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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帶著些地蕭索又落寞的表情,仇忍沉沉的道:“死了?” 屈無忌有些窘迫的道:“死了,脖子全扭斷啦……” 用手背摀著額頭走了過來,胡春泉咬牙切齒的道:“這野生雜種.打不死的程咬金,想不到憑他這等發發可危、強經之末的架勢。居然膽敢發這樣的狂癲,我操他六舅,今天我可真是流年不利,淨遇著些心智喪沒的瘋子……” 仇忍低聲道:“肥頭,你傷得不輕……” 胡春泉忙道:“沒什麼,全是些皮肉浮傷,既未傷筋動骨,也沒透腑人臟,看著血糊糊的有些嚇人;其實啥事也沒有……” 仇忍向一邊的曹議道:“曹兄,你胸前的割傷嚴重麼!” 牛高馬大的曹議早用斷裂的紅白披肩裹住了胸膛,聞言之下,他咧咧那張大嘴;粗礦的道:“不關緊,價大哥,我這也是皮肉之傷,莫說只這六道也一樣別想將我放倒!” 仇忍道:“好像很深!” 營議嘿嘿一笑,道:“僅有一道口子沾了骨.其他是全只割了點胸肉面已;仇大哥,你別替我擔心,那由鈴圈子除非纏上脖頸,否則,包管要不了我的命!” 胡春來痛恨不已的道:“沈大哥,剛入跺腳的是姓屠的逃之天天廣;真他振氣煞人又恨煞人、哪個逃掉都行,卻偏偏m!姓居的漏了網!” 嘆了口氣,屈無忌赧然道:“為山地切.功虧一奮一欸.都是我的疏失,這個卓秋原是我的囊中物,我正打算再一加根將他率倒、準,他竟會橫里來F這麼一手,而這一手又居然如此火爆歹毒……” 胡春果直率義道:“找說屈見,你為什麼不早早將姓旱的收拾下來?還留著他當猴不耍做啥?這下可好;叫姓卓的闖下這副爛什子,誤了大事之外,又讓我們如何收攤! 叫明卜打八贊的局面。抗出了這樣一個人漏子,不是也太晃了麼?’” 屬無忌面紅耳赤的道:“胡見不要誤會.我怎會在能解決姓卓的時候而不解決地?老實說,到廠最後.卓秋固然已是處處受製.歐振乏力,但他卻一點也不屈服,仍然豁命力搏、在這種情形之,我不得不防地iii暮之鬥,臨危反噬,因此我就越加小心.要找一個最適當的機會痛F辣手,可是誰知道他會發了這樣的瘋癲?我實是不及防範,才弄成了這等結果……” “虎色”曹議也粗直的道:“肥頭大哥,人家屆大哥說得不錯‘這是什麼辰光了?如果到了能下手擺手那姓旱的時候.闖大哥怎會不下子!而且我也打服看得出來.姓草的遲早要是敗是不錯,卻也不會敗得太容易.他會在打算去拖對手的崗了;屈大哥斷不會含糊同姓卓的拼命,可是人家回大哥明明可以不用拼命就擺手姓卓的;又何須命墊上?天下有這等樣的賠本生意經嗎?所以,肥頭大哥,是你說得離了譜啦!” 豬淚眼一瞪,胡春泉悻悻的道:“娘的皮.曹議,我只不過有話直說,也沒有什麼別的意思,你少地奶奶的這裡八五八六,翹著舌頭學靈巧.倒叫屈兄以為我在發熊了…… 屈無忌淡然一笑道:“胡已指責得也對,幹不是乃我的不是?我應該及時制止住姓卓的行動……” 胡春泉急道:“欸欸。屈兄,屈老哥,我只是說說而且,你可千萬別當真,你知道,我自來一根腸子通到底.講話不慣得拐彎抹角……” 屈無忌笑道:“胡弟寬懷,姓屈的豈是如此量狹度窄,好歹不識之徒?” 仇忍平靜的道:“大家不用在這個問題上有所爭議了,我們誰也沒有流失之處,以這樣的大混戰,任是哪一個也不敢斷言準可以控制局面,掌握變異;何況我們的對手懼非泛泛之輩!兩軍交刃;情勢逆轉往往難以捉摸;我們都是百戰之土,理該明白如此段的意外是不易防止的!” 曹議首先應合:“翁大哥說得對!” 胡春泉也趕緊道:“我舉雙手贊同。” 又嘆了口氣.屈無忌道:“但是,我卻總覺于心有愧,難釋其咎……” 仇忍緩緩的道:“老哥,別這樣說,沒有人會派你的不是,因為實際上你也沒有不是之處。” 胡春泉忍著臉上傷口的扯痛,擠出一層血糊糊的笑容;“可不是麼?屈兄,沒有人派你的不是呀,哪一個膽敢胡言亂語,我‘肥頭’第一個便饒地不過,奶奶的……” 屈無忌低沉的道:“坦屠繼成又怎麼辦?他已逃掉了回@回@@村羅田胡春泉忙道:“我們去追,這老小子讀了一只腳,力氣又不足,諒他逃不到哪裡!” 點點頭.曹議道:“對,我們去追,很有可能把這罪魁禍首擒住!” 遊目四顧,仇忍憂慮的道:“屠繼成老好巨滑.陰刁無比,尤其在此性命交關的時刻。 只伯地就更狹豬難以捉摸了……我看找到他的希望不久……” 屈無忌忙道:“老弟,聽我說一句 試,總比不試好!” 仇忍默然,他注視著業已顯散潰敗的“八忠社’”陣營 如今.“八忠社”方面的人馬,除了尚有十來個負傷頑抗的倔強分子外,其餘的早已死了死,傷的傷,奔逃一空了,現下,已是絕對的勝算在握! 人影閒自一側,古上才渾身血染造衣的到,他甫一落地;立時殺氣騰騰的道:“小於,我在哪邊看見姓屠的逃掉了,你們還不趕快追上去,卻全在這裡發的哪門子愣?” 胡春來忙道:“哦的古哥,我們就正在商議怎麼個追趕法,方才姓屠的腳底太滑,溜得過快,可恨卓秋那廝又橫加阻攔,使我們失去了即時截殺屠繼成的機會……” 猛一跺腳,古上才怪加:“追上去就給了,還‘商議’個鳥?這裡大勢已定,我們穩操勝券;卻怎能在一番血戰之後放走了那個頭一號殺胚!” 屈無忌輕聲道:“古兄,大家都負了傷,只除了我。” 古上才急切的道:“我是囫圇的,連根汗毛也沒掉,老屈,走.我們倆人快追上去;說不定還來得及!” 望向優忍,屈無忌道:“老弟,你看 ?” 仇忍點6頭,仇忍沒說話。 一拉屈無忌,古上才吼道:“還你看我看你個啥勁?再看下去性屠早逃到南天門了,老屈,走啦!” 吼叫著,古上才與屈無忌雙雙騰掠而起;幾次起落;即已蹤影不見。 約模是臉上的傷勢痛得厲害,胡春來連說話的聲音,也是木木的,帶著些兒僵僵混混的:“嘔,我說仇老大,我們來個速戰速決吧?一窩風衝上去,把那幾個猶在不知死活挺著睛克人的王人羔子擺平,一了百了;省得麻沙……” 仇忍搖頭道:“不,你與曹議兄全歇著。” 胡春泉忙道:“歇著?什麼歇著?我們怎能歇著!” 價忍造:“你二位卻受了傷,不宜再使傷D破裂,剩下的兵,由我來打發。” 又犯了牛性子,胡春泉拗執的道:“笑話,我們受了傷,你又何嘗沒有受傷?而且你的傷比我們更要來得嚴重,你能上揚子,我n欺不能?” 仇忍慢慢的道:“因為,這主要是為了我的事。” 胡春泉睜圓了眼,一氣鼓鼓的道:“你的事也是我們的事片曾議跟著道:“要不,我們來此卻是幹啥吃的?” 移動腳步,仇忍無奈的道:“好吧,但請二位依照我的活做!” 摀著嘴呵呵笑了,胡春泉道:“真是多此一說,仇大哥;從頭至尾,我們幾曾不依照你的吩咐指示行事來!又不是吃了狠心豹子膽,便敢違抗你的命令,也抗不過我們當家的那條如山鐵桿哪……” 連連點點頭,曹議道:“可不是,可不是……” 三個人來到“寒波雙故”許波、扭瑞、“跳豆”薛光。 與“蒙鳳山”“刀質雙傑”尤三逸、尤三英等塵戰的場邊,這時,四周早已圍攏十餘名掠陣的“紅白道”的弟兄,其他十餘名兄弟則就自行展開了清理戰民查點死亡,救助傷殘同夥的工作;凌重受創不輕,卻坐在那邊人模人樣的指揮吼喝著 這位“邪刀”,可真是個不甘寂寞的人物。 現在;他們的這一組排戰著,也是整場血刃相交中的最後一組,其他各處的搏殺,全已結束了,幻滅了……’” 仇忍,胡春泉、曹議仁人一到,胡春來已拉刀嗓門大喝:“通通去幫著清點救助受傷的伙計們去,圍在這裡看什麼把腳一此地不用你們費心,有我幾個在足夠了!” 眼珠子一轉,他又衝著曹議道:“對了,你這條四只爪子的魚也去調度調度,安排安排,別湊著擠熱鬧,這片馬莊子也仔細給我周查一下,有什麼可疑的得眼的人或物,一律吹了毀了,寸草不留!” 曹議不敢違令,卻不大甘願的道:“非我去不行麼?肥頭大哥,這裡不正在火頭上呢……” 臉一板,胡春泉氣勢洶洶的道:“老曹;他奶奶的、妨可要我背誦一追我們‘紅白道’‘敵前撫今’的這一條禁律是個什麼內容給你們聽聽? 曹議紛訕的道:“我去就是,你又何必年著家法來壓人?” 降了哼,胡春泉咧項大的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天生的錢骨頭 還有,老曹,千萬記著往尋仇大哥的夫人為首務之急,第一要緊!” 曹議頷首道:“不錯,這倒是我是樂意的事片當曹議領著周道十餘名手下離開之後,胡春泉向種色捐鬱的仇忍霎霎服,醜表功道: “怎麼樣?仇大哥,我回頭可是目慮周詳,頗得君心吧,呵呵.我已下令他們立即傾去接找大擺下落啦,想必也在這片破莊子給……” ;仇忍慮慮的道!ug怕不是他們容易找得到的……” 胡春來信心十足的道:“不,仇大哥,只要是在這片莊子裡,就一定可以找到,‘八忠社’的真孫子們又不會給大自貼上隱身咒,豈有尋不出來的道理戶回頭望了一眼依坐在一株柳樹下的“雪浪子”方玲,仇怨廢舊的道:“或許有個人可以帶上我們的忙……” 胡春泉也回頭看了看,茫然間:“誰?” 仇忍恍若未聞.他像在自言自語:“希望還來得及,希里因準成沒有在邊走*用尋田加害了克還……” 只聽到了一部分,胡春泉猛的隊將起來:“不好,仇大哥,一言驚醒夢中人 姓居的可真是說不准在逃走之前會拿著大經出氣哪,我們掛趕快先他一步找著大理!” 嚇了口氣,仇忍苦笑道:“這也是個,肥頭,就看我夫妻有沒有重聚的緣份了……但願率增還不算晚,仍不得及在後組成向地下毒手之前教她出來。” 胡春泉隱得血汗尚勝,五花一團:“那就決,就得快呀,不能再延宕啦,一時一刻也不能再徵者吃,仇大哥,你方才說有個人可以詔上我們的忙,那個人是誰呀?我們趕緊找他求帶自,事不宜遲啦?” 看了看場中業已接近尾聲的拼鬥,責任心使仇怨不擔就此離去,卻也有些焦躁的道: “‘繁鳳山’這尤家兩兄弟兵是死心眼,不識財務,他們兄弟如今既不降服,亦不運走,保這樣死拼下去又能獲得什麼?又能達到何等目的?為了一個不值賣命的人去買命,不但總味,更是可憐!” 胡春來焦迫的道:“仇大哥,這裡的事你就甭管了.由我來處理,保准使你滿意,你先去找那個可以幫忙的朋友救出大娘來再說可!” 猶您著,仇忍道:“肥頭,弟兄們為了我在火排血戰,我就有義務要儘可能的維護他們的安全,協助他們共禦危難,如今惡鬥末已,我怎能先行會導他們只回雲開口一“妻子╴╴╴.*王立M.補農民出了?仇大開 胡春泉急得口泳兩國:一大還為,工Z記兀!‘”‘” 你卻還顧著這些個閒擔?我們來此排命,目的就是為了要數大娘出險呀,眼前的事是雞毛蒜皮,那比得上讓出大娘重要?再說,還有我在這裡擔待,不會有紀四的……“仇忍一咬牙,道;”我的位思,還是把這裡的事了勝清楚再說!” 胡春來急吼吼的道:“仇大哥,不必……” 打斷了他的話,仇忍活還適:“我要求個心安,肥頭!” 突還怪叫一聲,胡春來倒流入場,純三節棍”嘩啦啦”訪飛,口中裂帛漢大吼:“尤家兄弟,你們是因是進?” 尤三八尤三英兄弟二人刀盾並展,浴血苦戰,卻僅不吭聲。 身形江長,三節根召掃如龍,胡春來再叫;”娘的皮,你們可真基死在這裡?” 尤家兄弟二人彼此掩護。互為照應,大馬刀自*人似密雪兜風,統回,木後族騰,竭力抗衡;倆人身上全叫汗血濕透,但仍不作聲。 事地 胡春是滾地撲上,三節棍由下兜起,棍影層在,交織如同,尤家兄弟被這分躍,胡春泉單足暴律,左手手頭鏟刀摔現,北三邊已間呼一聲,猛一個扭鬥栽倒 左腿腳筋已被削隊; 悲嘆慘厲,尤三英眉飛砸胡春泉背省,卻被凌空躍下的“跳豆”薛光雙腳取桂回,他的大馬刀“霍”然斜斬,又吃員瑞的“田頭刀”用力跌落,幾乎在同一時間;許波的“虎頭約”僅進了尤三英的大田,“分水利”剛猛的透入了他的肩骨! 尤家兄弟滾身倒地的一剎,胡春來已彈起六尺,右棍左刀,猛向這兄弟二人罩了下去! 仇忍及時低叱。“肥頭,住手!” 好個了得的“見頭”聲音入耳,反應之決無與倫比,他全身暴縮,楊刀齊揚,人在空中,一個跟鬥倒路至仇忍身邊。 就有那麼迅速,俄順河,尤家兄弟業已渾身止污;卻不甘示服的在掙扎中被“寒波雙咬”許波、甄消、“跳豆” 薛光等三個人用細牛皮筋相了個四馬鑽蹄,結結實實;呵呵一笑,胡春泉喘著氣道:“夠快吧?仇大哥。” 仇忍頷首道:“有你的,肥頭。” 胡春來伸手揀了一把血同汗,又急切的道:“仇大哥,快去找那個可以幫忙拉出大娘的朋友啊,不能再遲啦,動今你該沒有什麼於心難安的問題了吧外一回身,仇忍道:“跟我來!” ----------------------------------- |
第58章
仇忍筆直來到方玲的面前,方玲仰著頭往政仇忍,神色之間,顯得無比的柔和與清靈,像是她早已知道仇忍這樣似的。 擠出一味溫濕的笑,仇忍低沉的道:“方玲;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麼?” 方玲平靜的道:“可以,你是否希望知道你的妻子被囚禁在什麼地方?” 點點頭,仇忍道:“如果你能告訴我……” 方玲溫柔的道:“這是我樂意做的事,仇忍,我曉得她被關在什麼所在。” 心臟急速跳動,仇怨盡力抑止著自己情緒上的激盪,但是,他的臉色卻透出異樣的蒼白,語聲也不自覺的帶著面尾了:“謝謝你,方冷……她在國裡外激倒轉頭,方玲指著斜角方向的一排屋宇 那只是一排極其簡單卻相當堅固的普通平房 道:“看見那排屋子麼?就是不及五十步遠的那排平邑的第磚屋,第二間,你的妻子便被國茶在那裡面。” 似乎有點不敢立信的望過那排平屋的第二間,仇怨望著那不g眼的建築!尋常得很的木門花窗,他證忡的道:“什麼?嘉淇,她竟然就被囚禁那裡?” 也難怪仇忍會有這種憤奇疑惑的反應,按說,禁銀似鳳嘉定這樣重要的人質的地方,大多是鐵牢地客,或是什麼防守森嚴的石堡,隱祕的暗室等處,卻極不可能如此隨便的只將她關在一間普通的平房裡,而且,這間屋子卻又隔著雙方排殺的位置這般接近Z大約看出了夥忍心中的迷們與意外,方玲輕輕的道二“很奇怪.是嗎?其實一點也不值得奇怪。” 仇忍擁哺的道:“如鳳嘉政確在耶間房子裡,可真是大出我的意料了……這怎麼可能? 屠繼成豈粗心大意至此!” 冷笑一聲,方玲道:“不,這也正是他聰明的地方、用心惡毒的所在!” 仇忍有解的道:“我不懂……” 方玲陰沉的道:“仇忍,屠繼成是個不折不扣的陰毒司條,你的妻子本來不是被國在這裡,她被囚的所在乃是地在後一處極其隱祕且防守森嚴的地牢;你的妻子是在交鋒之前不久,也就是我假扮於地企圖誘騙你自接中出來的那一刻,方被屠繼成找人移至該處的,目地很簡單,預備在 萬一之際,可以就近挾持你的妻子為人質,脅迫你們就範!” 咬咬牙,仇忍雙目血光隱閃:“這有生……” 方玲接著道:“但是,屠繼成卻未能用上這一記毒招 形勢的逆轉,使他來不及運用這條毒計.他沒有空隙。 也不勝率而冒險;另外,他也看得出來,如果他真要決持你的妻子出來脅迫你們,不但發生不了絲毫牽制作用,更極能引起相反的效果,激使你們越加憤怒堅決的攻殺他們,因為這些緣故,屠繼成從頭至尾,一直便沒有利用你的妻子做為他最後的手段……” 仇忍悲憤的道:“幸虧他沒有這麼做,他將會發覺他是如何愚蠢!” 方玲嘆了口氣;道:“屠繼成一定還有僥倖想法,他把尊夫人移禁到那間平房之中,也考慮到根本使不會引起你們的注意,就不准你們在疏忽之下,追尋不獲,他就仍有重執尊夫人為人質的機會,他派了兩名心田監守著她,而且他也不慮尊夫人進航……” 仇忍迫不及待的道:“多面你的指點,我現在就去救出系演!” 一旁的胡春泉也急毛竄火的道:“快,仇大哥,我接你一道!” 突然,方玲表情奇異的道:o仇忍,等一等戶 看到方玲表情,仇忍頓時毛骨驚然,全身冰冷;他恐懼又愎俊的道:“你 方玲,你的意思是……是我的妻子已經遭到毒手了!是被剛才逃走的屠進成暗害了!是被監專她的人殺了?” 搖搖頭,方玲道:“仇忍,你先別急……” 仇忍竭力壓制著自己,冷汗據澤,抖果不停。“沒關係……方玲,你告訴我,告訴我……” 胡春泉也心驚膽目的道:“方姑娘,你快說呀,到底其中還有什麼問勒外神色是歉疚又康苦的,方玲幽幽的道:“屠繼成早已過向莊外,他沒有時間,也決不敢在目前轉回來哈魯首夫人;至於那兩名負責監守等夫人的狗才來泰到屠繼成的親口吻令,也紛不敢向尊夫人擠下毒手,這些,你都可以放心,我坐在這裡,使一直注意著那間房子的動盡,未曾稍報,如有這種情形的徵兆,我也不會坐視的……” 仇怨咯咯寬心,卻仍忐忑的道:“那麼,其他又會有什麼使你覺得不妥的事呢!” 考慮了一下,方玲愧部的道:“仇忍……我雖然沒有直接參與迫害著夫人的導都行動,但我也曾與那些禽獸共同一氣過,我很羞浙,很不安,我…… 怒了,仇忍道:“不要再說這些,方玲。請你在截了當的說出來你想說的話,我不會任你,真的不會怪你……” 垂下視線,方玲十分艱辛的道:“仇忍,你的妻子在那間房子裡,不會有錯,但是,你在看見她之前,最好心裡上先做個準備……我是犯,因洲 * 什’””““””一中的地有些不同了……”回首,讓別 “”””” ” 一呆一段時間,等地用兵江華日下 ”” ”” 一乎比較容易為你接受……” 仇忍的瞼色但不,往邊回走一hW’口””“’” 一官在扭曲,雙唇在及血,才四次由 r “’”’”““一渾身一陣接著一陣在不住的痙攣,形態按人之極! 。,、、、。、。、。蝗*對四n省心,一邊不停的胡春具驚恐的連連枝揉范化思四口甘心,一面不停的低叫:“仇大哥,你定定神.轉口氣,仇大哥,你可得把持住啊……” 猛的一哆涼,仇忍長長籲了一口氣,他用力棒棒頭,挪開了胡春泉的手,在一剎間,他竟變得冷靜無比 是一種近乎殘酷、僵寒的冷靜,也是一種準備承受任何不幸打擊的冷靜;地緩緩的道:“不要緊,方玲。有什麼話,你說吧,我必須首先進去拯救嘉山出來,而不論她現在已變成什麼樣子;方玲,我深愛她,愛的不僅是她的身體聯發,更愛她的有形與無形的一切.任何與她有關連的事與物…… 我不在乎他如今的容貌,我只要她,只要我的發現……噴玲,我可以承受打擊,因為我在教她出險!前原也未曾期望過管,……請你告訴我,事來的現況如何……” 主玲深受感動.不禁淚水盈眶:“你真的……仇忍,風嘉定得你為夫,應該心滿意足了……炸是多麼誠摯又多麼忠貞不渝的一位君子……,由於你的好,更顯錢一\志社’那一幫子豺狼的邪惡殘暴十……,仇忍,我,我好後悔……” 沙啞的,仇忍道:“我沒有指責你,也不會怨恨你.方玲,相反的,我很感激你,一個能夠明辨善惡、論斷忠好而在生死關頭投然有所抉擇的人,便是一位極其難得的至情至性的人,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忘記你對我的幫助……”咽著聲,方玲道:僅講你,你過這樣說,我趕有自慚形穢的感覺……” 仇忍傷感的道:“無須如此,方玲,至少,作出世上的很多人更有理性,更有良機……” 有些說不住了,胡春泉急躁的道:“我的方姑奶奶,直到現在,你尚未說出我們仇大嫂有什麼不妥來,可急死人啦!” 硬咽首,方玲淒楚的道:“她……她已是個殘廢人了……屠繼成早已著人砍斷了她的兩條自!” 全身一震,仇怨挺胸倒退,“哇”的一聲項出一大口鮮血! 胡春泉圓臉剎時權扯成了扁形,驚得張大了嘴,瞪直了眼,不住的鼓籟顫抖! 方玲惶恐異常的道:“仇忍,仇忍,你真要這樣啊,你說過承受得住任何打擊的……仇忍問,饒恕我,是你逼我告訴你的……老天,你為什麼不睜開吸,不雪野屠繼成那富生……… 狂吼入雲,胡春泉瘋了一樣使剛:“殺,殺,我要零割了屠繼成再埋下他,埋下他再抓起來分屍,我要掛他的骨;揚他的灰,我要他種形俱慶……這個**養的野種.無心無阻的九等禽昏……” 但是 仇忍卻在俄傾的巨大悲痛之後迅速平靜下來,他面如槁友,但卻冷漠似鐵;他是那樣的寒凜,那樣的木然;瞬息裡,但是他變成了鐵石之人,冰冷得可怖! 方玲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國,她呼作的道:“仇忍……” 你沒有事吧?” 仇忍搖搖頭,道:“我很好。” 後角抽搐了幾下,方玲論體道:“不要太抑制自己的情緒.仇忍,你要咆哮,要咒罵,要*叫,甚至要哭泣都行,千萬別強迫那股子悲屆隱壓在心底,那是最傷人的……仇忍,你發洩一下吧,胸中的鬱報用任何一種方式流霖出來,都要比強行壓制要好……” 仇忍深沉的道:“我的境沒有什麼,方玲的確。” 胡春泉因為剛才那一陣過度的激怒。臉孔上方自勝困的爪痕血痴又自掙裂,血流侵衣中,他咬牙切齒的剛:“仇大哥,若是不鑽把屠繼成這老狗生杜凌遲,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安心;仇大哥,無論用什麼方法、耗多少力量,需偌大犧牲;我發誓要抓住姓居的剝皮抽筋,植了我這條性命潤在所不錯!” 仇忍冷靜的道:“不要激動,風頭,你臉上的傷0又裂了!” 胡春泉怪叫道:“我便流血流死了也不關緊,仇大哥,只是大娘的委屈叫我受不住用……” 仇忍慢慢的,聲音在循循問抖。“只要喜用還活著,他回折磨、還的凌辱.肥頭,我會管她索取代價,或是眼前,僅是將來的苦,不會白吃的……” 胡春泉叫道:“我可是一時忍不下……” 嘆了口氣,仇忍道:“這不是急的事,肥頭,現在我們日見泛用的核狀,可是,我相信不需多久,姓居的下場復巴比嘉資悲慘上一百倍。” 方玲也幽幽的道:“仇忍說得不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栽下的是什麼,得到便是什麼,否則,豈有天理?豈有是非!” 仇忍的心宛如刀絞,他的靈黨也在泣血,無盡的痛苦與無盡的哀槍衝襲著他,他更覺得極度的倪惶同極度的自責 一個連妻子的安全都未能顧由周到的人;該是如何可悲的人? 固然,增勢的逼迫和事實的演變不應怪他護妻不力,但自家的差衡及對既成災難的無可彌補,則又非事理的表面可以安患得了的了…… 所以,他沒有什麼可說的話,他覺得妻子的一切不幸責任部組由他來承擔,除此!外,任什麼怨尤、悲憤、詛咒,都是多餘的了。 這時,方玲輕輕的道:“仇忍,你承受得住這個打擊嗎? 當你待會兒初見你妻子的那一敘” 仇忍木然道:“我想,我能夠。” 眼目仍是紅紅的,方玲無限出愧的道:“一個人在他生命中某一段過程的作為,有時就好像是在夢幻之中,那樣的邪惡卻不自覺,待到建校醒悟,往往又後悔莫及了.印巴巴.回* 仇忍緩緩的道:“你還好,方玲,你醒悟得諾快,尚未到莫及的地步。” 低下頭,方玲道:“希望能補償你些什麼 仇怨,日要我做用到的,不論是哪一方面,我都會毫不遲疑的去做。 但求能露稍據注輕一點我的罪自……” 仇忍沉沉的道:“你沒有什麼罪率,方磚,若一定要說有,就是你不曾認清楚你四周的人,但這不算是什麼大惡,何況、你懸崖勒馬,及時回頭,這份勇氣與志書。已足堪補償你犯的錯誤而有餘了……” 以衣袖試去淚痕,,方玲的語聲又咽喀了:“仇忍……、我不知怎麼接著你的話再說下去……” 仇忍道;於不需說,方玲,我了解你的心裡想說的是什麼?” 胡春泉又在催促。“仇大哥,大理還在對失手裡;有什麼話不妨留著在救出大嫂以後再談,眼下卻是趕緊救出大回來才是當務之急!” 仇忍道:“我們去。” 突然,方玲低叫:“仇忍……” 仇忍回過頭來,顯得有些驚思 他害怕再從方玲口中聽到什麼有關民嘉政的惡耗 苦澀的,他向。“還有事?” 咬咬牙,方玲道:“現在監守著你妻子的那兩個好才有個滿瞼橫肉的大鬍子,他叫沈老五,仇忍,這個人組對不能輕燒,你記住,紅對不能輕饒!” “魏老五”這三個字,仇忍口中從來沒向任間人提起過,但是,卻早已熔痕般到印在他的腦子裡了,這三個字烙得那樣深、那樣重、又那樣的血淋淋……他不前向任何人吐露這個名字,但他卻在很久之前已下定決心要贏樂這個人,因為他永不會忘記,這個“扶老五”或是受後組成!命.第一個姦污了他妻子的人! 胡春易惡狠狠的道:“你放心,那兩個扶持著仇大嫂的余種任那一個也別擔活命,管他既老六,一楊白對於進,紅刀子出!” 方玲再度強調還:“但那魏老五卻這叫他死前多受些折磨!” 有些不解,胡春泉道:“方姑報,這個狗頭是否得罪過你?你好像對他特別湧浪?” 方玲道:“你別管這麼多,照我的活做,決錯不了!” 胡在泉一挺胸,進:“好,老乾不把那氨者五整得叫天僅不住胡!” 當仇忍以堅定又迅速的步伐行向貝拉平房的時候,胡春泉忍不往納罕的問:“奇怪,這位好方的姑奶奶不知道為什麼這魏老五對免患於特別記很?約模是那個邪龜孫想挑逗她、或是動過他仿歪腦筋吧?” 仇忍冷冷的道:“姓趣的不夠這個格,更沒有這種困!” 胡春泉迷們的道:“那……方姑娘又為了什麼?莫非是看性魏的不顧眼外面頰的肌肉循循抽控,仇忍道:“她是為了我!” 呆了呆,胡春來更似大二金則僅不苦自家的後防:“為了你?仇大哥,這話是怎麼個說法?” 仇忍錢拔頭,表情晦澀:“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趕上兩步,胡春泉忙過:“霞,@,我的大阿哥,祖師爺,你最鬧得肥頭的個性,黨心裡可進不得事,你如果不如將實情告訴,我是吃也吃不下,區也睡不安,成天抱著個問葫蘆胡思亂想;大開快點給我點明了吧,要不,韓能把我回瘋了……” 苦笑一聲,仇忍五:“你且要知道?” 胡春來急道:“當技,我這鋼業已洗耳恭聽了!” 仇忍級級的道:“好 但你經依我一件事。” 胡春泉連連點頭:“還說一件,十件百件我也依得,仇大哥,快點打開天由,說說先請口……” 那樣的平流與冷峭,仇忍開了口:“這個控我的,曾經污回過我妻子,他乃是受了後組成的唆使而為,坦是.他的事*卻仍不可能獲得任何恕看。” 在過的一記之後,胡春泉的身形沖天飛越 但卻被仇忍一伸手扯了回來i胡春泉面孔歪曲,雙目充血,港口牙咬得“咯”“咯”響,模樣活像似要吃人! 仇忍輕拍著這位肥頭的肩膀,幽冷的道:“不要衝動,風頭,我曾召你依我一件事。” 胡春來切齒欲碎,憤怒至極的道:“我要剝了這豬種,我要活生生的剝了他……” 仇忍平靜的道:“我說過,要你依我件事,你也答應了的。” 用力吹了口氣,胡春泉的聲音仿佛從刀口上他出來;“你說,你說……” 仇忍道:“這個人,我要親手處置,不勞你成任何一位提心。” 胡春泉痛恨的道:“但是,仇大幹……” 打斷了對方的話。仇忍道:“我有這個權力,肥頭,對不對?” 窒了窒,胡春來悻悻的道:“怕群怕你太慈悲,太便宜了那富生!” 仇忍悠悠的道:“這樣的羞辱,必須要用血來浦洗.好像心上的創傷,世上有以此股直接又徹底的清償方式才能抹平一樣,而我是承受此項播音與羞辱的人,所以,為了求得心靈的平靜、我不可便手於第二者的代勞。” 胡春泉近乎祈求的道:“你說得對,仇大哥,但你卻不能太讓那王八蛋痛快了!” 仇忍陰沉的道:恢治儘量做到我能做的。” 胡春泉道:“是不是能讓動在一邊科你一手叩標插頭,仇怨過ids不必。” 剛咧明,胡春來勝促的道:“到對候再說吧,我們先去救出大媛要緊,那兩個免帶子也該儘早收枯掉,讓他們多活一刻,多歎一口氣,都是便宜了他們,糟蹋了人生!” 仇忍堅決的道:“那個人,肥頭,由我來處置。” 無奈的點點頭,胡春泉相當勉強的道:“來吧……” 仇忍低聲道:“現在,我們兩個分開,朝那排屋宇斜角的方向走,一持平齊,立時反撲.我在前面,你自富後,雙管齊下,打他個措手不及!” 胡春泉道:“放心,不會叫屋裡的兩個王八羔於看出由婦來!” 仇忍冷森的道:“記著動作要快。” 胡春泉道:“我曉得,仇大哥,在你面前的這一位,正是此道高手!” 於是,他倆人分開,一個斜朝著那排平房的方向奔去,一個撲往平房背面的位置,倆人的行動使極,一眨眼揀出老遠。卻又在一眨眼中暴折而返,仇忍衝向前面,胡春泉躍自後窗; ----------------------------------- |
第59章
