家園子,這個在武林裡久享盛名的神秘地方,進去的人很少出來,給予武林人感覺是神秘之外,帶著一種詭異的陰森。 高有一丈多的厚實圍牆,四角都有碉樓,大柵門鎖著小兒拳頭般大的鐵鎖。 護城河也夠寬的,約摸有丈許寬,深的可以讓兩個人站著搭肩露不出頭來。裡面除了蘆葦,還有在水面上看不見的石樁,攔江網。掉上去就莫想上來,就是有武功,水性好的人,也十有九沒命,因為河裡面養了一種毒蛇,任何人被它咬上一口,就吃不了兜著走,何況這種蛇非一條。 護城河外,卻是一棵棵高可人雲的老松蒼柏。但離著護城河起碼也有丈遠,就是武林中再好的高手,想藉著松柏的掩映窺伺一下金家園子,那也只能看到圍牆頭上的活動,與園子里那中央的一座塔形的“藏寶樓”的外貌,若想藉松柏作為墊腳,騰越護城河那是辦不到的。 太陽掛在西方的天了,照從松柏的長影,覆蓋到護城河邊,成了一個曲折後,城牆上,稀疏的摻著松影和陽光,交織成一幅天然的黑白畫,有著一種自然的美。 日頭似不忍離開大地,無限依戀的緩緩下沉,日影漸漸順著牆跟向上爬,爬爬爬的終究還是落下去。 留下的是帶有血與灰色的餘暉,抹成了無際無涯的一片。 大柵門上有一個哨柵,柵門前是一座吊橋,厚約五寸的白板,平整光滑寬,柵門兩扇板木製的,四寸多厚與吊橋厚度差不了多少,異常沉重,怕不要兩個人和能推得動。 門關起來,若橫幾根木槓,頂上根柱子,恐怕撞是沒辦法。 柵門真的關上了,硬是要兩個小夥子才推得動一扇。三根橫木,一根柱子,柱子的一頭頂在門上,一頭頂在埋在地裡的一根石柱子上,石柱子怕不有二尺圓。 吊橋是用轆轆扯起來的。 炊煙已縷縷自園中絕跡,想是晚飯都已開上,繼續不斷的,一處處點起了微弱的燈火! 人聲逐漸沉寂! 燈火漸漸稀少,終於變成黑沉沉的。 梆子“篤篤”,鑼聲“噹噹”已是起更了! 金家園子的碉樓上,還依稀有閃晃的燈火! 金家園子外的松柏樹下,閃出一條炔捷的人影,眨眨眼,似一陣風般,到了護城河岸邊,貼河而下。 人影的動作,似是鬼魅,虛無空靈,迅捷無匹,圍牆碉樓上的守衛,不要說距離太遠,即或當面,亦會認為是眼花了。 那人影的動作,只能說是一陣風閃過! 貼在河岸的人影,差那麼一點兒,就入了水中,在水中的毒蛇尚未被驚動之時,已又竄過了一丈寬的河面,就如同掠水的魚鷹,晃眼到了對岸,迅即貼在牆上,像壁虎般向上游升。 剎時,人影翻落圍牆上在垛口間略停,即快捷的滑落園牆之下,三晃兩閃,已沒人屋影之下。 倏忽間,金家園子中心最高點的“藏寶塔”下,出現了那個鬼魅似的人影。 守寶塔的人,竟無所覺。 鬼魅似的人影,繞塔一轉,閃入那座塔前的巨大廳堂之後。 廳堂中,一對明晃晃的巨燭,高燃在一條靠牆的長桌上,案後供著神祗,案前大方桌上,擺著時鮮果品,方桌前的大師椅,一排三張,中間空蕩蕩的,兩旁的太師椅上,分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約有五十餘歲,黑黝黝的坐在椅上,如同半截鐵塔,窄額扁鼻嘴唇奇薄,活脫脫似個野狼,一雙三角眼,邪氣十足大馬金刀的坐在那兒。 女的瓜子臉,柳葉眉,高挺的鼻樑,小巧嘴,不胖不瘦,四十許的人了,猶覺俏生生的,尤其那一雙桃花眼,使人看了,有點心搖神盪,標準的美人胚子樣兒,就是有點黑。 在太師椅左右向分列著八把椅子,椅子上,一面坐了兩個人,顯得空蕩蕩的。 左面二人,一個是身材修長,面如冠玉,一副恂恂儒雅的書生風範,然而背上卻有一柄冷森森的月牙鏟,看來有些霸道,但卻壓不住那一雙淫邪的眼睛的邪氣。 另一位是個光腦袋的粗獷漢子,豹眼環睜,鷹鼻帶鉤,甚是野氣十足,身旁一條兩頭帶鉤的生鐵扁擔。大有劈開大山的架勢。 右面的二位,一個白白胖胖,面團團的“和氣生財”模樣,儘管瞪著那雙牛膽子眼,有點不對稱,依然有股子笑瞇瞇的味道。 另一個是虎背熊腰,面孔卻狹長得泛紫的人物。一身勁裝,背後卻插著一把紫穗飄落的長劍。 這時,娘們正自嬌滴滴的講話,他面向著書生,那大年紀了,聲音卻脆得同黃駕兒叫: “韓五弟怎不相信?那老婆子身前的幾個丫頭,早被我弄服帖了,近月來,更嘗到了年輕人的甜頭,把柄在我手頭,還會有啥問題?他們就是孫大聖也逃不出我如來佛的掌心。格…… 格……” 太師椅的男的,突然沉聲道:“我們就這樣決定了,明天晚晌,日落之時,請金婆婆來此見見各位,屆時,老婆子由七娘負責,那個不肖的小雜種,由我來收拾,韓五弟同蕭老三負責那一對傻兄弟,講到這兩塊死心眼的廢料,我就生氣,十幾年來,他們對我就不服帖,他奶奶的金老婆子就比他親娘還重要,到時候不行就宰了!” 面團團的笑面人道:“我一來就看不順眼那兩塊料,若非是白大哥你阻止,前天我蕭揚就宰了他倆!” 面泛紫色的人物道:“肥鷹杜翱與胖鷂杜翔,自小由金老婆婆調教,當然會忠心耿耿,蕭兄雖號稱笑煞,然而他弟兄倆可不好一齊上就收拾得,最好在他們落單時。” 笑煞蕭揚低哼一聲不語。 面泛紫色的人物看了他一眼後,向太師椅上的男的道:“大哥分派我邪劍荊純什麼活兒?” 那被稱大哥的主兒道:“你同牛兄弟鐵扁擔,率領著兄弟們,在晚飯前接下所有守衛任務,然後來廳中接應!” 一扶扁擔,立起身來,被稱做牛兄弟的粗獷漢子道:“假若到時候他們不交任務,是不是讓他們嘗嘗我鐵扁擔牛俅的滋味?” 嬌滴滴,脆生生,那黑娘們道:“那還用說嗎?什麼時候了,還對他們客氣?” 此時,廳後黑影,又似鬼魅般,閃入黑暗的屋影之中。 不多時,黑影順原路,出了金家園子,那一身輕靈的功夫,令人看了,真的是不做第二人想。 一剎時到了丁字路口,向左一拐,即再也不隱避身形,直向前飛馳。 正飛行 “蟈蟈”一聲蛐蛐鳴聲。 飛行之人,瞬即停步,飄向聲發之處。 穿過大路旁的一排路樹後,即是一片青紗帳。 青紗帳旁,一條人影矗立,一見飛行人,即揚聲道:“劉兄嗎?” 那人道:“是!戰兄怎到此處來了?” 戰兄道:“請到裡面再講!” 兩人矮身鑽進高梁地中,進入約摸有二畝地處突然出了一抹微微的光亮。 近得光亮處,這才看清,乃是就地取材,就勢運用,以現成的幾排高梁,向中一合,底下自然形成一座草寮,寮中坐著兩人,面前放著酒菜,正自飲酒呢!酒菜旁一顆小小的夜明珠權充燈火,倒是別有一番情調。 察中二人,赫然是那神仙愁柳遇春及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 當然來人乃是戰飛羽、劉次鋒。 若非盜君子劉次鋒,又有誰能毫無困難的進入金家園子?就是戰飛羽,也自知在此一方面,也不及劉次鋒來得老到。 二人進入臨時寮中,劉次擇道:“不是講好在前面店中住下嗎?怎會來到這兒,打起野圍,看起坡來了?” 戰飛羽道:“本是想住在那兒的,誰知劉兄一走,我們發現那是金家園子眼線店,那我們怎可住下去,所以我們就要了幾個人兩天用的酒菜乾糧,要他們認為我們是趕長路的,就到此處來了,劉兄探聽如何?” 劉次鋒道:“正是時候,黑狼白雄與黑裡俏白七娘夫婦倆,正準備明天對金老婆婆下手,幫手不少,但領頭的卻只有四人,是鬼盜色狼韓小玉、笑煞蕭揚、邪劍荊純,與鐵扁擔扣休等幾人。” 喝了口酒,劉次鋒又將聽來的消息與所見情形,詳實的描繪一番。 戰飛羽道:“如此,我們的行動,是否要略為更動一下?” 三人齊齊望著他不語,但卻均自眼色中露出了詢問的神色! 戰飛羽笑笑道:“我想,我們何不……” 太陽西下,天光又是現著灰白與紅暈。 縷縷炊煙,逐漸消失,又是晚飯的時候。 丁字路盡頭的金家園子的柵門,在四個年輕人的緩緩推移下,逐漸合攏。 轆轆聲中,吊橋亦慢慢抬起頭來! 驀然 哨樓上,傳來了一聲驚咦! “是什麼人,走的如此急?” 果然 丁字路口,轉出了四人快捷的身影,就如四道風滴溜溜的,眨眼間,數十丈距離縮短成為數尺。 未待吊橋升高,柵門關起,四條身影,如大鵬般飛躍而起,腳踏吊橋橋頭,“刷!刷! 刷!刷!”已經躍進園子,落在柵門以內。 守園者,此時才喊出了! “什麼人?膽敢闖進!” 緊隨而起的是齊聲怒吼:“站住!” 站住了,一字兒排開! 那是戰飛羽、劉次擇、郭大公同神仙愁。 戰飛羽沉聲道:“拜莊!” 聲落,四人齊齊邁步! 驀地! 四支長槍,擋住去路!那是守衛柵門莊丁。 冷哼一聲,劉次鋒,手臂疾翻,雙腿齊動! 四支長槍如同四條天矯的繞天長龍,飛起四五丈高,然後掉頭落了下來,噗噗,插在街旁茅草屋上。 驚呼聲中,四人已闖了過去。 依舊是齊齊邁步,並肩而行。 看來四人的步伐,甚是緩慢,然而眨眼間,已出去了丈許。 三丈!四丈!五丈!守柵者都瞪大了眼,不知如何是好,驚凜得連敲警鐘都忘了。 還好!總算是有人知道了! 四人身前,一下子堵上了十餘個大漢。 一個個尤似凶神惡煞般怒瞪著四人一字兒排兒,擋在路中。 為首的,斜提著一條鐵扁擔,正是牛俅。 虎吼一聲,牛休道:“朋友,莫非是來找碴?還是江湖飯白吃了,不懂規矩?” 戰飛羽眸瞳中,射出了森寒的酷厲,生硬的道:“找碴!” 乾脆得使鐵扁擔牛怵一怔,旋即大怒道:“狗操的,就憑你?你也不撤泡尿照照你那副扮相,夠不夠資格!” 盜君子劉次鐸,踏前一步,指著鐵扁擔牛休陰沉的緩緩道:“牛俅,你就是個牛俅,笨!在這裡為人賣命,瞎張聲,滿嘴裡噴蛆的狗屁不如的畜牲附件!” 勃然大怒,牛怵大吼:“你,你這王八蛋羔子竟敢罵我?” 劉次鐸狠酷的道:“罵你?我都嫌污了我的嘴,宰你嫌沾了我的手!” 牙咬如銼,牛俅道:“混帳行子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活劈了你!” 劉次鐸不屑的道:“我只用一隻手就可以活活捏死你這個大笨牛、第九等的下流胚子,奴才種!” 狂笑一聲,張牙舞爪的,牛俅道:“好兔崽子,你說這種大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你自以為你是什麼?我警告你,你的話算是白說,我原諒你的無知,趕緊夾著尾巴給我屎殼郎搬家 滾你的蛋!” 嘿嘿冷笑,劉次鋒道:“死到臨頭,還充你娘的人王,假仁假義的賣俏,只可惜你命不長,猶自認為是個壽星公。” 暴烈的,牛俅道:“娘的皮,老子非剝你的皮不行!” 劉次鐸勾勾小指頭道:“來啦!大笨牛,你那鐵扁擔何不掄起來?看看你有多少道行,多少火候!” 虎吼一聲,呼的一聲,鐵扁擔使排出倒海的勁氣,直砸劉次鐸的頭頂,口中大罵道: “小雜種!老子先將你砸扁了再說!” 倏忽間,扁擔即將砸中劉次鋒的腦袋時,驀然失去了他的蹤跡! “哇呀呀”的一聲大叫,劉次鐸閃離一旁。 鐵扁擔牛俅撤手扔掉鐵扁擔,左手緊撫著右肋下,一股鮮血自肋下冒出,剎時染滿牛俅的半身。 他驚異的,瞪著一雙牛膽子眼望著盜君子劉次鐸。 沒好氣的,劉次鐸道:“笨牛,會好的,識相點,離開此地!” 臉如紫泡,眼如銅鈴,鼓盪著最後一口氣,強忍著傷疼,虎吼一聲全身撲擊劉次鐸,口中同時大喝:“離你個屁,老子這就與你拼了?” 人未到,突然摀著一雙牛眼,鮮血從那縫隙中,吱吱外流,痛嚎如狼,滾跌在地上。 劉次鐸手上,卻正纏著支精絲,絲頭上,是一雙亮銀鉤,鉤上兩只血糊糊的眼球上,滾滿了泥沙。 怒吼暴叱,如震天霹靂,牛俅身後的十餘條凶神惡煞的大漢,洶湧齊上,斧刃刀叉,鐵鞭劍銅,十餘件武器,齊齊指向四人。 驀然間 四條人影,如鷹翔,如隼飛,騰閃挪躍,閃晃中,慘號連連,斷臂折腿,丟槍斬腦的,十餘條大漢,剎時被撩倒地上。 鮮血與痛嚎齊出。 斷腿共折臂同飛。 四條快捷的身形,已踏著血跡,騰向金家園子中央的寶塔。 倏然 一個狹面泛紫,虎背熊腰的人物,擋住去路,青鋼長劍,指著前面的劉次鋒道:“何方不知死活的鬼兒子,到這裡來撒野?” 劉次鋒停身道:“邪劍荊純,識相的就躲遠點,莫在這兒充能!” 邪劍荊純道:“小子,你莫以為將大爺的名字呼出來,就能唬倒了我!有本事你就儘量施展,能闖得過,算你運氣,闖不過,算你倒霉!” 狂笑,劉次鐸道:“唬倒你?荊純,你太不知好歹了……” 神仙愁驀地踏前一步,道:“老弟,你讓我,讓我……” 劉次鐸道:“就算我報答您吧!還是讓我來!你老歇歇,今兒黑狼白雄同黑裡俏白七娘,隨您挑,這塊稀鬆的料子,屬於我的……” 怒嘿一聲,邪劍荊純道:“老小子,你們兩個一同上,大爺一塊兒送你們去姥姥家,免得一個個的費事。” 灰影一閃倏忽間一進一退。“神仙愁”柳遇春在眨眼間,就好似沒有移動,然而他卻已經走一個來回,雖然僅短短的五步。 “叭”的聲,邪劍荊純的左邊腮幫子,腫得如同一個小海碗!鮮血順嘴向下流淌,二只大牙,也隨著血漬流出唇外。 郭大公看著邪劍那不服氣的勁兒,不由得道:“荊純!江湖上能夠在‘神仙愁’手下逃生的,恐怕不多,你要是不怕死,就再過來,要是珍惜性命看在你劍邪人不邪的份上,老天做主,放你一馬,要報復,我也指你條明路,榆柳村,這老家夥是整年到頭的不離開。” 邪劍荊純咧著血嘴怒叫道:“你把我荊純年成什麼人物?我放棄朋友於危難而見危退縮?哼!鹿死誰手,尚且不知,你賣什麼乖,有種就同大爺來個硬碰硬?” 戰飛羽酷厲地,踏前一步道:“讓我陪你玩玩?荊朋友!” 神仙愁倏然一拉戰飛羽道:“不行,戰老弟,你那雙神手一出,沒有不流血的,還是讓我教訓這個楞頭青,不知天高地厚,石葫蘆心眼的傻小子吧!” 話落,人即騰身而起,這次卻是慢慢的人同駕霧般離地尺許,向前一閃,口中並道: “傻小子,拔出你那劍鞘裡的另一支劍來,我這次要打你的右腮!” 真聽話,邪劍荊純一見對方竟然有神手戰飛羽,而這看來不起眼的老家夥,能夠離地盪,是真正的“神仙愁”那個人人聞之喪膽的老家夥到了,可就在心裡說不敢冒犯,但聽說要打自己的右腮,不由得氣往上撞,大吼道:“老小子,你太欺人了!” 一長一短的兩支劍裡套劍的“邪劍”,如匹練似的展開,形成了一蓬劍網,不求攻敵先求自保。 劍光繚繞,流燦蓬飛,綿綿得形成一層光雨,映著太暗的天光,芒飛劍閃,直如天羅地網般密不透風。 怪!怪就怪在神仙愁根本就不理他那個碴兒,像生有眼睛般,在神仙愁伸出的右掌,擱向邪劍荊純的右腮時,劍網自動的閃了開去。 “叭”的一聲,右腮同左腮配成了雙! 邪劍荊純,氣得哇哇大叫,模糊不清的,嘴中罵咧咧的道:“老混蛋,有種就同大爺玩正經的,耍邪法算什麼英雄好漢?” 郭大公調侃的接道:“他不耍邪法,怎麼能使神仙愁? 哈!哈!” 大吼一聲,邪劍荊純,不守猛攻,道:“同你拼了!” 輕輕的一點!神仙愁道:“能拼也不愧是條漢子,現在小心你的尊睛!” 根本不顧自己,一味的犯攻猛削,連續使出了九九八十一劍,似狂風湧沙,如敗葉乘風。 “砰”的一聲,邪劍荊純,跌了個大馬爬! 頭搶地,滿口泥沙,嘴上本就血漬流淌,如今更是血沙混合,直嗆到嗓子眼裡。 人咳嗽不絕的往上爬,歪頭猛咳,看來似是跌得不輕! 猛然一個打挺,邪劍荊純,突然反射而起,人似一個大對蝦,半彎著身軀,倒射向神仙愁立身之處。 騰空輕抑的同時,邪劍荊純的劍中短劍,突然,筆直的指向“神仙愁”面門! “冬”的一聲,神仙愁張口咬住飛來的劍尖! 這時,騰翻的邪劍,身軀轉正,長劍已遞向神仙愁的胸前! “嗆”的一聲! 神仙愁口中劍把,正正的敲在了長劍的劍尖之上。 “叭噠”,長劍的劍尖,被截斷五寸落於地上。 “呸”的一聲! 神仙愁口吐短劍,劍把直擊邪劍前胸,距離近,劍又急,歪一歪身子,邪劍荊純的右肩,被吐來的短劍劍把,擊個正著。 一抹徹骨徹心的奇痛,起自右肩腫,“嗆嘟嘟”長劍首先墜地! 邪劍荊純咬牙切齒的忍住出娘胎以來的第一次最大痛楚,彎下腰去,不吭一聲! 神仙愁踏前一步,一腳喘得邪劍荊純連翻滾十餘次,才勉強停住! 然而被踹中之處,亦與肩胛的疼痛一般,直使得他忍不住的殺豬般叫吼。 神仙愁走到他身旁,輕快的,只有邪劍荊純能聽得見,清晰的道:“小於,這兩下子,都在主穴上,每五日都會如此疼一次,能挺得住,就挺!挺不住到我榆柳客棧來找我,我那兒還少一個打雜的酒保,我可以考慮僱用你!記住!小子,十日內,過時不候。” 也不管痛得在地上打滾的邪劍荊純,轉身向三人道:“走吧!找白雄那小子算帳!” ------------- |
第45章 誅狼、計巧、盜稱君
微暗黃昏,兩座大青石獅子,一左一右的雄峙在一扇油黑漆亮的大門前,高臺子青石階,門後是大片黑鴉鴉的高大房舍與院落。頂中央那座塔形的“藏寶樓”高矗在夜影中。 四人直奔大門而來! 門內倏忽閃出四條身影,一式的黑色勁裝、黑色包頭、映著大廳上遠遠的燈火,刀芒閃眨兇狠狠的。 領頭的劉次鋒視若無睹,筆直的往大門闖進。 四條守門的大漢,不禁勃然大怒,齊齊橫過鬼頭刀,為首的那個大吼道:“站住!” 步履如常,照直前往,台階已經走進,劉次鐸連回答一聲,都懶得張口。其餘跟在後面的三人,根本亦不理會,什麼也不表示。 四人當門而立,為首的大漢怒叱道:“狗雜種,你們是活膩了,叫你們站住,卻裝聾作啞,這兒奮不得你們橫衝直闖!” 另一個也橫肩豎眼咆哮:“奶奶的,放倒了再說!” 劉次鐸接近四人,既不停也不讓,對著他們中間,硬往前闖。 四名大漢可真忍不住了,其中一個怒叱一聲,偏過刀背來,硬向劉次擇腦殼砸。 然而,刀方始往下落,但見寒芒倏閃,這個漢子已殺豬般長嚎一聲,打著轉子翻了出去,他的三個伙計,尚未弄清是怎麼回事,也驀地摀腹躬腰,慘嗥著倒在地上,翻滾不停。 只因他們太過大意,連著長街上發生了那大的事情,他們竟然只管守門,都不知道詳情,無怪要受此罪了。 劉次鋒四人仍舊大踏步邁向他們的目標 中間那座大廳。 打殺的慘嗥,業已驚動了大廳中的人們! 奇怪,大廳中的人並不多。 那三把太師椅上,正中坐著一位白髮皤皤,雞皮滿面的瘦削老婆婆,正是金家園子的當家人,金老婆婆,手持一支兒臂粗的龍頭枴杖! 他身後,一排站了八個十八九歲的俊俏丫鬟,在那丫鬟前面,緊靠著太師椅後,一隻手扶在金老婆婆的左腰眼上的,正是那黑裡俏白七娘。 黑裡俏白七娘的桃色眼,正帶煞的望著門外。 左邊太師椅上,坐的是那金不換。他身後卻站著黑狼白雄,顯然已將金不換製住。 大廳中正有二對人在廝殺,一方是胖鷹肥鷂杜氏兄弟。 一方是鬼盜色狼韓小玉與笑煞蕭揚。 兩方是勢均力敵,半斤八兩,正殺得難解難分,天昏地暗,就是黑狼白雄以殺死金老婆婆與金不換二人來威脅,都嚇止不住杜氏兄弟的攻勢。 這是一對渾人,激鬥中他們叱喝道:“你殺死老婆婆同公子,我倆人也活不了命!我倆人停手,也不能讓老婆婆同公子活命,要想和我們停手,簡單得很,放了老婆婆同公子,讓我們來個公平拼鬥,否則,就先將這兩塊料拼骨墊背,夠了本再說!” 這種理論,這種想法,也只有這種人才有,是以黑狼白雄,眼看著弟兄兩人,毫不顧惜自己,一味猛攻狠戳敵人要害的打法,致使鬼盜色狼韓小玉,與笑煞蕭揚,本是高出他們弟兄二人藝業多多,反而礙手礙腳的施展不開,處處顯得掣時。而且逐漸落向下風。 杜氏兄弟二人已負傷數處,然而卻毫不理會,一味的窮攻狠殺。 黑狼白雄正無計可施,而大門處傳來了慘嗥,他放眼望去,眨眼間,大廳門口出現四人。 黑狼白雄尚未問口。 對方的盜君子劉次鋒,驀地大喝一聲:“停手!” 拼鬥的二對,無人理會。 戰飛羽與劉次鐸,互視一眼,雙雙暴起猝然旋飛,飄然閃進激鬥中二對之間。 “砰”“砰”連串數響,人影倏分! 杜氏兄弟,倏分又進! 迎面碰上了戰飛羽,手上的龍頭拐令,閃在二人眼前,二人怔得一怔,戰飛羽冷凜的道:“退在一旁,候令行動!” 杜氏兄弟,望望“龍頭拐”令,望望大師椅上的金老婆婆。 金老婆婆,點點頭! 杜氏兄弟,黯然後退。 笑煞蕭揚,氣喘吁吁退至椅上。 鬼盜色狼,正欲後退,驀地、眼前出現一支鎖匙。 韓小玉神色中露出了驚悻之色,望望鎖匙令,望望盜君子劉次鋒。 劉次鋒冷冷的道:“韓小玉,你認得這個麼?” 韓小玉,慢慢的說不上話來! 勃然大怒,劉次鐸道:“大膽狂徒,見了閻王令,竟敢不理!你是想大卸八塊,曝屍百日?” 急愣愣一個寒顫,韓小玉雙膝微曲,就待下跪! 驀地 黑狼白雄道:“且慢!鬼盜業已被扯旗兒幫,開除幫籍,入我黑龍幫身居護法之職,你憑什麼以扯旗兒幫的閻王令來治他罪,難不成黑龍幫無法,要你來管閒事?” 哈哈大笑,盜君子劉次鐸,道:“江湖上何時又出了這麼一個幫會?” 黑狼怒道:“黑龍幫就是現在成立,你們擅闖本幫法堂,就該知道如何自處!” 冷嘿一聲,盜君子劉次鋒,道:“江湖上有哪些人曉得黑龍幫成立?開山立案,總得有個規矩,就憑你嘴皮於翻弄幾下就算數嗎?” 黑狼白雄道:“你要知道,此處什麼所在,你說這該可知道要受什麼樣的懲治?” 盜君子劉次鋒道:“我清楚得很,此處是金家園子金老婆婆的議事大廳,我說的話都是句句實言,諒無罪懲,倒是你這個虛立幫派名目的無恥之輩,須受江湖的懲處!” 黑狼白雄,氣得勃然變色,狠厲地道:“你這利口小子,我要活剝了你的皮!” 冷冷的,語聲有如一串冰珠子,又脆又冷:“白雄等會你會曉得剝皮滋味的,只是我還不屑來剝你!” 黑狼白雄凜冽地道:“小子,你報上個名號來看看你夠不夠份量,放這個滿天響臭的大屁!” 重重的,劉次鐸道:“不用啦,我既不要同你攀親,又不用你拉近乎,還是遠著點好!” 轉面不理白雄,冷聲向鬼盜色狼韓小玉道:“你雖被開除幫籍,但你也知道你終身脫不掉閻王令的拘束,現在我問你,刑部之事,可是你做?奉何人指使,現放何處?” 韓小玉嗒然若喪,期期的道:“是我做,現在藏寶塔,那指使者,就不便說了!” 盜君子劉次鐸道:“很好!你不說我也知道是受誰所托! 你明白了。” 神色大變,韓小玉驚惶的道:“你……是誰?? 冷凜至極的盜君子劉次鋒道:“盜君子劉次鐸!” 無助的,韓小玉望望黑狼,張口欲言,未曾出聲,突的猛嘿一怕,舉掌自碎天靈,倒地死去! 血漿腦漿,沿著那只自擊的手掌,身形“砰”然中,盜君子劉次鐸突然快速的將自身的一件上衣脫下,覆在韓小玉的腦袋上,悠悠的道:“盜亦有道,總算沒丟‘扯旗’兒的臉!” 盜君子劉次鐸倏然轉身,向金老婆婆道:“金老太,請問韓小玉之物,可否壁還?” 金老太道:“劉大俠,我現在是身不由主!真是慚愧得很!” 黑裡俏桃花眼一瞪,驀地道:“想要那物事,簡單得很! 求我這個金家園子的一家之主不就得了!” 盜君子劉次鐸,怒嘿一聲,一擺頭,根本不理會她。 桃花眼倏瞪,黑裡俏道:“若非老娘空不出手來,我就宰你在當場!” 盜君子劉次鐸冷冷的,不看黑裡俏白七娘一眼,猶似自言自語的道:“我空著的手卻又怕玷污!否則屍橫五步的,定然是個蛇蠍一般的人!” 黑裡俏怒叱道:“我警告你們,哪一個不怕,我把金老婆子當場斃在指下,就動一動試試看!” 戰飛羽道:“時間多得很,我們就耗上算了!” 這確實是一厲害招數,黑狼白雄與黑裡俏白七娘,先還希望前面的鐵扁擔與邪劍會來援助,如今想想四人乃是從正門而入,邪劍二人,豈非業已栽了?又加韓小玉白裁,已方只剩三人,對方有四人之多!一個個似都非無名之輩,就看看解開纏戰中的兩對手法身法,即知較笑煞蕭揚高了許多,何況金家園子的杜氏兄弟,尚在虎視眈眈的躍躍欲動,心中大是焦急,更為後悔,調集的人手太少了。 正思如何解此危機之時 驀然八個丫鬟中那個看來最小,最為美俏的姑娘,脆聲向黑裡俏道:“白姑娘,你怎不早說你要空出手來呢?” 黑裡俏一雙桃花眼,突然斜視著那小姑娘道:“玉兒你這話裡,可是說你有方法,讓我空出手來?而不會讓她脫逃?” 玉兒點點頭,脆聲道:“當然啦,姑娘平時對我們那麼好,不在這時報答您,我在什麼時候?” 胖鷹杜翱驀地大怒罵道:“玉兒,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丫頭片子,平日太君對你格外疼愛,想不到你竟然是個小毒蜂,吃裡扒外的狗雜種,你只要敢說出椅上的秘密,看我不拼著死了,也要宰掉你這個小賤貨!” 別人沒說,他倒先說出那椅上有秘密了,真***渾得夠勁,這種忠心的奴才,既是可愛,又是好氣! 金老太大喝道:“杜翱,閉上你的嘴!” 玉兒根本不理會杜翱。 黑裡俏卻促聲道:“玉兒!椅上有什麼秘密?” 玉兒道:“在椅子後面,不是鑲著十個珠子嗎?其中有顆黃珠一按,椅上即可先出現鋼環,將坐上人箍在椅上,然後緊跟著會有一把刀橫在椅中人的脖頸上。” 黑裡俏道:“這三張太師椅都是一樣嗎?” 玉兒點點頭道:“一樣!” 黑裡俏道:“那麼你先去撳一撳那張空著的我看!” 玉兒聞聲道:“好!” 脆生生的邁動俏步,玉兒來至右邊的太師椅後,伸手向黃珠一壓,悄無聲息的,大師椅的兩個把手椅腳,與背頂之處,各各出現一道約五寸粗細的鐵箍。 稍停,一把明晃晃的利刀,橫在背頂五寸之處,恰是坐者的頸頂高度。 黑裡俏見狀,驀地向黑狼道:“動手!” 黑狼白雄與黑裡肖白七娘,同時運指,撳在椅背後的黃珠之上,兩人四指,同時下壓! 剎時間,金老婆婆與金不換,被箍上了五道鐵箍,稍停,椅背一技明晃晃銳利的尺許長利刃,疾刺而出,卻不是刺向座椅上人的頸項,而是突然間,向後刺出,一刀刺進了黑裡俏白七娘與黑狼白雄的心窩。 慘嗥一聲,黑狼與白七娘,拼盡最後的餘力,一掌擊向座椅上的金老婆婆與金不換。 然而怪事突然又現,兩把太師椅,突然向下一陷,矮了一尺!恰好躲過了黑狼白雄與黑裡俏白七娘的最後一掌狠毒的襲擊。 黑狼白雄,一手摀心,嘴上冒出白沫,兩眼泛青,拼命掙起,右掌掙扎著抓向座椅中的金不換! 金不換不能轉,眼看就將抓住,驀然間,人影倏閃,紫影晃動,一聲大響。 黑狼白雄藉大的身軀,突然彈飛而起,高躍丈許,幾至屋頂,始迅速的跌下,“砰”然大震聲中。 黑狼白雄腦漿四溢,生生被跌碎頭顱,當場死去。 黑裡俏白七娘在中刀的同時,驀然獰厲的望向那俠女玉兒,一擰身手,前身被利刃破一道口子,肚腹外流,身軀卻在這一摔之時,右手伸向太師椅後,因見她被刺怔在當場的玉兒身旁,一掌擊中玉兒胸腹,將玉兒雲飛,跌落五尺以外,閉過氣去。 青影同時閃晃,然而卻晚了一步,未能解掉玉兒之危,來人乃系盜君子劉次鐸,氣得一掌將已垂死的白七娘,打得連翻滾轉,肚腹外流滿地死去。 這種突然的變化,使在場之人,都大出意外,不禁都對那機智的丫鬟玉兒,大為愛戀。 神仙愁第一個飛落玉兒的身旁,伸手一試,知其乃是閉過氣去,無甚緊要,白七娘那臨終一掌,並未有何重傷玉兒之處,僅只是恰巧擊在閉氣穴上,是以神仙愁迅速的為其解開穴道! 玉兒睜眼後,即躍起身形,三腳兩步的跑到中間太師椅後,向背後兩顆紫色珠兒上一壓,機關盡收,又迅速至金不換身後,如法炮製,並解了金不換的被刺穴道。 金不換深情的望了玉兒一眼,自個兒舒活舒活筋骨。 玉兒羞怯怯的,躍至業已起身的金老大身旁,施禮道:“婆婆饒恕玉兒,設法太慢!” 毫情萬丈的長笑,愛戀萬分的撫摸玉兒的秀髮,金老婆婆道:“不慢,不慢,恰是時候,也正用在節骨眼上,才沒有破綻,乖孩子!這才是我的孫媳婦,我沒白疼你!” 玉兒一聽,甫退的羞赦,剎時又汎上一層紅雲,從頭至頸,羞得跌進金老婆婆懷裡! 金不換偷偷的望去,正與金老婆婆懷中的玉兒,那一對暗暗偷瞧的妙目,對個正著,直羞得玉兒,掉頭埋進老婆婆懷中,再也不敢抬起頭來! 就在這時,那獨一無二的餘孽笑煞蕭揚,突然偷偷的向廳外挨蹭,眼看再有兩步,就要踏出大廳。 驀地 紫影暴旋,戰飛羽快捷的擋住了他的去路。 怒嘿一聲,眼不抬,一拳向戰飛羽搗去,笑煞蕭揚同時撞擠而前! 紫袖飛旋,蒼白光芒,似電光流蛇,疾然打閃,一聲慘號,笑煞蕭揚左掌撫著右臂,彎下身去。 一個拳頭,血淋淋的在大廳門跳動! 蕭揚抑臉獰厲的道:“戰飛羽你這個不是人揍的東西,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麼對我下這毒手?” 笑凜的,戰飛羽道:“你與我無冤無仇?鐵儒生倪世鴻同夏婷那對狗男女是怎麼勾搭上的?幸福溫暖的一個家庭,是怎麼拆散的?我戰飛羽飄盪江湖,近年來是為什麼?你笑煞蕭揚該肚裡明白!你只是不認得我罷了!但我對你非常非常的有印象,你剛剛聽到我就表現出了逃意,你想,我能如你的願嗎?哼!” 笑煞蕭揚大叫:“戰飛羽,你這個血口噴人混帳王八蛋,入人之罪何患無辭,倪世鴻與夏婷他們願意‘攪’在一起,與我有什麼關係?你!你這個不分青紅皁白,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將這種爛污帳算到我的頭上,你算哪門子英雄好漢?” 冷靜十分的,戰飛羽道:“你怎麼說也沒用,起來!像個人樣,別賴在那兒像個狗熊!” 暴烈的大吼,獰厲的嘶叫,笑煞蕭揚道:“戰飛羽,你是滿肚的糞便,一嘴的混話,污言穢語,下流齷齪,尚稱什麼武林梟雄,天下第一號霸王,你是個魔王,惡鬼!下三濫!第九等的下流胚子!” 古並不波,戰飛羽道:“沒有用,蕭揚,拖延時光對你並不利,那一個拳頭,並不能代表你的整個,你必得要死!是窩窩囊囊的死,還是仗仗義義的死,由你自己抉擇!是狗是人,由你自己取決。” 突地合身衝撞,笑煞蕭揚就如一頭憤怒的獅子矮身衝向戰飛羽! 一閃挪步,腳踢出,戰飛羽狠狠的將笑煞蕭揚,踢至半空。 騰躍而起殺豬般一聲長號,笑煞蕭揚的身軀自五丈高空,跌下院中。 “砰”的一聲,屁股落地,掙扎著站起,突然長嘯一聲,挾著無比的憤怒,蕭揚在夜空中,向莊外逸去! 戰飛羽立于原地,並沒有追!僅僅是冷哼一聲,未有任何表示。 金老婆婆愛憐的撫摸著懷中的玉兒仰臉向廳中的杜氏兄弟道:“你兩個將這兒收拾收拾,同時去巡視一下,看看外面情形如何!向我回報!” 杜氏兄弟恭應一聲,將廳中屍首搬出去後,即找來了人打掃,他弟兄二人自去巡視去了。 金老婆婆卻向神仙愁道:“柳兄今日到寒舍,真是想不到,還有這一位名震天下的第一捕頭郭兄,更使蓬篳生輝! 這位劉兄弟,年紀輕輕的,已是盜幫的頂尖人物,更使老婆子感覺到江湖上後浪推前浪,我們是老了,‘神手無相’戰大俠,如約而至,可有以教我?不過在未談正事以前,老婆子先謝謝各位,來的恰是時候!” 郭大公搖頭道:“時候是拿捏定了的,事情沒想到這麼順利!” 老婆子目光一凝,詫異的道:“郭兄此話,似是有意於此時前來?” 神仙愁笑笑,將一切經過說了一遍,然後道:“本來我們是來專找黑狼夫婦的,郭老兒與劉老弟,卻是專程為了韓小玉而來!戰老弟亦與他有關,實際上罪魁禍首,卻是這一對夫婦,與你金家都是些誤會。” 金老太道:“金家有了這麼個不孝子,柳兄也不要給我留面子了,好在自今而後他有了管頭,套上了籠頭我亦不準備再讓他亂跑!從今後,金家園子將慢慢在武林中除名,你們幾位的啟示,我老婆於不言謝了!” 盜君于劉次鋒,突地道:“老婆婆對韓小玉盜來刑部物事,不知準備如何?” 金老婆婆驀地眼珠一轉,宏聲道:“本來是應該原壁歸趙的,只是既然劉大俠來了,就請讓老婆子開開眼界如何? 三天之內,你若能將此物自我藏寶樓中盜去,金家園子從今而後,任你出入!” 郭大公道:“老太如此做法,豈不是開門揖盜?我郭某人到時候可不接這個官司!” 金老太豪爽的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說不定我這是找了個看門的呢!你說對不?” 神仙愁與郭大公同時暢笑道:“還是老太厲害!” 盜君子劉次鐸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請,不知老大應允與否?” 金老太道:“是有關東道的事嗎?” 盜君子道:“正是!” 金老太道:“請說!” 盜君子道:“我想看看那放置東西的地方!” 金老太道:“行!為了表明老身不欺,亦應該如此,換兒! 你領大俠去一趟藏主樓!” 金不換聞言,禮貌的請劉次鐸先走! 劉次鐸道:“公子莫客氣,敬請帶路吧!” 金不換不再客氣,當先步出大廳,劉次鐸亦緊跟而去。 這兒金老太請眾人落座,命人待茶。 這時,杜氏兄弟前來回報道:“莊中入等全無損傷,所有黑狼白雄的黨羽,盡被四位大俠除盡,莊中之人均是目睹,現在命人埋葬屍首,清理長街血污!” 金老太點點頭,命二人去整備酒席,與戰飛羽等暢飲。 這時,金不換與劉次鐸已返來! 金老婆道:“劉大俠看過了沒有?沒有假吧?” 盜君子笑笑道:“沒有,只不知道這上東道算不算完!” 說著話,伸手自懷中,掏出了件物事! 眾人一看,不由得大為驚奇,佩服! 尤其是金不換,瞪著那一雙詫異的眼睛,半晌說不出話來,久久始緩緩的喃喃道:“厲害!厲害!只看一眼,摸一把……” 金老太大笑道:“算了!算了!就憑你這份機智與身手,老身也佩服是五體投地!” 轉臉向傻在那兒的杜氏兄弟道:“你這兩個呆子,傻在那兒幹嗎?還不趕去弄桌酒席來,讓各位貴賓痛飲幾杯!讓我敬劉大俠四位一杯,聊表心意!” 杜氏兄弟,肥胖的身軀疾風般閃出。 哈哈的喜笑聲浪,歡樂的情景溢滿夜空。 ------------- |
第46章 老虎、蛇群、綠楊村
秋天是個收穫的季節。 北國一望無垠的原野上,呈現的是一抹黃。 黃,正是收穫的色彩。 近晚的暮色,也呈現著昏黃,昏黃的來處,是蒼穹極西的夕陽返照。 大地的一片昏黃中,卻有一簇青綠,這簇青綠,截斷了迤邐而去的黃土大道。 蓊鬱的綠形成了一個好大好大的圓圈,這圓圈是個有名的鎮店 綠楊村。 綠楊村在昔日本是個男耕女織,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典型農村。 但自從人工開闢了一條渠道後,這綠楊村便變了! 變成了渠道上下遊的中繼站!逐漸形成了北國原野中少有的水陸碼頭。 當然這個碼頭,小得可憐,但卻是個甚為緊要的碼頭,所以,綠楊村的生活,也變了。 寧謐不再是綠楊村的特色! 煩囂倒成了綠楊村的常態。 有碼頭,就有客棧,這本是必然的。 有客棧,就有旅客,這也本是必然的。 旅客住客棧,不是很自然的事嗎? 戰飛羽,到綠楊村來,是旅客! 戰飛羽住在客棧是必然的了! 但並非如此,偏偏戰飛羽卻住在一個莊稼人家裡! 一個籬笆門內,三間土牆蓋成的草屋,低矮暗窄,一明兩暗, 這就是戰飛羽落腳之處。 一個老婦人,正在喚著自田裡吃飽了回來的雞群,陸續的趕著它們進入雞窩。 戰飛羽同一個粗壯的慶稼漢,並肩站在院子裡,望著老婦人趕雞! 老婦人對雞的態度,就如同對自己的孫子,那麼親切,那麼愛憐,從她歡愉的滿布皺紋的臉上,深切的可以體會得出來!不是嗎?老婦有三寶 閨女外甥老母雞! 老婦人將雞關在窩裡,慈詳的抬起頭來,望著戰飛羽同莊稼漢,溫和的道:“戰大哥剛來,大龍你就陪著到街上去走走,我給你們留著門;早去早回,可別喝醉了啊!” 笑容裡,流露出既不願兒子多喝,又不願慢客的表情,那是一種慈母特有的關懷! 大龍是個高大魁偉的漢子,一身莊稼打扮,並不能掩住他那豪放的個性,與堅毅的神情,倒是紫黑色的臉膛更增加了他幾份粗獷。 但在母親面前,他卻是溫和的。 戰飛羽那慣常的森寒冷漠不見了,臉上呈現的是一抹和煦的容光。 笑著,戰飛羽道:“大娘放心吧!我們不會喝大多的,一點點,意思意思,看看街上的光景,很快就回來!” 老婦人笑道:“我可不是怕戰大哥喝,只怕大龍喝多了,又吐又嘔的……” 大龍同小孩子般地道:“娘!你在戰大哥面前……” 老婦人笑得顫巍巍的道:“好!好!娘不說,不說,給你留個面子!你們走吧,早去早回!” 戰飛羽同大龍,相視一笑,相偕邁出籬笆門來。 老婦人,倚在門上,望著這一對彪形大漢,身影消失在太陽的暗暉中,帶著喜愛的笑意,搖搖頭,回身關上籬笆門,踱回屋中,一聲輕微的嘆息,卻出自她口! 戰飛羽同大龍,並肩闊步,離開了大龍的家 綠楊村盡東頭的一家,走向那因有了“水陸碼頭”而繁榮的“新街”。 是綠楊村自開渠後形成的特殊組合。 路上,大龍道:“戰大哥,娘本來是要殺雞請你在家裡吃的,是我特意請你出來的,所以晚上是家常便飯!” 戰飛羽道:“大娘的拿手菜,以後有的是時間,我想你特意的要出來,一定是有原因! 今晚那家常便飯,你可知道,遠比大魚大肉好得多?” 大龍瞪瞪眼,旋即道:“噢,戰大哥是說,你終日在外,甚少嘗到自家做的是不?” 戰飛羽道:“正是!你認為粗茶淡飯不好吃;吃膩了;無味,你可知道,在我,到處流浪,對於魚肉大菜什麼的,也是吃膩了呢!一旦吃到了黏粥小菜,那真是可口清心極了,尤其是今晚那一碟煮的剝了皮,青白中飽,滿滿的‘脆花生’好吃極了!我差點想再要一碟子呢?” 大龍道:“欸!你怎不早講,那是娘自己做的,花生也是自己地裡出的,多的是,你怎麼客起氣來了?你忘了,這個家本就是你的,要不是你給我們買地置衣,我們娘倆還不知道如今怎麼樣呢!” 戰飛羽沉聲道:“大龍,你怎地忘了,我不願意你提這些?” 大龍急聲道:“戰大哥,我余大龍已不是十年前的小孩子了!我說的是實話!這又有什麼關係,本來嗎?若不是您在客棧裡聽到我的哭聲,仗義救了我們娘倆,說不定這時候,我已被那狠心的客棧掌櫃的給賣了呢?我哪裡有今天? 我又哪裡能夠練童子功,在綠楊村也可以站得住腳!” 戰飛羽不悅的道:“大龍,你再講這些,我就走了!” 余大龍連聲道:“好!好!不講,不講……” 戰飛羽道:“你剛才說什麼在這綠楊村能站得住腳,難道他們都知道你練過武功?” 余大龍惶聲道:“沒……沒有!他們只不過認為我身體壯,不怕揍!他們不知道我練過武功,我哪敢亂露?要是真的碰到會的,那不是自找苦吃嗎?” 戰飛羽道:“實在我並不怕你顯露武功,只是因為你母親只有你一個,江湖中是非又多,一旦惹上是非,對你母親那又是一個大刺激;所以,我才在傳你童子功的時候,嚴囑你不可在人前顯露,道理就在這裡!” 余大龍感激地道:“戰大哥,我知道,可是有時候,我看不慣那些混混欺壓人,忍不住的就同他們打了起來,可是我從來沒用過武功,因為那些傢伙,都架不住我揍,我是說,就憑我的力氣,他們那些三腳貓就沒有辦法對付我,所以……” 戰飛羽笑道:“所以,你在綠楊村也能站得住,稱為一霸!” 尷尬的,余大龍道:“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戰飛羽望著他道:“那……那是什麼意思?” 不好意思的,余大龍道:“就因為幾次架打下來,綠楊村的那些混混,對我沒有辦法,有一次聯合起來對付我,誰知讓同我一般大的年輕人知道了,就在那碼頭邊上的一座龍王廟裡,本是他們想整治我的地方,一齊都擁了去,先還是熱鬧的樣子,但一到了混混們想一齊來圍攻我的時候,大伙兒發一聲喊,把那些混混們,一個個揍得鼻青臉鐘,拐著腿,抱著頭,連爬帶滾的衝了出去!” 戰飛羽道:“那豈不是給你惹了麻煩?” 余大龍豪壯的道:“麻煩?才不呢?事後大夥後一商議,知道這些傢伙對我們這些年輕的一定不會放過,所以,大家就約定,今後聯合在一起,種田的絕不放單,在碼頭上做工的,也絕不獨自攪活,並且,並且公推我為這一夥的頭兒,因為我們是在龍王廟裡開始的,所以嗎;我們就叫做‘龍幫’,嘿!從那以後,那些混混,找過幾次麻煩,就沒討了好去,最低也是平手!” 戰飛羽一聽,心下嘀咕:這真是初生的犢兒不怕虎,竟然有了幫派了! 回頭看看那豪情飛揚的余大龍,不由的心想:這絕非池中之物,看來,必須要下番工夫了!說不得,只好在此多住幾日,看看當地的情況了! 二人走過了那段靜謐的“老街”,已進入“新街”的段頭! 戰飛羽道:“大龍,我們在街上,慢慢的溜達溜達,消化消化食,然後再找家館子,喝點酒就回家!” 余大龍道:“好!我們到‘四方’館去吧!那是我們‘龍幫’的地盤,那裡的‘熱和菜’最好下酒了!” 戰飛羽道:“你可以不露形跡的,給我介紹介紹你們的弟兄,也可以說說混混們的情形!” 余大龍驚詫的道:“怎麼,戰大哥你要……” 搖搖手,戰飛羽道:“你別多心!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綠楊村這十年來的情況!當然要先從容易接近的地方了!光聽你說怎麼行,加上我自己體驗,看看,不是真切點嗎?何況,以後我也可能到這裡來落腳呢?” 余大龍大喜道:“真的啊,戰大哥?什麼時候?” 戰飛羽道:“那就不一定了!我不是說可能的嗎?” 余大龍失望的望著戰飛羽! 戰飛羽笑笑,拍一拍他的肩膀道:“我答應你,當我不在江湖上走動的時候,一定和你住在一起!” 余大龍突又歡喜的道:“真的啊!戰大哥,你可不能忘了!更不能說了話不算數啊!” 戰飛羽道:“都已是二十多歲的人了,大龍你怎的還和小孩子似的呢?” 余大龍道:“人家是……” 戰飛羽笑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高興的忘情了!我們先看看街景,然後再談!” 余大龍點點頭,無言的陪著戰飛羽溜達,不時的,街道兩旁有人向余大龍打招呼,非常的親切,看在戰飛羽眼中,心裡著實的高興,因為那種招呼,顯見的是余大龍在這個雖然複雜的市街上,卻有著甚佳的人緣。 這是一條東西行的大街,在中央尚連著一條南北大街,南街盡頭是水陸碼頭處,北街通到莊外,一座不太高的山上,那是這平原上的唯一土丘,是“綠楊村”的祖墓集中之處,土丘雖不高不陡,可是不算小,迤邐有十餘里長,漸漸向北延伸,白楊處處,使這綠楊村,更見叢鬱。 這是綠楊村的“北山”。 北山頂上,一座官建的“寶覺寺”,巍峨輝煌,與水陸碼頭的“龍王廟”,遙遙相對,南北輝映。 東西大道,通向原野,是農家的車路,昔日綠楊村通向外地的要街。 十字路口,是綠楊村,最繁華熱鬧的中樞處。 戰飛羽與余大龍走過東街,穿向西街,顯見這條街上還保留著昔日的古風,建的都是茅屋。 南北大街雖也是茅屋,但牆卻都是“磚”的,間或也有幾家大的店面是瓦房。 戰飛羽同余大龍轉向北街後,一處特別的宅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座大車門,黑漆烏光的大車門,兩輛大車,同時可以進出,門上有幾個大漢,斜眉瞪眼的,看著余大龍冷哼! 余大龍對那些大漢,亦甚是不屑。 轉到南街後,戰飛羽看到了大龍所講的“四方館”,那是座不大不小的館子,這時候正是熱鬧的時辰。 吆五喝六之聲,好遠好遠就聽得到。 戰飛羽對這個綠楊村,有著一種奇異的感覺。 它,是畸形的組合。 工商農業,各行各業,都是畸形的在發展。 入夜更能見出這種情形的組合的特色! 每一家飯館,都座無虛席,亂哄哄的鬧成一團,騰喧戶外,連街上自窗口透出的搖曳燈光,好似也被喧鬧聲晃盪個不停。 客棧,入夜了,還有車馬進出,貨物搬運的事在進行著,南街較北街熱鬧,益發顯得東西兩條街的清冷。 戰飛羽對綠楊村有了一個外表的了解。 當余大龍領著他走向“龍幫”的大本營,龍王廟時,戰飛羽不期然的,更進一步了解了這個鎮甸的另一面。 龍王廟是一座若大的廣場後,一所龐大的建築,但顯然的,這座龐大的龍王廟是近來才建造成的,因為就在這座新的大的廟的旁邊還有一座小得僅容許一個人低身才可以進入的小廟,侷促在大廟的東西角落裡,然而,香火鼎盛,卻不是大廟所可比擬的。 龍王廟宏偉的建築,是與廟前廣場連在一起的,廣場顯然是這座水陸碼頭的貨物集散地。 龍王廟內,也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院落,除正殿外,兩邊的廂房各有三間。 大殿後,卻有一個較院落尤大的天井,這時,正有十幾個年輕小夥子在耍槍弄棒,伸拳踢腿的練把式呢! 當戰飛羽同余大龍步入後院時,所有的年輕人都笑臉相迎,齊呼:“大龍哥!” 那種親切,無拘束的喊聲,戰飛羽體會得出,這是一份感情的收穫。 尤其是聲音中的那一抹餘韻中的尊敬味道,使戰飛羽對余大龍有了深一層的了解。 余大龍是個領袖人物!天生的領袖人物! 余大龍很自然的向他的弟兄介紹了戰飛羽! 每個人都對戰飛羽有著一種誠敬的神色! 當然余大龍,也一一為戰飛羽介紹了他的弟兄。 戰飛羽在這十幾個人中,對一個粗黑得比余大龍尤為壯實的年輕人,特別的注意,並記下了他的名字 車篤。 眾人停下來,一個個都與戰飛羽見禮,最後的一個矮小瘦幹得幾乎像個十來歲的小孩子似的年輕人,叫做楊孤的與戰飛羽見禮時,使戰飛羽的眸瞳射出了奇異的赤寒光芒! 戰飛羽注定楊孤道:“楊兄弟的力氣,恐怕是你們兄弟最大的吧!” “啊!” 十幾條漢子,驚呼出聲。 這驚呼證明了戰飛羽的猜測不錯,更顯示出眾人對戰飛羽眼光的銳利的欽眼。 戰飛羽收起了威懾的眼神,心中暗忖:這真是兩塊練武的好材料,未經琢磨的渾金撲玉,看來此處是沒甚江湖人物,否則怎麼讓這種人才埋藏在此地? 心中思索,臉上卻顯現出一種親切的微笑,雖然,僅僅是唇角那麼一絲兒牽動的紋路! 但看在眾人眼中,卻不啻是寒日裡的一股溫煦的陽光,使他們感到親切,祥和。 戰飛羽道:“大龍,你不是說四方館的菜餚很有滋味嗎? 我請大伙兒,到那兒去喝一杯,算是見面禮吧!” 車篤豪邁的道:“那怎麼行,戰大哥初來我們綠楊村,怎好意思讓您破費,我們豈不成了客棧裡的臭蟲 吃客了! 還是讓我們小弟們請戰大哥,就算是接風洗塵吧!” 眾人都七嘴八舌的轟應著,甚至起鬨道:“是啊!哪有這種道理!” “對,我們來請戰大哥!” “一人湊一分,表表心意!” “對!就是這麼著!走!走!” “大龍哥!你可不能讓我們丟人啊!怎可以當客棧裡的臭蟲!” 亂噪噪的,氣勢洶洶中,見出了年輕人特有的熱情。 戰飛羽瀟灑的擺擺手,待眾人安靜了,笑道:“各位弟兄的盛意,我甚為感激,只是我同大龍關係委實不同,我在綠楊村,恐怕還有一段時間,今晚是我們初次見面,主人是大龍,就由他作東如何?” 余大龍趁機道:“我們對戰大哥應該是恭敬不如從命,從今天起,戰大哥住在我家,每晚咱們之中,派定幾位,輪流作東,最後我們再擾戰大哥一次,這不是很好嗎?戰大哥走的時候,我們大家再湊份子餞行,如此誰也不愧,就是這麼辦了,你們去把東西收拾好,我先同戰大哥去四方館,你們隨後吧!” 余大龍確有統禦之能,看在戰飛羽眼中,甚是高興,尤其是十幾個人,一個個都表現得甚是服帖,看來余大龍在這一群人中,實在有些份量。 車篤突地道:“沒來的弟兄,由離他們近的人,負責告訴他們,楊孤兄弟就同我暫時留在這兒,若有人來,我們就同他們一起去。戰大哥,大龍哥,您倆先請,等會兒見!” 戰飛羽點點頭,特意地又看了車篤與楊孤一眼,同眾人打個招呼,即偕余大龍走出龍王廟來。 走在南街上,戰飛羽問道:“大龍,你們一共有多少人?” 大龍道:“起初我們是三十六個。現在恐怕不止了!” 戰飛羽道:“這是為什麼?” 余大龍道:“三十六人是主力,以後每一個人,都有朋友,陸續的加入,所以就多了,各人有各人的事,沒什麼緊要的事,是很少在一起的,只有每晚大伙兒到龍王廟來胡搞一通,練練身體,打發打發時間,可向來就沒齊過!” 戰飛羽道:“你不是說常同那些混混起衝突嗎?若是遭遇到了,你們人少怎麼辦?假若是說他們有意尋釁的話!” 余大龍道:“以前沒碰到過,最近聽說他們也有組織了,可是我們不怕,因為在每一條街上,最少也有我們弟兄七八個人,遇到事大叫一聲,就會都來的!” 戰飛羽點點頭。 驀地 戰飛羽看到余大龍怒形於色的,望著街西,冷冷的怒哼了一聲。 戰飛羽循著余大龍的眼光望去 只見一家客棧前面,聚了五六條大漢,一個個歪戴著帽子,斜瞪著眼,亦正望向這面,惡意的眼神中,不但怒瞪著余大龍,並且亦注視著戰飛羽。 戰飛羽那本是赤寒冷漠的眼神,此時卻突然隱起,顯現在表面的,是一種無神的,毫不起眼的,甚至於有點兒怯懦的樣子。步履之間,也似乎是毫無一點點力氣,看來就似個久病初愈的人。 五六條大漢的兇惡面貌上,對戰飛羽投來的是一種輕蔑,又帶著點幾憐憫。 戰飛羽何以如此?只有他自己知道。 余大龍並未曾注意到這些,只是不經意地道:“這是棧房混混,是北街熊家大車門的伙計。” 戰飛羽扭回頭來道:“熊家大車門,是幹什麼的!” 余大龍冷哼一聲,鄙夷的道:“暴發戶,想控制綠楊村所有生意的暴發戶!” 兩人腳步不停,依舊前行。 戰飛羽道:“有那麼容易嗎?” 余大龍生氣的道:“就是不容易,所以他才開始收買所有的混混,弄到一起,剛才那幾個是屬於客棧一行,還有飯館,糧棧,棉棧什麼的,也有二三十人呢,聽說暗裡都被熊二虎籠絡住了!” 突然,余大龍腳步滯了一滯,望著自北街方面來的一簇人,皺了皺眉頭,輕聲道:“奇怪!這些傢伙難道會勾引外人來鬧事?” 戰飛羽此時,卻已注意到那一簇人中,一個彪形大漢,絡腮胡,環眼闊嘴,高人一頭的塊頭,堅實的軀體,被眾星拱月般的擁在人群中,正向南來,昂視闊步,神態倨傲,一副凌人的氣勢,只是那方方的大臉上,卻生了個又小又塌的紅鼻子,實在與那整個的臉面,不相陪襯,就如同是一個巍峨高大,氣勢宏偉的古寺山門上,卻配著個丁點兒大的門環,那真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要多窩囊就多窩囊。 可是就看他那份氣勢,他似乎以他這尊容,認為是天下第一等的,毫無自慚形穢之意,反有天下唯我獨尊之慨。 人都是如此的,脖子後頭的疙瘩看不到,就是連“額頭上的疤”,也有人自認為是“缺陷美”“主富貴的”。 一行人都只注意那個做人的大漢去了,並未曾發現余大龍與戰飛羽的存在。 戰飛羽同余大龍進入了四方館。 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飯館,大概是因為“名氣”好吧,竟然是座無虛席! 余大龍一進來,小二就己笑臉迎上,道:“大龍哥,前面沒空,到後面吧!” 大龍笑笑道:“後面能擺個四桌的地方有吧!” 小二道:“叱!大龍哥,今兒是怎麼了,要請好多人啊? 就是沒有我也得設法挪挪,誰教是您來了呢?還好!靠後進的那個敞間正空著,您看怎麼樣?” 余大龍道:“您這麼一說,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小二笑道:“大龍哥,平日您就多照應了,請啊!” 戰飛羽隨著余大龍,在小二的引導下,進入後面。 余大龍在敞間坐定後,向小二道:“弄四桌來,酒菜是最好的,別忘了‘熱和菜’!” 小二道:“我就知道大龍哥是專門來吃‘熱和菜’的,只是從去年窖藏到現在的山東白,可不及冬天的好!你可要包涵著點啊!” 余大龍道:“我知道,我那些弟兄來的時候,您就給引一下!別要他們跑錯了地方!” 小二道:“放心吧!大龍哥,這是我們份內的事,您先同這位大爺喝點茶,酒菜馬上來?是不是同時開四桌?” 余大龍道:“同時吧!免得囉嗦!” 小二走後不久,人也都一個個來了,烏壓壓的坐滿了四桌! 酒菜陸續的上,一間不算大的房子裡,頓時成了鬧鬨哄的蜂窩! 戰飛羽非常平易溫文的,與每一個小弟兄們談著,他特意將車篤與楊孤叫在一桌上,與他二人談了不少! 他知道車篤是在這綠楊村一個大家庭的獨子,家中甚為殷實,以耕織為生。 楊孤,卻是個孤兒,平日依靠著他的叔父生活。 酒過三巡,一個個都面紅耳熱,聲浪更嘈雜了!大伙兒也都與戰飛羽漸漸混熟了,鬧酒,在逐漸的向沸點騰起,戰飛羽雖已幹了不下近百杯,猶似沒事人兒般的,依舊談笑風生。 這是戰飛羽特殊的地方,他知道,一個人要想拒人於千里之外,那是最好辦了!只要表現出一種做岸不群的冷漠寡情來,那就會失去所有附近的人。 當然,他也知道,一個人若能夠撤除冷漠的藩籬,真誠的與人相處,毫不表露一絲兒“架子”,那麼,只要你微微的露一點兒和煦的笑容,即將會贏得附近所有人的友情! 最初的友情!戰飛羽本不是個虛偽的人,只因為行走江湖方便,無形中養成了一種赤寒冷漠的恣態。 但今天他知道是一個不同的環境,為了余大龍,他將他的霸氣隱藏起來,放散出絲絲溫煦,頓使這間不大不小的酒室裡,充滿了祥和,歡樂與無比的愉悅。 就在這時 當聲浪陣陣向屋外擴散,歡樂亦漸漸沸騰擴展之時 酒室門口,突然闖進了個不速之客 一個歪戴帽子,斜瞪眼的混混! 首先發現的人是車篤! 他走至門口,宏聲道:“餵!你找誰?” 來人斜眼上撩,一派有恃無恐的架式,與平日神態不大相同,且據做輕蔑至極的道: “余大龍那小子!” 虎吼一聲,車篤揚掌就待打去,口中怒吼:“他娘的你算哪棵蔥?到這裡來充人王?” 一句輕柔而清晰的聲音,阻止了車篤:“車篤兄弟,讓他到這兒來!” ------------- |
第47章 藉毛、代籌、探就裡
這是戰飛羽的聲音! 聲音不太大,但卻清晰入耳,聲音中那股威嚴的魅力,使車篤頓生敬凜之心,恭應一聲:“是!”然後道:“走啊?狗尾巴!” 那個歪戴帽子斜瞪眼的傢伙,那種有恃無恐的架式,突然在戰飛羽那輕柔的話後,消失無蹤,呈現在他面上的是一種驚凜。 斜瞪著的眼球,正了!轉了!機靈的轉! 如同一只出洞老鼠,向四周搜索,最後終於停留在余大龍那一桌上。 與他相對的,是一對冷漠孤寂,森寒的眸瞳,眸瞳中射出的那股冷凜的神煞晶光,使他自心底裡生出一股寒意。那煞光使他腳底心如同踩在冰山上,一股浸澈骨髓的森森冰寒,從腳心循股脛,經五臟六腑,而直衝頂門。 腦中如巨鐘轟鳴,“轟”然巨震,震得他頭暈腦脹,連鎖的反應,現於行動,眼不轉了,怔怔的傻站門口,雙腿不期然的索索抖顫,籟籟不停,就如同篩子裡的秕糠。 這種形狀,直看得酒室中的小夥子們,一個個也瞪大了眼睛望著他,驚奇不止。 車篤他火了,怒吼道:“狗尾巴!你***是怎麼啦!剛剛還像個人熊,現在叫你過去,你他奶奶的倒長蟲(蛇)吃扁擔 盲了眼啦!你還不長蟲過道 快行。” 車篤的怒吼,震醒迷茫茫的狗尾巴。 頭一搖,似被冷水噴醒般的,瞪著一雙餘悸猶存的狗眼,上下牙齒猶自交戰的惶聲道: “余大龍,我們頭兒,約你明天正午在龍王廟後解決以往過節,不去的是歪種,是窯姐兒養的 ” “揍!揍你這個不說人話的尾巴!” 酒室中憤怒的吼聲與躍起前撲的十餘條身影,尚未到達門口,那狗尾巴混混早在話落後,似喪家之犬般夾著尾巴,一閃即沒入門外。 車篤擰身趕出,一剎兒,即扭著後頸衣領,半推半拖的將那狗尾巴混混,給擄了進來! 似縮頭烏龜般,佝僂著身子,邊掙扎邊咧咧的吼叫:“車篤!你將我姓胡的請進來想幹什麼?” 用力一推,將混混推在酒室中央,踉蹌兩三步,差點跌地,車篤卻宏聲道:“胡敬,你他奶奶的,平日裡跟著大熊那個痞子混混屁股後,頭似狗顛屁股般的搖尾乞憐,今日晚上,你敢在我們這兒耍熊,那是你倒霉!我想幹什麼 揍你!” 一旁卷起袖子的一個似半截黑塔般的小夥子叫道:“狗尾巴胡敬,你敢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忘記了小爺上次的老拳滋味?你既敢講那種髒話,就有硬骨頭受得住擺弄!來!來,再嘗嘗小爺的拳頭,是不是生鐵味?” 四周圍本都是怒目相向的小夥子,此時卻齊聲哄起:“對對,大虎哥,給他個狠的!” “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亂放臭屁……” “鼻子!鼻子上給他一傢伙,叫他嘗嘗吃酸棗的真正滋味!” “把那說髒話的舌頭給他扯出來,下巴頦上來一拳,要他自己來個狗兒磨牙!切斷算了!” “對!……” “動手啊!……” 額頭突突冒汗,狗尾巴胡敬臉色蠟黃,驚震的望著滿室的怒容,突地轉身向余大龍道: “大龍哥!我……狗尾巴不過是來給你送信的……你……你怎麼……不管……你……” 那一副熊樣子,直看得所有的人洩氣!卷起袖子揚起拳來的大虎,不由的“呸!”的一聲,掉頭回座而去。 “歪種!” “窩囊廢……” 酒室中的小夥子,一個個坐了下去,發狠的對著面前的酒杯,桌上的菜餚猛喝窮吃! 余大龍道:“狗尾巴!嘴是兩片皮,上下一合好壞隨你說,你自己掂量著,去回覆你們頭兒!明天我準時赴約!” 畏畏縮縮的,那份倨傲,有恃無恐的架式,變成了見了貓的耗子,扭頭轉身,飛也似的跑了!抱尾巴胡敬的行動,引起了無比的鄙夷!嗤之以鼻,絡繹不絕! 戰飛羽驀與余大龍咬咬耳朵。 余大龍詫異之色漸漸變為歡愉,向戰飛羽笑笑! 戰飛羽倏然長身,道:“各位弟兄,請在這兒多飲幾杯! 我告個便!” 未待眾人有何反響;燈影閃晃之下,戰飛羽已沒了影兒! 全室中,不期然的一聲驚呼:“啊 ” 余大龍笑著站起,向大伙兒道:“我們吃喝我們的,戰大哥是武林人!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各位只將此事存在心頭,以後我們再慢慢的談!” 年輕人誰不好奇,余大龍這幾句話並不能阻止了他們的議論! 當然,最急切的有兩個問題!一個是戰大哥是武林人,武林中人是不是都如戰大哥這樣的神出鬼沒? 余大龍的答覆是:武林中人雖也有如戰大哥如此身手的,但並不多!或許沒有! 有人更提出了大家共同關心的問題:戰大哥哪兒去了,去做什麼? 余大龍笑笑,道:“戰大哥是去……” 戰飛羽晃身出了酒室,有點後悔自己不該忘記他們都不是武林人,這樣施展輕功躍出屋來,有點孟浪且跡近炫耀;這不是他的本意。 繼而一想,早晚可能要暴露身份的,既然露了,也就算了! 人想著,身體卻已射落街上。 藉著路旁燈光陰影的遮掩,向左右張望一眼,只見那狗尾巴胡敬,正自“四方”出來,扭頭就向南走了!嘴中嘟囔著,似是有著滿肚子的怨氣,狠狠的聲音,雖聽不清楚說些什麼,但那股發狠的勁兒,影影綽綽的還能夠看得出來。 戰飛羽待他走遠,即藉街角隱蔽,稍作遮掩,尾隨其後,向前淌進。 不多時,狗尾巴胡敬,來到了路西的那處客棧,字號燈籠晃悠悠的,看得出乃是“悅來居”。 “說來居”門口,此時已無人影,當狗尾巴胡敬,到得近前,卻突然冒出一個青皮,一見狗尾巴即大叫:“嗨!狗尾巴,你***是怎麼了,在頭兒面前充殼子,討差使,吹得天花亂墜,說是馬上回來,這倒好,上面已催了三次啦……” 狗尾巴胡敬一瞪眼,罵咧咧的道:“你***沙窩地的豆苗 窮秧(嚷)什麼!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挺胸凸肚的,大步邁進客棧,狗尾巴胡敬突然又變了個樣子,似乎已將在四方館的那種窩囊樣子忘了。 青皮一怔,望著狗尾巴的背影罵道:“你***鄉巴佬不認得貞節牌坊 好大的架子。” 戰飛羽微微一笑,自暗影中,走出來,慢騰騰的走近悅來居,向里一望,只見裡面偌大的廳堂中,空空的,竟然只有一個店小二在那兒俯著打盹兒,一點一點的那顆腦袋,差點碰上果面。 戰飛羽眼珠兒一轉,邁步進入棧房,微吭一聲,店小二驀然驚醒,抬頭一看,身邊突然多了個人,臉上訕訕的露出了諂笑的道:“客官!您老……” 戰飛羽俯身對他輕輕的說了二句,店小二突的嘻嘻笑道:“就在後面,向左一拐,您老自去,那個茅草房子就是!我這就去準備……” 戰飛羽順手遞去一塊碎銀,笑笑,一晃無蹤。 店小二傻愣愣的望著手上的銀子,突地眉開眼笑,打躬作揖的道:“謝謝大爺!謝謝……” 抬起頭來,已經不見戰飛羽的影兒!自言自語的道:“敢莫是遇了鬼?” 搖搖頭,將手中銀子向口中一湊咬一咬,咬一咬指頭,涼、疼使他知道是真不假,這才道:“管他呢!他娘的,自這些青皮混混霸佔不走,一個客人也不敢上門,難得我今晚交了好運,還是準備房間去吧!莫待這位大爺上茅廁後回來,等急了不住,那豈不是自擋財路!” 提起牆上的孔明燈來點上,向後院去了!喜滋滋的。 戰飛羽晃身進入客棧,略一打量,拔身騰躍,一溜灰煙般,落於客棧第二進的屋頂,只見在棧右靠後院底角的一處假山閣子裡,人影搖晃,燈光外洩,人聲洶洶,遠遠傳來! 戰飛羽略一作勢,人如大鵬般飛掠而下,循著暗影,轉動如貍貓般,三晃兩閃業已接近假山。 原來此處乃是“悅來居”的假山後院,小橋流水,假山亭臺,在這綠楊村中,竟有如此的客棧,倒是出乎戰飛羽的意料之外。 戰飛羽略一打量附近形勢,長身而起,人如夜鷹掠空,閃眼落乾亭閣之上。 輕悄悄的毫無聲響,微一俯身,輕搗瓦片,一抹光影透射空際,旋為戰飛羽身軀阻遮。 戰飛羽向下望去! 只見這是一處八角亭子間成的閣樓,閣中擺了兩桌酒席,不多不少,一桌八人,一桌十人,上首坐的正是下午他同大龍在大街上看到的那個絡腮胡,環眼闊嘴,塌而小的紅鼻子高壯彪形大漢。 下首,一個三角頭的漢子,腦袋尖尖的,闊腮上一塊明疤,斜掛右頰,明光光的約有三寸長,寸半寬,上尖下寬的臉,那一對眼睛離太近太擠,右半的疤痕,接連唇角,闊嘴就像是歪斜到耳朵。但人卻看得出壯實得很,唯獨那個胖突突的水桶身子,矮得使人看了難受。 下首桌子,就有剛剛在店外接狗尾巴胡敬的青皮,和下午站在棧門口的幾個混混。 狗尾巴胡敬卻坐在上首桌,與下午簇擁那彪形大漢的幾個人雜在一起。 這時,狗尾巴胡敬,正眉飛色舞,口沫橫飛的在吹著大氣,看他那神采飛揚的樣子,就好像是得勝回朝的將軍。 狗尾巴胡敬正說道:“他奶奶的,咱這麼向余大龍面前一站,臉一仰,大刺刺的一抱時,向余大龍那小子就說了話了!” 身旁一個混混,調侃的道:“不用說,余大龍一定是洗耳恭聽,連聲稱是,你可是怎麼說的!尾巴!” 瞪了混混一眼,狗尾巴胡敬道:“你不說話,沒人認為你是啞巴!” 那混混一瞪眼,旁邊那水桶刀疤漢子一擺手道:“說下去!” 狗尾巴胡敬看了一眼混混,得意的道:“我說!余大龍,我們頭兒要我通知你一聲,明天中午,龍王廟後面,了結過節,不去的是歪種,你就是個窯妞兒養的!” “哈哈……” “哈哈……” 那個塌鼻絡腮鬍子彪形大漢,首先笑出聲來,水桶形的三角腦袋亦跟著打哈哈! 剛剛的混混,突地輕聲道:“余大龍那小子怎麼說?” 眾人本待隨著諂笑的剛剛出來的“哈哈”之聲,戛然而止,就好像刀切豆腐一樣的整齊。 狗尾巴一看,更是得意,伸手抓起桌上的酒杯,一仰臉,喝個精光,嘴,長吹一口氣,慢慢吐出,然後一挺胸,揚聲道:“他敢說什麼?他能說什麼?還不是混充行子的叫了那麼不軟不硬的‘好!’,就恭送我胡大爺出來了!” 眾人一聽,突地面露詫容,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大是不信。 突地,那個混混,輕輕一拉狗尾巴胡敬的衣服道:“怎麼個恭送法啊!” 狗尾巴胡敬,眼一橫望瞭望全閣之人道:“怎麼?不信? 他余大龍站起來,向我一抱拳,就這麼說聲:請!咱就大搖大擺的回來了!” 連說帶做,那股子英雄氣概,真正裝得英武之極。 身旁的混混,突然又一扯狗尾巴胡敬道:“我看你不像是大搖大擺回來的吧!” 狗尾巴胡敬,驀地眼一瞪吼道:“尖辣子!你是什麼意思……” 尖辣子道:“什麼意思!我看你是大爬大滾的回來的!” 驀然的吼一聲,退後一步,狗尾巴胡敬道:“尖辣子,你平日常找我姓胡的碴,我都讓著你,在這個節骨眼上,守著我們的貴客 鐵掌熊大哥,出我的洋相,來來;早晚都是解決,咱就當著我們頭兒弄個明白,把事情擺平!” 尖辣子輕柔的道:“事情早已擺明暸,事實勝於雄辯,你說的再好聽,我也是說你是連爬帶滾的回來的。” 虎吼一聲,狗尾巴胡敬道:“你憑什麼胡說八道,含血噴人,你這個狗操的!” 尖辣子尖聲道:“你他奶奶的說大話也不看時候,恭送? 恭送你一身灰上,一件破褂子!真他娘的不害臊。” 狗尾巴胡敬低頭一看,抬頭強辯道:“這是我剛剛歡喜的走急了,不小心被桌角兒掛破的,你***就拿來墊嘴子了!” 尖辣子冷哼一聲道:“衣服是走急了掛破的,脊樑上的灰也是走急了?跌了個仰面朝天沾上的了?” 狗尾巴胡敬,氣得怒瞪兩眼道:“尖辣子!來來!平日裡你因為頭兒對我好,你就妒忌,想找機會擺弄我!現在沒什麼說的,我們算算總帳!省得……” 尖辣子猛的長身而起,道:“你狗尾巴只會搖晃著討人喜歡,我畢慶早就看不慣了,既然你吹牛吹大了,砸了鍋,想用這個遮掩遮掩,難道我畢慶還是個怕你的!你說吧!要怎麼個乾法!” 驀地!那個水桶般的三角臉漢子,右臉上的刀疤一明一暗的藉著燈影閃晃,長身而起,指著兩人,咧著闊嘴,咧得那刀疤連成一起,就像是半邊臉都成了一道口子,怒聲罵道: “我操你兩個的先人!老子爹我給你們倆才吃了幾天飽飯,就***忘了姓什麼!在這個節骨眼上,媽拉個巴子的閒磕牙,平日裡在我面前,就已經惹得老子心煩了,不知好歹的東西,竟敢在我大哥面前,也拉出那副熊架式來!你們是***泥人?木頭?還是吃飽了撐的!” 本來是火暴的場面,一個個平日裡就對“狗尾巴胡敬” 那種狗顛屁股,討老大好的樣子就看不慣的眾混混,滿以為會看到尖辣子給他們大快人心的“擺平”陣仗的,現在一見頭兒發了火,一個個都知道沒好戲看了,不約而同的都提筷抓杯,吃喝了起來! 尖辣子畢慶,似是忍不下這口氣道:“實在的是他在吹牛嘛!” 暴怒已極,三角臉漢子道:“畢慶,你***對我熊老二不服是不?” 尖辣子道:“頭兒!你這是哪裡話,我只不過是看不慣狗尾巴那種吹……” 熊老二大吼:“看不慣什麼?你為什麼不去!你去又怎樣?不是大搖大擺的出來,難道是紅刀子進白刀子的抬回來?怎麼?他就是爬著滾著回來的,在你臉上有什麼光彩? 唔!你說!說啊!” 尖辣子畢慶沒得說了,站在一個組合的整體來說,確實是不能“爬滾”著回來。他能說什麼?他能說他喜歡狗尾巴爬滾著回來嗎?就是他心裡有這個想法,可不能說。 熊老二見二人已無動靜,怒叱一聲道:“坐下,喝酒!” 二人聽話的坐了下去,收了場! 熊老二一揚臉,手擎酒杯,向彪形大漢道:“大哥,讓你見笑了!我這幫弟兄,剛剛處在一起,平日裡你不能動我,我不能管你的攪慣了,剛剛有個管頭,還不太習慣!嘿!說起來,我就生氣,他娘的一個個就像是他是這綠楊村的一霸天,誰也管不著他們,可又連一個毛頭小夥子的的余大也沒有辦法,讓他們那些毛頭小夥子整得同龜兒子一樣的畏畏縮縮的不敢出面!真他奶奶的洩氣!” 彪形大漢仰臉幹了一杯,笑道:“慢慢就習慣了!你還記得小時候我的脾氣嗎?在我剛加入‘保風險’這一行的時候,還不是誰也不服,在窩兒裡橫衝直撞,後來碰到了如今的龍頭大哥潛水蛇沈豹,這才服了!他們哥兒倆日後會好的!” 熊老二道:“對了!現在弟兄們都到齊了,大哥就將沈頭的計劃給他們宣布一下吧!” 彪形大漢點點頭,起身向兩桌人掃視一遍,那個又塌又小的豆大紅鼻子,一掀一掀的撅了兩撅,鼻音轉重地,沉聲道:“兄弟熊大春,今天到綠楊村來,各位弟兄對我這麼熱誠,很感激,我同我們老二大年已是十多年不見了,沒想到在這裡遇到;真是極巧了!” 稍停又道:“兄弟在江湖上混了十多年,在武林中也略微混出了個小局面,現在是‘保風險’這一行的鋒頭老五,負責水陸兩路的‘風險’活兒墊行的事。” 熊大年身旁的狗尾巴胡敬討好的道:“熊大哥,這一行是什麼樣組合?” 熊大春咳了咳嗓子眼兒,鼻音沉重的道:“保風險這一行,專門在水陸碼頭上攪活兒,凡是有外運的貨物,我們就派各鋒頭帶著弟兄,負責運送到目的地,從這兒取一部分酬金,咱們的組合,是由潛水蛇沈豹大哥做大把頭!一共有五位把頭,以後慢慢給各弟兄引見,鋒頭也有十位,也就是專門負責運送貨物的,水旱各五鋒,如今這綠楊村,是準備建立鋒頭十一,今後,就由各位弟兄組成,鋒頭嗎?暫時由我兼領,我們早就算到的,明天我們將那個什麼毛頭小子子余大修理整治過後,這綠楊村,就是我們的地盤了!” 一陣歡呼,打斷了熊大春的話。混混們的那種趾高氣揚的神色,看在閣樓上的戰飛羽眼中,真真的是替他們難受。 戰飛羽對於潛水蛇沈豹,有過耳聞,對於“保風險”這一行,也知道一些,在北國的原野上,這種與“保鏢”行業爭生存的新起行業,確實名頭不小。 好在“鏢行”是保主找上門來的買賣,對象不一,有商家,也有官家,有私人,也有公事,而且保的以銀兩珠寶多,貨物也只限宗珍玩,很少有大的貨物把保。 而“保風險”這一行,卻是以商家貨物,尤其是大宗貨物為對象,更不同的他們是找上門去“保”,貨主不保,可能就被他們“做”了!在水陸碼頭之處,來上個一兩次,那些商人,誰還不圖個破財消災?所以他們這種“霸王硬上弓”的方式,對付商家,那是百分之百的成功。 是以十餘年來,他們的勢力,漸漸擴充了。雖然與“鏢行”略有衝突,然而在“鏢行” 中生意不受大影響,不願樹敵,“保風險”的也不願過份招惹“達官”老爺們,所以一直相安無事。 可是“霸王硬上弓”的方式,卻並不被武林人歡喜,這與“欺壓商民”無甚兩樣,但在他們這種似“好商”為對象的情形下,武林人可也不願替“銅臭味重”的人出頭,甚至有些人還認為他們是“取之有道”。 “保風險”這一行,就在這種夾縫中擴大了。 戰飛羽聽到此處,輕輕將瓦片蓋好, 身落於假山上,緊接著一晃身,即躍上二進屋頂,瞬即 身下落,自暗處轉出來,邁進前廳而去。 店小二正眼巴巴的望著後院,一見戰飛羽便詫異的望著他,瞪著兩眼,說不出話來! 戰飛羽笑笑道:“小二哥,你可有什麼話要說!” 店小二期期的道:“客官,您上茅廁怎麼上這麼老半天,我收拾好了房間,等不到人,去茅廁又不見人,您老是……” 戰飛羽道:“我走出來後,突然迷了方向,轉了老半天,才回到這兒來!” 小二臉上露出一臉驚容道:“客官,您沒轉到後院去吧! 您碰到什麼人沒有?” 戰飛羽笑笑道:“沒有,只是我看到假山旁閣上有人在喝酒,我就又輕輕回來了!” 小二道:“謝天謝地,那些……” 突然驚覺自己要說的話,簡直就是向外推財神,故而戛然停止。 戰飛羽卻一本正經的道:“小二哥,沒關係,我看得出那些人都是在外面混的,我也常在外跑;我不怕,這麼晚了,我也不想再去找別家了;你就領我去看看房間,明天我就搬來,我住在朋友家總是不方便,你給我收拾的房間,可是靠著他們嗎?” 小二為難地道:“您老一定要嗎,我又有什麼辦法?您要是想換,現在我就另……” 戰飛羽擺擺手道:“不用了!哪裡都是一樣,說不定靠得近反而可以多交幾個朋友!這樣吧,時候不早了,我明天就搬來,我不看房間了;再見!” 人在說話後,已走至門口,晃身出得客棧門,向四方館走去。 小二搖搖頭,自顧自的去尋他的周公去了。 當戰飛羽進人四方館不久,大龍即同他一起走了出來,返回家去! 然而,奇怪的是他倆竟然通宵未眠,在燈影下…… ------------- |
第48章 計定、戰起、敵意外
秋老虎是人們給秋日加的只一個封號,因為在無風的秋季,日頭的暑熱,較夏日尤烈! 那種炙熱,是一年四季中,最不受歡迎的日子。 就在這秋老虎肆虐的季節中午,綠楊村龍王廟的後院裡,分東西站了兩幫人。 西面,是那彪形大漢絡腮滿臉胡,長了個又塌又小又紅的鼻子的熊大春,與那水桶形的矮胖三角腦袋,三角臉的熊大年弟兄倆為首的一群,綠楊村地面上的混混。 他們只有十八個人。 東面有三十七個人,為首的是余大龍,他身旁站著的是威煞盡斂,恍似久病初愈的戰飛羽,若非他那瀟灑挺拔的身形儀態無法改變,僅看他那蒼白瘦削的面色,誰也不會相信他就是叱吒風雲,跺跺腳可以震蹋半邊天武林的梟霸、人王、神手無相戰飛羽。 當然,此時除了余大龍以外,沒人知道他是這樣的一個人物。 車篤魁偉的身形,壯實的軀體,緊傍在余大龍身旁,戰飛羽下首緊依身旁的是矮小瘦幹得像個十來歲小孩子的楊孤!其餘的人,都也一字兒排開,恰恰比對方人多了一倍有餘。 就憑這個陣勢,強弱似已明顯的擺出。 然而,熊大春卻胸有成竹的,挺胸站出,毫不在意的,掃視了余大龍這一方一眼道: “兄弟熊大春,我們老二大年,在綠楊村討生活,承蒙余大龍小子經常照顧,如今有點混不下去了,所以特地由我來出面,向余大龍你討個公道;咱都是在外面混的,如今也不用拐彎抹角,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們人多,混亂下來,初期有點甜頭,最後也不見得就能討了好去,況且這也不像個規矩,姓餘的,你說對嗎?” 點點頭,樸質的,余大龍味帶調侃的道:“這樣看來,你姓熊的要給綠楊村立個規矩了!” 不以為忤,趾高氣揚,紅鼻子一聳,僅是那麼動了動,就像個紅豆滾顫,熊大春道: “就算是第一個規矩吧!” 不以為意的余大龍道:“有屁快放,有話快講,我們沒那麼多時間同你閒磕牙!” 勃然大怒,熊大春道:“余大龍,你說話小心點,我熊大春行道江湖十多年來,可沒有誰敢如此對我講話的!” 車篤怒吼道:“你認為你是塊什麼料子?江湖人物?江湖人物就能隨隨便便欺壓善良,在這兒混充大爺?呸!” 強抑怒氣,熊大春道:“我要不是因為我是江湖人,所以才立個規矩,給你們個公平的機會,就憑你倆這種態度,我就該給點顏色,給你們每人撕掉只耳朵,留個記號!” 矮小的楊孤,揚聲道:“行了!姓熊的,別貓哭老鼠假慈悲了,你那份心意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要畫個什麼道兒就畫吧!我們不在乎讓你們佔點便宜的,群毆既然對你們不利,那你就說說獨鬥,怎麼個鬥法吧!鬥磨牙的工夫,我們沒有,窮嚷窮吼窮吹我們又不聽,你就言歸正傳吧!” 人小嘴利,熊大春特意的看了他一眼後道:“你大概就是那個拿著入當扁擔掄的楊孤了?不想你還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 楊孤一揚眉道:“姓熊的,你畫道不畫?不畫我們就幹了!來啊 ” 熊大春怒吼道:“小子聽著,打群仗你們討不了好的,如今我們就一對一的來,任何一方出來一人,可以指名叫陣,敗者退下,不得再入場,勝者可以繼續叫陣,亦可以自己選擇退揚,但退下來就不可以再入場!” 車篤道:“是不是以勝場多的為勝?” 熊大春冷哼道:“不行!你們人多,那不公平,我們以最後一人勝在場上,對方再沒人應戰為勝!” 調侃的,余大龍道:“姓熊的,你這個帳算得不錯嗎?你是武林人,我們是莊稼漢,你一個人可以動動手就弄倒我們這面幾個,這是你的公平方法嗎?” 熊大春臉紅得同他那小紅鼻子一樣,強辯道:“俗語說雙拳難敵四手,我一個人也架不住螞蟻搬家,難道車輪戰我不怕嗎?” 余大龍冷厲地道:“螞蟻搬家?那不成了群仗?你贊成嗎?車輪戰正中你的下懷,你一個人先‘指名’叫陣,將我們這面的幾個稍為硬扎的先來一個個打退,然後你們以少變多的最後站在場上,勝者當然是你們了?” 熊大春道:“你不贊成?” 余大龍道:“我不贊成行嗎?” 熊大春道:“那你是贊成了?” 余大龍道:“我是這樣說嗎?” 熊大春勃然大怒道:“余大龍,我操你先人板板,你究竟是想怎樣,你少在大爺面前耍刁賣乖,要怎麼幹,你他奶奶的畫下道來,我姓熊的絕對接著,讓你們一個個都舒舒服服的伏首貼耳的聽大爺的擺佈!” 余大龍雙眉一聳道:“你娘的皮,熊大春你那個條件講完了沒有?就讓你們這些混混青皮,再佔點便宜,大爺答應你了!” 一怔!熊大春真不敢相信余大龍會答應他的條件,因為他已經了解“龍幫”的底細,除了余大龍有一股永遠打不疼也打不怕,更打不死的拼勁外,再就是車篤的蠻力,孔武有力向無敵手的狠勁,也是“龍幫”一號人物。 除此二人以外,就要數那個看來毫不起眼,枯瘦乾癟得如同孩子似的楊孤,那種近身後抓起人來當扁擔掄的絕招最難對付了!其餘的,除了年輕力壯,無甚特異。 在未來此以前,他就想好計策,一上來將對方三人,一個個先行收拾,然後再給放倒幾個,對方雖然人多,到時也就變成了人少了!那時勝方定是屬於他的。 如今,這對他有利的狀況,使他大起疑心,不由得閃眼向戰飛羽多看了一眼! 這一眼使他大起恐慌,戰飛羽那種大病初愈的樣子,卻隱隱的似散射著一股威煞,在這秋老虎肆虐的毒日頭底下,竟然使他隱隱感到寒慎。 心眼兒一轉,突地向余大龍道:“我認為我們這樣爭鬥下去,沒有一個公證人是不可以的,乾脆就請這位仁兄,做我們的公證人如何?” 熊大春用手指著戰飛羽! 余大龍笑笑道:“姓熊的,你好眼力,竟然扯我的台,我說戰大哥,咱家已經指明了;你就別推辭;免為其難吧!” 戰飛羽點點頭,話都不講,慢騰騰的走向北面一站。 熊大春又是一怔,大出意外的突然咧嘴一笑道:“請問證人可否賜告尊諱?” 好文的問法,這是余大龍那句“扯我的台”的反應。 戰飛羽冷冰冰的道:“無此必要!” 聲音之冷,直如從冰窖裡的縫罅中鑽出來的那一絲兒如利刃般的冰寒之氣,戮透熊大春心窩子之中,使他不由得急愣愣的在這毒日下汗淌滿身情形下,打個冷顫。 這種硬梆梆的釘子,熊大春有點受不了,紅鼻子一聳,臉色一變……余大龍卻於此時開口道:“姓熊的,時候不早了,我們開始吧!你不是不怕車輪戰嗎?來!來!來!這個‘先’我們也讓了!” 一切如願,讓先這一著,可是他熊大春做夢也想不到的,“利”衝昏了熊大春的頭,忘記了剛剛那股戳心的冰寒,轉臉揚眉道:“余大龍,這可是你自願的,可並不是我立的規矩,你可不能後悔!” 余大龍道:“後悔的是個龜孫子!” 驀地 這是戰飛羽卻開了腔: “且慢!” 熊大春道:“怎麼,公證人可有何話說?” 戰飛羽低沉的道:“正是!” 不滿意,但卻勉強的,熊大春道:“在下洗耳恭聽!” 冰冰的,戰飛羽道:“你們這種決鬥方式,不乾脆!” 熊大春道:“依你如何?” 戰飛羽道:“三戰兩勝決勝負!” 熊大年喜上眉稍道:“怎麼講?” 戰飛羽沉穩的道:“任何一方只要三戰兩勝,就為勝家,敗者即需聽命勝者不得有任何異議!” 熊大春心中一轉,即決絕的道:“你是說一對一?那不成!這推翻了剛剛的約定。” 戰飛羽望他一眼,冷哼道:“我幾時說過一對一?” 熊大年急接道:“那是你說贊成剛剛的約定,只要我們任一方能勝兩場就算勝家了?” 冷凜地,戰飛羽道:“算你聰明!” 這種極端不屑的語氣,並未將熊大年因有利可沾的心理壓下去,他根本不想這些,他想到的只是如此決鬥,他們這一方是穩操勝算,就憑他熊大春,隨便伸伸手,即可贏得兩場勝仗,是以他迫不及待的大聲道:“好!我們聽公證人的安排!” 戰飛羽冷漠地道:“剛剛你們的一切約定均屬有效,我必須要求公平,所以加一條限制,任一方出場之人,指名挑戰時,對方可衡量自身力量,來決定是否應戰,這是阻止強欺弱的限制,你們可有意見?” 熊大春略作沉思,道:“若果對方依你的限制而無人應戰,這豈不是沒有結果嗎?” 戰飛羽不屑的道:“誰說沒有結果?” 熊大春宏聲道:“沒有爭鬥,怎有結果?” 冷笑,戰飛羽道:“假若你方無人應戰,請問這表示什麼?” 恍然大悟,熊大春道:“你是說無人應戰就是輸家?” 戰飛羽道:“廢話!” 熊大春驀地大聲怒吼道:“我說小子!你不要認為我找你當公證人,你就可以在我頭上撤尿,惹火了我照樣將你拉下來,同他們一樣的修理!” 威懾的,戰飛羽道:“熊大春,你是不是現在就想試試?” 熊大年一拉熊大春道:“大哥,我們還是辦正事,這個事後再說!” 熊大春怒哼一聲,驀地下場,向余大龍道:“余大龍,時已不早,你就找兩個人下來,同我比劃比劃,了結我們之間之事,大爺還有事要分派你們做呢!誰?” 余大龍驀地一聲長笑,聲如洪鐘,響徹雲霄,其內力之足,直可透金裂石,聽在熊大春耳中,直如敲響了死亡的喪鐘。 余大龍的這種笑聲,豈是一個莊稼人所據有?即以他熊大春在“保風險”這一行中,已經算是人物了,但憑他的記憶,卻也找不出一個能夠較余大龍內力如此充沛悠長的人物! 這使得他神色連變,不由得回頭向熊大年望去,此時的熊大年,亦正是一臉的驚震之色!看在熊大春眼中,真是又氣又恨! 余大龍笑聲一停,踏前一步,抱拳向熊大春道:“就由我余大龍來領教領教‘保風險’的‘鋒頭老五,熊大當家的高招絕技吧!請!” 傻了!熊大春的雙眼,真像一對烏雞珠般的鬥在一起,直愣愣的站在那兒,望著面前這自己認為根本就不是敵手的敵手。 兵法有雲:攻心為上。余大龍的這兩句話,與這一聲表現內功火候的長笑,直使熊大春在這短短的時間中,經歷了無限長的心理歷程。 他記起了余大龍的慷慨應承各種不利條件的從容態度,他更記起了熊大年告訴他余大龍是個不怕揍,打不死的狠貨,這在在顯示著余大龍是個深藏不露的身懷武功之人,當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多心,雖然去掉了一個強敵,將那個看來似大病初愈的人物請去做了公證人,可是這個公證人的條件提出時,他就應該想到,為什麼對方會如此的遷就? 這豈不是明顯的告訴他,人家是有恃無恐?同時他也想到,以目前情況來看,真正功力強扎的,並不是面前站著的余大龍,而是那位深沉的公證人。 他急了!他急的不是眼前的勝敗,而是決鬥以後的結果,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必得在此處贏得勝仗!否則是真正的不堪設想。 然而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又有什麼法子,改變既成事實,且已騎上虎背的現狀? 驀地一狠心,猛一搖頭,清靜一下心思,沉穩地向余大龍道:“真想不到你小子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身懷絕技的武林人物,如此很好,我們就較量較量,你小心了!” 話也不那麼狠了,氣也不那麼盛了,人就是一種如此的動物 欺軟怕硬。 余大龍道:“閣下可見過來人武林半步的武林人物?你又走了眼了!姓熊的!” 熊大春怒道:“余大龍,是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要藏頭露尾,就憑你剛剛那一聲長笑,和知道我的底細,你不是武林人物是什麼?” 余大龍道:“我是不是武林人物,似乎與你我爭鬥不管緊要,緊要的是我們的爭鬥的勝負,你說是不?” 熊大春道:“正是!你就放馬過來吧!” 余大龍道:“我已經說過,讓你佔‘先’了!你客氣什麼?” “爭先機”在江湖人物眼中是重要的,尤其是功力不相上下之人,任何人,都想儘可能的搶製先機以克敵致勝,但“讓先手”在江湖上,卻是功力高下不等的一種“譏刺”行動。 余大龍根本不知此種道理,但聽在熊大春耳中,卻刺耳已極,心中頓生怒火,怒聲吼道:“余大龍,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蟲!你敢滿嘴裡噴糞,讓你大爺‘佔先’?你算個什麼東西,我要你嘗嘗這目中無人的滋味,我要將你一寸寸的零割活剝了,來補償你對我的不敬!你這個狗蛋,小兔崽子!” 余大龍驀地大怒道:“熊大春,你這個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老混蛋,你當小爺真的好欺負,我操你個奶奶,我讓你佔先是瞧得起你,你***不知好歹,你是個不可理喻的畜生,老狗,廢物,你有種就來!” 暴烈的熊大春道:“我要你這個吃飯不說人話的小雜種知道,你是在對誰說話,你必須要付出千萬倍的血的代價來償還你的口孽,我要挫你的骨,揚你的灰,叫你死上千百次!” 怒吼著熊大春如一頭瘋虎,雙臂猶然揮霍出尖銳的勁勢,推湧浩瀚強猛的力道,挾著震耳的風雷之聲,山撼浪涌的罩向余大龍。 余大龍就如一座山般挺立當地,對於熊大春擊來的如山似海的排湧掌拳勁道,熟似無睹,就在那掌拳的暴烈勁道即將及身之時,余大龍驀地虎吼一聲,雙掌齊揚,健臂翻飛,以快速至極的動作,準確無比而又細微巧妙的尋暇蹈隙,疾迎熊大春的雙臂。 “砰”“噗”聲中,掌與掌對,拳與拳迎,名副其實的狠對了一招。 兩人齊齊後退。 熊大春猛力收煞,挺住後坐的身形,臉色頓時大變,神情凝重之極的望向余大龍。 這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結果,以他熊大春武林人物的身份,余大龍是不該採取硬拼硬幹的方式的,然而余大龍畢竟是採取了不該採取的方式,而且採取的結果,那是他熊大春想不到的,因為余大龍在硬拼之下,竟然僅僅後退兩步,即拿樁站穩,氣不湧出,面不改色,與他自身氣血翻湧的狀況相較,顯然敵手功力高過於他。 “不信邪”是武林人物的特具性格,“找理由”也是每個不服輸的人掩飾或自我陶醉的通病,熊大春豈能逃出這個空臼?“投機取巧”是他認為余大龍剛剛稍佔上風的原因,是以他再也不想,怒瞪雙目,小紅鼻子一聳,用手一指余大龍,吼道:“好小子,你還會投機取巧?來!來!讓大爺再給你個機會,看能不能和方才一樣逃得出大爺的手法!” 余大龍其實心中並不似表面那麼的輕鬆,然而他昨晚受了秘訣,是以強忍激動的心情,雙目精光熠熠的向熊大春道:“姓熊的,你不用張牙舞爪,有什麼本事儘管施出來,小爺絕對接著,絕不含糊,也要你知道這鄉下人並不是那麼隨便可以欺負的。” 熊大春驀地怒叱道:“小雜種,小狗操的,你越來越上臉了,你還真以為你是個人物? 你***在做春秋夢,你等著,我這就要你嘗嘗什麼是不含糊!” 話聲猶在他那齒縫裡滾轉,人卻已像一道湧轉滾地的旋風,衝向余大龍。 他那種瞑目切齒,怒恨交加的表情,使那豆大的小紅鼻子,似噴出了一道火光,那滿腮的絡胡,根根豎立,活似個發威的刺蝟,在漫天的掌臂掄施間,一道道似鋼條般鐵臂,籠罩向余大龍。 戰飛羽不由得倏睜雙目,威懾的注視著熊大春的一招一式。 余大龍頓覺眼花繚亂,這次熊大春的攻勢,竟然綿綿密密,毫無剛才那種有罅隙可乘,從未經過實戰磨煉的他,有點茫然的舉止無措,人有一種本能的反應,那就是在最緊急的時間,會突然福至心靈般的尋出解決之道。 余大龍身具十餘年的功力,僅是一個未經磨煉的渾金璞玉,功力有餘,經驗不足,然而就在這不知所措之中,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順手一揮,一招奧妙無窮,恰到好處的絕妙神來之筆,順意而出。 那是一招妙到毫顛,使人不可思議的招數,空靈的,自一個常人根本就不可能的角度,一隻手似靈蛇電閃般的伸向熊大春。 那是余大龍的一雙健壯如鋼的碩大手掌,而這只手掌卻是三拳二伸的以食中二指突伸而前,倏忽間插向熊大春的雙目。 余大龍的身形,突然問亦似只陀螺般,閃轉到熊大春的左側,熊大春突失敵蹤,本能的旋身,恰止迎上了飄緲倏忽而至的余大龍雙指,不由得大為震驚,怒嘿一聲,雙腿齊挫,用力猛蹬!身形後仰,藉勢欲退。 就在此時 余大龍右腳倏抬,將剛側旋的熊大春膝蓋之處,踢個正著! “ 嚓”一聲,隱隱的骨折,在這混亂的動作中,傳到了余大龍耳中,余大龍知道,這一下,熊大春的痛楚,必定是徹人心肺,然而他更知道,肉體的疼痛,將不及心靈的,與武林人愛面子的痛楚來得深切。 熊大春正是如此,一屁股蹲在地上,自雙膝處傳來的骨折痛楚,雖已徹骨透髓,使得他滿臉上更增加了無數的晶瑩汗珠,大得與他的小紅鼻子相等,然而,這種痛楚,實是不及他被擊倒地的羞辱難受! 那是一種從頭到尾的失敗感觸,一種椎心刺骨亦不能形容的撕裂,心同一片片隨著余大龍的這一腳而被撕碎。一個武林中的成名人物,敗在一個莊稼人手裡,這比用刀子抹脖子還要難受! 這種結果,似也出乎余大龍意外,敗了的,痛苦的在地上連腰都挺不起來,但他勝了,他卻感到勝得突然,勝得意外,他勝了,他雖不是被勝利衝昏了頭,但卻被勝利震得怔在當地。 一陣巨烈的歡呼!那是三十五個年輕人由衷的呼喊!一擁而上的人群,驚醒了余大龍。 一聲沉喝:“退下!” 一條快捷無倫的身影,一掠而至,帶來的是一堵無形的韌之牆,將那些激動的年輕人擋在一條無形的線外,這是公證人戰飛羽。 嗒然若喪,熊大年無助的拖曳著無力的腳步,走到熊大春身前,這行動告訴眾人,他承認失敗! 他不承認也不行,他的靠山倒了! 余大龍望望熊大年,突地道:“熊老二,只要你願意留在綠楊村,沒有人會阻止你,只希望你們以後莫再向我們找麻煩,我們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是,‘保風險’要在此地立個碼頭,只要是合理的幹下去,我想也沒人找你們的碴,你們回去自個兒商議,我們龍幫弟兄,就是這個意思!” 這真是一種大出熊氏兄弟意外的事,他們本已準備接受“折磨”了,如今卻是連“保風險”的事也一併解決了,雖然“保風險”需在合理的狀況下生存,然而對方的這一個面子,賣的可真不小! 熊大春畢竟是在江湖上混的,強忍痛楚,宏聲道:“餘大……餘老弟,就憑你這句話,我們‘保風險’這一行認了!綠楊村絕不會受其害就是了!” 毒日下,一瘸一瘸的走出龍王廟的熊大春,身體是痛苦的,心裡卻正相反。 笑笑,余大龍望著戰飛羽。 戰飛羽稱讚的點點頭,手撫著余大龍堅實的肩膀,相並領先走出龍王廟。 ------------- |
第49章 椎心、泣血、忍仇
夕陽西下! 落日餘暉中,絢爛的光彩,使原野的景色,瑰奇豔麗,即或是窮鄉僻壤,也似裝上了一襲五彩錦裳。 黃昏,雖是一天的即將終結,但那彩霞卻是這一天的極峰,千百年,贏得多少人的讚賞,滿足了多少人的幻想;尤其是騷人墨客的誦揚與青年男女的憧憬。 王勃不是就有一聯千古名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嗎?那是多美的意境? 怎能不贏得人們的讚美,幻想與憧憬。 尤其是秋日的黃昏,秋老虎即將隱沒,虎煞盡斂,余威生彩,涼風生自腋底,頓將午時酷暑解盡,人們的一日辛苦亦隨風遠揚! 戰飛羽坐在竹籬院中的飯桌前,對滿桌野味菜香,似無觸覺味覺,雙目迷茫中遙望天際!欣賞著那秋日殘霞,陷於沉思之中。 這是余大龍的家,一座三間茅屋,小小獨院的農家,茅屋裡,響著鍋鏟碰擊的聲響,煙囪中,冒著突突灰雲,縷縷上升,隨風搖曳,直上天際,如一道灰龍乘坐錦雲繡成的寶輦,披著五彩雲裳,上朝天市。 戰飛羽就正望著這條裊裊灰龍出神;遐想。 秋的夜,日之落,是美麗的,原野,農家是使人嚮往的,尤其是一個處身江湖之中,整日裡雖奔波在大自然的原野中,然而卻無暇欣賞大自然所給予他的享受的武林人物,一旦發覺了大自然所賜是如此的美好、豐富時,他是有著盡情的享受,一刻不想放鬆的慾望的。 戰飛羽正是如此,當他發覺了落日餘暉的美好,體念到上天賜予的豐厚時,他即全心全決心的投入它的懷抱,浸浴其中,正如一個得到母乳的餓嬰,不到吃飽他是不會放棄的。 何況,戰飛羽所得的,較那個嬰兒維護生命的母乳尤多,多的是嬰兒浸浴在懷中的安全感!戰飛羽不但感到大自然給予他安全感,更給予他慰藉,最重要的,落日餘暉更啟示了他的人生。 他體念到他初出江湖,正如朝日,雖光茫萬丈,卻毫無農人之苦,卻生意盎然,他有著無比的勇氣。 如今,他在江湖上的聲望地位,正如日中天,炙人的膚,令人不敢正視,然而他除了幾個知己外,卻是孤獨的,尤其是在江湖路上。 他意會到,人不可能永遠保持這種赫赫聲威,終有一天,他也會沒落的,就如這沒落的夕陽,他亦會發出萬道霞光,然而這霞光,這絢爛,這五彩,卻是短暫的。緊跟著來的,將是天昏地黑,萬籟俱寂的沉沉夜幕。 這就是人的一生! 不;戰飛羽畢竟與人不同;他欣賞落日餘暉,夕陽殘照,不是欣賞他的沒落,而是欣賞他的蓄積,來日的光茫蓄積。 不是嗎?今“周”去了,明“日”還來! 落日餘暉,夕陽殘照,不是人一生的沒落,而是人一生中的一段必經路程! 他已有過幾度的日落了!如被代執役的群攻,被無恥公子的暗算,連續幾次的中毒經驗,這都是他的日落時機,然而他都有“明日的光輝”重現。 人生是應該與“日頭”一樣的永照人寰的,就是黑夜是人生的終點,然而“日光”還是要藉月光,或熱力,永遠孕育著大地的,人是可以長生的。 思想奔騰,戰飛羽幾至忘我,連餘老大的輕聲呼喚,他都未曾聽到。 餘老大笑笑,以目示意愛兒大龍! 余大龍驀地伸手向戰飛羽肩上拍下,口中大呼:“戰大哥,吃飯啦……啊……” 練武人本能的反應,使戰飛羽在聲震耳鼓,掌拍肩頭之時,突地反手鎖住了余大龍的右腕,直疼得余大龍驚呼出聲,這才迅速的放手。 看著余大龍那滿面痛苦之容與左手揉搓右腕的窘狀,戰飛羽歉意的向余老太笑笑,低聲道:“大龍,在我出神時,以後切莫如此,因為……” 餘老太笑容變驚震,瞬之變為歡愉,瞬間的變化,看在戰飛羽眼中,微露詫色,此時餘老太笑道:“想不到戰大哥的功力,已到了意隨心生,心到藝到的化境,十餘年不見,有此進境,老身實是驚異,值得為您恭賀!” 戰飛羽驀地眸瞳中射出兩道熠熠精光,注視著餘老大,仔細的打量! 餘老大笑笑,道:“戰大哥可是奇怪我這當年的貧病將死的婦人,怎會看出你的藝業功力已至化境了嗎?” 戰飛羽點點頭! 餘老太突地長嘆一聲道:“來,時已不早,我們趁太陽沒落下去,藉個光邊吃邊談!我正有話要同戰大哥與大龍談呢!這話存在我心裡已十多年了,坐,坐!隨便吃,鄉野粗淡菜餚,或許在你這整日奔波的武林人口中,還可以換換口味!” 戰飛羽收回威慎的眸瞳,坐下,笑道:“我昨日就同大龍講過,我好想吃大娘做的道道地地的家常菜呢!” 餘老太道:“正是,戰大哥這話,就表現出你沒拿我們當我人,老身所以也就一直未曾講過一句感恩救命的話,你多吃點,多喝點,我心裡會覺得比我說千句萬言感恩圖報的客套話要好得多!” 戰飛羽豪放的一仰頭,將面前酒喝幹道:“就憑大娘這一句話,我也應該早想到大娘是我等武林中人!” 餘老太笑道:“其實是病魔使我當時變了樣子,要不您在十年多前就會知道了!” 戰飛羽道:“請問大娘昔年在江湖中……” 搖搖手,餘老大口含著一塊雞肉強嚥下去後笑道:“戰大哥,我們不外,客套的話咱以後就全免,我提你個醒兒,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一對夫婦,人稱‘飛燕金槍’的,聽說過吧?” 戰飛羽面露欽敬及悲淒之容道:“飛燕金槍楊天行大俠夫婦,十餘年前在江湖中就神龍般見首不見尾,行俠仗義使武林宵小望之銷聲匿跡,出道三年,為武林俠義道留下了無比的風儀,竟然無聲無息的隱沒于世,後來聽說是遭了仇家的殺害,暗算,但卻也僅只是傳聞! 欸!當的我剛出道,只恨無緣得見心儀之高人……啊!大娘提此,敢情您就是……” 餘老太茫然的點點頭,淒苦之色,溢於面容,但旋而搖搖頭,似清一清腦神,隨即笑道:“十多年了,戰大哥,當時你在那小客棧中,拯救我們母子於貧病無助之中,正是我們夫婦遭暗算後一年的事,一年的貧病將我折磨得不成人形,若非你當時援手,恐怕現在有我在否,那就難說了!” 戰飛羽詫異的道:“以楊大俠夫婦的功力怎麼……” 長嘆一聲,餘老大有點自嘲的道:“戰大哥,你也是被江湖傳聞所蒙,而對我夫婦估計過高了,其實,我倆可沒那麼神呢,說穿了,真是一個錢都不值!” 戰飛羽疑惑的道:“怎麼會?” 吃了點菜,咀嚼著,藉以整理紊亂的思緒,然後低沉的望著著余大,悠悠的,餘老大道:“這話得從頭說起,記得那是大龍才三歲的時候,大龍的爹身居御史,因與當道意見不合,而辭官不做,當我們返回故里後,昔日遭彈之仇家,曾買通一武林敗婁,前來行刺,為我所傷!” 戰飛羽道:“您沒有將他擒殺!” 搖搖頭,餘老大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夫婦一生沒殺過人!” 戰飛羽不以為然的道:“有時候不止是殺一做百,簡直可說是殺一救千!” 點頭認可,餘老太道:“現在我也贊同戰大哥的看法了,只是那時我倆卻總是予人以自新之路的,其實,我們的心意未嘗不可以說是對的,但做法卻錯了!” 戰飛羽道:“您可是勸說幾句放走他們,對估惡不俊之人,與天性涼薄,惡毒之輩,恐怕不行,此人是誰?” 緩緩地,餘老太喟嘆道:“說的是,可是那時候我們可不是如此想,來行刺的乃是江湖出名的蜂蠆胡柴。他被我廢了武功!” 目中精光倏閃,戰飛羽道:“這較斃了他猶為難受,一個練武的人,到了這個步,恐怕恨心要比海還要深!” 同意地,餘老太道:“就因為他臨行那惡毒的一瞥,激發了我夫婦出道武林勸善懲惡之志,這才改名換姓,以家傳武功,行道江湖,三年中卻也做了幾件大快人心,差強人意的事,稍可自慰的是武林中正道之士,莫不明裡暗裡予我夫婦以臂助,可是就在我們住到那處江湖是非最多的龍蛇雜居之處 武林街的武林店中時,著了道兒。” 戰飛羽疑惑的望著餘老太,,余大急不及待的促聲問道:“娘,爹可是在那兒遭人暗算的?” 淒然的,餘老太道:“正是!” 余大道:“仇人是誰?怎麼暗算的……” 父仇不共戴天,,余大怒急之色,的是驚人,那柴黑的臉膛,在已是些微的殘陽餘暉中,赤紅放光,雙目中透射出一股威凜的煞芒。 餘老太道:“冤家路窄,我夫婦三年來雖贏得了飛燕金槍之名,然而江湖上除非是我們真正對手過招的人,在我們亮出兵刃來以後,才能曉得我們是誰,平常是無人知道我們的真面目的,因為我們不是以真面目行走江湖,平日裡都是以遊客身份在外遊歷,訪察,行事時卻是謀定而後動,常常是百不失一,而且都是戴著精巧的人皮面具,所以行蹤甚難讓人知曉,故而江湖上的人,多以我們為一對神秘的人物,說穿了,豈不是一文不值!” 余大道:“娘您還沒說暗算您和爹的人是誰呢!” 笑笑,滿意於兒子的孝心,餘老太道:“大龍,我這就說了,不用心急,心急也沒用,暗算之人,已為您爹親手擊斃,就是那個蜂蠆胡柴。” 恨恨的,,余大道:“便宜了這廝,要是叫我逮到他,我會一寸寸的零割了這個惡賊!” 餘老太驚震於自己這個兒子的性格,愣愣的望著著余大,久久不語。 戰飛羽道:“那個胡柴可是正在那武林街中居住,大娘為他所見而起報復之心,以楊大俠能親手斃敵來說,可能是他暗中下毒?” 餘老太沉痛的道:“正如戰大哥所說,先夫在發覺遭人暗算後,即欲設法解毒,此時那胡柴卻來到我夫婦面前,得意的嘲弄,先夫一時氣憤,親手將之擊斃,也因此而牽動內力引發毒藥循行快捷,以致後來因中毒過深,而無法解除,當我倆人一邊設法解毒,一邊返回故里後,先夫已是不行了!我們在路上耽擱了半年,就在這晚剛到家時,我正抱著龍兒,與先夫愁容相對,生離死別之時,家中竟然無故起火,緊接是下人們的驚呼慘叫,先夫在此時只說了一句話:“保我龍兒。’即與世長辭,戰大哥,在一個夫死子幼,家遭變故,身負毒傷的人,那時能有第二條路走嗎?咬咬牙,狠狠心,將先夫尸身略作安排,即抱著龍兒,衝了出來,茫茫黑夜,熊熊火光,淒淒驚叫,不逞計及其他,逃命保子的心,竟支持我逃離的力量,一夜之間,我走了一百餘裡,當我以典當隨身釵鈿維生,終至用完後,我亦已是奄奄一息的貧病交迫的人了;半年的折磨,我那是還成人形嗎?戰大哥,您說:在那個小客棧中?” 戰飛羽腦海中憶起了小客棧中,一個瘦骨嶙峋的乾枯婦人躺在木板床上,一個堅毅的孩子,雖是滿面菜色,卻緊咬著嘴唇,怒瞪著一對黑白分明,恨意滿盈的眸子,望著那勢利的店主人,抿嘴不語的情形! 但誰又知道,這婦人就是武林中俠名滿天下的飛燕雙槍之一的飛燕楊華英。 戰飛羽為他母子解決一切困難,最後選了這綠楊村作為安身之所,房地銀錢都留得足夠母子二人生活一輩子,每隔一年半載,他就會來一次,暗地裡,他並傳了了余大童子功! 如今想想已十餘年了;十餘年來,他向不探詢他們母子的底細,他卻是奉母若母,待子若弟,這種胸襟,這種感情,是緣份?抑是戰飛羽的天性? 這頓飯吃的雖不暢意,卻甚盡情! 餘老大看看都已沒胃口了,歉意的道:“戰大哥,我本不該提這些往事的,尤其是在今晚本應我們全家娘三歡樂的時光,但是昨晚你弟兄倆一夜沒睡,你臨時給龍兒惡補交手的招式,我想,大龍是不能老死於林泉的了,男兒當有男兒志,何況毀家殺父之仇,也需他自己了結,你在他小時候教他童子功,我沒有阻止,即已存了這個心意,是以,你們昨晚的所做所為,甚至於平日里大龍在外的所做所為我都知道,也沒有阻止,也就是這個道理!” 稍停面向大龍道:“大龍,你先將飯菜收進去吧!” 大龍應聲而起,迅捷的收起,端進屋去。 餘老太道:“戰大哥假若沒有急要之事,我想請你在這兒多住段時間,對大龍的武功,指點指點!” 戰飛羽道:“大娘,我想過了,我也不必客氣,我儘可能的將所知傳給大龍弟,不過,我認為他還是應該以飛燕金槍的後人,行道江湖較好;因為我所練的功力,不適於他!” 餘老太感激地道:“這個我知道,好在他的內功已經有了火候,只差招式與經驗了!十多年我都忍了;我還等不得嗎?” 戰飛羽凝重的道:“大娘若能信得過我,我就自作主張了!” 餘老太一瞪眼道:“這是什麼話,戰大哥,你……” 戰飛羽笑笑道:“對不起,大娘,我說得太簡便了,變成了無頭無尾!我的意思是說,關於報仇尋敵的事……” 金老大道:“戰大哥,我們夫婦是中年出道,所以吃了江湖經驗不足的虧,您可是經武林中血與汗,酷與毒,詭與詐,邪魔與正氣中挺起來的,假若這世上我信不過‘神手無相戰飛羽’那恐怕是無可信之人!” 戰飛羽肅然的道:“大娘既如此說,那麼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餘老太道:“戰大哥,您可否先約略的說說您的計劃讓我聽聽,我可是心急的很呢!” 戰飛羽沉吟一會,似在略作整理思緒,然後抬頭道:“第一件事是我想讓大龍弟還是用大娘昔日行道江湖時的姓,最好是打出飛燕金槍的旗號!” 疑惑地,餘老太道:“姓餘姓楊,這都不關緊要,先夫本就是用我的娘家的姓!” 恍然,戰飛羽道:“當年敵人是跟蹤追至下的毒手,大娘又因大龍弟的關係,毫無一點線索,事後因病已未能蒐集證據,所以,這是一件懸案,但相信敵人曾追蹤過大娘,因大娘以傷毒之人,一夜衝出百里之遙,出乎敵人意外,所以才逃過此一追蹤,雖事隔十餘年,想敵人只要還活在世上,必然會注意‘飛燕金槍’的消息的!” 餘老大點點頭! 戰飛羽道:“所以,我想來個以逸待勞!” 餘老太道:“怎麼個方法?” 戰飛羽道:“讓我想周全了再稟告您吧!” 餘老太笑笑起身道:“好!好!一切拜託了!天已黑了,我們屋裡去吧!” 戰飛羽隨在身後,餘老太似自語道:“椎心忍仇十餘載,位血撫孤度餘年,一朝雛燕奪金槍,管教豺狼不安然。 夜幕中,語聲低微而鏗然…… 戰飛羽陪餘老大進入茅屋,,余大已將碗筷洗涮乾淨,正將油燈放在正中的那張木桌上。 三人落座,戰飛羽道:“大娘,您體內餘毒,近年來可曾發作?” 餘老大笑道:“戰大哥,說來我就感激不盡您那位我未曾謀面,而心儀已久的至交九天回命曲少英大夫,可真是神醫,上次您帶來的一劑藥服完,不但我十餘年前您以內功迫聚我體內之毒,完全消除,而且有固本培元之功,近年來我之功力似較以往大有進境呢!你代我叩謝曲大俠的恩德吧!” 餘老大的話使戰飛羽想起了他的知己曲少英,這是他戰飛羽生死之交之一,在這世上,與他有這種交情的,真還不多,算算,不會超過二位。 余大卻於此時間道:“大哥,這兩年您在江湖上,可有什麼新鮮事兒?” 戰飛羽道:“我曾死過兩次!” 戰飛羽就是這種個性,說的話永遠是驚人的“結論”,餘大娘與與余大雖然明明看到他活生生的坐在面前,但卻均逞急的道:“怎麼你……” 戰飛羽笑道:“我不是好端端的嗎?大龍!” 余大長籲一口氣道:“您的話大急人了,大哥!” 餘老太也不由得笑自己不夠沉穩。 戰飛羽將自己的經歷,約略的說給母子二人聽,直聽得二人入了迷,隨著話聲變顏變色,當戰飛羽說完時,天已近二鼓! 戰飛羽起身道:“我為了多多了解熊大春弟兄,所以在他住的客棧,定了房間,時已不早,我該走了!大娘!” 餘老太道:“這與你的計劃有關?” 戰飛羽道:“我想很可能有用,但說不定,要看他們的能力是否可為我們所用而定!” 餘老太起身道:“好吧!我不留你了,明天回來吃飯吧!” 戰飛羽點點頭,辭別母子,踏著大地披著黑黑的長衫,走回悅來居去! ------------- |
第50章 明招、暗網、這隱狐
戰飛羽回到了悅來居。 他的居室,正在熊大春弟兄的旁邊! 此時熊氏兄弟與那一批混混,尚在後院亭閣中飲酒未返,這一排三間花長窗的客房,均未掌燈,亦無人影。 戰飛羽住的是左首一間。 小二領著他進屋後,在燈光下,戰飛羽看看這間房子,知道這是最好的上房了,他奇怪為什麼熊大春只住了三間中的兩間。 小二期期的告訴他說,這一問中,曾有過客商死在房內,話說出來,可真怕戰飛羽也不住了! 但戰飛羽卻笑笑,滿意小二這個不欺客人的答覆。 戰飛羽調轉話題,突問小二道:“小二哥,綠楊村每家客棧,都是客滿,為什麼獨獨你們這一家冷冷清清?” 小二哥愁苦的道:“說來爺不相信,這是命運!” 戰飛羽道:“假若你沒事,說說看,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你坐!” 小二依舊站著,道:“我有什麼事:只要每天將那些煞神三餐伺候好,我也就沒事了! 外面有事帳房會叫我的!您若有興致,我就給爺說來聽聽解解悶!” 戰飛羽點頭用眼色鼓勵他! 小二清清喉嚨道:“說起來,我們東家在綠楊村原也是財主,只因人太老實忠厚,做了一批棉花生意,遭了一場天火,運出去的布匹,又碰到翻船,嗨!真***是禍不單行,陰天偏逢連夜雨,我們東家竟然因此一病不起,剩下了伙計五個,為了東家在時的知遇,苦撐這個門面!誰知偏偏又碰到這可惡的痞子熊老二,在這十來天中,來棧中發橫白吃白住! 欸!……” 戰飛羽道:“你們還有五個人,都是幹什麼的?他們在這裡白吃白住你們怎麼供應?” 小二道:“除了那聾子帳房外,就剩兩個廚房裡的師父,和一個小廝了。” 戰飛羽道:“小二哥您很講義氣,貴姓啊?” 小二道:“大爺您誇獎了!人在世上總得有良心,您別客氣叫我陶二好啦!若不是昨夜大爺的銀子,我們就撐不住了!” 戰飛羽道:“長此下去,總有一天撐不下去,貴東家怎麼辦?” 小二道:“賣啊!東家早就說了!到那一天就只好忍痛賣了,也說不得什麼祖產不祖產了!” 戰飛羽沉吟一會兒,向小二道:“陶老二,咱商議件事如何?” 陶二慌聲道:“大爺!您有話儘管吩咐!這麼說陶二可真不敢當!” 戰飛羽莊容道:“我想同你東家合夥如何?” 陶二眼睛一亮,詫異的道:“大爺您是說開這客棧?” 搖搖頭,戰飛羽道:“不 ” 頓時洩了氣,陶二無精打採的道:“那麼 ” 戰飛羽莊重的,一字一字沉聲道:“我是說不只是這客棧,連昔日的棉花布匹,外帶著車行!” 眼睛突地放亮,陶二道:“什麼 ” 話出口,突又洩氣的道:“爺您別開玩笑啦!我們東家已是山窮水盡,哪有力量同您合夥做這麼大的生意?” 凝重的,戰飛羽道:“陶老二,假如能成,你有沒有把握將昔日的伙計,都找回來!” 陶老二懷疑的道:“爺您不是讓我陶二空歡喜吧!” 戰飛羽道:“你看像嗎?” 陶老二望望戰飛羽,那種使人踏實的,信任的表情,驀地一挺胸道:“爺!只憑您一句話啦!” 戰飛羽欣賞的道:“好吧!你去同你東家講,合夥的條件,只要他出這一座客棧,與相鄰的那塊空場,做將來的車行,其餘之事他一概不管,只等著分一半的紅利就行啦!假若他答應,那麼咱們此事就算定了!” 怔了!陶二瞪大了雙眼望著戰飛羽,久久始囁嚅地道:“爺!您說是平半分利,我們東家只出這座店與甫鄰的那塊空場子?” 戰飛羽道:“怎麼,是我說的不清楚?” 猛一拍腦袋,陶二道:“不是!是我怕聽不清楚,天下有這麼便宜的事?怪!怪!爺! 您真怪!” 戰飛羽道:“你莫管怪不怪!你只去問問你東家成不成就行!” 陶二拍胸道:“行啦!大爺!天下便宜事恐怕再找不到了!哪有不成之理!我替我們東家答應了!爺您吩咐,怎麼做吧!” 笑笑,戰飛羽極為欣賞這個陶二的態度道:“第一件事,招回伙計的事,全權由你處理,不要怕用錢,車行也要用人,可以多找些,要最得力的!” 話未說完,手上多了金光閃閃的五條金葉子,向陶二面前一放道:“這些你先拿去換成銀子,明天就用他來先發一個月的定約金,定定他們的心!別的用項不夠再拿!” 陶二道:“爺!不夠?您以為要用多少?就憑這些,一年的開銷也差不多了!” 戰飛羽道:“用多少,那是你的事,你看著辦,你第二件事是明天就得先去辦好,將悅來居改成飛燕居,車行的招牌用金槍行。” 陶二道:“行!行!這兩件明天準成!” 戰飛羽道:“其餘的事,待你將客棧、車行弄出個眉目來,我們再商議,時間不早,你也休息吧!” 陶二道:“倒是爺您該休息了,我嗎?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夜我不睡了,我這就去先給我們東家送個信,讓他們孤兒寡婦先吃個定心丸,然後,我得去找個掌櫃的,我可不是那塊料,爺!我走了!您憩憩!” 小心翼翼的,包起金葉子,陶二走了! 戰飛羽仰身倒在床鋪上,一掌熄滅了桌上的油燈,在黑夜中,靜靜的思索著他的下一步棋! 一件毫無線索的復仇案,憑他的江湖經驗,他知道不能過於到處查訪,只有設餌鉤魚,才有希望,“飛燕金槍”的名號,將是一個響亮的魚餌,雖然這也是茫茫無邊際的希望,而總是較以無頭蒼蠅亂碰要好的多! 假若如此不成,他還需要再設其他方法!時間才是他成功的希望,他知道這是急不得的事,好在其他的事,他暫時可以放下,先將此事佈置個大概再說! 夜是寂靜的,靜夜中,最適於思索,戰飛羽的神思飛揚,種種方法都湧現腦際,他在抉擇實施的先後次序,不管任何一種方法,只要對此事有益,他都將一個個去實施,次序的朱後,比用什麼方法更難決定! 就在這闃靜中,他聽見了雜沓的步履聲,與辭語模糊聲,他知道熊大春弟兄回來了! 戰飛羽摒除一切思慮,靜靜的聽去! 原先的嘈雜,至此稍靜,聽到一個道安歇的聲音,混混們都已各自回房安歇,房中只剩下熊氏弟兄在隔壁。 嘈雜倏然歸於寂靜,寂靜得戰飛羽能夠聽到熊大春與熊大年的酒後粗喘聲! 好久好久,才聽到因鼻子大小而聲音模糊的熊大春似吃語般的道:“老二!余大龍這傢伙,是條漢子,可是他這樣一來,我雖然能向沈頭交代,你可怎麼向你那東家交代?這得想個辦法才行!” 似已朦朧的熊大年,此時似略清醒,然卻模糊的道:“管他的!我們已是保風險這一行了,辭了不幹,他姓廖的又能怎樣?再說人家余大龍在地面上,可真是安分守己的良民,除了因我們這般弟兄,惹上了人家,可就從沒見人家惹事生非,他姓廖的暗裡出面找我出來同余大龍作對,究竟安的是什麼心?我們雖測不透,但就憑余大龍今天對我你弟兄的這份豪情,我們也不能同他作對!” 稍停,熊大春道:“只怕由不得你呢!老二!” 床板吱嘎一聲,熊大年似仰身坐起,語聲清醒的道:“老大,你這話可是有所見而發?” 熊大春道:“老二,你雖然也在江湖上闖盪,為兄的說句不好聽的話,在武林人眼中,你混的這個樣子,可實在是不入流,說句不好聽的,你僅只是痞子,流氓,混混,但就你的所為,尤其是對事情的看法與判斷,那真是白混了二三十年,就如同個睜眼瞎子一樣!” 熊大年不大自在的,口氣中有點不滿的道:“老大,正話不說,你光排遣我的不是,這有什麼辦法,我生來就是個得過且過,大刺刺的性子!你倒說說看,怎會由不得我啊?” 嘆口氣,熊大春道:“你那個主兒,似非普通人物,在你我面前藏斂些底子,外表同骨幹裡不大一樣,我疑惑他是江湖人!” 吃驚地,熊大年的道:“真的?我***難道是流年不利!余大龍是個扎手貨,想不到這老家夥也是個魔星!我……該怎……辦?” 久久沒有回音,似乎是兩人在相對而視,都想不出辦法,終於還是熊大春的聲音,道: “船到橋頭自然直,明天你就照實向他回報,看他的反應如何?我們休息!” 熊大年突然決絕的道:“管他的!反正我們要在這裡豎旗杆,乾脆不理他不行嗎?” 熊大春教訓的口吻,道:“老二,你不要以為靠上‘保風險’這行就可以任所欲為,任何一個幫派行業,除非他自認有把握吃定對方,是不輕易樹敵的,我們怎可在不知對方底細前,先給‘保風險,惹上隱患,我們還是按理而行,看他的回答再說吧!” 熊大年道:“好吧!只是保風險在豎旗杆的事,你打算怎麼辦呢?” 熊大春道:“你在這兒熟,不知道在街面上,有沒有讓渡的門面?不管是租賃,出讓,我們得先找個門頭才行!” 熊大年道:“就這悅來居的東家,遭了意外,只剩個孤兒寡婦弄著一大片產業,明天我去問問看,頂下來算了!” “不用了!這裡已重起爐灶,倒是‘保風險’在此豎旗杆之事,很想與賢昆仲磋商一下!” 不知何時,熊氏弟兄房中,進來了戰飛羽。 但熊氏弟兄,雖然認識,可並不知如何稱呼! 熊大春一躍自床上翻身落地,道:“閣下如何稱呼?有何指教?” 戰飛羽道:“戰飛羽 ” 熊大春小紅鼻子翁動瞪大雙眼,張嘴驚呼! “神手無相?” 熊大年雖不知戰飛羽在武林中盛名,然而看到他老大的驚震之容,知道眼前這位曾是公證人的人物,定然是赫赫之輩,故而在一旁肅立,滿面露的是恭肅之容。 戰飛羽道:“不敢,正是戰某人!” 熊大春驀地抱拳道:“以熊大春在江湖中這點微未之名,能見到戰大俠,實在是榮幸之極,戰大俠有何吩咐,儘管請說,商量可就大抬高兄弟了!熊大春實在不敢!” 戰飛羽道:“熊兄太過自抑,江湖上沒有什麼高下,只講一個字 理,所謂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熊兄今日表現,實不愧江湖的‘信義’,是條漢子,所以戰飛羽纔來與熊兄商量一件事情。” 熊大春豪放的道:“戰大俠瞧得起我熊大春,那是我熊某人的無上光榮,既然戰大俠如此說,我熊大春還有什麼好講的,您請吩咐啦!” 笑笑,戰飛羽道:“熊兄來此為保風險立碼頭,可是想在此處多攬棉花布正等生意的運行?” 熊大春點點頭! 戰飛羽道:“悅來居自明日開始,即將以‘飛燕居’的名義重新開業,隔壁空場,亦以‘金槍行’為名,兼作車行生意,若熊兄願意,我願提供地點,做為‘保風險’在綠楊村之本線,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保風險所保之一切貨物對外均以‘金槍行’為名,其他毫無條件,只不知熊兄以為如何?” 熊大春道:“為什麼如此,熊大春不便詢問,想戰大俠定然有其原因,我們保風險這一行,從來是不明目張膽的打出旗號,所以用‘金槍行’名義一事,兄弟必得與我們沈頭磋商一下,才能回覆大俠,您可願給我一段時間,讓我去請示一下?” 戰飛羽道:“既然如此,我就等熊兄的佳音了,不打擾了,請安歇吧!” 晃身中,人已無蹤,熊大春連一句客氣話都未講出口,即不見戰飛羽的影子,以他熊大春的功力來說,實在只能算江湖中三流腳色,他又怎能看清楚戰飛羽的行動? 熊大年揉眼睛,若非白天他見過戰飛羽,知道是人,他真還以為今晚碰到了鬼! 熊大春望著熊大年那種驚詫的面容道:“老二,你眼福不淺,能夠見到武林當今霸王神手無相戰飛羽,開開眼界吧!這就是真正的武功!” 熊大年道:“神!神!神透了!是怎麼練的……” 熊大春道:“天賦與苦練,你我這種料子,今生是休想了,睡吧!明天你還是照舊回覆你那主兒,我得儘快的去見見我們沈頭了!一早就走,和店家講,一切回來算!雖然我這趟是多餘的跑,但可不能不跑!” 熊大年道:“為什麼?” 熊大春道:“想想看,以保風險的組合中的成員,哪一個夠資格同神手無相戰飛羽合夥?沈頭聽見有這麼優厚的條件,還能不答應?不要說是供應地方,只要求名義,就是說任什麼不出,硬插上一腳,也是求之不得的事,你可知道,神手無相戰飛羽的招牌,在江湖上就是個金字招牌?” 熊大年道:“既然如此,你答應了,就幹起來算了,何必又跑這一趟冤枉路,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熊大春叱道:“你胡說些什麼!幫有幫規,行有行例,我怎可以不知好歹,一味歹幹! 不能說抱上粗腿,就忘了規矩!” 綠楊村的悅來居成名了,名字好聽得很 飛燕居,只是不像個客棧的名字。 悅來居的隔壁空場,也有名字了,在牆上開了道口子,按上了個大柵欄門,就樹上了個招牌 金槍行。 裡面空空的,連枝鐵棍也沒有,但卻叫金槍行。 綠楊村各飯館客棧裡的頭等師父,都辭職不幹了,卻都一窩風的去了“飛燕居”。 悅來居所有以前的老伙計,都回來了,一日之間,粉刷打掃,“飛燕居”煥然一新,嚴然成了綠楊村第一家客棧! 可是奇怪,飛燕居與金槍行,卻貼出佈告三天后開始營業。 綠楊村出名的買賣人陶老爹當了飛燕居的掌櫃的,聾子帳房不幹了,搬到了東家照顧寡婦孤兒去了!也帶去了那個店裡的小廝。 “飛燕居”裡的跑堂內外總管,卻是那能幹的陶二,陶二這兩天是笑口常開,幹起事來勤快利落。 第二天一樁最奇怪的事,使綠楊村的人大為驚異,地面上那些混混,以熊大年為首,脫離了北街暴發戶廖家,也到“飛燕居”去了!一個個都似變了個人,再也不是歪戴帽子斜瞪眼的樣子!整齊清潔穿戴打扮,穩重有禮的舉止,一個個都似另投胎脫生過一次一樣,變成了安份守已的“金槍行” 的伙計。 綠楊村的父老,都額手稱慶!但他們一個個都在議論紛紛,是誰有這麼大的力量,能將這些平日欺壓善良的混混,壓制得如此服帖! 謎底,終於要揭開的。 第三天,“飛燕居”的開業酒筵上,揭開了! “飛燕居”後院,傍著假山四周,排了近百桌的酒席,綠楊村有頭有臉的人,都到場了! 時間終於到了開席的時候,陶老爹長髯飄拂胸前,在假山的亭閣中央那一席上,站了起來,舉杯向四周居高臨下的照了一圈。 人們都靜悄悄的,等待著他的場面話,因為每一個人都想知道,那個真正的東家是誰! 這勿怪他們懷疑,“悅來居”的東家死後,已經破產了,遺下的寡婦孤兒是沒有這個力量的。 陶老爹笑嘻嘻開口了! “各位鄉親!‘飛燕居’與‘金槍行’開業,承蒙各位光臨,陶元業代表我們東家,敬各鄉親一杯!幹 ” 一仰頭,掀髯幹盡,照照杯,望望四周,又道:“想各位定然知道,昔日“說來居’老東家遭了不幸,本已無力再起,如今換了招牌,當然也換了東家,其實不然,東家還是以前的東家,只是有了合夥人,這位出資的合夥人,想必大家都想見見 ” 一陣掌聲,歡呼聲,在陶老爹的指引下,亭閣中站起了余大龍,他向四周一抱拳,假山下的近百桌客人,都發出了出乎意外的驚歎聲! 陶老爹的話聲,更驚震了全場! “各位鄉親想必認識我們另一位東家 金大龍,只是有件事,我在這裡特意聲明,我們這位東家,從今天起,不再以余大龍的名義對外,而以楊大龍的名義對外!” “啊!” “啊……” 陶老爹捋須望望四周,待驚呼聲停止,疑雲現於每個人臉上之後,揚聲道:“各位鄉親,你我都是本鄉本上的人,十多年前,我們東家,同他老母來此定居,是有原因的,我們東家的令尊翁諱天行,乃是江湖中人,在江湖中有夫婦雙俠,人稱‘飛燕金槍’。後來被仇家暗算,纔來本鄉避仇定居,現在我們東家已長成,決定投資開客棧車行,服務本鄉,略盡心意,為了紀念先東翁,所以將客棧命名為‘飛燕居’,將車行叫‘金槍行’。” 贊嘆聲,起於四周! 楊大龍抱拳向四周作個羅圈揖,宏聲道:“行棧今後不敢以賺錢為目的,能為鄉親服務,就是大龍報答鄉親們十餘年來對我母子的照顧,承蒙各位父老鄉親賞光,楊大龍謝啦! 敬眾位一杯!” “幹!” “幹!” 起鬨的聲音響徹雲霄,楊大龍平日在地方上的為人,贏得了讚美,這個時候,正是人心由衷的表現機會。 在一聲“請”字之後,酒筵開始了! 熱鬧的場面! 喧囂的場面! 在旁閣的一桌上,卻有一對銳利的目光,不時的向每一桌,每一個人掃射,那是戰飛羽。 世間無不散的筵席!熱鬧是暫時的,終歸要趨向平靜! 零亂的局面,自有人去收拾! 當平靜來臨時,夜已深沉! 戰飛羽與楊大龍母子,仍舊回到那三間茅屋! 戰飛羽沉靜的問大龍:“此街的暴發戶,那個大車門的姓廖的,可是本鄉本土之人?大龍!” 大龍點點頭道:“他近來才發起來的,據說是發在一趟棉花買賣上,本來他是混混,綠楊村最早的無賴!戰大哥,可是有什麼發現?” 戰飛羽道:“只是懷疑,沒有發現,今日所來之人,都是安分之人,只有他較為特殊!” 大龍道:“這鎮上,也只有他一家特殊,那些混混,同我們龍幫為敵,就是他在後面撐腰!” 戰飛羽道:“這個我知道,如今熊老二在我們車行裡,對他來說甚是沒面子!假如他惹事生非,應是常性,若他不惹事生非,那就得特別注意他了!” 大龍道:“我在龍王廟敗了熊老大,他若知道還敢惹事生非就不合常性了,那個狗尾巴胡敬,並沒來我們車行,留在他那兒呢!” 戰飛羽驚咦一聲道:“嗅!有這等事?那個狗尾巴胡敬,在這一群中,可就是一個最最狡猾的東西,他在這種情形之下,反而留在他那兒!這其中定有文章,過幾天得設法找出原因來,有個叫尖辣子畢慶的,也是其中的一個腳色,心性比狗尾巴正派,以後不妨多運用他!” 大龍道:“其實他們每一個都有歪才,若能好好運用,是可以派上用場的!” 戰飛羽稱讚的望著大龍道:“從這句話,就知道你已懂了不少事,我很放心,從現在起,你要加緊練習你的武功,很可能在不久的將來,就要派上用場,明天開張,叫車篤與楊孤也搬來吧!你們一起練,也好有個伴兒!” 大龍點點頭。 戰飛羽道:“我還是到棧裡去,我算計著熊大春該回來了!” 當戰飛羽回到“飛燕居”後,果然見熊大春正在等著他,而且是同著一個瘦小枯乾的四十歲漢子二人在等。 戰飛羽一見,即抱拳道:“沈頭親自駕到,戰某未能遠迎,失禮失禮!” 瘦小枯乾漢子,正是“保風險”的大把頭沈潛,聽戰飛羽如此說,趕緊抱拳道:“戰大俠如此客氣,沈潛可就不敢……” 戰飛羽笑笑,道:“好!好!我們既身在江湖,就不來客套,若是用過飯了,咱們就直接談正經的,沒有用過,咱們就叫點來邊吃邊談!” 沈潛道:“不瞞您說,一天水米未沾,我們剛到呢!” 戰飛羽即時叫人送來一桌酒菜,三人圍坐一起,邊吃邊談,戰飛羽道:“沈頭既來了,想是同意戰某人的條件!” 沈潛道:“只是太優厚了!” 戰飛羽道:“當然有求于沈兄,才如此優厚!” 沈潛道:“戰大俠請明說!” ------------- |
第51章 縱探、覓敵、蹤如謎
戰飛羽凝重的道:“以‘金槍行’名義,行走江湖,可能為貴行業的弟兄,惹來無窮的禍患!” 沈潛道:“江湖人終日在刀頭舐血,這些是免不了的,只要值得,那算得了什麼?只不知何以要以‘金槍行’名義行走江湖?這個行名,兄弟感到有點古怪!” 戰飛羽道:“兄弟本意,正是如此!” 沈潛道:“戰大俠可是以此為餌!” 沈潛不愧為一幫之首,一點就透。 戰飛羽反問道:“沈兄可曾聽說過飛燕金槍夫婦雙俠之名?” 沈潛瞪大眼睛,驚異的望向戰飛羽,長籲一口氣緩緩的道:“戰大俠,是雙俠夫婦東山再起?還是昔年傳言不實?還是傳言是真,戰大俠要為雙俠復仇?” 戰飛羽道:“雙俠後人要為金槍俠復仇,飛燕俠撫孤有成!” 沈潛道:“飛燕俠楊華英她仍在人世?” 戰飛羽道:“明日為沈把頭引見!” 一放酒杯,沈潛道:“如果方便,戰大俠何不現在?” 戰飛羽凝視沈潛許久,看到那一雙目中那種清澈的渴慕之容,驀地長身而起道: “走!” 沈潛向熊大春道:“熊老大,你在這兒等我吧!” 相繼出得屋來,戰飛羽在前,沈潛在後,向四周業已寂靜的黑夜,打量一眼,飄然而起,倏忽間,兩條快得如魅影般的二條灰色長影,消失於夜暗之中。 輕飄飄的,如幽靈般的,閃落餘老太所居的籬笆天井之內! 戰飛羽輕聲道:“大龍弟開門!” 房中有了應聲!驀然! 戰飛羽身形如離弦之矢,倏忽彈射而起,晃眼落于院西竹籬下雞籠之旁。 一條黑影,猛然自雞籠之後,彈射翻出籬外。 戰飛羽身形如鬼魅般一飄而至,隻手劃處,啦啦兩聲輕響,緊接著一聲悶哼,戰飛羽自籬處騰身躍落院中,單臂一松,一個拳曲的身形,擲落地面。 戰飛羽輕語一句:“交給你了,沈兄!” 聲尚在空際滑落,人已如流星趕月, 然是一支怒矢,射向籬笆,迅捷的向死角處搜索,不停的飄閃,剎時已將半圈,行動之快,直如一道閃光。 “吱嘎”聲中,,余大業已將屋門開啟。 沈潛正挾著戰飛羽擄來的黑影站在門外。 余大朦朧的問道:“戰大哥,怎地去而……啊……” 沈潛單臂揚處,倏忽抓向向余大的面門。 驚啊聲中,,余大雙臂倏抬,頭仰身斜,閃過來抓。 左臂戮向沈潛右肋,右掌迎來掌,甫至半途,驀地曲指一彈,“叮”聲中,中指如戟刺戮沈潛掌心。 “好招式!” 沈潛大喝聲中,挾著擄來黑影,撤掌旋身,閃過過余大兩招,倏忽間,雙腿起處,踢踢向余龍腿胯之間。 滴溜溜全身暴旋,讓過雙腳,返身對正沈潛,,余大雙掌下沉,砍向踢來的膝節迎面骨處! 怒嘿一聲,藉勢仰身,挾持之人置地,單臂一撐,全身滾翻,迅捷的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立起。 余大挺立當門,沉聲道:“閣下深夜至此,冒名叫門,突然偷襲,為的是什麼?說個明白,,余大無不接著!” 戰飛羽已如一蓬灰雲,無聲無息的落于院中,沈潛身後。 沈潛渾如未覺,沉聲道:“飛燕金槍的後人,的是不弱,無怪熊大春會裁在你手,看來不鬥上個千百招,沈潛也討不了好去!” 余怒聲道:“原來閣下是保風險的大把頭沈潛?只不知何以……” 大龍身後,傳來了餘老大聲音,道:“大龍,還不滾開,讓沈把頭屋裡說話!” 大龍一側身,戒備的道:“娘 ” 餘老太道:“大龍,假如娘老眼不花,門外的沈把頭,可是故人。” 沈潛扶起身旁俘虜,大步進得屋來。 餘老大已將油燈點起,立於桌旁。 一摔手中所扶俘虜,趨前一步,沈潛撲身拜倒,話語喜悅中帶著淒切,道:“不想沈潛尚有拜見恩人之日,真正是蒼天有眼,只不知夫人可還記得河中船上的被冤人沈潛不?” 餘老大急道:“沈把頭快別如此,大龍待為娘請起沈把義!” 沈潛立起,唏噓道:“十餘年前,自聞恩公夫婦為宵小所害,即欲找尋仇人,為恩公報仇,只可惜敵人狡猾,竟然毫無痕跡遺留,我只道今生已無圖報之日,不想皇天有眼,使沈潛能再見夫人……真是天佑善人!” 沈潛喜歡得有點顛三倒四的囉嗦了,然而這種心情之下的人,卻往往是如此的。 戰飛羽進得屋來,聞得話聲,見到沈潛所行,已將沈潛極欲一見餘老大的原因找出,解了心中之惑。 此時,沈潛卻向大龍仔仔細細的望去,從頭到腳,一絲兒不漏,就如同他要選女婿那種目光,直看得大龍全身有點不自在,拉過一把凳子,道:“沈把頭請坐!” 沈潛笑笑謝坐,向餘老太道:“少君的藝業,似已盡得真傳,可喜可賀,江湖中即將又見一顆少年彗星!” 餘老太道:“大把頭別太誇獎他了,使得他不知天高地厚,那可就有苦頭吃了!” 戰飛羽,腳尖一踢地上的俘虜,沉聲道:“閣下,說說你來此的目的……” 那人翻身坐起,打量了屋中四人一眼,沉哼一聲,扭頭不語。 餘老太道:“戰大哥,解了這位朋友的穴道吧!既然來此,即是客人,我們如此,似非待客之道!” 戰飛羽聞聲,遙向那人點去一指。那人應聲躍起。 一身黑衣勁裝,緊裹著一個修長的身軀,勻停結棍,腰中懸著一黑皮鏢囊,肩背一支輪形兵刃,白淨無須,顴骨高聳,薄薄的嘴唇,一雙骨轆轆的眼珠,正輪番向屋中四人觀察,對於餘老太這種不問情由,即放人的作法,大生戒心,看得出他滿提功力,隨時戒備。 餘老太沉聲道:“朋友來此,定有目的,以你行動來看,並非前來行刺,除此外,別無其他理由好說,當系來探查我母子底細而來,其實我母子並無不可告人之事,朋友想知道些什麼,盡可當面詢問,老身定當奉告。” 詫異的,黑衣人望著餘老太道:“昔年飛燕金槍楊大俠夫婦,行道江湖,即以話講當面,事無不可對人言,在江湖上排難解紛,贏得了‘信義豪俠江湖無兩’的令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想來老大即系當年的飛燕俠楊華英了,在下今晚來此,即在證明飛燕俠是真是假,他的後人有何企圖,憑老太此種行事言談,在下相信是真非假,至於企圖如何,事關私人意願,在下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餘老太道:“先夫遭人暗算,未亡人遭喪夫毀家之恨,十餘年後,企圖如何,朋友不問可知,老身如此答覆,朋友可還滿意?” 黑衣人道:“對敵友不明之人,老大如此但然相告,江湖中恐不做第二人想,在下實是欽佩之至,只是在下在有備之下,全力隱遁而未能逃脫這位之手,倒想請教!” 冷冰冰的,眸瞳中自來綠楊村後,初次射出了那麼寂寥而森寒的煞光,戰飛羽道:“戰飛羽!” 急愣愣在心底打個冷顫,那一個心就如同被一股冰雹擊中,被冰凌浸泡,自心底冒起一股寒意,白淨的面皮,剎時變得青紫,顫抖的道:“神手無相戰飛羽,真是萬幸!” 餘老太道:“朋友如果再無其他需要知道的,那就請吧!” 大感意外,一雙驚震得失色的眼神,頓時又變成了無比的疑惑,期期的,黑衣人道: “老太竟然不問問我為何來此探查?抑或是受何人主使?還是……” 溫和的笑笑,餘老大道:“不錯,我問這些對我甚是有利,可是對朋友方便嗎?老身既然向武林中公開了身份,又何必為難朋友呢?你我本無糾葛,你當然是為朋友而來,陷朋友於不義,非武林人所願為,亦不當為,我問豈非白問?” 黑衣人可真是初次碰到了這種為敵人設想得如此周到,對事情看得如此透徹,而不願浪費一點心力與時間的人物,不由得雙拳互擊,自語道:“嘿,今天我算是開了眼界,老太昔日令名,實非幸致,聞君一席語,勝讀十年書,謝謝老大了!” 黑衣人抱拳一揖,轉身向外走去,到得門口,突地又停步回首道:“老大連我是什麼人也不問一聲,可有原因?” 餘老太笑道:“這倒是老身失禮之處,倘若朋友願意賜告,老身非常願意知道俠名!” 黑衣人方待啟口。 一旁的戰飛羽突地開口,沉聲道:“閣下腰中革囊,肩上兵刃,業已告訴我們你乃是‘翼輪陽之秋’了!” 一怔,翼輪陽之秋向戰飛羽道:“戰大俠的神手無相,神眼也厲害得很!” 餘老太望著邁步走出的翼輪陽之秋道:“朋友慢走,老身不送!” 遙遙中傳來陽之秋的聲音道:“不敢,陽之秋會記得老大的教訓!” 戰飛羽望著陽之秋逸去的夜空出神,暗自忖道:大龍在擊敗熊大春後,以准許“保風險”在綠楊村建立碼頭,贏得了熊大春的助力,大娘對陽之秋的處置,與之如同一轍,此種處理事情的方式,大違武林常規,然而卻能在無形中,化敵為友,他們母子的行事方法,看來似是吃虧,骨子裡卻是大佔便宜,而他們又不是存心佔便宜,這真是一種微妙的道理…… “戰大哥,坐啊!” 餘老大的話聲,將戰飛羽從心思中拉回現實,轉身來桌前坐下。 沈潛突向餘老太道:“自那年聞道恩公遭人暗算,而且又遭到焚莊之後,我即急馳恩公故里暗中查探,想從火後的頹垣敗瓦中,得點線索,但除了灰燼之外,竟然一無所得,也未見有什麼可疑之人,我在那兒住了十天,就在我走的那天,在灰燼裡,無意中揀到了一件東西,其實是在‘留紀念’的心理下,揀起來的,但後來,我突然想起了,恩公家中似不應有此東西,所以我就更為寶貴的將它收起來了!” 餘老大道:“但不知是件什麼東西?” 沈潛自懷中裡衣內陶出一個小包裹,小心的,輕輕的,放在桌上。 小包裹本是一塊紅綾子,四四方方的紅綾子,那紅綾子上的紅顏色,這時卻已斑斑剝剝的變成了黃色斑點,汗漬成的斑點,顯然這塊紅綾子,藏在懷裡的時間大久。 本是赤紅的綾子,已經變成了黃紅的斑點綾子,而且都起了毛,發了霉,霉得都經不起重手動它一動。 所以沈潛揭開它的時候是極端的小心,動作是特別的緩慢,生怕將它撕破了! 余在一旁想著,都快破了的布,何不換一塊? 就在沈潛那緩緩的動作中,漬斑紅綾,終於鋪展在桌子的中央,方桌的中央,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小不及寸半的鐵葫蘆,烏黑的放著暗光,顯見這東西經常被人摩擦,連一絲鏽痕都沒有。小鐵葫蘆的椏腰上,纏著一根銀絲錢,亮晶晶的發光,在燈影下格外黑白分明。 沈潛道:“廢墟中的殘垣頹瓦中,灰燼沙礫裡,我仔細的尋覓察看了三天,惹起了鄰居的懷疑,驚懼,卻沒有一個人敢接近我,我想同他們交談,也沒有人願開口,得到的是嘆息與搖頭,最後只有一個半聾的老人,告訴我除了一夜之間毀了餘家以外,在當天晚上火起後不久,他們只聽到餘家人的慘呼,同時,在火起的時候,有人在街道上大聲威嚇的呼喊,任何人不得出門,出門就砍下他的腦袋,所以餘家被燒得一乾二淨的第二天中午以後,才有人敢出來,然後將骨灰一個個揀起來斂起埋在一起。” 歇一歇,沈潛又道:“除此之外,那半聾老人,只告訴我說,半年來到這兒探看的,我已是第五位了,在他指引下,我上了一次墳我就走了,走前,我去做最後一次的尋覓,當然想找出點線索來,可是已然沒有,後來我想,就隨便帶件東西,留著紀念恩公吧!這條白線在一陣微風中,自地上躍進我的眼簾,拾起了它,放進懷裡,離開了那使我悲傷而又失望的地方!”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一臉的悲淒與憤怒的混合,尤其是大龍,更是咬得上下牙齒,吱吱作響,那一對大眼睛中蓄滿的眼淚,晶瑩中射出一股狠毒的煞光。 那煞光就如同一個盤踞的毒蛇對準了目的物一樣的兇狠毒厲。 只有戰飛羽,他的兩眼卻是緊盯著那銀絲環繞的小鐵葫蘆,呈現一種迷茫,遙遠的濛濛霧茫,遮蓋著那一雙本是寂寥而森寒的眸瞳。 沈潛幽幽的繼續道:“起初,我對這小鐵葫蘆,每日都摩擦,摩擦著它,就如可看到了恩公,看到了恩公在那只小船上,將水狼廢了的情景,日子久了,這鐵葫蘆在我心目中,代替了恩公,但是,有一點,我突然間望著這鐵葫蘆出神,對這鐵葫蘆有一種無比的恨意,因為我想到,以恩公的家庭狀況來說,不該有這麼一個鐵葫蘆,就是有它也不該是在那種地方讓我發現!” 餘老太道:“你在什麼地方發現的?” 沈潛道:“在大門口,進門約五六步的地方!” 餘老太道:“沒有,我從沒有見過這東西,可是下人中是否有呢?我就不敢確定了!” 沈潛道:“老大,下人中有會武的嗎?有用這個東西當暗器的嗎?” 餘老太驀地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小鐵葫蘆,詫聲道:“暗器?” 沈潛指指那小鐵葫蘆的底部,那圓圓大大的底部中央,然後拿了起來,兩個手指捏著葫蘆的小頭,圓底向上,中指在葫蘆尖頭用力一頂道:“看!這底部中央有個小孔,不細看是看不出的……” 這時那底部小孔中,突然冒出一支細芒,藍汪汪的,顯然淬了巨毒,沈潛繼道:“我是在無意中發現的,差點被它刺著,我曾用這東西刺了一只老鼠,只那麼眨眨眼的工夫,那只被刺的老鼠就變了顏色,連一點掙扎都沒有就死去了,從那次後,我更確定恩公家不會有這種惡毒的暗器,這與仇人,一定有關,但我卻孤陋寡聞得很,向未聽說過,江湖中誰用過這種暗器?” 戰飛羽茫色的目光,突現寒芒,沉聲道:“沈兄,在你之前,去過大娘故居的人,你可曾訪察過是誰?” 沈潛點點頭! 餘老大急聲道:“是誰?” 皺皺眉,沈潛道:“我只知道四位,還有一位,就怎麼也查不出來,其實這四位卻是無意中得知的!” 戰飛羽道:“沈兄說說看!” 沈潛道:“四人中一位是我,其他三位,是我保風險的三位把頭……” 大感意外,餘老太道:“你們幾位把頭都是誰?” 沈潛道:“老太都認識的,我們五位把頭,老二是吹箭馬郎,老太您還記得他嗎?” 餘老太道:“怎麼,這小苗子也到中原來了?怎麼會在一起的呢?” 沈潛道:“他還不是同我一樣,為了報恩而來的?老三是那邪拐邊方。” 餘老大道:“好!好!一西一北,都雖是邊疆人,卻都也是講義氣的漢子!” 沈潛道:“再一位是我們老五平楚!” 餘老太驚詫的道:“什麼?你是說那個沉默寡言,一槓子打不出個屁的小夥子?是你們的五把頭?” 沈潛苦笑笑道:“老太,還小夥子呢?都快四十歲的人了,他那個不說話的個性,更厲害了,有時候三天我聽不到他吭一聲,同他在一塊兒,真可以悶死人!說來也巧,他那手下的一幫子,一個個都似嘴巴上貼著封條!嘿……真真是怎麼湊合著來的!” 戰飛羽道:“他可是人稱金口豹子的,你們老四是誰?” 沈潛道:“金豹子正是他,老四是幻孤裴方文噗,老大恐怕不認識了,他是我們五人中,唯一與老太未見過面的,也是唯一沒去過老太故居的。” 餘老大道:“裴把頭,我倒是緣俚一面,這樣說來,還有一人,就不知是誰了?” 沈潛道:“到現在為止,是不知道,我想也該在最近知道了!戰大俠你說是不?” 戰飛羽道:“是敵是友,他總該露面了,是友我們知道的會快一點,不過十餘來年,沈兄竟毫無辦法知道他是誰,恐怕就是敵非友了!” 沈潛道:“為什麼?” 沉聲幽幽的戰飛羽道:“要是朋友,他能放棄尋找敵人嗎?要是他常打聽打聽余的事,想來你沈兄不會不知道吧!” 沈潛道:“對!對!我同老二老三老五!就因為尋仇人探消息而攪在一起的,保風險這一行業也多半為此事方便探查而有的組合,甚至我們有時來個霸王硬上弓的迫使他們讓我們承包,也多數是因為有可疑線索而使的絕招。” 戰飛羽道:“對這鐵葫蘆,沈兄至今亦未有眉目嗎?” 沈潛道:“難就難在我不能老拿著這東西問人,況且那不是明著告訴人,我在查這事情嗎?豈不是更糟,要知道,他要是承認此物是他的,那不啻是惹上了整個武林正道之士,戰大俠可知道,近十年來,江湖上除了我是明目張膽的查過此事以外,雖然再沒人明面訪察,但私底下,暗地裡卻也有不少人關心此事呢。” 戰飛羽同意的點頭道:“這點我絕對相信,但壞也就壞在這裡,這種整個正道人士暗裡查訪的這股力量,不啻是一值堅硬的銅牆鐵壁似的監牢,硬生生的將昔年焚莊的賊子給縮在一個無形的網裡,再也敢衝出來,只有躲在裡面隱伏不動,那才最為安全,所以才給我們增加了無比的困難。” 沈潛略為想了想戰飛羽的話中含意,突地一拍雙掌,交擊道:“對,無怪這十多年來,竟連珠絲馬跡,都一絲兒不現紋痕,這些武林朋友的仗義言行,倒真是幫了我們不少的倒忙,既然如此,戰大俠如今打出了恩公的旗號,不是也一樣的白費嗎?仇人就是知道,不是更不敢露頭了嗎?這豈不更難找了?” 戰飛羽道:“沈兄,假若你在知道仇人業已死亡,有人在替你仇人打抱不平,你會挺身而出與他明面決鬥嗎?” 沈潛道:“當然不會,我何必自樹強敵?” 戰飛羽道:“但你若突然間知道仇人並未死去,那麼即將如何,是龜縮?是出面復仇? 抑是暗中下手?” 沈潛道:“這要看自身勢力……呵……戰大俠我明白了!你這種放餌釣魚的方法,明裡看去似是毫不合情合理,骨子裡卻真正的厲害,一個人若知道仇人的行跡,不管如何,在心理上總是不會甘心的,在這種心理之下,不管如何,他都會衡量自己的能力,或明或暗的有所舉動的!” 戰飛羽道:“不但如此,我還想請沈兄,以你‘保風險’的力量,設法將他誘使得快一點出來!” 沈潛莊容道:“戰大俠,怎麼個做法,您儘管吩咐,沈潛同‘保風險’的所有弟兄,水裡火裡,就憑您一句話了!” 突地莊容凝視沈潛,戰飛羽道:“冒昧請教大把頭一句無理的話,尚請包涵!” 沈潛激動的道:“戰大俠,我說句不知輕重的話,以您在武林中的聲望地位,沈潛實在不配與您在此平起平坐的侃侃而談,但沈潛因恩公之事,可也就顧不得那許多了,您若認為沈潛還夠料子,就……” 戰飛羽凝重的擺擺手道:“好!沈兄戰飛羽就不再客氣,我想知道,貴行的其餘四位把頭的功力與沈兄比起來如何? 十位鋒將與熊老大又如何?” 沈潛雖有詫色,但卻甚是乾脆的道:“我們五人各有不同的絕活與缺憾,嚴格的說是半斤八兩,不分軒輕,十鋒將恰恰是依序而排列的,頭鋒將的鐵胎弓二郎,僅只比我們老五差了一籌!” 戰飛羽道:“既如此,保風險的平常買賣就請沈兄暫交鐵胎弓二郎主持,五位把頭就請騰身出來,專為老太保幾趟風險,如何?” 沈潛道:“目的何處?貨物在哪裡?十天之內我招集他們來,可行?” 戰飛羽道:“好!目的,貨物,人齊後即告訴您。” 沈潛望望屋外,道:“天已大亮,我這就去交待一下熊老大,馬上我就起身去招他們,老太,我告辭了!” 老太道:“時間不急,事情不但不急,沈大俠就在這兒嘗嘗老身的粗餚淡酒,住兩天也不遲!” 沈潛道:“老太,我是個急性子,回來時再叨擾您了,戰大俠怎麼樣,是去是留!” 戰飛羽道:“我們一同到飛燕居去吧,我還有事呢。” 二人辭出後,在綠楊村的街道上,尚無人跡之時,已來至飛燕居前,方待叫門,突然一陣得得蹄聲,自遠處傳來,二人同時互望一眼,心中都有一個疑問:什麼人竟然趕夜路,來到這綠楊村?飛燕金槍的招牌打出來不久,難道就引來了對此有興趣的人? 不約而同的,二人雙雙轉身,向蹄聲傳來之處望去。 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在晨曦中,出現在十字路口,馬上人將馬勒住,向綠楊村的街道望去,馬是自西邊進村的,他當然已看清楚東街的情形,所以現在他是在向北望。 從背影中,戰飛羽對馬上人第一個印象,那是位苗條的女郎,身影使戰飛羽感到似甚熟悉。 當女郎轉過來時,戰飛羽的雙目一亮,那神色是詫異中帶著一抹驚喜,但卻旋即消失,只因戰飛羽是個不太喜怒形之於色的人,但雖然如此,他的心中,還是一陣激盪,他臉上亦感到有一股熱辣辣的滋味。 幸好沈潛亦正注意那女郎,未曾覺察戰飛羽的那蒼白的面容上,正迎著朝陽抹上了一層紅暈。 但戰飛羽畢竟還是忍不住的自然而然的衝口而出。 “會是她?” 沈潛扭頭望向戰飛羽,啟口欲語。 ------------- |
第52章 天外、飛來、玉人兒