仇忍的來勢要比胡春泉快上一步;他整個人凌空彈起;例肩謹閉,只聽得“嘩啦啦”一聲震原裂響揚起,一自單面枕木門業已散折並飛,前面的那間於客堂中,一條人影倉皇自富退後 這小子必是一直隱伏宮後往外窺視動靜 一張控臉,已經嚇得白里汎青! 身形暴款,仇忍雙腳閃飛,“噗”“噗”兩響,那位仁兄前後挨了兩記重院,打了個轉,背靠著牆,就耶樣一灘爛泥般軟倒於地。 這時 後面傳來窗戶的碎裂聲與胡春泉慰怒的吼叫,緊接著,一個滿臉橫肉;身體魁梧的大鬍子從內室門裡慌忙奔出! 仇忍非常冷靜的往中一攔;漠然開D:“站住。” 那大鬍子一見仇忍,神色驟變,他似是想硬衝十卻在略一猶豫之下往後急退,手上的一柄“鬼頭刀”橫腳戒備。 喘息急促.形容驚恐之極! 內空人影一閃胡春泉已一陣風也似撲了出來。他南與仇忍打了照面,已氣急敗壞的扯開嗓門大喊:“沈大哥,裡頭沒有大嫂的蹤影,這間房了只有裡外兩進,他們能把大嫂藏到那兒去啦?還有哪姓現的三八羔子……’” 說到這麼他眼神一轉,已舌劍貼牆執力的那個大鬍子.農吼一聲.胡春來的平頭鏟刀飛戮而出; 大鬍子喉嚨裡的發出一打呻吟似的呼喀聲,一鬼頭刀” 講力削就.胡令親卻連正眼也不看一下,鏟刀婚外暴翻,大部子的肩膀上一決巴掌大的人肉已血淋淋拋到上屋頂! “嗷……” 怪號著,痛得大鬍子往後倒仰,腦袋又“砰”的一記撞上了牆壁,而胡春泉的純銷三節棍已震響著橫掃而至; 就在這瞬息之間,仇忍已冷冷的道:“肥頭!” 胡春員猛力挫腕;眼看就要掃折大鬍子腰桿的那條三節棍墓起棍已募然揚起,在一陣尖銳的劃裂聲中將牆壁刻上了一道半弧形的窄溝,粉末磚屑,灑了那大鬍子一頭一瞼! 踏上一步,仇忍道:“我說過。這是我的事。” 悻悻退到一邊,胡春家滿臉血凝爪痕,他猙獰又狠毒的道:“仇大哥,可得叫我們做兄弟的咽得下這口氣,替大嫂報仇伸冤!” 仇忍的唇角抽搐了幾下,他凝視著大鬍子,駭怖又絕售痛苦的醜惡面孔,語聲非常平緩的道:“你叫沈老五,可……” 大鬍子不由自主的哆嗑著,目光中充滿了至極的怯畏阿瑟縮。他的胡悄子沾著血跡,簡籟抖個不停……” 仇忍冷森的又問:“你叫魏老五月 胡春泉大吼一聲,怒罵道:“狗操的成馬,你啞了你娘的那張其嘴啦!” 大鬍子掙扎著,好半天才哆噱吐出幾個字:“是…一我是……魏老五……” 點點頭,仇忍道:“你知道我是誰麼?” 臉色死灰,魏老五恐怖的道:“我……知……道……” 仇忍緩緩的道:“我的妻子鳳嘉淇,她現在在什麼地方!” 立即搖頭,稅老五乞憐的道:“仇……仇大哥……我只是‘八忠社’的一名小角色…… 怎會知道首夫人被囚的所在?請燒了我的命……我不會對你有任何妨礙的……” 仇忍冷清的道:“你真是不曉得!” 魏老五顫抖著道:“我可以起昏……仇大哥,我是真不曉得……〝咆哮一聲,胡春泉暴雷般叱喝:“放你娘的拘臭屁;睜著一雙眼說瞎話;明明是你及另一個奴才將我們仇大鰻押來這間房子裡監守著,如今卻居然死不認帳?你這桿司狡猾的狗頭,老子不給你點生活吃你是不會實招的了!” 魏老五拖著那種悲慘的嗓音帶著哭腔嚎叫:“黑天的冤枉啊……我們兩個只是在敗陣之後逃來這裡躲法,自項業已不暇,又哪裡還有功夫監守仇大哥的夫人?這位大哥,房子只有前後兩進,合計兩面,你們可以察看一下同;如果仇夫人被我們挾持在這裡。我們尚能將她贏到哪裡去?總 不成給地貼上隱身咒……” 胡春泉飛起一腳!把沈老五增了個大跟鬥,在魏老五殺豬似的號叫聲中,他國神惡煞地的大吼:“我操作的祖奶奶,你倒說起俏皮後來啦?你是想死得零碎點!老子這就一片一片的活劇了你什 賴在地下,沈老五乾呼著,聲嘶力竭的叫:“饒命問,我求求二位開莫恩,燒過我這撿八零碎,供人使喚的小角色一條線命……我只是個跟在那些大頭子後面扮龍套的小尾巴;二位殺了我也不怕染勝了二位的貴手叩 胡春泉大喝:“沒出息,沒骨節的下三濫叩 仇忍低沉的道:“或許鳳嘉夜不在這裡。” 魏老五嘶啞的叫:“老天爺明鑑……仇大哥,尊夫人的確不在此地,我們也未曾監守過她……我說的句句是實,字字不假,若有虛妄之言,甘受嚴懲……” 胡春來想道:“住口 仇大哥,你不要聽他胡拉什冷冷的,仇忍道:“但是,有一件事不會弄錯,魏老五,你污辱過我的妻子!” 面孔上的五官頓時因為過度的憤恨擠迫成了一堆 甚至有些不像魏老五原來的模樣了;他張大嘴巴;空吸著氣,怒力把聲音組合成有音韻的字句:“不……不……仇……大幹……絕對……沒有這樣的……事……我替人背上……黑鍋了……” 胡春泉忽然笑瞇瞇的問:“你說實話,真的沒有這樣的事?” 魏老五膽裂心顫,拼命否認:“我發誓……我覺咒…… 這位大紂………于真確……不是我幹的……” 快得不能形容,牛頭鏟刀的刀口子已切人魏老五的左手於指與無名指的指節之中;當那兩截止腐漓的斷指彈起.魏老九的身子痛得猛一翻轉,胡春泉的大腳已跌!了對方面頰,他一面用力以粗糙的靴底闢磨魏老五的面頰.一邊仍然笑瞇瞇的道:“現在,是不是你片獎號著、降叫著,魏老五涕灑滂論:“冤枉啊……黑天的冤枉啊……” 好整以暇的,胡春泉的純鋼三節棍突忽抖起,筆直砸到沈老五血糊糊的左手中指上,將他的中指掏了個骨碎肉庫,於是.魏老五的痛苦便仿佛絞腸摧腫了! 有句話說得好 十指連心;胡春泉便端為了這靈感找上對方那些手指頭的。 此刻,沈老五意識到真正的恐怖了,他發覺那個肥頭是在凌遲他,至少,已經升始凌遲他了,而且,顯然動手的這個人不會半途而廢! 在忍受過一陣錐心刺骨的痛楚之後,沈老五周身汗透重衣,喘息籲籲,地扭曲著面孔,嗆噎著叫:“我……說…… 我說……我實說就是……” 嘿嘿一笑,胡春泉挪開腳道:“早就該實說了;激酒不吃吃罰酒,你小於是不是明透著觀戲?娘的皮,就憑你這點格未道行,居然也在我們面前耍治頭,排花鎗?操你個六自,你這是壽星公吃砒霜, 嫌命長了!” 仇忍陰沉的道:“你做過這種事,是麼!” 梵老五哭著道:“仇大哥……稱者明鑑……我可是身不由己斷……我原是不肯做這樣的變無害理的事……但他們逼著我幹……我又不能違抗他們的命令……” 仇忍轉過身去,卻在轉身的一剎右手五指箕張如爪,猛的照魏老五靈蓋插落,問哈如過中仇忍的左手抬起,業已是染病了濃調,赤的鮮血與白以勤的國漿;胡春泉樂猩猩,連連跺腳:“曖,袒,仇大哥,怎麼了就這樣輕描淡寫的便解決了他? 我估量著遠沒開始‘侍候’呢,才上了我幾任於點心,大茶猶在後頭,怎的這宴會就結束了?你怎能如此便宜了這富生?” 望著仰面朝天,滿臉驚恐痛苦之色魏老五屍體,仇忍俊獲的道:“為他的罪率,他已付出了代價,夠了!” 胡春來朝魏老五屍體上狠狠吐了口唾沫,悻悻的道:“一隊,我報他的尸身去餵狗!” 仇忍在自家衣衫上草草試淨了手,目光已投注在方才被他踢過了那個瘦險人物身上,此時,那人正好悠悠醒來。 胡春泉東張西望.一邊咕噸:“奇怪,莫非方姑奶奶的消息欠靈?她明明說大嫂被人監守於此,但卻怎麼又不見蹤影!就這兩間房子;硬是沒有大嫂的人在……” 仇忍向胡春泉呶呶嘴,示意地下的那位剛剛甦醒朋友。 哈哈一笑.胡春泉走了過去。邊拍拍自己後腦日:“正是,我幾乎忘了這一個老兄還活著。” 資臉人物也只是才恢復了神智,視線甫始驚悸的落在觀者五那頭頂五孔,血漿流淌的部位,胡春泉便已劊子手似的走了近前。 窒團一聲,那人怖模的尖叫:“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說實話,我通通告訴你們……” 胡春來胖大的身體,宛若一座肉山似挺立在那人的面前,他俯視著對方那張因恐懼而變了形的瘦瞼,帶著一種貓逗耗子般的戲虐表清道:“好吧,我的兒;你卻必須說得越仔細、建正確才好,否則,別的我不敢講,劫保證你會死得比你的伙計魏老五更慘!” 那人連連打著寒華,聲音裡泛著哭勝:“你們……要我說什麼?” 胡春泉的平頭鏟刀在那人鼻尖上輕輕搖晃,鋒利的刀口寒氣森森,冷驚的光芒,映得那人的雙晚忽明忽略,幾乎發了直:“只有一個問題,我m的仇大嫂在哪裡叩那人吸了口氣,科索索的道:“裡間的床底下……” 胡春泉神色一沉,惡毒的道:“當真叩 那人哭喪著瞼道:“爺,我的命還提在你手裡……又怎敢撒謊外鼻孔裡冷實,胡春泉回頭道:“仇大哥,你聽見這小子回回回回回時” 他突的愣住了,仇忍已不在房中,但是,內室卻傳來了搬動重物的聲響。 極其小心的將內室博角邊的這張單人用床搬移到一邊,床下,仇忍發現了一個躺著的人,那是個女人,是個鋼在一張軟兜上的女人,嘴波雙層布條勒著,黑而微帶焦黃的長髮按散頸例雙肩,她的腳部以下,完全卷裹在一張白色被單裡,她非常瘦,瘦得幾近皮包著骨,而一個女人被緊裹在被單裡,原該有的玲用凹凸的曲線,浮突透剔的起伏,在她身上也奇異的不顯,看上去,她是那樣經小,那樣枯槁.那樣平板,恍若一段枯木……” 抑制著呼吸;也抑制著心情的激盪,仇忍轉到正面.緩緩接近那個躺在軟兜上的女人。 她很樵懷,極度的推懷,泛著幾絲萎頓;滲著幾抹僵木,這些組合成了她此刻的形象,那是一個受盡折磨,歷盡煎熬,被痛苦、憤怒、絕望所侵蝕過久的形象,但她卻仍是她 鳳嘉零。 慢慢蹲了下來,仇忍凝視著自己的妻子,深深的,聚以全部情感與熱愛的凝視著,他看得如此專注,瞧得這樣誠摯.望得恁般柔和;而淚水,已經盈滿了他的雙眼。 鳳嘉庚在這時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感謝蒼天,那雙眼睛;依然明亮而瑩淨,更是含著晦澀、浮著淒楚,帶著服種捐擔的冷部,可是,它是可傳達鳳嘉政的心意;反應D鳳嘉淇蘊藏於靈魂深處很久很久的期階…一 四目凝視,心弦顫動,那麼多的過往、現在、未來,那z多洶湧的感觸,情緒激盪,那麼多的愛、憐、槐、侮,加!那麼多相思的苦,記念的酸,魂營夢系的煎熬好些話,好查撫慰,全由四目傳神,匯集於瞬息,纏繞於一剎,這目0的相勝,宛若永恆,宛若幹百年的停頓。 伸出顫抖的雙手;仇忍緩緩替鳳嘉淇解開了勒嘴的布條,他望著愛妻,默默的淚水,一滴又一滴的淌到鳳嘉淇瘦稜校的面龐上。 於是,鳳嘉田的淚水也溢出了眼眶,她的用合著仇忍的淚,斑斑痕痕,也分不清是難的淚了,但是有一點卻不會錯 淚水的內涵,全是愛。 良久 仇忍沙啞的道:“嘉獲……苦了你……” 閉閉眼,又淨開,鳳嘉淇的聲音微弱又淒進:“只要今生尚能見著伽……再苦點,我也甘心……” 仇忍酸楚的道:“都是為了我,才害得體落到此等慘狀……我對不起橋……” 鳳嘉淇理劑的臉頰微微痙攣,她幽幽的道:“別這樣說……相公,我的一切全是為了你,只要你能平安,他們要我的什麼,就任由他們拿去吧……” 仇忍試著淚,痛苦的道:“你對我太好了,嘉形……我路以老終生,我的下一輩子、十輩子的時光來補償你,嘉姓,饒恕你的丈夫,饒恕他的無能、葫忽!饒恕他加請你身上的一切不幸……” 笑得那樣溫柔與湛技,Wi員*免n旦’4’一’”“”一值得自責的地方,具明也唱’“”田雨oW學 們!“”一我可以忍受一切,是不件仇忍嘆了口氣;道:“我會為你報仇。” 唐進好好的道;。我聽到外面的殺聲和拼鬥聲,好劇務…… 相公.是你帶著人回來救我嗎?” 點點頭,仇忍道:“是的,我已用血澆了這個莊子這一回.是鳳嘉淇嘆氣了:“事已至此,何苦?” 仇忍的目光顫抖了一下,他咬著牙道:“莫非你所遭受的痛苦、折磨、凌辱,就這麼一筆勾銷,生存活嚥下去?” 鳳嘉演悽惻的道:“殺了他們;也挽回不了我已經失去的……相公,你能冒險回來救我,足證你對我的情深義重,有此一端.我就滿足了,替我報仇的事.並非必要……” 仇忍緩緩的道:“我一定要這樣做,嘉深.而且我已經這樣做了。” 沉默片刻,風甚來低幽幽的道:“相公看著我;仔細看著我。” 仇忍深切凝視著妻子的那張面龐,那張推懷、削瘦、書費‘又顯得枯萎的面龐,鳳嘉報平靜的道:“根公.我曾是你的妻子.是嗎外仇忍疑惑的道:“你為什麼說這個!” 鳳嘉演慘然一笑.遣。“我清清白白的嫁給你,我的身子、我的閨譽,以及為你妻之後的操守.這一切,全是清清白白.毫無眠田的;相公,我說的都是事實,是不!” 仇忍預感到有些不對,他急股的道:“嘉淇十這根本是不用說的事;我也從未往這上面去疑惑,嘉典,你在想什麼?你到底要講什麼什鳳惠浪吸了口氣,低沉的道:“我要明白告訴你,我現在身子已經是污穢的、不活的、沾滿羞恥的了……他們曾經強暴過我;相公,我已不是以前的我,我從發稍至超,全是骯髒的……” 仇忍靜靜的道:“這件事,我早曉得。” 聲音裡帶著便咽,鳳嘉政道:“而且,枷0更用刀斬斷了我的雙腿,如今,我已是一個殘廢的人;好多日子以來,我甚至變得麻木了、僵冷了……唯一支持我活下去的只是那股希望,希望還能再見你一面,希望還能再聽聽你的聲管……相公.你多少次出現我的夢裡,夢中的你已越模糊、越遙遠,我也多麼期盼能在夢裡與你相晤;夢是空幻的,但卻溫馨而甜而甜蜜,夢中的一剎,才是我痛苦中僅有的慰藉,追憶往昔,也就成了我在絕望中唯一忘卻現實的方式了……” 仇忍額聲道:“這些,我也曉得,也能體會……” 溫柔的望著夫婿,鳳嘉淇的語聲卻是槍然的:“相公,我要做一個令你仰腑無愧的妻子;至少我也該做一個使你能夠享受的正常生活與家庭溫暖的妻子,那樣我才安心;才對得起自己……相公,目前我已沒有身份、沒有資格再談這些,你需要一個貞潔的、健康的妻子,需要一個不使你心靈上有負擔、聲譽上遭物議的妻子,而我卻已不能給予你這些,我是個污穢的人;又是個殘廢,我不要給你在精神與實際生活方面增加累贅,我自己苦;卻不能再拖累你……” 雙目的光芒冷瑩而明亮,仇忍沉穩的道:“嘉定,你也看著我。” 鳳嘉淇怯怯的嚼著仇忍,仇忍緩慢的道:“我可有些變了?” 略一遲疑,鳳嘉群道:“風縣招了的.他拉伯苦苦了此。 仇忍沙沙的道:“與你夢見的我俯叩 仇忍非常冷靜擔顯然極端認真的道:“現在;嘉政,做陽世夫妻,或是阻曹伴侶,由你選擇吧,我們倆總該在一起!” 哭泣了好一會,鳳嘉淇方才幽幽的道:“根公……你不嫌我?” 仇忍重重的道:“若我嫌你.天雪項之!” 淚如泉湧.鳳見成咽喧著道:“仇公……我是捨不得你啊……” 猛一f抱起了鳳幕級.仇忍才發覺妻子的雙臂居疑是被緊綁著的,他迅速替愛妻斷綁,然後緊緊用力把妻子捆在懷裡,緊得似乎要令兩個人的身全會為一體了。 鳳嘉淇的身材本來就小巧得如香扇墜地,如今她被折磨得這麼消瘦,又失去了雙腿,便越見細小單薄.不盈一握了,仇忍環抱著愛委。動中的憐。動中的疼.心中的z.便全化做淚水流淌了滿臉…… 傷感的酸楚同喜悅的激動,有如混飩的一噴霧,龐掛著這一對飽受苦難的夫妻好久,他們已忘了時間已I環境.忘了周道的一切.只記得對廣.R記得實體的接科.巴!!記得心脈的呼應與貝鵡的機n豆王0一呼 ””’””’” 驚醒了他們。 仇忍忡然回顧。門邊上站著血痕滿面卻表情已尬的日春來。 平靜的一笑,仇忍道:“對本起,比頭。讓……” 搓搓手,胡春泉趕上兩步,朝著飢忍洲”幹m 一重抱拳:“胡春泉拜見大炒……” 仇忍連忙為二人引見了,胡春來笑得咧開了大嘴。“大嫂四,這番能將你救出虎口,使得沈大哥與大嫂你夫妻團聚,不但是賢伉麗的一樁大喜事;也是兄弟們大夥0y一樁大喜事,只要大嫂脫險。不僅是仇大哥;我n!每一個人可都如釋重負.樂k了天啦……” 鳳嘉庚蒼白的臉兒微見紅暈,她又是感激,又是不安的道:“只是事及各位叔叔辛勞跋涉,又冒了生命之險流血流汗,卻叫我好生慚愧汗顏。各位叔叔待我如此情義,不過我傾此一生之力,也無以還報各位叔叔於萬一了……” 胡春泉忙道:“大嫂言重,大嫂是太言重了,體說我們當家的與價大哥淵源深厚,親這手足,我們和仇大哥也與同胞兄弟無異,效此棉薄,乃是應該的份內事,大嫂千萬不要見外,就顯得生疏了……” 仇忍低聲插口道:“肥頭,外面的那個人呢?” 打了個哈哈.胡春泉道:“還留著他幹啥?我在外頭一聽阿哥你與大嫂鵲橋會面,那小於我也就一傢伙送他回了滾舅家啦。” 仇忍苦笑的道:“我原是想放過耶人的……” 胡春泉道:“放過他再去作惡!阿卜仇大哥;這是小事十際就別掛心啦.我得到外頭宣布一下這樁大喜事,讓大夥都樂一九!” 不待仇忍回答.胡春泉。走門n邊然而就在他步子欲邁未邁的一剎,窗外人影猛映,尚未及入侵,九團紅火已分開暴砸仇忍、鳳嘉淇。以及背著身的胡春來! ----------------------------------- |
第60章
仇忍的反應急速無比,他摔然將懷中的鳳嘉淇推倒,同一時間,兩枚銀環“錚”聲飛旋,“當”“當”“當”“當”四聲撞響申成一響;四枚:“丹球”斜墜子兩只銀睛的強勁力回栽下;另兩枚“丹球”卻被仇忍猛然縮吸的“腹5肋”李至一惻,磚屑紛試中砸進了牆壁之內! 胡春來往前弓身,純鋼三節棍向後飛揮。兩枚“丹球”“砰”連聲被擊上了屋頂穿瓦而出,另一枚“開球”卻在他的平頭鏟刀翻壓下直撞於地,掀起了一片灰沙;窗口外;人影閃掠,巨大的“仙人掌”挾著萬鈞之力卷襲仇忍;屠繼成! 凌空模彈的仇忍半步不讓!雙手早已旋握住另兩只“認命目”,他動作如電,拔頭蓋臉便是二百九十九環,彩芒流燦中,宛如幻星盈室,屠繼成的攻勢尚未稱上位置,上被逼退! 狂吼一聲,胡春泉的三節棍筆直飛我.他大叫:“**養的屠繼成,屈老哥與古老哥去追你,你卻語回這裡來啦 鬥足掛地的屠繼成表情修厲;形容淒怖,他一對“他人掌”硬崩胡春泉的三節棍,火星四濺中,回舞反卷.胡春泉的三節很“嘩啦啦”收縮,又“嘩啦啦”暴湧同時他一平頭鏟刀也驟雨似在一片冷電中罩向敵人! 斜刺裡,仇忍的“從命圈”也閃耀著燦爛奪目的光芒;在跳動穿飛裡幻成的各形各樣的光彩襲到! 屠繼成竭力抵擋,赤青倒豎,他瞑目切齒的吼叫。“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啊……呵報我來遲一步,叫你們這些錯狗先找到民嘉棋這賤人……” 仇忍凌厲的攻擊著對方,聞言之下,面龐頓時扭曲,字字並於齒縫:“屠繼成,你那個狠毒、下流、無恥、卑鄙的禽獸.你這個不仁不義的江湖敗類,武林果惡,今天你的報應到了,我必用鮮血洗你的眼、以你的命來補償你的罪孽!” 胡春最棍力並展.猛攻猛打,邊破口打罵:“老王八羔子,你想‘趕盡殺絕’不是?我操你的老祖宗,現下爺們也不會慈悲你,就在眼前,匣要將你碎屍萬歐.再創作的祖墳,你個龜孫雜種.姥姥不親,勇於不愛的人間妖物!” 屠繼成動作瘋狂,拍武激烈,完全一派排今的架勢地一面全力抵抗.一邊在著嗓門怪叫:“我和你們排了,你們毀了我的基業,屠殺戰的左右,損滅我的完成、我也絕不再做生出之念.姓仇的,姓胡的,讓我們同歸於盡,玉石俱焚!” 胡春棍飛對舞,大喝道:“敬你娘的情秋大夢。屠繼成你看看今天準要挺屍此地!” 仇忍滾身粹進.晴閃芒施.在對人的技攔中又猛神而回.雙腳鑽跨! “仙人掌’的銀灰色光影呼轟縱橫.屠繼成退後三步,擬在o的(節棍揮抖翻.平頭鏟對吞吐如電,幾乎遍得這個“八忠社”碩果僅存的大頭于連氣都喘不過來! 就在這時 窗口外人影連現,“手臂龍”屈無忌、“魔劍忡古上才已經來到.人在外面.古k才已憤怒的吼叫起來:“兜廠這大一個極廣,姓居的卻竟又摸回了老地方,好個好刁明毒者滑頭,這一夥我看他再往哪裡鑽!” 屈無忌也昂然的道:““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r! 投.我們要叫屠繼成死無車身之地!” 台廣才吃牙吼:“小子穩著點.我也犁河性屠的興上割肉!” 網無忌B光探索、急切的g!I:“老弟.找著弟妹不曾!” 饒Y閃掠葉.仇忍沉聲道:“擾著了.化在這旮” 現無忌緊張的問:“沒……沒有意外吧。” 修造陷進、環芒流洩.仇忍道:“跑很好.蓄勢” 而無忌手撫心口熱淚盈眶:“好生護著她.老弟.真是上天保佑啊……” 七十九環,環環交相穿射,仇忍感動的道:“你放心,老哥……” 外間的門邊,此刻人聲喧騰,叱喝息並,“虎魚”曾議、“跳豆”薛光,甚至連斷了一臂的凌重;足踝受創的方玲,也都一齊湧到。 一擺手上的帶勾扁擔,“虎魚”首議大扶:“職哥,這屋子外頭已由許波、勁瑞率領弟兄們團團圍住,裡面熱鬧,我們也一齊上吧外胡春泉棍刀飛掠中,哈哈大笑:“得了吧,你們就站在那裡掠陣便行,此處場地這般狹窄,哪還擠得下恁多的人湊熱鬧?再說,姓居的也不夠這重分量!” 仍然依在.邊的凌重怪叫道:“肥頭,你他組比猴而冠,也先起人王來啦!我呸!” 胡春員身形暴轉!平頭鏟刀伸縮如風:“阿哥!你老別吃味,坐著歇歇吧。” 凌重大吼:“老子勢必親手利取姓屠的那副心肝!” 也是單是摸地的方玲,接口。“那到心肝早黑透了。” 汗透重衣,面如要血的屠繼成一邊攻拒,一面嘶啞的吼:“方玲 你這吃裡扒外,背信棄義的臭**,我死為員鬼,也要追你索命!來啊,你們這群獵狗通通上哪;看我屠繼成能否殺得你們屍疊血濺;我一人殉難,你fr!必須十人墊底!” 凌重“呸”了一聲。“放你娘的狗臭屁,你純是暈了頭了!” 窗外.屈無忌電射而入,“金龍頭”暴指敵人在助,屠繼成績身回擊中古上才一到似紅,點向他的眉心! 後繼成猛仰頭,一對“仙人掌”合擊古上才,面價忍的右手“認命因”已接過他的領際,揚起一溜血水; 古上才半步不退,“魚紋接創”聚合伴翻,硬截敵招,“叮噹”撞響裡,倆人各退一步;屈無忌的“金龍頭”已挑起了屠繼成路上的一大塊血淋淋的人肉,後繼成單草橫比,閃電段插上屈無忌的左肩,而胡春來的平頭鏟刀已飛快切進屠繼成的後腰! “豬種啊……” 屠繼成全身急速痙攣了一下,“仙人掌”回手暴砸胡春泉,當勁風才起;仇忍已彈空五尺,兩只“認命目”前後脫射 ““乾秋環”! 於是湖春泉的純鋼三節棍與幾頭鏟刀在他吐氣開聲,奮力便接敵勢中,屠繼成巨尖圍一聲,往後仰翻 他的腦袋閃過了仇忍的第一枚銀環,卻沒有避開那第二枚十第二枚銀環,使深深嵌入了這個“八忠社”頭領的額門中,深得整個環沿全看不見了! 門口,凌重人刀直飛,刀身透進屠繼成的腳膛.尚未投出,屈無忌的黑皮紛索已怪蛇似纏上了屠繼成的脖頸.更將這個垂死的“幻尊”扯掉出窗外大許之遙! 當在屠繼成的身體 那一響沉重的跌落宗之後,室內立即便是一片死樣的寂靜籠罩,大家都僵立著,甚至有的尚未收回方才出手的架勢;一些兒空虛與失落的意韻在飄浮,宛若一場緊鑼密鼓的連臺好戲基然停止了一樣,都感到一種突兀,一種不及接受的證忡。 很靜。 過是凌重首先叫了起來:“咦!大家幹嘛都變成呆馬了.死的是敵人哪,又不是死了你們一個個的老祖宗,大夥是發的哪門子愣?我操!” 胡春泉也大笑道:“娘的,我們可是打一場大勝仗,雖說李苦點.好歹也是勝了!” 嘆口氣,仇忍道:“我覺得有些莫名的不安 、…我們是以眾凌寡。” 凌重怒道:“對這種十惡不放,又邪又毒又狠的姦妄敗類。哪來這多的仁義道德可言?” 挺立著.肩頭血流如注的而無忌緩緩的道:“老弟.當初圄繼成殺害你的親人,毀滅你的家園.又何嘗不是以眾凌集’!他幾曾講過武林傳隊江湖道義來戶連連點頭.胡春泉道:“娘的.這就上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早就不能規矩.罔顧傳統入我們和他尚打什麼客氣可言!” 讀著火辣的道:“小子,你就是這種婦人之仁,死腦決‘八忠社’迫害你的時候.哪一步是給你留過金地的?那一極又不是轎盡殺絕.傷你的人又傷你的心?他們不單要改作的命.更待叫你的魂魄也不得安寧.令你的精神飽受煎熬.輪到我們向他索債.卻又有所不忍?你可真是大人大量啊!” 微微苦笑,仇忍沒有做聲。 古上才忽道:“小子,尚未見過弟妹,你就不給引則正率不辦,卻淨頂著些不值一項的熊事片 仇忍趕緊陪著不是,他親自過去扶起了風易市,一一向古上才、凌重、曾議、薛光介紹過了,甚至連方玲也與鳳嘉琪重新見過禮 這個情景是有些微妙的,方珍對鳳嘉淇由迫害則協助,敵在!間的突然轉換。 那樣多的道賀,那樣多的安慰,又那樣多的慶幸,全自人們的誠摯中透員出來、由衷、由心、仿佛仇忍的夫妻團聚,也和大家夙願得償是毫無二致的,感觸得如此深刻,又如此歡欣、喜氣,分沾了每一個人。 鳳嘉淇幾乎有些迎接不暖了 濃濃的熱情。調稠的親切。暖暖的關懷,四周的人全是那麼誠懇;那麼真摯,那麼坦率,或許有的顯得粗野,卻更帶著強烈的入情味。 現在,她已更進一步的明白了江湖、體驗了江湖;江湖是波清雲詭的,是風濤源幻的,冷配,殘怖、兇惡,但卻有它的另一面 溫暖、熱情、坦率.以及毫無保留的真摯同關愛。 世間事,往往都有其相反通異的兩個極端,可不? 好一陣,總算熱鬧完了。 右上才問仇忍:“小子,你吩咐吧,下一步又該做什麼!” 仇忍扶持著妻子.一派安樣的道:“離開這裡.另外敵方的傷俘也一低生釋了吧……” 凌重問道:一先說到哪裡去片 低下頭憐愛的看了鳳嘉演,仇忍道:“我想、暫時與各位說聲再見了。我帶著嘉淇回去.回到我們原來的地方,在‘據浪小築’的廢墟上,再重建一一幢簷泊小築’、而且這段日子,嘉淇也需要我多加照顧,建立地的信心,以適應未來的生活……” 凌重咆哮一聲,怒沖沖的道:“好小子,老婆弄回來了,哥兒們就不要啦?你兩口子撒腿一走,我們呢?我們又到哪裡去?” 古上才也搖頭道:“好不容易大夥聚在一起,就這麼分手太快了點吧!小子,我們幾個總是離多聚少;湊合的機會不多,我的意思也是再盤桓些日子;何況弟妹與我們也只才見面,老話都沒談上幾句,彼此間該進一步熟論了解……” 極少像這樣 右上才與凌重的觀念相同、看法一致的,古上才既然也這麼說,仇忍就知道是真心不得和自己夫妻分離了。 但是,仇忍卻急需重建一個家,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 他望著鳳嘉淇,鳳嘉演明白大夫的意思,悄聲道:“相公,我沒有意見,你做生吧……” 忽然,胡春易走到他們跟前道:“也別爭議了,我看仍得照我們當家的吩咐做。” 微微一怔,仇忍不解的道:“元老書說了些什麼!” 胡春來道:“臨自‘寒嗎日啟行之前;我們當家的業已私下再三囑咐過我,待此間事成救出大娘之後,務必堅訪賢夫婦返回我們堂口里居住些時。當家的要與大嫂會個面。” 仇忍遲疑的道:“但是,我急欲將家園重建.拖久了總是不便,而且,我夫婦不能一輩子住在元老蒼那裡……” 古上才接口道:“這容易.去到‘寒鳴口”’紅白道’的堂口之後,你親自將‘豬油小築’的橋局繪出圖樣來.再找一細心能幹的人代你鳩工興建,等房子蓋好,我們再藉你夫妻一起回去,這段日子裡,弟妹正可藉機調養休息,我們哥們也能安安閒閒的相處上一段長時間……。” 凌重大聲道:“好了.就這麼說走啦,肥頭,我們贊成頭!” 回過身去,“肥頭”胡春泉一疊聲的發號施令,P然大將之風:“曾議,督促弟兄們將我方傷者背回,死者移地安埋,敵方俘虜一概施放;薛光由你負責,一把火燒淨這座法污納垢的‘龍虎山莊’;必要其寸草不留,全化飛灰;交待許波、救瑞兩個股後,一切設事再快馬連上大吼……” “紅白道”的所屬 一領命退出,自去展開行動;仇忍也抱著鳳嘉淇,在大夥的簇擁下行出室外;凌重邊朝外走,邊朝朝春泉調笑:“肥頭,看不出你還真有點名堂,呵呵,活似脫了褲子坐板凳 有權有眼呢!” 在眾人的哄笑聲中,他們迅速離開了“龍虎山莊”;方玲也順理成章的被胡春來扶著走向了一路;當這些血跡斑斑,形色疲備的江湖豪士們來到圖馬之處,後面“龍虎山莊”,已經烈焰騰空。姻$迷漫,整個被捲入熊熊的火光之中了。 每個人都轉身(望,表情嚴肅,只有鳳嘉庚閉著雙眼,絕無回顧,她的眼角進出絲絲淚痕,神情局苦而悲楚.燒吧,但願這一場兇猛的火燒盡那予她莫大苦難的寬宏,燒光那充滿罪惡的淵控,也希望能燒除心中的明日與遺憾猩赤的火烙,烤紅了半邊天,雲彩泛著那種令人悸驚的血色,火蛇飛席,火鴉亂囊中,有星星點點的灰燼殘屑騰空…… 這一行經過激烈又艱辛的過程,方才獲得勝利果實的鬥士們在踏向歸程,他們的行色卻僅管不流露出倦意 生與死的掙扎總是沉重的;他們回程的速度緩露了許多,不似來時那樣意態顯標又疾風奔雷般的凌厲了,因為在他們的回程上,帶著一半左右的傷者,而且意念上也是鬆懈又較閒 的。 他們的精神卻保決爽朗。 重傷的人卻用軟兜兜著,輕傷或能以支持住的照樣騎馬。 仇忍一直伴隨在妻子的軟兜之勞,屈無忌、古上才與凌重也在左右,凌重身底子硬又充能,裹著一條斷臂就是不肯躺下來。 大家都曉得鳳嘉淇已失去了雙腿,但血仇已報.元兇伏誅,再找不著詛罵的對象,因此他們除了將一腔的痛恨憤怒深藏心中之外,只有視若不見,不提這件事。 仇忍在輕柔的探問過愛妻幾句什麼以後,忽然若有所思的佩茲問目無忌:“老哥,岑鶴與固盈盈這對夫妻,時已脫險了!” 屆太居道:“事後清莊按摩,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我想這兩n子應該知機離去了……” 後面軟兜上的方玲仰起卜半身接n道:“你放心.仇大哥,歲鶴定已偕他妻子自行離去.他們夫婦並沒有為‘八忠社’殉難的必要.而事實上岑鶴對‘八忠社’也沒這麼情深誼重!” 笑笑,仇忍道:“這樣我就坦然了,岑鶴偏執太甚可是因盈盈是個好女孩。” 呵呵一笑,速重插上來道:“我們方姑奶奶也不差.這一轉換,她似乎變了個人.從‘冰娘子’變成“熱浪子’,古道熱腸可不是?” 古上才笑罵道:“聽聽老凌這張嘴,通江倒海,說風來風,說雨來雨,算是靈巧活絡,要什麼來什麼……” 凌重瞪眼道:“ 我又啃了你哪一塊啦?夾著根舌頭端來刺值我?” 古上才嘿嘿笑道:“別充人王了,老凌;甭忘了你如今只剩下一條臂……” 凌重吼道:“老子一臂照樣能搗死你這者殺才!” 嘆了口氣,仇忍道:“又吵。” 