那是一匹千中挑一的駿馬,全身沒一根雜毛 純白。 要說有一點別的顏色,就該是那一對通紅的馬眼。 白馬,白鞍,白韁繩。無一處不是白。 就連騎在馬上的人兒,除掉那一顆烏黑澄澈的點漆似的眸瞳,與嬌豔的紅唇,桃色紅暈的雙腮外,也是全身上下一身白,就連腳下馬橙上的那一雙皮靴,也是漆得雪白油亮。 自馬揚鬃,刨蹄聲聲裡。 那純白的人兒,目光從北街轉到了南街,看樣子,她對北街上的那座大車門似是甚感興趣。 因為她的點漆雙眸,停在那兒的時間最久,就連馬頭也被她在有意無意間,拉得偏向北街。 當她轉向南街,自遠而近,只那麼輕輕的一掠,就待拉馬向北街走去。 驀地 掠過南街時,雙目的餘光,似掃中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倏然間那如水似的雙眸,迅快的轉向目的物。 這白衣姑娘那如花似玉的面上,突然現出了一股嬌媚,本已豔麗無比的面容上更增加了一股歡愉後的紅暈,襯托得她那玉骨冰肌,在這秋之晨的清涼露氣中,更顯得美豔絕倫! 白韁繩一抖,馬頭轉向甫街,白漆小蠻靴在雙腿緊夾之下,白馬突地揚蹄如風般疾馳! 剎時間,馬兒到了飛燕居前! 韁繩一勒,馬兒如急驟中負痛,唏哩哩一聲長嘶,前蹄人立而起! 就在馬兒立蹄時,一蓬白色旋風,如天鶴下降般,白馬上人兒躍落戰飛羽前! 手上的白色鞭兒,在另一只玉掌上輕輕敲擊。 白衣姑娘那點漆似的眸瞳,盯著戰飛羽,一瞬不瞬,千言萬語,自那雙妙目中傳送到戰飛羽心中。 戰飛羽輕輕的道:“媚媚你好!” 幽幽的聲音,含著一股喜悅,一分哀怨,媚媚道:“戰大哥,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歉意的,戰飛羽道:“怎麼會?” 媚媚的聲音,似蚊鳴,卻極清晰,望望一旁的沈潛,似鼓足了勇氣,道:“兩年了吧,戰大哥?” 點點頭,戰飛羽指著沈潛道:“來,葉媚,我替你介紹,這位是‘保風險’的‘大把頭’沈潛!” 媚媚點點頭,向沈潛春花般的一笑道:“大把頭,久仰了!” 沈潛滿面詫異的道:”姑娘,您說久仰這可是損我,說句不太應該在第一次見面就說的話,假若您就是江湖中‘代執役’那一行中的葉媚姑娘,我沈潛可得誠誠懇懇,實實在在的說一句久仰,可是我怎麼也感覺到不像!所以我還是不說吧!” 詫異的面露微笑,葉媚道:“大把頭,為什麼!我很想知道理由!” 沈潛道:“以江湖傳言來推測,姑娘該是個妖媚中帶著狠戾之氣的女煞星才對!這理由您可滿意,姑娘?” 嬌笑連連,葉媚笑得春花般的道:“兩年前大把頭碰到我葉媚,您這幾句話,可真正是一點也沒有說錯!大把頭,我就是您所說的那種女人,如假包換!” 戰飛羽道:“媚媚!你來這兒可是有事?” 點點頭,葉媚道:“嗯!很重要的事,但既然碰見戰大哥,我就得同你商議商議,再定行止了!” 戰飛羽道:“那麼,我們進客棧再說吧!你可是連夜趕來此處的?休息一會再說!” 那種關切命令式口吻,聽在葉媚耳中,舒暢無比,女人就是那麼怪!假若她的心中對你毫無意思,就是相處得再久,你若有一點點,一絲兒口頭上的不小心,那她就認為你是無禮之極,反過來,你越來硬的,她越覺舒暢,越會溫柔得如同一只小羊。 所以女人有兩個極端的稱號 母老虎與小綿羊。 門於此時開了!那時話聲驚動了伙計。 以江湖經驗那麼豐富的大把頭沈潛,怎會看不出葉媚對戰飛羽的那份情意?他哪能推測不出,這江湖中,代執後這一行中,出名的蛇蠍美人葉媚,何以會改變氣質,令人在初次相見之時,感覺到她不但沒有江湖中傳言的那種妖媚,那股狠戾,代之的卻是一股清晰,一種幽蘭似的淡淡馨香。 戰飛羽告訴伙計,將馬牽到後槽,加料照顧。率先走進客棧! 客棧中,已為戰飛羽準備了一間精舍,那是在後院的一個角落裡的一間獨院三間乎屋,一明兩暗,既不華麗,也不堂皇,唯一的特點,就是清靜。 戰飛羽引二人進入房中,在明間坐下,陶二特意的派他的兄弟陶三來照顧,這陶三生得甚是精明,在這一行中可說是“看眼色”行事的利落熟手。 他送上洗漱用具後,緊接著送來了早點,準備好茶水即告了出去,使人感到他既順手承意,又不囉嗦,更無諂媚的那股子店家的痼習。 三碗豆汁上灑的麻油香,與綠綠的蔥花混合著特製的原汁牛肉湯泡的豆汁,沒上口已使人胃口大開。 羹匙調合著碗中的豆汁,油酥的燒餅燙燙的,夾著兩片滷牛肉,與半根油炸鬼,咬在口裡,既酥又脆,又香又熱火。 媚媚咬了一口,不由得輕呼:“好香,難得吃到的點心!” 戰飛羽道:“這是綠楊村獨一無二的,想吃就在這兒多住幾天吧!可以管夠!” 笑笑,媚媚道:“想倒是想,可不知道能不能夠?” 詫異的,戰飛羽道:“沒人能擋住你吧,媚媚?” 深意的看一眼戰飛羽,輕聲道:“有!” 不相信的,漫應道:“誰有那麼大的權力?那倒是新鮮事!” 滿是情感的,媚媚道:“你,戰大哥!” 大感意外,戰飛羽道:“難懂!” 似難為情的,媚媚道:“戰大哥,你還記得我在戈涼那兒,曾經對你講過的一句話嗎?” 戰飛羽緩緩的道:“何止是一句話,起碼有一籮筐,你得從那裡頭揀出來才行!” 白了戰飛羽一眼,媚媚道:“我說過從那以後,我再也不幹‘代執後’這一行了,不是嗎?” 戰飛羽點點頭道:“有這麼回事,可是你已實行了你的諾言了!” 媚媚道:“戰大哥,你可知道,我到這綠楊村來幹什麼?” 戰飛羽喝了勺子豆汁,咂咂嘴道:“固所願聞,無暇請耳!” 笑得花枝招展般,差點將剛咬進口裡的燒餅噴了出來,趕緊掩口,媚媚道:“ !戰大哥,什麼時候您也到醋店裡去逛了一趟,怎麼這麼酸啊?” 許久不開口,一直在聽的大把頭沈潛,也湊趣的道:“我好像是到了元宵燈節的廟會上了,兩位的啞謎,可快把我憋得喘不過氣來了!” 媚媚坐正嬌軀,一本正經的道:“我這次到綠楊村來,是做一票買賣,有人出一萬兩銀子,要我來找一個貨色,死活不論!” 戰飛羽滿有興趣的道:“不管你是破誓也好,不得已也好,我倒是想請教這目標是誰?” 媚媚道:“綠楊村的一個混混,姓廖,叫廖胖子!” 戰飛羽眸瞳中倏射寒芒,道:“是他?他竟值一萬兩銀子?” 媚媚望著戰飛羽詫異的道:“怎麼?戰大哥,難道有什麼不對?” 戰飛羽略略調整一下胸腔中的那股因奇怪而突聚的一口氣,舒緩的道:“我是奇怪,誰會對他有那麼大的興趣,竟然是不論死活,都值一萬兩銀子,以他的身價,一個當地的混混,暴發戶,怎會值得那樣多的價錢?” 媚媚道:“戰大哥,這個問題先不談,我本是不答應這趟買賣的,我也曾告訴那位專程到石敷岩請我做這一票生意的主顧說我洗手了,但他卻苦苦的求我幫忙,我向他推薦戈涼同凌剛,他說他去找過,都未能找到他倆人,聽說他倆已去做了一票大買賣了!” 稍停,媚媚道:“我和他說我已發誓不再幹代執役這一行了,並且告訴他是在戰大哥面前發的誓,他一聽這話,就說我絕對可以破誓做此一趟買賣!我問他為什麼,他說為他做這一趟買賣,戰大哥知道了原因,也定然會贊同!” 戰飛羽奇道:“咦?你這主顧是誰?這雖然是我不贊同的,可是他既然這麼說,我就極想知道,當然你有不便,也不要太勉強!” 媚媚道:“怪就怪在這裡,這位主顧怎麼也不願告訴我他的名號,他說假若大哥因我替他做了這一票買賣生氣,責我破誓的話,他願意向您解釋,若不獲諒解,他願以生命做償,絕不使我為難!” 戰飛羽道:“此人對我竟然似是了解極深,敢以生命做保,看來你這票買賣是可以做了!” 媚媚道:“大哥是準我破誓了?” 戰飛羽道:“其實這算不了什麼破誓,只不過是對你自己的限制,假若能力武林正義盡力,你又何必不幹,戈涼不是一個很好的榜樣嗎?” 眼睛一亮,媚媚道:“對啊!看來我的腦筋是太笨了!怎的想不到這一層呢?” 戰飛羽望著媚媚,深情的注視一眼,心忖:你是被你自己的心迷住了眼啊!媚媚! 他知道,但可不能說出來!就因為他知道,所以他的心裡甜甜的,戰飛羽已是三十歲的人了,他能不為自己打算嗎?只是身為武林人,很難有自己的時間,尤其是他對朋友的負托,未能完成之前,他不敢向這方面做,在戈涼那兒養傷時,他同媚媚,即已有了這種感覺,人雖是江湖兒女,本可直率的表達出來,然而雙方了解越深,越不敢提出此一問題,只有存在心裡,這是一種默契,戰飛羽與葉媚就是如此。 戰飛羽道:“媚媚,你這一票買賣,可能是最好做的一次,等會請熊老二將對方的情形,詳細的同你講一講,你再斟酌情形吧!” 幽幽的,葉媚道:“如此一來,在這兒吃個夠這種香脆味美的早點,恐怕就不可能了!” 戰飛羽一怔道:“怎麼,還有限期?” 媚媚道:“我既然將他弄到手,不趕快送去,難道還留在你這兒供養他啊?” 略一沉吟,戰飛羽道:“你真想在這兒嘗嘗地道的口味,倒有兩個方法可以達成你的願望!” 媚媚道:“戰大哥你快說,第一個方法是……” 戰飛羽道:“住夠了,嘗遍了,再去做!” 媚媚嬌羞不勝的道:“戰大哥,我這不成了饞嘴婆了嗎? 傳出去這多不好聽?這第二呢?” 戰飛羽笑指著大把頭沈潛道:“這兒不是有位現成的代勞人嗎?替你代執役保保風險,有何不可?” 沈潛接口道:“只要葉姑娘願意,我這兒絕沒問題,只要將時間,地點,對象講明,一定準時保到!” 媚媚猶豫的道:“這 ” 戰飛羽笑道:“別這啦!就這樣決定,價錢你們雙方自個談,媚媚你就留在這兒,幫我個忙吧!晚些,我替你引見位你想見的人!” 媚媚道:“誰?” 故做神秘,戰飛羽道:“到時自知,現在你就悶一會兒,你一夜趕來,我們也是一夜未睡,就略為休息一下吧!” 媚媚詫異的道:“我是因為錯過宿頭,才趕夜路的!你們又是為什麼?難道此處還有扎手人物,讓你們這兩位江湖霸主,英豪,也需要費點手腳?我又能幫什麼忙?” 戰飛羽道:“扎手人物倒是沒有,扎手的事情可才開始,反正你的事情已經決定,慢慢再告訴你,如何幫忙,到時再說,你就在左間休息吧!” 媚媚累了,沈潛亦連續一天一夜未睡,告辭出來,到他的房間 那原先戰飛羽的房裡去了。 午間,在熊大春的房間,一桌豐盛的酒席,圍坐著綠楊村內,頂尖的人物。 戰飛羽居中而坐,左右是葉媚與沈潛,熊大春及熊大年兄弟分坐兩旁,對面的余大龍,他左右是楊孤與車篤。 余大龍此刻已是用楊大龍的名字了,他不大喜歡講話,車篤與楊孤則更是只有聽的份兒。 講話最多的,是那混混頭兒,如今的金槍車行的總管熊大年。 他將那北街的大車門,綠楊村的暴發戶,原先是他的主人廖胖子的一切,正向葉媚詳說。 廖胖子在發跡前,在這綠楊村是個混混,出名的無賴,他在平時靠護送棉花,送布匹,賺幾個錢花銷,有一年,他出外一段時間,突然自外地販來了好多的物品,其中除沒有棉花,布匹外倒有甚多綠楊村需要而貨不多的日用品和紡織布的機器,這一次,他發了! 現今他住的那個大車門內的大院落,就是那時置下的產業。 平日裡,那股子暴發戶的味道,加上混混的流氣,綠楊村的人是不屑與他為伍的,熊大年這一群,卻常靠他的接濟。 廖胖子是橫了點,但對混混們可真還不錯,只是十多年來,廖胖子那後院裡,他家眷住的地方,熊大年他們是不能越雷池一步,有一次一個弟兄不小心,走到後院門口,即被廖胖子狠狠的修理了一頓。 熊大年只能供給這麼多的消息了。 熊大春卻講了一句話,說是那個廖胖子看來是個混混,然而據他的推測,觀察,並不那麼簡單,他是個深藏不露的人,他疑惑他乃是江湖人物。 葉媚靜靜的聽完他們兄弟二人的描述,對廖胖子她似是不甚注意,對他不准任何人進後院,倒發生了無比的興趣。 側臉望向戰飛羽,戰飛羽正沉思呢!葉媚柔聲道:“戰大哥,廖家后院,是不是要先探一探!” 戰飛羽突向楊大龍道:“大龍,在這兒除了熊老二以外,你和其他人可還結過梁子?” 大龍搖搖頭。 楊孤卻道:“我們看不慣廖胖子的跋扈,他卻也不敢與我們敵對,熊二哥最近同我們明著對上,就是他主使的!” 熊老二解嘲的道:“嗨!小老弟,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你怎麼哪一壺不開,你專提哪一壺,若不是現在咱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你這麼一說,我可就又要同你沒完了!” 車篤插嘴道:“熊二哥,說實在的,同你弄成一家人,可真是不合算!” 眾人對車篤這話,卻感覺不太對勁,熊老二瞪眼道:“車老弟,你這是什麼話?” 車篤反而笑道:“同你變成一家人,手癢了沒得對象解饞啊!” 熊老二白眼一翻,刀疤裂到耳上,吼道:“好啊!小子,原來你是想拿我當靶子,行! 雖不能玩命,哪天只要你手癢,我當二哥的,定然奉陪,同你玩個痛快!” 大龍驀地向車篤一瞪眼道:“車篤!這是什麼場合,你還說笑!” 同時也瞪了楊孤一眼,車篤與楊孤,頓時低下頭去喝酒吃菜,再也不敢吭聲,看來大龍在他們小弟兄面前,硬是有一把刷子! 葉媚笑了,向沈潛道:“昨夜那位翼輪陽之秋也在此處嗎?” 戰飛羽扭頭道:“怎麼,媚媚,聽您的口氣,這陽之秋可還有什麼值得注意的?” 媚媚道:“最近江湖上,新興的一種行業,叫‘包打聽’的,戰大哥你可聽說過?這翼輪陽之秋,就是其中的一員。” 戰飛羽驀地笑道:“好!好!江湖人越來越有出息!代執役,保風險,包打聽,真是……欸!” 看看左右的葉媚與沈潛,同時臉一紅,葉媚卻甚不服氣,但語帶撒嬌的道:“戰大哥,我知道你是瞧不起這些行道,其實,人總是要生存的,假若一個練武的人不能同你一樣在江湖中,被尊為豪雄,能自成一霸,他們又不願打家劫舍,作些下九流的事,那麼以他們自己的能力,創一種生存的方式,也實在無可厚非,只不過競爭過於激烈,就變了質,那就不可原有,你說是不?” 戰飛羽歉然的點點頭,道:“兩位別多心,我只是覺得,如今的江湖人物,已失去了武人的本份,假若人人能像戈涼那種代執役,多一些豈不是武林之福,好了,我們不談這些,我想……” 看一看所有的人,眸瞳中放出煞光,戰飛羽繼續道:“媚媚,你的這一趟買賣,沒時間限制吧!” 搖搖頭,葉媚道:“我們這一行,向不接受時限。” 戰飛羽沉聲道:“那麼,你的事,就暫時擱一段時間,到時,或許我也幫你客串一次代執役,可好?” 葉媚柔聲道:“大哥決定怎麼樣就怎麼樣嘛!” 那真是一句標準的少女對情人的話語,使人聽來甜甜的,舒舒暢暢的,心魂會因之飄盪。 戰飛羽深情的迅速的遞給葉媚極需要的一瞥,然後望向沈潛道:“沈兄準備幾時上路,去招集另幾位把頭?” 沈潛道:“飯後就走!” 戰飛羽道:“我這兒有五封拜帖!就勞沈兄同另幾位把頭,按地址跑一趟吧!送到就好,反應如何,可以不管,快去快回,最為主要!” 沈潛接過五封大紅拜帖看都不看,揣於懷中道:“放心吧!戰大俠,絕不辱命!” 戰飛羽道:“去時以保風險身份,勿用金槍行名義,規費照算,……你莫瞪眼,保風險這一行,這是最後一票買賣,以後就是金槍行的名義對外了,規費用來做你對弟兄們的最後一次酬勞!也不在他們跟你辛苦了這些年,尤其是你更不能因報恩而強行逼迫所有人也參加金槍行,這次規費,也可以做為資遣不願參加金槍行的弟兄,這些都要等你返來時再談!你說對不?” 沈潛想想不好再說什麼,沉默就是應允,戰飛羽看看他,然後向熊大春道:“熊老大,沈頭不在,召集十鋒將的事,恐怕就得請您辛苦一趟了!還有,順便請你去趟石敷岩……” 葉媚道:“去石敷岩幹什麼?” 戰飛羽道:“我忘了,得先請您同意才行,媚媚,能否調幾位你得意的姊妹來這兒!” 葉媚一聽道:“幾位?” 戰飛羽道:“五到十位,大概足夠了!” 葉媚道:“你到底是想幹什麼?真要悶死人!” 戰飛羽道:“你只說行不行吧!” 葉媚道:“我說不行,能嗎?我的哥!” 戰飛羽道:“那麼就來十位吧!要最拔尖的!” 葉媚道:“怎麼,你想做媒?” 戰飛羽道:“我要有那種機會,絕不放過就是!” 葉媚道:“我還沒頭呢,她們休想!” 沈潛笑著道:“葉姑娘,我給你做個媒可好?” 嬌羞滿面,葉媚道:“去你的,沈老大……” 哈哈大笑聲中,沈潛起身道:“這兒的事,我沒份了,趁早我先走了,好早點回來做個現成的媒,喝個痛快,各位!再見了!” 長笑聲中,對葉媚的那聲:“死相!”的嬌羞中的罵語,根本就沒有聽到耳裡,沈潛揚長出棧而去。 戰飛羽對熊大春道:“熊老大請先到石敷岩,再召集十鋒將,熊老二將車輛馬匹都買齊,在最忙時間內,建好車廠與馬壕,我們要開始行動了!這一切都拜託您了!” 熊氏兄弟點點頭。 葉媚自懷中摸出了她的信物,交給熊大春道:“老大請用這調十二金釵來吧!辛苦您了!” 熊老大接過信物,弟兄倆同時告辭,戰飛羽也不留他們,二人出去後,戰飛羽向大龍道:“從現在開始,你三人每日隨大姑在家,不得出來,一月之內,我要驗你們武功進境!”大龍同車篤楊孤,都恭聲應“是”,然後亦向戰飛羽與葉媚告辭回家而去。 房中只剩下戰飛羽與葉媚,也就起身向後院專為戰飛羽準備的院中走去。 路上,葉媚低聲,但卻聽得出來甚是歡愉的道:“沈潛那老不羞,真是滿嘴胡柴,討厭死了!” 戰飛羽輕柔的道:“我倒不覺得!” 葉媚遞過一抹深情的柔光,嬌嗔道:“你也是個討厭鬼!” 戰飛羽道:“是嗎?” 無言勝有聲,尤其是在男女兩悅之時。 回到居處,戰飛羽道:“我們今晚,去廖家后院看看……” 驀地,戰飛羽話聲突停,驟然外望,一個小二慌慌張張急步跑來。 ------------- |
第53章 誠心、惹事、生是非
小二那種面無人色,氣急敗壞的樣子,就如同碰到了鬼般的蠟黃臉色,與踉蹌步履,使葉媚突地站了起來。 戰飛羽卻好整以暇的道:“莫急,媚媚;買賣這麼快就送上門,雖出乎我的意外,可是想像中,不會是什麼大不了的,何況就是天塌下來,也有地頂著,先聽聽小二的危急訊號再說!” 媚媚覺得自己似乎是在戰飛羽面前就失去了往日的鎮定與處事的冷靜,不由羞紅上臉望著戰飛羽,郝然的笑笑,解嘲的道:“還是戰大哥經過大風大浪的衝激,我在這個節骨眼上,可就姓主的碰到了姓王的差那麼一點了。” 戰飛羽道:“這小二哥的那副形象,可真也是算命先生過陽溝 瞎(嚇)人一跳!” 媚媚感激的,嫵媚的道:“得啦,戰大哥,您就別往我臉上貼金啦!誰不知道我是個觸火就響的爆仗 急信(性)!” 此時小二業已邁進屋來,只見他氣喘吁吁的望著戰飛羽,話說不出來是因為上氣不接下氣跑得太急了,手急得直往外指,口裡期期的道:“大……大爺……出……出事了……店裡來了個……人找……麻煩來了……” 戰飛羽沉穩地道:“你先喘口氣,別急,慢慢的說。” 那是一個無比的力量,戰飛羽的話聲自語氣中,顯現出一種使店小二鎮定心理的作用,他不再有大難臨頭,禍患迫在眉睫的感覺,大大的喘一口氣,定定神,然後才斷斷續續,微帶喘息的道:“少東家出去不久,來了個客官,雞蛋裡挑骨頭,將桌子翻了,大叫大罵的在廳堂裡鬧事,將所有客人都給嚇跑啦!” 葉媚道:“他可曾來過店裡?是本地人還是……” 喘口氣搖搖頭,小二道:“外戶子,沒見過這人,好大的勁,好兇好兇;簡直就是個猩猩!” 戰飛羽沉靜的道:“你是說他長得像個猩猩?” 點點頭,同時臉上露出驚震之容,店小二餘悸猶存的肯定地道:“是!是!長得就像個猩猩!又大又黑又粗又壯,滿臉的黑毛!” 葉媚向戰飛羽疑惑的瞟視一眼,詫異的道:“難道是他? ……” 戰飛羽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邁出的步,突地一停,戰飛羽向小二道:“你先去吧!躲著點,和陶先生講,不要理他,我馬上就來,無論發生何事,你們都不要出面;你跑來送信太好啦!” 小二是因這句稱讚,盡掃驚容而浮上臉來一層得意之色,連聲稱是的出屋而去。 戰飛羽突自懷中掏出兩個薄於蟬翼的人皮面具,遞了一張給媚媚道:“媚媚,戴上這個,咱倆都不太適合同這個人熊以真面目相見,這是當年的一對俠義夫婦行道江湖常用的面具,我也是昨晚才拿到手!” 葉媚突地似想起什麼的道:“大哥,你說要替我引見位想見的人可是這一對夫婦?還有,你在這一天中,向我打了好幾個悶葫蘆,就連那大龍也是只含糊的介紹一下,你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真真急死人!” 戰飛羽輕柔的,一邊戴面具,一邊向外走,口中道:“到時自知,現在我們還是去耍耍狗熊玩吧!” 葉媚戴好了面具,隨在身後,急聲道:“這件事大哥將他讓給我,你可別搶我的生意,好久好久沒動手腳,我也有點心痒痒的呢!” 話聲出口,想到話中有疵,雖然不是誠心,卻也不由得羞得低下頭去,不敢看戰飛羽,然而卻又心懷忐忑的,趕前一步,偷瞧戰飛羽一眼,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倏然想兩人都是戴上面具,這才稍為定心。 戰飛羽此時,卻是一個看上去約有四十歲年紀的紫膛臉漢子,濃眉,微髭,看上去威武得很。 葉媚突地道:“戰大哥,我現在像什麼?” 戰飛羽突地一怔,回頭向葉媚問道:“你像什麼?” 及時看到此時的葉媚,乃是一個蠟黃的瘦婆子面容突然會過意來,邊走邊笑道:“嗅,你嘛,像個黃臉婆!” 葉媚一聽,突地揚掌打了一下戰飛羽道:“去你的……” 這種舉動,未免過於親熱,這種話聲,也顯得親呢,葉媚突然感到自己有點輕浮,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默不出聲,伍促的兩手捏著,揉來搓去。 戰飛羽倒未覺得什麼,猶自笑道:“我們倆這副長相,只不知那頭人熊見了,有什麼感觸,是個什麼反應。” 葉媚抬頭,見戰飛羽無甚異樣,這才略略回覆不平靜的心湖。 女人總是對男女之間的反應敏感的,也正因為如此,在男女之間的事兒上,男人顯得呆頭呆鳥的,不是嗎?什麼呆鳥,笨蛋,呆頭鵝,不解風情,這些名詞,總是按在男人頭上,向來沒聽說過哪一個女人有這種頭銜。 戰飛羽與葉媚,尚未走到客棧大廳,就已經聽到一個沙啞的粗濁吼聲傳來:“你們這些囚囊的,一個個都變成了縮頭烏龜,就以為老子沒辦法啦!娘的皮,若再不出來個人種,看老子不一把火燒了你們這個鳥店……” “我們這個鳥店,竟然有畜類來照顧,唔?” 戰飛羽與葉媚似鬼魅般,出現在廳中。 葉媚柔聲的,嬌俏的道:“欸,這味道,就像是個狗熊身上的臭味!” 廳中居中的一張桌面上,杯盤狼藉,碗碟翻落一地,碎瓷與菜湯殘餚,散落桌上地面,活像是個討水桶倒在地上,桌後,正有一個腰粗膀闊,滿面黃毛與胡茬分不清的毛臉上,只露著兩只細眼,一個酒糟鼻子,一張厚得同豬一樣的毛嘴的大漢,驚奇的瞪著那一雙細目,張著那一張闊厚的大嘴,露著滿口整齊的白牙,看著這突如其來的兩人 戰飛羽與葉媚。 驀地,只聽他沙沙的宏聲笑道:“哈哈!這鳥店還有這麼一位俏娘們?嘿!人見人愛的花不溜丟的妙人兒?來來來,聽你的口氣,倒還是個知情趣的,正好,趕快讓那些不敢見人的兔崽子給老子整頓出一桌上好的酒席來,讓老子同你喝個痛快,吃個樂和,然後老子就同你快……” 葉媚突地戟指大漢叱道:“住嘴,秦厲,你這個人熊,在武林中那些九流九等的角色的眼中你雖是個人物,可是在這飛燕居里來,你可曾三兩棉花二兩紗的紡紡(訪訪)看,這是什麼地界?憑你這種‘扁擔插到肚臍眼兒 一來當不起,二來不敢當的貨色!’也敢到這兒來發橫?” 人熊秦厲,驀地啞著嗓子沙聲道:“ ! !看不出你這個臭娘們,倒生得一張好嘴,只不知你知不知道,你對老子說這些,是在屁股裡頭夾紙錢 在招神惹鬼?” 葉媚叱道:“秦厲,說出你到這兒來的目的,我總會叫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頭頂上生瘡,腳底下流膿 壞透了的死種,嘗嘗惹事生非的滋味就是。” 邁前一步,雙手一拍,人熊秦厲吼道:“老子就是看到了你們這‘飛燕居’三個字來的,你他奶奶的通個名,報個姓,讓老子聽聽,看是夠不夠資格同老子蛇吃蛇 比比長短。” 葉媚笑了,嘻的一聲道:“狗熊;你找對了,你想找的是誰?誰就在在面前,要怎樣比長短?說個理由,說個方式,總叫你滿意!” 細眼一瞪,人熊秦厲道:“你他奶奶的這個臭娘們在胡扯些什麼?就憑兩位這副揍像,會是我要找的飛燕金槍姓楊的那一對老烏龜,哼,你也不照照鏡子,你給他們當兒子閨女還差不多!充他們的名號,唬不了人,也嫌嫩了點!” 戰飛羽怒哼一聲,葉媚怒道:“秦厲,你究竟想怎樣?就劃個道出來,如果是怕了,我不難為你,雞蛋不生腳 你就給我滾!” 秦厲怒吼道:“你***臭**,爛污貨,越說越不像話,我***滾你娘的蛋 你倒是滾給我看看,你……” 驀地裡紫影 射,如一道紫電,倏忽間到了秦厲面前,“啪”的一聲,紫電倏然返回,戰飛羽怒聲道:“你嘴裡放乾淨點,這是輕罰,警告!” 手撫著腫起的半邊臉,抹了一把自嘴角流出的牙血,秦厲怒瞪著如鬼魅般快速來回的戰飛羽道:“臭小子,看不出你偷襲的本事,還算有兩下子,衝著這點,老子今天要讓你嘗嘗秦老子的厲害,狗操的雜種,有種你就放馬過來,咱們來個石頭上剁** 硬碰硬,放冷箭,施邪法的不是人養的!” 葉媚怒道:“你這個滿嘴噴糞的狗熊 秦厲,讓我來叫你知道 蚊子遭打,只為嘴傷人的道理,你準備了!” 秦厲怒吼,大跨一步,嘶叫道:“臭小子,臭**一起來,老子今天要不讓你兩個王八啃西瓜 滾的滾爬的爬,老子就不是人!” 戰飛羽冷咧的道:“秦厲,你還不夠資格說這話,你能不能架住一個人的一隻手,就看你王八過門檻兒這一翻了!” 葉媚白衫飄飄,倏忽問已到了秦厲身前,一指點去,口中道:“狗掀門簾子,我看你這全仗一張嘴的畜生,還有什麼扎實的話兒沒有!” 指風銳嘯,相隔不及丈許,疾如無形的箭矢,戳向人熊秦厲。 黑影一晃,好輕靈的身法,嗯?身體似猝然疾閃的流星,一閃閃了開去,秦厲卻未還手,只是怒吼道:“臭**,果然有一手,是不是飛燕,我雖不敢確定,可也夠火候了,乾脆點,餵!小子,你也別閒著,一塊兒過來,陪老子動動肐臂伸伸腿活動筋骨,看看你們這塊招牌夠不夠格掛,還是要砸!” 驀地“嘻”的一聲不怒反笑,葉媚回頭望向戰飛羽,連珠似的道:“大哥,你聽聽,這世界上還真有自大得不知自己是老幾的呢,竟然一個人,就憑他人熊秦厲那份九等九流的身手,也敢向你神……氣……” 葉媚差點說溜了嘴將神手無相之名報出,待看到了那面前的戰飛羽的紫膛臉色,這才記起已改容顏,臨時改了語氣! 秦厲冷笑道:“神氣;你大自以為是個人物了,就憑你剛剛那一手,還不放在老子眼中,我要叫你嘗嘗這九等九流的人物的九等九流手法!” 戰飛羽看看大門口那些又想看熱鬧,又不大敢近前的人群沉聲道:“秦厲,你是想砸‘飛燕居’的招牌是不?” 胸脯一挺,揚頭挺肚,秦厲沙聲道:“你該看得出來小子!老子不用口,你就該知道。” 似笑非笑的,牽動一下磁面具,而看不出表情,但聲音卻是冷冽至極的,從那雙森寒的眸瞳中,想像得出那面容絕對是凜然的,秦厲被他森寒的目光,懾窒得膽顫心驚,自來飛燕居後,他首次感到心悸,尤其是戰飛羽那語聲:“秦厲,假若二十年前你與‘飛燕金槍’大俠夫婦無甚糾葛,你還是置身事外的好,為了逞英雄淌這趟混水,對你沒什麼意思!” 秦厲雖心顫惶悸,但卻怎麼也不能憑對面這漢子的幾句話就退縮,而且,他確也另有目的,是以,他驀地大怒道:“小子,你算什麼東西,聽你的口氣,像是在教訓老子,你***簡夫婦無甚糾葛,你還是置身事外的好,為了逞英雄趟這道混水,對你沒什麼意思!” 秦厲雖心顫惶悸,但卻怎麼也不能憑對面這漢子的幾句話就退縮,而且,他確也另有目的,是以,他驀地大怒道:“小子,你算什麼東西,聽你的口氣,像是在教訓老子,你***簡直就是在放十八連環狗臭屁!你管我有沒有糾葛?凡是想用飛燕金槍的名義的,老子不管他是誰,就得問問他憑什麼?有沒有資格?” 葉媚道:“你這個耳聾眼瞎記性不好忘性強的畜牲,你沒聽到嗎?你要找的人,就在當面,你要問憑什麼,夠不夠資格,那還不簡單?試試就行!” 戰飛羽接道:“你該知道:飛燕金槍楊大俠的後人,就是這店的主人吧!要不,你來幹什麼?秦厲;你說可對?” 秦厲怒吼道:“小子,你這句話講到節骨眼上啦;老子就是為了那什麼楊大龍來的,找他出來,讓我稱量稱量他夠不夠份量用‘飛燕金槍’的名義?” 戰飛羽道:“秦厲你早該說了!告訴你想見敝少東容易,你就先過過我們倆這一關!” 人熊秦厲怒道:“小子!老子早就讓你兩個一齊上了!” 冷冽的戰飛羽道:“現在你選個地方吧!這兒剛置的家俱,要你賠不好意思!” 暴烈的,人熊秦厲道:“哪裡都是一樣!” 葉媚看了一眼門口的人群道:“人熊秦厲的大名,江湖上誰不知道?綠楊村的父老定要開開眼界,咱們就到街上去活動活動吧!” 莽撞的,又意氣飛揚的秦厲大步走向棧外,口中大吼一聲道:“既然如此,你們這兩塊臭料,還等什麼?” 葉媚向戰飛羽道:“大哥,可不能忘了諾言,搶我的生意。” 戰飛羽深意的道:“人熊的皮堅肉厚,不太怕打呢!” 一愣,葉媚會意地,感激地,道:“謝啦!戰大哥!任何畜生的七竅都不太硬朗的。” 二人邊談邊走,這時門口之人,業已退到街的兩旁,遠遠的站在簷下,人熊秦厲,早已站在路中,一見葉媚與戰飛羽走出棧門口,當即罵咧咧的道:“來啊!買滷魚放生,你們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讓老子活剝了你們;零割了你們,你們才知道什麼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戰飛羽站在門口,宏聲而酷烈的道:“秦厲,你將為你那不知輕重的說話,付出相當的代價!血的代價!” 又是一次心悸,人熊秦厲奇怪自己為何一與那小子的那雙眼睛接觸,就會感到不由自主的心生忐忑,但嘴裡卻是硬梆梆的道:“老子要付個屁的代價!付代價的是你們!你們必得要將這個招牌砸了,然後給老子叩上三十三個響頭,老子才罷手!” 葉媚此時,業已與秦厲站個對面,在戰鬥起時,習慣的笑了!只可惜那副面具遮掩了她柔婉的笑容,否則那種楚楚可憐的樣子,人熊秦厲定然被她薰得暈頭轉向了,就只她那甜膩膩的聲音,也就夠人熊秦厲受的了,只聽她道:“這可是你說的秦厲;要砸招牌,要磕三十三個響頭,我答應你,只要你贏了我,條件絕對遵守,只不知你敗了,如何?” 嘿嘿冷笑,強悍的,秦厲道:“我熊敗給你?我看你還差了一截?” 依舊是甜膩膩地,葉媚道:“人有失算,馬有失蹄,萬一你敗了怎麼說?” 滿有把握,人熊秦厲道:“萬一?哼!不會,絕對不會!” 如波的眼光一轉,葉媚輕軟的道:“秦厲!也太自恃了,我不是說萬一嘛;你就不妨說出個方式來,也總算是有個交待!” 不耐煩的,人熊秦厲道:“我要是敗在你這臭娘們手中,那可真是笑話,好,就給你個希望,如果敗了,我扭頭就走!” 嬌笑連連,葉媚道:“秦厲!你想得太美吧!也太便宜了吧!扭頭就走,同砸招牌,磕三十三個響頭,成比例嗎?哼! 你也不想想,你敗了,你能走嗎?走得了嗎?” 最後的那聲音之冷,之煞,與那嬌笑簡直就不像是出自一人之口,一熱一冷,就如夏天的太陽與冬天的冰寒,聽在人熊秦厲耳中,真不是滋味,一緊一縮得如同遭到椎刺,槌擊般的刺心,他這時才真正的注意到了臉面前這個身材若火,容貌醜陋的娘們,看來實在扎手。 人熊秦厲暮然冷凜而嚴肅地道:“臭娘們!你到底是誰? 你說該怎辦!” 冷冽地陰陰地,葉媚道:“我嗎?是飛燕居的女總管,依我說,你敗了,人熊的招牌自然砸了,沒話可說,也照樣給姑奶奶磕上三十三個響頭!” 暴然大喊,秦厲道:“就是這麼辦!我看你還差上一截!” 突又轉為幽怨,葉媚道:“秦厲,你未免說得太篤定了,我真為你擔心!” 大怒,秦厲道:“你這個臭娘們,少在我面前賣風騷,說那些貓哭老鼠假慈悲的鬼話,你那份娘娘腔,在老子面前用不上。” 戰飛羽驀地道:“我說過秦厲,你要以血補償你的口孽,三十三個響頭可免,割下你那個造孽的舌頭,或敲下你的狗牙,都可以!” 一瞪瞇縫的細眼,滿臉黑毛聳動,秦厲不屑的道:“小子!站在那兒裝佯!你何不妨來試試?” 葉媚突道:“夠了,秦厲,我已經夠了!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對我,你有八分希望,對他嗎?你只有一分;你就撿個便宜吧!別在那兒叫化子做春夢,窮當你的一時豪傑。” 勃然大怒,人熊秦厲道:“臭**,老子不要佔這個便宜,要來,就連那小子一起來,他行,老子不信邪!” 葉媚突地在瞬間,雪白的身影飛翻, 掠,帶著兩團流燦如星的光點,倏忽間砸向秦厲,口中嬌叱:“你先嘗嘗你姑奶奶的‘錐子套’。” 大喝如雷,秦厲身形飛旋,抖臂問,二支“短命拐”左右分出,驀然擋向飛來的“錐子套”。 “鏗”聲中,人熊秦厲的身形,如暴旋的黑風,折向葉媚的懷中,“短命拐”一翻手間,齊齊點向葉媚的雙乳之間! 厲然暴怒,狠哼一聲,白色身影如蝴蝶翻飛,翩躚飛舞,疾掠而過秦厲頭上。 秦厲揚臂出拐,仰面追蹤,倏忽間,光點暴射如礫石疾墜,點向秦厲雙目! 猛然大驚失色,怒吼一聲,身形猛旋,大頭疾搖,口中怒罵:“好狡猾的狐狸精! 嘿!” 嘿聲中,那溜似幻的“錐子套”一閃甫過,旋又隨勢拉回,“哧”的一聲,劃開了秦厲的背脊,頓時裂開一條又一條縱橫交織的血痕! 倏忽間,白影怒矢般激飛而去,安然美妙的已落在了戰飛羽身前! 扭回身,輕柔地道:“秦厲;怎麼說!” 人熊秦厲那一塊門板似的軀體,籟籟直抖,顯見那是氣的,而非痛的,雙目中直噴出火來,望著葉媚道:“葉媚!我該想到是你,當你那對特殊的兵刃‘錐子套’出現時,我就該想到是你,你這個要錢不要命的代執役中的唯一臭**!” 葉媚怒道:“秦厲;你再在口齒上不乾淨,莫說我不會給你留面子,再不知好歹,我將你那對照子給你摘下來!” 無賴地,秦厲道:“臭**,來啊!老子還要整你這不要臉的騷貨,不放倒當地,我就不是人!” 葉媚突地冷聲道:“你是人嗎?你這個熊,耍賴的狗熊,秦厲;給我磕三十三個響頭,讓你走路,否則,你就留在這兒!” 大聲叱呼秦厲道:“老子的頭豈是給你這臭**磕的,男子漢大丈夫的頭會給你磕!你***偷機取巧,算什麼東西?” 冷凜至極,戰飛羽邁前一步道:“秦厲,練武人的那一份骨氣,都讓你這無賴給丟盡了!江湖人的那一份一諾千金的信義,也讓你給活生生的丟到了你那人熊腦瓜後,你是個道道地地的無信無義毫無骨氣的懦種,壞坯,你不配在武林中混,你只配同那些九等九的痞子在一起,你要想稱得起男子漢大丈夫,就磕三十三個響頭,要不,你就同你自己說的一樣,你是個畜生,不是人養的。” 氣結的怒瞪著戰飛羽,人熊秦厲色厲內在的怒吼:“你是個什麼東西?臭小子!老子活劈了你!” 古井不波,再進一步,戰飛羽道:“秦厲,你能不能夠,你是瞎子數銅板心裡有數,磕頭蟲不太好幹,我可以放你一馬,但你必須說出誰主使你來的,憑你還沒這份膽量,敢來找飛燕金槍的麻煩,要是不說,也可以,自廢一條右臂,你就走路!” 驚震中猶自撐持著大吼,秦厲道:“臭小子;你想的怪美;你以為你是誰?你是個人工?還是個梟霸?老子會憑你那麼一句話就……呸……你在做你春秋大夢!放你娘的狗臭屁……” “他沒有做夢!他正是個人王,梟霸,江湖中鼎鼎大名的‘神手無相戰飛羽’!” 驀地一愣,人熊秦厲驚凜的急呼:“是你?戰飛羽!” 扭頭望向聲發之處,戰飛羽緩緩揭下了面具。 ------------- |
第54章 無意、出頭、勢迫眉
冷凜森寒的眸瞳,似兩道電閃,疾射向一個自人叢中緩緩走出的長髯清瘦矍爍的老者身上,老者年已過甲子,長髯白髮使他顯得飄逸如仙,然然而那一副清秀的容貌,卻讓他的一雙鷹目,與額頭上的一道三寸長一寸寬的明疤,為之破壞殆盡,那條明疤,活脫脫似一隻眼睛,再配上他那種鷹視狼步的冷冰冰樣子,使人有一種邪氣的感覺。 戰飛羽冷漠地道:“三眼鷹荊豪,你早該出來了!” 腳步一停,鷹目倏射鷙光,歪頭持鬢,故作灑脫的三眼鷹荊豪道:“是嗎,戰大俠,武林中當今的人王,梟霸?” 戰飛羽凜凜然的,道:“不錯,當你知道葉媚的身份時,就該出頭了!” 不以為色地,三眼鷹荊豪道:“為什麼?我的大俠!豪雄!” 譏消地戰飛羽道:“當人主子就該給人消災,明知人熊不敵,看著他出醜,哪還像個主子!” 哈哈大笑,笑得那明疤一閃閃的,也露出笑意,三眼鷹荊豪道:“不錯,我早該出頭,那對葉媚可以,但對你還不算晚!” 葉媚笑道:“當主子的眼光畢竟高一籌,心計也重一層,去個把部下,算得了什麼?” 冷冷地,三眼鷹荊豪道:“不用逞口舌之利,我是不怕挑撥離間的,每多一個人有多一個人應作的事,對你這種蛇蠍美人,我並不感興趣,那是我不早出面的原因。” 柔媚的,葉媚軟軟的道:“是嗎?荊豪,果真如此,可是我的悲哀,不過我對你卻有興趣!” 冷冷的,荊豪道:“你是向我挑戰,小姑娘?” 甜膩地,葉媚道:“我可沒那麼說,假若你認為如此,我甚感榮幸,能領教領教你這統帥一方的黑道之梟,那成名的‘鷹躍功’的威力。” 沉雄的,荊豪道:“有機會的,小姑娘,看在你這個年齡的人中,向我明面挑戰的,你是第一個的份上,我會讓你如願以償的,不過,那不是現在!” 葉媚道:“那多掃興!” 不予理會,荊豪向戰飛羽冷凜的道:“戰飛羽,我們談談買賣?” 冷漠地,戰飛羽道:“無此興趣!” 那種不將他荊豪放在眼裡的情景,頓時將他惹得火冒三丈七竅生煙,肚子裡的一股怒火,衝上腦門,昏昏的,咧嘴大罵:“戰飛羽,你這個臭頭,不要以為任何人都怕你,我老人家可沒把你放在眼裡,你他娘的別自以為是小蝦米熬菠菜,要多帥就有多帥的了不起,惹火了我老人家,照樣給你難受!” 戰飛羽道:“我正在想 ” 一股怒氣,又往上衝,三眼鷹強行壓住自己,咬著牙,自齒縫裡蹦出字來,狠狠的道: “娘的!你橫 如若不是我有事在身上,……” 戰飛羽道:“我不想知道,用不著同我報告,我也不受恫嚇!” 鷹眼放光,尤其是那個明疤,擠上擠下的,活脫脫似一只毒光閃閃的眼睛,露著無比的恨意,三眼鷹道:“呸!你配? 向你報告,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你算是什麼東西,我還用得著向你恫嚇,我現在正正經經的告訴你,我沒有時間,人熊秦厲同我,現在要離開這兒,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沉穩地,戰飛羽道:“你是在向誰下命令?” 大聲怒吼,三眼鷹荊豪道:“你 戰飛羽,就是向你!” 戰飛羽道:“你是什麼人!” 愣了一下,荊豪吼了起來! “戰飛羽,你少同我老人家來這一套……” 戰飛羽森寒冷漠的眸瞳中,倏放寒光 那是兩股令人冷徹心脾的銳利目光! 口中冷森的,戰飛羽道:“你這句話,正是我要同你說的!” 荊豪大聲道:“***戰飛羽,你究竟想怎樣?” 厭惡的,戰飛羽道:“該滾的滾,該留的留!” 荊豪強硬的道:“呸!你是什麼東西,配用這種話對我講!” 批判的,戰飛羽道:“荊豪,你能帥領一股黑道勢力,該是個沉穩,狡獪,心計威嚴兩重的人物,誰知你卻是個狂妄、衝動、不自量力、毫無頭腦的老混蛋!” 荊豪大吼:“戰飛羽,老子拼著耽擱事情,也要教訓教訓你這個不懂尊老敬賢,信口雌黃的下流畜生,讓你知道隨便批判一個長者,是應得什麼樣的罪受!” 毫無感情的,戰飛羽道:“就憑你配稱為賢者,那麼我養任何一條狗一頭豬也有那個資格,能不能讓我受罪,那要看你的本領了!” 悍然的荊豪道:“你馬上就會知道,你要受什麼罪,戰飛羽,你這個狗操的。” 古並不波,戰飛羽道:“咬人的狗,向來不叫。” 踏前一步,荊豪瞪著三隻眼,怒吼:“戰飛羽,娘的皮,來,讓我老人家來教訓教訓你,你準備了!” 雙臂環抱,雙手籠袖,挺立街中,如一座山似的戰飛羽那身上發出了一股窒人的威煞,冷凜地道:“不勞費心,隨時候教!” 人熊秦厲,突地在旁大吼:“頭兒,讓我來,我不管他是什麼人王,我照樣要擰下他的人頭當夜壺用!” 同戰飛羽同時摘下面具的葉媚,此時突然一轉身,與戰飛羽站了個並肩,臉上閃射著嬌豔如花的媚笑,輕柔地向人熊秦厲道:“我說餵!大狗熊,你沒有資格同他較量,要耍,還是讓我來耍你吧!” 驀地大吼大叫,暴跳如雷,秦厲戟指破口大罵:“我把你這個千人騎萬人日的騷臭狐狸精,你他娘的佔了便宜賣乖! 來,來,看老子能不能照樣整你!” 剎時間,如春花綻放的玉面上,如同罩了一層寒霜,葉媚的柳眉倒豎,嬌叱道:“人熊秦厲,你這個狗嘴吐不出象牙來的下流種子,姑奶奶今天要不留下你這條狗命,我葉媚從此就不在江湖上走動!” 暴跳如雷,依然不知死活的大吼! “臭**,臭娘們,你吹什麼大氣,老子……” 白影倏閃,精光耀眼,“錐子套”在一聲嬌叱之中,隨著 起的葉媚如疾風似的身形,倏忽如夭矯的出雲雷電,射向人熊秦厲。 “錐子套”宛若一抹流星電閃,在光影裡彈跳,人熊秦厲,猛然退躍,“短命拐”倏揚疾挑,將那似鬼影般凝射而至的“錐子套”的一溜寒光,擋咽喉之前。 大翻身,門板似的身影,在怒眥如裂,怒吼如雷中,疾然暴旋,“短命拐”于青瑩光華裡,急速穿掠,翻挑葉媚 然而至的左肋。 葉媚陀螺般的白色身影旋動間,“錐子套”如風也似的旋起,布滿著青瑩光華將如牛般的秦厲圈住,光華突然恍花了人眼,當人們的眸瞳中,全被那旋流的“錐子套”所映炫昏之時,一塊塊大小不同,形狀各解異的肉團,便血淋淋的,雨似的往四面八方蓬拋而起! “錐子套”的套筒倏開,錐尖齊放,數十支帶刃的彎鉤,剜下秦厲本已翻裂的脊背上的血肉紫塊,傾斜的同時,右手的“短命拐”,卻也猛然砸中了旋飛中的白影,無巧不巧的,正砸在葉媚的玉臂上。 一陣痛徹心肺的巨刺般疼痛,激發了葉媚的怒意,雙手倏揚,本已前傾的秦厲那粗壯的身軀後背,又同時中了“錐子套”。 “啊!”的一聲淒厲與殺豬似的慘呼,遮掩了葉媚的痛哼與怒叱,秦厲尖嗥著,卻悍不畏死的,以兩支短命拐支地,身軀貼地飛旋,雙腿如同車葉,疾掃葉媚雙腿。 同時,秦大身軀疾轉的瞬間,“錐子套”又拋射出第二次血肉混合的一蓬血雨,一股巨痛使秦厲疾旋輪轉的身軀一滯。 就這一滯的瞬間,僅僅差那麼三寸,就被掃中的葉媚雙腿,突地挺飛而起,向前射落,雙腳腳尖,猛然如千斤重石般,踏上了人熊秦厲的雙肩。 “噗哧”,撐持身形的雙臂曲彎之下,重力壓下的人熊軀體肩胛處,穿閃出兩支短命拐的半截拐尖,差那麼一點點,雙拐就頂在葉媚的足心。 “錐子套”倏忽翻落,“嗨”聲中,將人熊秦厲那-顆毛茸茸的頭顱,穿成十六八個洞孔。 血漬隨圓錐尖外流,人熊秦厲連吭也沒吭的死在血泊之中,他那六陽魁首已成了一灘血的稀泥,一聲虎吼,荊豪身形如一陣風般衝到,他雙臂倏揚,揮砸向葉媚! 葉媚聞聲身動,飄前疾閃。 就在荊豪揮砸的同時,紫雲電飄,葉媚空出的地方,戰飛羽已填補了上去。 揮砸而下的雙臂,頓失敵蹤,倏忽間收勢後躍,荊豪怒道:“戰飛羽,你們太狠!” 笑了笑,戰飛羽道:“我倒不覺得,假若躺下的不是秦厲,你可會這麼說,嗯?” 一怔,荊豪望著戰飛羽,對於他這種特殊的笑容與語氣,忖道:這不是昔日的戰飛羽,冷凜森寒酷厲的戰飛羽,甚少表現這種笑意,這是一種使人看來心顫的笑意,與使人聽來心悸的語氣,雖然表面上與實質的感覺是不同的,看來戰飛羽成熟了,不只是一個以深厚功力服人的人,現在看來,他對處理事情的方法也不一樣了,以往那種唯我獨尊,毫無回圜的霸氣,雖然減少,那種深沉的冷漠,雖亦少見,但自這種笑語中,使人有一種更加“難測”的感覺,這是一種改變,一個武人最難以改變的改變,而這種改變卻是一個武人進入一種‘神’境的表現,今天,我得慎重才行。 江湖經驗與閱歷是一個武林人以血與汗所換取的,有些人雖在生命結束之時,亦無這種進境,這就是一個“粗豪的武人”,嚴格的說,是一個不入流的武人。 有些人卻是流一次汗有一次進益,淌一滴血,有一次收穫,這是那些被稱為“練武的料子”的武人,不是有句老古語嗎?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這就是那種人了。 荊豪知道,自己是屬於這種人,因為他能有今天,就是憑著經驗,然而他知道,以他與戰飛羽比,在年齡上,二人相差幾近十年,然而以武功來衡量,他自認不能與年齡一樣的比較,他們相差不會大多,而自己不如人,看來那是一定了,每一個人都有“不服輸”的勁,尤其是武林人,刀架在脖了上,嘴巴也不會輸一分,除非你是個沒有骨氣的人,荊豪的暗自認輸,那是他的經驗的累積,他知道有一種武人,不但是天生的練武胚子,而且亦是天生的智者,以別人的教訓,做為自己的經驗,以自己的智慧攫取別人的智慧,而加以融合,無論在武功智慧兩方面而自然超人一等,戰飛羽,就是這種人。 這種人,是超人一等的,所謂入於神化之境的,就是如此了,荊豪能不驚慎。 這是荊豪,快捷的思索,使他有了戒心,態度亦隨之一變,突地面色和緩,輕輕的道: “不錯,我不會那麼說,好了,我們不談這些,我有幾件事情,請教你戰大俠,不知可否賜告?” 戰飛羽心中一凜,暗呼一聲:“老狐狸!” 但面上卻不露聲色的將笑容收斂,莊嚴地道:“說來聽聽!” 三眼鷹荊豪沉雄的道:“只不知戰大俠與‘飛燕金槍’楊氏夫婦,有何關係?肯為他兒子撐腰?” 戰飛羽心忖:那話兒來了,真想不到他會正面談! 口中卻漫應道:“沒有關係,要有,就算是僱傭關係吧!” 疑惑的,荊豪道:“戰大俠說笑了,憑你會受僱於人?” 戰飛羽一指葉媚道:“她就是最好的證明!” 荊豪道:“這使人難以相信!” 戰飛羽道:“我既不能偷,又不願搶,荊豪,我不能喝西北風吧!這理由如何?” 荊豪道:“江湖中誰不知道你戰大俠擁有一批無盡的財富?” 一怔,戰飛羽旋即會意過來,暢笑一聲道:“你說是我故人辛長定為他兒子遺留下的那份財產?不要說並沒謠傳的那麼多是大批財富,就是無盡的寶藏,荊豪,你認為我戰某人會不會據為己有?” 毫不考慮的,荊豪宏聲道:“這我倒絕對相信,你戰飛羽還不會那麼下流,不過臨時挪用一部分,孩子長大了再還,有何不可?” 戰飛羽道:“在我認為挪用一時,就是不管多寡,也是侵佔!” 老臉一紅,這句話不啻是打了荊豪一記耳光,而且是對他人格的審判,他的面容頓時又變顏變色。戰飛羽卻繼續道:“在代執投這一行,我本認為是不顧道義,只論代價,不管目的、動機是非,只論酬庸的一群唯利是圖的武林敗類所幹的,但當我認識了其中的一人後,這觀念我改變了,雖未正式下海,但有人願顧我,只要不背道義,目標正確,我是不管報酬多寡,也願答應的,我與‘飛燕居,金槍行’的少東家就在這種情況下成交。” 荊豪疑惑的道:“你是說你認識了葉媚之後 ” 戰飛羽道:“不是。” 急接,荊豪道:“那 是誰?” 緩緩地,戰飛羽道:“代執役中有一個大紅雲 ” 不屑地,荊豪道:“凌剛?那狂妄、狠辣、衝動、貪婪的東西?” 戰飛羽笑笑道:“不,我是說大紅雲凌剛的搭檔 ” 不以為然,三眼鷹荊豪道:“龍頭不見蛇尾,就憑凌剛這塊料,他的搭檔又能夠好到哪裡?” 戰飛羽道:“戈涼這個名字聽說過嗎?” 微微一怔,大感意外的,荊豪極慢極慢的從口中吐出了三個字,聲音微帶震動:“鬼刺客?” 戰飛羽沉穩的道:“正是!” 荊豪沉默片刻,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較為複雜的表情,望望戰飛羽道:“你吃定了‘代執役’這一行飯?” 戰飛羽低沉的道:“荊豪,你錯了,我不會幹代執役的,因為我戰某人向來就不會去主動殺人,除非他有必死之道,戰某人再不屑,也不會為錢去殺人。” 荊豪大惑不解的道:“那麼你現在 ” 戰飛羽道:“戈涼既然能在有選擇的情況下,可以做‘代執役’,我戰飛羽為何不能在有條件的合約下,做我認為應該做的事,何況,尚且有報酬?可以解決我的生活問題?” 搖搖頭,荊豪嘆息的道:“想不到,想不到,憑神手無相戰飛羽,亦為人做這種類似看家護院,保鏢護宅的事情。” 戰飛羽道:“人活著是為了一張口,我也是人,豈能免俗!” 葉媚在旁道:“這叫做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不屑的,荊豪道:“憑你葉媚這個代執役中‘紅漆馬桶掛屋簷,臭名聲在外’的角色,也配說這句話。” 幽幽的,語帶諷刺,葉媚道:“畫匠不給神作揖 誰知道你是哪個坑裡的泥?我看咱倆個是‘合嘴吃肉’ 肥(誰)也別說(肥)。” 狠暴的荊豪道:“葉媚,你是個壽星公吊頸,活得不耐煩了!” 葉媚道:“我倒不覺得,只可惜你要曹公打豆腐一揀軟的下手,那你是打錯了主意,姑奶奶不在乎!” 荊豪怒吼道:“利嘴的丫頭片子,你等著,我總要讓你如原!” 葉媚道:“不會讓你失望的,老不死的。” 怒瞪葉媚一眼,強抑怒氣,轉向戰飛羽,荊豪道:“戰飛羽,看來我們是兔不掉動手了,是現在,還是約期?” 戰飛羽道:“隨你 但得說個理由!” 嘿嘿一笑,荊豪道:“人熊秦厲來這兒,就是要想挑了這飛燕居,他沒完成死了活該,只好由我來辦!” 戰飛羽道:“你還是沒說出為什麼。” 荊豪道:“沒有那個必要。” 戰飛羽道:“你既想約期,大概是想找幫手,我答應你,摃著人熊的屍體 滾!” 最後那個滾字,就如同一把火,猛的點起了三眼鷹胸中的油源,熊熊烈烈的爆炸開來,氣得全身發抖狠厲的高叫,荊豪暴吼:“戰飛羽,你太高估自己的份量,我現在就宰你!” 輕鬆的,戰飛羽依舊是老樣子,雙臂環胸,雙手籠袖,淵停岳峙,立於當地道:“隨你;只是要看你有沒有那份力量!” “哦呸!” 一聲怒叱,三眼鷹荊豪,猛然飄起丈許,倏忽間掉頭而下,三隻眼如三盞明燈巨燭,毒射戰飛羽,二隻手爪,彎曲如鉤,藏於胸前,疾衝而下,在丈許的高空向下俯衝,那一股勢威,那種快捷,就如鷲鷹,攫捉幼兔,在離戰飛羽頭上尺許之時,那屈曲的雙手,突然伸縮,如同一團掠空的烏雲中,倏然閃射兩道電光,戮向戰飛羽的兩邊太陽穴。同時,那“鷹躍功”的特異之處突現,荊豪那瘦削的身軀,倏忽問成平飛,臉上長髯,猛然掃向戰飛羽的雙眼,“蒼鷹攫兔”“怒龍觸雷”絕招並出。 疾似電掣般地暴旋,戰飛羽倏忽間,已閃到了荊豪的身後,那是一式大迴旋,快得如同旋風暴卷,雷電疾卷,葉媚的雙目,為這兩人的快速,威烈,震窒得愣得一愣,暗自驚歎! 疾然落地,猛扭身,荊豪面對著戰飛羽,吼道:“大名鼎鼎的神手無相戰飛羽,難道只會躲閃?” 徐徐地,戰飛羽道:“貓捉到耗子,都是如此!” 面孔浮起儲赤,荊豪憤怒的道:“戰飛羽,你是個孬種,是個徒逞口舌的匹夫!” 似笑非笑,戰飛羽道:“再說一次,那正是我要對你說的。” 荊豪的額頭一擠,疤眼放光,驀地雙掌灑起一片光幕,抖向戰飛羽的咽喉,身形斜出兩步,一隻手爪,突自一個不可思議的方向,抓向戰飛羽的肋側。 戰飛羽挺立不動,光影臨身不及一寸,突地袍袖齊飛,掌蘊無形,勁氣如嘯中,他的一雙手似乎已囊括了天地,在那縱橫流電的力道中閃滾穿走,洩去了荊豪的攻勢,荊豪詭異的“鷹躍功”旋閃揮霍,剎時只見人掌指爪,同時隱入戰飛羽蒼白的掌刀芒採之中。戰飛羽乃是江湖上盛名 赫的高手,尤其他掌上功夫更已到登峰造極,出神入化的境界,在道上闖盪了幾近二十年了,也會盡了天下奇才,但是,如今他不得不承認,這“三眼鷹”荊豪,實是一個罕見的勁敵。 而三眼鷹的驚恐憂慮,卻在對手之上,他在所容身的圈子裡,未遇敵手,對戰飛羽,他雖自承略差一籌,但如今他知道他錯了,他感到掣時而對手卻是自如得很。 戰飛羽的雙掌,時隱時現,千變萬化,狂猛的罡力,突現浮沉,虛無飄涉的奇功,突出殺手,荊豪感到窮於應付了,那掌力的浪濤,浩蕩洶湧,每一寸時光,他都似在支撐著一座泰山萬鈞的擠迫。四十招……五十招了。 紫衣飛揚,白芒閃削,荊豪的雙爪,突自掌刃中劃過,一股錐刺,兩縷血絲,猛然錐心;突然噴射,一聲厲吼,隨著一蓬烏影,衝向天空,如怒矢般射落五丈遠的街中,剎時間,遙洩遠揚。荊豪負傷逃了。 葉媚驚望著仁立人群的戰飛羽道:“戰大哥,你的功夫又大進了!” 輕柔地,戰飛羽道:“除了是我在死之邊緣經過兩次的賜予以外,最得益的,是我在聽了我將為你引見的人的一席話後,在這兩日來有些領悟而得到的進境。” 並肩邁步向客棧走去,葉媚柔聲道:“你是說飛燕女俠?” 笑笑,望著葉媚道:“你好機靈,媚媚。” 葉媚道:“我再想不到,那就變成笨鵝了。” 進得棧門,戰飛羽對小二向街上人熊秦厲的屍體指指,小二點點頭,招呼一聲,出棧而去。 媚媚同戰飛羽走向後院時,問道:“何時為我引見,我有點迫不及待呢!” 戰飛羽道:“今晚!” 媚媚道:“那我的事呢?” 戰飛羽道:“今晚!” 葉媚滿意地笑了,與戰飛羽那眸瞳相觸時,不由得心神一震…… ------------- |
第55章 偵敵、參商、拆情牆
夜深人靜,夜幕低垂得使人似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萬籟俱寂,天昏地黑得如同地獄裡的煉魂牢。 正是夜行人行動的良辰。 黑夜往往是罪孽的淵蔽,惡行的掩幕。 任何事,都是有利有弊,有正有反的。 黑夜也可能是正義伸張的時候,尤其是對於武林人物,白晝與黑夜,是相同的。 戰飛羽與葉媚,開始行動,他們的目的地,是綠楊村北街的黑漆大車門,他們的目標是暴發戶廖胖子。 這次的行動,僅止於探察,而不想將廖胖子弄走向葉媚的主顧交差。 這當然是戰飛羽的意思,因為弄來廖胖子,反而成了累贅,沒辦法處理,因為戰飛羽要借重葉媚同他的十二金釵,在飛燕居中,擺出另一個形態來。 就因為不是執行,二人的行動,甚是隱密。 黑暗是隱密行蹤的最好外衣。 戰飛羽與葉媚,藉著夜幕的掩護,已輕靈的進入了廖胖子的大車門之內的院落。 奇怪的很,廖家竟然毫無動靜。 按理這是一種反常的現象,因為自飛燕居金槍行的招牌一起,綠楊村的人,沒有不知道,第一個受影響的是廖胖子,他的那一批混混,都在此時,改邪歸正,投向了楊大龍那一邊,平時,那本是他廖胖子想獨霸鄉里的死對頭。 如今怎會如此沉寂。 戰飛羽疑念頓起,略一示意,與葉媚雙雙向後壁溜進,黑壓壓的天幕下後院中的左角落裡,一縷燈影,明滅隱晦,時現時沒。 戰飛羽與葉媚,頓運起以無上輕功。 如幻影浮雲,似霧移煙飛,輕靈恍恍,疾如迅電般,敏捷的撲移至燈影之處。 此處乃是一座精巧的臺榭,四周環繞綠樹雜花,台高三尺,樹如亭狀剛剛所見,正因樹影遮掩,燈現明滅,近得前來,始見榭乃長窗及地,花櫺精巧,三面窗,一面敞門亦與窗櫺花式相同。 樹中紅燭高燒,經敞門縫中,窺見正中一張八仙桌上,四人各據一方而坐。 迎門面坐著,正是日間負傷而逃的三眼鷹荊豪,左側者,乃翼輪陽之秋,右側則系一未見面的一個五短漢子,背面而坐著,為一肥胖之人,全身橫佔整個桌面,若非自上方左右窺伺,又加距離稍遠,則其身軀是可將桌後之人擋住,視線將為其遮斷。 顯然此人即是居屋主人廖胖子。 戰飛羽與葉媚互視一眼,在夜暗中,以武林人特有的技能,察看接近路線。 戰飛羽略一掃描,即微握葉媚柔美,輕附其身:“等我,勿動!” 話落人動,如一抹流星般,射落榭頂,俯身其上,貼身細聽:三眼鷹荊豪的聲音:“最扎手是的飛燕居由神手無相戰飛羽與代執役中的葉媚坐鎮,此二人的功夫,我方竟然無一可敵,除非那主兒親自出手,或有希望。” 翼輪陽之秋的語聲,略帶頹喪:“在下業已失手,無顏再與敵方對面,聽荊老講,今日未見保風險的大把頭沈潛,那就很使人奇怪了,難道他們會是不合作?可是他又去飛燕楊華英那兒,昨晚作甚?” 另一個粗厲的聲音:“管他呢?俗語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以我三人之力,偷襲那老虎婆母子,當不成問題,不行,就讓他嘗嘗我的滋味!” 三眼鷹荊豪道:“在沒有弄清對方實底以前,我們不能輕舉妄動,魯莽從事,若那主兒下同意,豈不糟糕,何況你那玩意兒,不能隨便亮相,一旦因此壞了事,那可就更不妙了!” 粗厲的聲音道:“以荊老的意思,我們應該怎麼辦?” 沉寂一會,三眼鷹沉聲道:“陽老弟現已不方便在此,明天不妨返回你們的總會去換人,廖老弟可不動聲色,照舊該做什麼做什麼,我去同那主兒商討一下,看是採取什麼方式對付飛燕居與金槍行,尤其是證求那主兒的意見,願不願為此事而惹上戰飛羽這個勁敵!” 粗厲的聲音道:“那麼我呢?” 三眼鷹荊豪道:“你留此注意他們的行動,千萬莫衝動逞能,你向未露面,以旅客身份到他們那兒去臥底,也未嘗不可,這件事你可以自行斟酌!” 突地另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微帶喘息地道:“狗尾巴胡敬,本與熊大年都是在一起的,我們可否運用他一下?” 一陣沉寂後,三眼鷹荊豪道:“那小子我看他是個見風使舵的人,雖然這次他沒同他們一起投靠對方,但你能保險他不是來臥底的?不過,你若有把握,當然又當別論!” 顯然那細聲細氣微帶喘息的是廖胖子,那粗厲的聲音是那五短身材的漢子。 戰飛羽對這五短漢子,甚為陌生,也更懷疑他說的嘗嘗他的厲害,是指什麼?三眼鷹講他那東西又不方便亮相,是何意思?聽他口氣,他那東西似甚為厲害,又是怎麼個玩意兒,極想從他們口中,得點消息。 然而,下面卻只聞欽啜之聲,久久不聞話聲。 戰飛羽本待走了! 突地 是廖胖子那細聲細氣的喘聲道:“荊老,到底是為什麼! 那主兒在一聽到飛燕金槍的事,就如此的火急,要探察個明白,甚至還勞動荊老您的大駕,督促秦兄來此試探?” 這正是戰飛羽想知道的,不由得又停止待起的身形,俯耳靜聽下去! 三眼鷹荊豪卻道:“廖老弟,你自那主兒傳藝後,回到這綠楊村,可曾露出過你已非吳下阿蒙的混混角色,而是身有武功的武林人物?” 似是廖胖子搖搖頭,未出聲作答,荊豪繼道:“是了,你不能隨便炫露,正與此事真象,不能隨便說出一樣,是那主兒的一慣作風,何況,此事若一傳出,讓飛燕楊華英知曉,那可就大為麻煩!” 五短漢子粗厲地道:“其實,以我們蛇幫現在的情形,是可以與任何一門大派相抵抗,又何必如此的藏頭露尾的,好像見不得人似的,真***憋氣透了!” 三眼鷹沉聲道:“奚彭,十餘年來,憑你的身手,與你所擁有的獨門玩意兒,在幫中歷次行動中,所立的汗馬功勞,本應高居要津,然而到如今卻依舊是個幫中二三流的地位,你可知道是什麼原因?” 聽來三眼鷹甚是生氣,語聲酷寒無情之極。 奚彭道:“什麼原因,還不是***我姓奚的不喜歡吹牛拍馬,獻小殷勤!” 三眼鷹荊豪,更為憤怒的哼道:“如此下去,你想在幫中,出人頭地,恐怕是不可能了!想想看,衝動好勇鬥狠,逞強好勝,不知收斂,自以為是,剛愎自用,都是因為你那不動腦筋,一味蠻干的個性,所以,你只是個行動頂尖人物,卻不是個領袖人物,老弟,十多年了,我這話說的最不好聽,可是你想想看,是不是事實?” 似是猛然驚醒,奚彭惶聲道:“謝謝荊老的指點,我…… 我,欸!好吧,自今而後,您看我的就是了,絕不辜負今晚您這番心意!” 哈哈暢笑,荊豪道:“大丈夫當如是也!” 緊接著,又是一陣沉默,與飲啜之聲,戰飛羽雖然心有疑竇,然看著下面的葉媚,估計天已不早,長身而起,如一抹幻影般,輕靈的,似鬼魅般出現在葉媚身旁,略一招手,當先向院外,抄捷徑越牆而出。 然而,甫一出牆,戰飛羽即與葉媚同時隱身牆外,停留須臾,旋即長長而起,緩緩伸頭閃望,見無些微異狀,隨即返身越牆而進,重又回至原處,見臺榭內四人,依舊飲宴,這才迅捷的翻身出來,雙雙藉街簷掩護,走過北街,轉向東街,直向村外馳去。 戰飛羽同葉媚悶聲不吭的疾馳至大龍家剛進得籬笆,即見屋門開啟,燈光外洩,聲亦起! “是戰大哥同葉姑娘嗎?” 葉媚詫異的望望戰飛羽,意思是主人已先知道了? 戰飛羽笑笑,雙雙現身於門前,戰飛羽道:“大龍弟多嘴了吧!” 餘老太起身道:“哪有兒子不向娘報信之理?葉姑娘快請進,您這可是稀客!” 戰飛羽道:“這位大娘,就是飛燕金槍中的飛燕俠楊華英,餘大娘!” 葉媚進得門來,趨前一步,向餘老大一禮道:“葉媚拜見大娘!” 笑嘻嘻地餘老太道:“以武林人來講,葉姑娘這樣稱呼,老身可不敢當,但經戰大哥那兒論起來,老身可就斗膽承受了!” 葉媚忖道:好厲害的老太,大軸套小軸,這書(話)中有畫(話),又叫人不好接口! 戰飛羽一旁道:“我與媚媚曾經共過生死,同過患難,這稱呼實在應該,大娘不必同她客氣了!” 葉媚一聽雙頰更是紅上加紅,忖道:你這不成了白字是黑字,越描越醜啦嗎? 心裡雖這麼想,但卻感受到甜滋滋的。 餘大娘笑笑,道:“快請坐!我們就來個秉燭夜談吧!我這裡做了兩樣鄉野小點心,兩位將就著吃點!墊墊飢困!” 戰飛羽與葉媚告了坐,只見桌中央放了兩個瓷盆,正熱騰騰的冒著氣,一盆是花生仁煮紅豆,一盆是綠豆粉絲,桌周圍擺了大副碗筷,大龍同車篤、楊孤,正笑瞇瞇的分別給餘老太、戰飛羽、葉媚在盛花生紅豆粥呢! 葉媚笑道:“聞著這股清香,就知道這兩樣點心一定好吃,有空大娘教教我做法!” 餘老太笑道:“成!成!老身可不是耗子上稱鉤 自稱自,從小可也學了不少;只要葉姑娘不嫌棄,老身定然傾囊相授!” 葉媚笑道:“我先謝了,只怕學不好!拿刀動槍慣了,這細活兒也生分得多了:還真怕到時候繡花針比槍刀重,讓大娘笑話!” 餘老太道:“以葉姑娘這般水晶心肝般的聰明玲瓏人兒,哪裡會呢!來,來,我們娘倆別儘著說話,耽擱了他們弟兄吃,動筷子吧!” 戰飛羽首先領頭嘗了一口,贊道:“好香,好滑! 大娘有個三眼鷹荊豪,您認識?” 餘老大放了碗,搖搖頭,咽下口中粥,道:“不認識,但聽說過江湖中有這麼個人物! 也知道他有一幫人,在黑道上很行得通,似乎是叫什麼蛇幫吧,怎麼,戰大哥提他,可是有什麼消息?” 戰飛羽道:“我同媚媚剛從廖胖子那兒來……” 眾人齊齊停著,葉媚道:“上午,大龍弟剛走了不久,人熊秦厲,來找碴要砸飛燕居的招牌!” 大龍車篤同楊孤三人面上,頓時露出怒色! 餘老太只輕淡的“噢”了一聲! 戰飛羽淡淡的道:“這傢伙嘴巴不干不淨,讓媚媚給作了!” 大龍三人頓露歡容,更向葉媚投出敬佩的一瞥! 葉媚淡淡一笑,道:“三眼鷹荊豪是人熊的主子,本是想救人熊的,人沒救成,戰大哥傷了他一雙爪子逃啦!” 略一沉思,餘老太道:“難道兩位在廖胖子那兒又見到了?” 點點頭,戰飛羽道:“除了他還有昨晚的那位不速之客!” 大龍接口道:“翼輪陽之秋?” 稱讚的目光,望向大龍,戰飛羽繼道:“還有一個五短漢子,叫奚彭的!” 餘老太道:“似未曾聽說過!” 戰飛羽道:“此人在蛇幫中似是功力不錯,據荊豪說,他是個行動的頂尖人物,他也對他自己的一種特殊玩意兒,甚為自恃,但我卻對此人,不但生疏得很,簡直就是一無所知,可是他那特殊玩意,卻非常值得注意,因為他要來偷襲老太,荊豪阻止他說,他那物事,不宜顯現!” 餘老太道:“越是這樣的人,越使人頭疼!” 戰飛羽道:“或許我們有機會摸他的底,他想來飛燕居呢!” 餘老太道:“那倒是個機會,還有其他消息?” 戰飛羽道:“三眼鷹荊豪背後,似尚有更為厲害的人物,聽其口氣,這個被他們稱為‘那個主兒的人物’,對大娘甚是熟悉,只不知大娘是否能想出昔年有無此類神秘仇家?” 餘老太沉思有頃,搖搖頭,似無記憶,緩緩的道:“既稱‘那個主兒,定然神秘得很! 部下連名字都不敢提,當然是個厲害角色!他們來綠楊村,定然是為了‘飛燕居’與‘金槍行’,而衝著我們寡婦孤兒來的?” 戰飛羽道:“怕是如此了!荊豪馬上回去要同那主兒商議,包打聽中,也要換人了!陽之秋今天也走!此處只餘下那個奚彭,可能要平靜一時!啊!對了,廖胖子是會武功的傢伙,而且是那主兒傳的,有機會可以逗逗他,從武功上摸摸他的底!” 大龍、車篤、楊孤三個人,瞪大了六只眼,張著嘴驚異得說不出話來! 餘老太望望他們道:“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江湖人物這個情形,可多得很!你們若是如此的大驚小怪,那可有得瞧了!” 三人不好意思的低頭喝粥,葉媚卻道:“假若那奚彭到飛燕居來,讓我來鬥鬥他,看能不能藉機會從他那兒得點,或者乾脆除掉他!” 餘老太道:“小心點,葉姑娘見機行事吧!” 戰飛羽道:“大娘,他們曾有偷襲之意,是不是乾脆搬到棧裡去住算了?” 餘老太道:“不用啦!我們是白天休息,夜間練,就不怕了,一個月後,他們三人的武功差不多的時候,再搬吧!” 戰飛羽道:“這兩天進境如此何,大龍?” 大龍道:“金槍已學完,還沒得心應手!” 戰飛羽道:“那麼快,已是不錯了!如果你們三人不是天生練武的料子,你又有了底子,這件事,可不能這麼早的打出招牌去!” 戰飛羽又詢問了一下車篤與楊孤練功情形,經兩人將感覺,心得說出後,戰飛羽大為驚異,驚異於兩小子功力與進境,實在非常人所能及,據其所判斷,二人怕不與武林中三流高手相等。 戰飛羽略一沉吟,向葉媚道:“趁十二金釵未到之前,你何不留此處,將你那錐子套絕技傳給楊孤?” 楊孤一聽,希冀的望著葉媚。 葉媚笑笑道:“這恐怕是你想叫我跟大娘學點絕活吧!” 戰飛羽道:“不管你怎麼說是答應了?” 葉媚道:“我不答應行嗎、我的哥!” 餘老太笑道:“好!好!我這些活兒,可算不得什麼!孤兒,還不趕快拜師?” 楊孤喜滋滋的起身就待下拜! 葉媚趕緊躲開道:“我可承受不起,拜師不敢,就算姐弟研究吧!” 餘老太道:“那也得拜一拜啊!雖然不用行大禮!” 楊孤一聽,抱拳一揖道:“孤兒謝謝師姐成全!” 葉媚受了一禮道:“這倒好!大娘不搬過去,我倒反而留下了!” 戰飛羽又盛了一碗綠豆粉絲吃,嚷道:“晦!這簡直是西天王母娘娘的瓏林宴上的東西嘛!大娘,您是怎麼做的?” 餘老大道:“好吃是不?沒關係,我絕對將我所會的,都傳給葉姑娘!絕不藏私!到時候,你叫她多做幾次給你吃不就是了?” 這話一說,說得兩人大為尷尬!尤其是葉媚,在看了戰飛羽深情的一眼後,忸怩的向余老太道:“大娘!不來了,您怎麼拿我們開起玩笑來了!” 餘老太笑嘻嘻地,然而卻甚為感情的道:“葉姑娘,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乃人之常情,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再說,咱們都是武林兒女,何必效世俗那些禮法?男女之間,只要兩情相悅,兩心相許,敬愛二字把持得緊,老身認為,不需避什麼嫌疑!何況,武林兒女本就在世俗人眼中,超越了禮法了呢,你說是不?” 話雖然是這麼說,事也可以這麼做,但要當事人當面說出,甚至於承認,那可就難於啟齒了!武林兒女,再怎麼不受禮法約束,然在男女之間,總是還有著那麼點避忌與礙口的。 戰飛羽與葉媚,自從因梁宏川的事而相遇,為敵為友,同甘共苦,相處時日之中,早已愛苗滋生,然而卻從未表現出來,就是在兩人的好友,曲少英與戈涼之間,亦未曾稍有露骨的表現;雖然曲戈兩人業已看出,但總給二人留點面子! 現在,在餘老太面前,卻因二人些微的表現,被看了出來,餘老太即步步緊逼的,使兩人自然之間,所存留的間隙,距離,逐漸拉緊,這有個原因,曲少英與戈涼,都是獨身,也是男人,對男女間事,本就隔膜,且對葉媚,亦不宜多說,而餘老太卻大不相同,一者是過來人,了解深切,二者是長者,又是女人,那就事事方便多了! 說笑之間,戰飛羽與葉媚之間,無形中拆除了最後的那堵紙牆。 吃喝間,對今後大計,亦有了決定! 戰飛羽於黎明時辭出歸店! 綠楊村在沉靜中,默默的醞釀著一種看不見的氣氛,那是自“飛燕居”中多了位特殊的客人開始的。 ------------- |
第56章 有始、有終、醫者心
飛燕居,多出來的客人,正是戰飛羽早已知道要來臥底,葉媚想趁機逗逗他要反摸他的底的奚彭。 他是在三天后,才以行旅的身份,住進飛燕居的。 他尚有自知之明,以他的個性,本難隱藏些什麼的,所以他毫不掩飾,他是個武林人物。 如此一來,小二在戰飛羽的示意之下,對他的招待格外周到。 而他對店中伙計,並不發橫,相反的卻大哥二哥麻子哥的,相處的很好。 尤其是與“金槍行”中的伙計,尖辣子畢慶,更是抹得來,也不知是他有意,抑是大辣子畢慶有心,兩個人是在一次喝酒時,很自然的湊合在一塊兒的。 酒本來是人際間最好的媒介,二人相識的情形,真可以“一拍即合”或“臭味相投”來形容。 自認識後,二人是無日不在一起喝上一次,每喝卻都是歡歡喜喜,痛痛快快的不醉不休,向未見兩人鬧過不愉快的,變臉之事倒有,只是那是因為酒使他們的臉變得赤紅,可不是爭吵得面紅耳赤。 喝酒臉紅的人,按說是最為心誠,交朋友這種人準沒錯,在惺惺相惜?還是所好相同的心情下呢?兩人常常以這個理由,這個事實,做為套近乎的口實。 奚彭除了每日在綠楊村晃盪以外,就是趁尖辣子畢慶車行的事情做完後,與他大喝大談了。 車行在有錢能使鬼推磨的情形之下,幾乎將綠楊村所有能請到的人,都聚集在一起,為建造車門,車棚,與油漆車輪,粉飾裝磺而經常動員百八十人。 熊大年一脫昔日混混頭的習氣,親自指揮監工,在不到十天的工夫,造起了一座寬敞的車柵,足足可容下近五十輛大車,單套的,雙套的,四套的,分別排列敞柵之中,敞車,棚車,貨車,還有華麗的轎車。 熊大年總算沒在綠楊村中白混,他將那因開渠道後,被水上快船奪去了買賣,而歇業的幾家車行的車子,都統統以高價收了進來,甚至於連趕車的,和差點被賣為耕地的馬兒也一併都收買過來,無形中使他在綠楊村這“車行”一門中,都對他刮目相看,因為他不但未曾“殺價”,在這種“無法生存”“毫無買賣”的歇業狀況下,他本可以做的,但他卻返其道而行,這怎不使人大生好感,而刮目相看,是以,熊大年在綠楊村,再也不似以前那種讓人認為“敬鬼神而遠之”的“暗裡呸”的人物了。 “金槍行”的金字招牌豎起來了,金槍行的大車門黑漆油亮,銅環瑩燦耀目,伙計們一個個精神飽滿,無論穿的吃的都是既樸實清爽,又照顧周到,對東家,一個個自心底裡生出效力的願望,那十餘個混混,也都一改往昔遊手好閒,歪戴帽子斜瞪眼的樣子,一變而為“浪子回頭金不換”了。 就在金槍行一切都準備齊全,人馬精神,車輛鮮明的時候,熊大年最後向戰飛羽交差了! 飛燕居中,也來了五個奇特的人物! 那是保風險的五個把頭。 大把頭沈潛。 二把頭吹箭馬郎,一個三十來歲的苗子,深陷的一對黑白分明的眸子,高聳的顴骨,與黑黑的帶著棕色的皮膚,身體就同一頭健壯的小牛,個兒不高,卻是堅實得很,那厚嘴唇讓人一見就感到他忠厚。 三把頭邪拐邊方,卻是一個高大得超出常人的一條雄猛漢子,走起路來,拄著一根鐵拐,一瘸一瘸的,連聲叮咚作響,拐是鐵的,連一條左腿也是鐵的,若是站在那兒不動,別人還真以為他是天神下凡,濃黑黑的頭髮下,覆蓋著的是同刺謂發怒時的一張黃短須,圈滿的一張粗糙圓臉,一對大眼,懸膽鼻,闊嘴扇風耳,一一望而知是來自邊塞的豪雄。 四把頭卻是一個又瘦又矮,又幹又黃的鼠須漢子,一對人紅的小眼,兩撇鼠須,在顯示他的精明與狡黠,無怪有幻狐之號,斐文璞的輕功智計,是保風險中沒有不佩服得五體投地的。 平楚是五把頭,在這五個人中,他的身材,體魄,卻顯得英挺勻停,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長長的臉兒,耳眼口鼻無一處不生得齊整適所,若非那一臉的大麻子,大白麻子太過顯眼,誰不認為他是個標準美男子?他的外號叫金錢豹子,大概主要是由此而來!但沈潛卻知道,這個外號有一半是為了他那火暴的脾氣而賺的,這是個血性的人物,發起怒來就似一頭金錢豹子那般的凶悍。 無巧不巧,五人從五個地方返來,卻同時到達綠楊村,先後也差不了一頓飯工夫,這是他們約定的時間,一個個都如約而至。 戰飛羽就如同老朋友似的,與他們哥五個在他那特闢的屋子裡,痛飲三杯接風酒後,暢談了起來。 不需要介紹,戰飛羽一個個自他們的特徵中,點名敬酒,認得毫無差錯。 三杯酒後落坐,戰飛羽掃視五人一眼,目光停在幻狐斐文噗臉上道:“我想聽聽斐老三,四把頭的高見。” 一怔,五個人同樣的表情顯現在一個時間裡。 微咳一聲,沈潛道:“戰飛羽好厲害,一眼就看出了我們這五塊料之中的軍師斐老四!” 戰飛羽淡淡一笑道:“人的名兒,樹的影兒,誰叫他四把頭的名字中有個狐字來?” 明損實捧,人就是那樣,誰不好名,斐文璞雖然是賺了個“狐狸”“畜生”的明罵,卻對戰飛羽骨子裡是說他智計多而高興。 下意識的,也似是他的一種習慣,摸了摸那兩撇鼠須,一左一右的各持一次,最後拇指與食指,捻著右邊的那撇鼠須最長的一根的尖尖,輕揉著輕聲道:“戰大俠既然問到在下,咱可就沒的話說,除了大哥告訴過我的以外,我尚不太了解別的,只就我去送的這一處,約略有個了解!” 戰飛羽道:“四當家是送的哪一處?” 幻狐斐文璞道:“銀槍霸攸通。” 戰飛羽道:“攸老兒怎麼說?” 幻狐道:“甚感榮幸,一生憾事可補!” 意外的,戰飛羽道:“憾事?” 點點關,幻狐道:“若想找仇家,此人可列名於外了!” 同意的,戰飛羽道:“看來是如此了,這老兒出名的火爆,當不會做作,那麼三把頭呢?有何……” 如雷似的聲音,邪拐邊方道:“他媽拉巴子的,我殘廢人最倒霉,到了那鐵葫蘆晁百戶家裡,那小子癱啦!” 猛然立起,戰飛羽與沈潛同時急呼:“你說什麼?” 瞪大雙眼,粗豪地邪拐邊方道:“怎麼?兩位?我說那老上子癱啦!” 戰飛羽與沈潛互望一眼,突地雙雙啞然失笑,緩緩地都坐了下去,沈潛道:“老三,我們是說你叫晁百戶什麼?” 邪拐邊方道:“鐵葫蘆啊!嗅!原來你們不知道他在早年是叫這個名字的?你們只知他叫火栗子不是?” 戰飛羽淡淡的道:“這要請教!” 邪拐邊方道:“戰大俠,俺姓邊的,可是個直筒子,您要是同俺文縐縐的,俺他奶奶的可受不了!” 沈潛道:“你***囉嗦什麼,問什麼說什麼,哪這多的零碎!” 邪拐道:“晁百戶在俺關外,原本是個馬賊,以鐵葫蘆做暗器,橫行鄉里,後來惹上了黑山的寨子王,出動了他手下一百單八名的好手,追殺姓晁的,他沒法存身,這纔來到關內,找了個地方窩了起來,後來寨子王死了,各寨也散了,但他卻不敢回關外,就在關內以製栗子供應江湖人物,所以才有火栗子名號!怎麼,我叫錯了?” 戰飛羽道:“你不但沒叫惜,你還真叫著了,只不知你以前怎不叫?我是說在沈老大面前!” 嘿嘿一笑,邪拐邊方道:“這有啥稀奇,以前俺不曉得火栗子就是鐵葫蘆,這次去了,俺才知道什麼晁百戶原來就是關外的晁大牛。” 幻狐斐文噗道:“你見過他在關外用的暗器嗎?” 搖搖頭,邊方道:“俺同他那時差了一大截年紀,哪裡會見過他的暗器!他那玩意扔出來就爆開,他不給看誰又知道是個啥樣的傢伙!” 戰飛羽道:“那三把頭又怎知道火栗子就是鐵葫蘆?” 邊方道:“俺這次到了他那兒,在門上遇到了熟人,替他管事的,就是俺在關外時的伙計。” 幻狐道:“什麼伙計?” 邊方突地惱火了,吼道:“斐老四,你們這是幹什麼?他媽拉巴子的好像問案似的,一個字眼也不放過!伙計俺還有什麼伙計,俺家的一個長工,你還有什麼問的?” 戰飛羽笑笑道:“四把頭的意思是以為他是你的搭檔,要是長工,就沒的說了!” 雙眼一瞪,邪拐邊方道:“這就奇了,是俺的搭檔,難道就有的說了?” 沈潛道:“可不?要是您的搭檔,就得請你再跑一趟,打聽打聽看,昔年楊大俠遭難,姓晁的是否有份?” 邊方一拍腦袋道:“噢!還有這麼個說法?沒關係,雖不是搭擋,老劉可是看著我長大的,我這就再去問問他不就結了!” 這邪拐邊方,真可是名副其實的是個直腸子。 戰飛羽道:“以一個不是道上的人,又怎能知道他主人在江湖上的一切所做所為呢?” 一歪頭,邪拐邊方道:“那不管他,那老小子為什麼癱了,老劉該會曉得的,這還不是條線索嗎?” 戰飛羽突地注視著邪拐邊方,道:“四把頭是個活張飛,粗中有細呢!看來真的得再勞你駕跑一趟了!只是不要那麼急,休息一天再走不遲!” 不好意思的,拍拍腦袋,邊方嘿嘿道:“俺姓邊的在江湖上能混到現在,就常常是憑著什麼……什麼感應來著,***,俺不知道怎麼說,總說就是我覺得該做就做,想到什麼就是什麼,卻常常給蒙對!” 一直沒開口的吹箭馬郎道:“什麼感應,那你不成了神,你們漢人叫什麼預兆的,就是你那個樣子啦!” 邪拐邊方,一拍大腦袋,吼道:“對!對!我一感到有什麼預兆,做就做不做就不做,該說就說,百不失一,嘿嘿!還是我們苗二哥,比我聰明!” 沈潛道:“看你那份德性,說你胖你就喘,說你白你就沒洗臉,滋潤的那份熊勁兒?” 大毛臉一低,不好意思的偷偷望望戰飛羽,拿起桌上酒杯,一仰臉邊方幹一個滿杯,遮掩自己的窘態。 戰飛羽道:“楚老五,怎麼樣?” 金錢豹子楚平道:“彩花扈三娘準時赴約!” 戰飛羽向吹箭馬郎望去,馬郎道:“看來,我這處有問題,那鐵鞭牛剛,在五日前被人宰了,聽說是被蛇幫下的手!” “噢!” 戰飛羽輕噢一聲道:“是有問題,我們也碰到過蛇幫三眼鷹荊豪的面,同時還宰了他個不算差的手下 人熊秦厲。” 沈潛望望四個詫異滿面的弟兄,沉聲道:“我去的多臂梢公潘龍,亦準時赴約,這樣子是五家三家來,兩處有問題! 我們還得下番功夫!” 戰飛羽沉思一會道:“我想請三把頭同四把頭去晁百戶那兒套套底,大把頭去一趟鐵鞭牛剛那兒,摸摸底,二當家同五當家的,在這兩天就跑兩趟金槍行的買賣!” 沈潛道:“怎麼這麼快就有生意上門?” 戰飛羽道:“不!還是你們老辦法,硬給壓了來的!” 邪拐邊方道:“不行!我不幹!同老四在一塊,我總得受他的閒氣,再說我這次回去,一個人還有理由說是要回去看老劉的,如今帶了個人去,就是有體己話,也不方便!” 戰飛羽一聽笑道:“既然如此,就麻煩四把頭去趟鐵鞭那兒吧!大把頭就留在這兒,等十鋒將到齊,也好分派分派他們以後的差事!” 邪拐邊方喳喳道:“人都講戰大俠,冷森酷厲,不好講話,我***倒沒這個感覺,這要同我們老大商議准許得受頓排喧!” 沈潛怒吼哼一聲道:“好啊!老三,這才來了不到二個時辰,你就對我不滿,拿著我墊活底了!” 惶急的搖手,邪拐邊方道:“嗨!嗨!老大,我可不是這意思!你是我們的大把頭,最最信服的大把頭,我只不過……只不過……他媽拉巴子的,這得怎麼說來著?……” 戰飛羽道:“只不過只覺著我不那麼不通人性就是了。” 一拍大腦袋,邊方道:“對!對!不通人性!不通人性!” 幻狐斐文璞道:“那麼你是說原先你認為戰大俠是個不通人性的人了?唔!” 一怔,突地大怒,吼道:“老四,你他奶奶的,怎麼淨揪我的小辮子?我雖然嘴巴不如你激靈,可是心眼可不比你壞!” 吹箭馬郎道:“算啦!你兩個見面就吵!你不正正經經的喝點吃點,聽聽戰大俠將他今後的打算和這兒的情形,給咱們講講,那不比閒磕牙好!” 戰飛羽道:“其實這也沒什麼,哥兒在一塊兒,這樣才顯得不外,同時也熱鬧些!” 沈潛長嘆一聲道:“他們要是有戰大俠說的那樣就好了!” 戰飛羽笑笑,就將此處狀況約略講了一遍,並將飛燕居金槍行開業目的,是為了招搖,引出昔日楊大俠仇家上門之事告訴了他們。 待到酒醉飯飽,戰飛羽這方一一送他們到下處休息,第二天,邪拐邊方與幻狐斐文噗,在拜見過餘老大,謝過昔日援手之德,暢敘一番之後,即迫不及待的走了。 馬郎與楚平,卻到金槍行挑選人車去了。 戰飛羽與沈潛,回到客棧,商討行止,並陸續接見了已得通知趕來的三個十鋒將與他們的屬下。 沈潛當時即令其中的二位,與馬郎楚平配合,準備送貨出發之事,另一位十鋒將,則暫時主持金槍行的事情。 在忙了二天之後,馬郎與楚平,看著手下,將布匹裝好,每人帶著一輛雙套棚車,浩浩蕩蕩,在貨主派的兩個人押車之下,出綠楊村而去。 貨主就是那綠楊村暴發戶廖胖子。 綠楊村的人轟動了,對金槍行能在這短短的時間中,擺出了如許大的場面,派頭,都嘖嘖的贊羨,龍幫昔日余大龍的一夥弟兄們,都眉飛色舞的,臉上有著無比的光彩,這畢竟是他們龍頭大哥的事業,他們能不高興? 這兩天,十鋒將又來了兩位,金槍行的人手更齊全了! 也更顯得熱鬧了! 綠楊村也在突然間多了這多生面孔,而有了不同的感受,生意買賣,也似乎好了許多,因為凡是新來的,雖然一個個行動粗野,說話豪放,然而卻從不給人麻煩,顯得這村裡有生氣多了! 楊大龍的那個籬笆門內的家中,大白天關著門,正睡覺呢,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當大龍開開屋門望天,只看到籬門外一個青色衣衫的身影,就聞到一個溫和的聲音道: “大龍,怎麼大白天裡關著門!我還以為你出田去了呢,出什麼神?還不給我開門?” 一聲歡呼!大龍不但未曾來開門,反而返身回頭向他老娘房門衝去,口中大叫:“娘! 炔來!曲大哥來了!” 到得房門口,突然想到娘房中多了個葉媚,猛然停身,止住推門的健臂大叫道:“是曲少英油大哥為了,我去給他開門!” 一回頭衝向門外,身形尚未出屋,猛然抬頭,怔了! 門前站著一身葛布長衫,容貌清奇,足踏雲履的曲少英,正緩緩的道:“個頭不小了,怎麼還同個小孩一樣大吼大叫大跳大鬧的,哪有讓遠道來的人吃閉門羹的道理?等著你開門,我可就得在外面多喝幾口西北風了!” 房中突然傳出了嬌媚的聲音道:“咦!真的是活神仙到了!這是哪陣風吹的!” 大龍望著曲少英,正歡然的讓他屋裡坐呢,曲少英聞聽到這嬌媚的聲音,突然神色一怔,但旋即應聲道:“這是哪家的新娘子的聲音,我沒跑錯了門吧?” 門內出現了嬌媚如花的葉媚,聞聲望著曲少英嬌嗔著笑叱道:“好啊!還沒進門呢,就在爛嚼舌根了 ” 倏然停口,葉媚的臉上,突然赤紅如夕陽晚霞般地,察覺自己的話裡語病太重而害臊了! 曲少英邁步進屋,邊走邊道:“怎麼?冬天還沒到,大娘這屋裡就生了火盆?” 葉媚輕哼一聲,白了曲少英一眼,臉上羞得更紅,火辣辣的不知說什麼是好,那副尷尬的樣兒,又羞又喜的神態,直看得剛出房門的餘老太,也不禁笑出聲來。 “啊!沒有啊,才秋天嗎,曲大哥。” 一旁的大龍卻蒙然不覺的答應著。 曲少英笑道:“沒有?怎麼有人燒盤呢?” 餘老太忙打圓場地道:“啊!真是難得,曲先生快請坐,媚媚,去剛剛做的那花生蓮子羹端出來待客吧!讓曲大哥好好嘗嘗你做的手藝如何。” 葉媚一歪頭,一斜身,俏皮地道:“才不呢!等回別燙破了他的嘴,那更要嚼了!” 曲少英施禮坐下,道:“恐怕不是給我吃的吧?老太!” 大龍業已看到葉媚尚未退紅的玉面,笑道“葉姐姐不好意思!我去端!” 葉媚未再吭聲,僅只白了曲少英一眼,餘老太道:“曲先生怎麼有興趣到寒舍來?可真是稀客!老身想請都請不到! 自上次見面,怕不又是五六年了!” 曲少英笑道:“正因為五年了,我纔來呢!” 餘老大詫異地道:“難道這年頭還有個說的?” 曲少英道:“老太服了我三次藥,如今情況如何?我是特地來看看這藥效,也正好來給老太問安!” 葉媚道:“恐怕藥效比問安重要點!” 曲少英笑道:“這倒是實話,我可不用撒謊!” 葉媚怒道:“你 ” 餘老太搖手道:“好啦姑娘!曲先生是逗著你玩的,咦! 車篤同楊孤怎沒起來?” 突聽楊孤揚聲道:“大娘,我們早起來了!這回不知來人方不方便見,所以不敢出去!” 餘老太笑道:“傻孩子,能到咱屋來坐的,哪有不能見之理,還不快出來見見天下聞名的再世華陀摯友,九天回命曲少英曲先生!” 車篤與楊孤,同時閃身而出,同時曲少英躬身為禮,口中道:“拜見曲先生!” 曲少英站起還禮,細細打量二人一陣,隨後向余老太詫異的道:“這二位兄弟,好一副骨格!老大太,是您的什麼人? 看來我們是有緣!” 餘老太道:“高的叫車篤,小的叫楊孤,都是大龍的結拜兄弟,怎麼,曲先生,你大軸套小軸的,可是話裡有話?” 曲少英笑道:“實不瞞老太講,給你看病,看藥效都是假,我知道大龍好早就從戰飛羽那兒習了童子功!您知道習了童子功的人是不適宜結婚成家的,可是您又只他這麼一個兒子!” 此時大龍已提了個食盒出來,裡面放了六碗羹湯,未端碗,曲少英已急聲道:“咦,好香!鮮而不油,清香遠播,這是什麼,我可等不得呢!” 說著話故意猴急似的伸手自食盒中端了一碗,就口就喝,一口下肚,咂咂嘴道:“此物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嘗,妙啊!妙啊!口福不淺!只是這似乎是專為新……” 葉媚本是甜甜的望著他笑,一聽即揚掌道:“你再嚼舌根,可別怪我不客氣……” 曲少英趕緊一手掩碗,一邊道:“好!好!大妹子!不說……不說……” 葉媚這才嬌聲道:“這才像話……” 餘老太看著曲少英又喝了一口,道:“曲先生來此,難道還有別的事?是與大龍習童子功有關嗎?” 曲少英嚥下去,將碗放下,大龍給餘老太與葉媚捧上一碗,自己與車篤亦各端一碗,一聞曲少英來此與他習功有關,一雙大眼瞧著曲少英,瞬也不瞬的等聽下文。 曲少英道:“我回去就翻查藥典醫書,費了我幾年的功夫,年前才得到結果,煉了一種固元丹,可使練童子功之人服後,不再因成親而功力大減!” 餘老太極端莊容的起身為禮道:“老身母子,真是不知如何感激先生,老身解毒存功恩德未報,如今龍兒又勞費心費神,煉此神藥,請受老身一拜!” 曲少英閃身搖手道:“老大如此就見外了!” 餘老太道:“曲先生恩德,豈是言詞與這一禮可以報答的,再說也就顯得我太俗了!咱就心照不宣,那曲先生剛剛對他們倆所說的……” 曲少英道:“在煉這藥時,同時還有餘藥,提煉一付增強武林人功力的藥!我也將他煉成丸,也帶在身邊!” 葉媚一聽道:“拿來!” 曲少英道:“什麼呀?” 葉媚道:“增強功力的藥丸呀!” 曲少英道:“你要它做什麼?” 葉媚道:“你裝什麼傻?你說,你是給也不給?” 曲少英道:“藥在我身上,給不給那得看你怎麼對待我了!” 葉媚道:“給我謝謝,不給嘛……” 曲少英道:“怎麼,你還要搶?” 葉媚道:“不!我只要你還我就行啦!” 曲少英說道:“還你什麼?我幾時該你了?” 葉媚笑道:“就是剛才!把花生蓮子羹還我!” 曲少英一怔,突地自袋中掏出一個玉瓶,倒出四粒丸藥,紅赤赤的小丸,一粒遞給葉媚道:“誰叫我好吃?吐出來又不行,只好認啦!以後可得小心!這種虧本的事,萬不能再做!” 嘴裡說著,又給車篤楊孤每人一粒道:“這是綠份,兩位兄弟,快就著蓮子羹服下,進去運一會功力就行啦!大概增個十年功力沒問題!” 車篤與楊孤大喜,雙雙恭敬的接過,連稱謝謝,遵命服下,即施禮退回房中而去。 剩下一粒,曲少英遞給餘老太道:“老太也服一粒吧!” 餘老太道:“我看不需要了吧!” 葉媚伸手接過,端碗強餘老太服下道:“怎不需要!他這東西送的正是時候!” 曲少英道:“餵,大妹子!你話里可清楚點,怎麼東西東西的搞不清人和物?” 葉媚笑道:“這是你自己想的,也叫做一報還一報!” 曲少英搖搖頭,沒奈何的,又掏出一個紅包來,拿出了三包藥來遞給大龍道:“這包中每包有三粒藥,飯前服下,效力大點,你就拿去試試看吧!” 大龍敬謝接過。 突地,門口射落一人,大白天毫無徵兆,頓使屋中之人,大吃一驚!齊齊轉身回頭,提功戒備,八道眼光,向外倏射! 來人入眼,餘老太猛然長身而起,驚呼一聲道:“咦……” 來人亦同時驚“咦!”出聲。 曲少英卻突地站了起來,剎時間,臉上布滿了笑容。 ------------- |
第57章 真真、假假、兩欲為
來人乃是戰飛羽。 餘老太驚咦的是何以沉穩如山的戰飛羽,會突然於大白天毫無朕兆的疾馳而至。 戰飛羽驚咦的卻是突見曲少英在此。 戰飛羽來得慌急,然而此時卻突地面現歡容,輕快的邁步進屋,向餘老大為禮後,即向曲少英道:“少英,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難道又有了新的發明,來求證了?” 長嘆一聲,曲少英道:“交友貴相知,子真余之鐘子期也。” 餘老太道:“戰大哥有事……” 笑笑,戰飛羽道:“事雖有,可沒有我表現的那麼急,我是看到門開著,所以……” 葉媚笑道:“原來你也是個急性子?雖然我們晝夜顛倒,然而放眼武林,能讓我們門開著而毫無動靜,那可真也不多!” 戰飛羽道:“雖然是我心急了點,可是暗箭難防!” 餘老太道:“難道戰大哥白天來此,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深沉地,戰飛羽道:“飛燕居中,有一對方臥底之人……” 葉媚道:“啊!你是說那奚彭?我還沒去逗逗他呢,再住三天,我就可以有時間了!” 戰飛羽沉重的道:“有時間也來不及了!” 葉媚驚道:“怎麼,難道你來此,就是因為他發生了意外?” 點點頭,戰飛羽道:“昨夜他同我派去同他套近乎,已有眉目的尖辣子畢慶,雙雙陳屍在店中。” 一陣沉默,連聲音都一絲兒聽不到,似乎幾個人的呼吸都已停止。 這在表面上,雖然是僅僅死了兩個人,然而,在骨子裡,卻顯示了一件最大的危機,這證明對方已有人在綠楊村潛蹤,而且時時在注意雙方人物的動態。 奚彭的死,證明了畢慶的成功,畢慶的死證明了對方的狠毒,機警,在畢慶尚未將情形說出以前,及時殺人滅口。 最大的損失,乃是丟失了一條最有力的線索,奚彭具有一種特殊的玩意,不宜於讓餘老太見到,如今,這條線索煙滅了,而且是煙滅得無影無蹤,毫無痕跡。 因為戰飛羽在得到通知後,即曾迅速的到達二人死的房間,詳細的搜查了二人的一切,包括尸身與遺物,但,戰飛羽卻是一無所得。 然而他卻斷定二人死在午夜過後不久,殺人時毫無響動,整個客棧中,竟然毫無所覺,直至今晨,才由小二發現,足見此人不但手法利落,而且是陰毒狠辣,老謀深算,他不知已注意二人多少時間了。 曲少英緩緩的道:“飛羽,殺兩個人還用得著那麼多詞兒來形容,什麼手法利落,陰毒狠辣,老謀深算啦,江湖上配我這神仙境界的人物,恐不多見,就算你吧,也不見得如此啊?” 戰飛羽深注老友,一字字地道:“就因為我自覺不及,才有此說。” 曲少英一怔,道:“咦!甚少妄自菲薄的你,也如此說,我倒聽聽你的理由,有機會倒真願會會此等人物!” 戰飛羽內心一緊,神色卻依然誠懇的道:“理由很簡單,此人乃是化裝成小二,給二人送了一壺毒酒,這豈不是陰毒狠辣,而又老謀深算?” 曲少英不以為然的道:“化裝成小二送壺毒酒,只是方便行事而已,怎配稱為老謀深算?” 戰飛羽道:“怎地不算老謀深算?毒酒中放的是最最普通的毒藥,但卻激烈無比,入口不需多時,即可將人弄倒,而且是毫無響動,如此則較動手要露出武功手法,豈不是乾淨利落,而使人無法推知其身份,何況他還在二人死後,從從容容的為之移屍床上,熄燈而去,即令店中小二查夜,或來收碗盤,亦不至於到房中查看早點發覺,巧的是,昨夜廚下就未收碗盤,因為這二人要的酒菜,足足可以來個通宵拇戟,而且二人也曾有過這個記錄,是以雖未吩咐來收,店小二都自動改為今晨再收,他們是在此時,被店小二發現的,你說是不是老謀深算?你這個再世華陀,能想到他用的是什麼普通毒藥嗎?” 曲少英沉思有頃,搖搖頭道:“這倒難住我了,既稱普通毒藥,又是烈藥,而能不被發現酒中有毒,這可就叫我說不出了,因為任何一種藥都有一種特殊味道,嗜酒之人,對酒的異樣是最易感觸得出的,所以這可就真難住我了!” 戰飛羽道:“連你都想不出,那他們怎能想得到,其實……好了,好了,我們不談這些,你倒是有了什麼新發現!” 曲少英道:“哪有什麼新發現,還不是因為大龍你傳了他童子功,我想到老太就他這麼一個獨子,練童子功的人,又不適於成親結婚,所以我在三年前,就開始為他配藥,如今配成了,特意送來的,順便也看看老大的毒傷如何了!” 戰飛羽突地神色一變,但瞬即恢復,有興趣的道:“你倒是有心人,三年前就開始了,我怎地未曾聽你說過?” 曲少英笑笑,泰然地道:“這 事尚未成,何必同你講呢?” 葉媚突地道:“曲大哥還每一個人給了我們一粒,增強功力的藥呢,是煉大龍的藥剩下物質,據說可以增強十年功力!” 戰飛羽道:“噢!老友,你有點偏心吧?” 曲少英道:“你意何指?” 戰飛羽一伸手道:“咦!增強功力的藥,誰不想要,我也是個練武的人,豈能例外?” 曲少革道:“算啦!你開什麼玩笑,以你戰飛羽在武林中,被尊為泰斗的人物,江湖黑道,哪個不稱你為人王,梟雄,霸天?何況你的功力已是出神入化,百毒不侵,豈需此種藥物,不過……” 戰飛羽手不縮回道:“不過怎麼?” 曲少英道:“多年老友,手都伸出來了,我能打回票嗎? 這多沒面子,不夠意思。” 戰飛羽道:“說的是嗎!伸出的手,我是不好縮回的,對你,我也向不縮回,可也向未失望過!” 曲少英自懷中掏出小瓶來,倒出來三粒粟米大藥丸,遞至戰飛羽手中道:“你自己不用,就送給你綠的……啊……” 驀地 驚呼聲中,戰飛羽那只天下間聞名的“神手”,突地靈巧的一翻,緊扣著曲少英的脈門,藥粒依舊為戰飛羽掌心吸牢。 戰飛羽長身而起,左手一連在曲少英已癱瘓的全身,連點數處大穴,右手一放,將手中藥放於身上,迅速的雙手一動,兩手捏緊曲少英腮膀子一壓,“ 嚓”一聲微響,曲少英下巴業已掉下來了。 曲少英目眥如裂的狠瞪著戰飛羽。 餘老太與葉媚雖對戰飛羽的動作,與對曲少英的態度,大為驚異,然而相信戰飛羽絕不是莽撞之輩,故而坐於原處,僅是詫異的冷眼旁觀,他倆是一聲也不吭,一動也不動。 戰飛羽將曲少英下巴卸下,突地近前,俯視曲少英嘴中,然後伸指一戳,迅捷地自曲少英口內提出一顆牙來,然後順手一托,曲少英大叫一聲,疼得臉上見汗,突地大吼罵道: “戰飛羽,你這是什麼意思?” 戰飛羽冷冷地道:“什麼意思,稍停你自會明白……” 扭頭,戰飛羽向余老太與葉媚道:“大娘,媚媚,運功試試看。” 餘老太接口道:“你動手時,我已運功試了,有散功的現象!” 葉媚聞聲一試,突地,柳眉倒豎,嬌叱一聲:“曲少英,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早若發現你的腦袋……” 戰飛羽道:“他不是曲少英!” “是誰?” 這是餘老大同葉媚的同聲急呼,詫異之色,甚是特異。 戰飛羽道:“暫時還不敢確定,不過很快就會知道的!” 曲少英這時怒聲道:“戰飛羽,你憑什麼說我不是曲少英,你這……” 冷漠至極的,戰飛羽道:“不說明白,你不會相信的,曲少英現在飛燕居!” 此話一出,不但面前這假曲少英為之 然若喪,即連余老太與葉媚也大感意外,葉媚道:“你一來,即知道他是冒牌貨?” 戰飛羽點點頭道:“我那聲驚咦,他就應該有所警惕!” 餘老太道:“他的狡猾沉穩因不知曲少英在此,冀圖騙過你,尚有理由可說,你既已知道,都如此的沉著,鎮定,那真是非常人能及!” 戰飛羽道:“大娘誇獎了,我同少英分手後,是安步當車來的,當我一看到他時,確實並未想到他是冒牌的,我還以為是少英抄捷徑來此,特意同我開玩笑呢?” 葉媚道:“那你是怎麼知道他是假的?” 戰飛羽道:“從他的話中!” 假曲少英此時突似認命,反而沉穩地道:“我話中有何不對?” 戰飛羽道:“你可知道,真曲少英絕不會不知道,奚彭同畢慶乃是中了砒霜的毒!” 假曲少英道:“哼!我難道不能繼續同你開玩笑嗎?為什麼?” 戰飛羽道:“不錯,就因為我怕你如此,我才再試驗你啊?至於為什麼嗎,你就暫時悶著吧!” 假曲少英道:“哼!說說看!” 戰飛羽道:“你說你三年前就給大龍煉藥是不?” 假曲少英道:“這有什麼不對?” 戰飛羽道:“你可知道,兩年前我們在哪兒,曲少英在哪兒?” 假曲少英道:“你們在戈涼那兒,曲少英也在!” 戰飛羽道:“你對我知道的不少,這我可沒告訴過畢慶!” 葉媚道:“你是說他是從畢慶那兒知道我們的一切?” 戰飛羽道:“沒有真的事實,如何能騙得奚彭對畢慶的信任?” 假曲少英道:“只怪你戰飛羽名氣太大,葉媚的名氣也不小。” 葉媚道:“謝謝你的誇獎,只可惜是出在狗嘴裡!” 假曲少英怒瞪葉媚一眼! 戰飛羽道:“你也只好怪你對我同曲少英的感情的了解程度,我倆是無話不談的,再有即是曲少英為大龍煉藥,乃是我的請求,卻不是他所起意,他是熱心去做,而且藥也實在煉成,這次來這兒,就是為此,還有,曲少英有增強功力的藥不假,可並不是此次所煉,他本已就有,還有,我百毒不侵,乃是近年之事,他來此處,我尚未告訴他;怎麼……這些破綻還不夠嗎?不夠,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曲少英的醫道通神,被許為當世華陀,那是因為他自身的病疼而激發的!” 屋中之人,都瞪大眼睛,望著戰飛羽,顯然對於這一代神醫的秘密,都想知道。 戰飛羽回憶似的道:“少英自小被牙病所苦,全嘴裡沒有一顆完整的牙,稍長即發誓要為醫者,他如今這醫道,是自苦痛中得來的,我卸下你的下巴,可不是為了除掉你嘴中假牙中的自絕毒藥,你知道嗎?” 假曲少英吼道:“戰飛羽,你實在才真真正正的是個陰毒狠辣,老謀深算的狐狸!” 戰飛羽道:“假若你認為如此,我絕不辯白,我就是如此,也是為了自衛,為了正義,我並沒有亂用我的智慧,亂施我的聰明,你要認為我那些理由還不充足的話,那就是你太過自信,太輕視我戰飛羽了!” 假曲少英道:“是的,我太輕視你了,把你看成了個誠信的人物,豈不是自找麻煩,我只恨我了解你尚不夠深!” 戰飛羽感慨的道:“這倒是實話,我本不想炫耀,但你既如此講,我再告訴你個秘密,我對於醫道,雖然不精,然而卻並非外行,這裡大娘與媚媚,都可以做為證明,是以,就憑媚媚說的那句能增強功力的藥是為大龍煉藥的剩餘物質所提煉這句話,我就敢斷定你非曲少英,雖然餘藥有效,但絕對不能夠增強十年功力!” 假曲少英在此,已是無話可說,怒道:“算你行,戰飛羽,你要怎樣處置我!” 戰飛羽道:“我戰飛羽向不虐待俘虜,可也決不在縱敵人,這要看你自己了,現在我還沒有想到處理你,我倒想處理處理大龍他們了,媚媚!你雖有點散功,但相信不會太快,足有力量看管他這穴道被製之人,就交給你了,大娘同我去看看大龍弟他們吧!” 俗話說的好,兒女心上肉,餘老太早已心急不耐,但還能沉得住氣的原因,那是她的修為,禮數,如今一聽戰飛羽之話,當先衝向大龍等所居房內。 戰飛羽與餘老太入室急放眼望去,不由得大驚,餘老太急衝而去。 戰飛羽迅即伸手抓住餘老太肩部,輕聲道:“大娘勿動,可惡這假貨,給大龍弟的乃是尖奮心神的藥物,大龍弟現在正以本身功力與之抵抗,看來定已有成,若能渡過,則對大龍弟有益無害,日後若再遇此類藥物,則毫無作用,你不見他那頂門上,已有些微氣體外冒,正是快竟全功的狀況,想不到大龍弟有此進境,這倒是那假貨想不到的後果,但此時你若驚動於他,則將使他前功盡棄,而且又能引導假貨之藥,危害大龍弟,您放心,他雖然全身抖顫,但卻無關緊要,面紅耳赤,乃是將藥攻入頭頂,即將盡排而出的現象!” 戰飛羽低柔急驟的說至此處,餘老太才算定下心來,二人同時望向車篤與楊孤,只見二人跌坐床上,全身萎靡不振,軟不拉嘰的,似是被酒所醉,低首閉目,毫無生氣可言。 戰飛羽一見,心中大驚,但卻從容的道:“大娘請為我護法!” 邁前兩步,一手一人,掌接頭頂,剎時間內力洶湧透入車篤與楊孤體內,二人一顫頓時清醒,戰飛羽道:“勿在動,隨著我的勁流,慢慢導息,謹記方向路線,日後每日如此行動。” 一陣沉默,戰飛羽只覺自己體內,一股靜於山水的心湖,絲絲隨心意自雙掌透入二人體內。 車篤與楊孤,卻正相反,只感到頂門如開了堤的缺口,怒潮澎湃,洶湧衝撞而至,只震得二人先是頭暈眼花,耳鳴心跳,繼而心胸顫動,一股逆流,與澎湃而下的怒澎,在各處要衝搏鬥,漸漸敗北,但卻退一步守一步,退一關比一關抵抗力強,而戰飛羽透入的力道,亦隨之加強,排擠而下,二人只感到一股股刺心激動,繼續不止。 二人強忍痛疼,遵囑牢記路線,極力撐持,就在內力衝至足底心之時,兩股正反力道,似在做最好的決鬥,戰飛羽驀地加強內力攻入。同時,外間傳來葉媚的一聲怒吼,戰飛羽心神略滯,內力倏停即起,口中道:“大娘勿動,小心戒備大龍!” 身形已轉的餘老太,突感老臉一熱,輕身轉至大龍身後,大龍此時突地睜開雙目,頭上已無微微的蒸氣外冒,看到戰飛羽的情形,啟口道:“戰大哥……” 戰飛羽輕聲道:“勿講話,再運行一周,即出屋去助葉姐姐!” 雙目神光十足,大龍卻點點頭,遵囑運行。 餘老大心中大定,雙目注視戰飛羽,翼身大龍,面露笑容。 戰飛羽驀然輕“嘿”一聲,車篤與楊孤二人,突感一陣巨痛,自腳底傳入,身體猛顫一陣,即聞戰飛羽道:“循剛才路線,導相自身氣息運行十二次。” 車篤與楊孤,剎時進入忘我之境。 戰飛羽似無事人般地輕輕轉身至門口,向外窺視一眼,即轉身道:“大娘請在此為三人護法,我去接應媚媚,大龍醒來,讓他到外面歷練歷練吧,房中有二個敵人呢!” 說罷,即穿身自後窗出屋而去。 屋中外間,葉媚正注視著那假曲少英時,突見他眼露異色,葉媚驚覺的以眼睛餘光,向屋外望去,心中不由的暗哼一聲。 只見有兩個勁裝人,一人手提單刀,一人空手,正輕靈的,鬼鬼祟祟的躡手躡腳的自他身後,潛入屋中。 驀的,執刀人掄刀躍去,斬向葉媚。 另一勁裝人卻一躍,躥躍疾撲假曲少英。 葉媚嬌叱一聲,閃身攔截,剎時將那人阻於屋中央,執刀之人一見自己落空,躍身撲向假曲少英。 葉媚又是一盪,適時阻出,立身假曲少英身前,怒目瞪著二人。 三人似都存了不願驚動屋中戰飛羽的心理,仁立對峙須臾,二勁裝人,倏然同時進擊,葉媚雙掌翻飛,雙臂掄起,剎時間掌影飄忽,如天女散花,身形靈動如狸鼠騰起,將二人阻於身前。 二人似是極為憤怒,猛然間執刀之人,捨身向葉媚不顧命的撲擊,葉媚一閃,另一人適時攻向葉媚,一掄急攻,將葉媚纏住,執刀人卻一豎單刀,堪堪刺向假曲少英,刀尖,差那麼一寸,陰陰的挑過,急匆匆的,單手向假曲少英身上,一掌拍下。 假曲少英驀地身軀顫顫,急呼道:“住手,這是戰飛羽的獨門手法,你解不開,背我出去!” 葉媚一聽本是大為急躁的心情突然一松,掙不脫另一勁裝人的纏鬥的局面,頓時改觀,揮灑自如的兩掌,將勁裝人逼退,飄身來至執刀人身前,一掌削向敵手肩胛。 執刀人順手一挫身,猛然一刀掃向葉媚下三路。 如此迫近,葉媚倏然縱身後躍。 就只此一空隙,空身勁裝人, 前雙手掄起假曲少英,背負著衝向屋外,葉媚嬌叱疾截,然卻為執刀人適時迎上,一連即是十八刀拼命的招數,逼得葉媚,無法截擊,葉媚心中大急,柳眉一豎,本待拼命,立施殺手的,但倏然見門口光線一暗,黑影倏現,擋在門中央,葉媚頓時精神大振,嬌叱一聲,殺手連施,直逼得執刀人怒吼連連,而又不得不退。 戰飛羽冷冷地道:“閣下是要我動手,還是自動投降!” 假曲少英道:“將我放下,設法衝出去!” 勁裝漢將假曲少英,放於地下,挺身吼道:“戰飛羽,你不要認為不錯,別人怕你,我翻天掌勤雙可不在乎!” 戰飛羽冷凜地道:“有種,你手上的活兒,不知比口上的如何!” 突地,大龍自旁房中走出,道:“馬上就可以曉得了!” 翻天掌勤雙回瞪大龍一眼道:“小子,你還不夠資格說這句話!” 戰飛羽道:“你們來此不就是對付他嗎?你能動了他,不正是大功一件?他豈僅是有資格呢?” 翻天掌勤雙道:“你就是楊大龍,飛燕金槍的後人?” 楊大龍道:“不錯!” 翻天掌勤雙扭頭向戰飛羽道:“我提你個醒兒,戰飛羽,你不會成功的,我這就先解決了這小子,你就等著吧!” 戰飛羽驀地後退一步,俯身在門房拖過兩人道:“你是指這兩位貴同行嗎?成不成功,這就是證明,我也提個醒兒,並且讓你撿個便宜,你若能將大龍贏了,放倒了他,那位冒牌貨的曲少英,同你,還有其他人,都可以走,安然無損地走,否則,你們就通通留下!” 面色一變,翻天掌勤雙道:“你有這個把握,你未免大……” 戰飛羽道:“我戰某人向不說空話,看!那就是證明!” “啊!”一聲淒厲的慘吼,執刀勁裝人歪身倒地,一條右臂,齊肩脫下,刀扔得遠遠的,頭上冒出鬥大的汗珠,如高山上的流泉,那歪曲的面容,煞白透青,已不像個人了! 翻天掌勤雙面色不由大變! ------------- |
第58章 昆弟、自殘、狐鬩牆
葉媚突地冷哼一聲,以不屑的眼光,望向翻天掌勤雙的臉上,那是一雙點漂的眸瞳,但自那眸瞳中,露出的是一股極度輕蔑的神色,飽含著鄙夷與譏消,這種眼光,比眼前的情勢,使翻天掌勤雙感到尤為難以接受,那種神色較犀利的兵刃,尤為刺心。 雙目一瞪,翻天掌勤雙朝葉媚怒聲暴叫:“葉媚,你不用瞪你那對桃花眼,待會,我要把你那對蛇眼給挖出來!嚼成糜醬,再給你塞進去,叫你那對毒珠子,再也不能和現在一樣的看你大爺!” 葉媚冷冷地,鄙夷地,嬌叱:“你現在動手也是一樣!” 驀地虎撲,揚掌揮向葉媚,翻天掌勤雙吼道:“臭**,你以為我不敢!” 適時,大龍大步一跨,揚掌迎向勤雙,“膨”的一聲暴響,翻天掌勤雙,被震得暴退三步,抬頭驚異的望向大龍。他可沒有想到大龍的掌勁,竟然是如此的沉雄。 大龍怒哼道:“翻天掌你口裡乾淨點!” 這是一種教訓的口吻,翻天掌勤雙突似被點燃的爆仗般,怒火沖天,暴烈的道:“他娘的我不乾淨,你又怎樣?” 大龍沉聲道:“禍從口出,病從口入,你就是那種料子!” 突地大笑,勤雙道:“小子,你在教訓我?在這個節骨眼上,我他娘的怕福怕病?你小子是失心瘋?還是個白痴?” 大龍道:“人總有個人樣子!像你這種狗沒急就跳牆的貨色,實在不配在江湖上混!” 神色一怔,勤雙道:“怎麼才配在江湖上混?就如同你們現在的樣子,三個人堵我一個?” 笑了,大龍道:“放心,你的對手只是我一個,我再給你一次保證,只要你不腳上抹油,他們不會動你一根毫毛!” 勤雙道:“在這種情況下,你的保證和放屁差不多,我走?我走得了嗎?” 大龍點點頭道:“看來你是走不了,除非你贏了我!” 勤雙冷哼道:“贏了你?怎麼樣才算贏?哼!” 眼珠一轉,大龍道:“勤雙,你不用想在嘴皮子上玩花樣,你們的目標是我,將我放倒,你就可以走了!沒人攔你!” 一怔,翻天掌勤雙道:“這可是你說的!” 大龍不耐煩的叱道:“廢話!” 翻天掌勤雙道:“有種!小子,你確實像個闖江湖的漢子……” 大龍怒吼:“勤雙,你是靠嘴混的!” 怒吼著,勤雙突然猛撲大龍,口中吼喊:“小雜種,你嘗嘗翻天掌的滋味!” 掌風呼呼,身影矯騰,排山倒海的勁氣怒嘯中,身形與掌影,混合成一股衝力,疾撲大龍。 大龍一個跟鬥翻起,雙掌如兩把利劍,在他的身軀躍臨勤雙頭頂的同時,直直的插向翻天掌的雙肩。 飛燕金槍的後人,畢竟不同凡響,“燕剪掠空”的姿勢,美妙已極,“雙龍出水”的槍招,更配合的奇妙! 大龍在這短短的時間裡,竟然能將兩種功力,合而為一的密接運用,看在戰飛羽眼中,大為讚賞,也為他對將要來臨的難關的衝破,具有了充分的信心。 翻天掌勤雙的感受,卻恰恰相反,剛剛對了一掌,被大龍震退三步,在他以為不過是這小子取巧,是以他套住了大龍的話頭,單打獨鬥,自以為憑你翻天掌在江湖上的磨煉,與掙得的名聲,本身具備的功力,對一個在江湖上藉藉無名的半大小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誰知,身形甫動,眨眼間失去了敵人的蹤影,心驚挫勢的剎那,頭頂上突然疾刺上兩股犀利如刀的勁風,不由得大驚失色,不逞多想,扭身反掌,猛旋疾迎,打眼望去,只見敵人如天神下降般,倏然反彈而起、迅疾落地,那兩股疾風,猶在雙肩上留下隱隱的微痛,敵人那反彈落地的身法,美妙飄忽至極,使他大為驚凜。 翻天掌勤雙,頓收輕敵之心,不敢莽撞輕率,雙目如隼般,盯視大龍,瞬也不瞬。 一招甫過,大龍信心頓增,凝視勤雙,緩緩的邁步,輕輕的落足,口中輕聲道:“勤雙,這才像條漢子!是個江湖人物!” 勤雙狠毒的道:“小子,不要認為你那一手就配說這句話,你越如此,越表現出你嫩,你生,我不會含糊你,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人物。” 大龍道:“我就是這個意思,我也正等著。” 牙齒挫得“咯 ”響,勤雙的面孔扭曲著,那是氣急的憋扭像,口中拼出來的語聲尖冷如箭:“小子,你等著了!” 猛一挺身,勤雙形容獰厲如鬼,雙掌一前一後,幻化著,不帶一絲兒風聲勁氣,出乎武術常理之外的前後倒蹬著直插向大龍。 就在人影快就撲到的剎那,突然合掌猛翻,“吱”的一聲,一股奇異的力道,自雙掌揉搓的剎那出現,直衝大龍前胸。 勤雙的雙掌,便同兩道鋼箍,左右斜砍向大龍腰際,怪異力道似流瀑倒瀉冷電倏射,勁力勝雙掌,這是翻天掌勤雙的獨門絕學 凝掌力,形成了三面環攻。 微微偏身,閃過勤雙的右掌與凝力,雙掌翻飛處,大龍疾迎以勤雙左掌。猝斬如電,往下橫切。 凝掌行功,猝然暴旋,勤雙的身體如旋轉的陀螺,雙臂如怒 中的風車雙翼,切向大龍的脖頸。 突地蹲身,雙掌晃動,左摟右削,“ 嚓”聲中,大龍的招式,就像田裡的農夫,割麥子的形狀,疾似閃電般,切削向勤雙的雙腿。 莊稼漢的莊稼把式;真正的運用成武術絕招,直看得葉媚嬌聲叫好! 恍如電碩般,那突來的刺心痛楚,讓翻天掌勤雙僵窒了,他就像泥塑木雕也似的呆呆的,仍然延續著尚未中掌前姿勢,右手高,左手低的停在身前。 腿頸如火燒針刺,動也不能動,豆大的冷汗,自臉上涔涔滑落,風蒼的肌肉腮幫子;抽搐著,扭扯得眼歪嘴斜,勤雙的肉體刺痛抵不住精神的崩潰,折斷的腿骨撐不住身軀的重量,在驚駭、驚悸、惶恐又激動的錯縱複雜的表情下,頹然跌翻,那微微的,但卻清脆的骨折聲,緊接著逼出了勤雙的慘痛淒吼! 那是一種無助的,悲憤的,而又洩氣的慘吼! “噗嗤!” “噗嗤!” “噗嗤!” 慘吼後,緊跟著三聲肉碰肉,骨碰骨的聲音。 戰飛羽的臉色變了! 葉媚的臉色也變了! 大龍不禁驚咦出聲! 假曲少英、斷臂勁裝人、與翻天掌勤雙,竟然在眨眼間,幾乎是同時,自碎天靈,血肉模糊,腦漿迸流的自殺而死。 戰飛羽俯身挾起門旁的兩個俘虜,進得屋來! “防備著的點,戰大哥,莫再讓這兩個自盡!” 內室走出的餘老太,恰恰望見剛才的一幕。特意的提醒戰飛羽。 戰飛羽將二人放在地上,點了兩個人的軟麻穴,然後將二人拍醒。 那是兩個中年勁裝漢子,清醒後,轉眼打量了一下屋內的情景,互望一眼,頹喪的俯首無言。 戰飛羽沉聲道:“朋友,戰某人請教兩個問題,望兩位合作,免得皮肉受苦!” 久久不見回音。 戰飛羽面色一變,俯身將其中之一的頭搬了起來,只見那人的唇角,紫血滋滋外流。眼中流露出一股狠毒的煞光,那是一種極度的怨恨神色,猶如噬人的困獸猙獰之目,令人望之心悸神顫,戰飛羽無須扳開兩人的牙齒口唇,就知兩人是將預置口中的毒藥弄碎,而嚼舌自盡,紫血是最好證明,懊惱萬分,滿臉羞怒,在餘老太警告之後,未能防止,心中那份難受,實是難以形容,狠狠的將二人摔倒地上,戰飛羽怒嘿一聲,長身而起。 餘老大道:“人有失神,馬有失蹄,吃飯還有不掉飯粒? 吃燒餅還有不掉芝麻粒的?偶一失算,誰也免不了,否則豈不成了神仙啦!戰大哥,這沒什麼值得懊惱的!” 不甘心地,戰飛羽道:“除了曉得一個翻天掌勤雙外,其餘的竟然一個也未能落實認出,尤其是這個假扮曲少英的,我至今未想出江湖中有同他那種形象類似的人物。” 餘老大一笑無語。 葉媚深意的道:“江湖之大,武林之廣,豈是我們能夠全都了解的,你所想的,思索的,不外一些有名有姓,曾在江湖上有過蹤跡的,一些隱逸山林,或暗中行動的鬼崇人物,不是你這樣的人能夠知道的,不過……” 戰飛羽道:“不過什麼?” 沉思的,但卻甚為斬絕的葉媚道:“謎就將揭開了……” 戰飛羽心思一轉,恍然道:“是的,謎就將揭開,有頭就有尾!不怕他不來!” 車篤與楊孤,此時亦已出來,精神熠熠的,容光煥發,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看上去雖不相稱,但卻毫無高下之分,楊孤的精神頭,並不輸車篤。 大龍招呼他倆人,動手要將五具血淋淋的尸身搬走。 戰飛羽道:“且慢!大龍!我看搬到那裡去住吧!” 餘老太點點頭。 戰飛羽道:“將需要的東西帶走,餘下的,就放把火燒了算啦!弄些尸身出去,也不好處理。” 餘老太點頭道:“就這麼著吧!二十年的時光倒有點捨不得這些破爛,這就是人!” 大龍同車篤楊孤在餘老大的指點下,把東西整成了幾個包裹,葉媚幫著餘老太收拾她自己的東西,人多手快,不多時已準備完備,在楊孤與車篤的點燃下,首先將存的食油,潑灑尸身之上燒起,逐漸的蔓延開來,三間茅屋,很快的衝起濃煙旺火,引得田裡的農夫,都急急的跑來,經大龍的解釋,一個個都又回到田裡,樸質的農夫,守望相助的傳統,實在顯示了大龍母子為人的成功! 望著沖天的火焰,餘老太嘆息著,臉現依依之情。 大龍點點頭,一行人,走向綠楊村。 曲少英真的在等待著,在戰飛羽的居處。 他也真正的為餘老大帶來了藥,那是他特意煉製的。不是餘渣的提煉物,巧得很,他真的同假曲少英一樣的為大龍冶煉出一種增強功力的藥,完成了戰飛羽的囑託。真正的醫者,是不尚吹噓的,他保留的說,藥效能增強功力,但絕非假曲少英說的那麼神。 戰飛羽將經過情形,略向曲少英說過後,笑道:“起初我還真為那傢伙唬住了,我以為是你抄捷徑,走近路去給我特意地開玩笑呢!” 曲少英笑道:“飛羽,玩笑我們倒是常開,類似的情形,還沒有過,你說是嗎?媚媚!” 葉媚道:“我不管你們那筆陳年老帳,倒是我讓那假貨騙得好苦,實在不甘心,損失要從你這兒補償才行!” 曲少英一怔,詫道:“你不管我們的陳年老帳,可是你這又是哪一門子帳?這個帳又怎麼可以算在我頭上?” 餘老大一旁笑道:“我看曲先生就將你那瓶兒裡的藥,給粒葉媚吧!要不,豈非大不公平?我們娘兒倆都有,就只……” 曲少英哈哈一笑,慷慨的道:“哈哈,原來老太也幫著她在算計我?好!好!留著也沒大用,就給你一粒!乾脆,剩餘的兩粒,也找個主人,算我給車楊二位老弟的見面禮吧!” 葉媚玉手一伸,嬌笑道:“這才像話,才像個醫者!” 曲少英將一玉瓶放在她手中,她竟自倒出一粒服下,順手遞給楊孤道:“楊兄弟,快謝謝這位神醫大俠!” 嬌笑著自進屋裡去了! 車篤與楊孤,謝過曲少英後,亦同已服藥的大龍退至另一間中,自去調息運功。 餘老太站起笑道:“曲先生的厚意,老身不多謝了,打鐵趁熱,我也去運一回功,折騰了半天,似乎有點乏了,兩位多談談!” 在戰飛羽與曲少英的目送下,餘老大進入葉媚的屋中,戰飛羽轉身道:“少英,我有一事,甚感疑惑!” 曲少英坐下,道:“什麼事?” 坐在對面,戰飛羽道:“我托你煉藥,似無人知,何以那假貨會知這事,如此巧合?還有,他又是誰呢?” 沉思一會,曲少英道:“幻狐斐文璞,你知道這人嗎?” 倏然驚震,戰飛羽急聲道:“你說那假貨是他?” 戰飛羽的表情,大出曲少英的意外,因為數十年相交,他深深的知道,戰飛羽不是個毛包,相反的,他卻是個極端深沉的人,任何事情,即或是生死關頭,在他也不會有什麼改變,依舊是與平時一樣的沉著,鎮靜,如今,戰飛羽的表情是惶急的,這使曲少英大感疑惑。 悠悠的,答非所問的,曲少英道:“飛羽,你變了……” 倏然一怔,戰飛羽望著目前的老友,他說不上話來,沉思,是戰飛羽的常態,似乎這種獨自的活動,是他的代表性的形態,再加上那種拒人於千里的冷漠,森寒才是真正的戰飛羽!其實,曲少英知道,真正的戰飛羽,還有一顆摯烈而熱誠的心,與判別是非明斷黑白的智慧。 然而外表,他卻是冷漠,森寒,酷厲而又寂寥的,剛剛的表情,是他內心的外現,只是與以往不同罷了!但這個轉變,卻使習於他的原有的篤定穩重的性格的曲少英感到不習慣! 戰飛羽終於抬起了頭,緩緩地,流露出一股更趨老辣的成熟,向曲少英笑笑道:“真想不到,我的些微的改變,會引起你如此深切的關懷,老友,不是我變了,不過是我在近幾天來,無形中受到了大姑娘的感染,把我自己的本來,宣露了一點,這也因為是你,所以才……” 笑笑,曲少英道:“才不太做假是嗎?” 搖搖頭,戰飛羽嚴肅的否認:“不是做假,只是習性,改了點習性而已!” 曲少英道:“難道說幻狐斐文璞,會使你心起波濤?” 戰飛羽道:“前幾日他還在這兒。” 曲少英大感驚震的道:“怎麼?會有這回事?” 戰飛羽道:“沈潛你見過了,斐文璞是他的四把頭!” 曲少英詫異的道:“你的意思是送信的人,會遭他的暗算?” 戰飛羽道:“假若冒你名的幻狐,就是這個幻狐,他們是一而二,二而一的話,你說的就會變成事實,而非我粑人憂天,亦不是我含沙射影,但願不是,因為身材不像!” 曲少英道:“那不會錯了,斐文璞是同我本人不一樣,要矮的多,你莫忘了,他叫幻狐,他不但在輕功,與小巧的功夫上稱得起幻狐,在化妝術方面,更是此中翹楚,較之無恥公子猶有過之,固為他有一種奇術,可以增長身軀。” 戰飛羽道:“難道他是鬼域的黨羽?” 曲少英深沉的道:“豈僅是黨羽,根本就是他的徒弟!” 戰飛羽肅容道:“少英,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曲少英道:“講個理由!” 戰飛羽冷凜地道:“你既知他是鬼蜮那魔頭的徒弟,怎不早下手將他除去!” 曲少英道:“你讓我對一個從無劣跡的人下手?何況,我知道他是鬼蜮之徒,也是前幾個月不久的事!” 戰飛羽道:“怎麼講?” 曲少英道:“斐文璞,除在江湖上以輕功與一身小巧功夫,加上智計過人,而贏得幻狐之名以外,他可從未有絲毫劣跡為江湖人所不能容忍,五年前,他開始同我研究醫道中的針炙之術,在江湖中也救了不少人,每天到我那兒,都有進境,在無意中,他露了一手長臂奇術,自動的向我解釋,他乃鬼蜮之徒,然而卻與鬼蜮已有十餘年未曾見面,言下對黑白善惡,分之甚清,若非他此次冒我身份,我也不敢相信他會是個壞種!你顧慮的,恐怕要真的成為事實。” 戰飛羽道:“但願其餘幾人能夠自保,奇怪的是金槍夫婦怎會與這魔頭結下梁子?” 曲少英道:“你的意思,此處所發生之事,都是他的主使?” 戰飛羽道:“蛇幫幫主三眼鷹荊豪,指的那個主兒,我判斷就是鬼域,也只有他,才會與蛇鼠混在一起!” 曲少英點點頭,沉思道:“這恐怕是……楊大俠在為官時,得罪了他,鬼蜮有斷袖之癖,經常在身邊豢養著幾個俊秀之童。” 同意地,戰飛羽道:“這很有可能,他的那一群鼠輩,是經常欺壓善良的,江湖人中人不屑一顧,官署可就不能袖手,看來此一成份甚大,真沒想到他被各派人士逼得走投無路之下,還敢在暗中乾出這種事來!” 曲少英道:“原因不要推測了,是否就以他為假想對手,預做安排?” 戰飛羽道:“不是假想,決定不會錯了!你的意思怎樣?” 曲少英道:“鬼蜮以暗算而得名,如何應付,你比我強。” 戰飛羽道:“沈潛是條漢子,假若我們顧慮的成為事實,他折了四個臂膀,而且是折在自己之手,定然暴怒,若是蠻干起來,將會吃虧,我還是去請他來……” 戰飛羽驀地停住話聲,望向院中,低低的道:“不用找了,看來我們想的是沒錯了!” 院中,沈潛怒形於色,悲憤至極的,急步走來,那種形象,就如同一只受傷的猛獸,威凜獰惡,似欲攫人而噬,那種恨意,怨毒,從他的雙目中,透射而出,他冷凜蒼白的面上,就如同多了兩把明晃晃的刀子。 沈潛走近了,戰飛羽深深的注視著他,進得屋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憤怒、痛楚使他無言。 曲少英緩緩的道:“大頭領,可是有貴兄弟的壞消息?” 怨毒至極地,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裡崩出來,澀澀的,沈潛道:“三個慘死……一個失蹤……我若查出兇手,我要一寸寸,一分分零割了他,要不我姓沈的就不是人,這個沒有人性的畜牲……” 戰飛羽深沉的道:“兇手已死,失蹤的人就是。” 猛的跳了起來,沈潛急的怒的大吼:“你說什麼?” 戰飛羽回頭望望曲少英。 曲少英輕輕地道:“大龍頭,你可知道幻狐斐文璞的來歷?” 急躁的,沈潛道:“曲先生,你有什麼話,就爽快的說吧! 我沈潛還挺得住,不管你講什麼!快!” “什麼事?大頭領這急?” 餘老大自房中走出,後面跟著葉媚。 對面室中,大龍同車篤、楊孤也相繼走了出來,驚異的望著沈潛。 曲少英道:“事已至此,大頭領,我們慢慢談,你坐下,先靜一靜,如何?” 沈潛廢然一嘆,坐在椅上。 眾人落坐後,餘老太道:“可是有變?” 沈潛沉痛至極地,臉上怨毒之色又起,恨恨的道:“保風險的四路人馬,除了斐老四失蹤以外,其餘的弟兄,都被原車裝了回來,一個個都被砍得體無完膚,躺在血泊裡。” “什麼?” 幾乎是異口同聲,只有戰飛羽與曲少英沒有吭聲。 沈潛向曲少英道:“曲先生,你……” 擺擺手,曲少英道:“大頭領,今早有人假扮我的身份要毒殺老大同他們幾位!” 伸手指指葉媚,大龍三人,然後道:“這人就是幻狐斐文噗!” 又是同聲驚呼,連老大同葉媚等也不例外:“什麼?” 戰飛羽道:“幻狐乃是鬼蜮的徒弟!” 這一句話,就如同一個焦雷,擊在餘老大、沈潛與葉媚的身上,然而他們都出乎意外的,並無驚震之色,反而一個個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人在極度的震動之時,反而是鎮靜的,這雖然似是違背常理,不合道理,然而卻是實情。 極度的沉默,最後,沈潛似經過一場猛然無比的掙扎,人似虛脫了般的,有氣無力的道“現在他人在哪裡?” 戰飛羽道:“已成了灰,埋了!” 葉媚道:“戰大哥,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的對手是鬼蜮?” 戰飛羽道:“恐怕是了!” 葉媚道:“這個魔鬼是專門在暗中實施他的暗算伎倆的,鬼蜮之名,就是由此而來,我們怎樣對付他?” 不答葉媚,戰飛羽向餘老大道:“大娘同鬼蜮結過梁子?” 搖搖頭,餘老太道:“據我記憶,我夫婦行道江湖之時,鬼蜮已被逼得消聲匿跡,似未曾有甚糾葛。” 戰飛羽口張了張,欲言又止的望望曲少英。 曲少英眼光掃視一下餘老大同葉媚,搖搖頭! 戰飛羽同曲少英的動作,激起眾人疑惑,沈潛道:“戰大俠,你有話就說,別……” 戰飛羽心忖:鬼蜮有斷袖之痺,這話怎可問餘老太太? 再說,就是知道鬼蜮同餘老太結過梁子的原因,也無關重要了,故而不願在女人面前提出,是以他搖搖頭道:“其實沒什麼,我在想如何對付鬼蜮!” 適時,院中進來了熊大春,身後跟著男男女女,大群的人! 戰飛羽一見,突地斬釘截鐵的道:“有了,就這麼辦!” 眾人異口同聲的道:“怎樣辦?” 戰飛羽的眸瞳中,森寒凜厲的煞光,室中人都感受到一陣陣雞栗,自心底暴生。 ------------- |
第59章 金釵、玉女、引蛇鼠
綠楊村有三樁異於往常的情況 金槍行,一口氣出葬了四十餘人,喪事辦得超乎尋常,是綠楊村向未見過的,最好的棺木,最大的排場,然而在時間上,卻是最倉促的,收殮、出喪、埋葬在一日之間完成,奇異地是凡參加送喪行列的人,個個都收到了一份重禮,禮是當場由金槍行伙計給的,更奇異的是,死者沒有一個穿麻帶教的人,這也是綠楊村稀奇的。 飛燕居誰都知道同金槍行是一個掌櫃的,但在金槍行出喪的當天,卻未歇業,這已經引起了村民的竊竊私議,特殊得扎眼的情形,更增加了村中人的疑惑 飛燕行的店小二換了,換上六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個個生得幹嬌百媚,體態啊娜,對客人未語先笑,既開口更是如黃鶯出巢,嬌脆甜膩,悅耳已極,那一步三擺,搖曳生姿的體態,更是每一個到過飛燕居的客人忘不了的,那種風情,就如同圍繞村外的綠楊,在風中俯仰。 最奇異的,乃是綠楊村中車船店腳,四種行業,同時歇業,車棧與客店,是以裝修內部做理由,船腳卻是以修理為藉口,實際上,除了客店是真正的在裝修外,其餘的行,根木就未見有什麼行動,尤其是那些跑近處的腳夫,一個個乾脆就將牲口拴在港邊柳樹上,放好飼料,任它逍遙自在,主人卻一窩蜂的跑到飛燕居來,吃酒談笑,似是專門來看那六個大姑娘,那股扭捏的走路的勁兒! 使這些腳夫更為樂意將一天的時光,打發在飛燕居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飛燕居的六個大姑娘以外,從廚房向外端菜,川流不息的是六個生得俊秀的小伙計,一個個生得猶似天上的金童,紅紅的面龐,大大的眼睛,一色的白衣白圍裙,黑緞綢褲,看上去瀟灑飄逸,與那紅衣綠裙的六個大姑娘,穿梭在店中,煞是好看。 六個大姑娘,是未語先笑,嬌俏嫵媚,脆聲滴滴悅耳之極,但那六個小小子,卻恰恰相反,似是生來就是啞巴,除了端菜上酒,撤碗換盞以外,他們生似木頭人一般,一句話不吭,臉上也似布上了一層寒霜,不言不語的,與那六個大姑娘的鶯聲燕語,恰恰成為鮮明的對比。 人就是個奇異的動物,對於容易得到的,永不發生興趣,而對於難以得到的,卻極端的有企圖,六個小小子,越不講話,越引起客人們的興趣,你越是看來似拒人如千里之外,越發的有人想接近你! 六個小小子,變成了每一個來飛燕居的客人,逗弄的對象,尤其那些腳夫,格外的喜歡逗他們。 不管如何,那六個小小子,就是不言不語,不笑不吭,這使客人的心裡,更是心癢難抓。 一天,過去了! 第二天,飛燕居的店門剛剛卸下一扇門板,就已經有人等不及得擠進來了! 喝早酒傷身,似乎對這些人並沒有嚇阻力,不到辰時,店中已上了八成座! 頭回生,二回熟,六個大姑娘,對這些昨日來的“老”客人,都笑盈盈的招呼,侍候! 六個小小子,可就是怪,一點辭色,都不稍假,這使那心急的客人,毛手毛腳了! 可是,就那麼怪,每次若是那位毛手毛腳,必定回受到點不大不小的懲罰,而這種懲罰,卻使受的人,不能變臉,也不能嚷,因為,他不好意思。 每當客人剛想向某一個小小子動手時,適時會有一個嬌甜的聲音,起在客人的耳邊道: “客官,筷子在桌上,您的手方向錯了!” 同時,一只雪白如玉的柔荑,巧巧的伸出那水蔥似的纖纖玉指,輕輕的戳在腕脈處,一股麻軟,使那不老實的爪,停了下來! 一個人的能如此並不奇異,當第二個毛毛手伸到半途時,那小小子自然的扭閃開去,也有句嬌音道:“爺!您的酒杯在桌上!” 同時,肩胛上穿來一股電流,使那毛毛手停止運動,變得傻傻的。 每一個不老實的毛腳,得到的是類同的待遇時,這綠楊村里,在第二天,就已經傳開了,飛燕居的那十二個金童玉女,不是好惹地消息,已傳了開來,甚至於有人打賭,誰要能將飛燕居的六個“金童”逗笑,或者是動手摸上那麼一下,他願意“請客”! 即或如此,也有人願試試。 因為他們都已試過了 不成,而且是屢試不爽,沒有一個例外! 這種情況,一直維持了五天! 當金槍行,派人拉著整車的賠償銀子,送到保風險沒成功的廖胖子那兒,正碰到廖胖子來了客人,這些客人來得突兀,但在領頭去賠償的沈潛眼中,卻在意中。 廖胖子的客人,身份與氣度顯然不同,那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形象。 一種讓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江湖人物;一個個都似凶神惡煞般,威凜嚇人。 另一種人,卻都是俊美姣好如女子的公子哥兒;說句難聽的話,女人味道較男人氣息還重二分。 可是,飛燕居的“金童玉女”的那種不言不笑的態度,在這些公子哥兒似的人物來過以後,有了例外。 正是中午的時候! 飛燕居上了八成座。 偌大的門口突然一黯,店中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門口,俯身進來的是一個高過門媚,幾有丈許的長人。 頭如芭鬥,眼若銅鈴,滿腮于思,兩膀寬過常人一半,腿臂均粗如水桶,腰臀同粗如油碾滾子般,真真正正的是獅鼻闊口,掃帚眉下的銅鈴眼一掃店中,聲如破鑼般的吼呼呼的道:“那兒,兩桌並一桌,正夠我們的!” 隨著他身後,一連進來了七人 四個俊美年輕人,姣好如女子,走起路來,略帶搖曳之姿,其中一個最為小巧玲瓏,隻手牽著大漢的褲胯之處,頭與大漢腰齊,輕聲道:“你說那兒好,咱就到那邊去吧!” 那股勁兒,嘿!簡直就不像是個男人,尤其是走起路來那種扭扭捏捏的勁兒,直看得店中每一個人的雙瞳都露出邪邪的目光,口涎也都就哈巴狗兒見到了肴肉似的,順嘴流淌。 四條大漢,各自傍著四個俊美年輕人,齊齊走向長人所指之處,那是這廳中靠後進的門口左邊,長廊窗下,光線甚是明亮,角度正可盡覽全廳。 這時,店廳五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早已由一個迎賓引路,四人合力將二張長桌,並在一起變成方桌。 引導的姑娘,笑容可掬的賠禮道:“真對不起各位客官,委屈您了,桌子不夠用,請多包涵!” 八人聞聲,個個心底舒但,長人咧嘴一笑,一把將身旁少年拉著並肩雙雙落座,面向外道:“小姑娘好乖巧的嘴!” 其餘六人,亦各自落座。 坐在長人對面的兩人,面向內,從長窗縫隙,可約略窺見院內部分角落,俊美少年,面白清瘦,眉目姣好,但雙峰緊蹙,有一抹抑鬱,籠於眉尖,他身旁乃是一個虎背熊腰,精明外露的高胖中年漢子。 右首一對,少年人臉色蒼白,略現豐闊,卻毫無血色,大漢乃是一個精瘦的徽置長面人。 左首,俊美少年,清瘦的面容,顯得甚是文弱,他身旁卻是個極矮又胖的肥碩壯漢。 導引的姑娘,留在旁邊,伺候八人,似看出了長人乃是一夥人之首,笑著道:“謝謝客官的誇獎,不知爺是要吃些什麼?” 長人道:“聽說你們飛燕居,酒肴兩佳,就給我們來一席貴店最為上等的菜,最好的酒先抬一壇來吧!” 那姑娘恭應一聲去吩咐,適時,另四位姑娘,卻端了茶水,一一為之斟上,這才去照顧其餘生意。 上菜了! 飛燕居的“金童”的態度有了例外。 第一個,端一盤滷味拼盤,置于桌上,回身同另兩個將抬來的酒壇封泥拍開,用鏇子一提提將酒灌於壺中,在每人面前生起了“酒火爐子”來燎酒。 當他們在忙著的時候,那瘦小的俊美少年,對端菜來的“金童”道:“這位哥哥,您叫什麼?” 端菜“金童”冷峻的面上,如綻開的春花道:“你就叫我小五吧!您呢?” 扭捏的,姣小俊美的少年道:“我叫花十一郎,我們…… 我們可不可以交個朋友?” 小五笑道:“我配嗎?十一郎?” 十一郎還沒講話,在一個角落裡,曾經毛手毛腳遭到懲罰的環眼粗壯腳夫,突地一拍桌子罵道:“他奶奶的,我還認為啞巴呢?原來你是瞧不上大爺這副長相?真***不是玩意,見了長得漂亮的小夥子,就有說有笑,對大爺卻捏著一半裝緊的 ” 這種髒話,出在個腳夫之口,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是那十一郎卻受不了的惱了,扭頭向長人道:“景大哥,你聽到了,還不去教訓教訓那個夯貨!” 長人如奉綸音似的,怒目長身而起,直向那腳夫走去,小五卻附身向十一郎低語兩句,十一郎點點頭,揚聲脆叫道:“景大哥,我們不能給店裡惹麻煩,不准見血,也不要斷胳膊折腿的!” 長人一怔,回頭看著花十一郎道:“還有這多規矩?” 十一郎膩聲道:“你就依我嘛!……” 長人點點頭,大步走在腳夫桌前,嘿聲道:“剛才是你在不長眼睛的亂吠亂咬對嗎?” 那腳夫一見,頓時臉露驚慌畏縮的神情,囁嚅道:“我…… 我……” 長人環眼一瞪,長腰倏伸,似捉小雞似的,隻手將那腳夫捏著頸子,抓了起來,離地尺許,摔倒在地上。 直跌得腳夫眥牙咧嘴,手腳亂舞,口中嘶叫道:“大爺,饒我這遭,下次不敢了!” 長人的腳一伸,腳尖伸在腳夫頸下一抬,腳夫被踢得直立而起。長人迅捷的伸手接住,擰著腳夫的脖子,另一隻手,左右開工,在腳夫臉上,一連十掌,然後一丟手,將腳夫摔在地上,這才拍拍手吼道:“下次?你還想有下次,現在給我滾! 滾!滾!” 連看也不看腳夫一眼,大步回到桌上。 “通臂狷猴景風人,真是名不虛傳;隔桌抓人,可謂一絕!” 這是左首那矮胖粗短漢的嘲笑話語,那副嘴臉,通臂猖猴景風人看了就噁心,不期然的反唇相激:“比你朱壽那兩只短爪子,長一點是事實,不服你也來演一手試試!” 右首的長面人, 的一聲道:“老朱要能照方捉藥來那麼一手,今天的澆裹我桑凡請了!” 朱長壽的肥臉一擺,瞇眼道:“喪門神您少在我面前說風涼話,你敢同我賭個東道,也能照我做的來一手嗎?” 喪門神桑凡雙手連搖道:“不行!不行!你那一套混身暴煙花的玩意,我姓桑的可不敢領教!” 朱長壽道:“既然如此,你就給我閉上你的鳥嘴!” 桑凡一瞪眼道:“說話客氣點,玩笑歸玩笑,可別窗櫺子裡瞧人,給看扁了!” “怎麼,背綁於尿尿 不服是不?” 對面的精明漢子,輕輕一敲桌子,止住了桑凡的話聲,輕輕的道:“三位,別忘了出來幹什麼來著,還是兩個王八拉兩個車 規規矩矩(龜龜車車)的好!” 這時,那腳夫,挨挨蹭蹭的走了,雖非滾出去的,但那副腫臉歪嘴的形象,卻夠窩囊的,全廳的客人,被這情況震住了,有的已經在藉機會打退堂鼓了! 這時,菜已上得差不多,酒也溫了,他們這一桌的四周,各站了一個“金童”,在為他們分別斟酒。 小五同花十一,已經談得甚熱絡。 景風人突地張開破鑼似的聲口,吼唬唬的道:“五兒,來,給我介紹介紹他們叫什麼。” 五兒俏皮的道:“景爺從我的名字上,猜猜看?” 景風人一怔,旋即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們是按數排名?” 五兒點點頭,“景爺真是心思靈巧,對面的是四兒,左面是小三子,右面的叫小二哥……” 哈哈一笑,景風人一指在其他桌面問端菜的“金童”嚷道:“難不成,他會叫老大!” 五兒一笑,道:“他嗎?他是妻妾不分 兩頭大,人小卻排在前面,他叫老⼳!”沉重的語聲,含著一股特有的味道。 對面漢子道:“這可巧,我們來的四位,恰恰從十一向後數,你們正配四位!” 小五無緣無由的臉一紅,笑道:“這是我們掌櫃的為了好叫,才如此稱呼,爺您取笑了,我們怎配與各位公子相提並論。” 朱長壽端起麵前酒杯,一仰而盡,咂咂嘴道:“您聽聽黎明,這小子這一張嘴;嘿!” 黎明道:“我看這位哥兒,恐怕不是狗挑門簾子,全仗一張嘴呢!” 朱長壽道:“你狗頭軍師又有什麼新發現?” 黎明道:“這哥兒手底下,恐怕也乾淨利落得很!” 朱長壽夾一塊菜,放在嘴裡道:“***,你們這些念過書的人說話就是這麼不爽快,讓人家聽了總是磚頭下井,不懂,不懂的!” 黎明道:“等您懂時,那就變成,腦袋掉到糞坑裡;懂! 懂!的了!” 朱長壽一瞪眼道:“老子就不信邪,讓我來試試看他們這幾塊料子,誰道還真***能夠吃了我不成!” 話落,人就轉身望著身旁小三子! 突然,余大龍出現在後進門口他們的身旁,威凜凜的,沉聲道:“剛才哪位客官,在本店動手打人?” 景風人一聽,猛的長身而起,吼道:“我!怎麼,不行?” 大龍沉聲道:“行!不過你得同他的主人去商量商量!” 景風人道:“你是什麼人?” 大龍道:“本店主人!” 景風人道:“你就是飛燕金槍的後人楊大龍?” 大龍道:“正是。” 景風人上下仔細的打量大龍一番,沉聲道:“那傢伙的主人是誰?你叫他來,他要有什麼事,就在這兒解決!” 大龍道:“客官……” 驀地一聲怒吼,出自後院道:“敢惹禍就莫作縮頭烏龜,有種的出來,讓老子也打你幾個嘴巴!嘗嘗滋味!” 黎明瞇眼自長廊窗隙中,望向內院,面色一變道:“是沈潛? 老景,看來是行動的時候了!” 那粗短矮胖的朱長壽似較粗暴,猛然長身而起道:“正好去問問他老斐他們的下落……” 一聲沉喝,起自黎明口中道:“閉上你的鳥嘴,你不說話沒人認為你是啞巴……” 一怔,朱長壽突地驚覺自己失言,怒吼道:“他奶奶的什麼玩意,來這兒找碴,出去看看他是個什麼揍像!” 景風人亦是推著而起。 大龍深意的望了這相繼起身的四人一眼,冷冷自心底哼了聲,黎明與景風人走在前面,道:“請主人領路!” 大龍道:“請!” 黎明扭頭向花十一郎道:“小郎,不要亂跑,在這兒等我們,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動,好好照顧你們自己!” 一旁五兒,突地接口道:“黎明大爺放心,我們會好好的照顧各位公子的!” 黎明深意的道:“但願如此,我先謝謝你們了!” 大龍自先出屋,在前似讓客,不似引路。 景風人等四人相繼出得門來,只見院中,一排站了三人,正安詳的等在那兒,那是沈潛,車篤與楊孤。 景風人四人走至三人對面立定,一聲不吭的打量三人,沈潛煞聲道:“是哪位將我的腳夫給打了?” 景風人道:“那是便宜了他!” 沈潛目注景風人道:“這麼說就是閣下你動的手了?” 一旁的朱長壽道:“誰動手都是一樣,你要怎麼樣,乾脆點!” 沈潛沉聲道:“沒什麼,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如何對待別人,我也就如何對待你。” 喪門神長臉一拉道:“就憑剛剛在外面猴叫,和現在的這副德行?” 沈潛道:“不錯!” 朱長壽猛咳一聲,突地吐一口濃痰:“呸,憑你也配。” 車篤突然大吼:“配不配你何不試試?” 朱長壽肥頭一歪,瞇縫著雙眼,瞧著車篤道:“小子,你是在向我挑戰嗎?” 車篤撇嘴道:“稀罕!” 暴然的大吼,朱長壽道:“小子,報個名出來,讓朱大爺他奶奶的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應該怎麼個敬老尊賢!” 楊孤突地道:“會的,你不用急,教訓你這個‘橫”物,小爺最有辦法,你不用咋呼,等會叫你也叫不出來!” 黎明突地轉向大龍道:“姓楊的,你怎麼說,你們對客人還有兩種待遇?” 大龍道:“閣下什麼意思?” 黎明道:“客人鬧事,你店裡的人幫著另一方,找我們的碴,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沈潛突地接道:“你不要轉彎抹角,只怪你揍錯了人,那人乃是我沈潛的手下!” 黎明道:“只聽說過你閣下是保風險的大把頭,怎麼又變成腳夫頭兒了。” 沈潛道:“腳夫正是我保風險的最基本伙計!” 景風人道:“那是說你是來找面子了!” 沈潛道:“討還公道!” 喪門神道:“那是他自討的!” 沈潛道:“你們也是自找的!” 朱長壽道:“乾脆點,你要怎樣,說!” 沈潛道:“我已說過了!” 景風人怒道:“你要打我的耳光嗎?哼!” 楊孤道:“怎麼,是因為你長的高,打不著?” 景風人道:“你這小兔崽,算什麼東西,滾開!” 一只長臂,隨著話聲,倏忽伸展至楊孤頭上,來的無聲無息,詭異迅捷。 猝旋如輪,長臂落空,楊孤的輪轉身形中,倏忽射出一抹烏光,如箭矢般曳尾向景風人戳去!那是“錐子套”。這突如其來的一招,景風人在未虞有此的不備狀況之下頓被逼退三步,剎時間環眼怒睜,虯須暴張,邁前一步,就待出手。 楊孤迅捷的收回“錐子套”的同時,突聞一陣嬌呼叫好之聲傳來! 緊接著一句:“小師弟不賴!” 景風人等四人,倏然驚異的回頭望去,只見廳門口,一排站了十五人,為首的乃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年輕麗人,五個“玉女” 與五個“金童”,分別挾持著一個俊秀的少年,顯然,那花十一郎四人是被“金童玉女”給製住了。 年輕麗人,正是葉媚! 黎明的面色,不由大變,輕呼一聲道:“葉媚?十敷岩的十二金釵?” 大龍在一旁接口道:“閣下閱歷不錯!” 黎明突地向葉媚道:“葉媚!你我無甚糾葛,為什麼劫持我們的人?” 葉媚嬌笑道:“閣下是明知故問,凡是我動手的人,哪一個與我有過糾葛?難道你忘了我是代執役?” 黎明道:“什麼人出價?我同樣以雙倍價錢,贖他們五人,同時以雙倍價錢,要對方的人!你說個數目吧!” 嬌笑一聲,葉媚道:“贖他們四人嗎?我們無法成交,我們這一行只要定約,就不可反悔,要不還有什麼信用?誰還敢再找我們?至於說你要對方的人嗎?倒可以談談,你能出多少價錢,讓我先掂掂份量,夠不夠我定約的條件!” 黎明道:“只要你說得出的數目,都不成問題,但必須要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先贖了眼前我這四人才行!” 葉媚斬釘截鐵的道:“不成!我不能破壞規矩,砸我們的招牌!” 黎明道:“這樣說你是誠心與我們作對了?你可曾想到後果? 何不再想想!” 葉媚道:“廢活!十多年來,我自知我該怎麼做!” 黎明驀地轉身向大龍道:“在你店中,出了這種事,你姓楊的怎麼說?” 大龍驀地沉聲肅容,冷凜地凝視著黎明四人。掃視一遍後,冷冷地道:“黎明,你來我飛燕居是幹什麼的?” 黎明驀地大笑道:“客店主人間顧客來幹什麼?有這種道理?” 大龍道:“不錯,對別的客人,我們不會問,但閣下幾人來此,為什麼是司馬昭之心 路人皆知,你閣下還裝作些什麼? 何不打開天窗說亮話?” 黎明一聽,臉色一正,向景風人道:“哥們,聽到了,人家已經知道我們的來意,那麼咱們就各憑所學,領教領教飛燕金槍後人的絕學,可不能讓人家失笑!”顯然他乃四人之首,到這時不得不出頭。他繼向大龍道:“楊大龍,你既然講得如此露骨,我們是有所謂而來,但他們四個人,卻與此行目的無關,而且他們非我武林中人物,你們先放了他們,如何?” 大龍沉聲道:“你在騙誰,沒有武功在身,我倒相信,若說是與此事無關,那你是在掩耳盜鈴,難道說你身為蛇幫副幫主,頭號軍師,鬼頭子黎明不明白他們是鬼蜮之人,其實你們師徒挾持荊豪蛇幫,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明眼人!” 心神大震,黎明驚怔的望著大龍…… ------------- |
第60章 蛇毀、龍騰、蛇授首
黎明驚震大龍對他的了解大深,而自己如今卻剛剛進入探查的階段。 眼珠一轉,黎明道:“你知道這麼多?” 大龍道:“在你們那一畝三分地裡,我無此能力,你莫忘了,現在是你來到我的‘勢力’範圍以內,敵暗我明,正是你現在的情況。” 黎明沉聲道:“不錯,你劃下道來!” 大龍道:“盡你的力量,能走就走,否則就留!” 黎明道:“這倒是事實,我若能走,你能保證什麼?” 大龍尚未意會到他的言外之意,那旁的葉媚業已嬌笑著開口道:“黎明,你那些鬼點子,不用在這裡施展,你有能力走,只要不是逃,喏,喏,那旁有一間明廳,我們在那邊喝茶等著你的好消息,你贏了,我自會讓他們跟你走!” 黎明心下一緊,他緊的是葉媚乃代執役中的硬扎貨色,竟敢以輸贏作賭,這顯示著對方有必勝的把握。腦筋一轉,他的眼光,望向了沈潛。 沈潛酷厲的道:“對,黎明,你選對了,我是最弱的一環,是你所深知,來吧!想來我那冤死的三位兄弟,正等待著我去向他們作伴,你打發了我,卻也正好贏了東道,帶著你們主子的禁臠,可以回去覆命了!” 那種酷厲,沉痛,怨毒的語聲,猶似冰害裡的寒蜂穿刺入身,那種狠辣,凜冽的神情,直欲噬人,兩眼中有一股火焰噴射似的,直刺得黎明心顫不已。 黎明號稱鬼點子,他深知在這個時候最弱的一環已變成了最強的一環,世人都認為女子軟弱,但在護持她的愛子時,卻是最強,“為母最強”正是沈潛痛心於他弟兄的慘死,而生出拼命之心,自己若無超過他一倍的實力,則會為其纏挾,而至兩敗俱傷,形成了拼命,處此情況之下,他卻不敢硬攫其鋒。 喪門神突地道:“大統領,你敢莫是失心瘋了,你找錯人了吧!你那三個寶貝兄弟中,除了銀狠狸的人,是他自己下手後,更截擊了小苗子馬郎,剩下的拐子邊方,同麻子楚平,可都是在我喪門神手下斃命,你就沒有發現他們的屍首,面目模糊,傷痕中總有個特徵?你他奶奶的栽在我們副座,就證明你不夠資格當大統領,你在江湖上也白混了這久,我真替你害臊!” 兩道箭似的目光,突然射向喪門神桑凡,漸漸的變成一股茫然,沈潛兩腳緩緩移轉,面對桑凡,調息一下心中的波動心弦,慢慢平靜下來,沉鬱地道:“是你嗎?……” 桑凡道:“你的耳朵釘蒼蠅不成?” 極慢極慢的,沈潛雙目瞪著桑凡,雙臂下伸,在靴統中,刷的一聲微響,抽出了一對精光閃閃的蛾眉刺,直起身來,踏前一步,面對著喪門神桑凡。 吊眉一揚,長臉一沉,桑凡道:“潛龍沈潛,在水裡的功夫,人人敬服,只不知你陸上技術如何?” 沈潛道:“我會讓你滿意的,桑凡!” 這種定力,實不愧一方領袖人物,看在黎明眼中,不由得大是為桑凡擔心,就在此時 驀地裡,沈潛雙臂掄動,身形 然而起,雙刺挾著兩縷精光,如劃天長虹,流燦成弧,光華暴漲,人刺合而為一的滾閃向喪門神桑凡。 陡然間,喪門神桑凡,一個橫裡倒翻,避過了沈潛的蛾眉刺,一腳為軸,倒旋砸向沈潛,手裡倏忽多出一支長幡,明晃晃的幡尖,直刺沈潛咽喉。 一旁的大龍,看出桑凡的長幡桿乃三截,圈套一起,出手時突然加長脫出,挺刺來人,那飄飄的長貼幡桿,猝然逼進,左刺如蛟龍出水,直戳桑凡氣海要穴,右刺一翻之間,將桑凡長幡壓下,生生挾於臂彎。 甫對手即為敵人挾住兵刃,喪門神桑凡,大感丟人,蠻橫的,扭轉腰肢,閃過左刺,雙手直壓幡桿,怒哼一聲,森寒地道:“你大瞧不起人,王人羔子!” 沈潛驀地虎吼,右臂倏揚,長幡隨桑凡雙手猛壓之勢挑彈而起,沈潛的雙手雙刺,卻適時的猛刺而至,暴閃光燦,桑凡急忙仰身,卻也免不了腰肋被劃一刺,皮開肉綻,鮮血飛灑。 這時,朱長壽嗆嘟手勢雙環,狠撲猛切,對準沈潛背脊擊削。 車篤大吼一聲,棍戳掣射,伸展雙環進勢之中,硬擋硬架,鄙夷的罵叱! “豪豬,別不要臉,想以多為勝嗎?小爺戳你兩棍。” 朱長壽大吼一聲,雙環如弧,換轉目標,粘向長棍,滾圓粗短的體形,如油碾滾子,骨轆轆滾貼長棍。 嗆咖嘟磕擊雙環,和身衝進,雙環倏削車篤腰腹。 人影猝彈暴旋,長棍倒抽,一記猛插,戳向滾進的朱長壽面門。 長影暴撲,“通臂猿猴”景風人騰身而起,長臂如刺,十指並攏,齊齊猛插沈潛背脊。 “刷”的一聲輕響,“錐子套”烏光滴溜溜長截騰空的通臂猿景風人面門。 口中輕喝:“大個子,別急,咱倆還沒玩完!” 猝然倒翻,景風人長臂迴環,十指齊張,凌空抓向“錐子套”。 一抹鄙夷的冷笑,出自楊孤之口,單手一帶,“錐子套”環旋,弧光掠影,哧的插進了景風人的手背,帶旋飛舞,血碴飛灑,騰射空際。 慘厲的怒吼,景風人悍不畏死,血手如鬼魅般,合身翻衝楊孤。 騰挪如輪,楊孤滴溜溜暴旋,“錐子套”如臂使指,旋環中劃起一道魅影,纏同景風人的雙臂! 景風人倒翻急撲,落地貼背,鯉魚打挺,躲過“錐子套”的連環攻勢,滾向楊孤面前,一抹陰酷的獰笑,浮現景風人面上,猝然像對蝦般地圈曲雙腿雙臂,藉臂時對點之力,貼地蹬騰,臂卻同時圈截楊孤。 滿心惱火,楊孤驀地騰空而起,“錐子套”猛帶,“哧”聲中烏光溜射,猛穿進景風人的肚腹。 楊孤騰空的身形,猛然斜墜,“錐子套”反帶腸腹,血糊糊地拖地而出。 慘厲的怒吼中,圈曲的腳臂同時內收,雙手握住“錐子套”繩索,緊緊下扯,楊孤的身形,凌空為其扯落。 憤怒的慘嚎中央腳,身形踉蹌後退,手中撤繩,繩握景風人手中,生生將其拖走三尺,楊孤如“蓬”然倒跌。 景風人雙手握繩處,血糊糊的與肚腸,血水泥上,混成一堆濃漬,地上拖留一道血痕,長臂鬆弛,雙腿蹬了兩蹬,仰面八叉的死去。 楊孤被那雙腳蹬得臀骨如折,坐在地上側身呼痛。 黎明身形,在景風人受傷之時,甫一挪動,瞬即被大龍攔住,冷冷的,大龍道:“黎明,我們才是一對!” 怒眥如裂,陰吼著黎明道:“楊大龍,你莫得意,我要活剝了你,再找那些小子算帳,一個個的,零剮碎割才解我心頭之恨!” 毫不為意,大龍道:“狗挑簾子,黎明,你就是一張嘴嗎?” 黎明激動的尖吼:“我這就宰你!” 尖吼中,兩柄短短的“劍刺”,冷芒映日,又快又準的飛刺大龍雙肩。 大龍冷哼一聲,身軀微仰猝射,雙臂倏揚,輪轉穿射,在“劍刺”的光映流燦中,電射如虹,鬼魅似的切向黎明執刀的雙腕。 猛然翻轉雙腕,“劍刺”倒輪,倏忽扎向大龍雙臂,鋒刃輪閃中,大龍雙臂如肋曲樹身的蛇頭舌信,甫出即撤,準利無匹,變幻莫測的,藉猝旋的身形,瞬間點向黎明暴露的背脊,轉身變招之速,大為驚震了黎明,猛然俯身,兩縷冷勁的指風,貼脊飛掠而過,猛然間大翻身,黎明頓時與大龍又成對面。 一口氣,劍刺如旭日光燦,倏然遞出九十九招,招招狠厲的扎向大龍要害。 初經陣仗,大龍尚感生疏,招記腦中,手不及思的,每每在拆解時,勉強險險拆過,十招一過,漸入佳境,見招拆招,如入萬花筒中,但耀眼的光華卻閃不了他的雙眼雙手,從容的化解了九十九招。 正自領著十女五男,走向約定房間的葉媚,突見楊孤遇險,身尚未動,身旁的未挾持人的兩女,業已飛身變色口呼。 “小師弟,你怎麼樣!” 口中說著,兩人已是俯身將楊孤架起。 楊孤難為情的,強忍著牽動後臀骨如裂的疼痛,扭嘴皺眉的道:“這長子的兩腳,怕不有千斤重,比我手上的臂力還大,咦!好疼!” 葉媚在一旁道:“扶你們小師弟到房裡去,給他敷上藥!” 楊孤頓時,臉紅脖子粗的急叫:“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找曲先生……” 葉媚一怒,笑道:“也好,你兩就扶他到精舍去吧!” 葉媚回頭向其餘八女道:“你們將他們四個帶到房裡,我在這裡掠陣!” 眾女挾持著四人進屋而去,葉媚抬頭望向鬥場。 只見沈潛如同瘋虎般,蛾眉刺狠辣毒損,光芒猝映中,根本不計較自身的安危,一味的狂攻猛刺,身上雖為喪門神的長幡,刮得衣袂飄飛,隱隱現出幾道血痕,然而在他這種不要命的拼死情況之下,喪門神桑凡,已是招架無功,漸入危境,桑凡身上,已為蛾眉刺劃出兩道血槽,皮肉翻裂,血水汩汩,人也有點把持不住,只是時間的掙扎,撐持,沈潛雖傷,贏是沒甚問題! 大龍與黎明,正是棋逢對手,正殺得難分難解,顯見得黎明業已黔驢技窮,表面上雖然依舊是生龍活虎般,然而看得出,大龍的雙拳,遠較他的劍刺,來得得心應手,尤其大龍那股忘我的神情,漸入佳境的瀟灑招式,顯然黎明成了他的靶子。 車篤與豪豬朱長壽,一高一矮,葉媚看得不由得大驚擔心,終究車篤乃是初經陣仗,經驗毫無,雖然有無窮的妙招可用,就是欠那麼一點火候,每次都在敵手堪堪傷了他的時候,險險避過,恰恰化解,只氣得豪豬朱長壽,怒吼連連,更加勁狂攻猛斬,使得車篤手忙腳亂,眼看就要傷在眼下。 葉媚倏然 進,站在二人最近的地方,準備出手接應。就在這時,驀地裡一聲淒厲的長吼,一聲沉重的悶哼,那是沈潛與喪門神桑凡。 蛾眉刺的光燦猝閃,猛然如長虹般彈挑,長幡應聲而起,敞門大露中,沈潛怒吼一聲,合身撲進,蛾眉刺如閃電下擊,“噗哧”扎進桑凡小腹,淒厲的長嚎,正是桑凡此時發出。 然而桑凡的長幡,已適時下砸,“砰”的砸中沈潛右肩,悶哼一聲,沈潛抬腿一腳,將桑凡踢倒,蛾眉刺上黏連著肚腸,血淋淋的,沈潛忘記了自己肩上碎骨的疼痛,左手高舉蛾眉刺,如鬼嚎般地嘶叫:“二弟,三弟,五弟,我給你們報仇啦!” 人在呼喊聲中,嘶吼著,肩痛與心痛,身傷與神傷雙重的折磨下,急暈了過去,突地萎癱地上。 眨眼間,葉媚突然大為驚怒,怒吼一聲,手中“錐子套”突然如蛟龍出押,猛然射向豪豬朱長壽。人也怒叱著騰身而起, 射鬥場,一把扶住,搖搖欲倒,滿身都是“刺釘”的車篤。 原來,在這一瞬間,豪豬朱長壽,受了桑凡的驚呼厲嚎的影響,略一瞻顧間,身上被車篤狠狠的砸了一棍,右臂頓時被卸了下來,傷痛之下,雙環頓失其一,跌落地上,急怒中,“豪豬”絕活驟出,身前突然射出一蓬“刺釘”,距離近,經驗少的車篤,被釘得滿身都是刺釘,頓時搖搖欲跌,豪豬朱長壽,怒嘿連連的道:“小子,要你嘗嘗人變刺蝟的滋味!” 話尚未完,葉媚的錐子套,已穿心而過,“咕通”一聲,連人帶環,跌落塵埃! 肥臉扭曲,手指飛騰而至的葉媚,狠毒的道:“你……你這個**,暗……暗算大…… 爺……” 葉媚杏眼一瞪,叱道:“朱長壽,你的蝟釘,也不是什麼光明的玩意!” 扭歪了的雙唇,再也說不出話來,惡毒至極的眸瞳瞪了葉媚最後一眼,朱長壽撒手蹬腿了結他醜惡的一生。 葉媚扶著奄奄一息的車篤,半擁著想扶他進屋,只疼得車篤,汗珠如豆般向下滾淌,葉媚見狀,輕輕將他扶躺地上,方欲喊人前來抬他進去,適見曲少英自後進出來,迅速的來至近前,略一張望,雙手齊揮,連點車篤五處穴道,雙手起落間,將車篤身上,不緊要之蝟釘取出,血流順傷口外流,車篤剎時間成了血人,曲少英獨獨的未動車篤近心房的兩顆蝟釘。 一起身,向後招手,二個人抬著一扇門板如飛而至,小心翼翼的,將車篤搭上門板,在曲少英護持下,向後進而去。 曲少英臨走道:“媚媚,小心棧門方向!” 葉媚會意的點點頭,道:“楊孤怎樣?” 曲少英笑道:“孤兒太瘦了,那兩腳將他的右胯骨給踢碎了!” 葉媚與楊孤姐弟相稱,然而卻有授藝之恩,兩人是最為親近的,聞言急道:“要不要緊,可能接上?” 曲少英笑道:“你說呢?” 葉媚驀感臉上一熱,道:“那就拜託曲大哥了!” 曲少英笑笑,急急而去! 葉媚突然大驚失色,急急的尖叫:“沈兄不可!” 然而晚了,那本已暈倒的沈潛,突然醒轉,長身而起,雙目一轉,雙手揮舞著,衝向大龍纏鬥的黎明。 本已為大龍雙掌圈於勁風掌勁中的黎明,右衝右突,極欲衝出重圍,怎奈大龍的綿密雙掌,如同一股股旋螺般的狂 ,緊緊將他束在中間,毫無輾轉的餘地,奮起全力,雙刺不顧自身重創的猛扎大龍,大龍為其拼命之勢,略退一步。 恰於此時,沈潛自黎明身後,猛然衝到,黎明聞聲大為震驚,本能的轉身揮刺,就在他甫自轉過身來,蛾眉刺已生生插進他的胸肋。 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恰正噴在沈潛臉上,勢血腥顫燙人,頓將沈潛臉上燙得火辣生痛,兩眼模糊,忘了反噬的黎明尚在眼前,兩支“劍刺”左右插進沈潛肩背之上。 兩人互持著,側臥地上。 大龍來不及救援,踏步向前,搬開沈潛背上黎明雙手,扶起沈潛,只見他雙眼緊閉,又已痛昏過去。 黎明胸腹中的兩柄蛾眉刺,僅餘雙柄在外,至此,來的四人,均已解決,然而,沈潛、車篤、楊孤卻無一完整。尤其沈潛,先後兩次受傷,更為嚴重。 葉媚與大龍,方待合力抬起沈潛,倏然一股沙啞的陰陰冷語聲傳來,道:“小子,殺人償命,你是楊家那個雜種嗎?不用為別人忙活,留下你的狗命來!” 大龍倏然站起,只見棧門方向,一排站了六人,四人一色的勁裝,身背寶劍,緊隨一個清 老者身後,與老者並排站著兩人,左邊的乃是蛇幫幫主荊豪,右邊的乃是包打聽中的陽之秋。 戰飛羽的聲音,來自身後,冷冷地道:“鬼蜮秦奇客你纔來嗎?只可惜晚了一步!” 晶芒倏射,雙目中閃的出兩股寒光,凝向甫自十女所居客房中出來的戰飛羽與餘老太道:“怪道飛燕楊華英敢如此對待老夫派出之人,果真是你戰飛羽撐腰!” 餘老太沉聲道:“鬼蜮!老身問你一句,何以專與我母子作對?” 冷冷一笑,鬼蜮道:“想當年你那死鬼丈夫居官之時,杖斃我的手下十人於公堂之上,十餘年前,我只道你也隨著余之凡去了,不想近日來,傳來飛燕金槍重出綠楊村,數次派人,均遭毒手,若非戰飛羽橫插一手,還值不得老夫出馬!” 餘老太怒眥如裂,恨聲道:“你這萬惡賊子,昔日我夫乃是為公,你竟暗算我夫婦,今天老婆子要親手宰了你……” 冷冽的,鬼蜮秦奇客道:“你不配,你母子兩人也不成,今天我的目標乃是戰飛羽,你母子想報仇也可以,待我打發了戰飛羽之後,再慢慢消遣你母子倆,我不會留禍根的!”餘老大方待開口,大龍已是搶先而出道:“老鬼,你過來,讓小爺活撕了你這個下九流的老烏龜,活王八羔子。”戰飛羽趁機向余老太低語兩句後,喝道:“大龍站開,江湖有江湖規矩,他既然挑上我,你就等一會兒,還怕沒有機會嗎?” 大龍極端不願的方待回嘴,餘老大向他施了個眼色,這才忍聲退後一步。 鬼蜮秦奇客道:“對,我收拾了戰飛羽,就是你的機會了!” 戰飛羽業已走到院中央,冷冷地道:“鬼蜮,我在等你!” 眸瞳中的森寒,毒射鬼蜮面上。 鬼蜮依樣還敬,緩緩的步至戰飛羽面前道:“來吧,姓戰的!” 冷冷的看著對方,戰飛羽道:“我向不佔先!” 點點頭,鬼蜮秦奇客道:“好!” 語音尚在牙縫裡打顫,秦奇客的右掌,己如一片烏雲翻滾,身形側躍而起,右手猛揮,神鬼莫測的削敵人胸膛,勁勢之疾,無與倫比! 戰飛羽突然迴旋,明明向左,卻一下到了秦奇客右邊,袍袖飛舞,雙手倏忽出現一縷閃電似的烏光暴閃在鬼蜮秦奇客的頸項之間,一股鮮血,沖天而起,鬼蜮秦奇客的頭顱如一顆西瓜,生生被切離原處,滾落地上。 戰飛羽卻如沒事一般,退回原處,隱於袍袖之中的雙手,業已環抱臉前,冷冷地,卻真摯的,向荊豪道:“荊幫主,我們打個商量,陽兄,你也一樣!” 驚震莫名的荊豪,惶聲道:“什麼……事……” 戰飛羽道:“此處可否請你倆同沈潛兄合力主持?” 惶急的帶著疑問,荊豪詫道:“你是說我們是友非敵,這飛燕居同……” 戰飛羽道:“正是這樣,如何?” 荊豪笨拙的道:“這……為什麼?” 戰飛羽道:“因為你也是受挾持,而此處卻極需人手主持!” 荊豪驀地點點頭,陽之秋卻道:“好!我答應了,只是戰大俠呢?你……” 戰飛羽道:“拿了廖胖子後,與餘老大同返故里,重整家園……” 餘老大接道:“不!我們祭過亡夫後,將移親十敷宕,同葉姑娘一起住,媚姑娘是吧?” 葉媚道:“早說好了的,大娘何用再問?” 突然,曲少英的話聲,出自眾人身後道:“不知道歡不歡迎我去作幾天客?” 葉媚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曲少英道:“恐怕還需要我拉個人去吧,媚媚?” 瞥了戰飛羽一眼,葉媚羞怯怯的道:“那是你的自由!” 戰飛羽道:“這裡的事,就勞荊兄同陽兄了!媚媚,打鐵趁熱,我們去找廖胖子!” 不管眾人,雙雙出店而去! 三天后,一輛大車,幾匹駿馬,迤邐出綠楊村而去。 ------------- |