趕緊站下去,方玲忙道:“不關我的事……” 屈無忌笑道:“你們兩位也真奇怪;平素爭來炒去,活像一對冤家,可是上了場子,臨陣對敵卻又都那等的息息相關,同心同體的親密法,既是如此熱火,又何必在尋常時光每每爭得臉紅脖子粗!” 凌重後毛一揚道:“對敵是對敵,個人的觀點是個人的觀點,這是兩碼子事,你供什麼!” 古上才也頷首還:“不錯,這是兩碼於事,你保什麼!” 笑笑,屈無忌便擺手:“我雙拳架不住四手,不與二位爭執,甘敗下風,甘敗下風……” 軟兜上,鳳嘉零輕悄的道:“相公 他們平常都是這樣吵吵鬧鬧,一會怒一會笑的天真粗魯?” 點點頭,仇忍道:“就是他們全是武林有名的能手,但在自己人的日子裡卻又都純誰有知孩童;你今天僅看見他們,‘寒鳴江’‘紅白道’裡卻更有個‘寶貨’在等著呢,那位‘寶貨’,比他們尤要坦率祖魯上十分……” 鳳嘉淇低聲道:“你是說元大哥元蒼?” 仇忍笑道:“就是他。” 鳳嘉淇也忍不住笑了,是的,江湖中的生活是多彩多姿的,或有不測風雲,卻有更多此請一般更為深切的人情與溫暖;江湖上充滿了暴力和邪惡,亦有相對的正氣同道義,在這個圈子裡失去了什麼,往往可以在另一方面獲得補償.江湖如同人世間的情形,有著黑暗的一面,也有著光明的一面。 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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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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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已是冬末了,北風仍打著呼嘯旋轉著,一點也看不出春天即將來臨的氣息。 風,吹在人的身上,仿佛千把利刃割著,直冷透骨髓,那等寒冽勁兒,威勢咄咄逼人。 山是白的,嶙峋嵯峨的石頭也是白的,白得耀眼,白得冷森,觸眼所見就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這片絕崖峭拔險峻,下臨無底深淵,站在崖邊,只見雲氣迷漫,看不到底,看了令人不寒而慄。 一條彎彎曲曲的山徑,早已被雪埋蓋住,但小徑兩旁有些並排挺立的蒼松,這些巨大的松樹枝幹伸展盤虯,好像在指引上山的人,路是怎麼走的。 天,是陰沉的,但因雪光反映,所以視線仍很明朗,雲很低,從遠處飛過來一群野雁,排成人字的行列,向南面飛去。 這裡是關外的孤伶山。 “颼”的一聲,一支羽箭從兩邊的山拗後面,射了出來,劃過長空,那支羽箭正好穿中一只飛雁的頭頸。 一聲哀鳴,那只飛雁帶著羽箭,在空中掙扎,打了幾個跟鬥,跌落地下。 那支箭劃空之聲非常勁急,可見發箭之人的腕力非常之強,手法之準,不偏不倚中的,由此可顯出此人的功力不錯。 東頭十餘丈外,有四條人影,踏著深厚的皚皚白雪急急忙忙的趕路,一聽到箭聲,四人不約而同停住了腳步,凝神四顧。 這四個人,其中一個高瘦,容貌陰鷲冷酷的老者,是“無情手”李士熊,他是“雙龍幫”的第一高手,與幫主朱固尊一向平起平坐。 在李士熊左旁的是一個肥肥胖胖,一臉富態相的,為人冷靜精明,心機極巧,外號“震天魂”的邱宇,他是“雙龍幫”的總管,極具權威。 另外二個人,都正當年壯,一個虎腰熊臂,身高膀闊,高頭大馬,此人正是“翻雲劍”雲天鵬,他近日剛接替朱固尊為“雙龍幫”的掌門人。 在他身旁的是一位臉色蒼白,不苟言笑,中等身材,人稱“回騰劍”的胡輝龍。 在這種層巒疊峰中的絕崖上,風刮起來的威勢,非但冷凍,而且能穿透人們肌膚,一陣接一陣的,肆虐的刮著。 還好,四人都是身負絕藝的高手,不把這點寒風苦雪放在心上。 到了斜坡,放眼極目四處搜索,全是參差險惡卻又陰冷沉默的山岳,崖的後面也連接著無窮無盡的山巒峰嶺,竟找不到射雁的人。 可是 四人的功力都非常精純,身形紋絲不動,只是睜大圓亮的雙眼,四下瞧望,機敏中頗見沉靜的涵養,到處均是白茫茫一片,寂靜無聲。 半晌 “震天魂”邱宇豪爽的哈哈大笑,內力充足,直震古松樹梢上的積雪,應聲簌簌抖落,山坳間亦晌起了他豪邁的回聲。 另外三人不解其意,紛紛轉頭望著他,他清越的嗓音響起,道:“射雁的人已經走了,不過雁還在。” 隨著他的右手手勢,眾人看見山坳下,雪裡躺著那只傷雁,奄奄一息,尚未斷氣。 “回騰劍”胡輝龍年紀最輕,資歷最淺,跑過去拾了傷雁,羽箭正穿在頸項間。 “震天魂”邱宇左手接住,低頭一看羽箭,微微皺眉,略一沉吟,道:“莫非是他?!” “震天魂”邱宇連雁帶箭遞給“無情手”李士熊,說道:“李兄,你看看,會不會是那小賊?” “無情手”李士熊左手一抬,接了過來,一看羽箭,怒聲道:“是了,咱們追了七天七夜,終究被咱們趕到了,他一定還沒有走多遠。” 說罷,用手一揮,四人一口氣又奔出了十數丈遠,速度絲毫不因地勢、氣候而稍減。 趕在前面的“翻雲劍”雲天鵬,只見他眉頭深鎖,眼睛怒睜,好似要噴出火來,手按在腰間掛的一柄長劍上,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他們又奔了四五裡之後,“無情手”李士熊若有所悟,吼道:“青丫頭,怎麼還沒有到,別走岔了路。” “翻雲劍”雲天鵬連忙停了腳步,轉回頭,雙手摀著嘴,大聲喊叫道:“師妹 你快一點 ”山中響起了陣陣回響,但仍沒有回答,不知是沒有聽到,或是置之不理。 “無情手”李士熊嘆了一口氣,道:“天鵬,你回頭去,把青丫頭找來,咱們慢慢走等你。” “翻雲劍”雲天鵬雖然已接了掌門之職,但是“無情手”李士熊,及“震天魂”邱宇都比他大一輩,所以仍直呼他的名字。 雲天鵬不答腔,奔出一里許,只見一位黃衣少女,單足跪在雪地裡,似在雪地裡探尋什麼東西,聚精會神,竟沒有發現有人來了。 “翻雲劍”雲天鵬走近她,迷惑的問道:“師妹,你在找什麼東西?師叔還在耽心你呢!” 那少女立起身來,她的身材窈窕,長得俏生生的,瓜子臉兒,柳葉眉兒,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配著一張蜜汁般的小櫻桃嘴,甜上加美,是個白白淨淨的小姑娘,二十歲不到。 她有一股惶恐的表情,看到“翻雲劍”雲天鵬,就吶吶的道:“我……我在這裡檢到這個……”“翻雲劍”雲天鵬走近身去,接了過來,不禁皺皺眉,道: “真是他!” 原來這是一只羽箭,跟剛才他們發現的傷雁上的,完全一模一樣,一看即知它的主人是同一個人,上面刻著一個“狄”字。 那少女即是“雙龍幫”故幫主的女兒朱青,也就是雲天鵬師妹。 朱青的面頰飛起兩朵紅暈,想說什麼,卻又怯怯的垂下頭去。 “翻雲劍”雲天鵬冷淒淒的瞄著他的師妹,乾笑了兩聲,道:“咱們追著仇家,個個心焦如焚,師妹倒好雅興,沿途尋找信物。” 滿面的迷惑,朱青兩只柔嫩的小手兀自搓揉不停,柔聲問道:“信物?什麼意思?”“翻雲劍”雲天鵬深深嘆了口氣,痴痴的眼光,深深瞧著朱青,只見她玉脂般的雪膚之下,隱隱透出一層胭脂之色,雙眉微垂,一股女兒家羞態,嬌灩絕倫,他不忍再責怪,道:“師妹,大敵當前,你慢吞吞的,怎麼能追上仇家呢?”朱青怔了一下,畏葸的垂下頭來,輕輕的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而且……”“翻雲劍”雲天鵬用力吸了口氣,心中疑惑不解,焦急的問道:“而且什麼……師妹。” 朱青囁嚅了一會,抬起頭來,幽幽的道:“我認為……他不可能是兇手。” “翻雲劍”雲天鵬從鼻孔中哼了一聲,冷冷一笑,道:“你倒會替他辯解,難道師父的死,一點也不能喚醒你嗎?” 朱青怔了怔,隨即嘲諷道:“你不查明事實,一味指責他,我難道不知你是公報私仇,想借刀殺人?” “翻雲劍”雲天鵬剎時間,眉宇間登時有如罩上了層黑雲,喉頭顫動了一下,他鼓足一口氣,語聲沙啞艱澀,怒叫道:“我如此千里跋涉,還不是為了報師父的仇,你怎麼能如此怪我?” 朱青臉上一紅,一雙明澄清澈的眼中,淚珠滾來滾去,細聲如絲,道:“師兄,我……我不是怪你,我是希望先把事情弄明白了,免得冤枉好人。” “翻雲劍”雲天鵬抿抿嘴,一肚子不舒服,神色黯然,低沉的道:“反正在你心裡,他比我重要就是了。” 朱青那張俏臉兒一紅,羞澀的道:“我……我跟他訂了親,他當然在我心上……比你……”“翻雲劍”雲天鵬怪叫一聲,疾問道:“比我怎麼樣……”朱青一咬牙,帶著幾分惶惑,頓足高聲氣道:“當然比你重要!” “翻雲劍”雲天鵬脖子青筋畢露,惡狠狠的瞪著大眼,氣呼呼的,吼道: “從小我心裡只有你,你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你也……”朱青甜蜜蜜的臉兒,一下子全沒了血色,嘴唇蠕動了幾次,嬌聲叫道:“你不要說了,爹爹訂的親,我……我怎麼能反對?我一個女孩子難道作得了主嗎?師兄,你別再胡說八道了。”“翻雲劍”雲天鵬若有所思,沉默的沒有講話,他咬了下唇,恨恨的道: “好!等找到那臭小子,我一刀把他宰了,我看他能怎麼樣?” 朱青微抬起她的粉面,心中千頭萬緒,委屈的神色溢上雙頰,低低的道: “師兄,你不要這樣,你對我的好,我一點也不敢忘,只是……”“翻雲劍”雲天鵬劍眉一皺,嘆了口氣,正色道:“我不相信那個臭小子,哪一點配得上你? 師父當初怎麼會將你許配給他,一定是……”朱青怔了一下,畏葸的垂下頭,輕輕的道:“師哥,你別再說了,我都知道。” “翻雲劍”雲天鵬猶豫了一下,有些靦腆的道:“只要你知道就好,今生除了你,我絕不會再有第二個女孩,師妹你放心!” 朱青伸出柔柔的手一攏秀髮,甜甜一笑,走近前,緩緩的道:“師兄別傻,我早晚是人家的媳婦,你當然得再找別家姑娘,別為我耽擱。” “翻雲劍”雲天鵬火爆的脾氣硬是壓不住,冷冷的道:“我不會讓你嫁給那個混小子的。” 朱青知道再說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深深的吸口氣,嗔道:“你再這樣胡說,我就去當尼姑!” 一跺腳,朱青頭也不回,往前奔去,“翻雲劍”雲天鵬忙開步追去,剎時間趕到朱青的身旁,右手拉住了朱青,致歉道:“師妹,你別生氣,我發誓再也不惹你生氣了,好不好?”朱青氣已大消,但她仍裝出一臉不悅,堅決的搖搖頭,嬌慍道:“再發誓也沒有用,反正你就喜歡胡說,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翻雲劍”雲天鵬一副尷尬相,有些茫然的眨眨眼皮,顫聲道:“你要怎麼才肯原諒我,師妹?” 朱青嫣然一笑,柔柔的道:“好了,我逗你玩的,現在你是掌門人,我怎麼敢不理你?那我豈不是大逆不道!” “翻雲劍”雲天鵬一看朱青已有笑容,心中釋然,露齒一笑,道:“看到你笑,我就放心了。” 朱青伸出小巧的舌尖潤潤嘴唇,露出一股少女特有的嬌憨之態,道:“好了,別再胡扯,師叔一定急死了,叫你來找我,你也在此磨蹭。” 朱青轉身而走,剛走了幾步,“翻雲劍”雲天鵬忽然搶到她面前,深沉的望著她,心中滴溜溜的打轉,他知道師妹脾氣,笑道:“你手中的羽箭是打哪兒來的?” 朱青面孔上有一絲淡淡的煩惱,她的目光仿佛有些惆悵,艱澀的道:“我…… 我剛經過,看見地上有只箭,就隨手檢起來……”“翻雲劍”雲天鵬冷冷的凝視著朱青,目光裡有一股說不出的陰涼意味,道:“你一看是那小子的東西,你立刻把它收藏起來,是不是?” 朱青愣了一下,板起了臉,不給他好臉色看,冷冷的答道:“我怎麼知道這只箭是他的?以前我又沒有看見他有這種東西,你捻什麼酸?” “翻雲劍”雲天鵬吞了一口唾沫,嗓子有點發沙,怒道:“上面不是明明刻著一個‘狄’字嗎?” 朱青臉色,剎時發紅又轉白,驚覺的眨眨眼,怯生生的道:“我……我真不知道是他的,他的羽箭怎麼會掉在這裡?” “翻雲劍”雲天鵬一聽朱青左一句他,右一句他,腦海轟的一響,耳鳴眼花,熱血突往上衝,心裡感到發酸,吼道:“還不是亡命逃跑,不小心掉下來的,讓我逮到了,叫他一命償一命。” 朱青不願再把氣氛弄僵,紅唇微微顫動,露出一口玉潔的牙齒,笑靨如花,柔聲說道:“師兄,彆氣壞了身子,我們趕路要緊!” “翻雲劍”雲天鵬與朱青並肩而行,心中頓時甜甜的說不出的受用,滿臉怒氣登時消於無形,只得意興闌珊的說道:“反正師妹說什麼,我就聽什麼。” 朱青聳聳鼻子,又皺皺蛾眉,搖搖頭,心中忖道:“爹驟遭不幸,師兄在幫中雖是大弟子,但他心胸終究狹窄些,心性也不夠穩定,‘雙龍幫’往後的命運,只怕不樂觀……”她正想著,她的腳步仍不敢慢下來,兩人急奔了一陣,終於追上了“無情手”李士熊等人,“震天魂”邱宇向兩人瞟了一眼,不悅的道:“你們究竟發現了什麼?耽擱了這公久,好不容易有了敵蹤,別叫他又溜掉了。” 兩人俱是尷尬的臉上一紅,“翻雲劍”雲天鵬嚅嚅的道:“師妹她……她又發現一只羽箭。” 說罷,把朱青拾得的羽箭遞給“震天魂”邱宇,邱宇皮笑肉不笑的,道: “一定是,我們拖延了不少時間,這下別讓他跑了,快追!” 他們又奔出數裡,前面山勢陡峭,道上雪積得厚厚的,極不好走,只得放慢腳步,轉過兩個山坳,山勢險峻,只見山坳邊的幾株樹旁,雪地裡有一行足印,筆直上山。“翻雲劍”雲天鵬雙足一點,飛身而起,落在一株大松樹上面,先隱好了身形,再舉目向四周瞭望,卻不見人影一個。 “回騰劍”胡輝龍叫道:“他們一定往山上逃走了,我們快追上去,免得雪地上的腳印模糊了,又找不到。” “震天魂”邱宇為人較富心機,亦極是精細,眉頭一皺道:“這裡地勢極為險峻,我們別中了他們的埋伏,那可就不妙了。” “翻雲劍”雲天鵬一想到仇家,就恨得咬牙切齒,在樹上叫道:“不管他們設了什麼陷阱,咱們今天非逮到那個兔崽子不可。” “震天魂”邱宇一聽他說得魯莽,心中頗為不快,想道:“老幫主也真是的,如此一個粗人,如何擔得起掌門人的重擔?毛毛躁躁的。” 邱宇心中私自認為他要比雲天鵬適合當掌門人,只是此話不好出口,抬頭向“無情手”李士熊說道:“李兄,依你看咱們怎麼辦才好?” “無情手”李士熊不答話,又向四週轉著眼珠子瞧了一陣,正色道:“看來那小賊的確逃往山上去了,即使是龍潭虎穴,咱們也要闖它一闖。” “震天魂”邱宇見李士熊神情凜然,他又皺皺眉,迷惑的往周遭看了看,嘴裡喃喃自語:“嗯!憑咱們五個,難道還怕了那小賊不成?非宰了他不可……” “無情手”李士熊伸手向右一指,面上微微一笑,說道:“咱們從這邊繞上去比較好走,亦可以攻他們一個出其不意。” “翻雲劍”雲天鵬從松樹上,輕飄飄的躍下來,搶著說道:“太好了,那咱們快走!”他一馬當先,撩起長衣下襟,展開輕功提縱術,往右山坡急奔上去。 眼前兩旁盡是怪石嶙峋,樹木叢生,非常難走,還好他們輕功不弱,但為了怕敵人發現,亦不敢大咧咧的急爬,利用地形掩蔽,以免被發覺。 五人魚貫而行,一個緊接著一個,只是後面的朱青體力已漸不繼,難免影響了他們的速度。 “無情手”李士熊心想:“別叫青丫頭又慢了腳步,今天已拖延了不少時辰了。”於是他挾起朱青,一提氣,朱青的身子也輕飄飄的一下子提了起來,足下加勁,飛奔而起,行動疾如奔馬,倏忽搶到眾人前面。 只聽“震天魂”邱宇贊道:“李兄,好俊的身手,小弟佩服!” 他們沿著一條蜿蜒向上的山徑,朝前走,可見綿亙的崇山峻嶺深入雲表,群山的頂上霧氣縹渺,不知所終,只見一片白皚皚。 “無情手”李士熊腋下挾個人,行動的速度卻比眾人伶俐,後面的人亦絲毫不敢怠慢,奔了一陣,方才趕上他。 “震天魂”邱宇人雖然肥胖,但是輕功一施展開來,竟然矯捷若是猿猴,一聲不響與李士熊並肩而行,兩人私下有較量之意,誰也不肯落後。 “翻雲劍”雲天鵬現在貴為一幫之主,豈可落人之後?急加快腳步,一衝數丈,但仍在兩人身後三四尺之外,始終追趕不上。 “回騰劍”胡輝龍奔跑的速度已慢了下來,這一路上山,比之平地行走更費力數倍,只過了半炷香工夫,不由得心浮氣急,頭上冒汗。 他伸袖一擦額頭汗水,腳步又慢了下來,猛然提氣向前衝,這麼一衝一緩,內力不濟,後勁也不足,心中兀自懊惱。 此時,各人各懷鬼胎,誰都不眼誰,暗自較量起來,不過,很明顯的,“無情手”李士熊略比邱宇高明些,因為他還帶著朱青。 朱青被李士熊一挾動彈不得,心中老大不情願,她倒希望追不上前面的人呢! “震天魂”邱宇當下猛吸一口氣,施展登萍渡水輕功絕技,在白雪上似乎手足不點地般滑了上去,想把李士熊拋落。但是,“無情手”李士熊總是不疾不徐的,跟著他的左右。 離峰頂只一里有餘,“無情手”李士熊放下朱青,道:“峰頂就快到了,大家小心為要!” 話一出口,如箭離弦般疾衝而上,把眾人遠遠拋在後面,瞬間功夫,離峰頂已只數丈,回頭望望其它人,一提氣,正要衝上,突然矮身一蹲,低聲道:“好像有人聲,大家把身子放低!” “震天魂”邱宇心中一怔,忖道:“看來李兄的輕功還在我之上,凡事我不要輕舉妄動。”他忽然一躍而起,落在李士熊的身旁,伸手向峰左樹林中一指,道:“聲音從那邊傳來的。” 他彎腰低頭,輕輕向樹叢中走去,當下其他人跟在他的後面,他們藏身在一塊突出的大石頭後面,探頭向前一望,只見下面有兩個人倚在樹上休息。 他人還好,“翻雲劍”雲天鵬一看下面的兩人,雙目怒睜,罵道:“好小子,看你往哪跑……”他不顧一切就要往下衝,“震天魂”邱宇急忙一把將他拉住,壓低嗓子,道:“別衝動,在我們另一邊還有人,我們等他們先現身,我們好收漁翁之利。” 他們凝目注視下面的兩個人,看來似乎非常疲憊,微閉著眼略事休息。 “無情手”李士熊低聲道:“不知那些是哪一條道上的朋友?” “震天魂”邱宇眉頭一皺,擔擾的道:“對方來路不明,倒是不可大意,依我猜測,他們可能有四位,咱們大概還應付的過去吧!” “翻雲劍”雲天鵬豁達的一笑,小聲道:“兩位師叔,怕什麼?憑咱們‘雙龍幫’還怕這幾個鼠輩嗎?殺得他片甲不留。” “震天魂”頗不以為然,暗忖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雙龍幫’要真的一下子交給你,不出一年半載,只怕雞犬不寧。” “回騰劍”胡輝龍隔了半晌,深沉的道:“兩位師叔,咱們這回是為師父報仇,怕什麼奸賊小子?一個也不要留下!若是有什麼人敢為他們撐腰,就是衝著‘雙龍幫’而來的。” “震天魂”邱宇表面上點點頭,心中不禁又輕輕罵道:“又一個渾小子,要不是為了自身的顏面,老子管你們去送死。” 他知道“無情手”李士熊是“雙龍幫”的第一高手,這種場面,自己不必強出風頭,他轉頭對李士熊低聲說道:“依李兄之見,咱們攻是不攻?” “無情手”李士熊明知邱宇平時最愛出風頭,如此一問,他焉能不知其意,淡淡的道:“一對一,咱們不怕,就怕暗中那幫人再橫加出手,青丫頭他們只怕不敵,我們先耐著性子等等吧!”“翻雲劍”雲天鵬急聲道:“萬一他們休息夠了,跑掉了,那我們……”“震天魂”邱宇狠狠瞪了雲天鵬一眼,當下誰也沒有再說話,靜靜的向下注視。 “無情手”李士熊把手再一揮,四人個個放輕腳步,彎腰從山石後慢慢掩近。 “翻雲劍”雲天鵬跟在“無情手”李士熊身後,低聲叫道:“師叔,無毒不丈夫,咱們何不用毒鏢,幹了他們父子,若有人想救亦已來不及。” “無情手”李士熊雙眼一翻,露出一對白眼,低沉的喝道:“咱們‘雙龍幫’在江湖上亦有個名兒,怎麼能做出如此下三濫勾當!” “翻雲劍”雲天鵬臉色鐵青,尷尬的說道:“我……我想……為了為師父報仇,又有何妨?那小子還不是趁師父不備時才下手的!” 朱青壓低嗓子,軟軟的道:“師叔,我們得先問問,說不定其中有什麼誤會,我看他不是那種人,再說他根本沒有理由……”“翻雲劍”雲天鵬皮笑肉不笑,彎彎嘴角,將插在腰帶上的匕首拔了出來,遞到朱青手裡,冷森森的道:“你自己看去,這難道不是那小賊的匕首? 你還維護他?“ 朱青不由得全身微顫,她的嘴唇難以抑制的顫抖著,她有一肚子的幽怨,滿腔的愁悒,悽惻的一笑,幽幽地道:“光憑這匕首,也不能證明他就是兇手。” “無情手”李士熊怔忡了一會,硬邦邦道:“匕首狠狠的插在你爹胸膛,不能證明他是兇手,那又證明些什麼?” 朱青不再說話,一雙秋水也似的眸子隱含著矇 的淚光。 “翻雲劍”雲天鵬一直在朱青的身旁,雙目一直望著她,心頭又是喜,又是不忍,但仍不禁大感舒坦,幸災樂禍。五人在“無情手”李士能領導下,經過細聲的商議,他們觀望山谷中的動態,都不覺感到有想緊張。“震天魂”邱宇一再冷冷的提醒四人,千萬別發出任何聲響來,以免打草驚蛇。 驀然 對面山岡下雪地中,倏而出現了四條人影,如怒矢般,飛縱的撲下來,似乎也早有準備了,四人行動非常整齊一致。 “無情手”李士熊緩緩地道:“他們到底現身了,看來他們也是衝著對方而來,太好了。” 只見四人一現身,八臂齊伸,俱各疾速打出隨身暗器,盡向谷中兩人射來,事出突然,暗器又多又快,在急襲之下,那兩人勉強避開,卻顯得狼狽不堪! 一陣偷襲之後,雙方就如此靜靜的互相凝視,暫時,沒有任何動作。 “無情手”李士熊定眼一看,他認得一個身材矮小的,是“天鷹幫”的總教頭鄭元平,另一個帶刀的是他的師弟廖鶴鳴。 還有一個和尚,看他裝扮、長相,想必是“鐵頭大師”,另外一個年約三四十歲的女人,面生得很,不過,鄭元平有一個姘頭,人稱“燕子刀”刁五娘,應該是她無疑谷中兩人本來倚在樹上休息,聽到聲音,本能地舉起兵刃,揮手格開暗器,抬頭一看,氣得吼叫連聲,準備迎敵。 兩人是一對父子,父親看上去約莫五旬上下的年歲,形容憔悴枯槁,身穿一襲藍色夾袍,這夾袍污穢不堪,襯得那張臉上的皺紋更為深刻,他就是人稱“酸儒”的仇千重。 他的兒子喚做仇孟狄,身材修長,穿著一襲月白儒衣的年青書生,看來不像個習武之人,倒像是上京求取功名的讀書人。 此時,“酸儒”仇千重暴怒如雷,鬢眉俱張的大聲怒吼道:“鄭元平,你在江湖上亦是有頭有臉的,為什麼如此不要臉,趁人之危,還用這種見不得人的下賤勾當,不顧江湖規矩!” 他罵得鏗鏘有聲,鄭元平對這番話恍如不聞,啞著嗓子,道:“仇千重,在下等人尋了你們許久,皇天不負若心人,終於在此遇上了。” 仇千重與仇孟狄面面相覷,渾然無所知的樣子,仇孟狄陰森森的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們父子什麼時候得罪了各位?有勞各位如此大費周章?” 鄭元平一躍而前,不動聲色,低低的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快把寶劍奉送給在下,或許一場干戈大伙兒可以免了。” 仇千重急怒之下,聲若宏鐘,高昂的大叫道:“什麼寶劍!如果要在兵刃上親近親近,別再找他奶奶的什麼藉口。” 鄭元平剎時臉色大變,他狠狠的盯著對方,生硬的道:“仇千重,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大爺們不吃你這一套。” 仇孟狄淡漠的揚揚眉毛,幽冷的道:“總教頭,不要欺人太甚,別說我們父子身上沒什麼寶劍,如果有,我們也用不著奉送給你吧!” 鄭元平向仇孟狄一指,淡淡的道:“仇公子,在下不但知道你們有一把寶劍,而且就在閣下身上。” 仇孟狄神色一沉,叱道:“鄭元平,你休得猖狂!” 那個和尚在一旁,聽得心煩,吼道:“別囉嗦,把他們宰了,往身上一搜,不就得了?” 仇千重強按往憤怒,厲聲道:“放什麼狗屁!媽的,你這鐵頭和尚有什麼能耐,敢在這裡放屁!” 話聲未畢,鐵頭大師猛一咬牙,像一抹閃電,猝然撲上,掌影如刃鋒漫天,飄忽卻又凌厲的攻向“酸儒”仇千重。 隨著他的動作,鄭元平等三人同時掠進,分別以二對一,剎時銳風激盪,掌勁如潮,身影晃飛似鳴舞長空。 “燕子刀”刁五娘身形靈活,矮身低頭,手中短刀唰唰唰接連向仇孟狄急揮。 仇孟狄避過廖鶴鳴的攻勢,猛一見刁五娘的短刀,不及細想,身形暴凌的三轉九折,奇異的向左急撤開去,堪堪避過。 鐵頭大師揮著戒刀直勸酸儒”仇千重,仇千重不避反迎,一條鐵鞭劈面橫打,刀鞭相交,送出無數火花。 鄭元平對仇千重顯然有所顧忌,一直不敢全力相拚,只乘鐵頭大師一陣猛打時,仇千重無暇他顧時,他方敢乘隙而入。 仇孟狄越戰越勇,對著刁五娘和廖鶴鳴一陣急打猛攻,逼得兩人在雪地裡連滾帶爬,滿身都是雪水。 鐵頭大師在與仇千重一陣硬拚之下,虎口已裂了一個血口,鮮血汩汩而出。 鄭元平已被激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手執雙刀,大聲叫道:“大師且退,讓在下會會仇老爺子。” 鐵頭和尚面孔肌肉緊繃,額頭滴汗,神色中,流露出極度的恐懼和慌亂。 他聽到鄭元平的叫聲,但仇千重的攻勢卻絲毫不稍減,他即使想退,卻像被黏住似的,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得勉強支撐,但覺手臂酸麻。 鄭元平跨上一步,極其不耐煩的把鐵頭大師的身子往後一拉,鐵頭大師立足不穩,跌出三步,忽覺仇千重的鐵鞭劈到,急忙縮頭躲閃。 雖然逃過一劫,但已嚇出一身冷汗,咬著嘴唇,粗大的喉結在不停的上下顫動,目光中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恨。 仇千重深深的吸了口氣,靜靜的望著鄭元平,瞳仁的光芒剎時變得如一條百步蛇似的冷酷陰毒。 鄭元平倏然大吼一聲,身形暴轉,奇異的撲擊而上,手中雙刀快速得似西天的流電,冷酷的投向仇千重的身上。 仇千重冷哼一聲,鐵鞭橫掃過去,鞭刀相交,“當”的一聲大響,兩人皆退了三步。 仇千重不動神色,猝然就地轉了一個半弧,上身輕塌,手中的鐵鞭有如一條貫射長空的飛鴻,帶著刺耳的嘯聲戮向對方額心! 鄭元平與他數招一過後,已知今日遇到的是極強的勁敵,右手一沉,刀鋒鎖住敵人鞭身,左刀摟頭蓋了下來,一招一式相搏。 鄭元平欺仇千重年歲較大,身材枯瘦,故他並不急打,想要消耗對方的精力。 仇孟狄以一敵二,形迫勢蹙,鐵頭大師卻又加入陣中,他巳居下風,招架多,還手少。 鄭元平也瞧出了形勢奧妙,只要自己盡力支撐,合廖鶴鳴三人之力,定可殺了仇孟狄,而後,再合四人之力,也可讓仇千重喪命。 當下,他只守不攻,雙刀守得嚴密異常,仇千重卻是心急如焚,越攻越急。 再拆數十餘招,仇千重愈來愈覺氣力不加,不住向後退避,鄭元平大踏步上前追擊,搶上一步揮刀劈下,仇千重就地一滾,但感心驚心跳。 仇孟狄一眼瞥見,情知不妙,但被廖鶴鳴等三人纏住,自顧尚且不暇,哪能分手救人,叫道:“爹,你不要緊吧?” 仇千重聽到叫聲,哪還顧得開口答話,雙手急速揮舞,猛攻向敵人。 仇千重使的是約尺來長的鐵鞭,以力大招猛見長,現下因年事已高,加上幾日的勞碌奔波,精神甚是疲憊,與鄭元平單打獨鬥,一時之間尚不致於落敗,但已相形見絀,隱象環生。 鬥到酣處,仇孟狄已披頭散髮,喘了幾口氣,甩頭想要揮去頭髮,廖鶴鳴大喝一聲:“著!” 大刀隨著身形猝然掠進,兇光暴射,在古怪的一個迴旋之下,已經劈到仇孟狄的身前。 仇孟狄一邊擋住鐵頭大師的戒刀,一手又阻住刁五娘的“燕子刀”,冷不防,廖鶴鳴的大刀又在此時突然攻至,他大喝一聲:“見不得人的東西!” “西”字尚在舌央打轉,他飛起左腿將廖鶴鳴踢了個跟鬥,但,同時,他的左肋上也被鐵頭大師的戒刀劃了一個大刀口子。 片刻之間,雪地上被他傷口流出的鮮血,染得殷紅一片,他連退數步。 |
第02章
驀地 個女子的尖銳叫聲響起:“藹 ”這聲音含有極端的恐懼和焦慮,自有一種力量,令在場的人,全不自覺的住了手。 仇家父子乘此機會,拚命喘氣,只是不知未露面的,是友是敵,卻又擔心起來。 鄭元平驀然一跺腳,氣塞胸膈的大吼道:“是哪條路上的朋友,請現身一見吧!” 有一個冷冷的聲音,接上道:“我們是該見見的!” 話聲甫落,立即有五條人影如五只飛鳥輕輕的飄落在雙方的面前。 這五人就是一直隱身在大石後的“無情手”李士熊等“雙龍幫”高手。 剛才的叫聲是由朱青發出的,因為她看見未婚夫仇孟狄受創,血流不止,一時心焦如焚,忘了置身何處,竟脫口叫出聲。鄭元平一見“無情手”李士熊,心中忖道:“這下糟了,仇家父子與‘雙龍幫’是親家,他們如出手相助,只怕討不了便宜。” 但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往前走了幾步,對著“無情手”李士熊及“震天魂” 邱宇拱手道:“兩位仁兄請了,闊別多年,兩位仁兄別來無恙否?”“無情手” 李士熊對鄭元平的為人,一向頗為不齒,冷冷哼一聲,竟不理睬。 “震天魂”邱宇為人較奸詐,也懂得利用多種關係,他爽朗的笑笑,對鄭元平道:“鄭兄,人生何處不相逢,咱們真是有緣,哈哈哈!”仇孟狄一見他們竟是舊識,心弦為之一緊,急忙輕咳了一聲,掩飾的道:“哼!你們也別肉麻兮兮,有什麼話就直說,要動手一起上也無妨。” “震天魂”邱宇為人精細,他不知鄭元平等人要的是什麼寶劍,和聲道: “鄭兄,你們為了何故,在此動起手來?” 鐵頭大師是個魯莽和尚,剛才又被仇千重震傷了虎口,一肚子火,吼道: “咱們的事,休要你們多嘴!” “翻雲劍”雲天鵬剛才因鄭元平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他貴為一幫之主,如此被冷落,心中已是極其不平衡,現又聽鐵頭大師如此無禮,哪還能按住怒火,“唰”的一聲,拔出長劍,大聲吼道:“臭和尚,你敢無禮!” 舉起長劍,身形一晃,蛇一樣溜出五尺,長劍如銀鏈盤繞暴卷而上,如一個個張著利嘴的惡魔,毫不容情的,向鐵頭和尚流瀉而去。 鄭元平不願傷了和氣,連聲叫道:“鐵頭大師快住手,鐵頭大師!” 鐵頭大師鬥得興發,哪裡還肯罷手,宛如未聞,一柄戒刀使得如風車似的,直向“翻雲劍”雲天鵬逼將過去,絲毫不容情。 “震天魂”邱宇心想大敵當前,實不可再樹強敵,亦急喝道:“天鵬,不得魯莽!” “翻雲劍”雲天鵬自從登上掌門人寶座,極不喜有人直呼他的名字,但對幫中長輩卻無法強迫,而今在外人面前,聽人直呼其名,心頭更是大怒,哪裡肯聽,長劍舞的更急。 刁五娘見鐵頭大師不敵,又見不慣“翻雲劍”雲天鵬咄咄逼人的樣子,非常不滿,一言不發,揮刀直取雲天鵬。 雲天鵬出其不意,身子一晃,一跤坐在地下,這一來叫他一幫之主的顏面如何罩得住,大聲吼叫,爬起身來,向刁五娘猛撲過去。 朱青因對方剛才傷了仇孟狄,心中亦是不悅,當即揮劍向刁五娘肩頭砍去。 四人,就這樣一對一打將起來,男對男,女對女,戰得難分難解,仇孟狄對朱青甚為關懷,一雙眼睛跟著她轉啊轉的。 刁五娘心性非常殘狠,朱青根本不是對手,步步後退,氣喘吁吁,嬌容酡紅。 “無情手”李士熊對“震天魂”邱宇低聲道:“咱們不出手,只怕青丫頭有失,如此怎麼對得起老幫主?” 邱宇點點頭,斜眼看仇孟狄,只見他雙目緊盯著朱青,看來從始至今,他的眼光始終未曾離開朱青,他冷笑一聲,道:“仇家父子該如何?” “無情手”李士熊手掌往下一切,意思是將雙方面的人全殺掉! “震天魂”邱宇心道:“李兄,的確無情,心狠手辣,不過,無毒不丈夫,也對!” 但他仍假意對鄭元平道:“鄭兄,何不將來意告知在下等人,說不定在下能助一臂之力。” 鄭元平尚未答話,廖鶴鳴瞇著一雙小眼,搶先回答道:“閣下與仇家父子有姻親關係,只怕此話未必真心吧?”“無情手”李士熊冷冷一哼,咬著牙,恨恨的道:“他們也配?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竟敢趁幫主不留意時,暗殺他,‘雙龍幫’上下與他勢不兩立,咱們也為殺他們而來。” 鄭元平一乍聽,竊喜在心,但卻裝出一副哀傷的模樣,緩緩的說道:“朱幫主遭人暗算了?欸!鄭某一直很仰慕幫主的為人,不幸竟遭小人暗算,真是不幸!” “無情手”李士熊冷笑道:“在下替幫主謝過你的抬舉,只是不知仇家父子與你們結下什麼梁子……”驀然 李士熊話聲未落,一聲尖銳叫聲響起,打斷他的尾音,他轉頭一瞧,只見朱青被刁五娘逼得招架無力,狼狽不堪! 李士熊如何能忍裝雙龍幫”的人被如此逼殺,他一聲不響,雙腿輕輕一躍,一陣急厲的掌風,已斬到刁五娘的頭頸,這片掌風鋒利得似一把刀,只聽到“嗤” 的一聲衣帛撕裂暴響,夾著刁五娘的尖叫。 “我命休矣!” 刁五娘是鄭元平的姘頭,他當然不能坐視自己的女人,橫遭殺害,在她的叫聲餘音還在裊繞未散之際,雙刀已擦著“無情手”的面頰斜掠過。 李士熊不愧號稱“無情手”,腕力強勁,左手五指不變,右手順勢一推,手掌已伸到敵人胸前,銳利的勁風拂得鄭元平似被刀子刮了一樣。 鄭元平心頭急劇的跳了起來,想不到李士熊的功力要比仇千重高明許多,自己太大意了,實不該冒然動手,現在想住手,為時已晚。 “無情手”李士熊從鄭元平的雙刀揮舞的間隙恰到好處的飄了過去,哈哈一笑,道:“雕蟲小技,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再回去苦練幾年吧!” 鄭元平眼噴怒火,強咬著牙,大叫道:“李士熊,你別自誇大話,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再試試吧!” 鄭元平雙刀一立,與李士熊又鬥了起來,自斜刺裡橫掃上來,似要生吞他的敵人才顯得甘心,他咬著牙,切著齒。 李士熊倏然斜掠,隨著對方的刀芒閃電似的打了個轉,在鄭元平還來不及施展第二個式子,一片掌影已沾到他的衣衫,駭得他傾力後仰。 廖鶴鳴見他師兄的狼狽相,冷沉著面孔,高叫了一聲,大刀那麼驚煞人的筆直的戮向“無情手”李士熊,威凜無比! “震天魂”邱宇隨著廖鶴鳴的身形,亦猛然出手,在廖鶴鳴未碰到李士熊之前,以掌力把他硬推出兩步之外,兩人接著又鬥起來。 當事人仇家父子反而被冷落一旁,仇千重本想趁此機會溜之大吉,但是,仇孟狄見朱青打不過刁五娘,他連忙出手相助。 仇孟狄肋下雖受了傷,並無大礙,尤其他見自己的未婚妻被打得披頭散髮,花容失色,心中大怒,招招攻得甚是凌厲凶殘! 刁五娘一人根本不是兩人的對手,心慌,手中“燕子刀”往地上一落,整個身軀倏然左右晃搖了幾下,被仇孟狄砍中右肩。 刁五娘大叫一聲,嚇得兩眼全發了直,拚命朝鄭元平一邊滾出去,右肩上的一大片皮肉已帶著四濺的鮮血,被仇孟狄削掉。 鄭元平一個大側身,怪叫道:“小子,你找死!” 他的雙刀閃動,不去鬥“無情手”李士熊,卻向仇孟狄的胸口刺去,一招急似一招,狠辣異常,仇孟狄後躍避開……忽地 從仇孟狄身上掉了一柄劍下來,厚厚的雪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但是,眾人眼睛一亮,全都看見,竟然不約而同,返身撲向寶劍。 這些人中,以“無情手”李士熊離得最近,而他的武功也最好,一把搶住寶劍,陰沉著臉罵道:“仇孟狄,你原來為了奪我‘雙龍幫’的寶劍,才暗中殺死幫主!不想想,他待你如同親生,還把青丫頭許配給你,你太狠毒了!” 仇孟狄急得頓足,叫道:“胡說,這柄寶劍是岳父他親手交給我,要我好好保管,怎說是我暗殺岳父?” 他邊殺邊揮刀猛攻,急切的要奪回寶劍,但是單憑他一人之力,休想成功。 仇千重大叫道:“李士熊,這寶劍是親家交與小兒的,你別想藉機搶奪。” 他一面大聲喊叫,一面揮鞭向“無情手”李士熊頭頂擊去。 鄭元平一見寶劍,雙目欲奪眶而出,亦欺身攻向李士熊,想搶那寶劍。 瞬間,“無情手”李士熊成了眾矢之的,兩方人馬紛紛攻向於他。 李士熊一躍丈餘,縱到“震天魂”邱宇身旁,大聲道:“邱賢弟,我們只知那小賊暗算幫主,尚不知他竟敢奪了本幫的至寶,今日我們聯手,給他們一個懲戒,叫他們知道‘雙龍幫’不是省油的燈!” “震天魂”邱宇點點頭,道:“這是當然!” 立即返身來鬥鄭元平。 李士熊身手不凡,他直取仇千重,仇千重雖然鞭沉力猛,卻被他一雙空手逼得連連倒退。 刁五娘吃定朱青,雖然右肩挨了一刀,但仍不甘示弱,又與朱青打了起來。 “翻雲劍”雲天鵬什麼都不顧,他眼中盯的是仇孟狄,所以他的利劍就對準仇孟狄而來。 “回騰劍”胡輝龍今天尚未有所表現,此時,一柄長劍,把受了傷的鐵頭大師給逼住了,始終掙脫不了對方的攻勢。只有廖鶴鳴一人沒有對手,他一看師兄不是“無情手”的對手,趕忙上前助陣。 如此十一人,就在這一陣白茫茫的雪地裡,打起混戰來了,只見人影晃處,四處奔竄,兵刃像流星一樣舞得滿天閃耀,眼花繚亂。 兵刃揮舞著,閃閃似流光冷電,人影交錯,形成一幕刀光劍影的戰常朱青不是刁五娘對手,施開輕功,疾向西北方向奔去,仇孟狄亦不顧“翻雲劍”雲天鵬的糾纏,轉過身子向朱青追去。 雲天鵬憤怒異常,隨後趕去,但只追出幾步,斜刺裡單刀砍到,原來是刁五娘的傑作。 雲天鵬醋勁大起,根本沒有心思跟刁五娘鬥,心中焦躁,連連險招,硬是把她逼退,提劍封門,急急又追向朱青二人。 朱青奔出裡許,體力不支,只好停了腳步,見仇孟狄隨後追來,似嗔似怒,道:“你還敢追來?我正想殺你為爹爹報仇呢!” 仇孟狄指天立誓,道:“妹子,岳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再豬狗不如,也不可能殺他,那是有人栽贓給我,你一定得相信。”朱青本來不疑心他,如今聽他親口一說,更加無疑,柔聲道:“我就是不相信你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所以才引你來這裡,好說個明白。” 仇孟狄心中一陣溫暖,一躍而前,握住朱青的左手,道:“我們快聯手對付那些奸賊,有話我們再說。”兩人攜手轉身又奔回戰場,卻在途中遇上“翻雲劍” 雲天鵬,見兩人手牽手,頓時怒不可遏,喝道:“小子,你納命來!” 他圓睜雙目,提劍照心便刺,仇孟狄只得舉刀招架,兩人鬥了數回,雪地裡腳步聲雜沓,原來,眾人也越打越過來了。 刁五娘一見朱青,如風趕來,罵道:“死丫頭,你別跑!” 話聲中反手就是一刀,朱青左手擋架,右手回了一劍。仇孟狄實不願與雲天鵬再糾纏下去,一面招架,口中仍大叫:“雲兄,咱們該聯手對外,先殺了這些賊子,有話好說。”“翻雲劍”雲天鵬氣衝牛鬥,厲聲叱道:“你就是賊子,害死我恩師,誰跟你聯手?我殺了你這小賊!” 因為朱青,仇孟狄、雲天鵬、刁五娘往這時跑過來,在那一邊拚鬥的,都有關心自己的人,唯恐有所閃失,鄭元平、廖鶴鳴、仇千重、李士熊,邱宇、鐵頭大師也先後邊打邊移陣到這裡。 仇千重一聽雲天鵬罵自己的兒子,高聲嚷道:“咱們父子與‘雙龍幫’一向友好,今天你敢罵我小兒……”“嗖嗖嗖”向雲天鵬疾揮了三鞭,雲天鵬擋開二鞭,第三鞭險些避不過,身子向左一閃,鐵鞭在右頰上貼面,只要再差一兩寸,那就是穿頭破腦之禍,可真要向鬼門關報到! 他嚇得面沒血色,一張面孔蒼白如紙,艱辛的吞了口唾液,正要說話,忽聽“無情手”李士熊憤怒的叫道:“仇老頭,你就會欺壓小輩,有本事衝著李某吧!” “酸儒”仇千重已經打得精疲力盡,對李士熊又忌憚三分,但仍狠聲道: “老子難道怕了你不成?” 仇千重孤注一擲,鐵鞭脫手,對準雲天鵬胸口猛擲下去,這一擲勁力疾,相距又近,他想讓李士熊手忙腳亂,搶救雲天鵬時,自己再伺機下手,反正兵不厭詐,隨便傷了誰都好。 “多情手”李士熊正提住氣,準備應戰,見鐵鞭脫手,他嘴角上含著嘲諷的冷笑,知道對方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了,誰知……他張口想叫,身軀業已移動,但眼看著卻不是對著自己,都已經來不及了,心頭一涼……驀然 眼看“翻雲劍” 雲天鵬將要殘死在鐵鞭之下,空中倏然“嗤”的一聲急響,一枚暗器從遠處飛來,就在鐵鞭離雲天鵬不到三寸的地方……“當”的一聲,正好打在鐵鞭上,把鐵鞭盪開,斜斜的落入雲天鵬身旁雪地之中。 各人一驚之下,俱皆住了手,齊向暗器來路望去,只見一個二十年歲的年輕人,混身上下皆是白色的裝扮,白的跟雪並無二致,如不留神,即不容易發現他是個人。 如此一位英俊的翩翩白雪公子,一點也不像是習武的人,眾人再轉頭,看看那個聲響怪異的暗器,到底是什麼東西鑄成的。 這個暗器從數十丈外飛來,竟分毫不差的將鐵鞭打在一旁,眾人一看,都是一震,原來適纔所發現的暗器,只是一小片竹片,削得整整齊齊,磨得很光亮。 用竹片做暗器,這在江湖上不但見所未見,聞亦未聞,發暗器者武功之高,實是深不可測,眾人忐忑不安,不知此人是何來路。 “無情手”李士熊一向自視頗高,內力修為也深,今見一小片竹片,從數十丈外彈來,竟能撞開一把八九斤重的鐵鞭,那指力更是非同小可。 他在驚愕之下,黃豆大的汗珠滴個不停。 這位年輕人十分斯文的向眾人環拱一禮,英俊的面孔上一直漾著笑意,緩步走來,眾人竟然愣住了,一動也不動。 年輕人清雅的笑道:“雪,原是潔白無邪的東西,各位在上面動刀動槍的,實為不雅。” 眾人將目光投向來人身上,在各人心中,皆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在胸腹間擴張。 年輕人看看仇千重,後者老臉一熱,宛如被敲了一記悶棍似的愣窒了一下,吶吶不能出言。 年輕人再把眼光轉停在“翻雲劍”雲天鵬臉上,靜靜的道:“這位朋友看來根基不錯,可惜未能好好栽培,實是可惜。” 雲天鵬剎時臉色大變,他狠狠的盯著對方,心想:“你年紀不過跟我相當,憑什麼這種語氣跟我說話?”他生硬的道:“多謝指教,只是不知閣下道行如何?” 這話含有了挑戰的火藥味,“雙龍幫”在場的人,俱皆大驚,“震天魂”邱宇甚為不悅,這小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多少斤量。 邱宇立即還禮,恭謹的道:“朋友,小姪魯莽,尚祈見諒!” 年輕人的語聲淡淡散散,若無其事的,安閒的道:“好說,請問各位,為了何事,在此地爭鬥?美景當前,何苦爭吵。” 眾人互相望了眼,有的深沉不露,有的臉現怒容,這中間“翻雲劍”雲天鵬最為暴躁,他走上前,手指著仇孟狄大罵道:“這小混蛋,不但偷了本幫的鎮幫寶劍,還害死我師父,咱們要為報師仇,要殺了這小子,奪回本幫所屬寶劍。” 說著,手中長劍虛劈一劍,劍刃振動,嗡嗡作響,兩眼怒睜。 年輕人似乎不把他的行為放在眼裡,淡漠的揚揚眉梢,淡淡的道:“貴幫是……”雲天鵬非常神氣,傲然的道:“敝幫乃‘雙龍幫’,是恩師朱固尊所創,現由在下執掌。” 他以為一說出幫名及他師父的名諱,對方一定會很恭敬,誰知這年輕人表情仍無所變化,他心中甚為不滿。 朱青毫無察覺的顫抖了一下,面孔上含了無限的悵惆與失落,低低的道: “先父被殺,尚追查不到真兇,所以……”雲天鵬不等她說完,已叫了起來,吼道:“什麼真兇假兇?師父死在這小賊的匕首下,不是他還有誰?” 仇孟狄本想忍住,但還是咽不這口氣,冷笑一聲,生硬的道:“因為岳父將青妹許配給我,所以你心中不服,妄加罪名,仇某可不傻。” 兩人一言不合,又要打將起來,年輕人眨眨眼,笑道:“兩位兄台別吵了,可容在下做個和事佬,雙方互讓一步,不就沒事了?” 雲天鵬哼了一聲,冷板板的道:“天下哪有這等便宜事,殺人償命,血債血還,此乃江湖公理。” 年輕人神色一沉,帶著那麼一點寒意,嘴角微微抿著,幽冷的道:“在狄某面前,你也配談江湖公理?” 眾人聽得“狄某”二字,都嚇了一跳,“無情手”李士熊從一開始就懷疑眼前這位白衣青年,是最近三年崛起又消失的“降魔”狄洵。 狄洵出身自江南官宦世家,聽說曾得異人傳授武藝,出師以後,在短短一年時間,在中原武林聲威赫赫,愛打抱不平,武功詭異,令不少宵小鼠輩聞名喪膽,極得正義之士敬佩。 他的出身教養不錯,為人彬彬有禮,但是心性卻極為高傲,由於他不畏惡勢力,在江湖上樹敵亦多,想殺他的人實不在少數。 但是,在近一兩年,他突然失蹤了,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他根本不在江湖上出現過一樣,令人不禁疑心他是否已遭仇家殺害。 原來,他是因父母相繼病逝,頓時成了一個孤兒,心灰意冷,對世事不願多問,所以退隱山林,他一向獨往,故沒有人知其行蹤。 想不到在這種冰天雪地裡,他又突然出現,一身白衣仿佛天降仙人,不染塵埃。 各人睜大眼睛,望著這位年輕人,心中都是好生詫異,暗道:“這麼一位弱不禁風的少年,會是令綠林黑道聞名喪膽的‘降魔’狄洵? 可是由他剛發暗器的功力看來,他身手的確非凡。“雲天鵬滿臉通紅,叫道: “難道我恩師的仇就不報了嗎?” 那位叫狄洵的年輕人,眉宇輕輕一掀,兩手背負在後,平淡的道:“即使你能報仇,那又如何?令師能再復活嗎?不過……”他沉吟了一下,又道:“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依在下看來,這位朋友不像是大逆不道者。” 仇孟狄唇角微微下垂,頷首道:“這原本就是有人栽贓給我,岳父叫我進房去,將一把短劍交給我,要我好生保管,我才離開不久,岳父就被殺,真的不是我。” “無情手”李士熊眼見狄洵如此本領,如不給他面子,今日決討不了好,他是個久歷江湖之人,當硬則硬,當柔則柔,況且寶劍業已奪回,要殺這小賊,來日方長,於是他和顏悅色地道:“既是狄朋友出面,在下等自當從命。” 雲天鵬甚是不服,叫道:“師叔,咱們怎能容這小賊逍遙法外,師父在天之靈,又如何能瞑目?” 仇千重盛怒不止,罵道:“老夫與朱掌門數十年交情,兩家又是至親,我兒有什麼理由害他?” 雲天鵬不屑的譏諷道:“為了那柄寶劍啊!” 仇千重反譏道:“哼!一把小小寶劍有何價值?你未免太小視我仇家父子了吧!” 廖鶴鳴一時大意,立即接上嘴道:“你知道什麼?” 鄭元平大吃一驚,心道:“廖師弟也太口無遮攔了,如此大意,今日只怕無法得手,欸!功虧一簣。” 狄洵聽出廖鶴鳴話中有話,他卻不再問,微微一笑,道:“在下深居寒山,難得今日這麼多朋友會聚一起,不如到寒舍奉茶,彼此有什麼誤會也可攤開來說,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說罷,輕巧的拂了一下衣袖,就欲往前帶路,根本不容眾人異議。 鄭元平以前聽過狄洵的名字,但並不放在心上,今日一見,果然英雄出少年,眼看目的不能達到,只好另圖他計,卻不願與眾人多磨菇,心想還是走的好,他向狄洵微一施禮,說道:“在下等另有要事,不便叨擾,他日有緣,定當專程拜訪,失陪了。” 手輕輕一揮,領著他帶來的人,返身便走。 “降魔”狄洵淡淡一笑,平淡的道:“如果在下沒有猜錯,閣下想必是‘天鷹幫’的朋友,鄭元平吧!” 鄭元平等人立即停了腳步,頗為驚異,對方竟然認識他,而且如此無禮,直呼姓名,他瞪著那雙如豆的小眼,宏聲道:“兄台好眼力,在下正是!” 說完,轉身又走,對狄洵的傲慢態度,耿耿於懷,心中直嘀咕。 “降魔”狄洵並不去阻擋他們,只是冷冷的望著他們離去,直到他們奔出一陣……突然 身形鬥然間一晃,隨後飄起,只見他飄逸的白衣,在雪地裡飄動,片刻之間,眾人尚沒有看清怎麼回事時,他竟輕輕的落在鄭元平等人面前。 他忽然笑了,他朝著鄭元平道:“寒舍一直未有嘉賓降臨,今日在下興之所致,方才破例,各位如不賞臉,未免太傷和氣了。” 鄭元平隱隱覺得,眼前此人顯然沒有存著“友善”的意味,冷冷的道:“朋友,人各有志,有行動自由,從來也沒有人攔得住鄭某。” 狄洵澄澈的雙目倏然一寒,他冷瑟的道:“賣狂可也得有點真本領才行!” 不待鄭元平答話,猝然出手,鄭元平方見他的手一動,連眼都來不及瞬一下,右手腕已經被扣住了。 鄭元平自出師門以來,從未有過慘敗經驗,他只有一個想法:“這是一種什麼邪門功夫?怎麼快得到了這種地步,簡直不可思議!” 他感到半身酸麻,他咬著牙,情急之下,左手一掌迎面往狄洵擊去。 狄洵見他左掌擊來,亦不躲不閃,藉力打力,將他的右手一舉,也不知怎麼搞的,鄭元平伸出一半的手,竟無力的垂下。 狄洵如此輕易的制服了一位武林高手,但他面無喜色,閒閒淡淡道:“在下沒有遇過請不動的人,鄭朋友想必也無法例外。” 眾人一見鄭元平的右手,如同被一副鐵銬牢牢銬著,身不由主的被狄洵拉著走回,均感驚奇,廖鶴鳴等人亦不敢有所行動,只得跟著走回。 只見狄洵拉著鄭元平走到眾人面前,然後松了手,笑道:“現在還有沒有朋友不想到寒舍奉茶的?” 鄭元平雙眼全紅,心頭一緊,卻也莫可奈何,有他的榜樣在前,即令有人心有疑懼,也不敢出言相拒,自討沒趣。 狄洵瀟灑的拍拍衣裳,一笑,道:“雪雖然美,黏在身上濕濕的,可就不怎麼舒服了。” 說罷,呵呵而笑,將適纔所有不愉快的事,似乎全不放在心上。 狄洵兀自走在前頭,眾人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在他的身後,沒有人敢心生二志。 鐵頭大師及仇孟狄刁五娘皆受了傷,由廖鶴鳴及仇千重朱青分別扶持著,但見雪地裡,偶而仍有殷紅的血跡,延著東方而去。 行了一里許,轉過一個小山坡,地下的白雪積得更深,直沒至膝,行走好生困難,但見狄洵在白雪上似乎是不點地般滑了下去。 眾人雖然都有武功,但亦感到不易跋涉,各自心中想道:“這位狄洵輕功為何如此了得?他的本領究竟到了什麼境界?” 狄洵似乎知道各人的心意,頭也不回,仍是那種閒淡的聲音,道:“熟能生巧,在下住在這裡,日夜與雪為伍,走起來比各位順暢些罷了。” “震天魂”邱宇暗自忖道:“這個狄洵從出現至今,第一次表現出他的謙虛,哼!真難得!” 狄洵指著左側一座聳立的山峰,道:“寒舍就在那座高山腳下,即刻就到。” 眾人一望山峰,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那山峰奇高無比,宛如一根筆管,豎在群山之中,陡峭異常,氣象雄偉,令人贊嘆! 狄洵臉上一直漾著笑意,好像遊子返鄉,興奮異常,又轉過兩個山坡,進入一座大松林,那些松林都是數百年的老樹,枝柯盤曲,樹頂上壓了數尺厚的白雪,樹枝都走了樣。 林中的雪,較之外面少,所以較為好走,這座松林好長,走了約半個時辰,方始過完,一出松林,即到山峰腳下。 只聽一陣山風吹過,刮得松樹枝葉相撞,有似秋潮夜至,眾人浪跡江湖,都見過不少大陣大仗,但此刻立在這山峰之下,竟不自禁的忽感渺小,仰望山峰,更覺驚心動魄。 又轉過一個小彎,他們看到了一棟完全用松木和斑竹築成的小小房舍,屋前屋後,種植著密密的小松樹,雖在雪地裡,仍顯得生氣盎然,越發增加了這棟小屋的清幽高逸。 眾人皆不敢出聲,跟在狄洵後面,輕巧的來到了房舍之前。 狄洵兩只眸子清亮如水,轉過身,開口道:“寒舍雖然簡陋,但在冰天雪地的高山上,如此還差強人意吧!” 一個嬌柔舒美的聲音,帶點童音,自屋內軟軟的傳了出來:“少爺,是你回來了嗎?” 狄洵眨眨眼,低低的道:“我還帶回來一大群朋友呢!” 竹門“呀”然啟開,一條俏生生的身影帶著一臉笑意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位小女孩,年紀很小,約莫十一二歲,但是長得清麗可人,非常漂亮。 女孩有些驚訝的“噫”了一聲:“少爺,你上哪兒了,帶回來這麼多人?一個、二個……,一共十一個。” 她竟指著眾人一個個點下去,顯得非常純真可愛,天真無邪。 狄洵笑笑,引著眾人進入屋裡,室內,斑竹桌椅襯著壁上的幾張竹梅圖,著去真是一塵不染,清幽脫俗至極。那小女孩轉頭對著裡面喊道:“姐姐,快出來,少爺回來了,還帶了好多人來哦!”眾人都覺得尷尬,這小女孩竟把他們當成什麼異類一樣,呼朋引伴來參觀。 狄洵抿抿嘴,笑道:“客人來了,快奉茶呀!真是不懂禮貌!” “噗哧”一聲輕笑響聲,包含了不少興奮歡愉,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狄洵,溫柔的道:“看到這麼多人,心裡好高興哦!” 眾人更是不悅,這小女孩實在過份天真,看到人多有什麼好高興的? 小女孩活蹦亂跳的跑過去,才一會兒工夫,她又出來了,雙手仍是空的,此時,清麗的臉兒有一抹蒼白,神情不似先前活潑。 玉琢似的小鼻微微一皺,大眼睛黯淡了下來,幽幽的道:“少爺,你哪裡找來這麼多人?怎麼都帶著兵刃?是怎麼回事?” 最後一句也是大家都想問的,這小女孩怎麼才進去一下子,整個人迷糊了,剛才還興高采烈,現在卻一臉不耐煩。 不過,這小女孩不管什麼時候,什麼表情,都非常漂亮好看,尤其,此時那雙大眼睛是如此馴柔,如此甜蜜。狄洵默然微笑,對眾人道:“小姑娘不喜歡舞刀弄槍的,可否請各位把手中兵刃先且放在門外,免得惹她討厭。” 語氣中,對小女孩甚是寵愛,根本不像是主僕關係,倒是一對相依為命的兄妹,大家見小姑娘清新脫俗,自己手握凶器,都自慚形穢,雖然尚有戒心,但也無奈的紛紛把兵刃放在竹門外的屋簷下。 他們像一群無靈魂的傀儡,任人擺佈,狄洵叫他們往東,他們不敢往西,各人都感到窩囊,卻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放好兵刃,他們轉身回到屋內,他們不約而同“氨一聲叫了出來。 |
第03章