第61章 神手、遭截、武林牢
殘陽夕照,蒼涼的古道上,一條瘦瘦長長的身形,正自向前移動。 那是戰飛羽,影雖孤單,人卻英挺依舊,瀟灑飄逸。 森寒,酷厲,寂寥的湛然眸瞳中,流露出一股英氣,就在那唇角邊的一絲兒牽動裡,映現出一絲笑意! 他那被夕陽照射得略現紅暈的面龐,不再有慣常的蒼白,就如同染上了一層胭脂。 笑,醞藉在那一雙神目中的卻是冷漠的鄙夷之笑,赤寒冷凜,無意間,微掃一下道旁的荊棘,荊棘順路婉蜒向一道深溝後面的土阜小崗。 戰飛羽的目光,最後落在土埠下的深溝上的兩棵高突的荊棘之上。 土阜在這荒涼的原野,本已顯得孤突突的刺眼,那一叢叢的荊棘,更是特殊,雖然已有蔓延四散生長的趨勢,可是依稀看得出這是特意栽植的一道籬牆似的荊棘,那道深溝,寬約丈五,點滴水兒都不見蹤跡,溝底已散散落落的生長了這荒野中唯一的高及尺許的荊棘。 顯然的,土阜昔日乃是一處人工造成的堡壘,只因年代久遠,瓦礫都已少見,何況城堡?那土阜上的雜草叢生,但卻仍然能顯出城堡的輪廊,此處連一棵小樹的影子都看不到,卻甚是奇怪。 戰飛羽走近那兩棵較為高突的荊棘處時,驀然 荊刺離地而起,倏然翻落,卻顯出了兩個半身猶在坑中的勁裝漢子! 戰飛羽視若無睛的,依然前行,那兩人的舉動,似並未引起他的注意似的。 “呃!你敢情是瞎子?” 兩人中,一個疤面漢子的吼聲! 戰飛羽停了下來,歪頭凝視二人,緩緩的道:“你是在同我說話?” 疤面漢子怒道:“廢話,這兒除了你,還有別人嗎?” 緩緩地戰飛羽道:“是沒有人了!” 疤面漢子道:“反穿皮襖,你裝什麼羊,既然知道沒別人,我不是和你講話是和哪個雜種?” 戰飛羽不以為杵的,點手一指疤面人旁邊的矮子,輕柔的道:“這位不是人嗎?……” 疤面人頓然色變,憤怒的大吼一聲翻上地面,矮子卻也驀地如油簍般的倒翻出了土坑,伸著短手,怒瞪著一雙死魚眼,向戰飛羽大刺刺的道:“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在這個節骨眼上,你還憑著你那張嘴皮子耍巧,我看你不但是耳聾,恐怕連眼也瞎了,最低限度,你是個睜眼瞎子,要不你怎麼連地界都不選,就想找死,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界,打量打量站在你面前的是哪個廟裡的神佛?” 戰飛羽灑脫的道:“正想請教!” 疤面人驀地跳騰如雷,吼道:“請教!請教個屁!看你也不像個傻子,既然敢獨身走這條荒涼大道,就該知道這是什麼地界,豬嘴子裡插蔥 你裝的什麼象,乾脆點,相好的,別走了,來吧!” 戰飛羽道:“哪裡去?” 矮子奇道:“咦!你哥們是真裝啊?哪裡去,地獄裡去!” 戰飛羽內心一緊,驀地詫異的望向二人,緩緩道:“地獄?此處是武林地牢的地面嗎?” 疤面人嘿嘿連聲,冷冷地道:“看不出你倒是還夠機靈,一點就透,不錯,伙計,此處正是武林地牢,既然知道,想來對規矩也不陌生,怎麼樣,是自己來,還是要我們哥倆伺候你一段?” 矮子突地一咧嘴,怪叫:“吆!瞧不出你哥們還真行,要稱量稱量我們哥倆是不?行,你就畫個道兒吧!文的武的都行,哥倆絕對不讓貴客掃興就是了!” 戰飛羽道:“客隨主便!” 一怔,矮子突轉臉向疤面人道:“伙計!看來,客人胃口不小,你我就合力伺候一段如何?” 疤面人驀地大笑一聲道:“滾地葫蘆,你***是怎麼啦!失心瘋,還是真的失了眼,就憑他那塊熊樣子,夠我倆合力的料子?” “滾地葫蘆”翁桐,武林中的萬兒響噹噹的,戰飛羽曾聽說過,專攻下三路的滾堂刀法,乃武林一絕!如今他竟然是武林地牢的哨探,實在大出意外。 滾地葫蘆翁桐,咧嘴道:“有道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就憑這位哥們剛剛說話的那份豪氣,我們哥倆也不能使人家失望!何況人家講的是想稱量稱量你我的份量,又不是不去地牢!” 疤面人突地咂咂嘴,噴噴稱奇地道:“怪哉!怪哉!剛剛這傢伙還罵你不是人,你也橫眉豎目,吹鬍子瞪眼睛的叱呼一頓,嘿!真***歪嘴子吹嗩吶 你邪氣得很,這時候又不願使人家失望了,我看你簡直是打架拿塊紅著薯 ” 不是傢伙。” 嘿嘿一笑,“滾地葫蘆”翁桐道:“怎麼,三眼鷂,合力弱了你的名頭是不?那你就上吧!我等著瞧呢!看你是什麼傢伙!” 三眼鷂踏前一步,道:“你不止瞧過一次了!再瞧一次有何不可!” 冷冷的,矮子“滾地葫蘆”翁桐道:“這次恐怕不像前幾次那麼順手!” 怒哼一聲,三眼鷂疤拉眼一瞪,道:“欸!小子!不用陰陽怪氣,死眉賴臉的裝假正經,他奶奶的你裝出那種熊樣子,就以為了不起了?沒人敢動你了?你打錯了算盤,楊大爺不信邪,偏要看看你這個被矮子看中的人物,到底有多少份量!先報個字號,讓大爺聽聽!” 戰飛羽平靜卻陰毒的道:“無此必要!楊鴻!” 怒吼,三眼鷂楊鴻道:“放你媽的狗臭屁!你知道大爺的名字,大爺不知道你的,豈不是吃子大虧!怎麼無此必要!” 古並不波,不以為忤的戰飛羽道:“你告訴過我的嗎?” 一怔,三眼鷂楊鴻道:“我沒告訴你,可是你從大爺這副馬像,夢點,也能認出……”、戰飛羽接口截道:“閣下也可以從我的馬像上,認出我是誰!” 暴怒的,虎吼,楊鴻道:“你***有什麼特點,站在那兒,就像是個木撅子,陰陰的好像誰該你二百五似的……” 冷凜的,威嚴至極,如一股冰裂的語聲,戰飛羽道:“廢知!” 虎撲怒吼,楊鴻的身影如一道冷電,倏然 起,雙拳似拳非拳,似鉤非鉤,恍忽間已遞至戰飛羽面門!口中卻怒吼如雷的叱道:“老子要不能讓你現出原形來,就不是人!” 鎮定如山,飄閃眼前的拳影,戰飛羽似如未見,就在那似拳非拳,似鉤非鉤的雙拳招式用盡,堪堪戳上面門之時戰飛羽雙臂倏翻,兩道瞬間即熄的光弧一劃而過,口中卻道:“你本就講過你不是人!” 戰飛羽的話聲,竟然不及他展出的那道光弧來得快捷! “滾地葫蘆”翁桐尚未能調整好眼中的適應光度時,“三眼鷂”楊鴻業已雙手扼腕彎下腰去! 那塊顯明的照牌 透明的疤,顯出血紫的亮,與他的那一雙驚悸的眸瞳,配在一起,活脫脫的是三隻眼,無怪他的外號叫“三眼鷂”了!可是,楊鴻此時的那一雙眼,卻不是個鷂子的眼,像極了被獵鷹攫傷的兔子眼,驚悸,怵懍的混合神色,顯示他內心的感受!連話也講不出,只是驚視著猶如天神般站在他面前的戰飛羽。 戰飛羽話聲甫落,掃視了他一眼後,冷冷地道:“起來,楊鴻!” 如中了魔魔般,楊鴻的身子,緩緩的抬起! 沒有望到楊鴻面上的表情,“滾地葫蘆”翁桐卻看到了“三眼鷂”楊鴻緩緩立起的動作,與戰飛羽那種幻影般的克敵手法,他比楊鴻更為震慴,人像窒息般的掉進冰室裡去,冷顫與瑟縮,自心底蔓延…… 人在寒冷的狀況下,總是較為清醒的 人在旁觀的情形下,也是比較清醒的 “滾地葫蘆”翁桐的心在收縮,驚震,腦子卻並未曾停止思索!突然間,靈光一閃,翁桐的雙眼中,亦隨即露出了一股驚悸之容,但語氣卻是試探地,期期的道:“神手無……相! 是你……嗎!戰……戰……戰飛羽!” 咕咚咚!聲如風擂鼓般,剛剛直起身來的三眼鷂楊鴻猛然的疾退三步,驚震莫名的惶聲道:“矮子!你說什麼?他……他是戰……戰飛羽?” “滾地葫蘆”翁桐沒好氣的道:“你說呢?” 一挺身子,三眼鷂楊鴻,突地一掃滿臉驚容,向戰飛羽道:“你是戰飛羽?” 戰飛羽點點頭,道:“不錯,閣下有何指教?” 驀地敞聲大笑,三眼鷂楊鴻,笑得突兀,笑得暢意,只笑得“滾地葫蘆”翁桐大皺眉頭,沉聲吼道:“住口!你敢是被嚇昏了頭!” 笑聲倏止,三眼鷂楊鴻道:“我嚇昏了頭,我看你才是真的嚇昏了頭!伙計,在武林中混的人,早晚不是死在刀口上,也得毀在槍尖下,至於勝敗,那更是稀鬆平常,說句不好聽的話,眼睛亮,心眼多的嗎,為了‘名’聲,多數是揀著軟的吃,三眼鷂子楊鴻,雖然也甚是惜‘名’,可從來也沒為了‘保名’而挑挑揀揀的揀對象鬥,幾十年來,運氣好,敗仗卻還未曾吃過!說句不中聽的,那是我這塊料,值不得那些大名鼎鼎的人物照顧!今天我敗了!敗得糊裡糊塗,伙計,不怕你洩氣,也不怕我丟人!連人家是怎麼出手的,俺可是一點也沒能看出來!不錯,在那一剎那間,我心裡確定是窩囊,現在嗎,沒啦!誰叫我碰到的對手是戰飛羽來著,敗在姓戰的手裡,我自知己很幸運!幸運我能保住我拿傢伙的這一雙手,和吃東西的這個無底葫蘆瓢!所以我不但不窩囊,還覺得怪高興,我能在神手無相手下動爪子而毫無所傷,你說!伙計,我是昏了頭,還是清醒得很,你說,你說,叫你碰到這碼子事,你是高興,還是硬充殼子,再上去給他鬥一鬥” 皺皺眉,“滾地葫蘆”翁桐道:“高興完了嗎?” 點點頭,三眼鷂嘴雖硬語氣卻消沉的道:“完了!” 冷冷地,翁桐道:“下面,怎麼辦?” 一怔,楊鴻道:“什麼下面怎麼辦?” 翁桐撇撇嘴,道:“人家還站在那兒沒走呢!楊大爺!” 恍然,嘴一咧,三眼鷂楊鴻道:“這個啊,還不簡單,要走要留,聽客人的!” 翁桐沒好氣的伸手彎腰,作勢道:“那麼你請!” 三眼鷂楊鴻,望望伸著一隻手,彎著腰作勢的翁桐,聳聳肩道:“人家講矮子的心眼多,矮子更厲害,看來是不錯了,我向來都是打頭陣,如今,這丟人現眼的事,可也跑不脫啦!” 原來是自言自語的三眼鷂楊鴻,突地一抱拳,向戰飛羽道:“戰大俠,有道是不打不相識,大人不怪小人罪,就算我楊鴻,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您,謝過您不殺不傷的大恩大德,如今麼,您是要走,要留,悉聽尊便,您就吩咐啦!” 戰飛羽輕輕的道:“想不到三鷂楊鴻的嘴上功夫,與手上玩意,一樣的出色,領教!領教!只不知閣下認為我是該走,該留呢,唔?” 一怔,三眼鷂楊鴻可真沒想到,戰飛羽會給他一記回馬槍,眼珠兒一轉,道:“假若戰大俠能體念我們這些給人家看門的困難,那就請您留下,到裡面走走!” 戰飛羽道:“武林地牢中,可已為我準備下房間?” 楊鴻道:“說句老實話,房間倒是很多,是不是給您準備了,恕我不知,不過,按照常理,凡從此經過的,任何人都會到裡面走走……” 戰飛羽道:“走走!你的意思是說人留在裡面不出來?” 尷尬的笑笑,楊鴻道:“戰大俠明白人,確實有人留在裡面不出來,一種是那些自恃武功,而其實是紙老虎的傢伙,雞蛋碰上了石頭,自己找死!一種是那些石葫蘆腦子,一竅不通的,咬著個王八不鬆口的守財奴,只可惜都是些廢物……” 戰飛羽驀地雙目倏瞪道:“武林牢對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勒索不遂,就實施撕票?” 翁桐接口道:“那是一些貪官污吏,土豪劣紳!” 戰飛羽凝視翁桐道:“你是說凡是進入武林牢的,你們事先都已知道底細,才對他們那些貪官污吏,土豪劣紳下手?” 翁桐道:“差不多如此,戰大俠,我們既不在江湖上行動,又要維持這個局面,當然要設法找點來源,要不,怎能支撐下去!” 戰飛羽道:“那麼兩位攔截戰某人,也是預謀了?” 翁桐慌急的道:“這……這可是天大的冤枉,我們確實不知……” 說到此處,突地住口不說。 戰飛羽冷哼道:“怎麼不說了?哼!差不多都是事先知道,哼!過路客商,難道你每一個人都能預先知道底細?凡經過此地的人都要進入裡面走走,那豈不是勒索?勒索後,殺人滅口,武林地牢能夠存在江湖,就是靠著這一點,封鎖的消息嚴密與挑揀對象下手,吃得著的就吃,吃不著的就不敢動手,是嗎?兩位!” 三眼鷂與滾地葫蘆互望一眼,不答對方的話。 戰飛羽卻冷凜地道:“兩位,不用喝戰了,說出你們的真正意思!” 翁桐突地挺身道:“姓戰的,明人面前不說假話,不錯,我們早已知道你要來此,特地是等著你的,我們頭兒想請你到敝牢去商議件事情,怎麼樣,痛快點,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戰飛羽雙目驟寒道:“答應如何?不答應又如何?” 翁桐道:“答應就請,不答應嗎……” 戰飛羽雙目有如寒星,注視著翁桐。 翁桐不由得心內一緊,暴提功力,沉聲道:“不答應也得答應!” 戰飛羽嚴酷的道:“你憑仗的那份勢力,讓戰某人見識見識!” 翁桐強悍的道:“你立身之處,周圍地面上每一株荊棘之下,都埋藏著火藥,你不想活,或許自認炸不死,那就不答應!” 戰飛羽神色立變,厲聲道:“兩位想不想活?” 翁桐道:“既然敢面對著你武林梟雄,黑道殺星,江湖上的霸天,一尊王,我們就沒有那個想法!” 戰飛羽道:“那麼兩位是陪葬的了!” 三眼鷂楊鴻道:“不錯,那是我哥倆久已挑選的任務!” 戰飛羽道:“兩位對你們主兒倒是很忠心!” 楊鴻一臉肅容道:“那還用說,不用談是死,就是死不了受活罪,也是心甘情願!” 戰飛羽嘉許的點點頭,道:“很好,有兩位這麼一對忠肝義膽之人陪葬,戰飛羽覺著非常榮幸!只是有個不甘心的問題,兩位不知願否回答?” 翁桐道:“死都不怕,還有什麼不能回答的問題?” 戰飛羽道:“武林地牢的主人,可是那自稱武林閻王的殺手金錯刀危烽煙?” 楊鴻正容道:“不錯!閣下不愧是神手無相,無所不知!” 戰飛羽道:“走吧!我答應了!” 翁桐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倏忽即逝,身一側,揚手躬身道:“請!” 戰飛羽挺立不動,沉聲道:“在未進地牢以前,我有一事,必得聲明,答應你進入地牢,為的是想見見殺手金錯刀危烽煙,絕不是為你倆的那一套子虛烏有的周圍荊棘下的火藥所威脅!” 楊鴻突地大聲道:“什麼?戰飛羽,你是說我們恐嚇你?” 嚴肅的沉聲,戰飛羽道:“不錯!” 楊鴻大聲道:“要不要試試!” 戰飛羽道:“正有這個意思!” 楊鴻道:“姓戰的!那可是火藥,是些能夠炸得人粉身碎骨的火藥啊!你……” 冷冷地,戰飛羽道:“不勞費神!” 翁桐突地接口道:“姓戰的,我們甘願死,你又是憑什麼死都不怕,我矮於倒想請教!” 冷冷地,戰飛羽道:“憑事理!” 一怔,詫異地,翁桐道:“事理?” 點點頭,一字字清晰地,戰飛羽道:“翁桐,不要說你周圍沒有火藥,就是有,戰某人自信在火藥爆炸以前,能夠脫身!” 翁桐道:“可否說明白點?” 戰飛羽道:“翁桐,你們的火藥,可是能夠說炸就炸,不需要點火?不需要引信?” 恍然大悟,翁桐道:“姓戰的,有一種擲炸的玩意,你聽說過嗎?” 戰飛羽點點頭道:“聽說過,那火葫蘆!噢,滾地葫蘆,原來與雷家有淵源,真是失敬!可是,翁桐,你別忘了,當你擲火葫蘆之時,我能截接,也能遠避,在沒有觸發第二枚爆炸之前,我有信心,使兩位定身原地不動,你相信嗎?” 翁桐沉默不語! 三眼鷂卻暴烈的道:“好了,戰霸天,你行,現在你想怎樣?” 戰飛羽瞪了楊鴻一眼,沉聲道:“楊鴻,我現在要進地牢去見見危烽煙,不過我得說明白,就憑你兩個這種反反覆復,陰陽怪氣,自以為聰明的作法,是不值得我費這多的脣舌,只因為我要證明我另一個想法,所以才同你們耗了這麼久,本來,憑你們這種行徑,姓戰的早該走了!” 三眼鷂一咧嘴,張口欲言。 戰飛羽眸瞳寒光陡盛,沉聲道:“楊鴻,你肩上的吃飯傢伙,暫且寄在那兒,就怪你剛剛明知是我,還裝瘋賣傻的來這一套做作,本就該摘了你的瓢兒,你再囉嗦,就莫怪我魯莽!” 三眼鷂虎吼:“你魯莽個鳥……” 似鬼魅般地一道弧光,旋繞一過,三眼鷂虎吼立止,瞪怔著三隻眼,怒、恨、驚怕的臉上就好像個大染缸,青、白、紅、紫,瞬息萬變,人卻如木樁子般,立在地上,張著口說不出話來,動不得身! 戰飛羽卻在那弧光繞旋後,瀟灑立在他的身邊,輕柔地道:“楊鴻,你還能說話,何不試試看?” 鼓瞪著兩只黑白眼球,眨閃兩下,張口結舌的“啊!啊” 兩聲,壓抑不住心中的驚震,消除不了臉上的畏懼,三眼鷂楊鴻,“嘿”聲中,頹然低下頭去。 一旁的“滾地葫蘆”突地諂媚的道:“戰大俠,您請高抬貴手……” 戰飛羽永見不得這種貨色,冷笑一聲,隻手揚處,一股柔和的軟風,輕拂楊鴻周身,頓時間,本是一種緊縮的狀況,變為鬆弛,楊鴻抬頭望望戰飛羽。 戰飛羽自牙縫中,冷冷的擠出了兩個字:“前進!” 無可奈何的,又極度順從的,楊鴻首先邁步前行,緊跟著的是“滾地葫蘆”翁桐,向那一道乾涸的溝渠,躍了下去! 戰飛羽待二人落地,亦飄身而下。 疾步向左方走去的楊鴻,悶不吭聲,行約三十丈,突地折向右方,翁桐緊跟上去,戰飛羽行到轉彎處,只見楊鴻站在一處凹進去的岸崖下,一見戰飛羽到達,突地向那處好似無門可入的土牆上擠去,擠上去的身體,隨即隱沒不見。 “滾地葫蘆”翁桐,方待照樣前行,戰飛羽突地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停身。然後,先一步,同“三眼鷂”楊鴻一般,挨身擠向土牆。 戰飛羽身觸土牆,突地微露笑容,只覺土牆微微向內斜動,身體也隨之進入裡面,原來,這土牆竟然是一道活動的軸心轉門。 進得裡面,只見一道深邃的地道,隱隱約約的,在一盞盞如鬼火般閃爍的牆燈下,直向內延伸。 光亮閃處,鬼火燈盞,微微搖晃,光亮一閃而止,“滾地葫蘆”業已隨後進得地道! 戰飛羽沉聲道:“翁桐,楊鴻已去報告情況,你就領路吧!” 翁桐在臉上,抹過一道好笑,邁步向內走去。 戰飛羽悄無聲息的,緊貼在翁桐身後,前進約莫五丈,右首突現相同的一道地道,面前,卻已無去路,但見鬼火熒熒,對面影影綽綽的在燈影下,亦站著兩條人影,戰飛羽不由地冷笑一聲道:“畢竟是邪魔歪道,一個鋼鏡,增加不了地道的長度!” 翁桐道:“但卻有神秘感與擾亂初來此地人的神智的雙重用途!” 戰飛羽道:“若是一道假門,倒是一處好埋伏!” 翁桐身形不停,迅速的擠向銅鏡,剎時隱沒鏡後。 身甫站定,身後傳來戰飛羽的冷語:“翁桐,你的行動太慢了!” 翁桐道:“戰大俠心機靈巧,行動太炔!” 戰飛羽道:“我隨時會跟在你身邊的!” 翁桐無語,邁步向裡走去,這是一條較為狹窄的地道,兩旁牆上,仍然飄閃著熒熒鬼火似的燈盞,只是較前段路稍長,約長丈,盡止之處,亦設有銅鏡,卻成八字形的分岔,向裡伸展,八字形的兩條地道,黑漆漆的,再不見燈盞搖晃,使人真正的感覺到,那才是幽冥之路。 進約丈計,翁桐突地挨身滾翻,口中急呼:“小心!” 哧哧之聲,起自燈影搖晃之處,同時 在“滾地葫蘆”翁桐,滾翻的右方,微微的一聲“ 嚓”,挾在“哧哧”聲中,一道門板似的石牆,突然砸向戰飛羽。 ------------- |
第62章 抽絲、剝繭、了玄機
那石牆乃是一扇機關門,中央似轆轤般的旋下,牆角處,露出縫隙“滾地葫蘆”翁桐的肉球般身體,疾然滾了進去。 戰飛羽身如魅影,自那石牆上方的空隙中,躍穿而進,石牆關閉,“滾地葫蘆”猶未起身,業已被戰飛羽一把提著衣領,抓了起來,呆在半空。 另隻手將他頭髮一握,將臉仰起,戰飛羽冷聲道:“翁桐,你該知道逃不脫的!就在你的右腳踏向地上的那一個洞漩時,我本該一掌了結你,我為了要看看你們的機關埋伏,到底有些什麼鬼明堂,所以才手下留情,僅只是那麼一些煨過毒的破洞爛鐵似的牛毛細針,對戰某人起不了什麼作用!” 戰飛羽驀地停聲,用力的將“滾地葫蘆”翁桐的腦袋掀扭向地面,正對著自己的兩腿,然後冷冷的道:“看清楚,翁桐,我褲腳上的那些藍旺旺的牛毛細針,並不是閻王貼子! 不要說沒有射進體內,就是射進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現在你乖乖的在前領路,再有壞主意,只有你自己吃苦,我可不會再手下留情!” 手一放,呆在半空的“滾地葫蘆”翁桐,跌落地上,慢慢的爬了起來。 這是一間不及丈方的石室,室中除中央頂的一顆昏黃的珠光以外,僅只有一具石床,上面鋪著被褥,顯然是一個牢中人的住處! 戰飛羽道:“這樣的石室,武林地牢中,有多少?” 翁桐道:“不多,百十間!” 戰飛羽道:“給我準備的,可是同這個一樣?” 淒厲的長笑一聲,“滾地葫蘆”翁桐獰惡的道:“戰飛羽,你畢竟還是聰明的,這個問題問得極為聰明,只可惜你聰明太過,藝業太強,因而犯了藝高人膽大的通病,你要知道你的聰明與聰明反被聰明誤是什麼嗎?你想知道你現在所處的情況嗎?” 戰飛羽安詳地道:“說說看!” 翁桐一挺胸,壯烈的道:“你該還記得,我們去迎截你,是我們倆自選的任務,而且也告訴過你,對我們頭兒,我們是不惜犧牲,不怕死亡的吧?” 戰飛羽道:“記得清楚得很!” 翁桐道:“那時候,你該殺了我們,走你的路的,可惜你自恃大過,放棄了逃命的機會!” 戰飛羽道:“那是你的看法!” 翁桐鄙夷的道:“不錯,是我的看法,當時你不受炸藥的恫嚇,確時顯露出你高人一等的才智,判斷事理的正確,然而你不該放了我們,還跟進地牢中來!” 戰飛羽道:“你認為我出不了地牢?” 翁桐斬釘截鐵地道:“不錯,尤其是你進到這間石室來以後!” 戰飛羽沉靜地道:“又是恫嚇?” 翁桐嘿嘿一笑,臉上露出剛剛那種獰容,沉聲道:“戰飛羽,你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地方,就在這兒,假若你不曾跟我一同進到這間石室來,你還有機會見到我們主人,在你能躲過機關的暗襲以後,相信餘下的那些機關也擋不住你,攔阻你,試驗你的一切安排,你也能夠闖得過,但在見到我們主人後,你也可以自行選擇生死之道,然而如今,你自恃藝高,跟進這間石室之內來,你就沒有機會了!” 戰飛羽悠悠的,好整以暇地道:“你是說,你想陪我一同在此?此室亦沒有出路?” 翁桐道:“我剛說過,你很聰明,我也說過,死對我並不重要,而且是我自己選擇的!” 戰飛羽道:“翁桐,你我怎麼進來的?” 翁桐眼珠兒一轉,突地仰天大笑道:“你是說能進來就能出去?從哪兒進,也從哪兒能夠出去嗎?” 戰飛羽道:“這是理!” 翁桐莊重的道:“可惜這個機關是在外面,裡面的人,沒有辦法,告訴你,這乃是個牢中牢!” 戰飛羽道:“照你這樣說來,我們倆人定要餓死在這兒了?” 翁桐道:“看來是如此了!” 戰飛羽笑笑道:“我現在還不想死!” 翁桐道:“那由不得你!” 戰飛羽道:“你剛才不是說我要是見到你主子,生死由我選擇嗎?難道我現在就不可以選擇嗎?” 翁桐瞪大眼睛道:“你是說你願意終身為武林地牢中的不二之臣?” 戰飛羽不置可否的道:“你說呢?” 翁桐道:“只要你準我將你全身穴道製住,我就可以向外通消息,讓人放我們出去,我扶你去見主人!” 戰飛羽道:“你不怕我移穴過氣,出去後倒過來製住你?” 一怔,翁桐道:“你為什麼告訴我?” 戰飛羽道:“我向來不騙人!” 翁桐詫異的望望戰飛羽。 戰飛羽笑笑道:“你既然能向外通消息,我若製住你,相信我有這個能力,使你不死不活的受罪,那時你怎麼辦?是通消息給外面,還是硬挺著受罪?” 翁桐毫不遲疑地道:“我會自了的!” 戰飛羽道:“我說過,不死不活!” 翁桐激憤地道:“死都不怕,受點罪又有什麼大不了?” 戰飛羽道:“死,痛快,不死不活,難受!” 翁桐道:“先死後死同樣是弟子!” 戰飛羽點點頭道:“看來我這一招是沒有辦法使你就範了!” 翁桐斬絕的道:“大概如此!” 戰飛羽望望翁桐那種視死如歸的湛然神色,由衷地贊道:“武林閻王危烽煙能有你這種不二之臣,實在難得,不用說,昔年你這條命是他救過的!” 翁桐感激地道:“五次!五次活命之恩,只報效一條命,戰大俠,是不是還欠四次!” 戰飛羽點點頭道:“難怪!難怪!但是我戰某人,向來就不願人扶著去見人,那這條路是絕定了!” 翁桐道:“人各有志,在這種情況之下,恕我翁桐愚笨,想不出兩全的法子!” 戰飛羽慢步走至室中那獨一的床上,仰身倒下,眼望室頂,雙手抱於後腦,悠悠地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休息休息,餓死的滋味,我倒想試試,這是一個人難得的經驗,不過,我警告你,你若想對我有什麼不利之處,可要先斟酌斟酌的,莫要逼我喝你的血,吃你的肉,來挨日子!” 翁桐急愣愣打了一個寒顫,期期地道:“我倒沒想到,但願在我俄得沒有力氣的時候,你留點情,讓我絲毫不傷的死去,以後的事,我也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戰飛羽悠悠地道:“說不定那時候我的理智或許不能抵擋求生的慾望,喝點你的血,趁外面來人察看時衝出去,將這個地牢給鬧個天翻地覆也不一定!” 翁桐道:“那時我已無能為力了!欸……” 寂靜,僅只是一會兒! 戰飛羽突地道:“既然我們要死了,總算有緣,但我有一個疑問,其實該說是一個判斷不知對是不對,你可願意答覆我?” 翁桐道:“除了死,人還有什麼事這麼重要?” 戰飛羽道:“好了!既然如此說,那麼是願意答覆了!其實這個問題間了也是多餘,人都要死了,又何必弄些問題到陰間去呢?不問也罷!” 人就是這樣,當你要問他問題時,他會拿矯,極度的不願答覆,但你越是不問他,他反而想告訴你。 翁桐此時正是如此,一聽戰飛羽有問題問他,本不是太願意地,然而至戰飛羽說不問也罷之後,他反而有了極想告訴他的衝動。 急急的,翁桐道:“反正沒事,我們就算是聊天解悶吧! 你有什麼疑問?什麼判斷?” 戰飛羽唇角露出一抹笑意,稍現即逝,緩緩的道:“其實沒什麼!我奇怪你們怎麼知道,我要在這條路上出現?” 翁桐蹲下身去,依靠在牆上,道:“武林地牢在江湖上,雖然有不少對頭冤家,然而卻都是些不足道的腳色,不要說與你戰大俠這樣的霸主般的人物,我們沒有結過任何一位的梁子,就是比您聲望與勢力差一級的梟雄,我們也未曾生過糾葛,起過嫌隙。” 戰飛羽道:“這樣說了,你們這次是受人之託了?” 翁桐道:“可以這樣說,也可以不這樣說!” 戰飛羽道:“什麼意思!” 翁桐道:“本來是受人之託的,而且我們主人也並未曾全答應!” 戰飛羽道:“看來變化很微妙!” 翁桐道:“嘿,微妙到極點,一夜之間,不但全答應,我們主人下達的命令,你簡直就是我們武林地牢的不共戴天的仇人,非置之死地不可,欸!” 戰飛羽在翁桐話落後,那一聲長長的嘆息停歇了一段時間,有頃,這才悠悠地道:“托你們的人,可是個女的?” 翁桐道:“要不怎能在一夜之間變了卦?” 戰飛羽道:“來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呢?現在可已成階下囚?” 翁桐道:“囚倒沒有,只是他看不慣,受不了,已經同半聾子一樣的跑了!” 戰飛羽道:“報應!” 翁桐道:“你認識他們?” 戰飛羽長身坐起,道:“我不認識他們,危烽煙為什麼在一夜之間,將我視為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又為什麼要截擊我?” 翁桐道:“你知道他是誰了?” 戰飛羽道:“難道你不知道?” 翁桐搖搖頭,道:“不知道!” 大出意外,戰飛羽道:“不知道?那你怎知是一男一女?” 翁桐道:“在那男的半聾著衝出去的時候,口中大叫著,女人,女人,不要臉的女人,所以我們才知道,我們主人領回來的是一男一女,並不是兩個男人!” 戰飛羽道:“噢,來時是兩個男人!一個是女扮男裝!” 翁桐道:“我們主人向來不近女色,自那以後,甚少離開他住的地方,離開時,就是下達截擊你的命令!” 戰飛羽道:“看來,你們對我已注意了不少時候了?” 翁桐道:“在你陪著那運棺材的人去十敷岩的半路上,就已經開始了!” 戰飛羽道:“現在你們還沒見過那女人?” 翁桐搖搖頭。 戰飛羽想一想,繞著石室轉了一圈,突然停身在那一堵機關石門之下,向翁桐道:“翁桐,憑你在江湖的萬兒,似不該在武林地牢中做這一份差使!” 翁桐道:“戰大俠,人各有志,您要是想遊說我改變初衷,恐怕是豆腐的外號 白肺‘費’了!” 戰飛羽道:“我向來不聽人遊說,同樣的我也不遊說人!” 翁桐道:“這話,我相信!只是您說我不該在此是什麼意思,又有何指?” 戰飛羽道:“我覺奇怪,你曾說過我若衝得過機關埋伏,各種攔阻,見到了你們主人後,生死經要我選擇,聽你的話中之意,是說我想生就只有為武林地牢不二之臣這一條路,否則就只有死?對嗎?” 翁桐道:“不錯!” 戰飛羽道:“你的意思是我闖不過武林閻王金錯刀危烽煙這一關是嗎?” 翁桐道:“不錯!” 戰飛羽道:“憑什麼?” 翁桐道:“信心!” 戰飛羽道:“迷信?還是……” 翁桐接道:“理智!” 戰飛羽道:“你是指我的功力不及他?” 翁桐道:“不錯!” 戰飛羽道:“能不能說個譬喻!” 翁桐沉思一會,道:“就拿目前的事來說吧,這個石室,關不住他!” 戰飛羽道:“他知道此地的機關而我不知,這不公平!” 翁桐道:“此一石室,乃一牢中牢,實無其他機關!” 戰飛羽道:“那麼他憑什麼能出去?” 翁桐道:“你忘了他的外號?” 戰飛羽恍然道:“你是親眼見他可以用金錯刀將石牆挖開?” 翁桐道:“不錯!” 戰飛羽道:“我有金錯刀那種利器,也照樣可以,所以我認為你講的還是不公平!” 翁桐道:“武林人的武器,同生命合而為一,我以為這沒有什麼不公平!” 戰飛羽道:“假若危烽煙沒有金錯刀,你認為他能不能出去?” 翁桐沉吟一會道:“恐怕不能!” 戰飛羽道:“你敢確定?” 翁桐道:“大概!” 戰飛羽微微一笑,道:“翁桐,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見了他的面,生死之事由我決定,而非他!” 翁桐似是不懂,歪頭想了想後,突地大笑道:“戰飛羽,你是不是在說笑話?你的意思,可是說你能夠出得這石室去?” 戰飛羽道:“你不相信?” 翁桐笑得在地上打滾,連眼淚都流了出來,道:“相信!相信!戰大夾,我絕對相信,相信你得在這石室中,陪我死!” 戰飛羽望著翁桐在地上翻滾的身形,唇角微露笑意的注視著他。 “滾地葫蘆”的翻滾,確實與人不同,連笑滾的姿勢都有著功力上的表現,久久,翻滾在地的翁桐,再未聽到戰飛羽的話聲,這才停止翻滾,自地上,慢慢爬了起來,當他看到戰飛羽那雙眸瞳中的精芒,正凝視著他,唇角的那一抹笑意,透露出了無比的信心時,他怔立當場。 戰飛羽此時卻輕柔地道:“翁桐,你是不是武林人?” 翁桐一頭霧水,疑惑地道:“戰飛羽,你這是什麼意思?” 戰飛羽道:“武林人講信用,我想同你賭個東道!” 翁桐道:“什麼東道?” 戰飛羽道:“我賭危烽煙勝不過我!” 翁桐道:“行行,勝不過你!不用賭,我相信就是了!” 戰飛羽拉下臉來,嚴肅的道:“我是正經的!” 翁桐一怔,突地道:“是!是!我也是正經的!” 戰飛羽道:“那麼我們就賭!” 翁桐無可奈何的道:“怎麼賭?你說吧!” 戰飛羽道:“假若我能勝過危烽煙,你必得永遠追蹤著那個女人,將她的行蹤告訴我,我若勝不過危烽煙,那麼在我們兩人餓得快死的時候,我不喝你的血!” 翁桐道:“看來你講得那麼正經,那麼我們就一言為定,只是我看你是只好認輸吧!” 戰飛羽道:“為什麼?” 翁桐道:“不能分勝負,你只好在這兒陪我等死!” 戰飛羽笑笑,道:“翁桐,你也忘了我的外號!” 翁桐眼睛突然瞪得似銅鈴,驚悼的凝視著戰飛羽道:“神手無相,你是說你的雙手,能夠同金錯刀一樣的將石牆挖個洞?” 戰飛羽斬絕的點點頭,道:“用不著費那麼大的勁!” 翁桐突地大笑道:“行啦,戰大俠,別吹啦……” 戰飛羽沉聲道:“翁桐,別忘了東道,你也別忘了這石牆的機關,僅僅是一根鐵柱在這中央支撐著,否則石牆不會轉動!” 人談著話,身一側,右手突似利劍般,削向石牆縫隙的痕跡之處! “哧!哧!”聲中,石牆如同被火炙肌,一股石粉籟籟落下!只看得“滾地葫蘆”翁桐瞪大雙眼,張口結舌的愣立石室之中。 一邊停止,戰飛羽邊換掌,盞茶工夫,均已完成,石粉落地,不再飛揚之時,戰飛羽雙掌齊推,“砰”的一聲大震,石牆倒塌之聲,震得地牢“嗡嗡”作響,久久始停。 回響未停,戰飛羽甩手點中翁桐肩井大穴宏聲道:“翁桐,你在這兒站一會!” 緊接著又輕聲道:“莫忘東道!” 倏忽間,穿射而出,進入地牢通道,剎時沒入了八字形右邊岔道之中。 ------------- |
第63章 捉放、雙魔、節外枝
戰飛羽從武林牢派遣迎截他的兩個對手之中,深深的感覺到地牢中人物的奸詐陰險,反覆無常,更察覺出武林地牢的主宰者 自稱為武林閻王,昔日武林中盛名赫赫的金錯刀危烽煙,確有一套禦下之術。 以“滾地葫蘆”翁桐,與三眼鷂楊鴻,這兩個曾是黑道中巨孽的人物,竟然甘願為其奴僕,為其效命的表現上,可知武林地牢,豈僅是機關埋伏厲害而已,人心的陰詐,才是武林地牢的最厲害的武器。 是以,戰飛羽在石室中,自翁桐口中,了解了武林地牢主人金錯刀危烽煙對他的行蹤何以如此注意的原因後,他已知道,這一段梁子,不能隨便解決,非得經一番艱苦的爭鬥不可,他始終就沒有將翁桐的那一句:“就是你能闖過機關埋伏與把守之人,也闖不過我們主人那一關”的警告,當作耳邊風,相反地,戰飛羽更加重視他這話的意義。 所以,當他在毀掉石門鐵柱,衝入地牢之後,戰飛羽即履行他自己的決定 給對方一個迅雷不及掩耳,採取速戰速決的方式。 戰飛羽的決定,表面上,他那如行雲流水的身形,衝入地道八字形岔路中,毫未遇到阻攔,似是地牢中的防守,並不如翁桐所講的那麼厲害。 然而實際上,就在戰飛羽進入岔道不久,武林地牢內部業已起了翻江倒海般的波動。 當戰飛羽被“滾地葫蘆”翁桐,誘入牢中的石室以後,地室中總司發動機關埋伏之人與把守要道的人,都有唯一的看法,那就是戰飛羽已進入牢籠,無所作為,已成為武林地牢的階下囚,俎上肉,任他們宰割了。 但,石室門的顛震,驚震了他們鬆弛的神經、戰飛羽那如電光石火,行雲流水快得不可思議的身法,使他們措手不及! 機關埋伏失效,守關之人沒有了對手,晃眼間,戰飛羽已進入了腹地。 “刷”的一聲大震,八字形岔道的接壤分岔處,一道大鐵柵將地牢隔離成二截。 戰飛羽正行之間,迎面一道強光,突然射出,八字形的岔道不見了。 現在戰飛羽面前的,是一個方圓有十丈的闊大石室,鐘乳錯落的吊掛室頂,四壁犬牙錯般的牆壁,顯然是未經人工的天然形態,戰飛羽正立在石室右側,偌大的石室中央,平滑如鏡,黑漆如墨,顯然那是分隔岔道的兩扇鐵牆,如今倒翻地上,使兩條岔道,變成了一座龐大的石室,八字口中的鐵柵,正是石室的出口,對正石室,一座緊閉的鐵門,黑黝黝的,闃無聲息! 然而,在石室左右,卻有八道小門,業已開啟,每一個小門後面,都是如他剛剛進入的那問牢中牢一樣的佈置,他可以一覽無餘,每一個門前,站著一個勁裝人物。 八個人,八個形狀,八種表情!這其中,有戰飛羽認識的,也有戰飛羽不認得的,但,每個人的表情雖然不同,可是那臉上的怒色,卻如出自一人! 正中黑漆大門頂上的那一盞氣死風燈,碩大無朋,照射在偌大的石室中,猶如白晝。 戰飛羽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人物,瀟灑地走向側傾的鐵牆之上,立於石室中央。 環掃一眼,沉靜的,雙臂抱胸,雙手籠袖,瀟灑的望向石室頂上那錯落的鐘乳。 眼光中央,慢慢向前移動,似在數鐘乳的數目,對於那八個怒形於色的人物,理也不理,這是戰飛羽的特性。 然而,在周圍的八個人的心中,這行動不啻是一顆炸藥,一顆卑視的炸藥! 一種挑畔的行為! 八個人的憤怒,剎時達了頂點! 這正是戰飛羽所期求的效果。 首先 右首,靠鐵柵的石室門口,一個魁偉的壯漢,絡腮胡如同刺蝟般地,怒吼一聲:“報名!” 在戰飛羽頭上,一處鐘乳裡,在這一聲怒吼後,傳出了一個柔和姣婉的聲音道:“神手無相戰飛羽,不屬武林任何門派,獨來獨往,疾惡如仇,無相神功,已至八成,神手如鬼魅,快捷迅速,掌刃利如寶刀寶劍,在江湖上,雖受過傷,而卻未曾吃過敗仗,武功來源不詳!” 脆聲一停,戰飛羽在心中吃驚,口中卻柔聲道:“謝謝誇獎,要不要我補充一下祖宗三代?” 絡腮壯漢,怒叫:“補充個鳥,戰飛羽,老子好久就想找你,無奈沒這個機會,如今是人送上門來,嘿嘿,頭關,就讓老子發利市,準備了!” 戰飛羽,扭頭望望絡腮大漢,極端鄙夷的,自鼻孔中微微哼了一聲,雙眼中射出的那兩道電也似的光弧,似同利箭般射中大漢的眼睛,使他驀地眨眨眼,甩甩頭。 在感覺上他似被蜂叮蠍螫般,下意識的眨眼甩頭,才擺脫了這種叮螫。 終腮壯漢怒火陡升,怒吼道:“戰飛羽,在這個地界,你他奶奶的還擺出那一套不知死活的,賣不著的熊樣子來給老子看,也沒有辦法改變你的命運,我告訴你,你死定了!” 戰飛羽望著他一步步踏在鐵板上發出“咚咚”暗啞響聲的雙腿下的腳步,配合著他的步聲,一步步,一字字的冷聲道:“是 嗎?莽牛!” 突地哈哈大笑,笑聲沉雄猶如鐘鳴般的,絡腮大漢道:“莽牛?以貌取人的武林梟雄,讓你開開眼界!” 驀然之間,停步宏聲,絡腮大漢道:“報名!” 那石室頂中央的鐘乳裡,頓時又傳出了姣婉的語聲:“心魔令狐雕,塞外雙魔之一,與獨孤客座的神魔功,同出‘塞外獨夫’門下,甚少涉足中原武林,塞外盛名,不作第三人想,今為武林地牢客座級傳功室主,為閻君特請貴賓,心魔功已至十成,功顯時,外觀如莽夫,功出柔如韌帶,滯人心魂。” 姣聲落後,石室中寂靜得落針可聞! 戰飛羽驀地一指左手邊第一個瘦削漢子道:“報告!” 姣聲又起:“神魔獨孤明,塞外雙魔之一,與令狐雕的心魔功,同出‘塞外獨夫’之門,甚少涉足中原武林,塞外盛名,不作第三人想,今為武林地牢客座級傳功室主,為閻君特請貴賓,心魔功力已至十成,功顯時,外觀如病夫,功出柔如針絲,穿人心魂。” 聲落,戰飛羽的心裡不由一緊,他知道今天碰到了扎手人物,從這兩人的來路上,他對其餘不識者,都存了戒心,嬌聲又趁此時響起,道:“神手無相戰飛羽,武林中號稱人王,中原頂尖人物,梟雄霸天之流,兩位客座,可做聯手試功對手!” 絡腮大漢令狐雕,突地仰天長嘯道:“聯手?他配嗎? 哼!” 嬌聲突變冷凜,道:“令狐室主,中原武林第一號人物之前,如果驕敵,有害無益,必須謹慎行事!” 心魔令狐雕血脈責張,狂狂的道:“謹慎,謹慎不是對他這號人的,在得虛名的傢伙,何用尊者煩心,令狐雕願以項上人頭,賭這小子不配稱尊武林!” 戰飛羽冷凜地道:“戰某人並不認為我是武林至尊,可是戰某人有個信心,對於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蠻之物,足可教訓教訓,我不需要你項上人頭,你那顆腦袋,也不過像個葫蘆瓢,給我做夜壺,還嫌沒有把手,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要讓你自己練的那種邪門武功心魔功回逆,做一個瘋狂的禽獸!” 令狐雕怒吼:“戰飛羽,你在信口雌黃,你不但是個浪得虛名的無知無識的狂徒,你根本就是個不知死活的,不知自己是個什麼東西的瘋子,痴人……” 戰飛羽沉穩而冰冷的自齒縫裡,崩出了話來,道:“令狐雕,小心你腋下的那一處竅門,莫讓我的掌力切上!” 驀地張口結舌,臉上神色倏然大變,驚瞪著一雙震懍的傻乎乎的眼睛,雙手抖顫,右臂抬起,顫微微的,指著戰飛羽期期的道:“你……你……你如何……” 冷哼一聲,戰飛羽道:“我如何曉得你練功的竅門是不? 我不但知道你的,而且我也知道神魔獨狐明的,乾脆點告訴你,就連老獨夫的竅門,我也同樣的知道,他不就是被人點了竅門,而廢了一身獨夫功的嗎?” 如鬼魅般走至石室中央,與令狐雕成左右挾持形勢的獨狐明,突地冷哼一聲道:“戰飛羽,我師兄弟兩人,自塞外來中原,會過不少武林高手,可是並未曾被人嚇到過!” 戰飛羽道:“沒被人嚇到,可是被人擊敗過,對不?” 瘦臉一紅、獨狐明道:“勝敗乃兵家常事,獨狐明並不以為那是恥辱,何況那是敗在中原武林泰斗,少林碩果僅存的前輩大師之手,但是你想在此用那麼兩句不著邊際的鬼話,就想唬住了我師兄弟,那你是打錯了算盤,到時候鬼點戮穿,你死得更快!” 戰飛羽鄙夷的道:“是這樣麼?我曾說過不讓你動手的話嗎?我只不過是提醒你,小心你那練不到的竅門罷了,聽不聽在你,我本用不著擔心!” 獨孤明突地冷凜的道:“不錯,你擔心你自己就行了,我師兄弟的事,自己知道,你就準備吧!” 戰飛羽悠閒的道:“不勞提醒,我早已準備好了,只是你小心著你臀下的部位,莫以為我不會向那些地方下手,我這無相神功,可並不忌諱這些!” 剎時間,瘦臉上露出了無比的驚震,獨狐明道:“戰飛羽,明人不做暗事,你是如何曉得本門武功的練功禁忌,你 戰飛羽依舊神態悠然的道:“獨狐明,你相信我不是唬人了,你以為你把咽喉竅門,改為臀下,我就不知道了,其實這是你對於魔功了解不夠,換句話說,你練的還不到家,告訴你也不妨,凡練魔功之人,總有竅門的,而且竅門所在,可以自練功火候上表現出來!” 令狐雕驚震莫名的顫聲道:“你如何曉得我們的獨門秘密?” 驀地一聲長嘯,戰飛羽道:“獨門秘密?令狐雕,你大自信,你也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以為塞外獨夫,是發明魔功的人嗎?” 令狐雕道:“難道不是?” 戰飛羽沉聲道:“豈止不是!塞外獨夫乃是一叛師之徒,只是我未曾想到,他竟然以廢功之身,調弄出二位如此英雄角色般的徒弟,你們可曾聽說過江湖上有一位血魔的,那就是你們的師姐!” 齊齊驚啊出聲,令狐雕與獨孤明互望一眼,怒吼道:“戰飛羽,你也算得是一條漢子,為什麼如此捏造事實,誣賴好人,你豈不怕江湖道聞之齒冷!” 戰飛羽突地詫異地道:“怕‘江湖道聞之齒冷,這句話,出自你口,倒是大出我意料之外,戰飛羽向不打誑語,既是從我口中說出,就敢負一切責任,至於信不信那就由你了,假若你們能夠活著回到塞外,不妨問問塞外獨夫闞不敵!” 令狐雕突然怒發衝冠般地大吼:“戰飛羽,你越說越不像人話了,我們活著回去塞外都不能夠,你有這麼大的把握?來!來!讓我教訓教訓你這個耍嘴皮子的小子!” 獨狐明道:“不知你戰飛羽手上的玩意,是不是同嘴上的玩意,一般的厲害!” 戰飛羽輕柔的道:“何不試試?” 令狐雕暴烈的道:“正該如此!” 倏忽間,一般陰柔的勁力,似一道軟綿的巨網,隱隱的罩向戰飛羽全身,緊緊的箍扎,收縮,使周圍的氣流,在無形中有一股壓迫力。 心魔令狐雕,面如巽血,兩只眼睛似欲噴出火來,滿臉如戟豎的絡腮鬍子,根根蝟張,口張似盆,鼻翁如牛喘,活臉似一個被困在獸檻裡的猛虎,極欲擇人而噬。 心魔功行功的狀況,看在其餘站在各個石室門口,一直未有任何表示的人眼中,似並無何奇異,然而戰飛羽卻是首次見到,而尤其是在他的感受上,與以往同人交手的狀況,截然不同。 心魔功發,那股柔韌之勁,不僅如一張絲網收縮,且有無數如利刃般勁氣,向中央集刺,這是心魔功練至十成後的特有成就,此功一發,被攻擊之人的感受,就如同落在一個網獸的帶刺網中,有無法活動的心身感應。 戰飛羽卻依舊泰然的立於當地,僅僅是轉過半面,面向著如怒獸般的心魔令狐雕,冷凜的以寒泉似的雙眸,凝視著他。 令狐雕心魔功運至戰飛羽身前尺許,似利刃般的勁氣,前進之中,突然似投入茫茫大海之中,一觸而沒。 驀然 戰飛羽突感腳下,貼地竄來十數道似電蛇般的柔勁,到處疾鑽,與那一道回形的心魔功,上下交攻。 戰飛羽緩緩轉側身軀,寒泉似的雙眸,突然凝視向神魔獨狐明。 只見獨狐明雙臂下垂,肩塌腰坐,背彎頭歪,臉色略黃,全身如發虐子般的篩抖不止,雙腿如同立於冰尖,顫抖得全身搖搖擺擺。直似個癲病患者。 戰飛羽冷凜地道:“兩位心神魔功交攻,甚俱火候,何不再加點功力?戰飛羽尚有餘力!” 令狐雕雙眼瞪得滾圓。 獨明雙腿顫得機織。 兩人就是說不出話來! 功力高下,業已顯出,戰飛羽迎戰二人,尚有餘力,尚能談笑自然,而心神兩魔卻只有瞪眼的份兒,這種情況看在觀戰的人的眼中,豈有不知之理。 就在此時,戰飛羽環抱胸前,手籠雙袖的手臂,如大鵬展翅般,左右手分自身前中央,向外分射,一手左上,一手右下,快得如同電光石火,動作停止,始傳出一聲如裂帛般的聲響,“嘶 ” 響聲甫起,場中情況,發生巨變。 戰飛羽矗立如山,神態飄逸,剛剛的動作,似不是在他身上發動,雙臂環胸,依然如故。 心魔令狐雕,臉色如血,眼瞪如鈴,“匍然”聲中,跌落鋼板之上,直挺挺的,如同一具殭屍。 神魔獨狐明,精神萎靡,軀體軟綿,緩緩癱瘓地上,堆在了起,如一灘破衣,覆蓋著一泥鑄的神像。 這是使人心顫的場面,塞外雙魔雙雙在一舉之下,癱瘓跌地,毫無迴旋的餘地。 偌大的石室中,空氣如同凝窒,連一絲兒呼吸都聽不見,落針都可清晰的聞見。 凝滯,緊縮,一股壓迫感,擠上向每一個人的心頭,每一個人的心裡,如同上緊弦的弓,繃緊了皮的鼓,只要有一絲兒動彈,敲擊,都會射矢如電疾,鼓響如雷鳴般驚天動地。 輕柔地,戰飛羽一字字的敲在每個人緊張的心坎上,清晰而有震力的道:“令狐雕,很可惜,沒讓你施展漠雕手而散功,實是遺憾,這要怪你自己,太過相信心魔功了,其實任何一門功力,都能通向極點,達到大成,但仍需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正確的修行,只可惜你學的心魔功,乃是走的蹊徑,最易導入魔境,也最易成功,這是長處,也正是短處,經不起考驗,今天你找錯了對象,我的神手無相功,本就與你兩人的心神魔功同源殊途,也正是你的克星,如今你倆人的魔已散,我並未傷你兩人性命,休息一段時間,你們倆還是有能力回返塞外的,闞不敵假若沒死,請代我致意,就說神手無相戰飛羽希望他能保持晚節,莫為師門遺羞,為武林遺害!” 令狐雕此時血紅似的面色,業已褪落,變得蒼黃,精神頹喪的起身,踏前數步,吃力的扶起獨狐明,望了一眼戰飛羽,似是“敗將豈敢言勇”的無可奈何的,一聲不響,兩相扶持,退回右首石室之中。 這種結局,大出眾人意料之外,這不像是傳言中的戰飛羽的作風,戰飛羽在江湖傳言中,是一個殺人不眨眼,從不留活口,酷厲,狠辣,惡毒如梟的狠貨,而今,他竟然手下留情,毀功留人,放走塞外雙魔,這舉動,這行事,使其餘六人大惑不解。 其實,他們誰又知道戰飛羽此時心中,有著無比的感慨,亦有著無比的輕鬆! 塞外獨夫闌不敵,是心神魔功的傳人,如今他從他的弟子身上,推究出了闞不敵,就是他行道江湖以來,所極想找的人,一個背叛師門的武林敗類,說是找他,倒也並不大對,實際上,是想看他有沒有將遺留武林的“心神魔功”傳留人世,現在,他知道傳是傳了,但今日一戰,心神魔功將絕跡江湖,因為“心神魔功”只要經過點散竅門以後,學功之人,即會忘記其中一節重要訣竅,而再也不能有所成就, 這是他戰飛羽所深知的事。 戰飛羽行道江湖的心願之一已了,大為舒暢,如今他從只剩下亡友遺孤待持的一件事了! 戰飛羽環掃一下石室中其餘的六人,最後,目光停留在右側最靠裡面的一間石室門前的一位紅衣紅顏,長須禿頂的老者臉上。 沉聲如喝,戰飛羽道:“游雲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江湖中盛名如日中天,想不到今天會在武林地牢中相見,真是幸會,戰某人早想拜見老人,請教敝友幸長定何以會在赴游雲莊之宴後,即遭到了厭世自殺,妻離子散的惡運?” 哈哈笑聲中,渾飩老人江可元道:“戰大俠何時也學會了含血噴人的絕招?聽你的意思老朽請他夫婦來敝莊做客,倒成了罪人!” 戰飛羽道:“那倒不是,只是那無恥好夫‘鐵書生’倪世鴻,也出現的大過突兀!” 赤紅的臉色倏寒,渾沌老人江可元道:“戰飛羽,我宴請我的朋友,介紹我朋友相互認識,假若是也算過錯的話,那讓你想像中的情景,我都願承擔,一切都願大包大攬在我江某人身上!” 戰飛羽雙眸中突現得酷厲無比,沉聲道:“在此時以前,你說這話或許有人認為宴會中好友相識,乃是既平常而且應該的,我想早日拜訪的,也正是為此,本是想請你勸勸夏婷安份點,勿再追我太甚,只量你不該在此時此地見我!” 望著戰飛羽那酷厲的眼神,江可元不由自心中微生寒意,但卻仍然不解的“此時此地? 難道說我不能來武林地牢?” 戰飛羽道:“你能來,但來的時機太過湊巧!” 江可元詫異的道:“我不該在你戰大俠來此時來?” 戰飛羽道:“我沒那麼跋扈,天下路天下人走,江湖地江湖人居,我指的不是這個!” 江可元道:“那你的意思是……” 戰飛羽冷凜地道:“江可元,你還要裝嗎?你自己做的事,還要我說嗎?” 江可元怒聲道:“戰飛羽,你要知道,老朽對你尊敢,那是看在亡友辛長定與你有八拜之交的份上,我可不是怕了你,你自己該尊重點!” 戰飛羽酷厲地道:“對你,我已夠尊重了,江可元,你不用擺出那份假道學的樣子來,就憑你能夠進入武林地牢,就夠了!就夠證明你平日的仁義道德,俠德義名都是沽名釣譽而來,沒有一件不是假的!” 嘿嘿冷冷,江可元道:“戰飛羽,你太武斷,也大愚蠢了! 江可元知交滿江湖,黑白兩道,都有朋友,武林地牢乃江可元常遊之地,武林閻王危烽煙與我相交數十年,難道我來此竟然有什麼不對?武林中難道有什麼規矩,不準人交朋友,白道必定交白道,黑道必定交黑道,我若是黑白兩道都有朋友,就是個黑白不分的,是嗎?” 古並不波,戰飛羽道:“江湖既無此規矩,戰飛羽亦不是那個意思!” 怒不可遏的,江可元沉喝道:“戰飛羽,既然如此,為什麼老朽不能來武林地牢,此時此地又是如何?你若不能還老朽一個公道,今天就是你我死拼之時!” 戰飛羽冷冷地,輕哼一聲,酷厲地道:“你不問我也會告訴你的,不過,你實在應該知道,不該問的!” 江可元恕叱道:“老朽沒有你那麼聰明!” 戰飛羽道:“你真的不知道?” 怒吼,江可元道:“廢話!” 戰飛羽驀地沉剎冷聲道:“你不該在‘鐵書生’倪世鴻氣走之後,還留在地牢的!” 神色倏變,但驀地卻仰天大笑,江可元道:“戰飛羽,這與我有關嗎?” 即或是他應變迅速,但倏變的神色,卻逃不過戰飛羽的眼睛,冷酷的,戰飛羽道:“夏婷如何來武林地牢的,誰介紹的,江可元你敢發誓嗎?” 神色無比的驚震,惶急的,江可元突地轉身! ------------- |
第64章 疾雷、無意、毀機關
驀然間 戰飛羽如同鬼魅也似的身形,眨眼間,電閃挪移至渾沌老人江可元的身後三尺之處! 渾沌老人江可元,前進的身形,突地一滯,只覺得一般無比巨大的浪潮,在身前洶湧翻騰,身軀被阻止得欲進不得。 同時,一把利刺般似的無影利錐,悄無聲響的戮在背脊大穴之上,使渾沌老人灌可元,連連施展移宮換穴之法,企圖脫過被製的危局,但,那利刺般無形的利錐,直使他無計可施,任你如何的運轉迅速,均不能擺脫,最後,終於被釘在原處,動都不敢再動! 渾沌老人江可元,心中的震驚,是無與倫比的。 戰飛羽卻於此時,冷凜的道:“憑大名鼎鼎的游雲莊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的名號,不至於見了我戰飛羽就想逃吧!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走不遲!” 渾沌老人,突地仰天長笑,笑聲雄勁悠長,久久始才停止。 戰飛羽冷冷的道:“沒有用的,姓江的,你不用想用你那份渾沌氣功脫出我的指法點穴,要是那麼容易,就憑武林地牢的名義,我戰飛羽就不配進來,既然進來,在任何情形之下,我戰飛羽也不會含乎了!你就認命吧!” 渾沌老人江可元道:“戰飛羽,你講完了嗎?” 戰飛羽道:“沒有!但聽你的口氣,你似是有話說?” 渾沌老人道:“不錯,我有話說,但我願先聽完你的話後再說!” 戰飛羽道:“還是你先說吧!聽完我的話,你就沒機會了!” 冷哼一聲,江可元道:“戰飛羽,你太張狂!” 戰飛羽道:“是嗎?假若你要說的就是這一類話,那你就不用說了!是不是張狂!事實是最好的證明!” 江可元道:“你認為我是逃走?你聽說過我在哪一位面前逃走過?” 戰飛羽道:“在我面前的行動,我親眼看到的事實,不比我聽說的更可以做證明?” 冷哼一聲,江可元道:“我要進去找一找鐵書生,要他來做當面對質!” 戰飛羽道:“我講過了,鐵書生已不在武林地牢!” 怒哼一聲,暴叱的,江可元道:“戰飛羽,你有把握嗎?這也是你親眼看到的事實?你可敢同我賭個東道?” 一怔,戰飛羽道:“你有把握將鐵書生找來此地?” 不耐地,江可元道:“廢話!” 戰飛羽冷冷地道:“既然如此,何用勞你的大駕,這麼靈巧的傳聲設備,何不運用一下!” 江可元沒好氣地道:“能用我還不會用嗎?現在,你何不試試?” 戰飛羽道:“說個理由聽聽!” 江可元怒道:“這還不簡單嗎,那傳聲只是和這大廳交談,與其他地方是隔絕的!” 冷哼一聲,戰飛羽道:“江可元,戰飛羽不是三歲孩子,也不是初出道的雛兒!你這一套少在我面前耍,任誰也不會相信,傳聲設備只可以兩地交談,就算是如你所說,那對方總可以派人替你傳話!” 驀地 室中央傳出了那嬌脆的聲音道:“戰飛羽,他說的不錯,我老婆子可不是傳信人!” 戰飛羽在“老婆子”三字入耳後,驀地神情一震,忖道:“難道是她?” 就在他神情一震之時,江可元抓住機會,倏然轉身,拍出一掌將製住他穴道的戰飛羽的那一縷指風,撞得一歪,大斜身連旋三旋,江可元始脫出了指風的追襲,站在石室中央,喘吁吁地道:“無相神功,的確不凡,老朽領教了,戰飛羽現在你想怎樣?老朽願意領教領教。” 戰飛羽道:“會的!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說到此處,驀地仰首揚聲道:“傳聲者,可是百靈仙子?” 傳聲道:“戰飛羽,你不愧是武林梟雄!” 戰飛羽道:“那名字不好聽,但我無所謂!您對武林掌故,門派,人物,各種功夫的了解,是武林人都深知沒人敢比,也萬分欽佩的,無怪對剛剛的‘塞外雙魔’那麼清楚了!” 傳聲中傳來一陣嬌脆如銀鈴的笑聲,百靈仙子道:“我已知道了戰飛羽你的另一樁長處!” 戰飛羽道:“何不說來聽聽,讓我這自以為無甚長處的人,也有個高興的機會,能夠在武林春秋論者百靈仙子的口中,得一字的褒乏,無論好壞,那都是榮幸萬分!” 傳聲中的百靈仙子,又是一陣嬌笑,然後道:“又多知道一件長處了!真想不全,以酷厲、冷笑、狠毒、無情聞名於武林的梟雄、人王的神手無相戰飛羽,竟然是一個極會講話,非常得體,而又甚為謙虛,風趣的人!” 戰飛羽道:“我沒想到在江湖中是如此的惡名在外,更想不到仙子對我的評價是如此的令我汗顏!” 百靈仙子道:“戰飛羽,老婆子謝謝您啦!” 戰飛羽詫異地道:“仙子此話是指哪一方面?” 百靈仙子悠悠的道:“我與危烽煙賭東道輸了,來此為他做些年輕奴僕們做不好的事情,但是我們有一約定,雙方不得暴露我的身份,若我身份暴露,此約即取消,而我個人當然不能自己暴露,必得第三者才行,所以你聽得出來,我是以地牢中人的身份講話的,若非你指出我的身份,我是不能如此為所欲言,更不要想自由了!” 戰飛羽道:“那是說仙子現在可以離開地牢了?恭喜你啦!” 百靈仙子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人無論做什麼,總要有始有終,不可半途而廢,此處之事雖然我不願做,但我可願意在你解決了石廳中事以後,再離開此處!” 戰飛羽道:“人各有志,戰飛羽不方便對仙子說什麼,只不知仙子願否替戰飛羽服務一次?” 百靈仙子傳聲道:“可是要我介紹石廳中的人?” 戰飛羽道:“除掉凶神厲康,長拳疾雷招倚和一條鞭曹長寶以外的兩位卻甚少謀面!” 百靈仙子傳聲道:“假若我只告訴你,這兩位是武林地牢的黑白二判,你恐怕並不曉得,若果我問你,江湖上有一對兄弟善於隱人之短,揚人之長的雙劍雙壁,你不會不知道吧!” 戰飛羽不由得驚咦出聲,道:“你是說這兩位就是以知人短而不揚,暗中要挾,揚人長而佯為好人,因而有雙劍雙壁之稱的陰氏兄弟,陰顯跟陰頤?” 戰飛羽的話,使立在中門的一對,閃過一層怒色,但旋即隱沒。那是形象並不相同的一對,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任何人都不會在看到兩人後,認為是一對兄弟。 百靈仙子卻嬌笑道:“你也不怕他們兄弟惱羞成怒,同你拼?” 戰飛羽冷冷道:“他們能同我拼命,就不配稱雙劍雙壁陰氏兄弟!” 百靈仙子道:“戰飛羽,石廳中我已沒有事情可做,看你的了!” 戰飛羽道:“假若仙子在此地事完,有興到十敷岩一遊,戰飛羽願恭候芳駕,並報今日之德!” 驀地,一陣沉默,江可元方待講話,百靈仙子突地悠悠地道:“十敷岩的什媚,你同他是什麼關係?她可好?” 語氣中有股急切的關心,與無奈的歉意。 戰飛羽緩緩的道:“朋友關係,曾在死亡邊緣上掙命過的朋友,她如今好得很!仙子去嗎?” 百靈仙子突已恢復正常的嬌笑聲道:“一言為定!” 戰飛羽驀地揚聲道:“好!屆時敬候芳駕!” 突地打眼望向江可元,冷冷地道:“江莊主,輪到你啦!” 江可元怒道:“戰飛羽,城門樓上搭牌坊,你好大的架子,吐口唾沫起雲雨,好大的口氣!” 戰飛羽一歪頭,微微笑道:“怎麼!嫌冷落了你?還是因我只與百靈仙子談話,而有點吃味!” 江可元冷哼一聲,未及回答,戰飛羽接口冷冷道:“戰飛羽自行道江湖以來,自信所做所為,無愧於心,敬的是忠臣孝子,仁俠義士,即是對江湖同道,亦未曾恃強凌弱,蠻橫無理,但對那些江湖宵小,自以為武技勝人,橫行霸道,聚徒結黨,自成惡勢力者,卻向不假以顏色,尤其對外貌仁慈,心懷叵測的假善士,更是深惡痛決,至於個人的毀譽更是在所不惜,不管閣下如何的想,那是你的事。” 冷凜的,江可元極端不屑的譏笑道:“戰飛羽,你不覺得你太自恃?” 戰飛羽道:“戰飛羽就憑這份自恃,行道江湖!” 倏然之間,江可元怔瞪一旁,對於戰飛羽這種率意而行,不計一切的答覆,使這老江湖大是震驚,要知道江湖人物沒有不惜羽毛的,尤其對於言語之間,更是注意,自恃並不是個好字眼,可是戰飛羽卻承認他是憑此而行江湖,江可元怎的聽不出來,這是一種悶棍式的反擊,將壞變好的使敵人無計措辭的語言反擊。 江可元在一怔震之後,勃然大怒,暴烈的道:“戰飛羽,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對老夫如此講話?” 戰飛羽安詳的省:“江莊主!我要怎樣對你講話,咽?” 這種陰裡陰氣,不加可否的反問式話語,最易調侃得對方怒火上衝,江可元此時即是如此,恨得咬牙切齒的忘記了自恃的身份,暴露了人性的本原,惡狠狠的,自牙縫裡崩擠出一個個冷冷的字來,道:“我要撕了你 ” 戰飛羽古並不波的道:“我在等著!” 江可元雙目一瞪,怒哼道:“戰飛羽,你的報應到了!” 呼的一掌,迎面劈了過去,掌勢洶湧渾厚,勁力特強,渾沌老人含怒出手,畢竟不凡。 戰飛羽雙腳不動,冷寞的雙目直視江可元,身軀一倒,雙肩微圍,便把渾沌老人江可元的一記掌風讓了過去。 江可元一掌落空,突然大喝一聲,踏前一步,雙掌倏翻,近身向戰飛羽當胸劈去。 戰飛羽冷冷一笑,環胸雙臂一動,籠袖雙手倏揚,兩道白光,如雷電乍閃,倏現即隱,一股潛力,將江可元的掌勢,劈裂成隙,勁力成束,擊向渾沌老人前胸。 江可元雖在江湖上號稱雄霸一方的游雲莊主,縱然久經大敵,會過無數高手,但對戰飛羽這種手法,還是第一次遇上,不覺大吃一驚,雙肩晃動,被迫趕緊的躲閃,斜退了出去。 他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有過一招之下,就被人家逼得閃躲不迭,更何況一招之下,失手被製,已是兩次丟人現眼,一日之間,連連失措,心頭不由得又驚又怒,又急又躁,暴喝一聲,突然欺身而上,雙掌攻敵之前,先求自保,攻守並重,攻即是守,守即是攻,一圈圈掌影,一股股掌風,直向戰飛羽罩去。 這是江可元含憤出手,掌上威勢極強,如波濤洶湧,怒浪排空的擠壓向戰飛羽。 在場之人看得不禁都驚然動容,暗贊道:“游雲莊主渾飩老人江可元果然名不虛傳!” 就在大家念頭尚未轉完之時,只見那洶湧的拳風呼嘯之中的戰飛羽,突地雙臂揮動,雙掌倏揚,左手平展而出,緩緩的,一剎時已變得虛無飄涉,一晃之下,飛速的抓向了江可元的頭頂穴 宛如九天之上,罩落了一雙神手。 江可元的那滾滾拳勁,在戰飛羽的臂揮掌揚的同時,如同滾湯遇上了冷水,沸動立止。 戰飛羽的右掌,卻如一縷鬼魅似的,無聲無息,幾近無形無影的削向江可元的左肩頭。 這種無形解危,一舉破敵的虛門掌法,奇詭變異于光影晃動的一剎那之間,不由使觀戰之人,心神大震。 江可元雙腕猛起,雙拳吐吞,斜身大旋,猛然暴退。 戰飛羽呼的倒轉,早已截斷對方的退路,左手仍是原式不動的抓向江可元頭頂穴,右手卻在江可元雙拳吞吐格避之時,袍袖猛展,幻成一片黑影,右手自黑影中,筆直的插向江可元的胸口。 江可元撐搏的,雙掌揮勢擰砸,像是趕鬼一樣的向虛無中揮舞,而戰飛羽袍袖黑影中的右手,卻直與鬼魅般,玄異變化,以不可思議的方位與速度,仍舊直插江可元的胸口,攻勢似永無休止,亦無法陰滯。 江可元突然一哼,踉蹌後退 左臂上裂開一條整齊有如刃切的血槽,泅泅外冒,一片血紅。 剎時間風息雲停,右廳中寂靜得落針可聞。 江可元微微的喘息聲,是這石廳中,唯一的能夠聽到的聲息,其餘的人,似都憋住了氣,不敢出聲。 戰飛羽卓立不動,雙手業已籠於袍袖之中,雙臂亦習慣的環抱胸前! 他 戰飛羽,站在那兒,就如一尊神像,莊嚴威凜,神威自生,目光冰寒的望著江可元,唇角抽動了一下,陰沉地道:“江莊主,你還有話說嗎?” 神情激憤,雙肩聳動,左臂的疼痛,並未使渾沌老人氣沮,然而心裡的緊蹙,卻使他的面上鬆弛的肌肉抽搐,眼神狠酷的斷然道:“有朝一日,戰飛羽,我要剝了你的皮!” 不以為意,戰飛羽冷冷點頭道:“有那麼的一天,但不一定誰剝誰,狠話沒用,你不是要我找鐵書生倪世鴻嗎?莊主,記著,你若現在認為沒事幹了,那麼就請便吧!你本是來此作客的是吧?但我得囑咐你一事,三個月後,游雲莊上得有鐵書生倪世鴻的影子,到那時候,戰飛羽會去向你討還公道!今天,我們就到此為止!請!” 恨得牙痒痒的,游雲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的那個老臉上,閃過一抹心餘力絀,而又有希望的聲色,望望汩汩外流鮮血不止的左臂血槽,怒瞪戰飛羽一眼,頓一頓腳,向他原來的石室走去。 戰飛羽望著他的背影暗忖:“只要你能從此出去,相信也擋不住任何人從此走出。” 戰飛羽是個深沉的人,任何情形之下,決不露神色,任何人想在他的面上揣度他的心理,那是白費。 戰飛羽的雙眼,望著石廳的鐘乳,他的臉是平正的,頭並未仰向上方,僅只是用眼珠向上瞄,眼中是一片冷寞與僵木的寒光,他的眉心,因為眼珠的向上瞄,而變得成了山字形,投下一抹肅然的陰影於鼻唇之間,對於眼前的主人,視而不見的那股淡然神色,頓時惹起了一陣怒火中燒的騷動。 首先,是一個腰粗膀闊的大個兒紅鬍子大漢,隱忍不住,跨前一步,戟指戰飛羽道: “小子!你這副德行,向那位大爺充殼子!你他奶奶的算是哪一路的神聖?” 戰飛羽姿態不變,語言無情的道:“我知道必定是你先發難,凶神厲康,絕不會是他們陰兄弟,厲康,知道嗎,這就是人家兄弟比你高明的地方!” 凶神厲康怒吼道:“呸!你是什麼東西,也配用這種語氣來對我老厲講話?好像在他娘的教訓徒弟似的!” 點點頭,戰飛羽道:“我熟知你這種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衝動易怒,而又好勝心強,更是自以為了不起的天下無敵,說穿了只不過是天生幾許蠻力,毫無頭腦的一頭蠻牛罷了!” 暴烈的吼叫,凶神厲康道:“戰飛羽,你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到死你還在耍嘴皮子! 你旗杆頂上綁雞毛,好大的撣(膽)子!” 冷冷的,戰飛羽道:“不用雞毛子喊叫的窮咋呼,厲康,膽子大小,試一試就知,只怕你沒那個膽,不用害臊,我知道你沒有夥伴是不能掄動你那支笨傢伙 獨腳銅劉的,別客氣,來吧!同你的伙計,招倚,曹長寶一起來!” 驀地咧開大嘴,嘻嘻的笑了,紅鬍子一撅一撅的,兩道濃眉擠在一起,大環眼瞇縫成了扁扁的兩條小縫,望著左右的兩人,齜牙道:“嘻嘻!這小子倒是痛快,向來沒人敢答應咱爺倆一起耍的……” 瘦削的長拳疾雷招倚道:“呸!哥仁!” 驀然停笑大吼,凶神厲康道:“對!哥仁,上啊,伙計!” 中等身材,看來活像個趕腳的,一身短打扮,永遠長鞭不離手的一條鞭曹長寶道:“你他娘的還沒拿傢伙,用什麼招呼人家!” 一怔,突然地翻身奔人石室,剎那間疾衝而出,凶神厲康邊吼道:“等等,小子,我拿傢伙來再動手!” 一支半人高的獨腳熟銅劉,提在手中,怕不有五六十斤重,然而在他手中,卻輕似無物般揮舞而出。 這是一個標準粗人,然而戰飛羽並不能輕視他,只看他手中的那種兵刃,就知真正動起手來,這種人是最難對付的,要知道,越是頭腦簡單,越是心神專一,若果他在做某一件事,非至成功,是絕不休止的,他能在江湖上被稱做凶神,即是此一原因,動起手來,只知戰鬥,不知畏懼,只知攻擊,不知防禦,而此種人卻多數是天生的皮堅內厚,挨上兩下,並不在乎。 獨腳銅劉,乃是一種特殊的武器,江湖中甚少有人使用,一者此種兵刃沉重,無大氣力的人,是不方便用它,再者此種兵刃攜帶甚為不便,行走江湖,攜帶此物,無異是招搖。所以甚少人願意練它。 這是一種斧一類的兵刃,卻將刃桿合鑄而成,桿造成一具人形,頭為斧錐,卻將兩手合攏,變錐為斧刃,如此看來,就像是一個合十的獨腳童子,所以有獨腳銅劉的名號。 戰飛羽知道,近來武林中,只有凶神厲康,使用此種兵刃,而且純熟猛惡,凶神之名,即因其與敵手爭鬥,毫不畏死而得。 戰飛羽更知道,此人攻戰之時,定要與長拳疾雷招倚同時合擊,才有威力,一邊戰鬥,一邊要招倚在旁,提醒他的攻勢,否則即雜亂無章,威力大滅! 凶神厲康,兵刃在手,猛的一掄,呼的一聲,畫了個圓圈,吼道:“來啊!小子!” 一直未曾開口的一條鞭曹長寶,此時手揚處,長鞭“吧!”的一聲脆響,道:“急什麼!大個兒,人家倒沒有準備好呢!” 冷冷一哼,戰飛羽道:“曹長寶,你儘可以進招,我已準備好了!” 詫異的望望戰飛羽,曹長寶道:“你要憑你那一雙手,對付我們的長鞭銅劉與長拳疾雷,三樣兵器?” 戰飛羽道:“怎麼?不行嗎?” 凶神厲康道:“行!行!你要快死,那還不容易!” 嘩啦啦,一陣銅鐵交鳴,長拳疾雷招倚手中,多了一串銅球連在銀鞭上的外門兵刃,長拳疾雷,可能就是此物,招琦沒好氣的道:“大個子,你不講話,沒人會說你是啞巴!” 凶神厲康叫道:“我哪兒說錯啦!” 招倚道:“你憑什麼說他要快死!” 厲康道:“他憑赤手空拳,對我們三件長兵刃,不是想快死是什麼?” 冷哼一聲,招琦道:“你可知道他是誰?” 厲康道:“嘻!嘻!原來你不知道他是神手無相戰飛羽!” 狠狠的怒呸一聲,招琦道:“你聰明,你知道,知道個屁!你幾時聽說過戰飛羽用武器動手過招來!那他還叫什麼神手無相!” 厲康道:“你是說他的手就是兵刃?” 招倚道:“你是瞎子?你沒看到渾飩老人的左臂流血?” 厲康不服氣的道:“可是他們是拳掌相對,我們可是長兵刃。” 沒好氣的,招倚道:“長兵刃怎麼樣!近身搏鬥你能如何?” 厲康道:“哼!近身?就憑他能近我的身!” 招琦道:“試試吧,我的凶神!” 嘩啦啦!一陣銅球滾動,節拍清脆,似是一種暗號,攻勢發動,厲康如同一只猛虎,銅球如旋風,掃向戰飛羽腰際。 招琦手中疾雷滾動,暴卷戰飛羽下三路,口中呼道:“三星伴月!” 曹長寶的長鞭,在空中一連串脆響,驟然變勢,如一條婉蜒的毒蛇,倏忽飛射向戰飛羽的頂門。 陡然間,袍袖飛揚,戰飛羽身形微側,右手如同一只魅影,接住厲康橫掃而至,沉雄勁疾的銅劉頂端,厲康只覺一股粘力,俯貼銅劉連纏三匝。 銅劉上傳來的粘力,突然消失,變為推力,順著弧形旋轉,壓下。 “ ”的一聲,銅劉砸上了招倚的長拳疾雷。 長拳疾雷一出手,戰飛羽已瞄過,招琦的兵刃 長拳疾雷,說穿了,僅只是一只鐵打的肐臂臨時接合,而“長拳疾雷”的名字,無異告訴敵人,那鐵拳中有機關,不是炸藥,也接著能夠脫離“鐵臂”,飛擊敵人的消息。 戰飛羽的主要目標指向了“鐵拳”。一招之間,同時連帶上長鞭。 就在“ ”的一聲、長拳疾雷與獨腳銅劉碰上之後,厲康驀怒,手上的銅劉,被一股猛大的震力,震得如同蹺蹺板一樣的,要將他掀拔而起,施力一壓,身形反而更被迅速的彈起,疾衝向石廳廳頂,不由得將銅劉撒手不管。 同時,銅劉纏繞的長鞭盡頭的一條鞭曹長寶,倏然之間,被長鞭帶起身形,飛向廳頂,堪堪與厲康直衝而上的身形,撞個正著,而兩人的頭,差那麼一絲也就撞上鐘乳。大吼之中,兩人急急伸掌,猛然相對一擊,翻滾而下,脫出了頭撞鐘乳的危機! 地上攻擊下三路的長拳疾雷招琦,在“ ”聲之同時,驀地撒手丟掉兵刃,滾翻而出,尖吼:“躲開!” 驀地,戰飛羽左手一揚,身軀倏轉,招奇丟棄的“長拳疾雷”,如一怒箭般,疾然射向擋住石廳進口的鐵柵而去。 “轟”然聲中,頓時石廳中,煙塵瀰漫,嗡嗡作聲,歷久不止。 煙霧稍薄,嗡聲停歇埋,傳來了百靈仙子的詭笑,笑聲停止,話聲在嬌喝中傳出:“戰大俠,你這一記疾雷,你使這石廳變成為永久的了!那麼多的鐵柱子,撐在洞中,誰能再將他抵起來?” 飛羽道:“機關倏復,豈不是一樣?” 嬌笑中,百靈仙子道:“只可惜巧手魯班龔天人已隨此牢之完,而逝于百年前,當今之世,還沒人能有能力!何況,你毀的乃是他的石廳總機關!” ------------- |
第65章 神手、有心、殺惡判
戰飛羽道:“如此說來,經此至他牢入口,已無機關了!” 百靈仙子道:“正是如此!” 戰飛羽:“剛剛有人經鐵柵去過了!” 百靈仙子道:“那是機關,若果是你,恐怕無此方便!” 戰飛羽心知這話是實情,因為,他對機關之學,雖非內行,然而理總是懂得點,尤其是在有人控制之下,機關常常使人發生錯覺,別人能走的地方,你不一定能走,道理就在機關是受人控制的,而且,誰知道機關消息,誰就能通行無阻,雖然他不一定要全部知道,只知道哪一處控制法就行,但不知道的人,卻是寸步難行。 戰飛羽心裡想著,眼中卻望著煙塵淡散中已露出的一處缺口道:“如今這大廳,只好變為敞廳了!” 靜靈仙子道:“不錯,剛才的爆炸聲音,恐怕已驚動了危烽煙,他知道情況後,我想他不會讓你深入了!” 戰飛羽方待啟口,突然間凶神厲康,哇呀哇的大叫大吼的道:“老婆子!你還有完沒完,他奶奶的戰飛羽將我們弄成這個樣子,你不但不幫忙,反而同他打得火熱,談得入港! 你這算什麼仙子,簡直是吃裡扒外嘛!” 百靈仙子突地怒聲道:“厲康,你莫以為老身好講話,你再信口雌黃,口不擇言,小心我割你的舌頭!” 咂咂嘴,厲康道:“割了舌頭怎麼吃飯?怎麼說話?老太婆,商議商議!不割舌頭行不!” 百靈仙子道:“閉住你的嘴,就不割!” 厲康道:“我是說,我既要吃飯,又要說話,那怎麼能閉嘴,你不成打了巴掌算了,這樣我還是可以說話,本來嗎!哪有自己人同自己人為難的,何況你是同我們敵人戰飛羽在攪七捻三的弄不清楚!” 百靈仙子怒叱道:“厲康,你記下了,你的舌頭是割定了!” 勃然大怒,厲康道:“老太婆你講不講理,我說的本來是實情,你同敵人……” 招琦突地道:“大個子,你不說話,沒人會說你是啞巴!” 凶神厲康,倏然住口不語,似對招琦這句話甚是服帖,但當他望到戰飛羽時,驀地又忍不住的大叫:“這臭小子,用什麼鬼板眼,將我們的傢伙一下子都弄脫了手?難道說,就算了不行?” 招琦道:“不算了怎麼著?” 奇詫的表情,凶神厲康道:“瘦子,你是說我們認輸?” 招倚道:“依你呢?” 厲康振振有詞的道:“他根本就沒和我們動傢伙,一招就認輸,我不幹,這不能算的!” 招琦冷哼道:“你不算行嗎?那麼你自己去幹!” 一怔,凶神厲康道:“瘦子,你是說結束了,我們輸了,我們不幹了,按著老規矩,任人出題目?” 招琦不做聲,曹長寶罵咧咧的道:“大個子,你要不要臉,傢伙都讓人在一招之下弄脫了手,你還不認輸,那麼你試試看,能不能在一招之中,將我的傢伙弄脫手!” 兩手亂搖,厲康道:“好,好,認輸,免試了,餵!小子,你出題目吧,要我們幹什麼?” 戰飛羽一怔,他可真不知道,這三塊料,搞的是什麼名堂! 此時百靈仙子突然傳聲道:“他們三人,有一個老規矩,誰能獨立敗了他們,就聽命於誰,但只限一次,他們來地牢,亦是敗在危烽煙之手,如今他奉命守關,任務已完,業已恢復自由身,敗在你手,就得聽命於你了!” 戰飛羽道:“我若果沒有這個興趣呢!” 百靈仙子嬌笑道:“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耐心了!” 戰飛羽緩緩地道:“仙子此話……” 百靈仙子道:“你一日不讓他們做一件事,那他們就跟你一日,永遠不讓他們做,他們就永遠跟定你!” 戰飛羽望望面前這三人道:“三位的規矩,實在特殊的很!” 招琦道:“沒辦法,這是誓言!” 戰飛羽道:“我的好奇心雖不重,可甚是喜聽密聞!” 招琦莊容道:“聽是可以,但需付出甚大的代價!” 戰飛羽笑笑道:“難道也是誓言?” 招琦道:“不是誓言,較誓言更重!” 戰飛羽道:“只不知想聽要付出什麼代價?” 招琦道:“那倒沒有!” 戰飛羽極為興趣的道:“何不說來聽聽?” 招倚道:“永遠為我們今後的行止負責!” 戰飛羽奇道:“什麼意思?” 招琦道:“今後我們為害為惡,負有道義上的責任,尤其是後果上。” 戰飛羽略一思索,緩緩道:“何不說明白點!” 招琦道:“今後我們為善,行走江湖可能得罪黑道人物,則解決不了的難題,得替我們解決,我們被豁,得替我們報仇,今後我們為惡,與這個條件相同。” 戰飛羽道:“你們可能為惡?還是為善?” 招琦突然神情一栗,道:“這個不能決定,亦可能為善又為惡,人又可能常受環境左右,更常受自己的性格左右……” 略作沉思,招琦道:“我有一事,要請問戰大俠,不知可以不?” 戰飛羽衷誠的道:“事無不可對人言!當然可以!” 招琦肅容道:“為什麼你不說,不管我們為善為惡,死後給不給我們報仇,我們也不曉得,我們有這種條件,那不是和沒有一樣的這類話?” 戰飛羽毫不思索的道:“我沒想到這種問題!” 曹長寶緊追著道:“為什麼?” 戰飛羽道:“不為什麼!只要答應了你們的條件,就該做到,這似乎不用講,凡是武林人,均應如此!” 招琦與曹長寶,互望一眼,會意的眼神,交換一瞥,招倚道:“戰大俠不想聽了呢!” 戰飛羽道:“我說過,我雖好奇心不重,卻甚願聽密聞!” 招琦道:“我們三人曾受一異人之恩,他臨死時遺命要我們如此做!” 戰飛羽道:“他是誰?” 招倚道:“不知道,你可相信?” 戰飛羽道:“相信,知道的話,我反而不信了!” 招琦大是奇怪! 戰飛羽笑笑,望著招琦道:“你奇怪嗎?說穿了沒有什麼,你們若知道他是誰,你們除了感激他的恩德之外,對他一定有所了解,那麼對他的遺言,就可能受到這種了解程度的影響,而有所抉擇,遵守或不遵守之間,定然有個決定,即或遵守,那遵守的程度之間,也有個差別,絕對不會有如此的堅定。” 招琦聽了,似懂非懂的搖搖頭! 戰飛羽笑笑道:“下一步,你們該怎麼做,是你們的事了!” 厲康突地道:“你的題目還沒出呢?” 戰飛羽輕輕的道:“我沒有題目!” 厲康驚詫的道:“沒有題目?” 戰飛羽點點頭。 招琦與曹長同時驚“咦”出聲道:“沒有題目,就是題目!” 凶神厲康卻大吼一聲歡呼叫道:“啊!我自由了!我……” 驀地看到了招琦與曹長寶的神情,停止了話聲,半晌,望望廳頂的石鐘乳道:“餵! 小……子……你說的話算數?” 對於戰飛羽稱呼,他似乎是甚感為難,故而變得臉紅脖子粗的還是說出了那麼一句話。 戰飛羽卻不以為意,仍然誠懇的點點頭。 厲康變著嗓子眼,低低的,沙沙的,同時用手指指石鐘乳道:“那老婆子要割我的舌頭呢,咋辦?” 戰飛羽道:“不會的,他同你說著玩,嚇唬你的,只是今後你不要再亂說話就行了!” 厲康如同小孩子似的道:“真的,不騙我?” 戰飛羽依舊誠摯的點點頭! 厲康咧開大嘴笑了,就如伺嬰兒掙扎著費力的爬上了娘的懷裡的那種有安全感的笑一模一樣。 招琦此時突地用茫然的神色道:“說個會面的地方吧!戰大俠!” 戰飛羽甚感為難的道:“三位一定執意如此嗎?” 招琦點點頭。 戰飛羽道:“十敷岩!” 招倚一抱拳道:“後會!” 大步向外走去! 厲康一見,踏前兩步,俯身抓起獨腳銅劉,跟在後面大叫:“等等!到哪兒,可不能丟下我!” 曹長寶將銅劉上的長鞭解下,抱拳道:“戰大俠!十敷岩見!” 戰飛羽還禮,目注這三人自那炸燬的缺口中走出,轉面望向從他進來後,即未曾講過一句話的雙劍雙壁陰顯陰頤弟兄倆,心內忖道:“這兩位真正是陰賊陰狠到家,身為武林黑白雙判,竟然對發生的事,毫不關心似的,我得小心點!” 陰氏兄弟,乃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黑白分明的兄弟倆,黑臉的矮胖,卻穿了一身白衣,白臉的高瘦,倒穿了一身黑衣,是武林地牢的二判,說出去,真的會沒有人相信,然而,卻有人定然相信,他倆是地牢裡的黑白無常。 戰飛羽寂寥的目光,掃射二人一眼,道:“兩位判爺,如何?” 滿臉笑容,諂媚的雙劍雙壁的老大陰顯,那瘦長臉上的皺紋,堆了個滿臉,乾笑一聲道:“戰大俠,來到武林地牢,我兄弟未能遠迎,還請恕不知之罪!” 冷冷地,戰飛羽道:“戰飛羽來得魯莽,望請海涵!” 一派戲臺上念白的腔調,聽得陰顯,眉頭一皺,但旋即展眉諂笑道:“哪裡!哪裡!愚兄弟不敢!” 戰飛羽突地冷聲道:“陰顯,我不是同你來配戲的!下面的事該怎麼做,你趕緊畫下道來,時已不早,戰某人還想早走呢!” 那種不假辭色的臉容,高不可攀的威態,與冷寞寒冽的眸中煞光,瞪得陰顯自心底裡發毛。 然而,陰顯卻踏前一步,依舊製媚的道:“哪裡話,戰大俠一代人傑,武林人誰不敬仰,既然來到敝處,怎能不多留一會,就要走呢,這不是敝上待客之道,還請……” 陰沉的,戰飛羽道:“貴上待客如何待?將刀架在脖子上不夠,是不是要下我的油鍋,上我的刀山!” 極端否認,陰顯又踏前一步,陰頤跟緊而上,陰顯打哈哈道:“說玩了,敝上絕無此意!” 戰飛羽接口道:“那他有什麼意思?唔 ” 輕柔的語聲,調侃的意味,任何人都將火冒三丈,然而陰氏兄弟,卻反而笑在臉上,那股濃濃笑意,一改諂媚之容,真誠的令任何人看了都會感動,兄弟倆緊前一步,離戰飛羽只有五尺了,陰顯口中道:“我們敝上的意思,本想請戰大俠來牢中任副牢主的,所以……” 邊說兩人又湊前一步! 戰飛羽突然一改冷容,滿有興趣的,踏前一步,急聲道:“是嗎真的?” 黑判陰頤,突地踏前一步,道:“當然真的!” 驀地 黑白二判,雙雙翻掌,伸縮之間,兩條毒蛇蛇信也似的匕首毒芒,冷電般飛戳戰飛羽腰腹,戰飛羽雙目倏瞪,寒眸如炬,昂然不動,袍袖左右分揮,倏忽間,電蛇似的雙手,抓住了陰氏兄弟的執匕雙腕,“ 嚓”聲響,陰氏兄弟,雙雙慘嗥出聲。 戰飛羽怒哼一聲,雙臂展動,陰氏兄弟執匕雙腕,驀然翻動,回射自己的雙口,“哧” 的一聲,“嗥”聲頓止,一長一短,一自一黑的兩條身影,如遭雷轟般 連退三步,砰然跌落鐵板之上,紫血順著嘴角,吱吱外冒,在偷襲中,丟棄了性命。 雙劍雙壁兄弟二人,一生中以暗算對付人,亦死在自己暗算人的雙匕之下,真正是輪迴有常。 戰飛羽鄙夷的瞪了兩個尸身一眼。 轉身之後,驀然一怔,轉瞬間,突然冷笑道:“危烽煙,好大的架子!” 在石廳盡頭,石牆突然開了一道大門,門前站了一簇五人! 為首的,赫然是戰飛羽亡友幸長定的妻子,淫奔的妻子 夏婷。 這女人真是天生尤物,白衣,白裙,素自的臉蛋,毫然改變,連那一頭純黑的秀髮,都沒有染上一絲兒霜跡,仍然流水一樣披散在她那瘦怯怯的雙肩,懷中的白玉琵琶,只是換成一隻手抱著,另一隻手,卻挽在一個看上去同有三十歲的面如敷粉的書生身上。 書生白袍粉靴,雙目朗若寒星,薄薄的嘴唇,看上去較鐵書生倪世鴻更為風流,這就是風雲武林的武林牢主危烽煙。 他倆身後,是三個俊秀童子,其中之一,就抱著武林牢主危烽煙的成名武器“金錯刀”。 危烽煙望望地上的雙判屍體道:“戰飛羽你不該殺他們的!” 冷哼一聲,戰飛羽道:“我該讓他們殺是嗎?” 夏婷怒聲尖吼:“你還不到死的時候,但快了!” 戰飛羽驀地目芒陡射,道:“危烽煙,你何時身旁也多了女人?而且是個……” 粉面一紅,危烽煙尤未簽話,夏婷尖吼:“戰飛羽,你說,你說我是什麼?沒有關係;你不好意思,我替你說,我是個臭女人?濫女人是不?告訴你丈夫死了,女人嫁人是天經地義,沒什麼丟人,丟人的應該是那些在外叫得震天價響的叮噹人物,在私底下,卻是個欺凌孤寡,圖謀財寶的不仁不義的禽獸!” 戰飛羽不屑理會,向危烽煙道:“危烽煙,你怎麼說?” 危烽煙道:“戰飛羽你還沒答覆她呢!” 戰飛羽道:“我不殺她已夠仁慈了,那不過是她沾了我亡友的光!” 危烽煙道:“這就是我的答覆!” 戰飛羽道:“你要趟混水?” 危烽煙道:“勿寧說是主持公道!” 驀地仰天長笑,戰飛羽的笑聲中,充滿了譏刺的味道,聽在危烽煙耳中,實在不是滋味。 怒叱一聲,打斷了戰飛羽的笑聲,危烽煙道:“戰飛羽,你笑什麼?” 態度嚴肅的,戰飛羽臉上凝重的道:“我笑你危烽煙,原來是個假面具的人物!” 危烽煙臉色一沉道:“戰飛羽你得為你的話負責!” 戰飛羽道:“姓戰的說話,向來是擲地有金石之聲!” 危烽煙怒氣不息地道:“擲出來聽聽!” 戰飛羽道:“難道你不知道,你這麼聰明?” 危烽煙道:“你不說出來,灰孫子才知道!” “吱”的一聲,夏婷那蛇樣的柳腰扭了扭,差點纏上了危烽煙的身上。 戰飛羽連眼皮子都沒抬,冷聲道:“危烽煙,在嘴巴上,佔點便宜,在你我這種人的身上,並不見得是光彩,也不能以此顯示出高下!” 危烽煙怒哼一聲! 戰飛羽續道:“以金錯刀危烽煙的素行來說,江湖上沒有一個人不曉得,你視女人如蛇蠍,棄之如糞土,如今你竟然要為一個女人來主持公道,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危烽煙嗤之以鼻的道:“戰飛羽,我看你是中了嗜武的毒,有點沒有人味,變成了木頭!”戰飛羽道:“不錯,我嗜武,在有些人眼中,酷厲、狠毒、沒有人味可能給我加在頭上……” 夏婷突地尖聲道:“虧你還有自知之明,自己承認沒有人味!” 不予理會,戰飛羽道:“危烽煙,此處你是主人嗎?” 危烽煙道:“你以為是誰,是你?” 戰飛羽不屑的道:“最起碼,在我的印象中不是你!” 危烽煙道:“戰飛羽,你不用繞著圈子損人,我不吃這一套?” 戰飛羽道:“吃不吃是你的事,說不說卻是我的事!對嗎,危烽煙?” 危烽煙道:“戰飛羽你該認識清楚,這是誰的地界!” 冷冷一笑,戰飛羽道:“危烽煙,我認不清楚會來嗎?” 危烽煙道:“認識就該知道,這兒不是你逞能耍嘴的地方!” 極端不屑,戰飛羽道:“我本不願到這兒來,是誰派人請我來的?是誰先我逞能的?是誰要替破鞋打抱不平的? 突然間,危烽煙怒形於色,夏婷尖聲怒道:“戰飛羽,你是個無義的匹夫,貪得無厭的畜類!” 危烽煙更是沉聲怒喝:“戰飛羽,你說這話,有失身份,你得因此付出代價,武林地牢不是你張狂的地方!” 戰飛羽道:“我本不想張狂,只是我不得不張狂!已經到了張狂得殺人的地步!” 危烽煙道:“我說過你不該殺他們的,你會後悔,戰飛羽!” 戰飛羽道:“是嗎?只不知後悔是什麼滋味。” 危烽煙道:“你馬上就嘗到了!” 夏婷被留在當地,危烽煙已一步步向前踏出,身後跟著那個雙手托著“金錯刀”的童子! ------------- |
第66章 縱敵、鼠遁、金錯刀
戰飛羽突地揚聲道:“請仙子報一報危烽煙的來歷如何?” 石鐘乳的室頂突然傳來百靈仙子的話聲:“武林地牢王危烽煙,以金錯刀成名武林,因當年受了紅蜂子紀艷娘的愛情打擊……” 危烽煙突地停步大吼道:“老太婆,你敢將本座一切報出,我就不饒你!” 一陣嬌笑後,百靈仙子道:“你不饒我?憑什麼?憑你那把破金錯刀的絕命三式嗎,唔?” 危烽煙怒道:“你莫忘了,你我的東道!” 又是一陣嬌笑,百靈仙子道:“你是說這個啊……” 危烽煙急接道:“不錯,否則我就對武林宣布,你是個不守信義的人,使你不能在江湖立足!” 一陣沉默,似是百靈仙子在思索,危烽煙正自得計,方欲邁步,百靈仙子突地接聲道: “當年紅蜂子紀艷娘,拋棄他後,危烽煙即視女人為蛇蛇,在江湖中到處流浪,到處追殺紀艷娘,就在一次進入此處之後,被死在地上的陰氏兄弟,略微挑撥,他即將盤據此地的陰氏兄弟的盟兄,蠻刀蕭傑給宰了,他與陰氏兄弟,即建立了武林地牢,起初不過想藉此安身,然而在陰氏兄弟的策劃下,他有了稱霸武林的雄心,是以在打基礎時,不惜向非武林人物斂財,甚且有害命之舉 危烽煙大吼,滿臉都是紫色,兇惡的道:“老虔婆,你背信負義,不怕武林人笑罵!也不怕……” 一陣嬌笑後,百靈仙子突然沉聲道:“也不怕你將我永遠禁閉在此一鬥室之中是不?危烽煙,抬起你的狗眼看看鐵柵的破洞之處,是在什麼地方,你能禁得住我嗎?何況,你憑什麼不讓我說,我這也是在替你服務啊?” 危烽煙道:“根據我們的約言,你不可向敵人供應我的情報!” 百靈仙子道:“危烽煙,你記得不錯,只可惜你忘了一件!” 危烽煙道:“我忘了什麼?” 百靈仙子道:“你用一句話,猜測得出亡夫的姓名來使我上了你的當!但你難道忘了,我們的約定是有時間的?” 危烽煙道:“三年的時間,並沒有到!” 百靈仙子道:“三年的時間是沒到,我恢復自由必須的條件是什麼,大牢主,你還記得嗎?” 危烽煙道:“你恢復自由,必得第三者能知道你的身份?” 百靈仙子道:“你可記得剛剛戰大俠叫我什麼?” 危烽煙突地一怔,念頭一轉道:“這是你們串通了的!你莫要……” 百靈仙子怒道:“危烽煙,你自己污辱你自己的人格,不管我老婆子的事,你若污辱我老婆子的人格,可莫怪我對你不客氣!至於戰大俠,若為我背上黑鍋,我也不情願的!” 危烽煙強道:“有什麼證人?” 戰飛羽道:“危烽煙,就憑你這句問話,就自低人格,不要說就憑百靈仙子同我戰飛羽的話,就可做為‘鐵卷’一樣的證據,你的客人中,渾飩老人同凶神三弟兄,都可以做證,你要不要問問他們?” 危烽煙道:“他們人呢?” 戰飛羽道:“走了,江湖上總可以問到他們的!” 危烽煙突地怒聲道:“百靈仙子,你既然恢復自由,你為什麼不離開此處?你賴在這兒幹什麼?” 百靈仙子道:“危烽煙,你精神是真的失常得離譜大遠了,你忘記了我的專長了嗎?我能夠曉得武林人物的一切秘密,所靠的就是見聞,戰飛羽進入武林地牢,在武林中這是多麼重大,多麼轟動的消息,不要說是我在場,就是不在場,我都要發掘其中經過情形,你想想看,我會走嗎?” 危烽煙氣呼呼的道:“你會得報應的!” 百靈仙子是何許人,她豈能在言語上輸入?果然只聽幽幽的道:“那是我的事,但不知我的罪有應得,是應在何時,但我可確定,我將看到一個受報應的人 就在眼前。” 危烽煙氣得全身發抖,撇了一撇嘴,支吾不出話來,頓時石廳中,顯得甚是沉靜! 百靈仙子突又開腔道:“戰大俠,再告訴件秘密,武林地牢,除了通道機關尚能自如運用之外,其他的凶險機關,業已失效!我倒是真正的佩服巧手魯班呢,他竟然在此石腹中,將總機關裝設在最不易破壞,最不秘密,卻又最穩當的石門鐵柵之下,長拳疾雷的那顆炸藥,可真炸的是地方!” 戰飛羽道:“這叫做無巧不成書!” 百靈仙子嬌笑道:“好個無巧不成書,我不打擾了,我等著結果的到來!” 戰飛羽道:“既然有暇,歡迎親臨!” 百靈仙子道:“不啦!我到場會影響別人的心理!” 危烽煙語聲狠毒的道:“戰飛羽,你們談夠了嗎?” 此時的危烽煙,外表似已恢復沉穩,然而在語聲中,卻能聽出他的激動,恨意。 戰飛羽輕鬆的,心不揚波的道:“大牢主,你派人請了我來,我能不隨時準備好嗎?你不用客氣,有道是客隨主便!有什麼指教,請!” “戰飛羽,你是我一生中,最恨的人!” 戰飛羽輕鬆的道:“我了解你的心情!” 一怔,危烽煙道:“你一定不了解我的心情。” 戰飛羽愜意地道:“一個男子漢大丈夫,若不聽床頭人的話,那能行嗎?在這個世界上會有作為嗎?” 危烽煙道:“你說我聽老婆的話?” 戰飛羽道:“我沒有那麼說!” 危烽煙道:“但你的意思是如此!” 戰飛羽道:“是嗎,你有老婆?” 突然暴吼,危烽煙道:“戰飛羽,我已警告過你,此處不是你耍嘴皮子的地方,你要小心點!” 戰飛羽道:“不勞費心,我是非常的小心!我一向如此!” 危烽煙道:“那就好!你現在怎麼說?” 戰飛羽詫異地道:“怎麼,大牢主,你問我怎麼說?” 危烽煙斷然的道:“不錯!” 戰飛羽道:“你說我該怎麼說!” 危烽煙怒道:“戰飛羽,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豬犢子插蔥芽 裝象。” 戰飛羽不為所動的道:“我是真的井裡扔磚頭 不懂!不懂!” 危烽煙莊容的道:“辛長定的藏寶國,同他的孩子,你該還夏婷了!” 戰飛羽眉毛一揚,沉聲道:“這與你有何關係?” 一怔,危烽煙兇霸霸的道:“看不慣你這種欺壓孤寡的行為!” 戰飛羽道:“這就是你所說的主持公道?” 危烽煙道:“不錯!” 戰飛羽突然正經的道:“危烽煙,世界上有一種病人膏育的人 自以為是的剛愎自用者,你就是個典型。” 危烽煙道:“我不管你怎麼說我,我只問你要怎樣!” 戰飛羽道:“我也不管你是怎樣,我還是老 樣 子!” 危烽煙突地極端不屑的道:“戰飛羽,原來你在江湖上的萬兄,只是靠一張嘴和欺壓婦孺孤寡而得來的?” 戰飛羽古並不波地道:“危烽煙,你對我了解實在不夠,告訴你,我向來對別人加諸於我身上的毀譽如何,是向不計較,說老實話,根本就是漠不關心!” 危烽煙譏刺的道:“所以你才做得出別人不敢做的欺凌孤寡的事!” 冷凜的,戰飛羽道:“我是否欺凌孤寡,我自己心中有數,假若你想為此而自以為是主持公道,那你不但是打錯了算盤,同時你也找錯了對象,你信不信?” 危烽煙道:“我信,我信公道必然伸張,邪魔必得復滅!” 呸了一聲,戰飛羽道:“喊捉賊的就是賊,你就是了!危烽煙。” 雙目驟寒,危烽煙凜冽的道:“戰飛羽,你是不是想試一試我的金錯刀快不快,利不利?” 戰飛羽冷笑道:“正是!” “咯 ”一咬牙,危烽煙凶暴的道:“你當我‘金錯刀’下,見不得你的血?” 眯著眼笑了,笑得好有把握,戰飛羽道:“我只相信,你的金錯刀既快不過我的一雙手,更不及我的一雙手鋒利!” 突地長笑,危烽煙久久始停笑,椰榆的道:“戰飛羽,你實在是個徒有虛名的武林騙子!你也實在是個狂極得過了火的大言不慚之輩!你可知道我的‘金錯刀’的來歷,它若快不過你的雙手,利不過你的掌緣,為什麼它叫刀,你叫掌?刀不如掌,這豈不是天下奇聞? 金錯刀不及你的手快那只有笨蛋才說得出口。” 戰飛羽,笑意更濃,道:“要不要試試?” 危烽煙冰寒地道:“戰飛羽,要的,不過在沒試以前,我提你個醒兒,我這把金錯刀,就是當年漢帝賜馮昆徵武陵蠻的那把刀,你度量度量看,你的那雙肉掌,會比得了我這把古色斑斕的御賜寶刀?” 嗤之以鼻,戰飛羽道:“危烽煙,我說你剛愎自用,你反而更加自以為是,你聽說過嗎,較你那把‘金錯刀’朝代更久的幹將莫邪,出現江湖時,哪一把是古色斑斕的?你以為皇帝老子賜的‘金錯刀’就是寶刀?其實名字好聽罷了,也不過是凡鐵打造而成,皇帝老子用來去役使他那些臣子的用物,能算什麼寶刀? 凜冽的,危烽煙道:“這可是你說的,戰飛羽!” 點點頭,戰飛羽安如盤石的道:“不錯,是我說的!” 危烽煙手一伸,輕叱一聲:“刀來!” 亦步亦趨的童兒,此時突地上步,雙手捧上那把看來是把“寶刀”樣子,綠色魚皮鞘,斑斑駁駁,古色古香的綠穗飄灑的“金錯刀”,急步退回夏婷身後。 刀一入手,危烽煙灑脫的將綠穗翻揚甩灑,美妙的打了一轉,以左手托住刀鞘中央,右手珍愛無比的自刀把之處,慢慢向下滑摸撫拭,口中柔聲道:“寶刀啊,寶刀!有個不識貨的污衊你了,奮起你的神威,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吧!” 冷笑一聲,戰飛羽道:“頑鐵有知,必然回答他負荷不了此種重任,亦必怨聲載道的大叫委屈,他無知的主人,硬加在他身上的擔子,大過壓力強大。” 危烽煙俯首望著“金錯刀”,深懷信心,口中愛憐而又感情的道:“寶刀啊,你聽到了,他又侮辱你了!你不能有損你的盛名!發威吧,寶刀!將那個自高自大的人宰掉!” 戰飛羽心中忖道:“危烽煙的是有點神智不清,勿怪百靈仙子此說,看他此時光景,哪有點正常人的一絲味道?” 口中,戰飛羽卻以可憐的語調道:“危烽煙,你何不跪下,禱告禱告上蒼?” 危烽煙猛抬頭,神情酷厲的道:“戰飛羽,你不用在那兒說風涼話,現在就是你死神降身的時刻!” “刷”的一聲,一支斑駁的“金錯刀”,黯然無色卻氣勢洶洶的出了鞘。 戰飛羽冷厲的寒眸,似利刃般盯向“金錯刀”,那把“金錯刀”在他的目光下,似映上了一層淡淡的藍光,戰飛羽倏地心神一栗,頓然怒從膽邊生,沉哼一聲道:“危烽煙,你是個喪心病狂的毒夫,武林中,除掉以毒聞名的人物門派以外,從未見過半路將兵刃淬毒的,你竟然將成名兵刃‘金錯刀’淬了巨毒,一種使人在光芒耀閃之下,看不出的巨毒,居心之險惡,狡毒狠辣,武林中恐不做第二人想,就憑此點,戰飛羽將盡全力,使你得到應得的懲罰!” 冷冷的,狠毒無比的自牙縫中,擠出聲音來,危烽煙惡狠狠的道:“戰飛羽,你的兩只眼睛算是沒有白長在臉上,自我這把刀淬毒出鞘,這一次算上,也不過只有五次,前幾次就沒有一個人,能夠看得出淬了毒,卻在無形中,受了這刀上毒氣的損傷!你能看得出,不愧是我危烽煙心目中的勁敵,你不是要懲處我嗎?你猜我呢,我如何想法?告訴你,和你的心意正好相同。那就要看你承受得了,承受不了危某人這把寶刀上的巨毒之力了!” 戰飛羽冷冷一笑道:“那要看那金錯刀的‘沾紅一滴’是否是真的能夠‘半步亡魂’了!” 一怔,危烽煙道:“戰飛羽你莫不是失心瘋了吧!說的話怎會顛三倒四的不知死活?你戰飛羽的精明若是表現在這上面,那可就令危某人大失所望了!” 戰飛羽靜靜地道:“戰飛羽自出道以來,向未讓人失望過!” 危烽煙悻悻地道:“戰飛羽,你既知道我這‘金錯刀’上淬的是‘沾紅一滴’巨毒,有‘半步亡魂’之毒,你憑仗什麼如此篤定?匹夫之勇的那股子草莽不怕死的壯志?” 戰飛羽安詳的道:“武人苦練終生,爭的是那麼一絲兒信心,你是內行,信心是由藝業的深淺而生,戰飛羽不是那種悍不畏死之徒,但也不是那種臨陣偷生,狂得不知死活之輩,你說,我在你的‘沾紅一滴’的威脅之下,何以不怕‘半步亡魂’?你既自以為聰明,何不代我答覆這個問題?” 危烽煙一怔之下,驀地一震,神情肅穆,卻滿懷狐疑,不敢置信的試探著道:“你是說你不怕毒?” 戰飛羽淡淡的道:“聰明!只是說對了一半!” 神情猛然大震,旋即凜冽的,危烽煙道:“不怕毒只是一半,那麼戰飛羽你憑什麼?說說可嚇唬不住人,等下總得現原形的!” 戰飛羽道:“信心,我靠的是對我藝業的深淺,有著無比的了解,對你的藝業,也有著無比的了解,故而使我產生了無比的信心,信心就是力量,你懂嗎?危烽煙!” 危烽煙驀地嗤之以鼻的道:“懂!懂!” 突地大吼,危烽煙緊接著道:“我懂你那顆狂極的信心,是癡人說夢,懂你那信心架不住一刀砍,一鎗刺的,姓戰的,就試試你那一半信心,到底有多少用處,再看看你那一半不怕毒的狂話,能不能阻止我向你下手!” 冷冷地,戰飛羽道:“危烽煙,我退後一步過嗎?” 倏然 危烽煙的刀豎在面前,刀刃向外,尖端直上,刀背幾乎貼上了鼻尖,兩支精光熠熠的眸瞳,自刀背左右,分射前方,凝注戰飛羽,左手的刀鞘,斜指左下方,邁前一步…… 驀地 夏婷突然尖叫:“留活口!我要藏寶圖和孩子!” 危烽煙一停,悠悠的,萬分迷惑的柔聲道:“寶貝,我會有分寸的,不會使你落空,你安心的在那兒等著,你要什麼,都會有人雙手捧著,跪在你面前,任你挑揀!” 夏婷滿面春花,滿臉媚意,膩聲道:“這惡徒可不是別人,他是戰飛羽,一個不顧廉恥的惡徒,你得小心啊!為我!” 危烽煙柔聲道:“我會的,謝謝你了!你安心等著吧!” 戰飛羽猛地吐了口痰,“呸”的一聲,道:“等著收屍!” 危烽煙怒道:“不會的!我還不想要你死!” 深沉的,戰飛羽緩緩的道:“我說不讓她來替你收屍,那還得看我的高興!” 危烽煙凶悍的道:“戰飛羽,我警告你,就憑這句話,我要加你一刀深的血槽!” 戰飛羽無奈的道:“好吧!我定然遵辦,給你加一道血槽!” 危烽煙驀地狠狠的道:“戰飛羽,試試看!” 戰飛羽道:“恭候多時!” 猝然 危烽煙面前的“金錯刀”,如一條烏龍擺尾,倏忽間如一抹閃電,快和人眼看都沒看清,已砍近戰飛羽眉尖五寸之處! 戰飛羽移閃如魅,他像刀刃也似的一雙手掌,伸出半空,一挫“金錯刀”的側面,人如電掣般暴旋到了危烽煙的身側,右掌順“金錯刀”刀背滑下,驀地握緊刀把之處,倏忽下壓,“金錯刀”已到了戰飛羽手中,一沉之下,倏然順勢搗向危烽煙小腹! 悶吭一聲,危烽煙身子微挫,戰飛羽的左掌,大鵬展翅,危烽煙的身軀,如斷線風箏般,被推向夏婷直立之處,半路上,驀然“哇”的一聲,一口濃血,噴灑而出。 夏婷一甩玉琵琶,迅快的遞給身後童子,張雙臂將差點倒在地上的危烽煙,整個人抱個滿懷,“砰”然一聲,雙雙跌在地上! 夏婷急聲道:“怎樣?” 危烽煙此時腹中腸如斷裂,背側一刀血槽,鮮血汩汩外流,人更虛弱的,只微微的喊出了一句:“退進甬道!” 戰飛羽驀地揚聲道:“帶著你吃飯的傢伙!” 一縷烏光,“哧”的插在夏婷的左小腿上,一聲淒厲的尖吼,夏婷與危烽煙同時跌在甬道口。 三個童子,急匆匆的跟進,合力將二人擁起,夏婷惡狠狠的罵道:“戰飛羽,狗雜種,你進來,老娘跟你拼了!” 戰飛羽怒聲道:“夏婷,我說過,你不要再讓我碰到!你以為我對你下不得手嗎?” 潑婦式的叫罵,夏婷道:“有種你進來!” 戰飛羽道:“來了!” 驀地裡 百靈仙子傳聲道:“留步,戰大俠!那是唯一存留的機關甬道,此處任何人都不能存留,你進入裡面,他們發動機關,將你困在裡面,他們卻從一處誰也不知的出口出去,你又何必上這大當。” 戰飛羽止步揚聲道:“謝謝你了,仙子!” 遙遙地,傳來百靈仙子的聲音道:“十敷岩,我等你了!” 戰飛羽望向危烽煙與夏婷進入的甬道,只見黑昏昏地,哪裡還有人影? 略作思索,展動身形,自鐵柵缺口,飛馳而出,走到甬道中,揚聲道:“翁桐,我們的約定作罷,但望你好自為之……” 餘聲嗡嗡,翁桐在石廳中出現,四處望望,搖搖頭,自言自語道:“武林生活不適合我了,走吧!” ------------- |
第67章 武林、地牢、危烽煙
戰飛羽就電也似的疾馳武林地牢。 武林地牢的“牢中牢”中的“滾地萌蘆”翁桐,突地大喊道:“戰大俠,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翁桐既然答應了的事絕不反悔,然而為了兩不失信,在完成咱們之約以後,翁桐會有法自處,可是現在,你不能丟下我在此處不管,你何不將我穴道解開?” 嗡嗡的傳來回音,哪裡還有其他的聲音,翁桐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牢中牢難道是我斃命之處?恩不能報,約不能踐,這實在使我心猶未甘!” 突地,嬌脆的聲音,傳人翁桐耳中道:“報什麼恩,踐什麼約,翁桐?” 翁桐倏地瞪眼望向敞開的石室門前,只見一個宮裝麗人,雍容華貴,端莊的站在通道中央,望去若三十許人,一身鵝黃綢衣飄灑秀逸,圖畫中的仙子般的,正微微的笑著看他。 翁桐一怔,旋即肅容道:“原來是仙子,我是說對危牢主的大恩,我翁桐尚未報答,對戰大俠的賭約,也未履行,如今嗎……” 百靈仙子道:“怎麼樣?” 喟嘆一聲道:“戰大俠點了我的穴道,未曾解除,已走了……” 百靈仙子端詳的一陣翁桐,倏地笑道:“我看你是未曾被製的人一樣,怎說的穴道未解?你何不試試?” 翁桐搖頭道:“不必再試,我衝穴時,痛苦異常,不試還好受點,戰大俠這種獨門手法,實在厲害!” 百靈仙子溫和的道:“那你何妨試著動一動?” 一怔,滿面詫容的翁桐果然試著將手臂抬起,驀然特異的感覺,襲上心頭,他久衝不開的穴道,竟然不解自開,“滾地萌蘆”翁桐,不由得大喜過望,歡呼道:“穴道解了,穴道解了!我可以走了!” 說著話,人已神采飛揚的大步邁出了牢中牢的室門。 百靈仙子悠悠的道:“翁桐,你要到哪裡去?去報恩?” 倏然停步,茫然的望向百靈仙子,少頃,翁桐期期的道:“仙……子……難道地牢中……” 百靈仙子道:“不錯,戰大俠已離開地牢,是你知道的勃然變色,翁桐急急的道:“牢主他……” 微微一笑,百靈仙子道:“看來你是性情中人,對危烽煙的情感,倒是真誠的很!危烽煙只是受了傷,被戰大俠在一拳之下,擊傷內腑,現在嘛 ” 翁桐焦急的道:“怎樣?” 百靈仙子道:“退入中央通道,逃命去了!” 神情冷然,頹喪中又有點欽羨,敬畏,翁桐喃喃道:“一拳擊傷!一拳擊傷,那樣神鬼莫測的‘三絕式’,竟然被一拳擊傷……” 百靈仙子道:“不但是一掌擊傷,而且是神手對無力,金刀傷金刀。” 猛然急愕愕一震,翁桐惶聲道:“仙子是說,金錯刀非但沒有傷了神手,反而神手把金刀錯傷?” 百靈仙子點點頭道:“正是!” 搖搖頭,翁桐道:“這太使人難以相信了!但這一定是真實的!” 百靈仙子道:“翁桐,你說了兩句話,卻是兩個疑竇,你可願意解釋解釋?” 翁桐道:“神手無相戰飛羽與金錯刀危烽煙,在武林中的地位,雖然不是半斤八兩,然而也僅僅是一線之差,在功力方面,在江湖人的印象中,也正如他倆的藝業一般,差得有限,但神手卻能在一擊之下,以金錯刀傷了危烽煙,尤其是在他的三絕招業已達至頂峰火候的時候,就以我來說,他的三絕招使出,我連看清都看不清楚,戰飛羽不但能接得下,反而進一步的奪刀傷主人,這叫我怎地相信!” 百靈仙子道:“既然你不相信,又沒親眼看到,怎地又認為定然是事實呢?” 翁桐肅容道:“仙子您說過謊話嗎?” 一愣,百靈仙子會過意來的嬌笑道:“想不到,你翁桐不只是滾堂刀施得出名,原來也在做武林生意。” 詫異的翁桐道:“仙子,我何時做生意了,我可真的糊塗了!” 百靈仙子嬌笑倏停,然而卻在面上,猶自現出那種和靄的笑容,公桐看得在心中打鼓,忖道:“算來百靈仙子已是四十開外的人了,當面看來似是三十歲左右,容色是如此的嬌嫩,即連笑聲語聲也甜潤嬌脆如少女,真真是天下奇事大多,看來我翁桐實在知道得太少得可憐!” 百靈仙子此時卻突地脆聲道:“你若不是生意人,哪裡有那麼多的高帽子送人?豈不是你開了個‘武林帽子店’呢!” 翁桐臉一紅,但卻甚是正經的道:“仙子說笑了!說實在的,仙子的話,我若不相信的話,那武林中人的話,可就沒幾人可信了!” 百靈仙子道:“看!看!聽吧!又是一頂,對不?” 翁桐急得臉紅脖子粗的道:“仙子……這我可是真心話!” 百靈仙子看他急得那樣,不由得嬌笑道:“好了!好了!我還有話問你,你到底是要去哪裡?是又找危烽煙,還是要踐戰飛羽的約?” 翁桐頹喪的雙手一擺道:“仙子你說呢?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一個武林人講出的話,豈可反悔,要報恩,要踐約,我都得去找我們主上,可是……” 百靈仙子道:“可是這兩個是甚難同時做的事是不?” 翁桐點點頭,滿臉沮喪的低下頭去! 百靈仙子見此光是,忖道:“此人倒是甚講義氣!” 猛抬頭,翁桐道:“仙子,我們主上他……” 百靈仙子道:“他負傷後,由夏婷扶持,進入中央通道,地牢中所有機關,除通行機關,尚能活動自如以外,其餘的總製已毀,業已失效!看來他是循那條通道,由另一出口逃走了!” 翁桐驀地變色道:“那麼仙子,我們快走,此處不宜久留!” 百靈仙子道:“為什麼?” 翁桐急道:“出去再說!” 話落,人當先已飛馳向出口而去! 百靈仙子邊走,邊在後面道:“到底是什麼原因?難道此處尚有凶險不成?” 一邊急馳,一邊揚聲回答,翁桐道:“總製毀壞後的情況,牢主甚是了解,故而已在總製下埋了大量炸藥,連全地牢都到處埋設連鎖一起,以便在不能控制總製時,做最壞的打算!” 百靈仙子道:“危烽煙實在夠狠!” 此時兩人業已走出地牢,翁桐當先飛躍至溝外,停步待百靈仙子飄上後道:“牢主對屬下,卻甚是有恩!” 百靈仙子怒哼一聲道:“哼!那不過收買人心,要人家替他賣命罷了!? 翁桐不響,抱拳道:“仙子,後會有期!” 百靈仙子突地道:“翁桐,你知道危烽煙出口之處嗎?” 翁桐雙手一斂,戒備的道:“仙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百靈仙子道:“沒什麼意思,很簡單,我要同你一起去!” 翁桐正容道:“希望仙子不要如此,陷我於不義,翁桐是不會幹的,即使將性命丟了,也在所不惜!” 百靈仙子莊容道:“沒得你同意前,我不會跟你去的!” 翁桐斬絕的道:“我不會同意的,仙子!” 百靈仙子道:“為什麼?” 翁桐道:“這還要我說嗎?” 百靈仙子道:“你不說誰知道?” 翁桐道:“仙子要跟我去找我們牢主,幹什麼?” 百靈仙子道:“你說呢?” 翁桐正容道:“我說也可以,仙子在武林中,以蒐集武林祕聞聞名,此次戰大俠與敝牢主之戰,可說是足以轟動武林的大秘密,大消息,仙子已適逢其會,戰大俠未曾追蹤敝上,若果敝上發動炸藥,那麼,唯一的理由,就是對付仙子,想將他的秘密同您一起埋葬於此,若果我領仙子去了,在敝上負傷之後,豈非太過不利!” 百靈仙子道:“你說在他負傷之後,對他不利?即或他不負傷,又怎樣?” 翁桐道:“總較負傷好點?” 百靈仙子道:“好點與差點的結果是一樣的!” 翁桐一拍手道:“照啊!那我怎能領仙子去,不義之事,翁桐向不屑為!” 百靈仙子道:“對那些武林人的勒索,你沒替危烽煙做過?” 翁桐挺胸道:“沒有!” 百靈仙子點點頭,略作沉吟道:“假若我不讓你為難呢?” 翁桐道:“我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不使我為難,只要仙子跟我去,不管是明裡暗裡,都會陷我翁桐不義,仙子若執意要去,我翁桐只好進入地牢了!” 百靈仙子道:“你這是威脅我?” 翁桐雙目倏瞪,神光湛然的道:“應該說仙子逼我!” 百靈仙子冷哼一聲道:“我陷你於不義,你不肯,你自己已經準備不義,那怎地又肯了?” 翁桐倏的洩氣地道:“翁桐會自己處理自己的!” 百靈仙子冷哼道:“我倒想不出你如何處理自己,現在不死,難道在做了不義之事後再死,就算處理自己!” 公桐滿面愧容,艱辛的道:“然而翁桐不能只報恩,不守信!” 百靈仙子道:“你本可以不必踐戰飛羽的約,因為對方已取消了,我看你是食古不化,剛愎自用,自以為是,與危烽煙是一丘之貉!” 翁桐道:“仙子如何講都可以,但翁桐有一定之規,絕不會更改的!” 百靈仙子略一沉吟,突地道:“翁桐,你要報恩怎樣報法?” 翁桐道:“替我們主上死!” 百靈仙子道:“假若你救他一次命,可不可以算是報恩?” 略作沉吟,翁桐道:“救兩次才可以!” 百靈仙子仰臉望向天空,久久始道:“好吧!我答應你救他兩次,你可不能再以報恩為理由來挾制我以後對他的行動!” 翁桐道:“仙子先說說看!” 百靈仙子道:“戰大俠將危烽煙擊成重傷,如不能及早醫治,就有惡化之虞,惡化後,當然有性命不保的危險!我送你一粒丹藥,可以治好他的傷!” 公桐道:“一次了!” 百靈仙子道:“你帶我去,我不向他出手,下次再說!” 翁桐截然道:“不行!” 百靈仙子怒道:“為什麼?” 翁桐道:“這次不出手,同下次出手,該是一件事,人只能死一次!” 百靈仙子怒哼一聲,冷冷地道:“翁桐,你的意思是說,除非我答應永遠不向他出手,那才算數?” 翁桐毅然地點點頭道:“正是!” 百靈仙子道:“翁桐,你不以為你將你的條件認為價值太大?要知道我若同你分手後,任何時間,都可以由你帶我找到危烽煙的!” 翁桐道:“仙子不該問我們牢主去的出口的!” 百靈仙子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麼?” 翁桐道:“仙子過問以後,翁桐就沒想離開武林地牢!” 百靈仙子藉著夜暗微弱的光線,仔細的端詳著公桐那矮胖的軀體,望到他那湛然的目光時,突地心念一決,甚是愛憐的道:“好吧,看在你這份固執的愚忠上,和在你這份不變的性格上,老婆子答應你了!” “老婆子”三個字,出自百靈仙子之口,使翁桐聽來真是不倫不類,然而他可不能說出口來,而更使他感到意外的,卻是百靈仙子,竟然答應了他的條件,久久,使他不知說什麼是好,那種傻不愣登的表情,現在圓臉上挺絕的,百靈仙子微笑著:“走啊!難道你想反悔?” “滾地萌蘆”翁桐,突地挪動滾圓的身體,尷尬的一笑,道:“不,不,我為仙子領路!” 疾快的,一先一後,馳出武林地牢,這個已毀機關阻擋的地牢,此時真如一座廢墟,然而在他們二人眼中,卻真正的似座地獄了,裡面隨時會爆發出一種無比強烈的凶險,埋葬任何人! 滾地萌蘆翁桐,畢竟生活于斯,是以出得地牢,投入了貪戀的,愛惜的一瞥,自言自語他說:“雖然名字聽來叫牢,對我來說,卻也是半生中的一個窩,如今我又沒窩了!” 百靈仙子聽到滾地萌蘆翁桐的自言自語,在雍容高貴的臉上,顯現出一股“悵然”神色,夜暗中雖不能見,然而在心理上,百靈仙子卻有著很多感觸,她,一個武林中著名的女俠,本有著美滿的家庭,美滿的人生,然而卻在那維護她美滿人生的支柱 他那敬愛的丈夫,離他去後,使她如一顆無根的大海飄蓬,到處流蕩,武林中,誰不知道百靈仙子,然而又有幾人能知道她內心的煎熬,痛楚! 一聲任何人都不能聽到的心底嘆息,在百靈仙子的耳旁悠長的如遠山古寺的晨鐘暮鼓,震蕩了她本是平靜無波的心湖,激盪、翻湧的心潮,如浪濤在 風中湧起,使她不能即時截止,一連串的問題,叢生腦海,百靈仙子,倏然停步不前! 緩緩地,百靈仙子自衣裡掏出一物,遞給“滾地萌蘆”翁桐道:“翁桐,這是一顆治傷聖藥,你追上危烽煙後,給他服下,定可痊癒他的傷勢!” “滾地萌蘆”翁桐,停步轉身,茫然的道:“仙子不是要我……” 將藥遞于遞于翁手,百靈仙子,雖目中展露一股湛然神光,智慧而又以響往的目注翁桐道:“再見了,今後的江湖中,或許將不見我的行蹤,但你若想見我,可到十敷岩來問問,我甚願再見你,你是個我人生中,比較不同的人!” 夜暗中,一縷淡淡的身影,隨著“滾地萌蘆”的目光,漸遠漸淡,終至消失無形,百靈仙子的形蹤動跡,在翁桐的心中,留下了一團謎。 他如何能知道,是他那一句感慨的嘆息的無心話語,激盪了百靈仙子的心湖,改變了她行動的計劃! 百靈仙子最後的那句“你是武林中比較不同的人”的話,卻也使“滾地萌蘆”公桐,大大的傷了一會兒腦筋,拔開腳步,疾向地道出口奔去的翁桐,一路上,思索不出百靈仙子此話的含意!思想飛揚時,路途與時間,都會在意想中縮短,不知不覺中,翁桐業已馳至地道口附近五裡左右,隱隱傳來嘈雜聲! “誰?停步!” 一聲粗嚎低沉的喊止,出自右方不遠的荊棘叢後,巧得很,會是翁桐的老搭檔三眼雕楊鴻。 滾地萌蘆翁桐,身形不停,直撲荊棘叢後,口中道:“主上呢,大個子?” 荊棘後,猛然長出了半截塔似的楊鴻,詭聲道:“是你?矮子!” 沒好氣的,翁桐道:“不是我,是誰?” 楊鴻道:“我還以為是戰飛羽那小子!” 翁桐叱道:“你***昏了頭,戰飛羽有我這麼矮!” 楊鴻道:“百靈仙子說和你差不多吧!” 翁桐大怒,吼道:“屎殼螂子搬家 滾你的臭蛋 你他奶奶的公母不分,難道連胖瘦也搞不清楚,百靈仙子若和我這身排骨差不多,他還叫什麼仙子,那***該叫夜叉,母豬!” 楊鴻突然似開了竅般地道:“既然不是母豬,來個公豬也一樣加菜!” 翁桐叱道:“大個子,別窮磨菇,主上在哪裡?” 楊鴻倏然頹喪的道:“他奶奶的,自從那臭娘們來後,我們就沒交過好運,好啦,看吧,主上我看都要死在他懷裡了!” 翁桐急道:“那你還囉嗦什麼?主上在哪裡?” 楊鴻詫異的道:“在哪裡不在哪裡,你急個什麼勁?你還能治傷不成?見鬼!” 翁桐怒吼:“我要不能治傷,我問你幹什麼?” 楊鴻驀地大驚,道:“真的,你能治傷?” 翁桐勃然大怒: “你他娘的是怎麼啦,這是鬧著玩的嗎?” 一把拖起翁桐,邁開大步就走,邊走邊道:“你矮子,何不早說!” 楊鴻那股急勁兒,真與大旱之逢甘霖,孩兒見到了奶媽,猴急得較翁桐更甚。 驀地 “轟隆!轟隆!” 一連串的暴震! 一股股的濃煙! 緊隨著一簇簇的火光,照射得夜暗,倏然大放光明。 馳名的武林地牢,那段周圍十餘裡的隆起岡阜,整個的掀了起來! 翁桐邊走,邊自語道:“晚了,沒有用了!” 楊鴻道:“什麼晚了,沒有用了?矮子?” 翁桐不答所問道:“沒什麼,快走!” 影子在地上飛奔,火光映照下,長長的,如同兩個無常,不多時,翁桐與楊鴻投入一座地下洞口之中。 入口後,即聞到一股濃濃的炸藥引線味,直衝鼻端。 ------------- |
第68章 棧道、樹海、瀑布岩
這是一間甚不成格局的上洞,但仔細望去,卻是堅固無比,那是一塊天然地下石塊覆蓋下的縫隙處,外面的爆震,只是傳來了輕微的震動,與悶雷似的震耳暗響,些微的附著石上的泥土散落,是唯一不安全的來源。 危烽煙,仰躺在夏婷的懷中,面如淡金,人已昏了過去。 夏婷,左腿處血漬斑斑,已經凝結,顯然傷處已止住了血,人卻蒼白憔悴,再無容光煥發的那股嬌媚俏勁,然而眼梢眼角,猶有一股濃濃的媚意,自哀苦中顯露無遺,相當年西子捧心、顰眉的媚態,想必如此! 翁桐將百靈仙子所贈藥丸,塞進危烽煙口內。 危烽煙,強掙耷拉下來的眼皮,望望翁桐,滿意地,感激的投過一瞥。 漸漸地,危烽煙臉上的淡金色減退!代之而起的,是一抹紅潤,一絲兒汗漬。 緩緩的掙扎,危烽煙閉目挺身,坐直後,頭上已微微蒸騰出一股氣體。 久久,外面的爆震停息! 危烽煙悠然睜開雙目,神光熠熠地,向翁桐點點頭,道:“是戰飛羽給的?” 翁桐知道,他是問藥的來源,搖搖頭,作答覆。 詫異的,危烽煙道:“會是百靈仙子?她 ” 翁桐道:“已去十敷岩,今後江湖再不見她的蹤跡!” 猛然抬頭,危烽煙道:“為什麼?” 翁桐搖頭道:“不知道!” 約略沉吟,危烽煙道:“你是以生命作代價換來的藥?” 翁桐道:“生命對我不值錢,主上的可就不同了!” 滿意於內心,不顯於表面,危烽煙深沉的道:“你不該為我受要挾的,那不是我救你的目的!” 既然不是,何必在此時特別提起,梟雄之心,總是別有所指的。 翁桐卻實心的激動的道:“我沒受要挾,只是略表心意而已!” 詫異的,危烽煙道:“那老虔婆會有那麼慈悲?” 翁桐道:“本來沒有,後來突然改變了!” 容色一整,威凜的,危烽煙望著翁桐,輕聲道:“說下去!” 那股子逼人氣勢,不因風聲而改變。翁桐只覺得心頭如遭重擊般的一緊,隨即慢慢地,將自己一切經過,與之說明。 翁桐說完後,危烽煙沉吟有頃,道:“戰飛羽有事待幹,故急急走了,並解了你的穴,老虔婆何以會突然改變心意?你真的目送她走遠?” 翁桐誠摯的道:“在夜暗不見她的身影我才動身來此,一路上並且曾經繞路,窺探,未見有人追蹤!” 稍一沉思,危烽煙向夏婷道:“婷婷,你能走嗎?” 夏婷道:“去哪裡?” 危烽煙道:“游雲莊!” 夏婷道:“那是個狡猾的老狐狸,我們去投靠他……” 驀地一陣長笑,危烽煙意氣飛揚,而又狠毒的道:“我的小乖乖,你有財富而不能據為己有,有天才而不能運用,原因就是你沒有一股女人的長處 狠毒,而只具備了女人的缺點 溫柔。” 夏婷突地撤嬌著,軟綿綿的膩聲道:“那不好嗎?唔……” 危烽煙給她理理秀髮,撫愛的,愛極地,溫聲道:“當然好!唔,能走嗎?” 夏婷撒嬌的,扭扭身,投給他深情的一瞥,然後點點頭! 危烽煙溫和地,安慰道:“要走好幾十裡,才能替你找到代步呢!” 夏婷道:“在你身邊,不會太苦的……” 笑笑,危烽煙驀地仰頭向翁桐:“傳下去,走!” 游雲莊在江湖上是出名的凶險,那是指它所處的地勢,到游雲莊必得要先行過許多人所想像不到的險要之處。 游雲莊在江湖上是出名的樂園,那不但是指它所處的地方,繁花盛草,山水奇佳,風光旖旎,尤其是人為的因素,更能吸引人,因為主人好客,對人殷勤,招待的周到,那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不但有口福的享受,更且有眼福,耳福,一切人生的享受,只要你做客人的想享受的,說得出名堂來,游雲莊,總能滿足你的慾望。 每一個去過游雲莊的人,都能留下一段美好的記憶,引為平生一大快事。 每一個到過游雲莊的人,都知道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的值得親近與尊敬。 游雲莊有無禁例?沒有,似乎是到過游雲莊的人,從未曾說過有何禁例,然而,在游雲莊中,所見到,享受到的,都可以宣揚,只是沒聽說過任何人被冷落,被禁止,要有,恐怕只有莊主自己居住的那一小樓,算是禁例,因為,那是唯一不招待人參觀,不招待人前往的一處地方,但游雲莊的理由,卻甚是充足,因為那是他們歷代莊主的靈骨安葬之處,所以不方便招待任何客人。 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又有哪一個客人,不在心裡肅然起敬,而不願去冒讀,是以,在任何人的心目中,那不算是禁區,亦不算禁例。 可是有一個頗為特殊的現象,凡是到過游雲莊的人,再也不想去第二次,雖然他的口裡說得如何的好玩,舒適,然而卻就是沒有人做第二次的遊玩。 要有,恐怕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夏婷。 夏婷正高踞一匹老馬的鞍上,容光煥發,不但已無受傷時的那副委頓樣子,反而是更增光彩? 在夏婷的前後,一列長長的人馬,一個接一個的向前走著,這是一條婉蜒崎嶇的陡峭凶險的山壁懸崖小徑,左右,都是萬丈深淵,馬行處,只能容一馬立足,若果馬兒一步踏錯,人馬將跌落萬丈深淵之中,不論左右倒均會毫無生理。 這是一道天險似的羊腸徑道,除非老馬,豈能安穩的走這一條險路的,即是或身據武功的江湖人物,亦要小心行走! 在這群馬的一條行列中,前後如一字雁般,排了數十匹馬,每匹馬上,都高坐一人。 這是武林地牢的一群劫後人物! 夏婷後面的馬上,就是武林地牢牢主金錯刀危烽煙。 後面緊跟著的是滾地萌蘆翁桐,與三眼雕楊鴻等數十人,遠遠望去,迄通幾十丈,在一線天上,宛如一條隱約雲端的神龍。 只是這是一條被困淺水的龍,甚至於是即將被深鎖穴中的龍,因為他即將進入的地方,乃是武林馳名的游雲莊,一座進出雖是自如,然而在傳說中有許多神密感的地方。 馬上人,都一個個存著一種希冀,希冀的是游雲莊的招待馳名武林,有這一份希冀,使他們忘記了眼前的危難。 這種情形,不得不感激那位引路進莊的,前山總管游雲莊上第一位對外接待的人 臭腳大仙倪尚,在一見面時即對大眾宣布了游雲莊使客人舒服的種種方法,請進莊時,先自計劃好,要接受哪一項招待。 在馬上坐得穩穩的武林地牢的人,一個個都自唇角眼梢流露出無比的歡快,腦海中盤旋著游雲莊招待的條件,無視於兩旁的危崖深淵! 這是人的一種精神昇華作用。 臭腳大仙倪尚,獨獨的,騎在一匹瘦骨嶙峋的黃膘馬上。在大隊人馬之前十丈左右,引導前行。 突然,前行的臭腳大仙倪尚不見了。 夏婷的馬兒,走至不見倪尚之處,心情不由一驚,原來此處是一陡坡,人工鑿磨得略現登道之勢,兩旁深淵,並未見改變,依然霧氣蒸騰難測深淺,如同一座冥府地獄,張著巨口,等待著自投的鬼犯。 倪尚勒馬登山,仰面回首道:“上山容易下山難,各位請攀住鞍靴,稍仰身體,順著馬走的腳步,略作迂迴,要較為穩妥!請傳傳吧!” 夏婷回頭向危烽煙重說一遍,如是一個個傳了下去,頓時,引起一陣此微的騷動。 倪尚大叫道:“請小心了!” 黃驃馬似聽得習慣了,倪尚話一出口,它已當先邁開腳步, 向下走去。 一條人與馬組成的左歪右扭,前俯後仰,不時有驚呼出聲的行列,在緩緩的下移,那些馬兒,卻安靜的毫不受人驚呼的影響,步步穩穩噹噹。 老馬識途,路遠人近,陡坡終於走完了! 迎面,是一座危橋,在深淵中,吊上一道僅容一人一馬可渡的軟索吊橋。 倪尚道:“一次請走倆人二馬!” 其實,他不用吩咐,那些馬兒也不會搞錯,他將黃膘馬一帶,立在橋側! 夏婷的馬與危烽煙的馬,已經不待抖韁竟魚貫踏上吊橋。 倪尚向危烽煙道:“請危大俠原諒倪尚不周之處,倪尚只能引路到此,過橋後,自有人迎接!” 危烽煙瀟灑的道:“有勞,日後尚望多多親近,指點,幫忙!” 雙目中透射出一股誠摯無比的光芒,看在倪尚眼中,不由得一動,感情的,是一種不由自主的激發道:“只要危大俠,有用我倪尚之處,願盡力而為!” 危烽煙,回身抱拳道:“一言為定,先謝了!” 一怔,臭腳大仙倪尚腦中,回繞著自己剛剛不由自主的話語,奇異的思索:“我為什麼會這樣的同他答話?” 人馬在倪尚茫茫的思緒中前行,當最後二匹馬通過後,遠遠的在另一面的橋頭,尚自看到黃瞟馬停在原處不動,一直到所有人馬遠離吊橋,這才因山勢,而看不到倪尚與黃驃馬的影子。 夏婷一馬當先,走過吊橋後,一個虯髯大漢,矗立橋頭一側,抱拳道:“奉本莊莊主之命,郭宏迎接危牢主與娘子!” 刺耳的一句“娘子”,使夏婷臉上,閃射出一抹羞郝,她記起了自己前次來時,亦是與人做賓,也是如此稱呼,但前面的名字卻是“辛長定大俠”,而非危牢主。 她能說什麼呢? 她能表示什麼呢? 她只能在心底裡恨此人不修口德,但這能怪人嗎? 危烽煙似是對此聽著極為順耳,敞聲道:“你大名鼎鼎的郭宏兄,不仗無聲劍行道江湖,而在此游雲莊客串迎賓使者,實在使危某感到榮幸!” 郭宏道:“不敢當,能接到危牢主,如此的貴賓,那才是郭宏的光彩……” 危烽煙馬上抱拳道:“郭兄請勿過謙,我金錯刀與無聲劍可沒有分高下之心,這牢主二字,已是過去了,郭兄可否改口,直呼危某之名!” 一怔,郭宏心忖:“什麼使不可一世,雄心壯志的英雄人物金錯刀危烽煙如此的謙虛? 奇怪啊,奇怪!難道神手無相戰飛羽真有那麼大的力量,可使一個人的心理都挫折得無丈夫氣?” 心中念轉,口中卻道:“那怎麼敢當,無聲劍微不足道的江湖名聲,怎可與正是日到中天的危牢主相比,這豈不是有意冒犯……” 危烽煙低頭一想,肅容道:“再如此說,危烽煙就要惱了,是不是郭兄瞧不起危某人……” 郭宏眼珠兒一轉,豪爽地道:“既然危大俠如此說,郭宏恭敬不如從命,那麼請,此處離莊尚有一段路程,我們趕緊點,尚可以來得及在日落前,赴敝莊主為危大俠等設的洗塵宴!” 危烽煙道:“來此已是打擾,怎可……” 豪情萬丈,無聲劍郭宏道:“危大俠何必客套,四海之內皆兄弟,就請換馬。” 一揮手,山側轉出一個,手牽一匹桃花馬,鞍轡鮮明,與現在危烽煙等一眾所騎的那些瘦骨嶙峋的老馬,真是不能相比。 一匹接一匹的壯馬,在山側向橋頭一處凹陷的場上集攏,一字兒排開。 未等危烽煙有所舉動,座下馬已經邁步,走向那排開的馬後,也一字兒排開,一馬跟一馬的立足不動,顯然這些馬,已是訓練有素,專為迎賓而用,已成了習慣。 壯馬與老馬均都停下排好後,壯馬竟然十匹匹退後,插於老馬之間,與老馬並排而立! 人在馬上,向左一跨,即已換上壯馬! 但一幅奇景,於此時出現眾人眼前,那鞍轡鮮明的壯馬,一個個都與者馬耳鬢廝磨,咻咻挨蹭,狀至親呢,看得夏婷心底裡,起了一股幽幽的嘆息。 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拋棄的兒子。 無聲劍郭宏道:“它們是母子會!” 任何人聽到此話,都會流露出一種極為欣賞的面容。獨獨夏婷臉色倏變,心中如遭錐擊般的刺痛,好在任何人都在望著馬兒,她的臉色僅僅是在剎那間,又恢復了原樣。 無聲劍郭宏;一馬當先,回身抱拳高呼:“在下領路!” 之後,一匹匹壯馬,隨在郭宏身後,齊整的,向山上走去。 上得山路,才知此處工程的浩大,是在森林中伐木開坡而成,道在林蔭覆蓋之下,根本就如同進入樹海隧洞,不見天日,僅是樹枝濃蔭中的些微天光照路而已。 人馬行入路中,只見影綽綽的光影如灑地銀蛇閃竄,馬行其上落葉沙沙如蟲蟻蛀木之聲,不絕於耳,使人猶如進入一道陰森的鬼影幢幢的地獄通道之中。 夏婷將馬緊緊與危烽煙靠在一起,幽幽的道:“我有點怕!” 危烽煙笑道:“走了那麼多的江湖道,你怎會怕,有這麼多人。” 夏婷道:“這多人對於我並不存在,若非你在身邊,我一定逃走!” 女人灌迷湯的技巧,時機,都是最巧妙的。 危烽煙心眼裡冒出一股濃烈的情焰,感情的道:“放一百萬個心,只要有我在,我不希望你受到半絲兒委屈,這次,戰飛羽的事,在我甚是懊惱,我不該大過低估了他的功力!” 喟嘆一聲,夏婷道:“都是我不好!為了我使你剛有點基礎的地方,毀於一旦!” 危烽煙豪氣的,而又感情的道:“那點基礎算什麼?我能毀,我就能建,我得到你,那可算真正的幸福,你知道,我是在這方面受過創傷的,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你對我的純情,使我有勇氣毀了武林地牢,也使我有勇氣,重建我們的事業,完成你的心願,讓戰飛羽得到應得的報酬,記住,現在是我們重新開始的起步,終有一天,我要讓你稱心如願的認到目的,成為武林之後。” 那不是隨便說說的樣子,夏婷看得出,危烽煙是真心誠意的,自他那森冷而又堅毅的目瞳中,露出的是一股熾熱的光芒。 夏婷回給危烽煙的,是相信的,信託的柔和目光。 夏婷知道,自己有兩次錯誤,那是甚難補償的,為了個人的慾望,她離棄了丈夫兒子,到頭來,本曾自己醉心的人,卻是一個僅能滿足肉慾,而不能滿足她精神的渴望,虛榮的廢物,水性揚花的她,還有一股虐待、報復的性格,使他毫不顧惜的將鐵書生拋棄而投入了危烽煙懷中,如今她知道,她不能再錯,否則,她在這世界上,將一無所有,現在,她如同海上漂流的溺者,抓到了一塊木板,她不能再放手,她必定要以之做為救命的菩薩,將來,這塊木板,就是她建立宮殿的主要原料。 危烽煙在夏婷心目中,何只是木板,簡直就如同一只怒濤海中的碩大的安全船。 危烽煙心中的想法,是任何人都不能測度的,一個經歷精神與事業雙重挫折的梟雄人物,心理是與常人不同的,此時的他是一個深沉的,狡黠的,狠心的典型人物,從他那茫然的眼神中,是看不出的。 驀地 領路的無聲劍郭宏;自馬上翻騰躍回,落於左邊一株古木之下,雙手抓住一個危烽煙的侍童,怒聲道:“小兄弟,你要到哪裡去?” 小童茫然的神色中,有點驚悸,也顯露出詫異,混合著不太好意思的眼神,望著郭宏,低聲道:“我想到樹後方便……方便!” 此時所有的人均稍立注目,三眼雕楊鴻,迅快的自馬上射落當地,立在無聲劍郭宏之後,洪聲道:“怎麼,郭大俠,連小孩子撒尿也不行啊!” 口氣甚是不滿,顯然楊鴻對於“游雲莊”的接待方式不太滿意。 本來嘛,以武林地牢之主金錯刀之尊,率領所有地牢人到游雲莊來,按理,游雲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應親自迎接才對,不論他在武林地牢時,對他的優待,即按江湖規矩,游雲莊對武林地牢,也不應僅是在每一段派個主持人迎接就算了的。 無聲劍郭宏,放手一嘆,強忍胸中不悅,冷聲道:“小兄弟,你要忍不住用下就站在此地解決,至於楊大俠要是也要方便,自可進入林中。” 三眼雕楊鴻,驀地一瞪眼道:“怎麼,這種事還要分什麼身份不成!” 冷冷地,無聲劍郭宏道:“楊大俠客,你何不自己試試?” 三眼雕楊鴻怒聲道:“試試就試試,難到還會吃人不成?” 馬上的“滾地葫蘆”翁桐突然道:“吃人倒不會,傷人絕沒間題,你要是想被弔起來戳幾個窟窿,那你就去,大個子!” 抬起的腳步,突然停止,三眼雕楊鴻道:“矮子,你說的可是當真?” 滾地葫蘆翁桐道:“郭大俠不是剛說過嗎?不信你就試試!” 怒容滿面,楊鴻怒道:“奶奶的,游雲莊在這鬼氣森森的地方,安裝機關的消息,我們來此做客,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們?” 危烽煙輕叱一聲道:“楊鴻,不得無禮,回來!” 悻悻的,咕噥著,楊鴻怒瞪郭宏一眼,轉身大步而回,飛躍上馬,怒容猶自不息! 危烽煙向翁桐使個眼色! 翁桐滾鞍下馬,似軸軼般的圓筒身軀,一晃到了郭宏面前。 郭宏不由得心神一緊,付道:“看不出,滾地葫蘆翁桐,矮胖肥矮的身軀,看來笨重遲滯,卻有如此快捷的轉身功夫!” 只見翁桐滿臉堆笑,抱拳向郭宏一禮道:“多謝郭大俠救了這兄弟一命,我代我們牢主,向郭大俠謝謝了,楊大個子不會講話,心可是直得很,尚望郭大俠原諒他的魯莽,翁桐一併在此替他賠禮了!” 郭宏一抱拳道:“不是兄弟不預先聲明沿路林中沒有埋伏,乃是因為各位來此是客,不好意思露本莊的這些防止宵小的設施,而各位來此住久了,自然會知道的,至於說賠札,郭某人不敢當!” 口裡說的客氣,面上的表情,卻不怎樣歡娛,滾地葫蘆翁桐豈是省油之燈?只見他亦冷冷地道:“我們上路吧!郭大俠,今後日子還長呢!” 郭宏悻悻然道:“對!日子還長呢!” 邁開大步,走近馬匹,一躍上馬,當先行去。 不多會兒 前路豁然開朗,只見一處平坦的峽谷地帶,方圓幾十丈,一條筆直的大道,兩旁田畝縱橫,花樹相問,一簇簇的,一方方的,分類栽種著各色花樹,五穀,果菜,凡農家的玩意,應有盡有,顯然這是游雲莊的規劃莊田。 危烽煙向四周望去,前方乃一座高插入雲的山峰,迎面懸崖,壁立於仞,懸崖上,紅牆綠瓦,相互輝映,掩映於綠樹繁花間,整個懸崖組成一個獨立的屋群,細望去,竟然看不到進入懸崖的道路與門戶。 懸崖下的那一道寬約五丈的瀑布,如飛珠濺玉般,一瀉至底,谷底形成一座深潭,潭水激起萬道水花,映射著陽光,五彩繽紛,形成一幅奇景,潭周圍一道道彎流,通向田畝之中,因勢灌注,實在是人工天然的奇妙配合。 左右乃是與立身之處的山勢連成一氣,將谷底形成一個沒有出路的盆地。出路,就只有這一條樹林中的樹蔭大道了,連綿無盡的樹海,橫壓在整個山上,實在壯觀已極。危烽煙自心底裡喜歡這一處地方。 山頂的游雲緩緩飄動下映日成輝,更增大自然的雄偉瑰麗,游雲莊的名稱,實是名副其實。 無聲劍郭宏,躍馬揚聲道:“危牢主看到前面谷地中的中央大道嗎?那是一條唯一通半山懸崖本莊的通道,我們從此處下山後,直到潭邊,有船渡各位至進入莊中的入口。” 危烽煙道:“那入口可是在瀑布後面?” 郭宏笑笑道:“牢主智慧實在是高人一等。” 又像是捧又像是損的話,聽在危烽煙耳中,甚為刺耳,心底裡對於無聲劍郭宏,存了一種惱怒,但卻是不現面上,反而微微一笑道:“郭兄誇獎了,請帶路吧!” 語雖輕微,“帶路”二字卻說得甚是清晰!這無疑是譏刺無聲劍郭宏的身份,僅是個帶路的。 無聲劍郭宏,如何聽不出來,冷哼一聲,打馬前行。 人馬魚貫下得山來,踏在谷地大道上,仰望游雲莊,正似在浮雲之中,虛無縹緲,若隱若現,令人有一股出塵之思。 潭邊近了,潭水澄澈碧綠幽深得不見潭底,凜冽之氣沁人肌膚。 無聲劍郭宏在馬上撮唇長嘯,悠長尖銳,山山回響,久久不絕。 嘯聲中,拔水聲響,十餘只小船,自瀑布後,循潭邊轉出,每只船上,僅舟子一人操槳,吱呀吱呀的分兩路,循兩邊潭岸成八子形向對岸搖來。 最後右邊一只船頭上,端立二人,長袍,五絡長髯,鶴發童顏,自生威儀。 危烽煙望見此人,不由得心下一驚,暗忖:“江可元將無聲劍郭宏弄來管理入山莊道路,已大出我之意外,如今在潭上舟中的迎賓者,竟似是江湖中盛名久享的閒雲野鶴飛雲道長。看來此老兒實是大有神通,此次前來,難道是我失策?” 船兒近岸,一字兒排列,閒雲野鶴飛雲道長,躍身登岸抱拳道:“飛雲奉敝莊主之命,敬候危牢主大駕多時,請換為乘船,游雲莊尚遠,上廳已擺好筵席等待多時!” 翻身落馬,危烽煙道:“危烽煙怎敢勞動道長大駕,既然如此危某不敢拖延,就此請!” 回身向無聲劍郭宏抱拳道:“郭兄一同請!” 郭宏道:“不敢,危牢主先請!郭宏職責所在,稍待再來敬危牢主三大杯!” 危烽煙道:“危烽煙敬候大駕,稍待再謝領路指引之德!” 話落,向飛雲道長道:“道長請!” 飛雲道長笑道:“牢主請,每船可上四人,一次即可渡過此瀑布岩下的飛雲潭,只是請各位小心了,此潭水性至寒!” 滾地葫蘆翁桐,翻身落馬,待到飛雲道長與危烽煙夏婷落船後,即指揮其餘各人,仁人一組,各登一船,恰恰適合來船之數。 危烽煙看在眼中,存在心裡,對於游雲莊對自己前來的步步行動,大存戒心,連乘船人數,都搞得一清二楚,處處顯示了游雲莊對武林地牢來人的細心招待,然而骨子裡也存著一種示威性質,危烽煙如何不知? 只是,危烽煙來此,乃有企圖,表面上,既是投靠而來,牢主的架子,他可不能端出來,相反的,處處他所顯示的,是一弱者的姿態,故而,毫無一點不遜之色。 船甫轉過瀑布,即見半山峭壁上,掛下串串藤蔓,似珠簾般,遮掩在一處高有三丈左右,寬約丈許的石洞之前,瀑布噗噗之聲,水花飛濺之下,陽光映照成一串五彩相間的景色,美豔絢麗已極。 小舟傍靠小小碼頭,一字先排開,飛雲道長,率先落地,與危烽煙,夏婷,並肩向藤蔓後步去。 閃過藤蔓,只見寬敞的石洞中,燈光通明,迎面乃是一座與武林地牢中機關操縱的石廳仿佛大的石廳,廳後乃是一道螺旋形的石級,婉蜒斜伸向山腹高處。 危烽煙打眼望去,只見石級最下五層,燈光通明中,照射著五排高矮不一,肥瘦各半,老少俱全的一群以游雲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為首的人物。 危烽煙不由得,急步走向前去。 ------------- |
第69章 梟狐、暗鬥、游雲莊