原來 眾人臉色齊變,不知道什麼時候,在狄洵身邊竟然分別站了兩位一模一樣的小女孩。 不僅面貌相像,即使連穿著打扮都如出一轍,實在像得沒話說,像得令人不敢相信。 狄洵見眾人臉上微有訝色,輕輕的道:“各位大概傻眼了吧,在下到現在,有時候還會搞不清楚呢!” 說罷,自個笑了起來。 眾人心道:“天底下相像的人,雖然不少,雙胞胎大都很相像,但如眼前兩人像得叫人找不出一點異處,實在令人不敢思議。” 其中一個小女孩眨眨眼,調皮的道:“大家坐啊,我給各位沏了上好的茶,天寒,喝杯茶暖和些!” 眾人向桌上一望,一方黑漆描金的茶盤,一個個小巧精細的白瓷繪竹茶杯,杯子裡熱氣騰騰,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在擴散。 他們雖然住在罕有人跡的高山雪地裡,看來對生活的享受亦頗為講究的。 狄洵迷惑的看了眾人一眼,自個兒慢慢坐下,啜了一口茶,贊道:“真香,果真好茶,各位朋友為何如此見外?既來之,則安之!” 狄洵高雅的氣質,安祥的笑容,使他俊逸的面龐,看來更加深刻,自有一種威嚴,各人不自覺的坐了下來,木然的端起茶,像在辦一件事,一點也沒有輕鬆、亨受的意味存在。 剛才說話的小女孩,睜著那雙美麗的眼睛,輕輕一笑,道:“我叫小雯,這是我姐姐叫小鬱,我們是不是很像?是不是?” 眾人一時不知如何開口,狄洵將頭靠在椅背上,淡散的道:“像,不但像,而且像極了,都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小姑娘。” 兩位小女孩的俏臉同時一紅,垂下頸項,語聲清細,也不知哪位開口的,羞澀的道:“少爺,你取笑人……”狄洵笑了笑,很低柔的道:“你們兩位下去,我跟各位有話說,你們太漂亮了,會叫我們分心的。” 這兩名少女一般高矮,身皆穿鵝黃色的衣衫,扎著兩根小辮子,上前躬身行禮,對狄洵極其恭敬,然後慢步退出,窈窕的背影消失在門後。 窗外,風蕭蕭的吹拂著,屋內也有股寒冽之氣,眾人不禁脖子一縮,微微有些抖索。 狄洵那張俊秀明朗得逼人的面龐,此時有一點很難言喻的神情,一個淡淡散散聲音,慢慢的飄進眾人耳中,道:“在雪地裡,築一座如此的小竹屋,的確有些不相襯,你們到過江南吧!江南很多這種房子的,是不是?我喜歡。” 眾人急忙正色,心中各自納罕:“這人透著古怪,一點也不像江湖中人,倒像文人雅士,竟說這些文縐縐的話。” 狄洵又覺得一凜,他端起杯子,大大的啜了一口茶,低沉的道:“我們談點正事吧!老半天你們沒有一個人開過口,咱們把話說清楚吧!” 眾人看了狄洵一眼,不由得面面相覷著,心想道:“這人未免太多管閒事了,江湖的恩怨又豈是他人能擺平。” 狄洵臉上微有不悅之色,說道:“各位朋友,應邀到寒舍來,似乎甚為不滿,為何一言不發,莫非在下怠慢了?” “震天魂”邱宇掩不住臉上的飛紅,他慌忙道:“狄大俠,咱們之間各有恩怨,只怕外人不好插手……”狄洵的雙眉微皺,用食指在鼻樑上揉揉,冷冷的一笑,道:“在下已經插手,這待如何?” “翻雲劍”雲天鵬見狄洵神色極是不恭,心中怒氣上衝,心想:“再怎麼說,我乃一幫掌門,今天卻來受這小子的烏龜氣,叫我如何咽得下?” 當即說道:“閣下既然執意插手,是否有把握為本幫老幫主的死,處決真兇?” 錯愕了一會,狄洵豁然笑了,道:“那得看在下的意思了。” 他突然出手,在雲天鵬所坐的椅背上輕輕一拍,雲天鵬只感椅子一震,身子不知何故,猛然向前一彈,他手中正拿著茶杯,這下出其不意,那茶杯脫手掉落,眼見要在地下跌得粉碎。 “無情手”李士熊不願“雙龍幫”在此丟臉,俯身一抄,要把杯子接篆…誰知,卻落了空,在他上面有人先將杯子接住,那人就是狄洵。 說也奇怪,明明看狄洵動也不動,而且,眾人看俯身的人明明是李士熊,可是等抬起頭來一瞧,杯子卻在狄洵的手上。 李士熊滿臉通紅,轉過頭不理,有些困窘的,坐立難安。 雲天鵬也好不到哪裡去,又氣又羞,全身發抖,張口結舌的,話都說不出來。 狄洵籲了口氣,淡淡的道:“哪一位先告訴在下,‘雙龍幫’朱固尊是如何被殺的,好嗎?” 他的話一向不容他人說“不”字,對剛才的事亦不放在心上,自行將杯子放在幾上。 “震天魂”邱宇世故些,咽了口唾沫,向狄洵道:“仇家父子應本幫幫主之邀,前來本幫,商討仇公子與青丫頭的婚事,誰知就在當天夜裡仇公子一離開幫主房間,李兄即發現幫主被殺,胸口插著仇公子常用的匕首……”心腔急劇跳動了起來,仇孟狄緊張的道:“岳父不是我殺的,岳父待我如同親生,我再禽獸不如,也不可能殺了岳父,這一定有人故意陷害我,我是冤枉的。”雲天鵬怒得雙目似欲噴火,口裡激動的道:“那麼匕首如何來的?為什麼‘雙龍幫’的鎮幫寶劍又到了你手裡?” 仇孟狄愣了一下,舌頭打著結兒道:“我……匕首不知什麼時候掉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寶……寶劍是岳父親手交給我,要我好生保管,我真是被冤枉的……”雲天鵬忽然跳起來,面孔有些扭曲,他失態的指著仇孟狄吼道:“強詞奪理,一派胡言!” 狄洵略一沉思,道:“這事可能真有蹊蹺……”站了起來,他望著李士熊,續道:“李師傅,你是第一個發現幫主被殺的,你在仇孟狄離開多久進房間的,為的什麼事?你看到了什麼?請你詳細說明。” 狄洵仿佛是一位辦案的官差,一件件細細的追問下去,被問著的人,卻也不敢不答。 “無情手”李士熊是武林中有名的尖頂兒高手,如今像個犯人被盤問,語氣甚是不敬,心中微感不快,但仍道:“當我到幫主門口,還見到仇孟狄剛離開的背影,一進去幫主已經斷氣了。” 狄洵眨眨眼,即接口道:“你為什麼進入貴幫主房內?” “無情手”李士熊氣色非常難看,臉紅脖子粗,半晌,才嚅嚅的道:“我與幫主一向以兄弟相稱,不須有特殊理由才能進他房間。” 這話聽來有些強詞奪理,大家只當李士熊在與狄洵賭氣,都怕狄洵反臉,只怕大家討不到好去,不禁有些埋怨李士熊。他們沒有再說什麼,讓一片寂靜籠罩,但在寂靜裡,卻有著不協調存在。 外面風雪越來越大,空氣更是寒冷得刺骨,吸在口鼻裡,像一把一把的冰碴子,凍得連心口都痛,大家渾身皆不舒服。 小鬱悄悄的走出來,為各人換過新茶,熱氣騰騰,眾人才覺得暖和些,望著小鬱離去的背影,不禁都感激她的體貼。 好一會兒。 閒散的一笑,狄洵道:“兩年前,在下遭遇了一些不如意的事,以為對世事已不感興趣,就決定隱居在此,想不到今日一見各位,好管閒事的個性,又被引出來了,此事我非調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沉默了片刻,仇千重道:“狄大俠願意鼎力相助,老夫感激不盡,我兒實受了冤屈,‘雙龍幫’的人,也太不講理,不顧情義,沿途追殺我父子,實有失厚道。” “呸”了一聲,雲天鵬大叫道:“跟你們這種人還談什麼厚道,沒有一劍斬了,就算不錯了。” 仇孟狄不甘示弱,冷冷的道:“那是你沒那個能耐,否則你手下還會留情嗎? 哼,光會放馬後砲。” 雲天鵬哼一聲,倔強的道:“既是如此,你敢接受我的挑戰嗎?現在我們就到外面拚個你死我活。” 朱青有些抖索,她的嘴唇難以抑制的痙攣著,她有一肚子的愁悒,她自己再怎麼說總是個女人,眼前兩個男人爭的就是她,她實在不敢扯下自尊來表明態度,她有些恨,說道:“你們要打就馬上出去,再也不要來見我了,免得丟人現眼。” 一雙秋水也似的眸子隱含著朦朧的淚光,暗中拭去眼角的淚痕。 仇孟狄與雲天鵬俱噤聲不敢再開口,狄洵如何不知他們三者的微妙關係,淡淡的道:“感情最是磨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 說得三人臉紅熱得不敢抬頭,朱青更是把粉頸垂得低低的。 猶豫了一下,狄洵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他轉頭對鄭元平等人道:“鄭師傅是‘天鷹幫’的人,跟‘雙龍幫’什麼關係,為什麼打了起來?” 鄭元平老臉不太自然的樣子,努力擠出一絲微笑,道:“沒什麼,在下等人與仇家以前有一點小誤會,今日不巧窄路相逢,一言不合打了起來。” 狄洵古怪的盯著鄭元平,想在他臉上研究出一點什麼來,反問道:“哦!真是這樣嗎?” “狹路相逢?”仇千重怪叫了起來,又道:“他們是為奪我父子的寶劍而來,想要以武力搶奪……”雲天鵬忍不住,又大吼道:“你們的寶劍?真不要臉,明明是我‘雙龍幫’的寶貝,你們偷了去,還敢說是你們的東西,真是厚顏無恥到了極點。” 情敵相見,份外眼紅,仇孟狄又衝著雲天鵬而來,辯解的道:“不知道是誰不要臉,早先岳父欲立你為繼承人,為什麼不把寶劍交給你?還不是見你不足以擔當重任,你才厚顏無恥……”李士熊及邱宇心中暗地都不怎麼喜歡這個掌門人,一聽有人罵他,雖然略有損“雙龍幫”的顏面,卻也偷偷的竊喜著,故不表示任何意見,表面上裝做若無其事,安然而坐。 “翻雲劍”雲天鵬憤怒異常,被對方說中了心事,羞愧難堪,朱固尊早在遇害前三天把掌門之位傳給他,卻未同時將鎮幫寶劍交給他,他雖認定仇孟狄偷走,心中也覺訝異。 狄洵閉上眼,並非在休息,他仔細聽各人的爭辯,努力從其中找出根源,此時,他正在沉思一個問題,一個關鍵問題,道:“寶劍呢?可否藉在下一觀?” 仇孟狄不滿的答道:“被李師叔搶走了,在下正想向他討回呢!” 狄洵不開口,只把目光直直的盯著“無情手”李士熊,等他有所表示。 李士熊極其不願,費了不少周章才搶回來的,如何能再雙手奉送給別人? 萬一拿不回來,自己豈不吃了大虧,而且顏面盡失? 狄洵的目光炯炯有神,盯得人心裡直發毛,不知怎地,李士熊好似有鬼附體,竟然身不由主,把寶劍抽了出來,遞給狄洵。 狄洵朝他古怪的笑笑,道:“這檔子事,有些怪異……”他仔細的端祥寶劍一陣後,又緩緩抽出劍鋒,只見一陣幽冷透出,寒氣森森,有一股精芒叫人不敢逼視,的確是把好劍。 這柄劍長不過一尺,如果用來殺敵之用,稍嫌短了些,當初為什麼只鑄這麼長呢? 狄洵閉閉眼睛,又睜開,目光裡,有著深遽的境界,很悠遠……他可以深切的感受到,這柄寶劍主要的功用並不是拿來當武器,那為的是什麼? 狄洵眨眨眼,眼睛隨即一亮,道:“鄭師傅,你不遠千里,跟蹤仇家父子,為的是這柄寶劍,依在下想……你應該知道它的價值何在吧?為什麼你們要為它賣命?” 搖搖頭,鄭元平蒼白的一笑,道:“在下等只是聽說有一把難得的寶劍,不過為了好奇,不知它還有什麼價值。” 狄洵裝做未聞,抿唇一笑,把目標轉向廖鶴鳴,笑道:“這位朋友,令師兄不知道,你比他高明些,應該知道吧?” 廖鶴鳴為人無甚主見,完全聽鄭元平的,鄭元平不知,他更可能不知道,即使知道,師兄不肯說,他也沒膽量說,吶吶的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狄洵似笑非笑,瞧了鐵頭大師一眼,舐舐嘴唇,散淡的道:“大師想必知道,出家人不打誑言,為守清規,大師一定會實話實說,對不對?” 這話,也是褒,也含有貶,鐵頭大師漲紅了臉,喘息了一陣,卻搖頭道: “鄭施主請貧僧助手,貧僧當時又無多問,所以亦不知何用。” 狄洵竟不看眾人,凝視著手中茶杯,半晌,才靜靜的道:“你們這麼多人,殺得難分難解,總該有個人知道為了什麼吧!嗯!真的沒有人知道?這未免太荒唐了,傳出去只怕貽笑大方吧!” 眾人俱是無言,只覺滿臉臊紅。 見眾人沒有一點反應,狄洵略一沉思,目光不動,低沉的道:“這柄寶劍既是‘雙龍幫’的鎮幫寶劍,雲幫主你當知其來歷及用途才是啊!” 雲天鵬尷尬得不知所措,暴吼著道:“師父來不及告訴我,就遭這小賊暗算了,我……我怎會知道?” 仇孟狄冷冷的望著他,道:“你嘴巴放乾淨點,誰是小賊?你既不知此寶劍的來歷,誰敢確定你真的是‘雙龍幫’的掌門人,說不定……”雲天鵬向前挪了一下,兇巴巴的吼:“說不定什麼?師父將掌門人之位傳給我,是經過既定的儀式,每一位‘雙龍幫’的人都可以作證,你們可以問師妹……”眼前有兩位“雙龍幫”極重要的人物,李士熊及邱宇,雲天鵬偏不問,他卻要大家問朱青,如此作法,令人如何能服? 當然,這麼說,不過為了激怒仇孟狄,由此也可見得他實無領導人的頭腦。 狄洵稟性相當聰慧,由各人的語氣,表情,他已然看出誰說了實話,誰又說了謊,但他卻不動聲色,因為其中還有不少問題存在。 雲天鵬隔了片刻,又道:“狄大俠,這柄寶劍乃我‘雙龍幫’的鎮幫之寶,請予賜還。” 狄洵望著對方,平靜的道:“人說這是‘雙龍幫’的鎮幫之寶,你貴為幫主,卻什麼也不知道,這上面又無刻字,只怕未必是貴幫的吧!”雲天鵬怒目而視,叫道:“難道你想吞下不成?” 狄洵握著寶劍,向前一伸,笑道:“只要你把這柄寶劍的來歷,及為什麼是貴幫的鎮幫之寶,詳詳細細的說個明白,在下決無留難之理,雙手奉還。”雲天鵬滿臉通紅,雙手伸了一半,不敢去搶寶劍,又不甘心就此縮回,停在空中,終至喪氣的慢慢垂下,懊惱不已。 雲天鵬是朱固尊的首徒,一向頗得重視,常在跟前,雲天鵬只見朱固尊鄭重其事,小心翼翼的保守寶劍,卻從未對他說明寶劍的來歷,連叫個什麼名字,他亦無從得知。 狄洵不再去看眾人的表情,老大不客氣的把寶劍收入懷中。 雙龍群眾,仇家父子,鄭元平一干人等俱皆吃了一驚,心想:“原來這小子不懷好意,也想劫奪這柄寶劍,今日只怕難保全身而退了。”眾人想到這裡,只聽“砰”的一聲,一個從椅子上跳起,竹椅被撞得東倒西歪,群眾將狄洵團團圍住,怒目而視,無人開口。 狄洵又恢復原本散漫的表情,在人叢中緩緩轉了個圈子,微笑道:“各位當真要與在下動手?” 鄭元平曾敗在他的手中,敵意未消,對眾人大叫道:“咱們大伙兒一起上,先殺了這小子,咱們自己的事,再慢慢商量。” 群豪因各懷鬼胎,分成三批,一聽鄭元平的話,不覺同仇敵愾,正要一湧而上,卻見狄洵淡淡的一笑,遊目四顧道:“如果你們真的在江湖上混過,應當知道‘降魔’狄洵不是可以唬住的。” 他不怒而威,眾人竟像中了邪,卻沒一個人敢搶先發動攻勢。 “震天魂”邱宇首先開口道:“狄大俠,咱們只希望你別不顧江湖道義,還是將寶劍還給‘雙龍幫’。” 仇千重變色道:“那是我兒的東西,如何還給‘雙龍幫’?”狄洵微微一笑,道:“現在即使在下想把寶劍交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卻不知該交還給哪一位,方是最正確的選擇,叫人為難。” 眾人相顧愕然,隔了片刻,卻又爭先搶後的道:“當然給我……”“那是我們的……”“憑實力,拳腳下見真章……”狄洵悠悠哉哉的喝他的茶,似乎這場爭吵與他根本無關,他完全置身事外。 鄭元平沉著臉道:“咱們今日受這小子擺佈也夠了,大伙兒應該同心協力,不可自亂陣腳。” 室內,已有些暗了,見不到太陽,想必陽光已偏斜了一大段,快近黃昏了。 輕輕移動一下身子,狄洵喝完一杯茶,望著鄭元平,低低的道:“在下私心想把寶劍交給你鄭師傅,你……想要嗎?”鄭元平臉露喜色,心中暗暗竊喜,瞪大眼睛望著狄洵。狄洵面孔上有一絲煩惱,搖搖頭道:“只是這些人虎視眈眈,如何是好?” 鄭元平露齒一笑,朝狄洵道:“只要你將寶劍交給在下,在下保證決無人可以把它奪走。” “無情手”李士熊突然搶到狄洵面前,一跺腳,怒道:“狄洵,你這什麼意思,寶劍再怎麼樣也輪不到這個姓鄭的,你是不是存心跟咱們過不去? 咱們與你又無冤無仇的。“ “震天魂”邱宇心思較細,沉聲道:“咱們別中了他的挑撥離間計,他想讓咱們自相殘殺。”狄洵輕輕吸了口氣,低沉的道:“就憑你們在下還用不著如此,收拾你們幾個,也不是什麼麻煩的事。” 大家都覺有一股恐懼的感覺猛然升了起來,喉中似有鯁物,甚為不快。 刁五娘憋了老半天,滿腹的怒氣,尖聲道:“咱們這麼多人,我就不相信怕了這後生小子,咱們何不聯手?” 鐵頭大師這個莽和尚,亦叫道:“把他殺了,不就沒事了?” 他代表眾人說出了心頭之話,只是仍沒有一個人願意自己先動手試試。 平靜了一會,狄洵不吭聲,突然拍了三下手掌,面色一沉。 眾人俱是一凜,忙提高警覺,不知狄洵拍這三下手掌代表何意。 眾人靜默不語,一齊望著狄洵,忽聽竹門“呀”的一聲開了,剛才那兩位小女孩並肩進來。 這兩人眉目如畫,極是俊雅,只是此時不同於剛才的是,兩人背上都各負了一柄長劍,臉上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他們默默走到狄洵身旁站住了。 眾人見到這兩位小女孩,方知剛才狄洵的三響擊掌聲是叫喚兩人,但仍感愕然,不知此時喚兩人出來為的是什麼。 狄洵當下點點頭,道:“小雯,有人要殺我,依你看……”右邊的小女孩較為活潑,就是小雯,她睫毛長長的,就像兩張絨密的簾幕,真好看,笑笑道: “好啊,好久沒有見過少爺大展身手,好讓我跟姐姐開開眼界。” 左邊的小鬱不同於她的妹妹,她美麗而嫻靜,面龐挑不出一點瑕疵,如花的貌美,任何一個小舉止都充滿了柔婉的儀態,好柔的聲音道:“少爺是誰要殺你,為什麼?” 狄洵站了起來,安靜的問道:“小鬱,你怕嗎?” 她垂下那兩排濃密而微微捲曲的睫毛,悒鬱的搖搖頭,道:“沒有,小鬱不怕,只是不喜歡,少爺你是好人,沒有人可以殺你的。” 在小鬱的心裡,有一絲難奈的愁意,在消長著,明白這愁思來自何處,那是這一群面帶殺氣的人,帶給屋子里來的。 一絲淺淺的,卻含有寒意的微笑,浮在狄洵唇角,他低沉的道:“在下雖不喜殺人這等血腥噁心的事,但也決不容許有人在我面前放肆,小雯,你說是嗎?” 小雯行了一禮,道:“是,少爺。” 這女孩頑皮活躍,但對狄洵卻又極其恭敬,看來頗為乖巧,說罷,轉身面對眾人,道:“小女孩得罪了。” “了”字猶在空中停留,驀地一揮手,背上劍已握在手上,一條淡淡的黃影箭射向鐵頭大師,拔劍,攻擊,幾乎在同一時間。 鐵頭大師根本不把這小女孩放在眼裡,哈哈一笑,道:“女娃兒……”剛吐出三個字,小雯快如閃電般的攻到鐵頭大師的頸項前,他待要招架,雙腳被小雯一勾,登時身不由己的在空中翻了半個跟頭,“冬”的一聲,結結實實的在地下摔了一跤。 鐵頭大師塊頭不小,小雯不過是個瘦瘦弱弱,未成年的小女孩,才剛出手,就叫鐵頭大師著了她的道,這一跤摔得太快了。 明眼人已經看出小雯已經手下留情了,否則他一條老命早就不保了。 但是,鐵頭大師卻不這麼想,適纔只是因為太大意,他一著地立即縱起,手一舉,才發現戒刀尚留在外邊,只好將就擺個架勢,想把小雯嚇退。 哪知小雯身形又是一縱,眾人一愕之下,她又不知怎的,一手又已攀至他的頸中,一扳一勾,鐵頭大師毫無招架之力,“冬”的又摔了一跤。 第一跤鐵頭大師尚要自圓其說,是被小雯攻其不備,而這二跤卻被摔得更重,教他臉上如何下得來?一怒之下,殺心頓起,握起念珠,一躍而起,挾風橫劈,要將小雯立劈掌下。 狄洵見他這一招,招數狠毒,即使武功高強之人,一時也難以招架,眼見這位玉雪可愛的小女孩要死於非命,忙叫道:“貴妃醉酒!” 小雯臉含微笑,扭擺柳腰,身體左右搖晃,堪堪讓過鐵頭大師這掌。 鐵頭大師當下腕力一沉,心想非給這個小女孩留個記號不可。 哪知小雯倏忽從他腋下鑽過,他一掌削空,正要收招再發,突覺人影一閃,小小的身軀又已縱起,找不到目標攻擊。 鐵頭大師吃過兩次苦頭,特別小心應付,可是眼看怪招又來,一時實又無法閃避,當即運力于念珠上,手掌向外推出,喝一聲。 “著!” 這雙掌各用了十成力,小雯只要給掌緣掃上了,也夠身上掛彩了。突見人影一閃,小雯忽然不見,但聽背後格格一笑,急忙轉過身來,只見小雯矮身速轉忽左忽右,眼睛一花,頭頸又被小雯攀祝危急之下,他腰背用力,使勁向後一仰,存心要將小雯向後甩出去,勁力剛一用出,鬥覺頸上小手忽然放開,一驚之下,知道不妙,急忙收勁站直,卻已為時不及,結果……鐵頭大師有了經驗,但自己使力大了,本已站立不住,小雯一出右腳,在他雙腳後跟向前一挑,經這一挑,他大罵:“他奶奶的……”“冬”的一下,仰天一跤,這一跤摔得他脊骨有斷裂的痛楚,他咬著牙,一翻身要待站起,腰上卻使不出勁,竟又仰跌。 鐵頭大師痛得站不起來,嘴裡卻不肯停止,大聲嚷嚷的亂罵:“他奶奶的…… 小雜種……臭**……”小雯單足一旋,躍起又落下,反手就是兩記耳光,打得他兩眼昏花。 小雯面泛一層淡淡的紅暈,使她看來更是豔麗絕倫,罵道:“老和尚,出家人別不干不淨,這是給你一點小教訓。”當著這麼多人,鐵頭大師不但摔了三跤,又狠狠挨了二記嘴巴,以他一位大師身份,實在拉不下這張臉來,他一抹唇角血絲,瘋了一樣想再度撲上 鄭元平一看情形不對,忙喝道:“大師不得魯莽!” 喝聲中,鐵頭大師已趴在地上,事實上,他根本無力反擊,欲振乏力。 廖鶴鳴搶步上前,伸手扶起鐵頭大師,讓他至一旁休息。 小雯手中雖然握著劍,但她始終沒有以劍攻招,完全以她靈活的身手來製敵先機。 刁五娘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想到同夥來的人,遭此侮辱,奔出屋內,拾起自己的“燕子刀”,一招“文姬歸漢”接二連三的向對方刺去。 狄洵雙目半閉半睜,對這場打鬥篤定得很,他連看都不看一眼。 鄭元平見鐵頭大師一再失利,今又見刁五娘躍上前去,知道這小女孩年紀雖幼稚,卻是極不好鬥,只是自己年紀長大數倍,怎好以一敵二?正不知該如何制服這個小女孩,頭痛不已。 刁五娘一刀狠似一刀,刀刀都是致命的,卻始終奈何不了這個小女孩。 轉眼間,鬥了數十合,刁五娘半點也沾不到上風,而小雯很明顯的已讓了步。 鄭元平心中越來越焦躁,細看小雯的武術家數,雖陌生得很,但毫無出奇之處,只是小雯或進或退,總是快得令人眼花。 鄭元平自忖以自己的功力,不用兵刃,一雙肉掌應該可以奪下小雯的兵刃,眼看刁五娘久鬥不下,“天鷹幫”的威名大受損害,當即喝道:“小姑娘果然厲害,讓在下與你玩幾招如何?五娘快退下。” 刁五娘久攻無效,聽到鄭元平叫喚,答應一聲,要待退開,哪知小雯出劍突快,倏忽之間,數次進手招數,刁五娘只得揮刀擋架。 但是小雯一劍跟著一劍,綿綿不盡,擋開了第一劍,第二劍又不得不擋,十餘招瞬間過去,竟爾被纏得不能抽身:廖鶴鳴心想:“師兄在江湖上頗負盛名,當然不好加入陣勢,以二敵一,自己若是上前相助,想必無人會說話。”當下速到外面一把將所有武器皆抱進來,挑出自己的兵刃,挺刀上前,向小雯發招。 他見小雯向刁五娘連續進攻,當即揮刀架開她的一劍,豈知小雯這第二劍出招時,竟是一劍雙擊,既刺刁五娘,又刺廖鶴鳴眼角,他只得招架,好似幫不了什麼忙,連自己也給纏上了。 刁五娘愈鬥愈怒,心道:“我們出道甚久,什麼高手沒有見過,獨未碰過如此年幼的對手,今兩人聯手,還鬥不過小小的女娃兒,傳言開去,顏面何去?” 想到此處,出手加重,雙方越攻越急,倏忽之間,又鬥了十數招。 小雯一劍架開刁五娘的刀,突然同時向後躍退三步,嬌聲嗔道:“少爺,他們怎麼兩個大人,打起我一個小孩來了?”狄洵微微一笑,柔聲安慰道:“沒關係,讓兩位前輩,指導指導你的武學,不很好嗎?”他話說的輕鬆,其實刁五娘及廖鶴鳴,兩人可是卯足了勁,要作一場生死之鬥,他們行動如風,攻勢凌厲,眉頭卻鎖得緊。 小雯格格一笑。道:“既是如此,就請兩位多指導了。” 長劍起處,又與兩人鬥在一起,而招式一下子全又變了,才一會兒已把兩人逼至角落,狼狽不堪,只得作困獸之鬥。 “震天魂”邱宇為人相當狡詐,陰險,他見有機可乘,捱到鄭元平身邊,低聲道:“鄭兄,你手下兩員大將看來是勝不了的,你還是自己上去吧!” 鄭元平一雙眼睛冷得帶血,臉上毫無一絲表情,他死死的盯著場中打鬥的情景,那樣子,不帶一丁點的人味,令人心寒。 他腦中迅速思考著:“他們兩人分明已經不是對手,我若出手,恐怕會惹來以多勝少,以大欺小的批評,只是再不出手,他們兩人可能會慘敗得更難堪。” 鄭元平眉梢子動了一下,陰沉的開口,叫道:“讓我也來奉陪幾招吧!” 勒勒腰帶,一縱身,已欺到小雯身邊,左指點小雯肩頭“巨骨穴,”,右手以大擒拿手徑來奪劍,旁人見他身法快捷,出手狠辣,心裡都不禁為小雯擔心,卻見劍光閃動,小雯的劍尖指到了鄭元平的後心。 鄭元平不好意思立刻使出狠招,他一心奪劍,又想有刁五娘及廖鶴鳴敵住,並未想她會忽施偷襲,只聽刁五娘急叫:“小心後面!” 鄭元平忙向左一避,卻聽“嗤”的一聲,後襟已被小雯劃破了一道口子。 大家心中都是一凜,只見鄭元平面紅耳赤,壓制著憤怒,恨恨的道:“在下要得罪了!” 突然 小雯把長劍往地上一丟…… |
第04章
鄭元平久經大敵,適纔這一個挫折,反而使他沉住了氣,凜神應戰,只是難免惱羞成怒,心中已生了殺機,當下重新進招。 此時,小雯應該更小心應付才是,誰知她竟然小嘴巴一嘟,把長劍用力往地上“鏘”一聲擲下去,好像跟誰賭氣的。 眾人俱是一愣,這突來的變化太奇怪了,大家不明就裡。 鄭元平等人也頓時住了手,不知對方在搞什麼玄機,一時全室靜了一下來。 小雯哼了一聲,失笑道:“少爺,我不玩了,他們越打人越多,而且個個凶神惡煞似的,嚇死人。” 眾人頓時一愣,個個面面相覷,各自想道:“他們原本對立,當然是各盡所能,希望打贏,這小女孩怎麼童心未泯,還與人玩這種亡命的拚鬥;真是太奇怪了。” 刁五娘籲口氣,猶有餘悸的道:“小丫頭,我們是敵人,你如果不打了,別怪我們一刀叫你斃命。” 小雯神色惶惑的轉向狄洵,奇怪的道:“少爺!他們怎麼這副德性?” 狄洵微微一笑,道:“小雯,你可能忘了,他們要殺我,當做也要殺你呀!” 小雯睜大眼,不信的道:“少爺,你是大大的好人,沒人可以殺你,他們也不可能,否則,我先殺了他們。” 擺擺手,狄洵苦著臉道:“可是你現在把劍丟了,又叫說你不打了,我只能等他們跟我動手。” 小雯神色變了變,望了狄洵一眼,點點頭,道:“好!” “好”才一出口,突然身形一晃,左腳倏而一勾,在眾人尚不解其意時,地上的長劍又回到她的手上,而且擺好了架勢。 狄洵有趣的看著她,低低的道:“這一仗打完,我帶你們出去玩玩,這裡只怕不能再住了。” 小鬱不由一驚,沒來由的有些心痛,道:“為什麼?少爺這裡這麼好,也沒有壞人,平平靜靜的,多美。”狄洵轉頭看看她,看得十分仔細,一朵紅霞飛上了小鬱面頰,她羞澀的道:“少爺,我是不是說錯話了?你……你為什麼這樣子看我……”狄洵沉默了一下,道:“你沒有錯,你的想法跟我太像了,我很高興,你越來越長大,很好。” 小鬱陡的雙頰又一次飛紅,又羞又怯,手足無措的垂下頭去。 鄭元平剛才吃了一點虧,顏面盡失,當著這麼多人,如何下得了台?現在見狄洵主僕竟不當一回事,獨個兒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話,極不耐煩,吼道:“小丫頭,如果不打,就束手就縛,讓大爺給你一點小顏色看看。” 小雯咬咬牙,恨聲道:“本姑娘不理你,你還神氣!小心了……”小雯身形縱橫飛舞,右手長劍直刺鄭元平小腹,一下子到了他的身旁。 鄭元平心頭一震,當下不敢冒進,展開大擒拿功夫,鎖、錯、閉、分,乘隙想劫奪小雯手中的長刃,但仍沾不到小雯的身。 刁五娘及廖鶴鳴兩人亦不敢怠慢,兩人輪番出擊,牽制敵人不少行動。 鄭元平沉喝一聲,立樁坐馬,雙掌毫不留情的出擊,掌風有如鐵板沉錯,呼轟衝激。 小雯如一條淡淡的影子,不可捉摸的飄移旋走著 狄洵始終半眯著眼,但見場內的一舉一動皆逃不過他的銳利目光,心想:“鄭元平的一身武功,並非以內學真力悠厚見長,他逞強不敢用兵刃,掌上功夫雖然猛辣,但是,他的弱點卻是不易靈活使用,小雯只要以快製慢,當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小雯把目光都集中在鄭元平身上,突覺兩柄大刀“呼”的擦著她的耳旁掠過,小雯突地一個仰翻,直撲鄭元平。 鄭元平斷叱一聲,就近撲去搶那柄長刃,但是,他的手指剛剛還差一線,小雯已驀然地閃到眼前,一只斜豎的手掌,抹頭砍了下來。 鄭元平欺她年幼,內力不足,大吼一聲,左手仍不死心的去折長劍,果然被他折著,他用力一震,長劍卻沒有如他原想的那樣應聲而斷。 小雯讓過刁五娘一刺之勢,讓鄭元平的手抓有長劍,在她抖腕之下,鄭元平的身驅已被他扯著震出三步之外。 鄭元平氣得臉上全變了形,他在這雙肉掌上下了數十年苦功,自信已頗不同尋常,但說也奇怪,在小雯面前竟未佔到上風。 “無情手”李士熊心想:“如果鄭元平等人討不到好去,只怕咱們今日亦難全身而返,今日之局,縱然被旁人說個以多勝少,也比落敗任人宰割的好。”他的內學真力可說是在場眾人中,最為悠厚見長,掌上的功夫可以裂鼎碎石,橫拒八馬,遠在鄭元平人等人之上,所以一施展開了果然不同尋常。 他人未搶入圈子,掌風卻已襲向小雯胸口,小雯叫道:“好啊!又來了一個。” 橫劍回指,點向他的手腕,李士熊心中一凜,想道:“這小女迎敵之時,好似對手越多她打得越順手,劍法果已練到了出神入化。” “無情手”李士熊迅速側躍,避開了這一劍,避開這一劍並不難,但他攻向對方的掌勢,卻也因此而受挫,威力頓減。 大刀上下翻飛,拳挑掌振,縱橫交舞,沾不進一滴水,插不進一根針,卻又是那麼變化萬端,拈東打西,飛南卷北,而這,竟都傷不了小雯。 又過了一盞茶的光景 激戰多時,刁五娘及廖鶴鳴已感到有些虛乏,他們盡力忍耐著那逐漸加強的勞累感覺,依舊不停不歇的採取主動,卻漸感乏力。 “無情手”李士熊採用了車輪戰法,他非常明白,如果一湧而上,不但不能發揮出集體威力,更妨礙了己方的攻擊進退。 所以,他讓鄭元平等人一波一波的輪流上,自己只找空隙時才進攻。 這一手相當厲害,因為,一個人的力量與精神終究有其極限,筋骨的活動也有一定的高低潮,而且對手不過是個小女孩,內力畢竟有限。 呼呼的大刀掠舞交擊,加上掌風如浪,翻翻滾滾,氣煞人的卻是老沾不上對方一根汗毛,這場令人咋舌的拚鬥,到底要維持到什麼時候呢?李士熊不禁懷疑小雯是鐵鑄的? 可是 定眼一看,那水蔥似的人兒,好像可以捏出水來,為什麼經此長戰,攻勢仍然如此凌厲? 大廳上刀劍交擊,肉掌亦打得呼呼風響,一斗數十回合,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 狄洵見小雯臉現紅暈,抽空連伸幾次袖口抹汗,只是旁人過於緊張,一時都沒有注意,小雯臨敵經驗太少,又不敢殺人,叫道:“小雯,你歇歇,小郁來替你……”話說者明明是狄洵,可是他話未完,他身旁的小鬱已揮劍上前。 “震天魂”邱宇按不住好奇心,喝道:“老夫也來玩玩!” 長劍擋開小鬱刺來劍招,左手握掌,直往小鬱鼻子擊去。 小鬱柳眉兒一皺,滑開三步,繞到了邱宇身後,劍法極為精妙,劍術怪異無倫。 “翻雲劍”雲天鵬一向好勝,剛才為了一只茶杯,吃了癟,現見兩位師叔出手,自己亦起劍衝入圈中,對小鬱發動攻勢。 雲天鵬一面防備小雯出擊,一成對付小郁出其不意遞來的劍鋒,竟爾鬧了個手忙腳亂,臉上更加無法,一時面紅耳赤。 “回騰劍”胡輝龍功力尚弱,不足以獨當一面,現見一大群人打混戰,心想不如上前助陣,混水摸魚,乘隙下手,過過癮,當下叫道:“師兄,我也上了。” 小雯本想退下來休息,現見加入混戰的人越來越多,小天真,鬥志又起,竟爾先發制人,與小鬱兩人並肩作戰,敵人愈眾,似乎威力愈強。 旁觀者除了狄洵外,就只剩朱青及仇家父子,還有一位受了重傷的鐵頭大師,其餘的人全在場內忙得不亦苦哉! 狄洵表面上似乎不關心兩位女孩的輸贏,其實他把每個人的武功招數全看得一清二楚,目光冷冷凝視著場內,嘆息道:“原來在江湖中成名,是如此容易的事,倒是委屈了這兩頭小丫頭。” “無情手”李士熊久鬥不下,早已心中焦躁,現又聽到狄洵的諷刺,氣得臉色發白,狂吼連連,掌風腳影攻的更急。 場內的人,漸漸開始後悔自己驟然加入戰場,各自尋思:“我等七個大人,還打不下兩個小女孩,今日算是丟足了臉,以後如何做人?” 不禁個個埋怨起鐵頭大師那個大膿包,如果他不要慘敗,何以引得這麼多被拖下水,越想越氣,個個咬牙切齒的。 兩姐妹哪裡想到這許多敵手各懷異心,見他們個個面露凶相,還以為是衝著自己來的,雙人出劍更是快速凌厲,威力十足。 “無情手”李士熊微一疏神,只覺一股寒氣掠面而過,原來是小鬱架開雲天鵬、胡輝龍雙劍後,抽空向他劈了一劍。 李士熊心中一凜,心想:“反正是沒了顏面。” 斜身側內,單足一勾,已把長劍握在手中,這七人之中,論到武功厲害,原應數他為首。 鄭元平一見李士熊把劍握在手上,他像象找到了藉口,亦忙空抽起自己的大刀。 現在,所有人全用了兵刃,只聽得叮叮噹噹聲響,各使全力拚鬥。 李士熊自創的劍法使將開來,眾人漸漸退開,使他長劍揮動時更為靈便,他精神一振,自己身旁空了數尺,踏前兩步,一招“游龍戲鳳”往小鬱當頭疾劈下去。 他士熊外號“無情手”,是因他平時幾乎都以空手赤拳應戰,那倒不是他兵刃使不好,而是他很少遇到需要干戈相向的時候。 他背著“雙龍幫”第一高手的名銜,江湖上敢明目張膽的招惹他的,還真不多,沒想到,今日對兩位小女孩,他不得不使出全力。 