金錯刀危烽煙急走十餘步,倏然停步不前! 臉上露出了詫異之色。 因為,遠望去,在燈光影掩之下,立於螺旋形的階梯最下一層的渾沌老人江可元,與他在武林地牢所見,並無差異,然而,如今在距離縮短之後,危烽煙對面前為首的游雲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有了異樣的感覺。 只是這種感覺,是來自氣質上的,在外形上,他沒有辦法分辨的出來! 金錯刀危烽煙的表情,看在游雲莊主江可元眼中,不禁點點頭,哈哈笑道:“危大俠可是對老朽有什麼懷疑?” 危烽煙細細端詳面前之人後,緩緩的道:“莊主似與前日晤面之時,略有不同!” 游雲莊主江可元突地敞笑道:“金錯刀危烽煙,能在江湖上組成武林地牢,到底比常人要高明得多,你竟然能在一見之下,感覺出老朽與你所見不同,這是老朽數十年來,第一個碰到的人!” 危烽煙道:“莊主此話,可否說詳細點?” 江可元道:“老朽倒想請問,你感觸不同之處何在?” 危烽煙斬絕的道:“氣質!氣質不同,外形一樣!” 江可元驀地敞聲一陣宏笑,笑聲如金鍾巨鳴,石室中四響已絕,久久,江可元始笑停肅容道:“你前日所見,乃是老朽一母同胞的三兄弟 江老三。” 危烽煙一怔,詫道:“莊主兄弟是同年同月同日的三兄弟?” 點點頭,江可元甚是得意的道:“不錯,我們是同胞三兄弟!比雙生還多一個的三兄弟。您見到的是江可利江老三,平日我兄弟仁人在江湖上均是用老朽名義行走,是以江湖上只知老夫之名,而不知我們是三位一體。” 危烽煙道:“只不知江二院主同三院主 ” 江可元道:“老二出外未歸,老三被戰飛羽所傷,正養傷院中,不能來迎接閣下!” 危烽煙道:“我很抱歉,使客人為我而受辱受傷!沒照顧您!” 江可元道:“那沒什麼,因為他碰到的是武林中當今的梟雄,江湖中的人王 神手無相戰飛羽,何況他是以我的身份,我的名義與之對陣,那更不能怪戰飛羽向他施辣手!” 骨子裡的話,當然是非常明顯的說戰飛羽不敢輕視他游雲莊主江可元,是以他弟弟受傷了,那是因為戰飛羽對付他的力量用在江可元身上,應有的結果,危烽煙怎能聽不出江可元這種自負意味的話語。 笑笑,危烽煙道:“若當時大莊主親臨武林地牢,恐怕此時做客的不是我而是您呢!” 這是表面奉承,暗裡挖苦的話。 江可元一怔,驀地笑道:“那我得謝謝戰飛羽了!” 危烽煙一怔,旋即會意過來,江可元無疑的是指危烽煙敗在戰飛羽之手,才投到游雲莊來,這是事實,但卻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實,危烽煙臉色倏變,然而這不爭的事實,他能不承認嗎?有道是: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危烽煙是個經過大風大浪,心機深沉的人,臉色微變,倏又笑意滿臉的道:“這是天意,大莊主誰也不用謝!有道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大概你我有緣吧!” 哈哈大笑!江可元道:“好一個有緣來相會!也正是四海之內皆兄弟的最好注腳,來來來,危牢主,既然有緣,就讓老夫給你介紹幾個有緣的人!” 微回身,右手略抬,指向石級最低一層的中央一人,鄭重的道:“喏喏!這一位是本莊職司中院院主,人稱……” 那是位其貌不揚,矮小瘦幹,黃蠟鼠須,眼掛線中墨晶鏡片的糟老頭子,只見他未語先咧嘴乾笑,道:“小老兒叫安瀾!人都叫俺冬烘先生,危牢主恐怕沒聽說過!” 危烽煙聞到後,心神大震,強忍著心中的震涼,不顯於臉面,舒口氣,緩緩的道:“武林怪傑冬烘先生,危烽煙雖緣俚一面,然而卻並不敢孤陋寡聞的連先生大名也未聽過!” 乾笑,武林冬烘先生安瀾道:“榮幸,榮幸!” 危烽煙口中連道:“不敢,不敢!” 心裡卻怔道:“江可元將這冬烘為名,骨子裡既好又詐,又陰損,又狡猾的老兒弄了來,真正是使人想不到!只不知其餘的是否都是如此的人物?” 江可元一手略抬,一指第二級中央的一位面團團的胖子,道:“此位是本莊職司前院的院主,人稱鐵勺子朱添財,今日的迎賓筵,乃是朱莊主親自掌廚!” 鐵勺子朱添財,乃是武林中出名的名廚,在他手底下,任何異味調理後,均使人有回味無窮,終生不忘的滿足感,而他那把終日不離身的鐵勺子,卻就是他的武器,與人交手,往往將對手當菜炒!所有招式,均是由鍋上化出來的炒煎等手法,乾淨利落,輕靈狠詐,兼而有之,武林中之均知此人甚是難纏,較之武林冬烘先生怪物之名,並不遜色,是以聽在危烽煙耳中,相當刺耳驚心。 危烽煙向鐵勺子朱添財一抱拳道:“危烽煙有此口福榮寵,均乃朱院主所賜,謝了!” 鐵勺子朱添財,滿臉堆笑,將兩條眼擠成了一條細縫,笑揖道:“我老朱職司迎賓,未能前山恭候牢主,甚是失禮,待會兒在桌上多敬牢主幾杯贖罪吧!” 危烽煙道:“豈敢,豈敢!先謝朱院主的盛情!待會定然多叨擾院主一番!” 此時江可元去向上一指道:“第三層中央的那一位,是本莊後院院主寒冰娘子玉冷翠玉院主。” 危烽煙打眼細細端詳,使他較前兩位震驚的人物 玉冷翠,江湖上以冷峻出名的寡情女魔頭 寒冰娘子乃是一位三十許的瘦美人,細高挑兒,望去似弱不經風,雙眉含煞而俏麗如語,眉梢眼角都有一股寒意,而在這寒意中卻散發著一絲兒誘人的媚意,使人在不知不覺中,既凜於她的冰寒,又媚於她的誘惑,極思一親芳澤,危烽煙就有一股衝動,甚想接近,尤其她那紅艷的小嘴,微翅,翅得俏皮極了! 危烽煙略一失神,寒冰娘子玉冷翠嬌聲道:“如歸院甚願接待危牢主夫婦……” 危烽煙,堆笑抱拳道:“如有此幸,危某當然打擾院主。” 江可元已一揚臂道:“第四層中央與第五層中央,乃是莊左右兩院院主,人稱武痴丁南,與音魔鐵錚夫婦!” 那是兩位望去極為相配的一對,男的英俊瀟浩,女的氣質高雅,一對壁人,前後立在上面,就如一對金童王女,危烽煙不由自己的感到有點自慚形穢! 武痴公子丁南,與音韻魔姑鐵掙,在江湖中,是年輕一代的伎佼者,近幾年來始嶄露頭腳,武痴公子丁南以武技博雜,精通各家技擊功夫,享名武林,天下武功,在他來說似是無有不知者,亦無有不精者,尤其是他癡迷於此道,使武林人大為驚震,最使武林人驚震的乃是他那種過目不忘的特強記憶力與事後的鑽研工夫,凡與他交手後,對方的招式精髓,即被他吸收。是武林中甚少有人願與之交手者。 音韻魔姑鐵錚的音魔之功,更系武林一絕,一曲掙音,可使人心醉神迷,乃至音傷內腑,這種異功,在江湖上可謂獨樹一幟,別走蹊徑! 危烽煙與倆人互道久仰聲中,江可元一指其餘各人,向危烽煙道:“各院的閣主,待會兒筵席上,再為牢主介紹,現在請!” 危烽煙一回身,向翁桐道:“讓王兄他們一同隨我來吧……” 江可元驀地道:“不用,他們都辛苦了,牢主夫婦隨我來,貴屬進入本莊,最起碼是本莊客人,而且他們長途跋涉,也都夠累了,前院早已準備了,一切都請放心!” 翁桐望望危烽煙,危烽煙點頭道:“既如此,那就照大莊主吩咐去做,早點休息!” 翁桐答應著,前院院主鐵勺子,早已轉了出來,向危烽煙道:“牢主放心,此時俺老朱乃是分內事,弟兄們也早已安排妥當,您就先請吧!” 危烽煙道聲:“有勞,即同夏婷,隨在渾沌老人身後,踏上眾人分列兩旁,讓出的石級,循著螺旋甬道,向上走去! 身後,每一院中,四位閣主,跟隨在各院院主之後,亦向上走,最後,鐵勺子朱添財與他的四位閣主,接著翁桐等一幹人,順序魚貫而行。 甬道旋走十匝,豁然開朗 出口乃在懸崖頂邊,眼前只見在一座巍峨高山的峭壁之下,十餘畝廣闊的懸崖上,一道道清流,自高山峭壁下瀉於寬闊平廣的懸崖之上後,分向兩旁,循著二道人工鑿成的渠道,匯集懸崖尖突之處,向崖下流去,形成懸崖下的瀑布。 就在這兩道渠道的中央,綠樹掩映,花木扶疏,依山傍水,一座鱗次櫛比的莊院,壯偉的,綺麗的,建在上面,迎面一座朱漆大門,樓上懸一匾,擘案書著四個大字“游雲山莊”,字走龍蛇,筆勁墨勻。 進得門來,迎面一肩高如門齊的屏風,色青如墨光可鑑人,轉過屏風,即見一條筆直的寬敞甬道,青石如滑,寬約丈許,直通一座大廳,廳門媚上,匾懸“迎賓閣”三字。兩旁廂房,依廳而築。 人未進廳,已聞到四溢的酒香,壓過花香,進門後,只見偌大廳中,僅擺了四桌酒筵,紅桌面上,碗盅齊整,酒味撲鼻,菜餚熱氣蒸騰,散發著一股引人饞涎的肉香,桌排菱形,前後左右各一。 前桌上,已有二人先已在座,此時其中一人業已站起,危烽煙望去,正是那曾去武林地牢作客,敗于戰飛羽手下,不辭而別的渾飩老人江可元的三弟江可利。 另一人卻端座不動,那是一位年約五十的老婦人。 江可元一指老婦人向危烽煙道:“此是舍妹江可貞!” 危烽煙抱拳一揖,道:“危烽煙見過江……” 下面的話,突地接不下去了! 那江可貞,突地道:“金錯刀危烽煙名滿武林,老婆子數十年來未人江湖,無怪危牢主似是難以稱呼,老身婆家姓姜,您怎麼稱呼都行,只是老身本不想出來的,但聽說危牢主近年研究出金錯刀的三絕式,威力甚是強大,是以特來開開眼界。也好……” 至此倏然不語,略微一頓,道:“只不知危牢主可肯賞這個臉?” 危烽煙道:“說來汗顏,若在下金錯刀三絕式,真正的稱得起威力強大,今天恐怕不會到貴莊來作客……” 江可貞一笑道:“危牢主莫忘記了,你碰到的對手,乃是武林英雄神手無相戰飛羽,不是老身小視在座的同道,說句不中聽的話,放眼武林,能在戰飛羽底下走十招的人,恐怕找不出十位,走三五招的,能不能有三五位,也在未定之天,不是老身洩氣,本莊能抵得住神手無相戰飛羽的,有沒有還真不敢說……” 江可元突地道:“四妹!你……” 江可貞道:“大哥,你不用急,你也不要認為我這做妹妹的在長他志氣,滅自己威風,就以大哥來講吧,雖然功力已是進入化境,然而是否能一對一敵得住戰飛羽,妹妹還是不敢說,好了,我不是來洩氣的,我不說就是了,免得惹大哥不高興,只是,我是來想瞻仰一下危牢主的絕招的,不知有沒有這眼福?” 危烽煙道:“只要老太喜歡,危烽煙不敢藏私……” 江可貞接道:“那就好,老身在這兒坐會,待牢主酒足飯飽之後,老身開開眼界,噢! 我忘了說明,老身不能起身,這還請危牢主原諒我這老殘廢!” 一怔,危烽煙望向江可元,江可元道:“舍妹練功不慎,氣又汗脈,雙腿不良於行,這還請危牢主原諒,請!” 危烽煙道:“哪裡,哪裡!莊主請!” 江可元道:“遠來是客,我們就不客氣,大家坐!” 危烽煙在推辭不過之下,與夏婷坐了首位,江可元兄妹與五院主與之同席,其餘各院閣主,坐了二席,人剛坐完,即見廳後一連轉出十人,僧道俗均有,一言不響,走至空席坐下。 危烽煙打眼望去,心下的驚震,較之聞到五院院主之名時,猶有過之。 那十人之中,竟有大半他能認的出來,竟然一個個都是隱跡江湖多年的黑白兩道知名人物,甚至有少林武當等名門大派之人在內。 危烽煙對游雲莊網羅如此之多的高手,大是凜然,這與自己在武林地牢中,所網羅的高手相比,自己又差了一籌! 此時鐵勺子朱添財已率同他的四位閣主進廳人席,一拍掌,廳後轉出十餘男女童子,一桌四人,輪流將各桌酒斟上後,退立一旁待候! 鐵勺子這才端起酒杯,向危烽煙道:“俺老朱司職迎賓,未能遠迎牢主,在此向牢主請罪,按本莊規矩,今日之筵,乃迎賓筵,我代表本院兄弟,歡迎危牢主,幹!” 危烽煙對朱添財這一席話,大是詫異,他來此乃是投奔游雲莊,該是游雲莊的貴客,何以主人反倒變成了迎賓主?游雲莊主雖坐上席主位,倒似是陪客一般,然而心中之話,卻不方便講出,口中反而客套的道:“不敢當!危某有幸嘗到武林第一把聖手親自掌廚的筵席,實在是畢生之幸,我敬院主!” 仰首乾杯,鐵勺子乾杯,道:“危牢主剛來敝莊對俺剛剛的話可能有些疑問,俺有義務,給您講說明白,本莊在江湖上,雖然是出了名的,可是江湖人物可也對我們甚感神秘,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麼,這只是君子協定罷了,危牢主請先用菜,我們慢慢談!” 危烽煙道:“沒關係,我倒是願意聽聽這君子協定的內情!” 江可貞突地道:“本來我這個位置,今天該是朱院主坐的,如今他讓給我,隔著個桌子不方便,就由我來代說吧!你們各位可別忘了敬酒,反正我不吃酒,閒坐著也無聊,你們儘管吃,聽我說就是了!” 江可元道:“如此甚好,我們大家請!” 眾人頓時動情,飲酒的飲酒,吃菜的吃菜,一個個都咂嘴稱讚酒香菜美,盛道天下第一名廚鐵勺子“朱添財”的手藝,的是要得。 讚美之聲,使朱添財那胖胖的臉上,笑意更濃。 江可貞卻開言道:“本莊來客,共有兩類,一是慕名而來,一是如牢主一樣的同道,參加而來,對這兩類之人,我們也有兩種招待法,慕名而來者,由老二或老三出面接見,按來人在江湖中的身份,或由前院徑行招待,或由老二老三來接待,然而,卻有一項,即是在本莊所受任何情形的接待,都不得在本莊以外宣揚實情!” 危烽煙道:“這是為什麼?難道如此好的招待還不該宣揚嗎?” 江可利道:“如此的接待,不在協定之內!” 危烽煙以詢問的眼光,望向江可貞,只見她微微一笑,神秘的道:“本莊尚有些接待,是不足為外人道的,尊夫人可能略為曉得部分……” 剎時間,夏婷的臉上,布上了一層紅潤。 江可貞笑笑,適可而止的接道:“以後危牢主或許能盡知詳情也不一定!” 危烽煙道:“此話怎講?” 江可利道:“這就牽涉到本莊對危牢主的接待方式了!” 危烽煙道:“願聞其詳!” 江可利道:“在表面上,我們的接招,無甚差異,然而骨子裡卻有著甚大的不同。” 危烽煙與江可元對敬一杯,注目江可貞,靜聽他道:“牢主來此,是否想加入本莊?” 危烽煙點點頭。 江可貞道:“對危牢主的招待,本莊規定前五天由各院先行分別宴請,第六天,才由我大哥出面宴請,那是決定本莊在這前五天的接待中的結果的宣布。” 危烽煙道:“前五天由各院接待,可是有條件?” 江可利點點頭道:“是的,條件很苛!” 危烽煙道:“前院條件?” 江可利道:“在未講條件前,我先介紹一下本莊各院職掌給牢主聽聽,前院職司迎賓,對賓客應該知道底細,按級接待,事先不知,就得在招待中探查,不過在飲食方面不能有些微令客人不滿,而自本莊前院成立以來,也未曾有過不知底細的來客,但在前院卻必須盤問多日,確實的查出來賓的勢力!” 危烽煙道:“武功的技藝嗎?” 江可貞點點頭! 危烽煙道:“但不知如何探查!” 江可利道:“一線天看膽量!” 危烽煙點點頭! 江可利又道:“林道較技!” 危烽煙道:“無怪無聲劍在路上那樣的態度!” 江可利道:“然而卻被牢主的‘修養’給擊敗了!” 危烽煙笑笑道:“其實那僅是湊巧,我來是誠意的,怎可未到地頭,就先與人爭鬥,只不知還有什麼試驗?” 江可利道:“旋梯前對話時,也是找碴的時候!” 危烽煙會意的點頭! 江可利肅容道:“剛剛危牢主在對答時,又是以‘修養’獲勝!” 危烽煙一仰臉,幹一杯酒,方要夾菜,江可貞突道:“現在牢主飲的酒,吃的菜,都是探查試驗!” 危烽煙奇道:“如此的美味?” 驀地心念一動,倏然變臉,猛然長身而起,怒容道:“難道酒菜中有……”說至此處,旋即頹然落座,解嘲的道:“不會,不會!我以誠心而來,豈有如此待我之理?絕對不會!” 江可貞出語驚人的道:“牢主若說的是酒菜中不會下毒,那就正錯了!” 聞言危烽悠然地變色而起,激動的吼道:“你說什麼?” 江可貞安詳的道:“我說酒菜中有毒,聞不見,看不出,試不出的慢性之毒!” ------------- |
第70章 剛柔、兼濟、危機心
危烽煙臉色鐵青,怒目掃視全桌,雙目中似欲噴出火來。 那是種鷹鷲攫兔的眼神與威態。 但得到的反應,卻是特殊的,全桌上,沒有一個人的眼光與他相對,就連與他對話的江可貞,也是目注地下,似是和他毫無關連。 危烽煙的神色,極度的難看,雙臂緩緩抬起,這是風雨欲來,狂 驟雨前的前奏,就在此時,夏婷的柔英輕舒,微微的,輕得危烽煙僅僅是感觸到有一只跳蚤在他臂時上那麼一動的樣子,拉了他一下。 危烽煙雙目餘光,掠向了身旁的夏婷。 只見夏婷微微的搖頭,倏然間,在她臉上,綻出一朵如初春乍放的早桃般的笑,紅艷艷的,嬌麗美麗已極,櫻唇乍起,纖纖玉手,似水蔥般的捏起麵前的小巧玉盞,儀態萬千的向江可元舉杯道:“小女子前次造訪寶莊,未能謁見大莊主,此次有幸,得見武林長者,藉這一杯‘毒’而無害的‘毒’酒,敬大莊主一杯!” 猛抬頭,江可元雙目焰焰的注視著夏婷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夏女俠有如此的機巧,毒而無害的‘毒’酒,是多麼的妙!好,好!老朽承請,幹!” 仰首一飲而盡,江可元抬頭與夏婷照了照杯,然後,雙目注視向危烽煙。 危烽煙是何等人物,在夏婷的一扯,與“毒而無害”的示意之下,他已知道自己又失態失算了,霎時間,怒容倏收,威態盡斂,藉勢將微微抬起的左手,扶住桌沿,右手抓起了面前酒杯。 在江可元照杯的同時,他開腔道:“危烽煙量小智短,有失儀態之處,尚請大莊主原諒,我自罰一杯!” 江可元望著危烽煙飲盡杯中之酒後,笑笑道:“危牢主,咱們坐下慢慢談!” 廳中情形,倏然一變,自心理上,感到似是和緩了許多,各桌上,已不是那麼沉悶了,獻起籌應,交錯往來。 江可元正容向危烽煙道:“我們都是武林人,那些繁文俗套的假客氣,就免了,好在牢主日後盡有時日同各位同道盤桓,我們就談牢主來此後的敝莊安排,與牢主之意吧!” 危烽煙道:“江湖上現已無我立足之地,來此投奔莊主,一切悉聽安排,我沒有意見!” 江可元道:“江湖已無牢主立足之地這句話,您可就大謙了,就憑您今天來此的人馬,在任何地方停留,都是一夥不可輕侮的力量!您自己走到哪裡,想要如何,相信無人敢講個不字!” 危烽煙道:“那是莊主抬舉我!” 江可元笑道:“我講過,我們不容套了,若如此下去,正事恐怕是無法談成,您說是不?” 危烽煙道:“那就請莊主多指教!” 江可貞接口道:“再指教,就指教到明天了,您兩個還有完沒完?還是我來說!” 輕咳一聲,江可貞道:“我首先要講,危牢主已通過了我們的三試,現在留下的,是要請危牢主自己決定,是來敝莊做客,抑是願意參加我們?嗅,我得先講明,危牢主剛剛著果不發威的話,那可就通不過三試了!” 危烽煙一怔,道:“這是為何?” 江可貞道:“誠與不誠而已!” 危烽煙眼珠兒一轉,笑道:“原來如此,想不到發脾氣還有這大好處!” 笑笑,江可貞道:“危牢主還沒答覆我的問題!” 嚴肅的,危烽煙道:“我已說過,我是來投奔貴莊的,但不知做客與參加可有什麼分別……” 江可元道:“做客,我們盡朋友之情,參加我們盡兄弟之義。” 危烽煙道:“朋友與兄弟,鮮明的分為內外,我願變成‘內人’,不願站在外面!” 哈哈大笑,江可元道:“你這樣的內人,可是無人敢消受……” 眾人哄堂聲中,江可貞道:“那麼,就請危牢主露一手吧!” 詫異地,危烽煙道:“露一手沒問題,有道是‘醜媳婦難免見公婆’,早晚總得與各位研究,只是現在要露,江女俠可否給解說一下這其中的道理?” 江可貞道:“你不問,我也要說。” 至此一頓,略一正身,咳嗽一聲,清清喉龐,緩緩的漫聲道:“游雲莊在江湖上,能夠爭得今日的名聲,危牢主您以為是憑什麼?” 危烽煙道:“當然是貴莊人才鼎盛,與賢昆仲齊心協力的成就,這是擺在面前的事實!” 江可貞雙目神光倏現,掃掠全場一眼,得意的道:“我不敢妄自菲薄,但卻也不敢昧心,你說我們兄弟同心協力,我絕對承認,這是我不妄自菲薄之處!” 危烽煙道:“那不敢昧心之處,可有講究?” 江可貞鄭重的道:“正是大有講究!” 危烽煙迷惑興趣的道:“願聞其詳!” 江可貞一指全廳之人,道:“危牢主,您以為這些個武林怪傑,江湖異人,為何都甘願在我游雲莊?” 危烽煙望望眾人,搖搖頭,但旋又道:“志同道合,這可對?” 江可元興奮地一拍手道:“照啊!危牢主畢竟是與眾不同,一言中的,但你可知道,他們又為何甘願為游雲莊的‘屬下’呢?” 危烽煙這次可是真正的搖搖頭,茫然不知為何! 江可貞正容道:“說穿了,簡單得很,因為他們不是游雲莊的屬下,而是兄弟。” 危烽煙詫異的望望江可貞,又掃視一遍廳中眾人,只見一個個都微微含笑,默默承認江可貞此話不假! 此情此景,使危烽煙大惑不解。 江可貞於此時,展露出一種甚是自負的表情,道:“這就是危牢主必得露一手的原因!” 危烽煙已領悟到其中的奧妙所在,試探道:“貴莊的莊主、院主,沒有上下之分?” 江可元道:“有的!” 更加疑惑,危烽煙道:“莊主可否說得詳細點?” 江可貞接道:“在行事上,我們有職務上的上下,在情份上與實質上我們是兄弟一樣,講實在話,游雲莊的人,私事是不分上下,公事才有職務的分別,而這職務,除掉大家公推的莊主不變以外,其餘職務是按期變換的,職務任期以半年為準,每半年更換一次,更換的方法是推選,可以連任,但在每一個人參與以前,必得先施展一下,以便為大家推選存個底兒,換句話說,武功是大家推選的重要依據。” 危烽煙恍然道:“只不知如何個露法,可有規矩?” 江可貞道:“危牢主與其他弟兄來此的時間、情勢,都不一樣,一者,此時非本莊任期改選之時,二者,危牢主來此也非本莊草創,需要眾弟兄憑全力各自展露的時期,三者危牢主在江湖上,也有身份地位,本已可為眾家弟兄的參考,更巧的是,本莊五院之外,最最重要的一位堂主,獨一的堂主出缺,無人願意擔任,經大家公議,欲想請危牢主屈就,但因為這是本莊最為重要的職位,莊主依存之所在,所以危牢主得請先露一手!” 危烽煙道:“如此重任,危某豈敢擔任,莊主還是另請德高望眾者,較為適宜,且危某剛至貴莊,一切皆不熟悉,怎可……” 江可元笑道:“危牢主講的雖是實情,然而卻並非不能克服的問題,況且,此乃公議危牢主就勉為其難吧!” 危烽煙略一沉吟道:“既然如此,危某恭敬不如從命,只不知諸位要如何考較在下?” 江可貞笑笑道:“考較二字可說不上,我們只是想瞻仰一下金錯刀三絕招的威勢,假若危牢主能在手下留情,‘修堂’的任一位長老,均可指名餵招!” 危烽煙雙目向那不屬五院,被稱為“游雲莊”最重要一堂 修堂的長者們所坐的一桌望去。 只見那僧道俗齊全的一桌上,一個個都是江湖上知名的人物,除有少林,武當的名門正派以外,其餘的,一個個莫不是江湖隱逸,武林魔頭,任何一位在江湖上的名聲,與他危烽煙的名頭,都可說是難分軒輕,僅只是成名時間,行道地點,與門派不同,年齡不同的差異而已。 眼睛在看,危烽煙的心裡卻在不停的犯嘀咕,費思量,這是一個難題,不要說動手餵招,兵刃不長眼睛,即或是他危烽煙在江湖上,較任何人都高強,性格也都做上十倍,然而在這個情況之下,他可不能指名挑戰,一者他不是來此樹敵招怨,二者,說老實話他也沒有這份實力。 要知道,他如今來此,乃是先求一枝之棲,然後再看風使舵,或另謀他圖,或就此長住下去,甚或是…… 故而,他這名義上讓人瞻仰瞻仰絕學的動作,骨子裡卻是對他的藝業的考較。 既然是莊中最最有潛勢力的一堂,薈萃全莊精英的所在,那麼要想當上這一堂的堂主,當然得有過人的智慧,服人的藝業,他危烽煙若是冒冒失失的來個指名餵招,雖然能勝但也就暴露他的雙重弱點。 一者證明他乃是一好高騖遠,剛愎自用的血氣之勇的莽夫,一者是證明了他乃是一個自視自高,目中無人的狂夫,這在對方,最易引起眾怒。 不管他有無挫敗對方之能,若他危烽煙敗了,那不用說,堂主給他做,他也無臉,恐怕游雲莊連一時也呆不下去,他只好打馬就走,假若他贏了對方,很可能引起另一人的繼續挑戰,這是很有可能的情況,因為武林人誰不好名?名總是引人垂涎的。 所以,危烽煙他要想在游雲莊立足,甚至於插上一腿後,進而擴充實力,鞏固勢力,則非運用高度的智慧,配合上精湛的藝業,使之能服眾不可。 於是,在心念轉動之下,在掃視群豪一周之後,他那白哲的玉面上,露出了溫和的微笑,以一種特有的情感流露的聲調,誠摯的道:“在座無一不是江湖中盛名久著的前輩人物,莊主若說是虛位以待在下,確實不敢擔當,至於說要看一下在下那見不得人的幾手功夫,更是簡單,任何時期,任何地點,都可以的,可是……” 略作停頓,望瞭望眾人那種摸不清他說這一些客套話的原因的表情,微微一笑,正容續道:“危烽煙此次既然到此,即是懷著一股誠意,參與游雲莊,哪敢不掬誠以對諸位?既然諸位叫在下獻醜,那麼我也就顧不得初來乍到的禮貌,傾箱底的讓各位指教一番,只是在此‘盛筵’之上,動刀動槍的拼搏,恐有傷大雅,是以,我的意思是換個方式,既可讓諸位指出在下藝業不到之處,亦可滿足諸位想看一看我三腳貓的刀法,不知大莊主與諸位意下如何?” 一席話,既軟又硬,語氣詞句,充分表現了危烽煙的謙和,但話裡卻也顯出了不願傷人的意味,但你卻不能直指他有這股傲氣,因為也可以說他不願被人所傷,這種兩面都是理的話,任何人聽來,略加思索,即知危烽煙並非是一勇之夫! 頭一著,危烽煙即顯露了智慧,讓在座的每一個人,自心底裡暗暗叫好! 這種聰明,不是學得來的,廳中人,一個個暗自點頭,本是注目凝視,大有人人躍躍欲試的情勢,頓然變作沉思,剎時間,均自斟自飲,藉作思考,重新在心裡估計危烽煙的分量! 大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道:“危烽煙之意是……” 危烽煙掃視廳中情景,暗自得計聞聲接著:“我們可否換個比較別致的方式?” 渾沌老人道:“如何個換法,危兄可否明示?” 危烽煙笑笑,心想:口氣變得好快,老狐狸! 口裡卻道:“在座的諸位,都是藝業高強,久走江湖的武林豪客,黑白兩道的霸主,說得實在點,在各位面前,是揉不進一粒沙子的,各位可知道,危某此次敗在戰飛羽之手,甚至於甘願讓他在未得手之前,我就放棄了我苦心經營的基業,而來游雲莊,是為了什麼?” 這是個任何人都想問,都想知道,而不方便出口的問題,如今經當事人,自己提出,頓時引起了所有人的興趣,全廳中,每一個人都停著注目,凝神,望向危烽煙。 危烽煙在動用心計,逐漸轉移不利的形勢。 江可元亦為他的話所吸引,未能注視廳中狀況。 然而,江可貞卻在掃視一周廳中情形後,暗自皺眉。 危烽煙整容道:“諸位都知道,一個武人,在終生的苦練中,所企求的即是能夠在與敵動手時的搶製先機,而搶製先機的最大秘訣,就是一個快字 ” 在眾人同意的眼色裡,危烽煙沉重的繼續道:“而一個武人數十年苦練,所爭的就是令名與美譽,所保的就是生命,最忌的就是料敵錯誤,估計高低相差懸殊的驕敵行動 危某人就犯了這個錯誤,失了先機,也毀了基業。” 這是一種人人可能遭遇的情況,亦是眾多武人常犯的大忌,可也正是任何人都羞於出口的話語。 危烽煙鄭重的在這麼一個場合中提出來,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被他的“反常”行為所震撼 要知道,要一個武林人物拼命流血容易,要一個武林成名人物,在大廳廣眾之下承認“錯誤”卻是甚難。 危烽煙的這種言行,大出武林常規,因為在任何人心目之中,這種事除了存在心底,腐蝕自己的心靈外,除非是對知己傾訴,才有可能,如今,危烽煙吐了出來,這豈不是最大的勇氣?這豈不是將在座的人,引為知己?是以,全廳的人,對危烽煙的看法,在逐漸改變,在心理上,已掃除了原本要出他的乖,露他的醜,與那種因他一舉敗在戰飛羽手下,而毀棄基業的輕視心理! 危烽煙當然看得出情況的變化,他更進一步的要把握這種有利的契機,於是一危烽煙調整一下姿勢,誠摯的道:“在我輕敵驕做的舉動下,被戰飛羽搶到先機而將我殺傷的剎那,我已知辛苦經營的基業已毀在戰飛羽的那一雙鋒利較實際兵刃猶為快捷狠毒的雙手下,同時,機關總製被毀失靈,我變成了受敵攻擊,受機關限制的局面,當時,我若一味的蠻干,只有多死傷一些兄弟,所以,我決定放棄基業,保存實力,在那痛苦的決定之時,首先想到投奔的地方,就是游雲莊,因為我同三莊主的交情,畢竟是與眾不同的,況且,憑我之力,想與戰飛羽拼搏,必得要經過一段較長的休息鍛鍊,而貴莊正是最好依靠的地方,因為這樣,我想,我不方便在諸位面前動刀動槍的,所以,我想,在既能達成諸位考較危某人藝業的目的,也不傷和氣的情形下,展現我那略有虛名的金錯刀招式!” 無言就是默認。 廳中人都注視著危烽煙,等待著他說出考較的方式。 危烽煙微微一笑,跨步離座而出,在酒席桌子的中央空隙一站,向送酒菜的侍者道: “請藉把刀一用!” 侍者迅捷的取來一把鋼刀,危烽煙掂了掂,輕緩的撫摸一遍刀鞘,暗自調勻呼吸,左手執鞘,右手執刀,抬頭向那特殊的一桌上對著一個滿面虯髯的赤紅臉環眼人輕輕點頭道: “談大俠號稱江湖三絕響,可否助危某人三招!” 虯髯環眼人,長身起立,豪壯的道:“談北有幸能與危牢主玩玩,真是妙極,只不知你這三絕招,需要我三絕響怎麼個玩法?” 豪語中有一股憤意,危烽煙請他助三招的事,顯然引起了談北的不滿,在眾多豪雄之中,似是不滿危烽煙的獨挑自已。 危烽煙急急的道:“我請談大俠‘助’我三招!” 那個助字,特意的加重了語氣。 未待回答,繼續又道:“談大俠在武林中以暗器久享盛譽,就以暗器助我三招,讓危某人獻獻醜,只是尚請手下留情!” 語聲的誠摯,使談北邁出的步伐,突的一停,瞪目宏聲道:“就是如此?” 顯然話中是問:“沒有輕視我談某人的意思?” 危烽煙如何聽不出,滿面誠懇地點點頭。 談北微露笑意,驀然大喝道:“好!” 倏忽之間! 一絲蠅鳴,起自談北喝好的同時 談北大喝之時,右手一甩,“嗡”的一聲長嘯,一絲藍光,射向地面,一彈之間,倏分兩道細絲,挾著“嗡”聲由下而上斜射向危烽煙雙目。 刀光倏閃,危烽煙“鋼刀”出鞘如怒龍騰空,閃電飛射,“噹噹”聲中,兩支形如蠅蛾,大如寂豆的藍色淬毒“蠅鳴鏢”落於地面。 驀然 談北倏喝一聲,雙手齊揚,一蓬晶光閃閃,密如珠網的“蚊蚋鏢”,似滿天花雨般,疾然騰空而起,形成奇觀,倏忽下落,罩向危烽煙頭頂。 這是一種棚端難以處理的狀況,當然,危烽煙可以輕功迅捷的閃躍開去,即可解除了危機罩襲,然而他不能,因為這是在看他的三絕招,“躲閃”若是一絕招,那他危烽煙可就笑話大了。 晶光閃閃罩向危烽煙頭上尺許,危烽煙出鞘的鋼刀,倏然如電閃般,穿進花雨晶光之中,鋼刀就如同是一條帶有磁性的吸鐵,在晶光中倏然翻攪一圈,晶光疾落的蚊蚋鏢,竟然如同群蠅逐臭般,齊齊投向刀身,粘附兩旁。 剎時間,廳中暴出了一陣叫好聲,歡呼雷動! 內力吸物的絕招,使得群豪由衷的稱賞。 就在此時 談北又是一聲大喝,一支“鳴蟬鏢”大如鵝卵,展翅鼓翼,筆直的射向危烽煙面門! 距離近,手勁足,談北的喝聲未落,鏢已臨近,若非談北這一聲震喝,危烽煙在眾人歡呼聲中,恐也無法逃過最後這一響。 危烽煙暗自叫一聲慚愧,“鋼刀”倏翻,閃電飄經疾射,刀刃迎向只有那麼寸許近的“鳴蟬鏢”。 “當嘟”一聲! 鋼刀與蟬鏢齊飛,倏忽問騰躍而上,“叮”的一聲,同時釘在大廳頂梁之上,鋼刀刀靶,猶自微微顫動不已。 一陣沉寂! 一陣轟雷! 這是一種內力與眼力,手勁的混合表現,那麼近的距離,能在千鉤一發之間,以力。頂上蟬鏢,同時以內力,配合巧妙的手勁,將“鋼刀”與“鳴蟬鏢”同時送上高有丈五的大廳頂梁,頂于其上,實是不易。 危烽煙的三絕招,使游雲莊的群豪震凜,信服! 危烽煙贏得了喝采,也奠定了在游雲的地位! 江可元笑容可掬的,長身而起,握著危烽煙的雙手,猛一陣搖撼,道:“休息半月,我們再為危兄慶賀就任‘修堂堂主’。” 危烽煙雙目注視著江可元,腦中卻在思索著:“修堂堂主!哼……” ------------- |
第71章 夜宿、牢店、醉神仙
戰飛羽離武林地牢後,即展動身形,順大道飛馳,行不到三裡,突聞身後傳來連串的暴震,轟隆之聲,不絕於耳,戰飛羽倏然停步身凝視,見那武林地牢的方向,一陣陣濃煙,夾雜著赤紅的火舌,如火蛇煙龍直衝夜空,半邊天都被染得通紅。 戰飛羽有一種疾馳而回的衝動,然而他並沒有實際行動,他的衝動,乃是因為“百靈仙子”的狀況不明,但當他想到了百靈仙子曾勸他離開武林地牢的話時,他打消了他自己的行動意志。 但隨之而起的,卻是一股他尚未曾有過的感觸 他對於那被自己定時封穴,滯於牢中牢的“滾地葫蘆翁桐”有一股歉意。 但當他想到“滾地葫蘆翁桐”並不是個笨傢伙,相反的卻是個聰明人時,即消除了這一種不安。 他奇異自己的這種從所未有的心念,以往,他是不會產生的,如今會有這種心念產生,他自認是受餘大媽的影響,慈祥使他心裡略有改變,同樣的,使他對人生更有了進一步的體驗,對人性也深一層的了解。 畢竟人是活的,是有性靈的,因此他的手底下,較以往的狠辣,略有了分寸,但他體驗得出,他在化敵為友這方面,得了不少的經驗實例,他也知道,對某些劣根性重的人,卻不能如此,武林地牢牢主,金錯刀危烽煙的暴震武林地牢,就是面前的例子。 戰飛羽推測得出,危烽煙此舉,包藏著兩個惡毒的希望,一是將他戰飛羽,埋葬在地牢之中,危烽煙的希望,寄託在他戰飛羽對武林地牢中地道情形不熟悉,而又想追殺他危烽煙的舉動上,可惜危烽煙估計錯了。 但戰飛羽卻慶幸,武林地牢中碰到了百靈仙子,若非百靈仙子的警告,現在的暴震中,或許有他戰飛羽的灰飛骨揚。 危烽煙的第二個惡毒希望,是將知曉他一切惡行的武林秘辛了解最多的百靈仙子,也一併毀在地牢之中。 他想至此處,即有一種馳返地牢,截殺危烽煙的念頭興起,但轉而一想,既然放了他一馬,只要他作惡多端,終有一天會倒霉的,就是不要他戰飛羽懲治他,也自有人懲罰他。 思念及此,戰飛羽望望那震聲稀落,煙突火閃依舊的武林地牢方向,扭轉身,藉著火光閃爍的明度,循著大道,展動身形,向前飛馳。 天色入夜不久,在這茫茫的黑夜中,筆直的大道上,毫無阻攔,戰飛羽的飛行速度,提升到極限,就如一道閃電,疾向前衝,怒馬,恐也無此速度。 數十裡的路程,個把時辰的消失,戰飛羽的前方,隱約出現了點點燈火。他知道,那本是他趕路的中繼站,本該早點到達,休息的地方,也耽擱了他的行程。 終於,他進入了這個不算太大,也不算小的鎮甸,這是近百里內,唯一的,純粹以商旅為對象的市集。 戰飛羽進入鎮店的獨一大街以後,頓時察覺出,情況如他以前來時,截然不同。 以往,此處是商旅歇腳之處,入得鎮街,你就會染上一股喧鬧的勁力,有一股投入烘爐的感觸。 如今,那本是每家熱哄哄的店面,都寂靜無聲,昔日在這個時辰,正是四方雇集的客商,大肆活動,交易頻繁,酒筵盛開,人群熙來攘往的穿梭不停,酒館旅棧,猜拳喝枚之聲不絕於耳的時辰,但,現在展現在戰飛羽眼前的,幾乎是可以用“肅靜無嘩”來形容了。 整條大街,一望到底,只有幾家店面,透出微強的燈光,戰飛羽,略一轉念,想到了此中的原委,這是因為武林地牢,採用不擇手段的擴充,以致傷了“窩邊草”。所以這兒沒落了! 戰飛羽邊走邊打遺整個的市街,在這一條筆直的大街上,兩旁的店面,雖然寂靜,然而在每一家店面的後面,卻都隱隱的傳來了騷動聲,輕微得使人不易察覺。 在整個大街上,稀落的透出微強燈光的幾處店中,最居中央的路左那一家,卻有著奇形的狀況,喧囂的聲浪較大。他離那兒尚有百餘步,業已聞到吵鬧的聲浪。 近了!戰飛羽離那最中央的那家店面尚有二十武,突然清晰的傳來了一陣聲浪:“不行!人家塞北那兩個魔頭的功力,竟然談虎色變的大搖其頭,而且勸我們早作打算!我們這一號的,還有什麼說的?以我來看,我們還是各自主張,較為適合,要不,到時候那話兒來了,你們這一群之中,有哪一個自認為比塞北那兩個魔頭硬扎?” 戰飛羽聽到此處,倏然一閃步,輕如貍貓般,射貼門旁,停立不動。 一個粗豪的聲音:“老狗操的,你安心在那兒打你的算盤,我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就算是我鐵胳膊弄的肐臂斷了,頭折了,也用不到你這個見錢眼開的守財奴,老混蛋來替我打算,你認為你那份狗心思,我們不知道?你***還不是想混水摸魚,趁亂弄一票?想將你經營的獨吞?我告訴你,老狗操的,有我鐵胳膊倪淖在,沒有牢主的話,此處就得撐下去,你休想!你***如意算盤倒是打的怪精!” 原先的聲音道:“我冉長壽可是一番好意,倪爺你怎麼可以冤枉人?我哪一點得罪了你?平日裡雖然咱們在表面上是掌櫃的與伙計,我冉長壽可沒敢以上司自居,那不過是做給人家看的,你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報復?……” 鐵胳膊倪倬,似是驀然大怒道:“放你媽的那個連環九天狗臭屁,我報復?你值得我報復?他娘的一根指頭都受不了,值得我報復,講話憑證據不是嗎?你平日裡,將店中的銀子,珠寶明裡撈,暗裡摸的動手腳,放到你褲腰帶上的那個扎包裹,你道我不知道!你把我們都看成孫女!瞎子!哼!***,越說我越有氣,等這事過了,咱倆去牢主那兒評評理!” 戰飛羽了解了他們鬧“窩裡反”的原因,心裡暗笑,想得到,小辮子讓人抓到,人軟口也會軟的,果然,那掌櫃的冉長壽,似是嬉皮笑臉的道:“我的這點小毛病,小手腳,怎能瞞得過倪爺同各位?只不過我是個小人物,在各位爺兄面前討飯吃罷了,各位爺兄都是大度大量,大手大腳的,睜一眼閉一眼的放我一馬,我老頭兒哪有不知道的?倪爺平日就已多包涵了,何必為了我多嘴多舌的那麼兩句話,就生這麼大的氣,大人不見小人怪!何況我也是一番好意 ” 重重的一聲怒哼,鐵胳膊倪淖道:“好意?你***這是好意?你知不知道這是叛逆的行為?你要我們自作打算,算是好意,那麼什麼樣子的話,才算是惡意!” 另一個聲音,尖聲尖氣的圓場道:“好了,好了!一晚上,就只聽到吵!連一點正經的都沒商量到,還是那句老話,不管如何,我們該派個人回去看看!到底情況如何,再作決定也不遲,就這樣的吵下去,又有什麼用?” 一陣沉默! 這中間,戰飛羽當然曉得其中的道理,是沒有一個有種的,願意回去,走向危險之處! 戰飛羽一閃身,推開了僅露一絲縫隙的店門,邁步走了進去。 剎時! 店中的人,一個個都似受到了驚嚇般的,怔在當地。 戰飛羽打量全店一遍,這是一間不算小的店面,店中一連三排方桌,長條凳圍在四周,通後進的左首,一到櫃檯後面,燈影下,一個委瑣的白鬍子老頭,爬伏在那兒,正瞪著一雙鼠眼,自吊在耳輪後的一根線牽著的鼻子上架著的那副鏡片裡,望著戰飛羽! 櫃檯前,一個粗豪的,胳膊特別健壯的漢子,一身店小二的打扮,也正詫異的望著他。 在店中央的一張方桌四周,散落的歪著幾個店小二打扮的傢伙,其中有三個腰上圍著圍裙,顯然是廚房裡的伙計,也正都瞪著眼看他,眼神中一股驚異的表情! 悄聲無息,是店中的景況,也正是戰飛羽進來的行動的寫照。更是引起店中人驚異的原因。 空氣似乎凝結了!凝結在戰飛羽那冷凜的,寒酷的面上,與雙目中。 輕微的騷動。 圍圍裙的仁人,悄沒聲的,進入了通後進的廚房的門裡! 中央桌上,站起了一個尖頭縮腮的漢子,瘦削的身材,奇短的雙臂,特長的腿,這副長像,實在奇異古怪,臉上堆著一臉的製笑,走向戰飛羽道:“客爺!纔來!” 戰飛羽凝注一瞥,使那長腿短臂傢伙,在心底裡打哆嗦! 戰飛羽輕邁步伐,走到右首靠牆,中間一排的座位上坐下,背對牆,向跟在他後面的瘦削傢伙道:“有吃的,給弄點“來!” 滿口應是,然後那傢伙道:“爺是不是先喝點酒?” 點點頭,戰飛羽道:“來二斤燒酒,配幾樣下酒菜,快!” 起身與櫃檯前的那個粗胳膊漢子,遞了個眼色,他進入廚房點酒菜去了。 歪著的幾個人,一剎時,走了個精光。 戰飛羽,抬頭望望,向粗胳膊漢子道:“你是這店裡的伙計?” 鐵胳膊倪淖道:“是!” 戰飛羽冷冷的道:“茶!” 鐵胳膊倪倬,愣了一下! 戰飛羽道:“怎麼!茶也不招待?這是你們這兒的規矩嗎?” 突地鐵胳膊似是豁出去了似的,停身注視著戰飛羽,雙手插腰,吼道:“客官,你雖是花錢吃飯,可也不要太吃定了!茶來得晚一點,難道就不成?我們並沒有不動,我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比誰也矮不了半截!” 戰飛羽道:“你動了!茶呢?” 鐵胳膊大吼:“我不管茶!” 戰飛羽道:“是嗎?你管什麼?” 鐵胳膊倪淖道:“我什麼也不管!” 戰飛羽道:“你是管同客人吵嘴,同掌櫃的發威的罷?” 一句話,使鐵胳膊的怒火更熾,驀地踏前一步,指著戰飛羽吼道:“你說!你說!你究竟是來幹什麼的,咱們明人眼裡揉不進沙子!你悄悄的進到店里來,我們連一點兒腳步聲也沒有聽到,那就證明你是個道上的,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究竟要幹什麼!說!” 戰飛羽沉穩的,冷笑一聲,道:“我究竟是來幹什麼的是嗎?告訴你,我是來吃飯的,我悄悄的進到店里來,你沒聽到腳步聲,那或許是你聾了!你說的道上,那倒是實在話,我確實是趕了不少路,走的都是荒涼大道,當然我是道上來的,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究竟是幹什麼?我要吃飯,在吃飯前嗎?先來壺茶,潤潤趕路燥渴的喉嚨,然後吃幾蠱酒,打打肚內的饞蟲,再下去就是吃飯後,找個舒服的地方,睡一大覺,解解趕路的疲乏!怎麼?滿意嗎,伙計!什麼也不管的店小二,可是來管吵架閒事的鐵胳膊倪淖?” 驚震莫名,怒容變作驚色,鐵胳膊倪悼逞聲道:“你是誰?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悠悠的,戰飛羽道:“我是誰?你不知道嗎?我知道你的名字,有什麼奇怪!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恰恰如此時,門口又悄沒聲息的進來了三個人! 戰飛羽早已知道有人自他來的相對方向,走向此處,但當他看到進來的為首之人時,心下不由的一震。因為赫然那人乃是游雲莊老莊主,渾飩老人江可元! 奇怪的是江可元,在進店後,掃了一眼戰飛羽後,竟然毫無表情,毫無反應的回身向身後進來的二人道:“芮兄,塗兄,別家都關門了,我們就在此對付一宿,明天再走,好在離此不遠,你們以為如何?” 後跟的一個五十歲的粗胖老者,道:“只好如此,江兄做主就是!” 游雲莊老莊主江可元,率先走至店中央桌上坐下,然後向那強忍驚異之心走過來伺候的鐵胳膊倪淖道:“伙計!先給我們來壺茶,然後來十斤白乾,切點滷得久的肝腸一類的則更佳!最後在我們吃完酒時,一人給我們來一碗羊肉泡糢!” 鐵胳膊倪倬心想:今天真***邪門,兩撥人,都先要茶!” 臉上卻堆笑應著道:“是!是!馬上來!” 此時,那個進到廚房去的尖頭縮腮的短臂長腿伙計,手上托著一個茶盤,裡面放著一把茶壺,一個茶碗,走到戰飛羽桌前,放好,斟上一杯茶,小心的道:“真對不起大爺,讓您久等,這是小的專為您特別泡的!您請用,也請多包涵!” 戰飛羽道:“是專為我泡的嗎?謝謝你了!” 抬手,將面前茶杯就口一飲而盡,口中道:“好茶!好茶!” 那長腿伙計,臉上抹過一層異色,笑滋滋的又斟上一杯道:“不客氣!您請多用,不夠我再來斟!” 戰飛羽意味深長的道:“夠了!夠了!我一個人哪用得了這一壺?三個人也夠了!” 長腿伙計,彎身退後道:“大爺的酒菜,馬上就來!” 戰飛羽道:“最好快點,我有點等不及呢!” 長腿傢伙邊走邊道:“快!快!馬上就來!” 戰飛羽冷冷地輕哼一聲,又將杯中之茶喝下,然後,自斟上一杯,端在手中,緩慢皆就唇,手隨著臉面轉動,眼睛又望向中央桌上的渾沌老人江可元。 恰好,江可元也正好望向戰飛羽! 戰飛羽自江可元臉上,看不出一絲兒認得他的模樣,相反的卻看出了渾沌老人江可元對他戰飛羽有著一股狐疑。這給戰飛羽一個警惕! 顯然的,這個渾淹老人江可元,與在武林地牢敗在他手下,受傷而逃的江可元不是一人,因為二個交過手的人,不可能忘的那麼快,何況,江可元在他手底下受到了過重的刺激,更有一項證明,這個江可元,不是武林地牢中的那個渾飩老人,是因為此人根本就沒有一丁點兒受過重傷的樣子! 戰飛羽確定了這一點之後,緊跟著,在他的思緒裡,也確定了一件事,游雲莊,真實的是武林中,一個使人不能深知,而又似是甚為熟悉的地方,游雲莊,初次使戰飛羽生出了神秘感。 也使戰飛羽有一探究竟的心願,目前,這個同遊雲莊莊主江可元同相貌,同打扮,同聲音的“渾沌老人江可元”,正是他的試驗對象! 當長腿伙計,將酒菜送到時,戰飛羽道:“伙計,你到那邊向游雲莊江老莊主講,他們這一席酒,由我請了!” 長腿伙計道:“大爺,江老莊主若問我您的大名……” 戰飛羽道:“恐怕不是江老莊主要問,是伙計你想知道吧!” 長腿伙計尷尬的一笑,道:“小的知道了,當然也好稱呼,這也……” 戰飛羽道:“那江老莊主他該認識我的!” 疑惑的,長腿伙計走到了中央桌上,俯身恭謹的向江可元道:“啟稟老莊主,你的席,那邊的客官請了!” 一愣,江可元打眼望向戰飛羽,戰飛羽正舉杯向他一照! 渾沌老人江可元,怔忡間,握起剛剛由鐵胳膊倪倬送來的酒壺,自斟一杯,長身而起,面向戰飛羽道:“這位兄台,素未謀面,老朽等何敢叨擾,只不知兄台貴姓大名?老朽江可元與兩位生死弟兄芮守愚,塗淋,極願結識兄台!” 笑笑,戰飛羽立起道:“游雲莊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果然名不虛傳,好客尚義,‘不哼先生芮守愚’和‘奔雷手塗淋’在武林中,更是大名鼎鼎,今日一會,果然名不虛傳,真是三生有幸啊!三生有幸!” 高帽子戴了半天,戰飛羽就是未曾將自己的姓名說出,渾沌老人江可元,大為不悸! 冷冷地道:“兄台尚未賜告大名!” 戰飛羽道:“名字,不過是個人的代表,老莊主的人品德業的好壞,可不能從名字上看出來,相反的,你的名字,卻是由於你的人品藝業的好壞而出名,我們初見,能否免了這個俗套?我並不是怕將我的名字說出來,而是不願說出來,因為說出來以後,我們這個朋友能否交成,大成問題,從人品德業評判一個人,當然在我們之間來說,恐不可能,我們何不從行為舉止上,來看看能否交成朋友,老莊主意之如何?” 不哼先生點點頭,意甚贊同,那粗短的奔雷手塗淋,豪雄的道:“莊主,不哼贊成了,你呢?” 游雲莊主渾飩老人江可元沉吟道:“我在想,何以這位兄台把名字說出來,我們之間反而交不成朋友了?” 奔雷手塗淋,直爽的向戰飛羽道:“朋友,你就解釋解釋吧!” 戰飛羽略作沉吟,然後道:“老莊主三位同這店主認識嗎?” 江可元搖搖頭! 戰飛羽道:“這店主老莊主可知道是誰?” 江可元搖搖頭! 豪壯的奔雷手塗淋卻在一旁大皺眉頭,原因是戰飛羽問的問題,既無關係,也不客氣,簡直是浪費時間。 戰飛羽話題一轉,正容道:“老莊主可願告訴區區,經過此地欲往何處?” 江可元深意地道:“老朽向無不可告人之事,經此地往武林地牢,拜訪金錯刀危烽煙危牢主!” 向無不可告人之事,當然是有所指,指的是戰飛羽既然以人品德業論人,而自己所行,若是有不可告人之事,有欠光明正大。 這就是江湖人物的不輸口的習性,這習性往往會引起一件漫長而慘烈的紛爭。 戰飛羽笑笑道:“老莊主可知此地主人,正就是金錯刀危烽煙?而此店之中,除了那位櫃檯後面的掌櫃先生以外,哪一個不是身懷絕藝,江湖上響噹噹的角色?” 游雲莊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打眼望向站在桌旁的小二,戰飛羽道:“他就是鐵胳膊倪倬,江莊主認得嗎?” 江可元道:“倪大俠何以會甘心屈就此一賤位?” 鐵胳膊倪悼道:“牢主委任,迎迓貴賓,職責甚重。” 江可元向那長腿伙計望去,深聲道:“鐵胳膊倪倬與銅腿詹衝是甚少分開,想來這位是銅腿詹衝了!” 長腿伙計欠身道:“老莊主好厲害的江湖閱歷,詹衝重新見禮了!” 江可元道:“此處尚有哪幾位英雄在,可否為老朽介紹介紹,免得失禮!” 詹衝道:“是那位朋友誇獎的太高,已無甚人物能邀老莊主青睞,更談不上說老莊主失禮!您請安坐!” 戰飛羽道:“我想,最起碼江老莊主該認識裡面一位掌‘壺’的英雄,‘壺裡乾坤’崔太平。” 鐵胳膊倪倬與銅腿詹衝,驀地轉身,齊齊向戰飛羽怒聲道:“朋友,既然點明了,你也該露出你的原形了吧!” 戰飛羽冷冷地道:“我只怕那時你會屁滾尿流!” 江可元接口道:“這是不是兄台不肯對我們見告大名的原因?” 戰飛羽略作沉思,道:“江莊主是拾人話把吧?抑是另有所指?” 戰飛羽的答話技巧,使江可元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態度。因為顯明的,拾人話把,就是嫌戰飛羽瞧他們不起,認為他們仁人也是在聽到戰飛羽的大名後會屁滾尿流,無疑問的,這是他江可元的不光明處,就是戰飛羽有此意而沒有明說,他以“游雲莊莊主”的身份,可不興拾罵來挨。 是以,江可元道:“當然另有所指!” 戰飛羽道:“不錯,我正是怕說出來,他們會開溜,我們這頓飯就得自己動手了!” 江可元道:“兄台何以知廚下尚有一位是壺裡乾坤崔太平?” 戰飛羽道:“江莊主既喝過了茶,又喝過了酒,難道毫無所覺?” 江可元道:“毫無異處!” 戰飛羽道:“那是因為他們曉得你是游雲莊主,他們牢主的上賓,他們不敢動手腳!可是我相信對我絕不是如此。” 江可元道:“難道他們對兄台動了手腳?” 戰飛羽道:“茶裡放的是‘七步斷魂散’!酒裡放的是‘入喉升天’兩種毒中至毒!” 江可元調侃的道:“兄台越說越玄,‘七步斷魂散’之下,向未得命之鬼,‘入喉升天’更未見復活之人,難道兄台你不怕?還是兄台已成仙!” 戰飛羽不以為杵的道:“雖未成仙,卻真是不怕!” 塗淋吼道:“你不怕?不怕七步斷魂散與入喉升天雙重毒藥的人,還沒曾聞聽到過,就是那毒中王,見了這兩種奇毒,也得預服解藥,兄台吹的太玄了!” 戰飛羽道:“沒什麼玄的,兩位不信,可問他們,我的茶和酒裡是否有這兩種毒藥,我既喝了茶,也飲了酒,但卻活生生的站在兩位面前,這就是證明我不需要吹的!” 江可元向倪淖道:“此事可真?” 倪倬點點頭! 戰飛羽道:“壺裡乾坤崔太平既然在此,定然對區區的的不怕毒,有些不信,何不出來,索性再請他弄樣毒物來吃吃?” 廚下倏忽出現了個眼睛紅爛得同柿子般的廚子,搓搓手道:“二十年來,今天我崔太平碰到了‘神’,遇到了‘仙’,心裡怪不服的,這位兄台的話,正搔到癢處,假若您真的能夠再敢吃下‘醉神仙’去,那麼我崔太平今天就認栽,任憑處置!” 戰飛羽道:“你還等什麼?” 崔太平一怔道:“你真想吃?” 戰飛羽道:“難道我是哄著你玩的!” 崔太平扭身回到廚房,剎時間手上提了一只玲瓏小巧的瓷酒壺來,遞給戰飛羽道:“請吧!” 戰飛羽伸手接過,揭開蓋,仰頭將酒倒入口中,一飲而下,那種舉動,顯明的是做給他們看的,那毫無取巧,貨真價實的飲盡毒酒,甚至於連從壺嘴裡慢慢的飲啜都嫌慢了似的,也似極了活得不耐煩了。 店中的氣氛,卻似凝結了似的! 一個個的而上,顯出了各種不同的神色! 崔太平是一臉的頹喪! 江可元、江淋,不哼先生芮守愚卻是驚震多於詫異。 最最難堪的是鐵胳膊與銅腿二人,他們的希望破滅了,一股寒意自心底泛生。 戰飛羽緩緩地道:“醉神仙究竟名不虛傳,飲下去以後,真的同醉神仙般的縹緲虛無,飛揚如仙!” 突地 鐵胳膊與銅腿,齊齊動作,口中大喝道:“真的嗎!” 凌厲勁疾的拳風,狠辣惡毒的雙腿,似二股 狂的旋風般射向戰飛羽! 崔太平大喝:“不可,快停!” 然而晚了! ------------- |
第72章 醉裡、乾坤、崔太平
“鐵胳膊”幻化成十七八條粗的臂網,狂搗狠搥,倪倬雙目中射閃著憤怒到頂點的火焰,口中怒吼道:“你就去到天圓佛祖那兒伺候去吧!” 銅腿輪成一蓬飆忽的扇形光孤,發出“ ”“ ”的做響,詹衝兩眼中,露出了那種僥倖成功,滿有把握的貪便宜神色,口裡也嘶吼著:“讓你多呆一會兒,長久的去享受享受那神仙的滋味!” 胳膊與腿,頓時將戰飛羽圍了個水洩不通,只聞到“哧”“哧”“啪”“啪”的連續一陣急響,崔太平的喝聲,未生效力。然而這一連串的動作與響聲,卻是在一剎那之間連成,也不過同他們仁人的話聲,略分了個先後,即分出了眉目。 “哇呀呀”的怪叫,首先是“鐵胳膊”倪倬連滾帶翻的在地上將桌椅撞倒了三張,才停了下來!齜牙咧嘴的望著戰飛羽。 詹衝的鐵腿,在飛踹掄踢七八下後的肩形光弧裡,突然合身飛了起來,砸落在一條方桌之上,連人帶桌子,齊齊爬跌地上,“吱吱”之聲,較倪倬的滾翻聲猶為猛烈。 奇怪的是他的跌落姿勢,生似個身無半點武功的人,被人掄上半空,摔跌下來似的,四腿朝天,臀部落實,桌子墊得屁股尖破成了四瓣般的生痛。 攢眉苦臉,張口咧唇的那份“德性”,看在任何人眼中,都不會相信那是武林中的銅腿詹衝。 戰飛羽卻似沒事人般的仍然站在那兒,一隻手上,猶自端著那喝毒藥的小壺,絲毫無損的那副老樣子。 崔太平望望兩個夥伴,搖搖頭,低嘆一聲,自言自語的道:“冒失!冒失!‘醉神仙,的名字好聽,喝下去可不是飄飄如仙……” 江可元卻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儘管鐵胳膊與銅腿的合擊之術,狠辣凌厲;猛惡兇厲,然而戰飛羽卻只是那麼輕描淡寫,揮灑了如用一隻手,那麼一劃,一擋,一掃了一招,即化解了所有攻勢,掃得“鐵胳膊”翻滾如葫蘆陀螺,踢得“銅腿”如死狗扔過土牆。 江可元未曾看出戰飛羽的手法,詫異的用徵詢的眼光,望向“奔雷手”塗淋! 塗淋搖搖頭,卻打眼望向不哼先生芮守愚。 不哼先生芮守愚緩緩的道:“我是猜想,站在我們面前的這位兄台,那手上的工夫,武林中,只該有一個人,有此威力,那就是神手無相戰飛羽。” “戰飛羽?” 江可元懷疑的道:“他不畏巨毒?” 不哼先生芮守愚道:“未聽說過,所以我說是猜想!” 戰飛羽卻於此時道:“不哼先生,果然是不鳴則已,一鳴中的,不錯,區區正是戰飛羽,怎麼樣,老莊主,問問看,地上的兩位朋友,可願再招待你同我吃這一餐飯嗎?” 傻了! 愣了! 傻了那地上的“鐵胳膊”倪倬,與“銅腿”詹衝。 只見他倆人,瞪著一雙驚悸的睡眼,似見到了鬼魅般地,望著戰飛羽,舌橋不下的,張口無聲。 愣了的“壺裡乾坤”崔太平,怔怔的一雙疑信參半的黑白眸子,緊盯著戰飛羽不放。 半晌 “壺裡乾坤”崔太平嘶嘶的道:“你真正的是那個大鬥武林地牢的神手無相戰飛羽,戰 大俠?” 戰飛羽冷凜的道:“冒戰飛羽之名,沒什麼好處,除了惹來一身麻煩以外,沒有一點點值得的!你說是不?” 崔太平點點頭! 戰飛羽道:“既然如此,我就該是如假包不能換的戰飛羽!” 崔太平道:“如假包 不能換?” 戰飛羽道:“我要是假的,到哪兒可以換個真的?” 崔太平會意了,但卻遲疑的道:“你不畏劇毒,從未聽說付” 戰飛羽道:“那是因為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 崔太平嘆口氣道:“好吧!戰大俠,我任憑您吩咐!你準備怎麼樣處置我?” 戰飛羽道:“人是不能任人處置的,你要是堅持的話,就請阻止一下你的同伴,請他們按照平日的行事,招待一般客宿的方法,招待我們一天食宿吧!” 崔太平聞言,向四周一看,地上的“鐵胳膊”倪倬,與“銅腿”詹衝,正爬著向門外悄悄走去,櫃檯後面也不見了那個戴眼鏡的掌櫃老頭。 崔太平不由得冷笑一聲,怒聲而又陰冷的道:“你們三個都給我停住,假若不怕我向你們施毒,那就儘管正大光明的站起來走路,莫要***學那些雞鳴狗盜,膽小如鼠之輩的鬼祟窩囊廢樣子!” “毒”對戰飛羽不靈,然而對於“鐵胳膊”與“銅腿”可就靈得很! 倆人聞聲後,迅快的站了起來,尷尬的望望廳中眾人,銅腿詹衝嘶聲的道:“崔哥們! 你!別忘了,牢主他……” 崔太平怒聲道:“現在我不管牢主如何,我已經話出如風,戰大俠既然真的被我連下三次重毒而不懼,那麼我就該任憑他吩咐,他的話,我就得做,沒什麼說的,咱們哥們就別閒著,乖乖的同平日一樣,弄酒菜來伺候各位貴客。” 鐵胳膊與銅腿,可真正是聽崔太平的,一聲不響的,同夾尾巴狗般的,走向廚房而去。 崔太平向戰飛羽道:“戰大俠尚有什麼吩咐?” 戰飛羽尚未回話,江可元已搶先陰陰的開口道:“老朽有一事想請教戰大俠!” 戰飛羽道:“儘管說!但,戰某人保留詢問的權力!” 語氣已無方才的客氣,顯然戰飛羽已知道對方的問話,不可能同不知道他是誰的時候,那股的易如答覆,他更推測得出,演變下去的結果,很可能是一場搏鬥,是以他不需再如以前般的想法,能不生是非的擺脫他們,免得再耽擱他既定的行程。 江可元道:“戰大俠之意,可是一問還一問?” 戰飛羽道:“意思是有,可不一定是一對一。” 江可元道:“好!老朽想請教,戰大俠剛自武林地牢來?” 戰飛羽道:“不錯!” 江可元道:“可否告訴老朽,武林地牢的現況!” 戰飛羽冷冷的道:“一片瓦礫,一片灰燼!” 神色倏變! 江可元與不哼先生,奔雷手互望一眼後,齊齊暴提真力,緩緩前移。 江可元徐徐吸一口氣,壓伏激動的心情,緩緩道:“戰大俠在武林地牢中,見到過些什麼人物?可否告訴老朽?” 戰飛羽冷漠地望著緩緩前移的仁人,酷厲地道:“三位的態勢,使戰某人不愜意,閣下的口氣,使戰某人也不願回答!” 江可元陰冷地道:“戰大俠,為敵為友,就在你的回答了!” 戰飛羽道:“我當然知道,可是我並不習慣問案式的話說,更不習慣威脅性的話語。” 不哼先生芮守愚道:“有那麼嚴重嗎?戰大俠?” 戰飛羽道:“你這句話就沒那麼嚴重!” 奔雷手塗淋怒哼道:“戰飛羽,你太橫了!” 戰飛羽冷漠得如同冰封的語聲, 透出,道:“你再走幾步後,我的行動會較話還要橫!” 塗淋驀然暴怒!虎吼道:“戰飛羽,你橫錯了對象!我倏地,他停步不前了,前傾的身形,本是向前衝的,突然半彎了下去! 江可元與芮守愚,同時皺眉停步! “醉裡乾坤”崔太平,卻於此時,悠悠的開口道:“涂大俠!你可能是動了真氣吧!” 歪嘴瞪眼,滿頭汗珠子的滾滿雙頰,塗淋道:“***,崔太平,可是你在老子那酒裡動了手腳?你不怕老子活撕了你?” 崔太平穩妥地道:“涂大俠,你撕了我,沒什麼,我知道你絕對辦得到,可是你不覺得你的本錢太大了!太不划算?” 塗淋怒哼道:“一對一,有什麼不划算,他奶奶的,你這個昧心的狗雜種!” 冷哼一聲,崔太平冷硬地道:“一對三,姓塗的,你再口不乾淨,莫怪我不給你解藥! 同時,我奉勸你,最好是不要妄動真氣,那對你的身體有損,倒是小事,對你的功力損耗,可就不是你所能想像得到的了!到時,可別怪我沒有事前警告!” 如同洩了氣的皮球,塗淋這奔雷手,再怎麼厲害,在這種一對三的情況之下,卻不敢豁出去,果然,真力不再提,他已能順利的站直身子。 怒瞪了崔太平一眼,惡狠狠的塗淋道:“只要有那麼一天,崔太平你記著,我塗老子總要你嘗嘗奔雷手的滋味!” 崔太平以牙還牙的道:“我記住了,涂大俠,謝謝你提醒我,使我忘不了我在你的眼中,僅是個三流角色,不夠讓一隻手指頭撥弄的,我會為我的生命做萬分安全的打算的,從現在開始,我絕不能讓你出手讓我嘗奔雷手的滋味就是了!” 奔雷手弄巧成拙,大怒道:“老子現在就斃了你!” 崔太平一撇嘴,道:“只恐怕老莊主同不哼先生不同意吧!” 怒哼一聲,奔雷手塗淋道:“老子就不相信,你下的毒沒有能解的人!” 崔太平道:“有,我可以告訴你,世上只有一個人能,那就是毒界的克星武林人的救星 九天回命曲少英曲先生。只可惜,他住的地方,可不大好找!再說,你找到曲先生時,是不是你需要找另一個人,那就大成問題了!” 不哼先生道:“照你這樣說來,我們從現在起,就得聽你的了?” 那眼中露出的兇光,使崔太平心裡打顫,不哼先生芮守愚,畢竟是厲害,不開口便罷,一開口就是問題的“節骨眼”。 江可元即時也道:“另找一位,那是誰,較九天回命曲少英還行?” 戰飛羽冷冷地道:“我知道,那是個能夠起死回生的華陀,只可惜你們永遠不會找到他了!” 戰飛羽向不打謊語是武林馳名,江可元相信了,冷冷地向崔太平道:“崔太平,我們不願一生受你挾制!你是要活,還是要同歸於盡,相信你能有所抉擇!” 崔太平冷酷地道:“同歸於盡!” 江可元仁人同時一愣,可真沒想到崔太平有這麼個想法,這麼份決心。 剎時間,將三個從未在人前不知所措的成名豪客,怔在當點!不知如何抉擇,因為他們實在想不透是何原因。 戰飛羽可知道何以崔太平有此決心,理由很簡單,崔太平既然身為武林地牢之人,如今聽他戰飛羽的,雖然是他自願遵守誓約,不是被逼,然而對武林牢主危烽煙卻實是難以交代,如今在仁人逼迫之下,能夠一抵三,豈不是解決了他的雙重難題?既可對得起武林牢主危烽煙,又不需要遵守誓約任憑他戰飛羽處置,而且,也掙得一個不受威脅的“硬”名。 僵局,僵局總要人打開的。 解鈴還需系鈴人! 戰飛羽悠悠的開口了:“江莊主,我們的朋友,已給我們擺上酒菜了,這麼豐盛的筵席,我們不吃,豈不是浪費,事情總得有個解決,我們吃過後再談如何?” 塗淋怒道:“戰飛羽,你***莫佔了便宜賣乖,你難道是個餓死鬼託生的嗎?就只知道吃?” 戰飛羽冷酷的道:“塗淋,這三個人中,數你是個膿包!匹夫!不通竅的莽牛!” 塗淋道:“老子一生如此,死也死得硬氣,不受你們這些心眼歪邪的傢伙的氣!” 戰飛羽同教訓小兒般地,細數道:“你一生是個聽命於人的料子!你是個‘石頭’腦子,死得不但不英氣,簡直就是邪氣,莫忘了,崔太平與你們本是一路,你逼他,你瞧不起他,才使他如此,你說,你死得是不是邪氣,不但你死得邪氣,連你們的莊主也跟著賠上一條命,連你的老朋友也跟著賠上一條命,你說你是不是個膿包,匹夫,不通竅的莽牛一席話,說得仁人暗自心服,尤其是那一向以寡言多計成名武林的不哼先生芮守愚,更是暗自責備自己,何以在一涉入自己生死之時,即閉塞了平日的思路,走向了殊途! 江可元更是暗悔自己有失一派領袖的處事沉靜之態,在一個武林三流腳色面前丟人現眼,出醜露乖。 想至此處,江可元首先落座。 不哼先生與奔雷手,亦無言的隨後坐下。 戰飛羽卻於此時,向崔太平道:“崔兄,你剛剛的話,可還算數?” 崔太平豪情的道:“粉身碎骨可以,話出如風,豈可失信!” 戰飛羽道:“那麼請即將解藥送給老莊主!” 崔太平毫不遲疑的,掏出一包粉未,撒勻在中央桌上的酒菜之中。 戰飛羽冷冷地道:“涂大俠,崔太平可並不是誠心毒你們的,在他的那種處境之下,在不知道你們是敵是友之前,對任何人,他都是同樣的對待,所以此事倒要請你放過才行!” 塗淋仰臉幹了面前的酒杯,怒聲道:“頭可斷,血可流,這種窩囊氣,我姓塗的一輩子也沒受過,我忍不下去!請你戰大俠莫管好不?” 戰飛羽突地道:“我要是不管可以,只怕是塗兄完不了心願?” 塗淋剛烈的道:“戰飛羽,你大小視人!” 悠悠地,戰飛羽道:“塗淋,你相不相信,你現在又中了毒,我敢說這次中的毒是較剛才那種‘七步斷魂’,更加厲害的一種無影之毒!” 塗淋哈哈大笑道:“戰飛羽,你在空言嚇人?我不是嚇得倒的!” 戰飛羽冷哼一聲不語。 崔太平卻道:“涂大俠,咱們雖然是無冤無仇,然而憑你的那種眥睚必報的性格,卻是久聞大名,所以,我不得不防著點,戰大俠說的是實話,我對你是動了手腳,不相信你可以提氣試試!不過要輕輕的才行!” 塗淋在崔太平的話落後,已是洩氣了,冷冷地道:“好!姓崔的,老子今天認栽,你說,你想怎麼樣?” 崔太平道:“只要你涂大俠一句話,這一生莫找我的麻煩!” 塗淋長長的吐出一口悶氣道:“好小子!算你厲害!咱就聽你這一回!” 生命畢竟較面子重要!奔雷手塗淋遞了降表,豎了降旗,他身上的毒,在崔太平的揚手之下,又解了! 戰飛羽悶聲不吭的吃喝,崔太平一直侍立在他的桌旁,真似個跟班的,戰飛羽看看中央那三個無精打採的江湖豪雄,輕聲道:“崔兄,你我關係,到此為止,你可以請便!” 崔太平卻悄悄的道:“戰大俠,我不能!” 戰飛羽一皺眉,詫異的望了他一眼,眸瞳中閃射出一抹詢問的神色! 崔太平悄悄的道:“武林地牢,我想是完了,此處我既不能存身,江湖上我也防備不了游雲莊的人物,我更無臉去見危牢主 假若他還活在人世上的話,你憑何不收留我?” 戰飛羽道:“那麼你就到‘十敷岩’去吧!就說我請你去的。” 崔太平不聲不響的退下,進入到廚房之中。 在沉默中,這一頓飯,直吃到天快亮了! 天亮前,總是有黑暗來臨的! 擦擦嘴,江可元提出了老問題:“戰大俠,老朽還是那一個老問題,不知可賜告否?” 戰飛羽道:“戰某人亦正有個問題請教?也正可回答老莊主的問題,游雲莊莊主渾沌老人江可元,到底有幾位?” 江可元道:“您碰到的那位,如今怎樣?” 戰飛羽道:“老莊主,幾對一啦!” 江可元略一沉吟道:“我的意思是戰大俠,最好就知道這些算了,這已經是大多了!而且還要看您的答覆如何?” 戰飛羽冷冷地道:“我說過,我不太喜歡這種語氣!” 江可元道:“那就不太好了!” 戰飛羽道:“世上的事,不太好的可多著,但也得怎麼個看法,我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再說,最普通的一還一報,總算是不公平中的公平方式!” 江可元略作沉吟,似無可奈何的道:“好!你既不在乎,那我就實說!游雲莊莊主共有三位,我們是一胞胎的三兄弟!” 戰飛羽道:“請問大名?” 江可元道:“江可亨!” 戰飛羽道:“那麼該是二莊主了?但似應有四莊主才對?” 江可亨道:“多知道點同少知道點你不感覺到是一樣嗎?” 戰飛羽道:“在我未被三位擊倒以前,我還是好奇心重!” 江可亨道:“我們有位妹子!” 戰飛羽道:“武林牢中的那位是大莊主?抑是三莊主?” 江可亨道:“他叫江可判!” 戰飛羽道:“很抱歉,三莊主同戰某人交過手了!” 急急地,江可亨道:“你將他怎樣了!” 戰飛羽:“傷了點內臟!” 似是放下了心,但倏而又緊張的,江可亨道:“你說武林地牢已成灰燼!他人呢?” 戰飛羽道:“不知道!” 猛然站起,怒形如色,江可元厲聲喝道:“戰飛羽,你……” 戰飛羽好整以暇的道:“他早已逃出武林牢時,我還在牢中,我要怎樣回答你!二莊主!” 坐了下去,塗淋不信的道:“莊主!你相信嗎?” 江可亨未作聲,不哼先生芮守愚開口道:“戰飛羽,你知道游雲莊太多,是參與我們,還是不參與我們?” 戰飛羽道:“我向不知什麼叫參與!” 不哼先生道:“那麼恐怕眼下就是個悲慘的局面?” 戰飛羽道:“我雖然早就知道,可是總覺著對我不像!” 塗淋暴烈烈的道:“戰飛羽,你是個大言不慚的狂徒!” 戰飛羽道:“那是有事實作後盾的,塗淋!” 塗淋怒叱:“吹牛!” 戰飛羽道:“我完整的在你面前,你那三莊主負了傷!那難道是假的!” 塗淋道:“我馬上就可以證明那是假的 ” ------------- |
第73章 不哼、炸香、樂樂會
戰飛羽挪榆的,冷酷的,極端不屑的道:“塗淋,你是只會用嘴巴狂吠的嗎?” 忽的一聲,疾勁的拳風,如奔雷閃電,似怒濤排空,挾著澎湃的威勢,直搗向戰飛羽的胸前。 凜烈的虎吼道:“戰飛羽,你就嘗嘗滋味!” 倏然揮臂反掌,一溜蒼白精光,如同磁石引鐵,疾勁的狂 ,“奔雷拳風”勃然兜旋,滴溜溜的當地打了幾轉,消息無形。 戰飛羽冷嗤道:“滋味不過如此!軟綿綿的毫無氣勢!” 若說“奔雷拳”毫無氣勢,也只有戰飛羽能夠講這種話,換個人,定然被誤為是瘋子,是傻瓜,要不也一定被認為是“夢話”! 反掌之間解了攻勢,江可亨心底裡直犯嘀咕,以二人字出手之勢,他對“江可利”的受傷,認為是沒有問題了!如今,是怎樣處理眼前的局勢! 不哼先生芮守愚,低低的道:“莊主,不能講規矩了!” 戰飛羽斜凝著他,冷冷地道:“對!講規矩,只有吃虧,二位,還等什麼?” 不哼先生芮守愚道:“戰飛羽,你是向我們倆挑戰嗎?” 戰飛羽道:“你不是這個意思嗎?” 江可亨道:“戰飛羽,你橫得離了譜!” 酷毒的,戰飛羽道:“對你們算不是什麼!” 不哼先生芮守愚道:“戰飛羽,你記住了!這可是你自己找的!” 冷烈,戰飛羽道:“不用找藉口,假仁義了!戰某人在江湖上,還未曾讓人不稱心如意的!” 塗淋道:“莊主!你們聽聽,這小子狂到什麼程度,還有什麼可說的,還同他囉嗦什麼?做了他算了!” 嗤之以鼻,戰飛羽道:“塗淋,你是個地地道道的裝了一肚子青草的大草包,你也是個滿嘴胡柴,狗仗人勢的腿子貨色?” 江可亨一擺手,示意氣得吹鬍子瞪眼,臉紅脖子粗的塗淋,暫且稍安勿動。 塗淋的臉上,青筋暴露,眼珠子直勾勾的像要噴出火來,嘴唇牽動腮肉,顫微微的跳動不停,胸間起伏,強忍著怒氣,“咯 ”一聲,咽下了一口濃痰粗氣,一跺腳,扭轉身,“呸!”的一聲,吐出一口濃痰,似才洩了氣般的邁前幾步與江可亨、芮守愚站在一排。 江可亨,強作平靜,道:“戰飛羽,我們知道你在江湖中的地位,當然也聽說過你的為人行事,獨來獨往慣了的人,一旦有了約束,其實也不算什麼約束,只不過是對一個組合信守一個誓約就是了!對你,初期可能不慣,然而,當你體會得到它的好處以後,你會認為那是值得信守的一點點約束,所以,我倒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一個人的力量,總是較一個組合的力量,要輕得多的!我們之間,既沒嫌隙,更無仇怨,你何不仔細衡量衡量,參與我們,與跟我們為敵這兩方面的利害關係,作一抉擇,然後再作決定?你的決定不是稍為倉促了點嗎?” 戰飛羽冷冷的道:“我與貴組合沒有嫌隙,沒有怨,也沒有仇,二莊主你說的,對嗎?” 江可亨堅定的點點頭。 戰飛羽道:“既然如此,我參不參與貴組合,這有什麼利害?可以值得我來衡量、決定的呢?” 江可亨一怔後,突然笑道:“但你可莫忘了!我們之間沒有嫌隙,沒有怨仇,那只是你個人同我們整個組合來講,你莫忘了你與我們老三,總還是有點兒過節的!” 戰飛羽,毫不為意的道:“那是我同他個人的事,隨時準備他討還去,二莊主就帶個信,約定一月後去貴莊拜訪的,他不向我討還過節,我也自動投上門去,你滿意嗎?” 江可亨沉沉的道:“戰飛羽,你難道忘了?我們是一母同胞,血肉相連的弟兄!” 戰飛羽笑道:“豈止沒忘,很知道這種情形下,是不得不向你二莊主有所交代,所以才作了決定,任由二莊主同二位有何指教,戰某人均一並接著,絕不使你失望就是了!” 江可亨道:“所以,我可要你仔細衡量衡量!” 戰飛羽道:“衡量什麼?二莊主,衡量三位攜手之下,我能否接住?抑是衡量我不敵三位聯手的後果?是降是逃?抑是敵得三位聯手後的是殺?是辱?” 強忍憤怒,江可亨道:“我是說你此舉不啻是與游雲莊為敵!” 戰飛羽點點頭道:“在我同貴兄弟江可利動手時,就已經有這個打算了!那是因為他是以‘莊主,的身份,同我對面的,我既然敢與他這‘一莊之主’對上了手,你想,我會不會顧慮到與他動手,即是與全莊為敵的問題?” 江可亨一怔!心忖!這不是白費力氣,人家根本就是要與“游雲莊”為敵?自己的勸說,豈不是對牛彈琴? 倏而,江可亨想到了個問題!正容道:“戰朋友有些豪氣,使江某人甚為佩服,只是江某人自付,與朋友你向來是毫無瓜葛,何以朋友對我游雲莊如此的敵視?” 從戰大俠到戰飛羽,到戰朋友,稱呼隨語氣的變換而變換,戰飛羽對這位面前的二莊主江可亨,與他的三弟江可利一比,得到了一個認識,面前的老二,遠較那老三狡詐而陰狠的多,從他這種處事反覆無常,軟硬兼施,時拉時放,與對人的有威有情,用勢用理的方法上,可以看得出,他是個較為懂得“利害”注重現實的江湖人物。 戰飛羽一生行事,最是見不得這種人,打心底裡就有一股厭惡感! 冷凜地,豪不容情的,戰飛羽道:“你何不問問你們三莊主!” 江可亨道:“問他與問你是一遠一近,利弊自現!難道你還不敢告訴我?” 酷厲地,戰飛羽道:“你們是三兄弟,一母所生,對的,血肉相連的,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同你講也是一樣的,對嗎?江可亨,江二莊主?” 江可亨心底一緊,顏色倏變,斬絕的道:“戰飛羽,你說對了!有什麼話,說出來,老朽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輕蔑地,戰飛羽道:“假若你同你們三莊主一樣,那恐怕是要我失望了!” 不哼先生芮守愚,冷冷地道:“一直用嘴皮子當武器,戰飛羽,你該換個名字!將神手無相,改為‘鐵口無稽’才對!” 略一轉念,戰飛羽道:“你記住,芮守愚,你雖然是以不哼之名,在江湖中久享盛譽,我可知道,你是個裝滿了一肚壞水的胚子,江可亨出來,有你一分,就認明了你倆人是沆澀一氣,狼狽為好的一對,而那個性如奔雷,拳並不符實的奔雷手塗淋,受了你一輩子的支使,染滿了血腥,全身酷厲狠毒的窩囊腥氣,都是你暗中支點,竄弄出來的,就是今天碰不上你,終有一天,我也會碰碰你的,所以,你記住的是動了手,第一個倒霉的將是你這個永遠躲在暗裡的狐狸,而不是那一勇的匹夫!” 氣極的暴笑,不哼先生芮守愚道:“天涯若比鄰,海內存知己,戰飛羽,你真是我老人家肚子裡的酒蟲,來來來,我們乾脆點,何不現在就親近親近,何必等呢!” 戰飛羽狠厲的道:“是你們要等的,是你的主子要等的,是不?芮守愚?你雖然在暗中使壞,但我知道,輪不到你做決 江可亨,一擋前進的不哼先生道:“芮兄等一等,讓他說出理由來!” 不屑地,戰飛羽向不哼先生道:“如何?決定的不是你,對吧!” 江可亨突地道:“戰飛羽,希望你自尊你的令名,莫盡作些挑撥離間的卑鄙無恥之事。” 突地仰天大笑,笑聲中一股抑鬱甚久的狠毒恨意,突發而出,笑聲,如死了丈夫的孀婦孤兒,遭族人欺壓的那種不平主意!小兒遭不白之冤,無處申述的恨意,更像急了的獅虎將獵人圍圈的咆哮,幼猿喪母,老猴喪子的那種悲淒,直震得仁人心驚肉跳。 崔太平倏然出現了!站在廚房門口望著戰飛羽。面上一股特異神色,手藏在背後,緊握著,似有所待! 笑停,戰飛羽向江可亨道:“江可亨,游雲莊以招待江湖朋友進莊周到,而享盛名,可是去過游雲莊的人,雖人人稱羨,然而對你們的真實內情,卻都諱莫如深,相反地,那些進去不出來的,也大有人在,出來的,不是已變為你們游雲莊的一份子,就是遭到了他自己羞於啟齒的事,相信你不會不承認這是事實吧!” 江可亨怒道:“戰飛羽,你將江湖上對我游雲莊的惡意中傷之言,信以為真,已不似你這等身份之人所應說的話,何況,那都是江湖的誤會……” 冷冷一聲,戰飛羽道:“誤會?惡意中傷?江可亨,你可還記得幾天前貴莊,貴組合曾請過一對夫婦到你們貴莊的事嗎?” 江可亨道:“本莊請過的江湖上有頭有臉的夫婦,何止一對?你究竟指的是誰?” 狠毒的,戰飛羽道:“我指的是辛長定與夏婷那一對!” 驀地心情一緊,江可亨故作鎮定地道:“難道,我們請他們夫婦與你戰飛羽有什麼不對?” 冷凜地,戰飛羽道:“不用故作鎮定,也不用轉變話意,告訴你,正是與我有不對勁的地方!” 不哼先生芮守愚道:“這倒是邪門!人家夫婦的事與你這個美男子有什麼關係?何來的不對勁,真令人費解!” 雙目中毒光火熾,戰飛羽猛射芮守愚,凝視道:“芮守愚,你是大框套小框一畫(話) 中有畫(話),對戰飛羽不生效用,告訴你,辛長定死了!夏婷跟人跑了,正如你們貴組合的計劃符合。” 江可亨怒道:“戰飛羽,你說話客氣點,這種含血噴人、信口雌黃的話,說出來容易,收拾起後果,卻甚是費勁,況且,含沙射影的事,是做不得準的,你如此的侮辱我們,你得負這個責任的。” 冷冽的,戰飛羽道:“我豈止於負責任?我要討還公道,江可利的負傷,正是我負責任的表現!現在,就是我要向你討還公道的時候!” 江可亨道:“那麼你是將辛長定的死,和夏婷的不貞,同時架在我們的身上了,這個過鍺,你認定了是我們?” 戰飛羽道:“難道不是?” 冷漠的,江可亨道:“你想找碴,怎麼說都可以,游雲莊多你這麼個敵人,雖然麻煩,可還沒到什麼可怕的地步,只不過你這種毫無證據的片面認定,我甚為不齒!” 驀地,崔太平,緩緩走向戰飛羽身邊,戰飛羽渾如未覺,戰飛羽陰冷地,清晰地,一字字地,緩緩道:“江可利同夏婷默認,還不夠嗎?告訴你,鐵儒生倪世鴻,現在是否是你們組合的一份子,已經是大有問題了!貴組合如今在江湖上的令名美譽,是否是同以往一樣,那將是一個關鍵!想得到嗎?二莊主?” 戰飛羽的推測沒錯,江可亨的前來武林地牢,尋找江可利,正是為了倪世鴻在江湖上散播不利於“游雲莊”之論調而來! 戰飛羽繼續道:“我倒是甚為可憐鐵儒生倪世鴻,為人利用,做出了破壞人家家庭的惡行,為江湖人在心底裡厭惡,如今,又被一腳踢開了!其實,這是他‘好色’的報應!最可惡的還是那個主使人!江二莊主,你說對不?” 江可亨的面容陰沉至極,雙目中,隱著無比的殺機,心中現怪著三弟的處事未能乾淨利落,以致讓倪世鴻在江湖中,到處散播不利于于遊雲的論調,自己趕到三弟巡遊之區,就是為了此事而來,沒想到倪世鴻的事,他解決了,現在又有一、個較倪世鴻更為厲害的角色,與他游雲莊正面為敵!如今,他必得衡量自己的力量!能否迅快的解決目前的事。 他瞬快的想到,以戰飛羽在江湖上的威烈,狠辣,酷厲的手法,與“神手無相”的神功風采,從江可利的負傷,可知他一個人不可能收拾得了,然而他想到了不哼先生芮守愚與奔雷手塗淋,以三合一,收拾戰飛羽,將是一個勝算較多的場面,當然他知道,那是一場非常艱苦的,險難的,需要耗盡心與血力量的拼搏。 但,他顧慮最大的,乃是現下立在戰飛羽身旁的“醉裡乾坤”崔太平,不錯,以崔太平的武功來論,在這五人之中,無疑是最弱的一環,假若分級的話,戰飛羽是一級,他們仁人是一級,崔太平能否列在下一級,尚成問題,甚至於更下。但,在崔太平的“毒”名之下,“毒”功之下,除了不畏巨毒的戰飛羽以外,他們仁人在崔太平眼中,也將是一個同武功一樣的等而下之。 這是一個需要智慧的場面,需要施用險詐的場面,他不期然的望向以陰險狠詐、狡猾多智聞名的不哼先生芮守愚,示意他探探“崔太平”的主場! 這種思改,與示意的動作,飛快的在暗中進行,時間並不多,江可亨對戰飛羽的問話,緩緩的道:“老朽向不以口舌,在江湖逞能!” 不哼先生芮守愚緊接著道:“游雲莊向不以毒威脅人!” 戰飛羽冷冷地道:“芮守愚,你不用害怕,崔太平雖然站在我身後,相信他是個守信的君子,我不請他幫忙,他不會向你下手的,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個定心丸吃,我永不會請他在你‘不哼先生芮守愚,身上‘動手腳’!你知道原因嗎?” 不哼先生芮守愚道:“這倒很想請教!” 凜冽,酷毒的,戰飛羽道:“我要讓你嘗嘗我的‘神手,滋味!” 塗淋驀地大吼:“戰飛羽,你是個不好種!是個不要臉的壞蛋!” 不哼先生芮守愚狠狠的,咬牙切齒的道:“戰飛羽,動上手,你再狠不遲,現在你說的早了點,告訴你!得罪過我的,還沒有一個討了好去!” 戰飛羽道:“你好好的禱告吧!禱告你達成願望,只可惜你今天碰到了我!你得多禱告一番!” “奔雷手”塗淋吼道:“禱告的該是你!戰飛羽,我要撕了你!把你弄成瘸不瘸,拐不拐,人不人,獸不獸的個四不像樣子!” 戰飛羽道:“你亂叫什麼?來啊!” 崔太平道:“戰大俠,這個分給我罷!” 戰飛羽不回頭,雙目注視著江可亨,清晰的道:“崔太平,你對於群毆的事,有何意見?” 崔太平道:“那是和我這種不入流的角色的方法,不像是同戰大俠身份差不多的人用的方式!假若在這裡有人要用這種方式的話,我對他的看法,就不相同了!” 江可亨緩緩地,柔柔的道:“崔兄,老朽此次是來拜訪貴牢主的……” 崔太平道:“崔太平已經按禮接待,酒席業已擺好!” 戰飛羽道:“沒時間了!他們很可能得到閻王爺那兒去赴盛筵,我的朋友辛長定,已與我通知,說是閻王爺已擺好了筵,等著他們呢!” 江可亨知己無法善罷,崔太平似是幫定了戰飛羽,他尚存一絲兒希冀地道:“崔兄盛情可感,現已天色大亮,可否請送個信給貴主,就說我們到了!” 崔太平冷哼道:“二莊主,很不幸,武林牢已毀于戰大俠之手,我沒有辦法達到你的願望!” 江可亨道:“那麼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站在哪一邊?是你們敵人的一邊,抑是貴上朋友的一邊?” 崔太平道:“哪一邊我也不站!但我有誓約,聽戰大俠處置,如今他尚未處置,我只有待命!” 戰飛羽驀地不屑的望瞭望江可亨道:“大名鼎鼎的,游雲莊莊主,武林中甚負眾望,善名在外的‘渾沌老人,竟然是個畏首畏尾,投機取巧,以多為勝的小人,真真讓我齒冷!江可亨,你放心,今天我們總得有個解決,我不會讓你太吃虧的,在你們沒來幫手之前,我不會請人幫忙,不過,有個條件!” 江可亨道:“有什麼條件?” 戰飛羽道:“我要先稱一稱不哼先生芮老兒的斤兩有多重!” 江可亨道:“你不會如意的!” 戰飛羽道:“除非姓芮的沒種?逃!否則,我定然如願以償!” 江可亨道:“我們是三個活人,戰飛羽!” 戰飛羽道:“我知道!本來你們就想聯手,游雲莊向來都是如此的,吃得定的狠吃,吃不定的暗吃,沒有辦法時就群吃!但,現在情形不同,誰阻擋我同芮老兒挑單個,崔太平就得負責擋一擋他!” 崔太平大聲道:“我記下了!也希望老莊主莫使我為難!” 不哼先生芮守愚,驀地長身而出,大咧咧的道:“戰飛羽,來啊!我稱量稱量你手上的功夫,與嘴上的功夫是哪一種強!” 戰飛羽稱許的道:“有種!這才像個人物,像塊料子!” 芮守愚哼道:“動手吧!嘴上的功夫,已領教過了!” 戰飛羽道:“我向不先動手!” 芮守愚道:“我習見你這種狂妄自大,自以為了不起的天下無敵人物,在任何時間,你都不會忘掉比人高一等的那種‘沽名鉤譽’實則是‘探人虛實’的臭架子!鬼心思!” 戰飛羽道:“我沒想到那麼多,若非你說出來,我真不曉得我這種習慣還有那多好處,你既然如此說,那麼這種好處,就讓給你!” 邊說,邊向前一步,雙目凝視著芮守愚,眼中就如一道天上的流星,倏忽閃入芮守愚目中,閃耀得他有點兒暈眩的感覺!猛搖頭,清醒一下,就在此時 戰飛羽身形倏然飄閃,袍袖狂展,動作之快,匪夷所思,閃晃之下,一只蒼白色如白玉,掌沿略帶青黃之色的手掌已到了“不哼先生芮守愚”喉頭。 不哼先生芮守愚的面色,倏然綻紫泛透肌膚,那種難堪,幾乎是被判了斬刑的死囚,只這一剎芮守愚已是汗透重衣了!冷冷地,濕濕地,沒有一絲兒熱氣。 “快!”快得令人不敢相信,“神手無相”的名號,第一次在他的心裡上,烙上了一條痕,深深的痕! 江可亨愣了! 奔雷手“塗淋”驚懍中,對於剛才自己的僅跌一跤,而毫無損傷,暗自慶幸不已! 喘一口大氣,冷颼颼的,不哼先生芮守愚,深怕呼吸重了,咽喉會碰上那冷冰冰的掌刀,硬撐著,小心的,自牙縫裡,唇角邊,吐出一句話,細微而又軟弱的道:“你何不動手?戰飛羽?” 戰飛羽冷冷的道:“我動手,你不會服氣的,是不?” 不哼先生芮守愚,不哼一聲! 戰飛羽繼道:“我只是告訴你,何以我不先動手的道理,就在此處,因為我先動手,能夠有還手機會的,雖然有人,但卻甚是少見,給人個施展的機會,是我的主張!我不動手的原因就在這裡,你已經探過我的虛實了,下次要小心點,那時我的掌刀就不會這麼有分寸,很可能會失去了準頭,深幾寸進去!” 倏然後退,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冷酷地道:“該你探一探我的虛實了,芮守愚!” 雙目中露出一股狡毒,不哼先生芮守愚,盯視著戰飛羽道:“戰飛羽,你不該放了我的,你會後悔的!” 戰飛羽搖搖頭,道:“不勞費心,戰某人一生行事,就未曾有過後悔的事,你盡可施為,將你的壓箱底本事拿出來保命,否則,你就沒機會了!” 驀地,芮守愚倏然揚掌,掌心中托著一粒烏黑的鵝卵大的橢圓球,向戰飛羽道:“你認識這個嗎?戰飛羽!” 端詳一下,心頭微緊,戰飛羽道:“你竟然是那一個組合的餘孽!那你算是找對了對象,你也算是找錯了人!從現在開始,你要小心了!只要你稍一失手,就是你橫屍的時候,我不會再留一絲兒機會給你!你得手,是你的幸運,不過以那組合的名譽來講,你將是江湖人物的眾矢之的,動手吧,芮守愚!” 卵形球出現,頓然將江可亨驚得心神劇顫,他沒有想到,不哼先生芮守愚,竟然是武林人聞之恨入骨髓,食之甘心殺之解憤的那個組合的餘孽。 那是二十餘年前的事了,那是一個專以“姦淫”為事的組合,以一種又名“聞香”彈,可以醉人至狂,又是爆炸暗器,可刺人如蝟的武器 炸香,橫行武林,肆虐武林短暫出現的組合 樂樂會,在武林中不到半年,即惹起了黑白道無間的合作,一舉而將此一組合擊潰,十年來,此組合己為武林人所遺忘,如今,他們游雲莊上竟然收留了他,而且,更使他驚異的是,不哼先生芮守愚,在江湖中,已是成名數十年,何以會是“樂樂會”的餘孽?他對於這個以狡詐聞名的“兄弟”,實在是諱莫如深。 “奔雷手”塗淋,驀地大怒,吼道:“老小子!你竟然是那個臭組合的份子,呸!我真想不到,這一輩子受你的支配,真***丟人!呸! 從現在開始,咱倆是一刀兩段,他奶奶的 ” 芮守愚,頭也不回地道:“塗淋,你說這話,是否是嫌太早了點!你那個毛躁脾氣,是壞事的根子,何不改改?我勸過你多少遍你偏不聽 ” 塗淋暴咧咧的道:“去你媽的蛋!我聽你的,你配?” 沉聲怒叱,芮守愚道:“我憑什麼不配?” 塗淋道:“就憑你手上的那個臭玩意!” 芮守愚道:“這玩意怎樣?我不能拿?” 塗淋道:“能!能!只有你這種貨色能!呸!” 芮守愚不哼,凝神向戰飛羽道:“姓戰的!這東西是樂樂會的不錯,現在在我手上,他就是我對付你的利器,不客氣的說,也是我保命的法寶,它雖惡名昭著,然而,我知道,它對我有一個用處,那就是與敵同歸於盡,不過,在未使用它之前,我向你聲明一點,這是我在參加圍剿樂樂會時,得自該會一個小腳色之手,並非我的原有物,得到它後,未將它毀棄的原因,我就是想到了,‘瓦罐不離井邊破’的那句老話,在我未死之前,用它來與敵同歸於盡,實在說,是一件甚為得用的物事。所以我保存了起來,我也很不願使用它,不過,使用在與你對敵的時候,倒是我未曾想到的。” 戰飛羽道:“你認為你能夠達成願望嗎?” ------------- |