這一招快捷異常,小鬱手中長劍正與鄭元平大刀相交,一見劍到,急忙矮身相避,只聽“唰”的一聲,她的右邊小辮子被李士熊的利劍削去一半,掉在地上,烏黑發亮。 兩姐妹同時變色,小雯叫聲:“姐……”小嘴扁了,似乎就要哭出聲來,一聲嬌叱,一條俏生生的影子倏而飛來,小鬱亦配合著躍起,兩股冷電吞吐翻騰,快捷如風。 同是女孩子,朱青亦為那一綹烏雲感到惋惜,女孩子一向很重視自己的秀髮,心想:“師叔,他真是的,幹嘛認真?何苦去欺侮人家女孩子……”突然 只見眼前白影晃動,兩姐妹交叉移位,叮叮數響,胡輝龍的劍及廖鶴鳴的兵刃已被削斷,兩人一驚之下,急忙躍出圈子。 小鬱本性較為冷靜,雖見秀髮被削,又心疼又氣憤,但她的長劍掄起層層光彩,左右翻飛,上下架攔,靜靜的道:“我要你賠我頭髮!” 長劍翻處,又已將雲天鵬與刁五娘手中的兵刃削斷,別人的兵刃沒什麼,只是刁五娘的“燕子刀”可是江湖上有名的,誰知在小女孩盛怒之下,就被削成兩段,令人匪夷所思。 原來,小鬱手中的長劍亦非泛泛之物,乃是雪地裡,非常難求的“寒冰鐵” 所鑄成,千年難求,是砍金切玉,無堅不摧的寶劍。 刁五娘面容慘黯,全無血色,渾身不停地顫抖,像觸了電,竟呆住了,在當常小雯閃電般抖出長劍,身形“霍”的一旋,一招“嫦娥奔月”罩向刁五娘。 鄭元平的眼全紅了,心膽俱裂,嚇得魂都出了竅,狂吼道:“五娘,快退 ”刁五娘身形往後倒撤,鄭元平長身而入,截向那柄飄浮的長劍 仿佛去捕捉流螢而只撈著流螢的電尾,小雯凌空飛過,刁五娘痛苦的“哼”了一聲,打著轉子滾倒於地,昏迷不醒。 鄭元平心頭一緊,目眥皆裂的奔向刁五娘,小雯猛地一轉身,已鬼魅般攻向鄭元平。 廖鶴鳴的一張臉越發蒼白了,他狂叫一聲,聳身躍上,在空中,已連揮十掌擊瀉向小雯。 此時 鄭元平悲吼一聲,身形暴轉,手中大刀筆直戮向小雯胸前。 小雯的身形像蛇一樣的扭動,已避開兩人的攻勢,卻未及出招反攻。 小鬱長劍“嗡”的一聲,斜砍猝挑,改變了小雯窘迫的情況。 廖鶴鳴大刀已斷,發出的十掌全被對方的長劍一下子封住,他恨得一咬牙,慌忙收掌躍向一旁 但是,他的動作稍慢一點,“嗤”的一響,左肋被長劍劃過,腰中革帶連著劍鞘斷成數截。 小鬱並未乘勝追擊,右手長劍,向“無情手”李士熊直攻,這時小鬱劍法大異,李士熊又驚又恐,一時摸不清他的劍路,但覺長劍刺過來時寒氣迫人,不敢用劍相碰,只得住後退。 小鬱恨他削了自己的長髮,不理旁人,得理不饒人的,著著進逼。 小雯與小鬱背脊靠著背脊,一人將餘敵盡數擋過,讓小鬱與郁與李單打獨鬥,過了數招,雲天鵬等人根本不是兩姐妹的對手。 在廖鶴鳴的感覺裡,他悲哀的感到自己等人的行動好像被一雙無形的彈簧扯著,雖能蹦能跳,卻老是不能隨意進退,老是比敵人慢上一步。 出手換招,對方動作之快,每每能在自己等人出手之前製了先機,宛如自己是一個駝子,和正常的人打架,身上好似帶著一塊累贅。 這七人之中,只有“雲天魂”邱宇情況較好,但他卻不願全身投入,因為他對兩姐妹詭異的劍法,實有極大的忌憚。 雙方的爭鬥再度展開,六對二,但是小是小郁的攻勢卻是越來越快了,越來越不可捉摸了,他們的攻殺要點大多集中在“無情手”李士熊及鄭元平身上,兩個人常被逼得手足失措,狼狽不堪。 從兩姐妹聯手開始,一直到現在,已過半個時辰,而在這時間裡,他們轉攻兩位小女孩,仍被逼得打轉外,刁五娘又已受了傷。 時間仿佛在此刻停頓了,場中人影翻飛縱橫著,但沒人出聲,沒有人說話,除了間雜的叱喝甚至連呼息都是那麼沉重。 忽然 朱青見李士熊被逼到一屋角,已是無路可退,雲天鵬及鄭元平又沒法迫近,只是繞著圈子遊鬥,心中焦急異常,朱青不忍見師叔受窘,只得上前救援,長劍一揮,刺向小鬱臉頰而來。 小鬱只得揮劍自救,因而替李士熊解了一次圍,他精神倏而一振,連攻十九招,大吼道:“老夫豁出去了。” 鄭元平猛攻十招,雲天鵬等人亦連成一體,長斬近劈,遠戮短削,遊走如飛,邱宇長劍舞得神出鬼沒,專門乘隙而攻,但是,現在他們已是完全採取了守勢,半點也不敢冒險。 朱青也已加入戰鬥,只剩仇家父子在一旁觀戰,仇千重亦經過不少大風大浪,如此驚心動魄的場面,倒是生平第一遭。 仇千重在旁瞧著兩姐妹的劍法,心中暗暗稱奇,初見時兩姐妹與鄭元平等人相鬥,劍術也平平,但當敵人漸多,兩姐妹劍上威力竟相應增加,此時並肩作戰,情勢更是大變。 小雯長劍連晃,逼得敵對眾人手忙腳亂,一轉瞬間,剛加入陣中的朱青的兵刃又被削斷。 與兩姐妹相鬥的人之中,就剩鄭元平及李士熊、邱宇手中兵刃尚完好無缺,顯然兩姐妹對他們三人似有些許忌憚。 但也並非他們功夫就非常獨到,而是兩姐妹儘量不跟他們以硬碰硬。 狄洵哼一聲,眨眨眼,淡漠的道:“斷劍!” 他的語聲,冷冷的在空氣中蹦跳,冷沉飄忽的聲音,今人毛骨悚然。 於是 李士熊再一次被逼至牆角,背靠牆,負隅力戰,只見小鬱長劍徑刺自己前胸,當不應以一招“雙龍抱珠”,他見敵劍高刺,出此招應敵,原本不錯,哪知雙劍相交,突覺手腕一沉,自己的劍被敵劍直壓下去,李士熊心中竟然大喜,想道:“你這丫頭片子,劍術雖然精明,但若比腕力豈有我強!” 當下,立即運勁反擊,小鬱右手劍一縮,再倏地揮出,“當”的一聲,他的長劍已被削為兩截。 李士熊當下大驚,立即將半截斷劍嚴守自己門戶,只守不攻,小心翼翼,臉色難看之極,但他被封閉於屋前,出來不得,徒喚無奈。 “雲天魂”邱宇恐怕小鬱傷害李士熊,那“雙龍幫”才真是栽了,一時情急,長劍猛刺,小鬱躥高躍低,右手長劍倏地展開連綿弧形劍招,將邱宇刺來的招式悉數破解。 李士熊手中兵刃雖斷,拳腳上卻仍極具功力,只得轉以拳腳輔佐來應付,小鬱長劍攻勢在外圈逼得李士熊團團轉,但幸好尚未突施殺手。 明明看見小鬱的目標集中在“無情手”李士熊身上,口中仍大叫道:“你還我頭髮來,還我頭髮來!” 李士熊苦楚不堪,一來他如何能賠得了長髮,二來,自己這張老臉如何可放,大有悔不當初,自己強出頭之憾。 就在此時 小鬱突然把劍鋒一轉,對準邱宇手中的長劍,猛力一砍,又聽到清脆的一聲“當”,邱宇的長劍又很輕易的被削斷。 就在剛才狄洵的一聲“斷劍”喊聲下,兩名“雙龍幫”的高手,手中兵刃就被輕而易舉的砍成兩截,怎不叫人吃驚。 朱青見兩位師叔連連失利,心弦一緊,柳眉兒緊蹙,忙轉過來助手。 小雯不待朱青站好身,已宛如一溜西方天際的雷閃,長射而上 仇孟狄在一旁看得真切,嚇得冷汗直冒,失聲大叫道:“青妹,小心!” 喊聲中,如一只鷹隼,悍然撲向小雯,撲騰風聲十分強烈,手中兵刃點點生寒。 仇千重為了保護兒子,見兒子衝入戰場,心頭一震,手執鐵鞭亦飛奔而上。 頓時,場內人手又多了起來,只是小雯小鬱兩姐妹,始終保持一定的上風。 仇千重見眼前情勢極是尷尬,但瞧見這兩個小女孩武功甚為怪異,按剛才動手過招看來,敵人愈多,其劍術愈強,自己下來應戰,但仍然得不到什麼好處,心中頗為驚訝。 此時的李士熊已更形狼狽,只見他衣衫破裂,滿臉血污,胸前臂上,被小鬱長劍劃了一條條傷痕,他幾次險些兒脫口求饒,終於強行忍耐,小鬱仍稚氣的叫道:“看你賠不賠我的頭髮!” 老實說,兩位小女孩的體力已經消耗過多,他們不一定能全勝眼前這些敵人,但是,她們卻毫無問題的可以全身而退。 突然 一條人影像一頭大鳥般展飛於空,那麼兇猛而凌厲的朝這邊撲落下來。 邱宇揮出兩掌猛一旋身,大叫道:“狄洵來了!” 仇千重鐵鞭的聲音嘩啦啦暴響,傳來狄洵冷沉飄忽的聲音。 “鬱、雯,退!” “退”字在他舌尖上打著轉兒,兩位姐妹已輕飄飄的,卻快如箭矢似的長射而起,在空中一個翻折,兩人已退出戰圈外。 眾人皆想乘她們身後,沒反攻之力時,偷襲兩姐妹,但連她們衣衫已沒沾到,兩人已在場外,面龐浮現兩片紅暈,微微喘著氣。 眾人略為定神,把狄洵團團圍在中間,其實,他們心中都是七上八下的,心想:“他的侍僕猶如此厲害了,狄洵本人更是大伙兒惹不起。” 狄洵似一尊石像般炯然凝注著眾人,灑脫得叫人生氣,半晌,深沉的道: “你們這麼多人,攻殺兩位小女孩,還真是不要臉!”仇千重目光一冷,厲聲道: “狄洵,你太不講理了,如果你不加插手,或許這場干戈就可以免了。” 狄洵注視著他,哼了哼,靜靜的道:“你剛下場,沒吃到什麼虧,所以你說起來話,聲音也就粗了些。” 仇千重神色沉冷,凶暴的道:“老夫只是不懂,此事與你一點瓜葛也沒有,你為什麼非管不可?” 狄洵往前一步,點點頭,道:“我懂了,原本你們父子受了冤枉,我出面,你們就很感激我,但是現在我把寶劍奪了,你們以為我黑吃黑,所以心裡極為不滿,是不是?” 這些話正好說中仇家父子兩人的心事,面上都是一紅,仇千重生硬的道: “我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管這件事,拿了寶劍又是為什麼。” 狄洵目光內動了一下,沉沉的往左右一瞧,冷冷的道:“因為你們都不知道這柄寶劍的來歷,而在下不小心想了起來。”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大多數的人已經被小鬱姐妹打得狼狽不堪,神情猥瑣,自是不開口得好,僅剩仇家父子衣冠尚整,以仇千重為尊,所以僅聽他一人與狄洵對答,此時,他亦愣了半天,始開口道:“是否請你再把事情說明白些,你想起了什麼。”狄洵並不急於回答,沉默了片刻,壓著嗓子道:“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一向是在下做事的方法,如果在下猜想得不錯的話,這寶劍是已經失蹤了五十多年的‘彩虹珍珠劍’……”一聲“氨,幾乎不約而同的從眾人口中發出,聲音中充滿了驚奇和興奮。 仇千重搖搖頭,道:“五十年失蹤的劍,當時你尚未出世,你又如何能知?” 狄洵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道:“不錯,‘彩虹珍珠劍’在下以前並沒有見過,只是一把並不適合當武器,而有這麼多人你爭我奪,不惜以生命換取的,除了這把‘彩虹珍珠劍’外,各位能再想到另一把劍嗎?” 他們的確再想不起另一把劍名,但更具諷刺的是,他們之間互相爭奪,可是事實上,根本沒有人知道這把劍真正的用途。 一群人傻傻的聽著,好半晌,刁五娘輕輕呻吟起來,鄭元平忙過去看她。 狄洵轉頭對小鬱道:“快為她敷藥,還有那位莽和尚。” 小雯哼了一聲,略微猶豫,道:“他如此凶殘,我們已經手下留情了,反正死不了,我們那麼珍貴的藥材,給他們用,不是太可惜了嗎?我心疼。” 愣了愣,狄洵平靜的一笑,道:“虧你說得出口,也不怕人家笑咱們小氣,這兩下子夠叫他們受了。” 小雯嘟起嘴,有些著急,道:“誰說我們小氣,對好人我一點都不吝惜,剛才我不是還泡茶……”狄洵笑著搖搖頭,道:“真是孩子!小鬱,你快去!” 小鬱很順從的啟門走進內室,腳步聲逐漸消逝後,狄洵道:“鄭師傅,這些人當中,在下認為你是唯一可能知道這把劍的好處,可否請你詳詳細細的告訴我們,我想……你不會拒絕吧?” 狄洵的個性,很難捉摸,一會兒看他笑得很溫文,如沐春風,一下子臉寒起來,不由得叫人看了心裡直發毛,此時,他靜靜的道:“鄭師傅,在下今天如果不能讓你說出實話,就算在下白來了人間一遭。” 他話說得平淡,沒有高低調,可是自有一股力量令人不敢大意。 鄭元平全身一震,忙堆著笑臉,答道:“在……在下,是真的不知道。” 狄洵不理會他的答話,聲音冷得能凝凍人們的血,道:“你應該知道,這些年來,你在江湖上能混出一點名氣,並不是一件易事,如果你聰明,還是識時務來得好些。” 鄭元平疑惑的怔了一下,他在估量目前的局勢,半晌,慍怒的道:“在下…… 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在下……”狄洵似乎已失去耐性,不等得他說完,頭也不回的反手一掌擊來,掌勢過處,勁風襲體如削,眼前四面八方皆是掌影,威力之宏,無可言喻。 鄭元平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沒有還手,甚至連招架也來不及,他只是手足無措的退避。 狄洵驀地一式“降龍影”,已將他斜斜的劈翻倒在地下。 鄭元平在地下一個翻滾,跳起的念頭還來不及閃動,狄洵的一只腳已經大咧咧的踩在他的胸口,乾笑一聲,道:“如果你還想看看明天的太陽,你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吧,朋友?” 鄭元平一張紫臉漲成了豬肝之色,豆大的汗珠涔涔淌落,痛苦的道:“你…… 你想怎麼樣?” 狄洵朝周遭眾人打量了一番,竟沒人敢挺身而出,他冷冷的道:“我腳上只用了一分力量,如果在下一個不小心稍微加點力,不知後果會如何?” 廖鶴鳴恐怕狄洵真殺了他的師兄,急忙的道:“狄……狄洵,你有什麼話就快問,我們儘量回答你就是。” 狄洵哼了哼,收回腳去,道:“很好,你站起來。” 鄭元平一躍而起,踉蹌了一下,狠狠朝地下吐了口唾沫,低低的破口罵道: “媽的,今天走的什麼運?” 狄洵搓搓手道:“鄭師傅,你最好規矩點,狄洵可以在須臾之間置你死地……”此時,小鬱已經為刁五娘敷好藥了,望著躺在地上的鐵頭大師不知如何是好。 狄洵靜靜的道:“廖師傅你來吧!白色外敷,紅色的內服。”小鬱就把藥包遞給廖鶴鳴,去為鐵頭大師療傷,刁五娘已經可以坐起來,可是神情看起來很頹喪,披頭散髮,憔悴得很。 鄭元平見著刁五娘的模樣,非常心疼,神色微變,恨聲道:“狄洵,今天算栽在你手上了,但是在下也沒什麼好說的,要宰要割,隨你便!” 狄洵笑了笑,道:“鄭師傅,據在下所知,你能生存至今,識時務為俊傑的道理,你不會不懂。” 鄭元平冷冷一笑,道:“我鄭元平在江湖上混了近二十年,姓狄的,那時你纔不過是個娃兒。” 狄洵神色一沉,緩緩地道:“不錯,但是 在下也可以讓你二十年後重新再來過,你信不信?” 鄭元平退後一步,淌著汗,呼吸急促,“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狠話,他就是吐不出來,臉色慘白沒一點血色。 狄洵突然極為溫和的笑了,那笑卻是陽光裡遊冰碴,和熙中的冷厲,狄洵語調出奇的低柔,走進鄭元平身旁,道:“我再問你一次,你為什麼要搶奪‘彩虹珍珠劍’,它有什麼秘密?” 鄭元平呆呆的站在那裡,像根木頭似的一言不發,他實在被對方的冷厲嚇破了膽。 狄洵哼一聲,道:“說!” 鄭元平哆嗦了一下,臉色紫中泛青,吶吶不能出言,半晌,始道:“好吧! 我說,據我所知,這柄寶劍,關係著一筆極為可觀的寶藏……”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登時臉上變色,有喜,有驚,也有疑惑……狄洵歪著頭,嘆了口氣,道: “什麼樣的寶藏?” 鄭元平略一沉吟,緩緩的道:“據在下所知,這些寶藏堆積如山,隨便取上一些,那就一世兒榮華富貴,享用不經…”在場的人,幾乎都瞪大了眼睛,暗地咽著口水,臉上浮現貪焚的神色,個個豔羨不已,仿佛那些個寶貝,已經出現在大家眼前了。 鐵頭大師躺在地上,剛上過藥,已經接捺不住,沙啞的嗓子道:“那些寶藏在什麼地方?” 這一問,問出大家心頭的問題,可是限於顏面,沒有人發問,鐵頭大師如此一問,眾人俱感興奮,頗有知音之感。 鄭元平搖搖頭,道:“在下所知並不多,只知道由這柄寶劍,就可探出寶藏的秘密,其餘的,在下就不知了。” 大家心中微感失望,但隨即又充滿希望,心想只要擁有寶劍,寶藏的秘密終究可以探出的。 “雲天魂”邱宇似乎愣了一下,低聲道:“這寶劍是我‘雙龍幫’的寶物,它的秘密你如何能知,該不會是胡說?” 鄭元平粗著嗓子,道:“信不信由你,關我什麼事?” 鄭元平臉上一片湛然,把實話說出來,心無牽掛,大有泰山可傾此氣不竭的意思。 狄洵目光冷冷的看著他,半晌,他已看出眼前這名大漢沒有刻意說謊,道: “我相信鄭師傅說的是實話,不過……,鄭師傅,在下最想知道的是,你怎麼知道這個秘密?” 鄭元平有些疲憊,用手揉揉臉,道:“能說的,在下都說了,有的事在下不能說。”狄洵看他緊閉嘴唇不說話,他已橫了心,看他的神態,寧死也不肯再多說一個字。 狄洵搖搖頭,嘆了口氣,道:“或許在下還能再猜一次……”鄭元平嘴唇有些微的顫抖,他好像有什麼秘密,或見不得人的事,深怕別人知道。 狄洵轉過身,背對著鄭元平,突的,半側出手,鄭元平閃避不及,“吭”的一聲悶哼,人已像一堆爛泥般栽倒。眾人不解其意,為什麼狄洵突然對鄭元平出手,大家瞪大眼睛望著狄洵…… |
第05章
大家像木鳥似呆住,他們為狄洵的行為愣住了,也為他這種閃電快捷的身法嚇住了,就好似自己根本不會武功,與對方比起來,簡直差得十萬八千里,他們越發緊張害怕。刁五娘有些著急,她忙道:“你……你為什麼……對他下手?你想……你想怎麼樣?” 狄洵拖了一張破椅坐下,慢慢的道:“在下不願他插嘴,所以讓他休息休息。” 愣了愣,廖鶴鳴問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狄洵輕輕搖晃著椅子,安詳的道:“我只是有些想法,說給各位做個參考,對或不對,就留各位自己判斷了。” 刁五娘跟了鄭元平多年,不知他尚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迷惑的道:“到底什麼事,你快說。” 狄洵站了起來,秀挺的臉上掛著一抹淡漠的微笑,他平靜的道:“我想…… 鄭師傅已經知道‘雙龍幫’朱幫主被殺之事……“刁五娘“氨了一聲,迷惘的搖搖頭,道:“不可能,他跟朱固尊一無交情,二無仇隙,他怎麼會知道?” “雙龍幫”眾人心弦俱皆痙攣了一下,“震天魂”邱宇低沉的道:“不知道你此話有什麼用意?” 廖鶴鳴警覺的望著狄洵,道:“請你快把話說明白,不要信口雌黃,挑撥我們與‘雙龍幫’之間的感情。” 小雯恨聲道:“你放肆!敢如此對我家少爺無禮,難道你想把命留在這裡?” 狄洵淡淡一笑,看了眾人一眼,道:“小孩子不懂規矩,各位不要見怪……” 大家看他愛說不說,個個心急如焚,沉默了一會,仇千重道:“請你快說,以便為我兒洗刷冤情,免得受此委屈,有礙我父子聲譽。” 朱青忽然有些衝動的想問一句話,她又急忙忍住了,她輕輕的道:“狄公子……”狄洵平靜的一笑,道:“普天之下,知道‘彩虹珍珠劍’秘密的,目前大概只有朱固尊朱幫主,而他突然被殺,就在此時,鄭師傅率人搶奪此劍,這之間說明了什麼?” 朱青敏感的,連她自己都不很知道為什麼會顫抖了一下,道:“狄公子,你的意思是我爹是鄭元平所殺的,是不是?”渾身突的一顫,刁五娘覺得一股涼氣自背脊升起,她驚異的注視著狄洵,好一會兒,她艱澀的道:“你……你為什麼要含血噴人?他不可能殺了朱固尊,他……”仇孟狄咬牙,恨聲道:“原來是這老混帳,害我背負了不仁不義之名,我今天非殺了這老雜碎不可!” 廖鶴鳴大驚,怕仇孟狄趁人之危,動手傷了他師兄,他站在他師兄前面,緊張的道:“你敢動手,老子跟你拚了?” 仇孟狄“呸”了一聲,道:“有何不敢?” 栽倒在地的鄭元平急得大汗淋漓,兩眼翻白,一點勁也沒有。 狄洵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跟含有濃厚火藥味的現場,有些不太協調,隨他們吵去,好半晌,他淡然一笑,頓一頓,道:“各位火氣太旺了,在下話還沒有說完呢!而且在下始終沒有說鄭元平鄭師傅是兇手啊!說他是兇手還太抬舉他了。” 鄭元平氣得渾身發抖,嘴角扭搐得像得羊癲瘋,卻無法開口。 老半天沒有開口的雲天鵬,很少像現在沉默了這麼久,因為剛才他以一幫之主,被兩位小女孩,打得無招架之力,很失面子,故一直不好開口,可是憋了這麼久,終於忍不住,道:“我師父到底是誰殺的,你快說!” 狄洵搓搓手,安詳得不帶一絲大氣的道:“兇手是誰,在下還不知道,不過在下敢確定,在朱幫主遇害之前,一定見過鄭師傅,或者只是鄭師傅見過朱幫主……”沒有考慮什麼,雲天鵬迅速的道:“這話什麼意思,說來聽一聽?” 狄洵優雅的一笑,緩緩的道:“如果鄭師傅並不是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雙龍幫’,那麼很有可能他看到了朱幫主,而且聽到了什麼,而朱幫主卻不知道有人在暗地偷窺,所以只是鄭師傅見著朱幫主……”狄洵話尚未說完,刁五娘低聲罵道:“卑劣!狄洵你光憑想像,胡亂編派,而故意點了他的穴,讓他不能開口辯解,就任你任意胡說,這是你成名的絕活?” 狄洵一聽之下,他氣度雍容的瞧著刁五娘,神態自若,並不動怒,有一股子超然脫俗的傲逸之氣,他微微一笑,道:“多謝你抬舉,‘成名’兩字,在下還差得遠,如果你另有高見待在下把話說完,你再發表一番,還不遲……”刁五娘似乎一下為狄洵的模樣氣度所震慴住了,她愣了一下,硬板板的道:“好,我聽聽還有什麼其他的話說,不過希望你不要信口開河。” 狄洵看了她一眼,道:“如果我的想法不太離譜的話,鄭師傅本來侵入‘雙龍幫’是另有所圖,卻在不意之間,聽到了什麼秘密,他才改變主意,決定下手搶奪‘彩虹珍珠劍’,也可以說,鄭師傅很可能目睹朱幫主被殺的情形,因為那時他正躲在暗處……”大家立即把目光集中在鄭元平身上,只見他氣得渾身發抖,呼吸急促。 朱青眼圈兒一紅,一摔頭走到鄭元平前面,她哽咽著道:“你說,到底是誰殺了我爹?是什麼人,你快告訴我。”雲天鵬斷然道:“一定是仇孟狄這小子,對不對?” 仇千重狠狠的朝地下吐了口唾沫,粗音粗聲地的破口罵道:“你奶奶的,活見王八蛋了,無憑無據你硬指我兒是兇手,你什麼意思?” 雲天鵬“呸”了一聲,反罵道:“什麼無憑無據?匕首插在胸中還叫無憑無據?難道還要我師父起來指認……”一旁的小雯,聽到這裡,忍俊不禁,咬唇一笑,天真的道:“你師父不是死了?他怎還會起來指認?你這人說話真有意思。” 說完,還在一直竊笑,“雙龍幫”諸人皆甚不悅,狠狠白她一眼,她才很沒有趣的收住笑容亦不甘心的回瞪對方一眼。 “無情手”李士熊打拚時情形非常狼狽,現在看他左腳鞋子脫落,猶未找回,頭上本來盤著辮子,被割去了半截,頭髮散了開來,他一張老臉無處可放,一直噤若寒蟬,一句話也不說。 狄洵卻突然把目光轉向他道:“除了鄭師傅外,還有一個人也可能知道兇手,那就是……”頓了頓,又續道:“‘無情手’李士熊!” 這一下子,宛如一記悶雷驀的響在眾人的腦袋上,震得他們耳鳴目眩,呆若木雞。 “無情手”李士熊聞言後,不由氣憤填膺的大吼,他忿然道:“狄洵你在中原武林道上,好歹也算個人物,卻說出這麼惡劣攀誣的話來。” 狄洵眨眨眼,道:“朋友,在下只道你知道兇手是誰,又沒有道你是兇手,你盛怒為何?” “無情手”李士熊氣得全身抖索,卻是毫無方法阻止狄洵再往下說,整張面孔完全扭曲了樣。 狄洵不禁啞然失笑,他略顯歉然的抱抱拳,平淡的道:“你不用太緊張,有很多事,在下仍然想不通,還須你多指教。” “雲天魂”邱宇低沉的道:“狄洵,你並不在場,又沒有親眼目睹,你有何根據?”似乎猶豫了一下,狄洵道:“對於鄭師傅可能知道兇手的事,在下剛才已經說了,至於李朋友……”他想了想,再道:“因為他說當仇孟狄一離開幫主的房間不一會兒,他就進來發現幫主被殺,而他卻又說不出他進房之意,未免太湊巧了,所以在下認為他必定隱瞞了些什麼,各位以為呢?”在場的人皆為狄洵的細心及才智,感到佩服,他光憑幾句話,他就能分析出一條道理來,不管對與否,他的能力已夠叫人為之折服了。 朱青雙手抱拳,感激的道:“多謝狄公子指點,我們都因悲傷過度,大家昏了頭,什麼也沒有想出……”她轉頭,瞧向李士熊,柔聲低道:“師叔,如果你真的知道,就請你坦白告訴我,別再瞞我。” 雲天鵬雖然有些不信,但他一向很聽朱青的話,見她信了,他信心也有些動搖,不過他仍持保留態度,溫和的道:“師叔,有什麼話你說出來,師父與你情同手足,他含冤而死……”邱宇輕輕撫撫短髭,高聲道:“李兄,今天新幫主及青丫頭都在場,你該給大家一一交待。” “欸!狄洵你說的很對,老夫不禁要懷疑,你是不是就在現場,否則你為什麼好像什麼事都是親眼目睹似的……”微微一怔,他又低沉的道:“在我說出我所知道的事之前,我想先問問鄭元平他又看了些什麼?” 廖鶴鳴點點道:“對啊!你快解開我師兄的穴道,聽他怎麼說,免得冤枉他了。” 狄洵的手指輕輕一點,解了鄭元平的啞穴及軟麻穴,一笑道:“鄭師傅,對不住,現在請你開金口,大家願聞其詳。”鄭元平翻著白眼,滿面漲得紫紅透亮,汗水如注,胸口不斷急劇起伏,那模樣可真夠瞧的,令人有些為他不忍。狄洵拍拍他的肩頭,道:“別生氣,在下只是怕你不肯讓在下把話說完才出此下策,現在你可以解釋一下,因為現在始終用‘可能’二字,真相如何,還請你明告!” 鄭元平氣急敗壞的道:“好,你狠,你厲害,大丈夫敢作敢當,怕什麼,說就說……”話說得很有氣魄,但實際上還是有些不乾脆,想了想,低啞的道: “朱固尊根本不是被人殺害的,他……他是自殺而死的。” 整個木屋裡是一片死寂,每張面孔都是那麼木納、震駭,說不出的驚懼…… 所有的人互相覷視了一眼,那一眼中,寫滿了無法言喻的疑惑,他們呆呆的站著。 除了鄭元平外,還有李士熊,兩人表情稍為正常些,狄洵笑了笑,道:“這個答案,倒叫在下大吃一驚,也有些失望。”鄭元平瞪他一眼,道:“你不相信我說的是實話?” “呸”了一聲,雲天鵬好似大夢方醒粗著嗓子吼道:“你媽的見了鬼? 我師父堂堂‘雙龍幫’一幫之主,他為什麼要自殺?你不要胡說,說不定兇手就是你呢!爸T 較癖簧咭 艘豢謁頻奶 似鵠矗 誆輝裱緣穆畹潰骸輩倌愕模 醢說埃 裁賜嬉舛 閼饌分恚 闥 棠痰男堋 暗憶 畹盟沉絲塚 鶯蕕勺叛郟 驕駁牡潰骸霸諳孿嘈拍忝揮興禱眩 鶉俗勻緩苣牙斲猓 愫偽羋 讜嗷埃俊? 鄭元平咬咬牙,倔強的道:“媽的,老子實話實說,這小子竟敢指我是兇手,太過份了。” 雲天鵬不知他的脾氣發起來如此暴烈,自己反倒矮了一截,硬著性子道: “不然你說出個理由,我師父他為什麼要自殺,有理我就饒你。” 鄭元平沙啞的“呸”了一聲,咬牙切齒的盯著雲天鵬,憤怒吼道:“他要自殺關我屁事?我為什麼要說?信不信是你家的事……”狄洵溫柔的拍拍鄭元平,低沉的道:“別動怒,事情總會真相大白的。” 看樣子,他好像已經完全相信鄭元平的話,而且很支持他,不禁叫“雙龍幫” 的人,開始暗暗的有些兒擔心,怕事情又有變化。狄洵笑了笑,道:“李師傅,該你了!” “無情手”李士熊全身驀地抽搐了一下,似突地自一個噩夢中驚醒,他用力搖搖那亂發蓬鬆的腦袋,直直的盯著鄭元平,語聲存著幾分顫抖,道:“鄭元平……你……你還見到些什麼?聽見些什麼鄭元平吸了口氣,哆嗦著道:”我…… 我什麼也沒有聽見……什麼……也沒有看見說著,鄭元平扭轉頭去,他似乎害怕看見李士熊的眼睛這一下子,連狄洵也迷糊了,他仰起頭來,臉上平靜得沒有一絲表情,他只靜靜的注視著壁頂,他又在沉思些什麼問題。 鄭元平咬咬下唇,沙啞的道:“我知道的事都說了,我……是不是可以離開這裡了?”狄洵猶豫了一下,謹慎的道:“不,有些事可能還需要澄清一下,是不是,李師傅?”李士熊深深的顫慄了,他這話代表著一種什麼意義,代表著一種什麼程度的暗示? 朱青突然堅強起來,她的語聲帶著深沉的傷感,但是,卻異常的平靜,道: “師叔,你是‘雙龍幫’的人,你是我爹的好兄弟,你到底有什麼秘密不便坦白? 害得大家日夜奔波,追一位無辜的人,為什麼,師叔?” 李士熊全身猛的抽搐了一下,他微微仰頭,考慮了一下,輕輕的道:“我…… 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老幫主,對不起‘雙龍幫’所有的人……”朱青忽然哽咽一聲,道:“師叔,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師叔,你說,你快說。”李士熊身形搖晃了一下,他的臉上蒼白得嚇人,慢慢的,他點點頭,閉著雙眼,語聲堅定得似泰山的矗立,道:“事到如今,我也只有實話實說了……”“雲天魂”邱宇平視著李士熊,目光裡,有一抹幸災樂禍的冷酷與狠毒,卻假惺惺的嘆了口氣,無限遺憾的低沉道:“李兄,你是‘雙龍幫’的第一高手,本幫往後振興大業還需要你全力以赴,你可得小心自己的言論,別讓小人有機可乘。” 李士熊搖搖頭,閉著眼沒有說話,雲天鵬有點緊張,道:“師叔,你……” 朱青悠然而悽惻的語聲,抽噎著道:“師叔,你快說,你……你別如此折騰人了,師叔,我求你快說……”李士熊激靈靈的一哆嗦,他顫抖著,像一下子掉在冰窖裡,他咬著牙,悲痛的呻吟著:“是我……是我逼死幫主的,是我……是我逼得他自殺的……”所有的人一聽此言,不由都抽了一口涼氣,朱青也搖晃了一下,臉色蒼白得緊。 仇孟狄想說什麼,卻閉口無言,仇千重陰沉的笑著,道:“李士熊,虧你還是條漢子,既逼死朱兄弟,卻又嫁禍給我兒,那又是什麼?” 雲天鵬對仇家父子恨意頗濃,此時雙目一睜,又咽回了那口怒氣,只重重的哼了一聲。 邱宇氣塞胸膈的大吼:“李兄,你為什麼逼死幫主?他對你恩重如山,你如何逼死他……”李士熊難堪的沉吟著,半晌,道:“因為……我要幫主把掌門之職讓給我,我認為……我比天鵬更適合這個職位……”雲天鵬一聽那還得了,狂吼道:“你……這匹夫,你……”氣得他口舌打結,一下子也不知道該如何啟口,尤其面對自己幫中的長者,他簡直昏了頭,如果可能,他真想一掌劈死那老家夥。 邱宇不是味道的挺立著,心想:“原來這老小子也打掌門之位的主意,我倒一向忽視他了。” 朱青激動的哭泣起來,他將臉孔深深埋在雙掌裡,恨聲道:“你為什麼這麼狠,我爹待你恩重如山,你卻這樣沒有一點良心……”狄洵微微閉著眼,望著這場權力鬥爭下,所產成的悲劇,淡漠的道:“請你把當時的事情再說清楚一點。” 嘆了口氣,李士熊沉重的道:“早在一個月前,幫主即私下對我道,他個人身體不適,想把幫主之位退讓給天鵬,問我意下如何,當然我不便明言,但略為表示不滿……”說到這裡,雲天鵬喝道:“好可惡匹夫……”狄洵冷森森的瞪著他,使他不寒而慄,忙把下面的話收住了。 李士熊沉默了片刻,啞著嗓子道:“我一直設法暗示幫主,希望他把掌門之位讓給我,朱幫主為人我一向佩服,在他麾下,我自然無話可說,可是屈服在一位嘴上無毛的小輩之下,叫我如何能甘心……”雲天鵬氣得臉色發白,他猛吼連連,嘴裡不干不淨的咒罵著……狄洵冷森的一笑,像一只箭矢似的飛射而起,隨著他身起,雲天鵬已被他點了啞穴及軟麻穴,步上剛才鄭元平的後塵,躺在地上休息。 狄洵點穴之準,實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在場的人俱是一驚。 雲天鵬呆在那裡不能出言,又羞又急又怒,狄洵有趣的瞧著他,笑笑,道: “你少說兩句話,可能少招惹人厭,男人太多話,叫人不耐煩的。” 雲天鵬瞪大了眼睛,神色變了變,一張紫臉漲成了豬肝之色。 狄洵淡淡一笑,道:“李師傅,現在可能安靜多了,咱們洗耳恭聽,請你再繼續吧!” 李士熊神色黯了黯,低沉的道:“幫主當時並沒有表示什麼,可是他依然把幫主之位傳給天鵬,我心裡當然不能平衡,跟他鬧意見,就在他自殺的那一天……”個個默默不語,心頭有些戰戰兢兢的,李士熊心頭有數,他可以體會出“雙龍幫”在場的人,那種絕端平靜中的仇恨,那種安詳裡的切齒憤怒,臉上所散發出的無形的怨毒。 李士熊臉上的肌肉顫動了一下,他有些疲倦的道:“我進幫主房裡時,見仇孟狄剛出來,幫主臉色不太自然,我因心中有氣,不太理睬他,幫主只道他了解我的心意,只是……”說到這裡,他才目光盯在邱宇臉上,邱宇立即驚覺起來,他微微苦笑,勉強的道:“幫主說邱賢弟也想當幫主……”邱宇呆呆的站有那裡,像木頭似的,他意外對方竟然此時也把他扯了出來。 他緊閉著嘴唇不說話,他知道此時唯有保持沉默,免得越描越黑。 李士熊搖搖頭,似乎愣了一下,他還以為邱宇會反駁一番,他連應對的話都想好了,不料邱宇卻默認了這個事實。 李士熊低啞的道:“幫主認為他如把掌門之位傳給我,必然引起邱賢弟的不滿,而引起爭端,把位子傳給天鵬,咱們不好明目張膽的與小輩爭奪,或許幫中太平些……”他潤潤嗓子,窒著聲音道:“那時我極端氣憤,說了幾句重話,誰知幫主不吭一聲,靜靜的躺在床上,我才一轉身,幫主竟然就此了結終生……” 李士熊的面孔扭曲了一下,痛楚的將雙手握在一起,他垂下頭,頭髮披在額前,目光怔忡的注視著遙遠的遠方。邱宇看著李士熊,冷冷的道:“幫主自殺就你在場,你為什麼不搶救,說不定是你下的毒手呢!” 李士熊顫抖著抬起頭,努力平靜自己,良久,他沙著聲音道:“幫主連大氣也沒有出一聲,等我覺得有異,猛一轉頭,幫主已經斷氣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像要再一次努力平定自己激盪的心緒,他苦笑道:“為了避免嫌疑,我才說進房時,幫主已去世,他們懷疑仇賢姪,我亦不便表示意見。” 狄洵平靜的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半晌,他緩慢的道:“仇孟狄的匕首又怎麼解釋呢!” 李士熊搖搖頭,沉重的道:“不知道,幫主手中為什麼有仇賢姪的匕首,當初我並沒注意到。” 狄洵柔和的凝注著仇孟狄,道:“仇兄弟,你的匕首為什麼掉的?” 仇孟狄臉孔的肌肉抖索了一下,道:“我……我不知道……”一股冷厲而肅煞的光芒閃動子狄洵的瞳孔,他深刻的道:“別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不要忘記,你的嫌疑還存在著。” 仇孟狄舐舐嘴唇,道:“那一晚,我到青妹房間想找她,卻看見雲天鵬在她房裡,兩人說說笑笑的,我一時醋勁大起,拔出匕首,想衝過去把……把雲天鵬殺了,突然想到岳父叫我,一時匕首沒有放好,不知在什麼地方掉了,我……我自己也不知道。”朱青羞澀的垂下頸項,她不知道那天仇孟狄在房外聽見什麼了,她跟雲天鵬是師兄妹,平常就常在一起,說說笑笑本也沒什麼,可是沒想到自己的未婚婿看到了,還引發這些事情,她深怕自己未來依靠的人,在心裡因此看輕她,好半晌,才怯怯的道:“我……我們只是隨便聊聊,沒……沒有什麼……” 仇孟狄雖當時深愛著朱青,此時想來仍覺有氣,冷冷的道:“那別人可不作如是想。” 朱青為仇孟狄的語調嚇了一跳,驚詫的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你懷疑我……仇孟狄你以為……”仇孟狄冷辭的道:“我可沒說什麼,看你自己怎麼想。” 朱青的唇角可怕的扭曲了一下,她強制住心中的屈辱與憤怒,冷冷的道: “哼!你別神氣,我朱青也不是非嫁你不可,你用不著神氣,我才不稀罕。” 仇孟狄又怕兩人真的鬧翻,感到有些內疚,他潤潤嘴唇,低低的地道:“不要這樣說,青妹,我……”好半晌,朱青幽幽的道:“不用說了,這是我自己命不好……”朱青仿佛忍住了抽噎的聲音,她傷心的道:“我沒有爹沒有娘的,有什麼人會真的憐惜我,是我命杯…”淡淡的一笑,狄洵道:“好一對歡喜冤家,如今可以破涕為笑了吧!咱們還是談點正經事吧……”頓了頓,他又低沉的道: “現在真相可以大白了,朱幫主是自殺,所以兇手是他自己,可是還有另一個問題,他為什麼自殺?而且一句遺言也沒有留下。” 此言一出,鄭元平顯得有些緊張,惶急,因為他聽見李士熊與朱固尊的一席話,又有關其他,略一猶豫,忽道:“我知道在李……李兄出現之前,另有一人到過朱幫主房間……”朱青面孔動了動,驚懼的道:“什麼人?” 鄭元平故做鎮定的道:“我不認識,一個清 而神色泠淡的老者,右臉頰上有一條恐怖的鮮紅疤痕,他的容貌極為兇惡,充滿了暴戾乖張之氣,我以前沒有見過他,一時也想不出,不過,朱幫主好像有什麼把柄捏在他手上,對他有些顧忌,一直刻意討好。” 重重的哼一聲,朱青老大不高興的道:“我爹會有什麼把柄在人家手裡?你不要誣衊我爹的人格。”鄭元平真誠的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信不信由你,我為什麼要誣衊朱幫主?” 狄洵沉默了片刻,深刻的道:“莫非是‘九幽郎君’朱劍魂……”聽到這個名字,眾人不由大大的震動了一下,邱宇雙目怒睜,直著嗓子道:“朱劍魂?獨渺洞的朱劍魂?” 狄洵無聲的一笑,平靜的道:“不是他,天下莫非還有第二個朱劍魂?” 邱宇因為狄洵平淡的語調嚇了一跳,江湖上聽到這個人的名諱,沒有大驚失色的,狄洵還是他見到的第一位,他想狄洵畢竟年輕,武功雖好,卻不知厲害,有點不知天高地厚。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鄭元平低沉的道:“那就是了,如果不是他,還有哪一個人能叫朱幫主如此忌諱的?”狄洵冷靜的看著鄭元平,道:“鄭師傅,你聽到他們說了些什麼?” 鄭元平嘴唇蠕動了一下,終於無奈的道:“那人……朱劍魂一來,就說:” 朱固尊你最好把劍交給我,當年的事就當它從來沒有發生過。‘朱幫主沉吟了好久,才說:“讓我考慮考慮。’那人……朱劍魂回答說:”好,一個月後我再來。 ‘兩人就只說了這幾句話。“怔了怔,狄洵愣愣的點點頭,喃喃的道:“當年的事,當年的事?當年有什麼事?當年是哪一年……”仇千重低沉的道:“他們有沒有說這柄劍有什麼價值?否則,你為什麼要搶……”他的語聲未已,鄭元平的神色忽然凝緊,苦笑一聲,道:“朱幫主還說了句,‘大家年紀都大了,爭那些寶藏又有什麼用呢?’朱劍魂並沒有回答,所以我才想得到那柄寶劍。” 狄洵乏味的籲了口氣,不感興趣的道:“容在下問一個可能有傷感情的話,你那時人躲在哪裡?為了什麼目的?” 鄭元平潤潤嘴唇,沙著嗓子道:“我……我原想到”雙龍幫“拿點東西,我……人暫時在床底下……”狄洵當然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到“雙龍幫”偷東西,所以躲在朱固尊房間內的床底下,再伺機下手,想不到卻碰到這檔子事。 邱宇毫無情感的聲音,道:“鄭元平,你專幹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你到底想偷什麼東西?” 鄭元平不安的搓著手,顫著聲音道:“我想得到‘雙龍劍’……”邱宇身為“雙龍幫”總管,有人闖入,卻未能發現,臉上頗覺掛不住,重重哼了一聲,冷冷的道:“瞎了狗眼的東西,也敢到‘雙龍幫’來撒野,想必不想活了……”狄洵抿抿嘴唇,低沉的道:“好了,你們也不必吵了,這件事看來該告一個段落了他安詳的一笑,輕柔的解了雲天鵬的”啞穴“及”軟麻穴“,一笑,道:”讓你氣悶了,抱歉得很,原諒在下點了你的穴,現在又是生龍活虎了。“雲天鵬氣急敗壞的站起來,一肚子火,不知該發向什麼人,幾乎全屋子裡的人,全跟他有了仇恨,狄洵、仇家父子,甚至自己“雙龍幫”,還有那兩位小姐妹,但他拿人家沒辦法,只得喃喃低語,罵道:“他奶奶熊,時運不濟,龜孫子……”狄洵不悅的壓著喉嚨,低沉的道:“你還是閉上嘴來得好些!” 幽幽的,朱青道:“我爹難道就這麼死了嗎?沒有兇手嗎?為什麼?”籲籲的喘息聲,雲天鵬又忍不住憤怒的大吼:“李士熊逼死師父,仇孟狄那小子是幫兇,故意留下匕首……”狄洵向他平靜的搖搖頭,鎮定的道:“你師父不是李師傅逼死的,關鍵可能在朱劍魂身上,在下一向好管閒事,現在既然插手,就不會中途罷手……”朱青神色裡顯露著異常的憤怒,有一股楚楚可憐韻致,美,但有些蒼白。 她這時站直了身子,手撫著胸口,急促的道:“如果真是他,我一定要殺了他……”邱宇激動的叫了一聲,道:“丫頭,你瘋了,敢這樣說話?” 狄洵忽然笑了,他咧開嘴,輕輕的,卻盈溢著強烈的不屑,道:“有何不敢? 邱師傅在江湖上打混了這麼久,還比不上小姑娘有膽識。” 邱宇難堪的望著狄洵,艱辛的道:“我……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朱劍魂豈是我們惹得起的?” 他這話,明明是指桑罵槐,“我們”自然也包括了狄洵,狄洵笑了笑,道: “朱幫主自殺的事,在下很有興趣,這柄寶劍就暫時由在下保管,等真相大白,自然交還給它的真正主人,各位以為如何?” 這把“彩虹珍珠劍”隱藏著一筆龐大的財富,眾人豈肯就此罷手,但在狄洵手裡,他們想搶回來,只怕比登天還難。一時他們全靜下來,默默的算計著,想把握最後機會奪回寶劍。 仇千重首先打破沉默,做了個苦笑,道:“那是朱兄弟送我兒的……”他的語尾還沒有打住,狄洵忽然向他做了個手式,要他安靜,微側著頭,靜靜的像在傾聽些什麼。眾人跟著他的眼睛全緊張了起來,可是偶而風吹過傳來的聲響外,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狄洵仍然凝重的傾聽著,一動也不動,仇千重一面繼續留神,一邊低低的嘀咕道:“莫不是不讓我再說下去,冰天雪地的有什麼人會來……”他的語聲未完,狄洵面孔的神色忽然凝緊,他低沉的道:“小鬱,小雯,帶這些人從外面出去,讓他們都下山去……” |
第06章
狄洵看見了仇千重似笑非笑的神色,聽他低低叫道:“咱們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咱們一走,往後哪兒尋你,我兒的寶劍……”雲天鵬喉嚨裡吼了一聲,憤怒的道:“到現在還敢說是你們的?它既是‘雙龍幫’鎮幫之寶,我是幫主,當然該歸我。” 仇千重蠟黃面的孔上浮起一抹氣忿的神色,咬著牙,語聲自齒縫裡迸出: “雲天鵬你這小子,不要太猖狂,目無尊長,否則老幫主也不會把寶劍交給了我兒……”經過一夜的折騰,雖然外面還有些暗,但狄洵知道此時天快亮了,他道: “如果你們不快走,只怕會走不了……”大家還是沒有聽見什麼,只當他在唬他們,想騙走寶劍。 狄洵半坐半靠在一張太師椅上,冷冷的道:“富貴於我如浮雲,你們大可放心,在下有的只是好奇心,發財的念頭卻從未有過。”李士熊苦笑一聲,道: “老天相信你的為人,只是……”狄洵一面聽也講話,目光一直注視著外面,他迷惑的道:“怪了,他們怎麼找來的?莫非我們的腳印還留在雪上……”狄洵一面思索,一面緩緩地道:“各位走不走,在下絕不勉強,只是在下的對頭不算少,如果殃及各位,恕在下很難周全。” “呸”了一聲,雲天鵬恨恨的道:“我就不相信……”邱宇朝外面張望著,聽了一會,低促的道:“是了,不錯,有腳步聲斷斷續續的,有人正從遠處朝著木屋而來。” 邱宇是自己人,他的話大家自然肯信,可是他說還很遠,那麼為什麼狄洵已經發現了那麼久,大家皆以驚異的眼光望著他。 狄洵回頭對眾人,輕輕的道:“在下已經決定調查此事,是非曲直,自然會給各位一個明白交待,如果大家還想活著知道在下調查的結果,就隨兩位小姑娘離開這裡。” 小郁兩只水盈盈的大眼睛怔怔盯視著狄洵,道:“少爺,這裡已經不安定了,我們離開這裡吧,別狄洵笑了笑,微微聳聳肩,鎮定的道:”你跟小雯帶他們走,指引他們下山路,然後到那個山洞去,等我把事情解決了,我自然會去找你們,我們就離開這裡。“小鬱的面龐透著蒼白,在這樣的冰天雪地裡,她的鼻尖上沁出細細的汗珠。 小雯看來比她健康,但此時,神色裡顯露著異常的慌慌張張與焦恐,她道: “我跟姐姐留下來,有什麼情況我們可以互相照顧……”狄洵平靜的搖搖頭,平淡的道:“你們在會讓我分心,反而不好,你們快離開,對手馬上就到了。” 小鬱一張姣好的面龐透得慘白,她喘息著,急促的道:“少爺,從小我們一天也沒有離開過你,我們要跟你一起……”狄洵點點頭,輕輕的道:“我們還是會在一起,你們不過替我送送客而已,不是嗎?你們再不聽活,我可要生氣嘍!” 小鬱的眸子裡有一股極端痛楚與無奈的苦澀味道,她惶急向眼前的人匆匆一瞥,道:“時間不多了,各位,請立即跟著我們走,小雯,走!”雲天鵬微微有些怔忡,冷靜的道:“這不會是一個陷阱吧?” 小雯生氣的道:“不走的就留下來好了。” 短暫的,大家都深該凝視著兩位小姑娘,邱宇擺手點頭道:“好,請先行引路,大家一起走!” 沒有再說一句話,小鬱、小雯返身進入內室,有一條小小甬道,大家魚貫的跟在她們後面,迅速的離開了木屋。 等他們的足聲消失後,狄洵走至窗前,有一塊可以掀開的活動竹蓋,他打開一點小空隙,就這樣望著外面的動靜。 周圍一片沉寂,風吹著老松樹沙沙的響,拂曉前,空氣更是寒冷得刺骨,吸在口鼻裡,像一把一把的冰碴子,凍得連心口都痛。 外面仍然很暗,屋內只有一盞晶瑩的燈光,忙了一夜,他也沒有注意到底是小鬱或小雯,在什麼時候點燃的。 天快亮了不是?但仍黑暗得很,難得看清點什麼,此時,有一股子出奇的平靜與安祥氣氛,人,在這段時光原該睡得正甜。 有三條淡淡的影子晃了一下,然後快捷得像一頭夜貓般躥匿在雪堆後。 這三人面孔看不清,卻有些古怪與扎眼,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凶悍之氣。 三人在一表情冷漠的中年人率領之下,正慢慢的向木屋這邊走過來。 那中年人回頭向他的同伴點點頭,快到木屋時,他們不再躲躲藏藏,大搖大擺的朝這邊走來,他是個大塊頭,走到木屋前,扯開那混濁的嗓子吼了起來,神態倨傲的叫道:“姓狄的,別再***做縮頭烏龜,咱們把舊帳結算一下吧!” 這人的聲音非常難聽,又沉又濁,像一把沙子塞在胸中,不上不下的好難受。 他吼完了,三人並肩站在一起,一副好整以暇的死樣子。 狄洵的眉頭又輕一皺,他無聲的嘆了口氣,他開了竹門,幽靈似地出現在門口。 狄洵的身形甫一出現,剛才發話的大塊頭,大肚皮收回不少,跋扈的氣燄似一下子被寒風吹散了大半,他不由自主的一縮腦袋,令人覺得真的很冷。 狄洵唇角有著一抹怪異的微笑,優雅的一甩身上的白色長衫,以他一貫的那種淡淡閒閒的口氣,悠哉悠哉的說道:“杜老三,在下大概讓你找苦了吧!” 杜老三的一張肥臉原來就有些褚紅色,這時候卻有些蒼白,兩頰的肥肉也繃緊了起來。 狄洵似笑不笑的往前邁了兩步,杜老三竟然“ ”的往後退了三步。 狄洵眨眨眼,輕輕淡淡的道:“你們不遠千里而來,大家親熱親熱,你怕我作啥?”杜老三瞪著那雙如豆的,標準的烏龜眼,有意無意的掖好袒敞的小紡夾綢短衫,賣著狠道:“狄洵,你他奶奶的狗熊,你狂也狂夠了,烏龜也當過了,你廢了老三兩位把弟,這筆帳也該算算了吧?”狄洵似在回憶,他仰著頭,只見昏昏的天,半晌,淡淡的道:“在下健忘得很,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了三爺的拜把兄弟?” 杜老三哼了哼,道:“二年前,你在嶺南,可曾與二位年約三旬的漢子決鬥?” 狄洵不在乎的一笑,道:“大概有吧!在下說過在下健忘得很,尤其這兩年忘了不少以前的事。” 杜老三氣得混身肥肉直哆嗦,吼道:“你將洪家兄弟,一個斷了右腳,一人剁了左腳,現在你倒說得輕鬆,忘了就能使這筆帳就此化消嗎?”狄洵搖搖頭,道:“原來是洪家兄弟,我並不想化消,因為他們兩個本來就該死,廢了他們,已是手下留情,大發慈悲了。”杜老三雙目驟睜,狠狠的道:“慈悲?你可知道,洪家兄弟是我杜老三的左右手?他們跟你一點糾葛沾不上,你橫插一手,竟把他們都廢了,姓狄的,你太狠了!”狄洵冷冷一笑,沉聲道:“他們調戲良家婦女,搶奪路人財物,殺人滅口……,這種種罪行,不夠要了他們的狗命嗎?杜老三你督促不嚴,是否也該同罪?” 杜老三雙眼圓瞪,神色淒怖,全身發抖,他哆嗦著,指著狄洵道:“好雜碎,你還敢嘴硬,姓狄的,杜老三今天要看你充英雄到什麼時候!” 狄洵澄澈的雙目倏而一寒,他冷瑟的道:“杜老三,你在嶺南一帶能闖盪這麼多年,也應該掂掂自己的份量,在什麼人面前說什麼話,在‘降龍”狄洵面前還沒有你賣狂的份兒!岸爬先 鶉綾磺昧艘患兔乒魎頻你噸狹艘幌攏 拍挪荒苧浴? 一直在他右邊有位,沒有開過口的方面大耳的白面書生,此人很年輕,一身寶藍色緞子儒衫,雍容得緊,大約只比狄洵大上幾歲,這名年輕人忽然清雅的一笑,接替杜老三,清聲開口道:“狄洵,以前聽說你很狂傲,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狄洵的眉宇一揚,不置可否的笑笑,平淡的道:“不敢!閣下長得俊,氣度好,只要瞧上一眼,就叫人難忘,朋友應該是‘藍玉山莊’的‘清揚公子’平雁於吧?”這位俊挺的年青人,正是江湖上一代的“清揚公子”平雁於,他大約與狄洵同時出現,但出名的較晚,他一向在四川一帶活動,今日不但與嶺南的杜老三一塊,還千里迢迢的來到關外的孤伶山,會一會青年才堪降龍”狄洵,如此不辭辛苦,亦可看出他會強出頭的氣概了。 “清揚公子”平雁于出道至今,時間只有短短幾年,但亦闖出一點名堂來,他因一直沒有逢過對手,所以為人亦頗傲慢。 他一聽狄洵叫出他的名號,心裡相當得意,朗朗一笑,道:“好!狄兄好眼力,雖然久未在江湖上走動,對江湖上的消息好像也很了解,佩服!” 狄洵唇角微微上翹,淡淡一笑,他平靜的道:“還有這位朋友,恕在下眼拙,一時未能認出是……”在杜老三右邊的一位看去十分憔悴的老人,一身暗灰色的布衣,面色蠟黃,一頭斑白的亂發襯著滿臉皺紋,他外表看起來好像有玻這老人一聽狄洵問他的名字,兩條濃黑的倒形眉毛不停的抖索,死眉死眼的朝“降龍” 狄洵打量了一會,語音瘖 的道:“老夫‘陰山鬼’田長竿,久仰大名,今日一見,甚覺榮幸!” 狄洵忽然一笑,點點頭,道:“好說,好說,原來閣下就是‘陰山鬼’,在下失禮得很。” “陰山鬼”田長竿用眉梢子斜了狄洵一眼,漫不經心的道:“怎麼樣?你好像對老夫的名號有什麼意見,是不是?”狄洵舐舐嘴唇,淡漠的道:“在下只想閣下一向高傲孤僻,不問世事,怎麼和武林中的鼠輩混在一起?” “陰山鬼”田長竿狠厲的盯著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齒的道:“姓狄的,你可知道,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要付出代價的!” 狄洵冷冷的一笑,輕喟了一聲,道:“同樣的一句話,在下也想告訴你,你說的這句話,代價也不低。” “清揚公子”平雁於英俊的面孔上一直漾著笑意,他清雅的道:“朋友,嘴皮子再狠有什麼用,誰將付出大代價待會兒不就知道了?” 狄洵輕巧的拂了一下白色衣衫的衣袖,點點頭,笑道:“的確,所以如果各位如今有了悔意,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杜老三臉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死盯著狄洵,生硬的道:“姓狄的,你話不用說得這麼滿,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只怕你惹不起咱們。” 狄洵仰首沉吟了一會,頷首道:“嗯,你們冒了這麼大的風雪,來到寒舍探訪在下,如果不讓各位帶個紀念品回去,那就太怠慢各位了,有失地主之誼。” “陰山鬼”田長竿忽然磔磔的笑了,笑著,眯著眼問道:“姓狄的,你以雙掌來對咱們三人,有幾分勝算把握?”狄洵嘴角勾了勾道:“沒有把握!” “陰山鬼”田長竿點點頭,陰毒的笑一笑,懶懶的道:“那你還嘴硬? 只要你跪下來磕三個響頭,或許咱們會留你一條狗命,讓你苟延殘喘,在人世間多活幾年。“狄洵半睜著眼,仍是那麼淡淡閒閒的站著,顯得如此平靜與安祥,甚至連眼皮子也沒有撩一下。 這樣面上看不出特殊表情,在對方眼裡,實是極大的侮辱,平雁於邪惡的眨眨眼,道:“狄洵你很鎮定,不過,本公子今天會讓你失去平日的從容,叫你哀號不已。” 狄洵擠出一絲微笑,那麼冷冰的一笑,沉沉的道:“在下言盡於此,最後我只有一句奉告,想要得到勝利,出手要快!” 杜老三憤怒的哼了一聲,手腕一閃,掌上已握著一柄兩尺長短的“金勾鏟”,一雙豆眼睜得老大,死死盯在狄洵身上。 狄洵平靜的站著,眼皮子都不動一下,他是那麼安寧,安寧得令人懷疑是否真有一場血腥的拚鬥就要發生了,他太閒淡了。 “清揚公子”平雁於一向自認修養極好,現在卻一下子笑容消失,消失得那麼快,像一只被觸怒的猛虎,大聲道:“狄洵,待本少爺取下你頸上狗頭當皮珠踢時,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狄洵那麼輕輕的邁前一步,道:“各位不要忘記,出手要快,一次不成功,你們就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機會了……”“了”字在寒冷的空氣中拔了個尖音,一連串的掌影猝然瀉向杜老三,快得像流光閃射長空,像一連串的旱雷驚電! 杜老三身形一晃,蛇一樣的溜出五尺,他人雖肥,動作倒是非常敏捷,隨即怒吼一聲,“金勾鏟”暴卷而上,如銀練盤繞! 但是狄洵的掌影卻驀然蓬散,好像沒有一個定點,如一個個張著利牙的惡魔,那麼刁鑽的從“金勾鏟”的間隙飄了過去,緊緊翻飛在杜老三身側! “陰山鬼‘田長竿冷冷一笑,流瀉一樣閃去,毫不容情的,連出十三掌十一式。 但是,他明明看見狄洵黃白的身影就在自己正前方,連眼都不及瞬一下,狄洵一陣急厲的掌風,已斬到了他的頭頸。 這一片掌來得太奇怪,好像來自虛無,卻鋒利的似一把刀。所幸“清揚公子” 平雁於猛的一個大側身,一片掌影擦著狄洵的面頰斜斜掠過,方才了解“陰山鬼” 田長竿的危。 但是 平雁於剛救回了田長竿一會兒,耳朵裡卻聽到嗤的一聲,衣帛撕裂暴響,原來他的寶藍色長衫下襟,被狄洵掌風削去一大截。 平雁於頭也不回,雙臂後翻,兩掌怪異的倒崩而上,卻又未沾到狄洵的身。 杜老三憤怒的怪叫:“好龜孫,你老子就不信你這麼邪……”杜老三的吼叫聲,餘音還在空氣中裊繞未散,銳利的勁風已拂得他似被刀子刮了一樣,痛苦哀號,叫個不停。“陰山鬼”田長竿咬著牙,心頭一震,這是一種什麼身法?一個人的天賦如何可能達到這種境界?莫非眼前這個人是個魔鬼? 白色的影子隨著“金勾鏟”的光芒閃電似的打了個轉,杜老三還來不及施展第二招時,一片掌影已沾到他的衣衫,駭得他棄械傾力後仰,卻仍然被那突來的掌勁餘力硬推出兩三步。 “陰山鬼”田長竿強忍著害怕,倏然斜掠,誰知道才剛剛出去一步,又翻倒而回,他根本沒有換招的時間,對方實在太快了。 “清揚公子”平雁於右手疾翻,一柄閃耀著耀眼色彩的利劍,已像來自九天之外的虹橋,那麼驚人的筆直戮向狄洵。 “金勾鏟”亦伺機自斜刺裡橫掃上來,寒森的鏟芒,映著杜老三咬著牙,切著齒的兇惡影象,似乎要生吞活剝了他的敵人。 狄洵沉著面孔,雙掌交互一拍,整個身驅倏然退後一步,於是,利劍,“金勾鏟”雙雙落了空,他輕描淡寫的雙掌分左右同時出手,剛剛好,迎上了“陰山鬼”田長竿及杜老三兩人的胸膛。 一個是肥胖多肉,一個是乾瘦如柴,但是兩人承受的壓力是一樣的。 幾乎全在同一個時間,一聲“氨,出自兩人口中,杜老三嚇得兩眼全發了直,拚命的朝“清揚公子”平雁於一邊滾過去。 “陰山鬼”田長竿右肩上的一大片皮肉已帶著四濺的鮮血,被那一掌像刀子似削掉。 唯一倖免的“清揚公子”平雁于強咬著牙,猝然出掌,連連拍出十七下。 狄洵避開平雁於的攻勢,淡淡閒閒的丟給平雁於一句話:“知道退的人,通常比較長命!” “清揚公子”平雁於殺出來性子,拾起“陰山鬼”田長竿的彩劍,繽紛的劍芒不容分神,又呼嚕嚕的卷到,威猛無倫!狄洵白色的影子一閃,舉掌做著短距離的反攻,看去僅是一晃,他卻已一連點擊了二十一下,硬是敲在平雁於的劍脊上。 平雁於覺得自己握劍的手臂,連連震蕩了二十一下,差一點握不住,嚇出一身冷汗來,急忙用力猛躍向後面,退了五步。 杜老三已從地上站起來,那混濁的語聲已鬼哭狼嚎的叫了起來,道:“咱們並肩再一起上,否則,今天只怕討不到好,吃不住了……”隨著他的吼聲,三條人影倏地飛起,像三頭兇惡的猛獸撲了過來,彩劍及金勾鏟各泛起了一溜溜寒光,狠辣絕倫! 白色人影立即飛快地,沒有看清這是怎麼回事,只聽到“噹噹”連聲,金勾鏟已掉落在地,接著又是一聲嗥叫,也緊跟著金勾鏟橫飛了起來,只是,又無聲息的落下來,帶著一嘴的血! 落在地上的不是杜老三,而是“陰山鬼”田長竿,在田長竿僵硬的驅體前,兩條大漢再猛撲而上,幾乎在同一時間,平雁於的彩劍也落下了。 兩個人立眼一看,原來狄洵手上多了一項武器,連連擊落了杜老三及平雁於的武器,又殺了“陰山鬼”田長竿,老天,這種武器,竟是一把由油紙製作而成的長扇子。 杜老三淒厲的聲音狂叫著:“你……你用這種扇子殺了田老?……”狄洵嘴角緊緊閉成一條微微的弧,冷森的道:“杜老三,包涵著點,為了殺雞儆猴,在下下手可能讓你們受驚了。” “清揚公子”平雁於一張面孔蒼白如紙,他粗濁的喘息著,手摀著胸膛,黃豆大的汗珠滴個不停,口裡急促的道:“狄……狄洵,咱們這梁子是化不開了!” 狄洵慢條斯理的收起他手中的扇子,微一閃眨,淡淡的道:“白雪皚皚,平朋友,你還流著豆珠般的汗,你的內力驚人啊!” 平雁於艱辛的吞了口唾液,沮喪的道:“你……你不要太得意,‘藍玉山莊’不會……放過你的……”“哇”的吐了一口血,平雁於整個人都癱了下來,杜老三慌忙的回身抱住他。 