第74章 神手、摘提、失心瘋
塗淋驀地歡叫:“老小子,你為什麼不早說!” 不哼先生芮守愚道:“同你說嗎?” 塗淋道:“是啊!” 芮守愚道:“現在說晚了嗎?” 塗淋期期的道:“不晚,不晚!只是剛才惹的我對你……” 那一股扭捏勁兒,看在戰飛羽眼中,甚為愛憐,此人性躁如火,卻是對友甚是熱誠,只可惜是非不明,好壞不分,但這正是這類人的正反兩面,假如他能分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那份對人的熱誠就減少了。 戰飛羽得意地,看了他一眼。 不哼先生芮守愚道:“戰飛羽,只要我不出手,必要時,同你纏上,你說我能否成功?” 冷哼一聲,戰飛羽道:“我不會讓你纏上的,這個你會相信,就憑這一點,你就失去了使用它的可能性!” 不哼先生道:“那也顯示出我有機會!” 戰飛羽道:“試試看吧!是你有機會逃走,還是有機會與我同歸於盡?” 不哼先生芮守愚道:“逃走!老頭子至今還是聽你第一次說這兩字,那就不用說想了! 你對老頭子知道的太少!要真說逃走,我現在就走你又能怎樣?” 戰飛羽笑笑,指一指身後! 不哼先生芮守愚,看到了崔太平,他可就知道連逃走他也沒有辦法做到,“醉裡乾坤” 的毒,雖然是以“酒菜”中下毒出名,然而那種手法,卻是施毒人的“頂尖好手”,防不勝防,就是他的施毒手法的形容詞了。 芮守愚道:“不用說廢話,咱們就試試看!” 戰飛羽道:“早該如此!” 芮守愚的一雙手,右手握拳,左手探爪,齊齊揮向戰飛羽! 安詳的站立著,戰飛羽連動也不動,直到拳爪臨近,就差那麼一絲兒的時候 陡然間,戰飛羽身形暴旋,神鬼莫測的來至對方後側,他的右手,在側轉的同時,掌緣劃向了芮守愚那握拳的右手手腕! 一陣刺痛,一陣酸麻,芮守愚只覺著右腕不似長在自己身上,不期然的鬆弛了,不聽指揮了,就在那注視這只右腕的同時,右手掌中,滑落下那個他以之為保命的法寶 炸禾就在這同時,另一只修長的,泛青的手掌,倏然間將那炸香,在落地時,接了過去。 動作在剎那間完成! 戰飛羽習慣的收回了雙手,攏於袖中,環抱胸前。 “霍”地迅轉,芮守愚面對著戰飛羽,剛剛消了冷汗,又自脊背中滲出,一剎時,又涼透了內衣。 冷冷地,戰飛羽道:“要看你的真本領了!姓芮的!” 一張臉孔頓泛紫黑,芮守愚惱羞成怒的:“戰飛羽,你不用得意,我老頭子拼著性命,也要與你周旋到底!” 陰沉地,戰飛羽道:“沒有人攔著你!” 驀然間! 店門口的簾子一掀,同時進來了三個中年漢子,一色的青衣勁裝,滿面的風塵之色,一眼望到“游雲莊”莊主江可亨,即打躬焦聲道:“莊主,那鐵儒生倪世鴻發瘋了……他們喘息聲使話語不消,然而,卻在未聞回音的狀況下,驚異的抬起了頭! 首先人眼的,是“莊主”的那一副不滿的怒容。 緊接著,看到了不哼先生的紫漲面孔! 三個人愣在當地,不知所措! 戰飛羽,適時道:“崔太平,那三位仁兄,請你幫忙照顧了,這邊不論發生什麼狀況,你都不要管!” 江可亨道:“崔兄,請領他們至後進,並請給準備點吃食,田子方,吃完了就休息,休息以後,即速回莊,不用來見我了!” 田子方尚待有話講! 江可亨道:“不可自作主張,照話去行,崔兄請讓他們在休息後自側門去吧!” 戰飛羽道:“哪裡走都是一樣,江莊主,何必那麼嚴厲!” 三個中年漢子,在崔太平引道之下,進入後進。 江可亨與塗淋,使眼色,倆人雙雙採取行動,將戰飛羽圍了起來! 崔太平離此,此處事不讓他插手,對於江可亨與塗淋來說,無異是戰飛羽給他傳遞了個暗號!“來吧!你們可以群打群毆了!” 聰明人一點就透,何況是在這兩個老之又老的老江湖面前?在不哼先生芮守愚的保命法寶 炸香,在一出手之下,即被戰飛羽奪去的同時,塗淋已有豁出性命拼殺戰飛羽的心思,現在有了這個機會,他哪裡還用得著江可亨示意,早已虎吼一聲,奔雷手,業已遞向戰飛羽身後! 口中大叫道:“戰飛羽,我同你拼了!” 戰飛羽,連動也未動,理也不理,他就是那麼鎮靜,鎮靜得站在他面前的不哼先生芮守愚,差點兒忘了向他進招,以呼應“奔雷手塗淋”的攻勢! 當塗淋的“奔雷手”挾著無比的銳勢,即時遞到之時,芮守愚這才暗叫一聲:“糊塗”,突然正面衝來,雙手伸縮,一拳一爪,拳如搗蒜,連連衝擊,一連十八拳,招招狠辣,爪如猴手,倏忽啄刺,與拳風配合得嚴密凌厲,無可懈擊! 就在這時,戰飛羽目瞪如炬,倏忽一挺身軀半轉,同時閃開了前後的攻勢。 奔雷手與芮守愚的招勢,卻適時的堪補上目標失去的空隙,“砰!砰!”連聲中,緊對了五招,雙雙這才奮力停擊,停住招式! 江可亨沉聲道:“戰飛羽,你從今以後,同‘游雲莊,結下了梁子,我發誓與你不並立于世!” 戰飛羽雙臂環胸,冷冷地道:“不用說,那是必然的!” 塗淋,一雙眼在噴火,吼叫:“姓戰的,有種你就別躲,同老子對上兩招!” 戰飛羽冷凜而不屑的:“你夠不夠一招的資格?” 塗淋道:“你何不試試!” 戰飛羽道:“早已試過了!” 紫漲的臉孔,更加紫漲,塗淋大吼! “上啊!三個人一齊作了他這個野種!” 戰飛羽道:“塗淋,你這句話,就該廢掉你一根指頭!” 江可亨道:“姓戰的!今天我們是不能善罷,你準備了!“戰飛羽以不奈的口吻道:“別只在那兒吼叫,擺你那莊主的譜兒!你不上,你的屬下也不會給你拼命的!” 塗淋大叫:“放你媽的狗臭屁!” “呼”的一聲,當先出手,塗淋的攻勢,此次的犀利,猛惡,更勝過前幾次。 江可亨自左側,突地伸出了雙掌,狠狠的拍向了戰飛羽的肩頭,胯骨。 正面,悶不吭聲的衝上來不哼先生芮守愚,雙手利爪如鷹攫狡兔,齊齊點同戰飛羽的雙目。 戰飛羽倏然暴旋,雙袖展動,左右分揮,左拒“奔雷手”,微聞“砰!砰!”之聲,右擋江可亨的雙掌,暴響“啪啪”,身軀暴旋的同時,閃開啄面的雙爪! 然而,雙臂旋擋一圈,人卻倏然迴轉原位,雙臂同時前伸合攏,“吭”的一聲崩上“不哼先生芮守愚”的手腕,將他震得一屁股坐倒地下。 從開始到如今,戰飛羽的攻拒進退,身騰旋回,都在眨眼間完成。那是一種極端瀟灑自如,從容不迫的舉動。 那一雙手,就真正似是一雙“神手”,出沒無常,快捷絕倫!靜時,一絲一毫看不出他的欲動之向,動時,看不出它來的角度,那是一雙既鋒利又快速如鬼魅的手。 游雲莊的仁人,在江湖上,可沒有一個不是頂尖高手,然而在群攻一招之下,雙雙被震退,一人被震跌,這是一種江湖罕有的局面! “神手無相”戰飛羽,在仁人心目中,簡直是高不可攀。 戰飛羽自己知道,一年前,這仁人的攻勢,雖可應付,可不會如現在這般的自如,那時,將會是一場巨烈的,兇惡的,費力的,流血的拼搏。 如今的成就,是他一年來一連串的血汗所換來的,是他從死神、毒神之手中掙扎來的。 掙扎,如今掙扎的是那個不哼先生芮守愚,他掙扎看從地下站起來,忍受著浮腫的雙腕,那種火辣的痛苦,他憤急的吼叫:“姓戰的,你必須得為你的行為,付出雙倍的代價!” 戰飛羽道:“我說過,我要先讓你嘗嘗神手的滋味!” 一轉身,指著塗淋道:“現在輪到你折斷手指了!” 塗淋青臉漲赤的:“有本事你就試試!狗雜種!” 戰飛羽森厲的:“二根!塗淋,我要折斷你兩根手指!” 暴烈的,被侮辱後的不顧生命式的憤怒,塗淋的嗓門永遠粗大,現在更加怒不可遏的吼叫:“戰飛羽,你是個本事好,武功強的腳色,可也是個滿嘴胡柴,不夠資格的流坯!不辨香臭的混帳羔子!” 戰飛羽鄙薄的道:“說這些都沒用,塗淋,留著力氣,準備斷指,儘可能的將力量施出來,保護它,它是你的肉,你的骨頭,已經為你服務好幾十年了,你就要與它生離死別,你不珍惜這最後的短暫時光嗎?” 塗淋吹鬍子瞪眼,眼角幾乎滲出血來,紅綠漲滿地嘶叫道:“戰飛羽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老子會自己保重,我也會將你一片片的零割了,***!” 戰飛羽穩立如山,古並不波的道:“謝謝你給我這個啟示與機會,只怕是滿飯好吃,滿話可難說呢!” 怔了怔,塗淋道:“什麼什麼呀!你他奶奶的同老子這麼客氣,又這麼不客氣!你他娘的是什麼意思?” 不哼先生道:“塗淋,你不講話沒人說你是啞巴!” 塗琳不懂戰飛羽的話中之意,使不哼先生芮守愚有一種羞與為伍的感覺,忍不住的申斥出聲! 開著氣鼓鼓的雙唇,瞪著江可亨!塗淋的那股憤怒,江可亨看得出來! 江可亨突地一指地上已是橫七豎八的桌椅,道:“此地礙手礙腳,姓戰的,這兒後院不小,到那裡決個生死如何?” 戰飛羽點點頭,當先踏步而出! 後院中,四周都是高牆,右後一道大門通向外面,在後院與大廳之間,是一座四合院的客房。 後院的大門,顯然是通向馬房與車棚,那兒尚有車轍與馬蹄的痕跡。 經過四合院時,顯然的見崔太平站在一間門口,在像是招待那三個中年漢子,其實卻是在監視著他們,不得妄動! 戰飛羽向四周望望,立于院中央,雙臂抱胸,雙手籠袖,雙足挺立,雙目凝望蒼穹,根本是一副未把面前仁人瞧在眼內的神態。 在內心中,他知道這是一場酷烈的拼搏,面前仁人,都是武林中頂尖高手,無一不是難纏的角色。 江可亨突然揚起聲音,沉沉的道:“芮兄,塗兄,今天是我們的‘生死關頭’,你我已無選擇餘地,拼命與殘廢,是差不多的結果,我願選擇前者。” 這是一種背城借一,破釜沉舟的戰法,戰飛羽的神色凝重了,收回做視蒼穹的雙目,凝注向江可亨。 江可亨獰笑道:“戰飛羽,衡量我仁人的力量,大概你心裡也有數,贏不了你,傷你個殘廢可能沒問題!你也有感覺,也知道天下人不是任你宰割的嗎!呵呵呵……” 鎮定的,戰飛羽道:“這本是一照面時,就該出現的形態,沒什麼可怕的,只是不知你自己動手時是避重就輕的伺機而‘動’呢?還是心口如一的真想在此拼命?” 驀然暴怒,江可亨道:“戰飛羽,你到此時還侮辱我的人格?” 椰榆地,戰飛羽道:“人格?在你看來,又值幾個大子兒?” 江可亨嘴角抽搐著,陰寒地道:“縱使你舌利如劍,也一樣逃不過今天的劫數,厄運,戰飛羽,一時的嘴巴痛快,終要以肉體上的痛苦償還的,這償還來得非常之快,現在就要開始 ” 額上青筋浮凸,塗淋的頰肉,一抽一抽的動個不停,滿面煞氣,咬著牙,怒瞪著戰飛羽,就像是獅子搏虎,畜盡了滿身的力氣,在江可亨的開始二字出口的同時,塗淋的身形,猶如凌空的鵬馬,“呼”然而起。 頃刻裡,刻里,的拳勢,帶著一片狂勁的罡力,有如石杵似兇猛的搗了過來! 不哼先生芮守愚,左手斜揚倏翻,劈向敵人面門,右手卻隱藏左手底,無形無影的削到戰飛羽的咽喉! 猛仰頭,戰飛羽雙手閃晃伸縮,“啪”的一聲,便崩開了芮守愚的雙掌,同時反拋,斬向芮守愚的手腕。 直拋著手,往後猛然躍退的芮守愚,又吃了暗虧,雙手火辣辣的生痛,瞑目大叫:“戰飛羽,你今天死定了!” 拳風如雷,“奔雷拳”已在一陣滾滾怒濤中,壓向戰飛羽的頭頂。 戰飛羽不避不讓,雙拳倏翻猛抬,“啪”的一聲,拳掌相交,由空中倒翻撲下的塗淋,雙時微彎,雙拳如中鐵砧,震得連翻三個跟鬥,始拿樁站穩。 靜悄悄的,江可亨的雙拳,已搗至腰際。 就在這瞬息之間,戰飛羽身形,暴然後退,身軀疾旋,同時,右腿猛抬,右膝頂向江可亨的雙拳腕脈之處。 雙拳倏收,突然下壓,江可亨的雙手,猛然變拳為一掃戰飛羽迎面骨,一削戰飛羽旋回的腰際,前者為虛後者為實,狠辣可厲,迅快之至。 戰飛羽倏然一足點地,飄然而起,穿走飛挪,袍袖翻揚,震響連串。 江可亨一十六手削掌,在青芒流燦中,與戰飛羽的雙掌連連對掌,最後的一掌,火辣辣的滋味中,突然一絲兒涼意,透進心底。 猛然後退,江可亨低首一望,血濺肉綻,雙掌掌緣,均有一條細痕,深約半寸的血口子,濕淋淋的,傷口卻平齊如刀削刃割。 腳步一閃,芮守愚倏移五步,剛好來到身形的戰飛羽身左,動作怪異,斜身,一指戰飛羽的後腦。 就像後腦上生著眼睛,戰飛羽頭也不回,半寸未挪,右手猝而倒震! “叭”的一聲,盪開芮守愚的偷襲,同一時間,他猛然旋身,與芮守愚站了個面對面,身貼身。 芮守愚外掌被震得仰向天空,胸前空門大露中,與戰飛羽來了胸貼胸,大驚失色,猛然施力後退。 然而晚了,胸前一股刺痛,戰飛羽那只磕開他偷襲的手掌,已驀然間,悄沒聲息的插向他的心窩。 大喝如雷,芮守愚,邊退邊疾收雙臂,猛掄雙掌,雙臂如鐵杵般,橫砸戰飛羽雙肩。 戰飛羽身形倏動,往後突仰,插向心窩的手掌,一回之間,芮守愚已經叫著,貼地滾出。 左胸上,一片血糊淋漓,又是芮守愚第一個負了皮肉上的重傷! 戰飛羽掌勢浮沉於炫閃之中,倏忽來去,掌影縱橫,交錯互織,微嘯響,微盪氣,布成了面無形的卻又嚴密的羅網。 羅網之中,圈住了不哼先生芮守愚,時拳時掌的攻勢,只見他左衝右突,外觀似在攻擊戰飛羽的處處要害,實際上芮守愚感到自己進入了一處分不清敵我,找不中目標的青、白、黃三絕織成的光芒穿梭的天篷之中,只見拳如閃電,冷如冰霜,泛骨透寒,直使心底泛湧著一股冰霜,侵蝕著他的血脈,全身似如萎縮,收搐得喘不過氣來,遍體又滲透陣陣冷汗,人似進入冰窖,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成了醬紫,僵木,行動也越來越遲緩。 這是芮守愚闖盪江湖數十年來,首次碰到的駭人情況,敵人的掌網,竟然似一道鐵牆,他越打越寒心,越打越洩氣,數次鼓起勇氣,奮起力量,就是無法衝破那一層三道交織的光網,掌影錯縱的線形牆。 掌影光網中,圈住的是另一個游雲莊的游雲莊可亨。 江可亨的武學,在戰飛羽眼中,與在武林牢中的江可元,無甚差異,要有差異是使用出來的招式,江可亨比江可利要陰損,狠毒,狡猾的多! 江可亨一口氣,拍出了九十九掌,戰飛羽卻猝然全身螺旋般飛旋,只見他袍袖飛舞拂盪,雙手出沒,青蒼的掌影,黃黃的掌沿,透著白白的一線,如席天幕地,開闔自如的流曳揮閃中,一一硬封住了他的九十九掌凌厲絕倫,陰損狠毒的狂攻。 九十九式一完,江可亨驀地心下一緊,只感到周圍的戰飛羽,本身似數十座山,紫緊的壓向自己,而那一種炫目的光影,如同蛛網纏身,緊緊的束縛著他的手腳,他出盡了吃奶的力氣,數十年的修為狠力上衝,只覺得那種束身的光芒流燦的網弧,如同一條韌勁的黏帶,隨著他的衝勢,擴張,擴張,當他的勁力遇上,而那股韌勁的網帶,似泰山壓頂般猛壓而下。 江可亨全身似從泰山懸崖上跌下,心下一陣猛顫、突地奮力一挺,直立於地,戛然停手,大驚失色的立在當地,驀感頸後一麻,全身筋脈,似被雷擊般一震,突然清醒,雙手揮動間,怒吼:“戰飛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戰飛羽的雙手,圈住江可亨與芮守愚的同時,更將那“奔雷手”塗淋,連連暴擊的雙拳,一一回震,每震一次,奔雷手塗淋即感到戰飛羽的勁力加重一次。 暴吼中,塗淋盡全力施襲,碩大的身形飛翻,帶著兩團流燦如星石的黑點,倏忽猛搗,疾擂。 戰飛羽驀然雙掌一合 奔雷手塗淋“嘶吼”著,一陣滾翻,連串吼叫淒厲聲中,一蓬蓬鮮血,流灑滿地,滾翻停止,他也交出了他的生命! 鮮血自口中狂噴,雙手摀著胸口,一點痕傷沒有,但致命之處,卻源自那內臟的震碎。 同時 正是芮守愚怒衝不出,江可亨受困怒叫的時候。 戰飛羽,掌切似刃,“削”聲劈落,掌如追越流光的快速,猛劈芮守愚的胸口。 石火一現,芮守愚的雙掌,與戰飛羽的削掌,“赫然”碰個正著,就那麼一抖,去勢快得人眼都似花了,一雙手掌齊腕斬落地上,這致命的一削,順勢一翻,芮守愚尚未及感到雙腕巨痛,頭皮已又去了一塊,整個的頭顱,就像是西瓜被斬的頭一刀,頂門上鮮血狂噴,腦漿迸射,無掌的雙臂,猶自猛砸,狠狠的擊中戰飛羽的胸口。 “哇”的一聲,戰飛羽吐出了一口濃痰,帶著淋淋的血漬。 腕斷處的血,在胸前留下了兩灘印痕! 芮守愚,“砰”然倒地,鮮血,腦漿染滿泥土。 戰飛羽面對著進似瘋狂的江可亨,冷冷地道:“死亡,就在這一剎時了,該到你了,江可亨 ” 猛然停身,望著地上的芮守愚,臉形變得扭歪得如同個絞了勁的網繩,驚悸得心口填滿了石塊,江可亨收回目光望著戰飛羽,驚惶變為獰厲,惡毒的,自牙縫中迸出一個個冷顫的字:“戰飛羽,你是個狠毒,酷厲,毫無人性的禽獸,劊子中的劊子手,他們與你何仇何恨,你如此的對待他們,下這樣窮凶惡極的狠手……你……” 冷懍地,戰飛羽道:“他們與我無仇無恨,又為什麼仁人聯手對付我?假若現在躺在地上的是我而不是他們,江可亨,你怎麼說?可是一樣的話?” 江可亨似失了理性,大吼:“但躺下的不是你!” 古並不波的,戰飛羽道:“即將躺下的也不會是我!” 江可亨怒叱:“總有一天,你會的!” 戰飛羽道:“那不會是在你面前!” 江可亨道:“會的,我就要零剮你,為他們報仇!” 戰飛羽道:“試試看吧!你能否動手,還成問題,你不感到身上涼颼颼的不舒服?” 突地狂笑,狂叫,江可亨道:“涼颼颼?對!對!涼颼颼的好舒服!你要不要試試?這滋味,這滋味美極了!呃!呃!你是誰?你看著我幹什麼?你不知道我是天神下降?你,你敢對我不敬?” 江可亨瘋了! 只見他手舞足蹈,無視戰飛羽的存在,徑自從右後那通往後進的大門之處,一腳踢開半掩的門,衝了出去,狂笑!狂吼!聲音漸漸遠去。 戰飛羽望望地上的兩具尸身,凝神著蒼穹,心中一絲兒歉意,忖思著:“神手無相的製穴法中的‘摘提’,竟然如此厲害的損傷人的心神?得戒用了,除非是巨奸大惡!” 收回了遙遠的目光,返身進入四合院中,正見崔太平領著三個中年勁裝漢子出來! 戰飛羽道:“崔兄!讓他們從後面,追他們莊主去吧!” 崔太平點點頭,領著仁人走向後院! 仨人看到地上的兩具屍首,神色倏變,驚悸得說不出話來! 遙遠的,狂笑狂吼聲,隱隱的隨晨風傳來,其中之一,驀地急喊! “那是莊主!追!” 三條身影,如同箭矢般衝出後門! ------------- |
第75章 議定、突來、不速客
崔太平望著衝出去的三條身影,喟然長嘆,嘆息聲與遙遙傳來的隱隱狂笑,與淒厲狂吼,組成了一曲“慘然”的樂響! 一句驚凜的話語,飄然傳來! “啊!” 倏回頭,粗豪的鐵胳膊倪倬,與銅腿詹衝,雙雙站在進門之處,驚懍得舌翹不下。 崔太平緩緩地道:“哥們,看到了吧!這就是武林中的梟雄,江湖上的霸主 神手無相戰飛羽的傑作,你們看與咱們那個頭兒的藝業如何?” 搖搖頭,吸一口長氣,鐵胳膊倪倬道:“奔雷手與金錯刀,可能手不敵刀,不哼與牢主,也可能差那麼一絲兒,然而,兩個人合力,恐怕金錯刀也得加上半把才行,至於說那隱隱傳來的狂笑,狂吼,武林中盛名不衰,正如日正中天的渾沌老人江老莊主,與牢主之間,恐怕是半斤八兩了,如今,咳!還有什麼可比的?一敵三,二死一逃,顯然是受了過重的刺激,而人家的神手依舊無相!我鐵胳膊在人家手下,恐怕連根禿枝子的硬度都沒有!” 尖頭縮腮的銅腿詹衝道:“崔兄,怎辦?” 崔太平凝視兩人,道:“戰大俠本已讓我到‘十敷岩’去,是我自己留下來的,雖不需我幫忙,然而總算替他做了點事!” 銅腿詹衝道:“十敷岩不是那代執役中的狠娘們葉媚的地方?難道戰飛……大俠同她有什麼……” 不擇地,崔太平道:“詹衝,話得有憑有據,可不能瞎猜亂說?” 鐵胳膊倪淖,愁眉昔臉地道:“崔兄,你算是爬上高枝了,我們呢?戰大俠叫我們給得罪了,他既然能到這兒來,地牢恐怕是完了,牢主又下落不明,這裡,就我們三個,其他的都是些廢物,你說,我們該怎辦?難道還像以往一樣的,到江湖上去遊蕩,重闖自己的天下?可是看看這躺在地上的人,我對我自己第一次興起了悲哀,這世上似是沒有我們走的路呢!” 這一生中在武林裡小有名頭,以豪雄混得“鐵胳膊”名號的倪悼,會突然興起了行不得也的感覺,使崔太平也大為驚異,驚異於這向來是粗豪不有心思的倪淖,何以會有“心思”,這難道就是“粗中有細”? 銅腿詹衝,道:“崔兄,我們相處已是不少時日,我們的為人,你也知道,您有了存身之地,何不替我們講講?” 崔太平道:“那我們就進去看看吧!” 仁人望了一眼地上的兩具屍首,崔太平道:“讓僱來的那幾位,將他倆埋了吧!倪兄,我同詹兄去看看,先讓守財奴將最近沒交的所有財物拿出來,按他們幾個人頭平分了,咱們打發他們走,假若戰大俠走了,咱們也就不客氣,上十敷岩,沒走,咱們就去問問,我看戰大俠總有個指示。” 倪倬道:“好!可別溜!留下我一個,那可不對頭!” 詹衝道:“有什麼不對頭,你自己乾脆就在這兒幹個黑店,我看也不錯!” 倪倬道:“再幹,我這胳膊就要變成肉漿了!” 倪倬到廚房去叫人埋屍首去了! 詹衝自個兒去了帳房的屋中,那是崔太平的意思。 崔太平邁步進入大廳,戰飛羽笑笑,坐在桌上舉著酒杯望著他道:“崔兄,謝謝你留下來,幫了個大忙,要不,那三塊料子又要增加不少麻煩!” “崔亢!”這稱呼,崔太平聽來,甚是受寵若驚,他自心底裡感到不配!然而他體會到,這是戰飛羽對他的好感,沒將他當外人看的一種自然稱呼,所以,他心裡又有一種既為感激的安全感。 崔太平道:“戰大俠,您太客氣了,這是我該做的!” 戰飛羽笑笑,突道:“請坐,我們談談!” 崔太平在對面坐下,戰飛羽道:“鐵胳膊倪倬同銅腿詹衝兩位,同您說什麼?” 技巧的,崔太平道:“他們想同我在一起!” 沉吟,戰飛羽稍嗔道:“鐵胳膊倪悼豪爽無心計,但銅腿詹衝此人,卻是心思大多,十敷岩現在已不是以前,那兒對他似不太適宜,他倆人又是搭檔慣了,也不能說分開,你去十敷岩,是因為小英在那兒,你同他正可以互相研究,以後在用毒治病之方面,我想你倆定然有大的成就,這對人來說,可就是個最為重要的貢獻,他們去了,可就不太相宜!” 戰飛羽陷於沉思中。 崔太平卻在暗自興奮不已,“九天回命”曲少英,醫名蓋武林,能同他一起研究醫道與“以毒治病”,他“醉裡乾坤”崔太平,豈非是夢裡想的事?但,現在他即將成為事實了! 這種興奮,是掩飾不住的。 但,崔太平卻是個守信的人,他想到倪詹二人後,期期的道:“若十敷岩不適合,就讓他兩個同我在一起,平日裡需要採藥,購物的事,他們也可以幫忙,要不,這江湖上對他們,恐怕也不適合!” 戰飛羽點點頭,又搖搖頭,驀地,那眼中流露出一股神光,道:“有了……” 鐵胳膊倪倬,與銅腿詹衝,在找人去收屍,讓帳房老頭去分配財物後,已等不及的趕進來了! 戰飛羽望著倆人尷尬的神色,泰然的道:“來來!二位請坐!我們江湖上的老話說得好!不打不成相識,沒什麼難為情的!” 崔太平起身道:“你們陪戰大俠談談,我去弄點酒菜來,我們痛飲一番,慶祝我們的相遇,與戰大俠的不棄!” 這話早已明告二人,戰飛羽答應了! 鐵胳膊倪倬,豪興頓發,大踏步向前,一屁股坐下,大聲道:“我敬戰大俠一杯,謝謝你瞧得起!” 戰飛羽扭頭向崔太平道:“崔兄,酒菜裡面可少放一話,我受得了,倪簷哥倆可受不了呢!” 詹衝與倪倬聞言,藉機大笑道:“對!對!戰大俠說得對!我們可受不起!” 戰飛羽見倆人已各自斟上了酒,舉杯道:“請!” 仰臉幹盡,仁人一照杯!頓時間,酒將心裡上的芥蒂一掃而光。 戰飛羽吃了一塊滷味,然後,抬頭向二人道:“崔兄將二位的心意已同我說了!本來,我甚是歡迎二位到十敷岩,但二位知道,那是堂客的地方……” 前兩句話,鐵胳膊倪倬的面上,顯出希冀之色,後面的話,卻使他臉上頓時掛了一層霜。 戰飛羽望著他,故做不知,繼續道:“崔兄說,請您同他一起與曲少英曲先生一同去研究用毒治病的事……” 鐵胳膊欣然道:“好!好!謝謝戰大俠,我去後,我去後……” 去後怎樣,對醫,對用毒,他想到了自己一無所長,不知如何說下去好! 銅腿詹衝瞪他一眼,道:“你安靜點,聽戰大俠說好不?” 尷尬的飲一口酒,鐵胳膊倪淖,緊閉上嘴唇。 戰飛羽笑笑續道:“倪兄快人快語,正是他的長處!” 倪倬突感臉上增光,回了詹衝一眼,意思是說:“怎麼!你聽!” 戰飛羽續道:“可是我想,另一處地方,甚是適合兩位,但不知兩位意下如何?這必得兩位同意才行!” 此時,崔太平已提了一壺酒來,同時端了一盤熱騰騰的滷牛羊,放在桌上。 接口問道:“什麼要他們同意?” 戰飛羽道:“天下第一名捕,你們聽說過吧!” 鐵胳膊倪倬道:“你是說比狗鼻子還靈的,那個以追蹤術享名武林,讓江湖黑道朋友聞之頭疼的郭大公老兒,怎麼沒聽說過,我還被他 欸喲,詹衝,你***銅腿弄到……” 說到此處,突地感到一陣刺疼,瞪眼向詹衝就罵,但當他看到詹衝的眼色時,愣了,傻了,滿臉上布滿了一層赤紫,不好意思的向戰飛羽齜一齜牙! 戰飛羽道:“詹兄不需攔阻他,我剛講過,這正是倪兄的長處呢!沒什麼關係!” 崔太平道:“在這兒沒關係,知道他的人也沒關係,若碰到別的場合裡,他這種多嘴多舌的毛病,可真是不太美!” 戰飛羽道:“倪兄記著,注意一下就行了!” 倪倬感激的點點頭。 戰飛羽道:“郭老哥與我乃是忘年交,他要退休了,接他事的是他的徒弟,那兒也需要人手,假若二位不嫌吃公事飯是武林人的忌諱的話,那就請兩位到郭老爺子那兒去幫幫忙,若果認為不適合,那我們再說!” 鐵胳膊倪倬,是個沒有主張的人,他的兩眼望向銅腿詹衝,詹衝沉思一會兒,突道: “請問戰大俠,危牢主他 ” 戰飛羽道:“武林地牢,業已被他自行炸燬,想他定然離開了,至於到何處,我就不知了!” 崔太平道:“游雲莊!那騷娘們是游雲莊介紹的,他一定同她一塊投到那兒去!” 詹衝道:“如此一來,我們吃上公事飯,游雲莊的人對我們下手,甚是難防,我們對付他們也難下手呢!” 戰飛羽略作沉思道:“游雲莊對郭老爺子,或許不怕,然而武林中,任一門派,任一組合,可不太願意惹上公家,武林人勢力再大,同公家對上了,那可就是半步也不能行動!我想,這不是問題,何況,郭老爺子的地盤,乃是京師一帶,他游雲莊再大膽,也不會到那兒去惹事生非,何況,那時惹上兩位,也就是同郭老爺子遞了戰書,他們總得想想,劃不劃得來吧!” 詹衝一想,似無可顧慮的地方,道:“那麼,就聽戰大俠安排了!” 戰飛羽道:“我們在這兒休息一天吧!明天,我們各自上路。” 崔太平道:“戰大俠,您要去哪兒?” 戰飛羽道:“我是去看我亡友的孤兒。” 驀地靈光在腦際一閃,戰飛羽沉聲道:“崔兄,你剛才講危烽煙,假若是投奔的話,可能是去游雲莊對不?” 崔太平道:“我是說,因為夏婷是游雲莊莊主介紹的,有這層關係,似乎游雲莊的可能性較大,再說危牢主自建立武林地牢以來,與同道之間,從無大隙,卻也沒什麼交往,要不就是同陰氏弟兄去……” 戰飛羽道:“陰氏兄弟已為我打發了,現在與武林地牢形同水火,這已是不可能了!” 崔太平道:“那麼那百靈仙子呢?” 戰飛羽道:“恐已到十敷岩去了!” “啊!” 驚異地望著戰飛羽,他不知戰飛羽以什麼方法使百靈仙子脫離危烽煙。 戰飛羽笑笑道:“湊巧得很,我聽出了百靈仙子的身份,冒叫了他的名號,解了他們之間的誓約!同時,百靈前輩似與葉媚有著很深的淵源!” 崔太平知道內情後,道:“那危牢主要未曾自毀於地牢的話,去游雲莊的可能性就十分的大了,戰大俠的意思是 ” 戰飛羽道:“游雲莊的三莊主江可利,在地牢中為我震傷逃逸,若二人會面後,對我是不會就此罷手的,以此地同遊雲莊的距離算,他們在半月之中,即可到達,那麼,距我與游雲莊江可利的約定,也只有半月時間,這段時間,我必得趕路赴約,但若他們知道我的行蹤以後,定然在半路上施展攔截,我雖不怕,但討厭的是他們會以此為藉口,使我誤了行程後,說我失信,那就不太好了!” 崔太平道:“那戰大俠的意思呢?” 戰飛羽陷於沉思之中。 崔太平一看,自知不宜打擾,即與鐵胳膊倪倬、銅腿詹衝,使個眼色,靜靜的飲酒,吃菜,隨時注視著戰飛羽的行動。 戰飛羽的思緒,迅快的飛揚,任何狀況,可能發生的情形,都在他的考慮中,一一展現,約有盞茶時間,戰飛羽驀地自雙目中,暴射出熠熠精光,湛然地,毅然道:“看來,我的行程,必得改變才行!” 戰飛羽望著面前仁人那種狐疑之色,知道他們的意思是:何以他要改變行程?又要怎樣改變? 戰飛羽啜了一口酒,緩緩的道:“我既不能失信于于遊雲,也不願受製于製于遊,唯一的解決方法,即是我按時赴約,按時赴約,就不能先去我預定的地方,那會耽擱時日的,何況,在我來赴約前,尚有兩件事情,必得先了解一下!” 銅腿詹衝道:“可有讓我們效勞的地方?” 戰飛羽眼睛一亮,心忖:用他們的關係,去探探游雲莊的虛實,倒是再適合沒有!但旋而一想,這是陷人於不義的事,非他戰飛羽所能夠做的,故而笑笑道:“本來,這兩事之中,請三位幫忙,是甚為適合,然而,我們不屑如此作為,還是順乎自然的好!” 鐵胳膊倪倬道:“既然適合,有什麼不能作的,戰大俠對我們是不是還不相信?” 戰飛羽神色一變! 崔太平與詹衝,都知道倪倬此話說重了,一見戰飛羽變色,均都心下一驚,同時瞪了鐵胳膊倪倬一眼,低叱道:“姓倪的,你不會說話,不講話能憋死人嗎?” 鐵胳膊倪淖,似也知道自己話重了,尷尬的望著戰飛羽傻笑。 戰飛羽笑笑,道:“我不是那意思,假若我請三位去游雲莊臥底,探聽他們的虛實,當然是甚為適合,然而,我們能做這種出爾反爾的事嗎?以三位與危烽煙的關係,你們說,那豈不是陷三位於不義?” 崔太平等仁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在心中對於戰飛羽的這個決定,甚是感激,真個的,戰飛羽若提出了這個條件,他們可不好不答應,如今戰飛羽不讓他們做此種事情,顯然這就是正邪之分! 在這一剎那之間,他們都有著一種特異的感覺,人活在世界上,畢竟還是有所為與有所不為的。 他們對戰飛羽,本是威的向心,如今更進一步,產生了情的向心,這是一種心理的變化,戰飛羽不知,而他們仁人,也體會不到,只是覺著,戰飛羽行事,甚是合理,令人敬服。 戰飛羽見仁人的表情,知道誤會澄清了,即緩緩的,擔心的道:“還有一事,是我個人剛剛所作而引起的,對於江可亨,在動手之時,我使用了‘無相’神功中最為厲害的製穴手法‘摘提’,以致使江者兒變成了狂笑狂叫的失心瘋,我本認為他這種人,受點活罪,無甚可憐,也算是他的報應,然而,此一手法,乃是我最近才練成功的,也是初次施展,雖然師門說此時對人無害而有益,然而,這總是我第一次施展,對他的威力,是看到了,至於後果,卻甚為擔心,若果因我的功力有些微不到之處,使江老兒這個身負極高武功的人,在江湖中亂撞亂衝,在神智不清之下,造下無比殺孽,使武林人遭殃,甚至對於普通人也增加危害,那麼,我豈不是罪過萬分,此種罪愆,我不是始作誦者嗎?所以,我想我該尾隨江老兒,看看他的行動,觀察一下神功的功效,以防萬一。” 崔太平等於此事,又無法插口,是以只有靜聽的份兒,戰飛羽繼又道:“再者,我在追躡江老兒之時,也可能在他身上,探聽一些‘游雲莊,的虛實,此事對我來講,可說是一舉兩得,是以這臥底的事,可更就不用各位做了!” 崔太平道:“那麼戰大俠何時動身?” 戰飛羽略作沉吟道:“江可亨所到之處,定然易於探聽,我們還是在此地休息一天,就各自上路,倪兄與詹兄,到了那兒,只要是提到我,郭老爺子決不會令二位受到半點委屈,若問起我來,就說我以後可能在十敷岩久住,並且歡迎他來,崔兄到十敷岩後,就將我需遲些時日回去的原因同柳姑娘說說就行了,你就可以同小英進行工作了,噢!對了,你將此物帶去!” 說著手上將不哼先生用來威脅他的炸香托在手上,又繼續道:“說不定江湖上還留有這種物品,你同小英就研究研究看,有無防止或破解之法?” 崔太平接過炸香。 突地,戰飛羽道:“有人來了!我們照常以待準備一下,要快!是直向我們這兒走來的,大概有五個人!” 仁人稍微一聽,並未聽到任何動器,早晨還是清靜得很,雖然如此,他們卻對戰飛羽甚是相信,仁人即刻動手,將廳中桌椅,端的迅快的搬走,然後將好的擺好,將中央那一桌酒菜,也搬了進去。 鐵胳膊與銅腿,又系上了圍裙,肩上打了條手中,重拾小二舊調,崔太平將後面的掌櫃老頭,找來坐回原位,他即站在廚房門口!廳中,只有戰飛羽一人,坐在那兒自斟自飲,倒有四人伺候著他! 事剛弄舒妥,他們已聽到了腳步聲,仁人同時欽佩的望望戰飛羽。 戰飛羽沉穩的笑笑! 漸漸,腳步近了,人聲也徽微的傳來! 少頃! 門口出現了五人,為首之人,乃系一道者,身穿藍色道袍,足登雲履,三絡稀疏的鬍鬚,黃黃的,垂到下額,一雙三角眼,卻甚是精光,塌鼻,方口,尖削的雙顴,竟然露出一股狡詐之像,甚不適合他那一身道裝。 在他一進門時,望了戰飛羽一眼,眼中露出一股煙焰神光,注視一瞬,即轉面掃視全廳,然後,舉步走向中央桌前。 身後四人,一式的勁裝,帶著隨身的武器,年齡都在三十上下,顯然的,是同剛剛追來此處,又復去追游雲莊主江可亨的仁人一樣的打扮。 一個個都似趕了甚多的路。 戰飛羽雖未抬頭,然而,他卻以眼角餘光,將五人形象,瞄在眼中。 首先人目的老道,即使他大為興奮,因為他知道,留在這兒,他將有所收穫了! 老道,是游雲莊莊主的方外好友 閒鶴道人,武林中以“鶴爪流雲掃”成名多年,他的出身,始終是一個謎,既非武當青城等大門派的子弟,也無師承廟觀,終日雲遊,所行所為,多是任性而為,故為半正半邪的江湖人物。 銅腿詹衝,上前彎腰笑道:“道長!您用點什麼!” 閒鶴道人道:“茶!洗臉水!” 一愣,詹衝隨即陪笑道:“是!是!就來!就來!還要些……” 閒鶴道人道:“最好的酒菜!餵!伙計,你們這兒可來過游雲莊上的客人?” ------------- |
第76章 爾虞、我詐、詭套詭
開門見山的問話,使銅腿詹衝怔得一怔! 藍袍道人閒鶴,突地大怒叱道:“說!” 銅腿詹衝,臉上頓時顯出一股店家慣有的諂媚神色,一迭連聲的道:“道爺,您老人家別生氣啊?您總要得讓我想想,老莊主他是不是來過麼?我們這兒伙計多,客人也不少,這兩天小的又生了場病,不大不小的折騰的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好難受,腦子裡好像都裝了一盆子的漿糊,什麼也得慢慢的才能記起來!道爺您說我們這種人多苦?您就多多包涵,多多原諒,有道是大人不見小人怪,我不知道的,還有我們別的伙計,我們掌櫃的,我再去替您問問,看看那個什麼來?什麼……您看我又忘了!道爺您是問什麼來著?” 銅腿詹衝的嘴巴,真似鐵嘴般,一口氣像是放響鞭一樣的滾個不停。 在說這種話時,他的眼角,可就瞟向戰飛羽那個方向,只瞥那麼一眼眼,就只這一眼眼,他就看到戰飛羽的手套在酒杯上,將剩下的點點酒兒,向地上一潑。 他會意了,那是讓他套,不成就決裂。 詹衝的這一番做做,可把藍袍道人閒鶴給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三角眼一瞪,瘦鼓鼓的腮幫子一鼓,狠狠的向詹衝“呸”了一聲,道:“你不知道,就別在我跟前現眼,找個知道的來,去!去!滾……” 最後一聲“滾”字未完,銅腿詹衝,已嚇得大叫一聲,向後猛然抱頭而逃,邊叫邊退的道:“啊呀!催命鬼啊!你快來啊……” “醉眼乾坤”崔太平,應聲而出,爛眼一睜,叱道:“雞毛子喊叫的,他娘的這兩天燒的你發了昏,剛剛氣跑了四個像失心瘋的客人,現在你又在惹事了,快進去,酒我已經泡好了撂在爐子上,好好的看著!” 一瞪爛眼,又向站在一旁的鐵胳膊倪倬道:“老倪,你的胳膊又沒斷,水也快開了,你不快去沏一壺茶送來?去,去,葉子多放點!用磁罐里那最上等的,欸!真***倒霉,伙計學我一個人幹嗎?” 邊走邊到藍袍道人面前。 鐵胳膊倪倬與銅腿詹衝,齊齊走向廚房! 崔太平小心的向閒鶴道人道:“請問老仙長,您有什麼吩咐?” 閒鶴道人三角眼,仔細的打量崔太平,從頭到腳一絲兒不露,看個沒完。 崔太平隨著他的眼光,詫異的上下看著自己全身,扭轉身望望身後,兩手拍拍屁股,似覺無甚不妥之處,這才轉正身軀,面對著閒鶴道人,搓著手道:“老仙長,您,您會看相?” 閒鶴道人突地好整以暇的,坐了下去,慢騰騰地,一字一字的道:“會!會!我看你是個頭小腦子精,手小而短,天生是個指揮人的料子,勿怪金錯刀危烽煙會派你到這兒來,伙計,不用裝作,我閒鶴來此,乃是追我們游雲莊莊主而來,也想拜望拜望貴組合的頭兒危牢主,你可曾見到過我們江莊主?” 崔太平道:“見過見過!他老人家剛走,在這兒我盡力的招待過他喝了一壺好茶,吃了一餐上席,他滿口的稱讚我的酒好呢!伙計們不知是閒鶴道長您者駕到,不恭之處,還請多多包涵,他們都是些粗胳膊粗腿慣了的人,老仙長在我們牢主面前,可得多多原諒,包涵才行!” 閒鶴道人急道:“江莊主幾時走的?可是到武林地牢去了?” 崔太平道:“是!是!剛走不多會,大約有一個時辰了,那時天剛亮,他們是昨夜來的,來時就很晚了,一直吃到天亮才走!是到地牢去了!” 閒鶴道人沉聲道:“他們是幾個人?” 崔太平心思一轉,道:“六個,是兩次來的!” 閒鶴道人點點頭,崔太平道:“後來的三位說鐵儒生逃了,說是可能隨道長來,怎麼沒見那個失心瘋子呢?” 這時,鐵胳膊倪倬已將茶水送來,另一個伙計也打來了淨面水,崔太平道:“道長,您先請潤潤喉,淨淨面,酒菜馬上來!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閒鶴吸了一口茶,驀地張口一噴,神色連變! 崔太平一見,神色一緊,全身暗捉真力,急急的道:“老仙長,您……” 神色緩緩平靜,閒鶴道:“好燙!” 崔太平暗暗舒一口大氣,道:“老仙長從外面來,清晨的時光涼一點,水就顯得燙了,冷一冷吧!” 閒鶴順手把杯子放好,順便在面盆中淨手洗面,低低的向崔太平道:“伙計,那一位可是貴組合的?” 一努嘴,指向戰飛羽。 崔太平回頭望瞭望道:“不!不是,是位過路客人!” 閒鶴道:“可知道他的底兒?” 崔太平搖搖頭道:“不知道!” 驀地三角眼一瞪,停手擦拭,閒鶴道:“這與貴組合的行事,聽來不太符合!” 崔太平道:“他是從我們那個方向來的!” 閒鶴道:“你的意思……” 崔太平道:“從那邊來,應由那邊的人摸底細!” 點點頭,閒鶴道:“沒有遞過來?” 崔太平道:“照理該來了,奇怪,怎會晚了?” 閒鶴道:“他什麼時候來的?” 崔太平道:“老莊主走後半個時辰。” 沉思有頃,閒鶴道:“到你們地牢,似乎是只有一條大道!” 崔太平道:“別無分岔!” 閒鶴道:“那麼他該碰到我們老莊主?” 崔太平道:“大概是吧!按理說該是如此!” 閒鶴道人道:“他說過?” 崔太平搖搖頭! 驀然! 戰飛羽似自語,又似與掌櫃的講話道:“後院中是什麼人,瘋瘋顛顛的亂跑亂跳,有胳膊有腿的走過去看看,別那麼擾得人不安靜!” 閒鶴道人聞言一愣,靜聽之下,後院傳來了微微的,極端飄浮的雜亂腳步聲! 鐵胳膊倪倬與銅腿詹衝,也幫著伙計端菜,聞言後,互視一眼,雙雙道:“催命鬼,你照顧這兒,我倆到後面看看!” 話聲中,二人已搶出後門去。 藍袍閒鶴道人,向四個漢子一施眼色,其中倆人,不聲不響地,跟在倪詹二人之後,向後院而去。 屋中之人,此時都似有心看看後院到底是來了什麼樣的人物,故而再無人說話。 靜靜的,靜得落針可聞。 就連後院的響動,也清晰得很! 驀然,一聲怒叱,幾聲吆喝傳來,緊跟著即是一陣混亂的騰躍與重腳步聲! 此一陣過後,突然又不聞響聲! 藍袍閒鶴道人,眉頭微微一皺! 一陣雜亂的步聲,自後院傳來! 首先,是那兩個勁裝的漢子,神色凝重的,走到藍袍道人面前,低聲道:“道長,是鐵儒生倪世鴻跑了!” 三角眼一瞪,閒鶴道人怒道:“為什麼不迫?” 其中之一道:“外面巷道太多,追不見了影子,我們怕落單……” 閒鶴道人怒哼一聲,叱道:“吃吧!既然來到這兒,總是不遠,吃完了出去找!四人一起!” 那倆人聞聲,急忙坐下,低首悶吃。 銅腿詹衝進來了,一皺眉,向崔太平道:“催命鬼,後面來了個瘋子,是那個從咱這兒跑走的什麼鐵儒生!” 崔太平道:“怪可憐的,他要是要吃的,就給他吃加料的!” 驀地一驚,藍袍道人心下一震,三角眼向崔太平又是一陣細細的端詳,然後道:“伙計,沒請教您貴姓,這兒可是由您負責?” 崔太平道:“該死!該死!小的沒向仙長您稟報,小姓崔,所以他們哥倆,開玩笑叫我催命鬼慣了,道爺您可別見怪,我們是些粗人!” 閒鶴道人道:“要說粗人恐怕該是我了,粗心到了極點了呢!請問你剛剛同這位講,什麼‘加料’?‘加料’是什麼樣的招待?我們這個算不算是‘加料’了呢?” 崔太平道:“當然,道長是來拜訪我們危牢主的,是牢主的貴賓,那是必得加料的!其實加料不過是豐盛一點罷了!” 閒鶴道人倏地一仰臉,三角眼中精光暴射,道:“沒請問這兩位胳膊粗壯,腿幹特長的伙計貴姓?” 崔太平猶未開腔,鐵胳膊倪淖,似憋不住了般地道:“我老倪姓,那個長腿傢伙姓簷! 怎麼,老道爺,您問我們可是想給我們相相面?” 閒鶴眼睛一亮,道:“我看兩位的面相,知道兩位近來要交好運!” 嘻嘻一笑,鐵胳膊道:“靈!靈!我老倪最近可不是要交好運?哈哈……” 他想到自己就要去天下第一名捕那兒的事直樂得大笑出聲,這直腸子傢伙還真以為這老道相法靈極了呢! 崔太平已感覺出閒鶴道人對他們仁人起了疑心,但他的心裡可篤定的很,只是提提真力,示意銅腿詹衝向後略退,謹防著點。 果然,閒鶴道人冷冷的道:“倪伙計,你交了什麼好運?可否說出來聽聽?” 鐵胳膊倪倬大環眼一瞪,粗中有細的道:“咦!你道爺不是算著我要交好運嗎?你這話神仙不講出來,我老倪怎麼知道?” 銅腿詹衝,自心底裡笑出聲來,他知道,這是倪倬經常有的現象,俗語不是說嗎,“福至心靈”,倪淖有時候就是如此,常在突然之間,來這麼一手絕活! 閒鶴道人想不到這粗漢子會有此一回馬槍,但卻井未將他心中所疑除去,反而更加注意了仁人,端詳一會兒,突地道:“聞說武林地牢危牢主手下,有兩位得力的弟兄,是常搭檔在一起,昔年在江湖上人稱鐵胳膊銅腿的,可就是兩位?” 鐵胳膊倪倬“嘿嘿”傻笑連聲道:“想不到老仙長,活神仙的盛名人物,對我們弟兄這種小貨色也注意!嘻嘻!真是增光不少!” 不用說崔太平與詹衝,就連戰飛羽,對鐵胳膊倪倬這種塊頭大的粗豪腳色,說出這種話來,也感到新奇,不由得望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一種鼓勵讚賞的笑容。 戰飛羽的笑容,是鮮有的,就因為如此,接受的人所受的感應力,卻也就相對的增大! 鐵胳膊倪倬受的讚賞,心花怒放,口也沒遮攔了,突地向閒鶴道:“餵!老道長,你嘗我們的酒菜滋味如何?” 此話一出,閒鶴道人尚未想到其中有話,而銅腿詹衝與鐵胳膊倪倬是老搭檔了,可就心知要糟,他知道鐵胳膊倪倬跟下來的可能是“洩底”! 銅腿詹衝驀地假裝糊塗的叱罵道:“老倪,你***是不是想要掌櫃的大師父給你一勺子,你又在客人面前講酒菜好壞了,你剛剛端菜時,想嘗先沒能嘗到,就巴不得客人講菜不好,你好損人是不?真***見不得好臉色!” 鐵胳膊倪倬摸不清何以銅腿詹衝捏造事實,排宣他的不是,是什麼道理,瞪著個大環眼,望著銅腿詹衝,就待發火。 驀地,閒鶴道人突然轉了目標,向崔太平道:“伙計,你貴姓是崔?” 崔太平道:“是,道爺,小姓崔,沒錯!” 三角眼一翻,慢慢長身而起,怒視著崔太平道:“有一位‘醉裡乾坤’崔太平,想來就是你了?” 崔太平淡淡的道:“那是江湖朋友的抬愛,讓道爺見笑!” 驀然變色,閒鶴道:“你剛才講的加料,可是對我們動了手腳?” 鐵胳膊與銅腿,雙雙立在一起。 “醉裡乾坤”崔太平平靜的道:“這是到‘武林地牢,每一位客人,都要受到的招待,老仙長自也不例外!” 怒容倏盛,瘦削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戟指崔太平,閒鶴道人叱道:“崔太平,你瞎了眼,對道長我也同普通人一樣的對待,就該割下你的一隻手來!” 滿不在乎的,崔太平道:“閒鶴!有道是人境問俗,你一進門時,假若割我一隻手,沒問題,現在嗎?恐怕由不得你!” 神情連變,閒鶴氣往上撞,叱道:“放肆,試試看!” 崔太平道:“對,試試看,先試試你的真氣運行如何?然後再向我動手!” 驀地一震,威態稍斂,閒鶴業已試出真氣不及以往那麼自如,但話可不能輸口,恨恨地道:“見了你們牢主,再同你算帳!” 崔太平道:“只要牢主他聽你的,那我自認倒霉,不過,他既然要我在此,照章行事,老道,你說能如何對待我?我倒想請你給我們牢主講講,如此下去,朋友可就先得罪了,若能免此一著,那麼我的寶貝也可以少消耗點,道爺,我先謝謝了!” 由老仙長而道長、道爺、老道,崔太平對閒鶴的稱呼是隨著情況在變化!“毒”對任何人都是個威脅,閒鶴明明聽得出來,面前的醉裡乾坤崔太平,實在是可惡到極點,然而受製於人,可不願就此失風,更不願在不知不黨中被人暗算,既要想掙回面子,又要想將面前這可惡的“醉裡乾坤”崔太平給懲治一頓,方解心頭之恨! 飛快的,在腦海中轉念,如何處理這當前的狀況,閒鶴道人在武林中是出名的怪癖,似正又邪,惹上了他,實在是件麻煩!這種睚眥必報的人,並無是非觀念,只是以個人好惡為準,是以,他對目前的情況,處心積慮,想及時解決。 驀地,他倏然展露出一股特有的和煦笑容,向崔太平道:“這樣說來,倒是老怪錯怪了崔大俠,但不知老道中的是什麼毒?” 崔太平道:“慢性的‘截氣散’,只要不動氣,是沒什麼的,而且是個行消散,不需要解藥,也不會留下什麼壞的影響,對人是沒害處的!” 豪爽地一笑,閒鶴道:“如此老道就放心了!只不知我要是再回到此地時,崔大俠是否還要再如法炮製?” 崔太平搖搖頭道:“那不是我的職分!” 閒鶴心忖:就是要你這句話,回來時,老道給你個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要你死活不得! 閒鶴道:“只不知此毒,要多久才消解?” 崔太平道:“不一定,隨人而異,通常是一個時辰!” 眼睛一亮,閒鶴道:“那麼快?老道豈非是小題大作?剛才的事,崔大俠就原有吧!” 這與老道的平素行事,與傳聞實是不符,崔太平戒心的道:“哪裡敢!其實,道長只要肯原諒我,就是我求之不得的了,為人之下,也實在難處啊!” 閒鶴的性格,實在與人大異,突然間,他靈光一閃,另有了計較,驀地低聲道:“崔兄,咱商量件事好不,誠心的?” 崔太平大為詫異,恭謹的,卻滿懷戒心的道:“道長,請儘管吩咐!” 聲音更低,低得只有崔太平能夠聽到,閒鶴道:“崔大俠若能離開武林地牢,游雲莊竭誠的歡迎!” 恍然大悟,崔太平在心裡不由得大為驚凜,這閒鶴實在是個厲害腳色,竟然在朋友的組合裡挖角,這是大背武林常規的! 沉思間,崔太平尚未置可否,閒鶴又道:“只要崔兄答應,老道絕對一力保薦,崔兄在游雲莊雖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定然是獨當一面,為莊主的依界重鎮!” 心念一轉,崔太平忖道:我們何不就此套套游雲莊虛實? 臉上露出一股欣喜之容,前進一步,低聲道:“只不知較我現在的職位如何?” 閒鶴道:“崔兄現職是……?” 崔太平道:“武林地牢接引堂堂主。” 閒鶴道:“武林地牢有幾堂?” 崔太平道:“五堂護法、行動、侍衛、計謀、接引。” 閒鶴道:“其餘四堂堂主是……” 崔太平搖搖頭道:“沒有,都是虛懸!” 奇異的,閒鶴道:“為什麼?” 崔太平道:“沒有適合的人,武林地牢是剛剛在江湖上創建不久的組合!” 閒鶴道:“這樣說來,崔兄在武林地牢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職務了?” 崔太平道:“並不如此!牢主之下尚有左右丞,與一些客卿!可是,我是向牢主負責的。” 閒鶴道:“假若我能使崔兄在游雲莊居相等的職位,崔兄可有興趣?” 崔太平道:“那得看我值不值得!” 閒鶴道:“崔兄的意思是……” 崔太平道:“水向低處流,人往高處爬,武林地牢初創,我是元老之一,在這裡的地位,只要有成功的一天,那就是一項安慰,游雲莊已是江湖上的成名組合,我這種江湖三流角色,到了那兒,道長您想想,適合嗎?” 閒鶴道:“三流角色,你是不是以武功來講的?” 崔太平道:“武林人物不是以武功論人嗎?” 閒鶴道:“崔兄自以為與我的武功相比,我們倆人高下如何?是你?抑是我?” 崔太平此時卻是自心底發的誠摯活語,道:“崔太平再不知天高地厚,然而在這方面我可有自知之明,明月與螢火相比,那就是道長與我了!” 面容一肅,閒鶴道:“但現在呢?崔兄,我可是受製於你啊!” 崔太平道:“那是在道長不察之下的暗算行為,毒終是不光明的,上不了臺盤!” 大搖其頭,閒鶴不以為意的道:“老道可不是這種想法,世上事有千千萬萬種,所謂的行行出狀元,而且,在武林中,本就是強存弱亡,誰有本領誰施,毒,也是一門本領,任你大羅金仙,英雄好漢,只要你與我相對,那麼我們就得比個高下,為了保命,可不能說武功不行,也不可以用毒!” 崔太平道:“假若人人都有道長的見解,那麼我也就可以在江湖上吃碗飯了!” 閒鶴道:“吃一碗飯,要是那樣子不值,我何必請你去游雲莊?放心,有得幹!崔兄只要你肯!” 崔太平道:“道長,此事容再商量,您不是還有事嗎?” 閒鶴道:“我還是那句老話,與這兒職位相同,只是游雲莊的身價,與武林地牢比,可能要勝一點。” 崔太平道:“假若我去,也是同在此一樣的聽莊主的,其他的人對我不管嗎?” 閒鶴沉吟有頃道:“按理是如此,但游雲莊同武林地牢組織不同,方式不同,一切職掌,都是公推的,私底下沒有什麼高下,只是職務不一樣,接待之事,是屬於前院的!” 崔太平一皺眉道:“前院,這名義與一般組合不一樣?” 閒鶴道:“只要崔兄答應,我負責保證,同現在比,只高不低,如何?” 崔太平道:“道長,容我考慮考慮……” 戰飛羽驀地道:“纔來啊?” 崔太平一轉眼,只見門口站著個一身藍袍,業已泥污全身,粉靴也成灰色的俊俏書生打扮的人物,只是那一雙本該寒星似的雙目,變得虛幻無禪,嘴唇乾裂,皮膚風皺,將俊俏掩蓋成了枯瘦。 閒鶴一見,突地長身而起,沉喝道:“圈住他!” 四個勁裝漢子,聞言齊齊躍身,包圍住了來人! 閒鶴道:“死活不論,這次不能再讓他跑了!” 戰飛羽驀地起身道:“朋友,我們打個商量如何?” 閒鶴道:“你是同我講話嗎?” 戰飛羽道:“就算是吧!” 閒鶴怒道:“這是什麼話,你……” 戰飛羽道:“這是正經話,同你打個商量,不過是向你提個警告,我告訴你,我要同這位剛進來的朋友,面對面的談個問題,請你那四位同伴讓個路,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閒鶴怒發衝冠,睚眥欲裂的道:“你算什麼東西,同道長講話用這種口吻!” 平靜地道:“不用這種口吻用什麼口吻?不要說對你,對江可元三兄弟也是如此!” 驀地一震,江家三兄弟江湖上知者甚少,戰飛羽一句話即點了出來,閒鶴驚震的道: “你是誰?” 冷冽的,戰飛羽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讓你的同伴讓開,否則的話,那就得罪了!” 話落,人已離坐而起,向來人走去! 來人茫然的瞪著一雙眸子,在這廳中轉來轉去,對眼前的人物,視若無睹,望望這,望望那,一切的動作,都似與這一些人毫無關係,僅只是在奇異的看著這間店舖的牆壁,屋頂,地面,對人,反而是毫無觸覺! 崔太平向閒鶴道人道:“道長,何不靜觀以待?” 憤怒的閒鶴道人,恨恨的,吐出一個字,道:“退!” 四個勁裝大漢,聞風動作,剎時退了回來! 戰飛羽,緩慢的到了那人面前,手自袖中伸出,倏忽之間點下! 那人應指而倒! 戰飛羽迅快的赴身將他半擁著坐在一個桌子旁,靠在牆上,即轉身回位上又自斟自飲起來! 原來閒鶴道人,未曾看清戰飛羽的出手,只見一條白光一閃,來人即應閃而倒,不由得更加震驚,心忖:這是誰?好快的動作! 一見來人被製,即沉喝道:“擒來!” 四勁裝漢子尚未動作! 戰飛羽已沉聲道:“閒鶴!最好你等一下,倪世鴻馬上就清醒了!需不需要你動手,還是等他醒了再說吧!” 閒鶴怒道:“朋友!你管的太多了吧!你知道他同我有什麼關係,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仗義援手,還是惹禍上身?” 冷冷的戰飛羽道:“仗義援手也好,惹禍上身也好,與你無關痛癢!他與你的關係,我自然知道一點,他不過是個被你們利用的可憐蟲,當知道被利用時,反擊到你們的要害上,使你們在江湖上丟臉,所以你才放不過他,只此而已,這又不是秘密!” 氣,驚,使閒鶴的臉色,難看得如同染缸裡的色彩,青紫與白黃,交替反射,沉哼一聲,低聲道:“崔兄,我現在還有妨礙嗎?” 戰飛羽道:“伙計,何不為這位道爺解了毒?” 一怔,崔太平在茶碗上一撤手,道:“道長,喝下去吧!” 詫異地,望望崔太平,崔太平向閒鶴點頭道:“解藥!” 閒鶴一飲而盡,崔太平藉機同鐵胳膊倪倬與銅腿詹沖退到了廚房門口,明裡是不參加雙方糾葛,暗裡卻是站在戰飛羽這邊,隨時聽候吩咐。 ------------- |
第77章 你強、我硬、實對實
閒鶴驀地踏步向前,冷凜地道:“朋友,請教貴姓大名,在江湖上甚少碰到閣下這一號的人物!” 戰飛羽連動都沒動,冷然道:“那是你少見多怪!” 暴叱,閒鶴道:“在江湖上,敢如此對我說話的人,多少年來,朋友,只有你了!你使我感觸了些東西!” 蕭索地,戰飛羽道:“不要自抬身價,在有些人眼裡,你並沒有你自己以為的那麼高!” 深沉如水,冷漠如冰,閒鶴道:“有些人?朋友,說出來聽聽!” 戰飛羽道:“無此必要!” 閒鶴嗤之以鼻:“你是個信口雌黃的婦孺之輩!” 不以為意地,戰飛羽道:“你真的要聽!” 閒鶴道:“有此興趣!” 戰飛羽道:“鬼刺客戈涼!” 閒鶴的臉僵木了,顯然,他對以戈涼的分量認為是夠了,但他並不眼輸!道:“朋友,你講的是有些人呢!” 戰飛羽道:“太少嗎?郭大公,百靈仙子,神仙愁,盜君子,金家園子的金老太,飛燕金槍,東海雙兇,毒血豺,夠了吧,最後,算上我一份!” 每個人物,都使閒鶴道人的心頭,起次鼓響,他隨著戰飛羽的話聲,連連變顏色,戰飛羽話落,他道:“你!你是誰?” “他是神手無相戰飛羽,道長都不認識?” 倚在牆上的鐵儒生倪世鴻,突地睜開雙目,眸瞳似寒星般的照射房中一圈,接住閒鶴的話語,答上了話,同時,一長身站了起來! 閒鶴道人,神色倏變,久久始平服了驚異的心情道:“倪世鴻,你說他是戰飛羽,你認識他!” 笑笑,倪世鴻道:“何止認識,老交情了,說句不客氣的話,我這條命是他手下留情給留下來的!” 閒鶴冷冷地向戰飛羽道:“戰飛羽,你對此事如何?” 戰飛羽道:“什麼事如何?” 閒鶴道:“我們必得請倪世鴻回游雲莊去!” 戰飛羽道:“請啊!倪世鴻站在那裡,他是個大活人,既沒瘋,也沒死,他有他的自由,關我什麼事?” 閒鶴向倪世鴻望去! 鐵儒生倪世鴻,突道:“道長,剛剛誰解了我的迷幻?” 閒鶴一指戰飛羽! 倪世鴻向戰飛羽躬身道:“世鴻謝戰大俠援手之情,並在此請求原宥以往過錯,今後,世鴻當擇一處清靜之地,度此餘年,不再在江湖中涉足,找到地方,願能有暇請戰大俠光臨!” 戰飛羽笑道:“只要送個信來十敷岩,戰飛羽必到。” 戰飛羽的話是誠摯的,因為,他在倪世鴻身上,剛剛施用的手法,乃是“無相”功中的“摘提”製穴法,師門曾講,此一手法之妙,妙在能揚善隱惡,他在倪世鴻身上得到了證明,這是他心裡極端興奮的事,故而在面上,顯現的是無比的誠摯,戰飛羽對江可亨所受的“製穴手法”也有了信心,是以,他的臉上,無形中露出一股歡悅,一種茫然的精光。 倪世鴻扭身向閒鶴道人道:“道長,人各有志,經此起,我倪世鴻脫離游雲莊的組合,我有一項保證,即是絕不對任何人洩露游雲莊的一事一物,您也請回莊後,對夏婷講,我祝她後半世幸福,只是勿過於太陷泥足!” 閒鶴冷笑一聲道:“倪世鴻,一個組合的規矩,著是那麼的稀鬆平常,還能夠立足江湖嗎?就算你講的是實話,也不能夠就此算了!” 倪世鴻道:“道長的意思呢?” 閒鶴道:“還是跟我回去吧,你知道你該接受什麼樣的處分,到時候我為你講情減一等就是了!” 鐵儒生倪世鴻道:“洩機為外者割舌割手,道長,這對我都沒什麼重要,人本就是生生死死的,即算是降減一等,也是得變成啞巴,對我來說,也不甚重要,只是道長不知道,如此一來,對我並無好處,如不留點地步,讓我思念你一輩子?” 鐵儒生倪世鴻道:“如此,沒有第二條路好走!” 閒鶴道:“有,你怎麼忘了!” 鐵儒生倪世鴻詫異地道:“有? ” 閒鶴冷冷地道:“將我擊斃,將他們格殺,從此你躲起來,讓游雲莊的人,永遠找不著你!” 鐵儒生倪世鴻道:“你我並無此仇恨,我犯不著!” 閒鶴冷聲道:“恐怕是無此能力吧!” 鐵儒生倪世鴻,平靜的道:“不錯,我無此能力,就是有此能力,我現在也不願意,信不信由你,假若在以此前,不客氣說,我會的!我不會任人宰割的,現在,不行!” 奇異的,閒鶴道:“為什麼?何況並解決不了問題!” 倪世鴻道:“不為什麼,我就是這種想法,問題總要解決的,大不了我同你回游雲莊就是!” 閒鶴道:“看來只有如此了!” 倪世鴻道:“好,我們就 ” 戰飛羽突地插口道:“倪兄,我有話說!” 倪世鴻恭謹的道:“戰大俠有話儘管吩咐,我這半後生,可說是戰大俠所賜,若非戰大俠解了我的氣結,真不知現在是什麼樣子呢?只要您……” 戰飛羽擺擺手道:“夠了,您知道這些,說得出這些夠了!” 一扭頭戰飛羽向閒鶴道:“老道!聽到了嗎?倪世鴻這後半輩子,是我所賜,他的行動,他的生命,都是我給他的,所以,他的一切,得聽我的!” 驀地一怔,閒鶴道:“戰飛羽,你的意思是說要插手我們的事,寧願惹上游雲莊這個敵人?整個的組合,你都不怕!” 哈哈大笑,戰飛羽道:“老道,我剛說過了,你把自己抬得太高,在有些人是並沒有放在眼裡的!” 閒鶴怒道:“戰飛羽,你我之間究竟是誰高誰下,還未曾分得出,就算是你是個人王,你終究是一個人,你對我們的組合侮辱,可就是對游雲莊下了戰書!” 突地長身而起,戰飛羽冷冷地道:“牛鼻子,你是個耳不聽,目不明,自以為了不起的自高自大的井底之蛙!” 閒鶴暴烈地道:“戰飛羽,你是個目中無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知死活的莽牛!” 昂然地,戰飛羽道:“我告訴過你,你沒有那麼重的分量,你們那個組合同你一樣,也沒有那個份量,我再告訴你,我不但在你面前向你們那個無人性,野心勃勃,自不量力的組合是如此,就連你們的頭兒,江可亨、江可利兄弟的面前,我也照樣的如此,遞戰書,你配接受嗎?你們那兩個主兒,早就收到了我的戰書!” 僵硬的臉孔緊了緊,三角眼一瞪,冷笑一聲,閒鶴古怪的放鬆了,他道:“天下要說有那麼一個對說大話不費力氣的勇敢人物,戰飛羽,就是你了,呸!” 古並不波地,戰飛羽道:“牛鼻子老道,不信是不?我再告訴你,我的戰書,都甚是特殊,遞給江可利的是‘掌書’,印在他的前胸上,遞給江可亨的是一指,戳在他的後腦上,他們的反應更佳,一個是吐血而逃,一個是狂笑、狂叫的瘋著跑了,不信,你就問問崔太平,還有,同江可亨一塊兒的不哼先生芮守愚,與奔雷手塗淋,他們兩位,就在附近,那是我向貴組合遞的戰書,他們就算是我的‘戰禮,吧!牛鼻子,我再告訴你,你若是放過鐵儒生倪世鴻,那麼,咱們之間的事再說,否則的話,我對你也就可以照樣的來一次,先收下貴組合的這份自送上門來的禮!”越聽越驚,閒鶴道人的心弦,隨著戰飛羽的話聲拉緊,緊得即將爆炸,閒鶴道人的面色,驚恐的使腮肉收縮,麻木,僵硬,腦中幾乎變成一片空白。 就在這一片空白中,突然有一絲兒微妙的念頭,閃掠閒鶴道人似在茫茫大海中碰到了一片木板,雖是在驚濤駭浪中,這一片小小的木板,卻是他生命的寄存,由這小小的木板,他望到了燈塔,攀上了大陸。 那小小的思潮中的木板,乃是問問崔太平。 崔太平乃是武林地牢的接引堂主,與他游雲莊是一致的,故而他越聽越覺得戰飛羽的話是太不象話了,以他戰飛羽能擊斃“不哼先生”芮守愚同“奔雷手”塗淋?這在江湖上,能夠找出幾人,是以,閒鶴道人的心弦鬆弛了,閒鶴道人面色平靜了,平靜中帶著一種譏消,口吻也極端的不屑的道:“崔兄,你聽,戰飛羽他吹的太不像話了吧?不哼先生芮守愚與奔雷手塗淋,似乎是燈草扎的!” 戰飛羽無動於衷。 崔太平幽幽的道:“道長,你的意思是說戰大俠的話是吹牛!” 閒鶴一聽,崔太平的口吻,似是不對,心弦頓時又拉緊起來,詫異的道:“難道不是?” 斬釘截鐵的,崔太平道:“不是!” 心湖揚波,閒鶴尚存著希冀,試探地道:“是真的,不假?” 崔太平斬絕的:“真的,不假!” 突然怒叫,閒鶴厲道:“崔太平,你同戰飛羽有勾搭是不?你難道要反叛武林地牢危烽煙!” 崔太平道:“道長,你說話要有根據,你知道,崔太平雖然藝不如人,卻也是不受人侮辱的!” 哈哈大笑,閒鶴道:“侮辱你,崔太平,戰飛羽重傷江莊主,擊斃芮守愚與塗淋,可是你親眼所見的,若非你有勾搭,怎麼不假,這還不顯然嗎?” 崔太平平靜至極的,緩緩道:“雖非親見,芮塗兩位的屍首,確實在是我請人掩埋的,而江可亨莊主的狂叫,狂笑聲,卻是我親耳聽到的,有三位仁兄追他去了,卻是我親自送走的!” 這不啻是一顆炸彈,在閒鶴心中爆裂,震得他的頭腦,轟然一聲,那思潮中的木板碎了,他又僵浮在狂潮怒濤中,心湖的波蕩,直於將他沉於萬劫不復之境! 驀地,閒鶴大喝:“崔太平,你胡說!你是個騙子,你是個亂說不怕對證的沒底傢伙!” 微微一笑,崔太平道:“我的道爺,我有什麼可以要你對證的?” 嘿嘿冷笑,閒鶴道:“你剛剛同我說過,江莊主同芮塗兩位已在清晨到武林地牢去了,是嗎?” 崔太平冷笑道:“不錯?” 閒鶴道:“那你現在的話又怎麼講?” 崔太平哈哈一笑道:“閒鶴,你莫忘記了兵不厭詐!” 神色突變,閒鶴道:“崔太平,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崔太平好整以暇的,調侃的道:“俗語道得好,鼓不打不響,話不說不明是嗎?” 閒鶴冷嘿一聲,怒視著崔太平。 崔太平續道:“你道爺一進門,就表出了你是游雲莊來的,那時正是我們在為不哼先生與奔雷手收屍的時候,你想,老道,你同我講話,我是不是該順著你想知道的說?再說,就憑你那種不可一世,人人為你牢中囚、掌中犯的姿態,你會得到實話嗎?天下有人拿著敵人當朋友嗎?” 閒鶴道:“崔太平,你一直就對我當敵人看待?” 幽默地,崔太平道:“道爺,你現在才知道,不嫌晚了點嗎?” 閒鶴自負的怒咳一聲,道:“哼!算我瞎了眼!” 崔太平道:“不是你瞎了眼,倒是你對自己相信的太過!” 閒鶴不理崔太平的譏諷,道:“崔太平,你證明戰飛羽講的不假?” 崔太平道:“千真萬確,我還可以奉告戰大俠保留了的,那就是武林地牢,業已被戰大俠重傷江可利之後給挑了,現在的武林地牢,是灰燼一片,你來此只能到此為止!” 心弦又瞬即繃緊,閒鶴道:“崔太平,是你勾搭戰飛羽與危烽煙作對,你竟是個吃裡扒外的貨色?” 崔太平道:“我沒有那大本領,也沒有那種興趣,戰大俠是在挑了武林地牢來此碰到了江莊主的!” 閒鶴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用你的毒,將戰飛羽擒住了,你未勾搭他?誰信?” 崔太平正容道:“我作了,可是我輸了,輸了就得履行諾言,你聽得出嗎?” 沉喝,閒鶴道:“我聽不出,因為我不相信,戰飛羽會不畏毒,更不相信你會輸!什麼諾言,狗屁的諾言!” 崔太平道:“假若我告訴你,戰大俠連中‘七步斷魂散與入喉升天,醉神仙’三種巨毒而依舊安然在你面前,你相信嗎?我的諾言,屬於我私人的事,你信不信由你,那本是不重要的!” 心神大震,臉色較任何時間都不相同,瘦瘦的腮幫子扭曲得擠向三角眼上,閒鶴似碰到了惡魔般的指著崔太平吼道:“你說的可真?” 崔太平道:“不相信可以當面試試給你看!” 洩氣了,閒鶴茫然的對著戰飛羽,不知所措。 戰飛羽冷然道:“夠了吧!閒鶴,你如何決定?” 這是種催命的話語,閒鶴行走江湖數十年,向來是獨斷獨行,憑一己之好惡而任性行事,然而,他在江湖上遇到的,都是一些較他為弱的對手,不論功力與心計,他都能佔上風,長此養成了他“氣勢凌人”的習性,如今,碰到的是心計武功,兩皆不在他下,更是那種情勢,讓他沒法在“生命”與“名譽”方面,做一個合適的抉擇,閒鶴在驚凜中,並沒有忘記,如何來解決當前的僵局。 望望戰飛羽,望望倪世鴻。 突然,倪世鴻給了他下台階的藉口! 倪世鴻向戰飛羽一抱掌:“戰大俠,您不必為我……” 戰飛羽一擺手道:“倪兄,人活在世上並不是受宰割的,我看不慣這些組合的惡劣處分,任何組合均都應該去爭取組成分子的福祉,不該讓屬下的成員,為一二野心家拼命,有了過錯,還要受嚴厲得不合人情的處罰,其實,那並不能算是過錯,你說對不?” 倪世鴻道:“誰叫我不明就裡的參加了呢……” 戰飛羽道:“不錯,你不明就裡參加,也應該明白道理後,有一個抉擇的權力,其實,你可以自行選擇的!” 倪世鴻,驀地眼睛一亮,又似自言自語道:“戰大俠的意思是說我有些權力,有些能力,也該有這份選擇,對,我該有這份選擇,人活在世上,是不能任人宰割的,我想,我找地方隱匿起來,拋開是非江湖的想法是錯了,何不面對現實,為自己,為別人,做個榜樣,做點有益人心的事?” 戰飛羽在一旁,點點頭,眸瞳中射出一股鼓勵的神色,精光焰焰的,如同黑夜中的光燈。 倪世鴻突地面向閒鶴道:“道長,我心意改變了!” 閒鶴道:“跟我回去嗎?但戰飛羽他 ” 搖搖手道:“不,戰大俠從此刻起,不管我的事,他與道長的事,自有你們雙方決定,我改變心意,由我做主!” 閒鶴道:“好!那麼你就準備,同我一起回莊!,倪世鴻道:“不!道長,我要採取另一種方式!” 閒鶴眼珠兒一轉,三角眼一瞪,道:“你是想格斃我?哼!” 倪世鴻道:“格斃?我倪世鴻自忖還沒有這個能力!” 閒鶴道:“那麼,結果是一樣的,你還是跟我走,較為省事省力!” 倪世鴻道:“我說過,我改變了心意!” 閒鶴怒道:“倪世鴻,你好大膽,你竟改調侃道爺,拿道爺做尋開心的對象!” 倪世鴻道:“我沒這個意思,但我自知我的事應由我來解決!” 閒鶴三角眼一瞪鄙夷的道:“好志氣!你想怎樣?” 倪世鴻心湖平靜,輕輕地道:“我自信道爺無法讓我回去,因為我既與你無冤無仇,也深知沒那份功力格斃你,可知道自己有一份力量,足以自保!” 一怔,閒鶴道:“你是說,你要是我較量較量,而你自信不為我所擒?倪世鴻,你太看重你自己了!” 倪世鴻道:“道爺,試試就知道,不過 ”,閒鶴怒道:“不過什麼?” 倪世鴻道:“酒菜都快涼了,我們吃過飯後,再動手如何?” 看一眼四周的情況,閒鶴也自以為需要吃點東西,所謂人是鐵,飯是鋼,何況他更需要時間思索,如何對付戰飛羽,是以,他大方的道:“你想做個飽死鬼,道爺答應,待會自會多替你念幾遍經,超渡你就是!” 倪世鴻根本不理,徑自走到戰飛羽桌上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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