狄洵雙瞳清澈的望著他們兩個,淡淡的一笑,道:“這孤伶山,一向淒冷蒼涼,今天突然來了這麼多客人,是熱鬧了,但是血腥味太濃了。” 杜老三恐怖的睜大了那雙如豆的眼睛,瞳孔裡流露出無可言喻的畏怯與驚駭,一雙眸子不敢有閃眨的瞪視著狄洵。 微微嘆了口氣,狄洵的語聲如來自地獄,那麼遙遠的響起,道:“杜老三,在下雖然好管閒事,但決不濫殺無辜,江湖上的恩怨本來就難斷是非,你最好識相點,在‘降龍’面前,沒有你賣狠的份!” 杜老三可憐生生的,喉頭顫動了一下,他鼓足一口氣,語氣卻沙啞低澀,道: “狄洵,你狠,你夠狠,只要杜老三一口氣尚在,就要看看你狠到什麼時候……” 狄洵靜靜的看著他,靜靜的道:“你還可以再去找幫主,但是他們下場跟‘陰山鬼’不會相差太遠。 杜老三強烈的抽搐一下,啞著嗓子,道:“姓狄的,你……你有種,你…… 就等著我……再找人與你……拚鬥。” 狄洵哼了一聲,淡淡散散的語聲,那麼帶著一絲寒意,陰森森的道:“你不必用激將法,如果我要取你的命,你現在不可能開口,去吧!帶著平雁於離開我的視線,只是下一回,就不知你有沒有這份運氣了。” 杜老三全身起了一陣痙攣,兩只眼睛全發了直,哆嗦著道:“你……你…… 老天,你真的要放了我們……”仍是那麼淡淡漠漠的聲音,輕悠悠的傳向杜老三的耳中,道:“到目前為止,在下正是這樣想的,下一刻鐘,就沒有把握了!” 杜老三抱起昏迷中的平雁於,目光一轉,暗中一咬牙,正待要走 狄洵奇異的看了杜老三一眼,不知怎麼搞的,杜老三竟然後退了一步,他強按住恐懼,厲聲道:“狄洵……大丈夫說話要算話,你……”狄洵側轉過面孔,冷瑟的聲音響起:“杜老三,你還有幫手未到!” 杜老三剎時臉色大變,他狠狠的盯著狄洵,的確,他尚約了其它的幫手,只是比他們三人慢了些,所以至今未到,他不知狄洵為何知道。 狄洵淡漠的揚揚眉毛,幽冷地道:“杜老三,在下還問你話!” 杜老三想起或許幫主已經來了,可是,他怎麼什麼也沒有見著,但仍然挺起腰桿,生硬的道:“不錯,你是不是怕了?” 狄洵神色一沉,淡淡的道:“在下還不知道什麼叫做怕,今天還要看看杜三爺是不是能教會我這個字。” 平雁於慢慢的甦醒過來,瞳孔中升起一陣迷迷茫茫的悵然,他又痛苦的閉上眼,喉結在急促的抖動,微弱的道:“三哥,咱們完了嗎……”杜老三痙攣了一下,但沒有了聲,狄洵雙手抱胸,安祥的道:“那只有看你對‘完’這個字的定義是如何了。” 平雁於淒烈卻頑悍的笑了笑,吶吶的道:“狄洵,你狂,你狠,你行,本公子今天認栽了……”他咬著牙,抖抖索索的爬起來,他剛剛搖晃的往前走了兩步,又一聲不響的掃了個踉蹌,像喝醉了酒一樣摔倒。 杜老三趕快扶起他,他悲鳴了一聲,一摔手,推開杜老三又奮力往上挺了一下,卻又癱瘓了似的再度倒下,他努力試了兩三步,但依舊沒有能爬起來,四肢在不停的痙攣著。 他僕在地上,全身瑟瑟抖索,用嘴巴肯吃著地上的冰雪,雙手十指痙攣的抓挖著寒冷的雪,牙齒深深的陷入下唇之內。 平雁於已經失去雍容的氣度了,英挺的面孔,已失去往日的光彩,他受的傷,不僅是外表,更嚴重的是他內心的傷,他的自尊! 杜老三竭力的扶起平雁於,這次他沒有拒絕了,杜老三安慰他道:“我們的人就要來了,他殺不了我們,你放心,我們不會有事。” 狄洵將雙手背負在後,那麼閒閒散散的,冷冷的接上道:“如果你們不願意再一次親眼目睹慘敗的經過,現在就可以走了。” 杜老三氣塞胸中,大吼道:“狄洵,你狂也狂足了,乖也要夠了,到底讓不讓我們走,別反反覆復……”狄洵,慢吞吞地道:“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讓兩位走的?不過走了,就失去一次苦訴的機會罷了!” 杜老三哆嗦著,吃力的道:“好,老子今天栽在你手上,這段教訓杜老三記下了。”他扶起平雁於就要走,平雁於喉嚨呼嚕著,努力翕合著嘴巴,道:“三哥,咱們不走,等會他們來,我要親眼見狄洵血濺三步……”狄洵站好身子,回頭望望那棵風挺立雪中的巨松,喃喃的道:“原來是‘藍玉山莊’的平賢風,來頭不小,只是不知實力如何!” 平雁於目光一亮,提住氣道:“我爹來了,中原武林道上就不會有你狄洵立足之處……突然 一個冷澀的,生硬的,毫無感情的聲音傳來,冷冷的道: “狄洵,你的確無法在武林道上立足了!” 說話間,有四條人影出現在狄洵面前,為首的,是一個神態在憔悴中有一股超然拔俗風度的老者,年約五旬,腳步未停,已驚惶的道:“雁兒,你傷得如何?” 平雁於看他爹一眼,沒有說話,杜老三咬咬牙,恨聲道:“平莊主,你得除了這小子,為令郎出一口氣。”來人正是“藍玉山莊”莊主“七眨閃”平賢風,也就是平雁於的父親。 平賢風不是味道的往周遭一看,不由令他倒抽了一口涼氣,冷冷的道:“田老歸天了?” 杜老三神色黯然,憤怒的道:“承蒙那小子成全……”杜老三還想說什麼,“七眨閃”平賢風陰沉的笑笑,道:“哼!今日本莊主倒要見見你狄洵是不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 在平賢風身旁有三個年輕人走了過來,微微欠身,較高的一位道:“莊主,讓咱們教訓教訓這小子就好了,不用莊主自己動手。” 平賢風目光陰沉,正想回話,狄洵冷森森的挺立著,淡漠的道:“三位是‘三叉鬼影’吧!” 那高瘦漢子的臉上漾著一抹蛇似的笑意,他冷冷的道:“不錯,小子你好眼力!”平賢風哼了哼,道:“杜三爺,麻煩你照顧我兒,這小子就交給我,你們退一旁去。” 杜老三扶著平雁於,兩人艱辛的挪動身子,閃到較避風的地上,杜老三還算好,脫下外衣鋪在地上,讓平雁於免於坐在潮濕的雪地。 平賢風右手輕微但有力,弧度極小的一揮,“三叉鬼影”立即將狄洵圍在中心。 狄洵搓搓手掌,淡淡的道: “平莊主不下來一起玩玩?” 那高瘦漢子已氣塞胸中的大吼:“好雜碎,收拾你還不用弄髒了莊主的手,咱們三個來侍奉你就夠了。” 狄洵向雙目盡赤的高瘦漢子笑笑,道:“朋友,動手之前,有一句忠告,出手要快,貴府公子身手就是嫌慢了些!” 那高瘦漢子大吼一聲,往旁一旋步,一溜青冷冷的光芒已筆直截向狄洵胸前,來到一半,卻驀而抖成三輪光圈,搖晃不定的罩落。 另二人亦分兩個方向猛撲上來…… 狄洵微微閃開,雙眉一揚,道:“‘三叉鬼影’原來也不過爾爾,在下太高估各位了。”“三叉鬼影”在江湖上亦是響叮噹的人物,是“藍玉山莊”莊主眼前的紅人,幾時受過人家如此冷諷,焉能不怒! 他們立即揮舞兵刃,再度攻上,高瘦漢子冷厲的道:“狄洵,咱們對上了,看看到底是誰不過爾爾 閃電般一轉,狄洵的扇子隨著身形狂風暴雨似的急灑驟飛,這陣威猛的還攻,逼得”三叉鬼影“連連退了三步。 狄洵冷冷的道:“對上了?‘三叉鬼影’還差得太遠!” “七眨閃”平賢風一見“三叉鬼影”未能佔得上風,忽然厲吼一聲,一道電似的寒光倏點而來,狄洵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右掌斜豎,急快伸縮,“當”的一聲,已硬生生將一根尖利的鋼竿震開。 平賢風簡直不敢相信,對方竟以一把薄弱的紙扇震開了自己的鋼竿,這當然是說明了對方的內力驚人,灌注在他的扇子上,只是這……太不可思議了。 平賢風大吼一聲,鋼竿不信邪的急刺狂掠,出手之間,就是十一招九式。 “三叉鬼影”的鋼刀泛著青光,凶悍的快打長攻,配合著平賢風的沉雄攻勢,四個人組合成了一個嚴密不懈的羅網! 狄洵的身形快捷如風,手中長扇掄起股股勁風,左右翻飛,有冷電吞吐,上下架攔,他在四人合力擊下,猶有空閒,靜靜的道:“平賢風,這一次只怕貴山莊真的就不能在江湖上立足了。” 平賢風哪得空閒答話,乘隙攻得更急猛,令人一點喘息的機會也沒有。 五個走馬燈似的團團轉動著,而在轉動中招式如飛,你攻我拒,每次的出手間不容髮,每一次的移走裡緊湊無隙。 在旁的杜老三及平雁於看得目瞪口呆,只見兵刃起落,人影晃閃,強勁的銳風帶得連地上的白雪都有飛起的傾向。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拚鬥,只要一方稍不留神,即有當場斃命的可能。 狄洵流暢無阻的前後縱橫攻拒,他擊開了兩枝大鋼刀,淡淡的道:“你們是一起走呢?還是一個個來!” 平賢風一連三招九腿,怒道:“狄洵,你別太狂了,只怕你會死得更慘,到地府去對小鬼狂吧!” 狄洵閉閉嘴唇,揮扇掣開了“三叉鬼影”那高瘦漢子,他斜著身子,猝然對最高的一位,叫道:“還是你先走吧!” 這人心頭一跳,他跟本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出手,大鋼刀拚命往回扯帶,然而,一股飄浮的掌風已那麼不可思議地,宛如自九天之外猛飛而來,快得他連想都來不及想,頭顱已從頸項齊飛而出。 只在這一剎,那高瘦漢子急速抖手劈向狄洵,幾乎都在同一時間裡,他也慘叫著摔出五尺之外! 平賢風目光一瞥,心膽俱裂的狂吼:“好狂徒,償命來!” 他的眼全紅了,手中鋼竿暴落如雨,悍不畏死的衝向敵人,狄洵閃電般抖出長扇,身形“霍”地一旋,目標卻是罩向另一人。 |
第07章
平賢風目光一瞥之下,連傷了自己二員大將,不由險些連肺氣炸,他聲嘶力竭的大叫一聲,抖掌猛劈來,將搶救“三叉鬼影”僅剩的一人。 狄洵一翻手中長扇,打落平賢風的鋼竿,略一側身,又躲過另一把鋼刀,手腕一震,長扇已飛卷向“三叉鬼影”。那人驚恐的一叫,急速的出手,想擋開長扇 平賢風的鋼竿亦同時截向狄洵那只飄浮的掌影,長身而入 仿佛去捕抓流螢而只空撈流螢的電尾,那只孤零零的掌影倏然飛過,那人痛苦的“哼”了一聲,打著轉子滾倒於地。 平賢風的三員大將無一倖免,心頭一緊,目眥皆裂的奔向狄洵,連連劈出十一掌。 狄洵猛一轉身,已鬼魅般的閃開。 平賢風的一張臉越發蒼白,他狂叫一聲,聳身躍上,在半空中,已連連揮十招十九腿擊瀉向欠身而來的狄洵。 結果 眼看著平賢風手中的鋼竿已筆直戳向狄洵胸膛,銀閃閃的竿身顫動得像個網裡的波紋在起伏! 狄洵不驚不慌,似挺立於洶湧的水流中,那麼難以相信的硬生生的,猛剎住了急亂的身形右手快得不可言喻的斜砍猝挑。 “噫”的一聲,顫抖著呻吟,平賢風的鋼竿再被盪起像蛇一樣的扭動。 平賢風雙目驟睜,自己發出的十招十九腿奈何不了對方,一下子全被封住了,他恨得一咬牙,只得慌忙收掌躍向一旁 狄洵眨眨眼,平淡的道:“平莊主,現在你該知在下所言不假吧!” “吧”字在他舌尖上打著轉兒,長扇揮得“呼呼”一陣急響,一式“飛龍在天‘已殺到平賢風面前,招式未盡,一抖手腕,突又變招! 在平賢風的感覺裡,自己已成了對方手中的傀儡,好像要讓自己怎麼動就怎麼動,自己根本沒有自由動的能力。 在出手換招裡,對方動作之快,每每能在自己出手之前製了先機,對方好像很了解自己武功招數,老是先等在那兒! 雙方的爭鬥再度展開,如今已成了一對一,狄洵攻勢越來越快,越來越不可捉摸,好幾次都逼得平賢風手足失措,狼狽不堪! 從他們雙方開始拚殺,一直到現在,時間也差不多只過了兩炷香工夫,而在這短促的時間裡,“三叉鬼影”已全部喪命,而平賢風也被逼得打轉。 場中兩人翻飛縱橫著,但沒有人出聲,除了間或的叱喝,甚至連呼吸都是那麼沉重。 平賢風猛攻十掌,並且在出手中,將他們平家獨創的小巧騰挪之技加入,一根鋼竿舞得飛快做冒險。 老實說,平賢風已經戰得精疲力盡,但是,他仍不敢拚著使用險招,勉強保持著一點元氣,“藍玉山莊”及“七眨閃”在江湖上都是金字招牌,他必須用血,用汗來保住威信。 於是 他身形掠飛的撲騰風聲十分強烈,手中鋼竿點點生寒,但是他卻極少悍然撲向敵人。 他知道如果再繼續打下去,落敗的一方必定是自己,所以他鋼竿揮得嘩啦啦響,口中卻道:“你真是‘降魔’狄洵?” 這也是一種戰略,平賢風風希望得到片刻的喘息機會,以便自己稍微休息一下。 狄洵注視著他,淡漠的道:“毋庸置疑!” 他的語聲冷冷的在空氣中蹦跳,半晌,平賢風深沉的道:“你的武功比傳說中的高明,我們雖是對立的敵人,本莊主亦是相當佩服!” 狄洵聽出他盡扯一些不相干的話,心中當然明白他的用意,冷澀的一笑,道: “如果平莊主不想打了,在下絕無異議,只是勝負如何,平莊主心裡應當有數了。” 平賢風風目光一冷,厲聲道:“狄洵,‘藍玉山莊’也不是省油的燈,你狂的太過份狄洵狂聲大笑,突然停止,哼了哼,靜靜的道:”天下武林,還沒有一個名號能夠唬得住我‘降魔’狄洵,何況是區區‘藍玉山莊’。“平賢風風勃然大怒,吼道:“你的狂,只怕今天用錯地方了。” 說話中,手中的鋼竿揮向對方,大喝一聲,揚手又推出十一招! 蛇一樣的猝然側滑,狄洵抖動長扇,砸向猛襲而來的平賢風風,逼得他狼狽跳出。 強烈的勁風呼嘯波蕩,狄洵平射而出,猛揮雙掌,撞擊而到! 平賢風風沉喝一聲,立樁坐馬,雙手輪番出擊,鋼竿呼嘯衝激,掌風有如鐵板沉雄。 狄洵身形縱橫飛舞,心裡卻在思維如何對付平賢風風,可以速戰速決,他一面想著,一條淡淡的影子,不可捉摸的飄移旋走著……鋼竿“呼呼”擦著他的耳旁掠過,狄洵突地一個仰翻,直撲向敵人,平賢風風一架未中,嚇得迅速傾力側躍!狄洵手中長扇竟然脫飛而出,似一把堅硬無比的鐵杵,那麼筆直的飛瀉至平賢風風面前。 平賢風風本來可以避過長扇,但是,他卻做了另一個選擇,斷叱一聲,就近撲去搶奪那把扇子,他的目的是要狄洵手中沒了工具。 但是 他的手臂剛剛還差一線就能沾上扇子了,隔著那麼遠的狄洵已驀然閃到眼前,一隻手接住扇柄,一手只斜豎的手掌,抹頭吹了下來。 平賢風風大吼一聲,頭微揚,右手鋼竿筆直的刺向對方,左手仍不死心的想去搶那把扇子,手觸處,果然被他碰著了,對方用力一握,那扇子卻驀地像一具石頭將他震飛二步之外! 站在一旁的杜老三嘆了口氣,平雁於顧不得身上的傷,急步跑出,道:“爹,你不要緊吧!爹……”平賢風風氣得臉上全變了形,揮開平雁於,拚命再度撲向狄洵,銀色尖銳的鋼竿揮舞如風,上手就是一掄急攻快打。 本來,平賢風風跟狄洵沒什麼糾紛,但他與杜老三是幾十年的朋友,而他在江湖上,名氣混得比杜老三響,兩人情感深厚,這次杜老三費了不少功夫才找到狄洵報仇,平賢風風便一力相助! 杜老三曾希望平賢風風傾全莊之力,以車輪戰,人力戰來消耗狄洵的體力,但是,平賢風風認為不必,於是只帶了得力的助手“三叉鬼影”及自己的兒子前來助陣而已,想不到敗得如此淒慘! 眼看“藍玉山莊”傷亡慘重,在江湖上的威聲頓失,叫平賢風風何不又羞又愧,憂憤攻心呢! 兩人再次展開拚鬥,狄洵長扇上下翻飛,縱橫交舞,潑不進一滴水,插不進一根針,卻又是那麼變化多端,拈東打西,令人防不勝防,躲不勝躲,平賢風風卻節節後退,情況危急! 過了片刻功夫 “嗤”一聲清脆的衣帛裂聲,平賢風風的衣袖硬是被狄洵扯了下來。 平賢風風嘴角抽搐了一下,茫然的望著地上自己的衣袖……激戰多時,他身體已感到有些疲乏,他盡力忍耐著那逐漸加強的勞累感覺,儘量採取被動,只守不攻,但求不敗! 冷冷一笑,灑脫的搖動扇子,狄洵道:“平莊主,勝負乃兵家常事,咱們就此打住吧!” 平賢風風以他身為“藍玉山莊”莊主之尊,實在拉不下這張臉,他一摸左邊被扯斷的衣袖,瘋了一樣再度撲上 杜老三一看情形不對,忙喝道:“平莊主,別衝動!” 喝聲中,這位“藍玉山莊”莊主已不顧一切的衝過去,鋼竿如雲滾風嘯,浩然出手,口裡仍不甘示弱,威武的道:“小子,你分明找死!” 狄洵漫不經心的一哼,長扇飛舞掃砸,削瘦的身驅倏然一斜,猛的震開了鋼竿,猝然撲向平賢風風,平賢風急忙想變招,但距離已經太近了。 他猛的坐身,雙掌用力上崩,突然一咬牙,猛的飛身而起。 杜老三睹狀之下,不由大吃一驚,平莊主必輸無疑,他急叫道:“平莊主請快住手!” 平賢風風一再受辱,如何能停住,右手鋼竿猛揮追斬,狂吼連連,氣得臉色發白。 狄洵左右閃晃,一邊閃避過去對方的十一招九式,頸也不回,反手倏抖,長扇流星似的向對方飛射,去勢是那麼快,悲呼起處,平賢風風險險閃過。 狄洵冷森的一笑,像一只箭矢似長射而起,在空中一個翻折,長扇未落地之前,他又已接祝平賢風風的鋼竿閃耀交刺,掌風如浪,翻翻滾滾,氣煞人的卻是老沾不上敵人的一根汗毛,這場令人咋舌的拚鬥,到底要維持多久? 雙方暫停了拚鬥,平賢風風咬牙吼道:“狄洵,我平賢風風與你誓不兩立!” 狄洵眨眨眼,安祥的道:“要說這話之前,先掂掂自己的份量,免得笑掉人家的大牙!” 他說話的口氣,永遠這樣不慍不火,一點也不像是在對敵人說話,越是如此,越是叫人火上加油,恨得牙痒痒。杜老三實不願他們再打下去,忙跟平雁於跑過來,嘆息道:“平莊主,咱們走吧……改天再找他算帳!” 平賢風風黯然側首,低沉的道:“想不到‘藍玉山莊’成名十數年,今日敗得這麼慘重。”杜老三沉默了片刻,啞著嗓子道:“平莊主,‘藍玉山莊’可用之材甚多,今日遭點小挫折,何必灰心?” 平賢風風搖搖頭,道:“難道要傷亡到最後一兵一卒才算敗嗎?我身為莊主,一敗塗地還不夠嗎?” 平雁於蹣跚的走到兩人身邊,頹唐的道:“爹,事已至此,咱們正應該設計斬除這廝,重振‘藍玉山莊’的聲威才是……”他們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起來,一會兒痛罵,一會兒嘆息,竟沒有把狄洵放在眼裡,狄洵也無所謂,冷冷的看著他們。 平賢風風臉上的肌肉顫動一下,他非常疲倦,勉強的道:“罷了,技不如人,只怕‘藍玉山莊’之名將在江湖上消失了……”說到這裡,他神色黯了黯,道: “‘藍玉山莊’一向在四川一帶,佇立不搖,只為強出名,畫虎不成反類犬,咱們栽了,這一栽,基業就算瓦解了……”杜老三微微苦笑,歉然的道:“平莊主,都是杜老三為你惹的麻煩……”平賢風風拍拍杜老三的肩頭,強顏一笑,道: “老兄弟,為何竟出此言,你我本該互相扶持,這原是愚兄份內的事……”平雁於忽然想起了一個人,道:“對了,可以請師父來莊裡襄助一臂……”平賢風風臉上首次展露出一絲微笑,道:“我一時湖塗,不錯,請……”他察覺狄洵在旁,故打住不往下講,他有些興奮的道:“只要有他來,不怕不能除了這廝。” 狄洵默默頷首不語,他似乎並不關心將請什麼人來對付他,他只是靜靜的站著,好像他跟眼前三個人根本就互不認識似的。 老半天了,狄洵方才笑笑,道:“三位,這是在下居住的地方,如果你們沒事的話,就請速回,不過別忘了把‘三叉鬼影’及田長竿的屍體帶走,死人總是令人不悅。” 平賢風不似前面那樣垂頭喪氣,如釋重負的籲了口氣,道:“狄洵,今天你不殺我們,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因為你將沒有機會了。” 狄洵笑著點點頭,道:“或許吧!不過,在在下印象裡,好像沒有後悔過,如果有這麼一天,得個新經驗,應該也不是什麼壞事。” 平賢風風不再多說,一擺手,三人草草把“三叉鬼影”三人給埋了,杜老三去慌忙回身抱起“陰山鬼”田長竿的屍體,平賢風風扶著他的兒子,又狠狠的瞪著狄洵,迅速的朝來時路逸去。 此際,東方的一抹魚肚白已微微露出,空氣中有著寒氣,空氣中飄盪著淒清與灰黯,昨夜已成過去,但,昨夜過去的人卻也和昨夜一樣,永不回來了。 狄洵回到小巧精緻的竹屋,心中有些許不舍,但他終於要離開,他個性並不完全適合隱居,他只是在一陣奔波後,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可以完全放鬆,供他舒適的休息。 所有嘈雜的人聲都已離去,只剩他一個人靜靜的坐著,他是需要一點時間,才適應心中所作的決定,因為這裡自此不可能再有平靜了。 沒有家庭的牽絆,他原可以好好闖了一點名堂出來,無奈好管閒事的本性,在江湖上短短的時間裡,的確混了個響亮的名號,誰聽到“降魔”狄洵天不肅然,但這又代表了什麼? 跑江湖就是如此,難以分辨是非,為了芝麻小事就自找麻煩,生生死死也就是那麼回事。 他靠在太師椅上,閉著眼享受一下片刻的寧靜,只要一離開這裡,這樣的時候只怕不多了。 他知道小郁小雯在後山的小山洞裡,正焦急的等著他前去,但他暫時不想去,他們擔一下心,等見到他無羔時,就會破顏而笑了。 他拿了“彩紅珍珠劍”,他只是好奇,他認為這柄寶劍一定有一個動聽的故事,失蹤了五十年,突然又出現,這說明了些什麼? 對寶劍他亦不甘寂寞,它要尋找知音,解開它藏有的密秘,而自己很可能他就是這把“彩紅珍珠劍”的知音,不是嗎? 寶劍猶不可被埋沒而沒沒無聞,更何況是人?一個可以成為英雄的人。 在很久以前,他就聽過這把“彩紅珍珠劍”之名,至於它本身有什麼故事,他卻從未聽人提過,不過,那沒關係,凡事總會有人去做,這件事就由他來做吧! 他要重回武林,他為調查“彩紅珍珠劍”的用途,及他的故事,他第六感告訴他,這故事一定動人,一定好聽,所以他非常有興趣。 他緩緩離開竹屋,他已在屋內瀏覽許久,裡面每一樣東西,他對他們都有一份極深的感情,但他並不帶走任何東西,他是不善被感情糾絆。 他狠起心,面無表情的,點燃火焰,瞬間這幢自己心愛的竹屋已夾雜著劈啪啪的燃燒聲,完全陷入熊熊的火光裡。 一片紅焰沖天而起,與白皚皚的雪,成了一個極鮮活的對此,刺激人的感官。 火苗子亂躥亂舞,一些物體已被燒成灰燼。 紅彤彤烈焰,映得天空全帶著朦朦的暗紫,炎熱的空氣足能將人逼得窒息,他的仇家不少,有人能找到,其他的人一樣能夠,而他的鍾愛如何能任人糟踏,與其如此,不如讓它結束在自己手中,那還乾淨些! 他嘴角閉成一條微微的弧,他是心疼如此優雅的竹屋毀於烈火,但他決不後悔,從小到大,他還不知道後悔的滋味呢! 這棟原來清雅而脫俗的竹屋,此時已成為一片火海,烈焰飛騰,火花四濺,竹壁木梁坍塌散碎,煙霧迷漫得令人睜不開眼! 即使在重重仇敵圍困之下,他都不會有絲毫的緊張與惶恐,但在這一剎,他內心暗地企盼,火能夠燒得慢一點,他還沒有完全能夠平靜。 一陣劈啦的燃燒爆裂聲,接著又是一陣聽來辛酸的屋宇倒塌聲,他感到有一點點的辛酸,這其中還夾雜著一點點苦澀……燃燒著的竹片頂棚,嘩啦啦的倒下,迸飛四射,火苗子飛舞,東方被照得更為明亮,有一片耀目的金霞,今天,將是個好天氣! 經久不化的白雪,因為多人的踩踏,一個個腳印仍然清楚可見,就是這些腳印破壞這裡的平靜安祥,這是福亦是禍。 這幢小巧精緻的竹屋,這時已成了一片焦黑的廢墟,殘餘木干與支離的竹燼仍在冒著青煙,屋前原有幾株松樹,也被火燻得焦黑,看來令人頹喪! 狄洵靠在松樹樹幹上,長長吐了一口氣,他應該離開了……突然 在山坳的轉口,有紛紛雜雜的腳步聲,雜亂加上繁囂,這說明了來的人不在少數。 狄洵苦笑一下,他沒有什麼道上的朋友,來的當然不會是好路數! 狄洵找了一個雪堆後,靜靜的觀看來人的行動。 很快 五十多條穿著同一色純黃的緊身衣,同一打扮的凶悍大漢已訓練有素的撲了過來。 他們一接近,已倏然的散開成一個扇形,顯示他們做了相當的準備。 這些漢子,一看到一堆廢墟,不禁傻了眼,怎麼在雪地裡會引起火災? 這五十個人方才布好陣勢,接著一個年約四旬,態度雍容,身著一件灰袍,在兩名形容威武的大漢的簇擁下踱了進來。 這像領導的灰袍人物顯然也被眼前的情景弄糊塗了,他向四周掃視了一遍,低沉的道:“咱們費了這麼大的功夫,才找到這小子的居所,莫不有人比咱們先到,他已經被燒死在裡面了?” 他的身邊的兩個人,也似乎愣了,左邊一人怔忡了一會,低促的道:“門主,你看雪地上有幾滴血,這裡的確有人在這裡拚殺過了。” 灰袍人望望地上,此時臉上微微透出一片紫紅,不悅的道:“古浩、古然,依你們看,狄洵那小子是不是已經讓人殺了?” 在他旁邊的兩個人,就是以心狠手辣而聞名的“昆山二鬼”。 當然,由“昆山二鬼”的出現,就知道,這些人乃是“黃極門”的人,而他們的門主,正是那位居中的灰袍漢子,“虎冥子”項豪!位於項豪左邊的是昆山二鬼老大古浩,右邊的是他弟弟古然。 古浩想了一會,低低的道:“以狄洵的武功來說,可能……沒那麼容易…… 所以……”項豪怒目一睜,目光閃射中,他大聲道:“哼,本門主就不信他有什麼通天本領,別人殺不了他,就由咱們試試!” 說到這裡,他轉首朝他身旁的人,喝道:“給我搜!” 眾人動作一致,微一恭身,五十多名黃衣大漢,正準備搜查現場時……忽然 有一條人影不知何時,以什麼身法,竟輕飄飄的飄到眾人面前,語聲冷冽的道:“久違,項門主!” 項豪驚呼道:“你……你從哪裡來……”狄洵閉閉眼,道:“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才對,項門主,你是從何處來呢?” 項豪的臉色迅急往下沉,冷竣的道:“狄洵,不管你怎麼躲,上天下地,本門主一樣可以把你拉出來!” 說到這裡,他又朝狄洵瞪了一眼,怒道:“哼!你還有膽量出來,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今天你是逃不了了。” 狄洵怪異的瞥了對方一眼,道:“逃?大概項幫主已經忘了,上一回是什麼人差一點逃不了。”“虎冥子”項幫主面孔一熱,二年前,在往黃河道上的路上,與狄洵起了衝突,自己與他單打獨鬥,當時差一點就喪命當場,他視為生平莫大奇恥,今天他打聽到狄洵的住處,盡出“黃極門”所有菁英,決定一雪前恥,殺了狄洵報仇! 項豪一瞪眼,沒有做聲,古浩已經憋不住了,大聲道:“狄洵,在門主面前,由不得你放肆!” 半側過身,狄洵悠悠的道:“很抱歉,在下放肆慣了,一下子也不知道如何收斂,這位朋友,你當該如何?” 古浩雙目怒睜,冷冷的道:“姓狄的,你明知道你放肆的時候,已經不多了,還不知死活!” 狄洵微微一笑,道:“如果真是這樣,在下更要放肆,以後沒了機會,不是很遺憾嗎?” 項豪一跺腳,憤怒的道:“古浩別跟他嚕囌,退下!” 古浩沉默下來,靜靜的退到一邊,項豪強壓住火氣,不悅的道:“狄洵,恩怨分明一向是本門主的做法,今天咱們就做個了斷吧!” 狄洵瞇瞇眼,重重的哼了一聲,卻又淡漠的道:“了斷?你不敢跟我單打獨鬥,只好以多來替你做個了斷,在下無所謂,只是你別說得太滿。” 報仇雪恨事關項豪一門之主的聲譽威信,如果聽任他人隨意挑釁而絲毫不知反抗,受人凌辱而忍氣吞聲,那“黃極門”還有何種憑藉在江湖上立足? 可是他明明不是狄洵的對手,叫人左右為難! 狄洵從他的表情,已看清他內心掙扎,他冷澀的一笑,緩緩的道:“項幫主,你不用為難,一起上來,在下還覺得省事些!” 項豪憤怒而急躁,又有些難堪,尷尬的道:“狄洵你別狂妄,本門主這口怨氣咽吞不得,無論任何犧牲,在所不惜!” 狄洵沉著臉,冷冷的道:“很好,話一出口,別到了時候卻吞不回去,那彼此就傷感情了。” 項豪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大吼道:“給我殺!” 五十多位黃衣大漢,聞聲之下,立即紛紛將狄洵圍在中心! 目光迅速往四周巡視了一遍,狄洵的語聲忽然變得幽冷而至生硬,像是剎那間變了另一個人,道:“窩囊廢一群!憑你們這些料不會成氣候,項門主‘昆山二鬼’何不一起上……”他的語聲尚未完,旁邊暴吼一聲,一個青臉削腮的黃衣漢子過來,掄起手中的五環大砍刀砸向他的面頰 狄洵帶著那麼幾分毫不在乎的味道,冷然道:“在下倒要看看你有幾兩重……”他不但身形未動,連腦袋也沒有歪一歪,雙手一幌,“叮噹”一聲,五環大砍刀斜著飛到一邊,那個漢子跟著一聲鬼號,跌了個大馬爬! 狄洵手腕一轉,扇子不知何時已握在手中,那麼飄逸的輕搖著,模樣兒大咧咧的,硬板板道:“這種角色也出來見得了人?” 項豪的面孔驀地長了一大把,鐵青得弓罩上一層霜,周圍,“黃極門”伙計們圍上來,個個刀劍出鞘,彎上弦的德性。 古浩乾吼了一聲,沉厲的道:“狄洵,你果然是道上的高手,但是一個難敵四拳,別怪咱們不顧江湖道義!” 狄洵雙眼閉了又睜,冷澀澀的道:“在下還沒有聽過貴門什麼時候顧過江湖道義,這句話是句廢話,多說無益!” 項豪硬吞了一口唾液,臉色頓時黯了黯,他忍著氣道:“姓狄的,你欺我太甚!” 狄洵灑脫的笑笑,道:“那就依閣下的意思處理吧!” 項豪心頭一震,目光中有一抹陰沉而怨毒的仇意,努力吸了口氣,高聲道: “一起上!” 立時,有八名黃衣大漢,每人手上的鬼頭刀倒提著,神情嚴肅而緊張,大步行出,紛紛舉刀猛砸向狄洵頭頸間。 狄洵冷森的道:“你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一閃而出,長扇一揮,有四柄鬼頭刀已飛上半空,他的手掌同時候翻急掃,失去長刃的漢子裡有三名已被震倒雪地! 剩下的五名大漢不由心膽俱碎,嚇得大叫連聲,回首求救,周圍立即又有五名黃衣大漢又一波的接應上來,撲向狄洵。 狄洵如鬼魅般掠過,長扇劃過一道半弧,“ 嚓”之聲不絕,又有二顆人頭,帶著血肉模糊的頸項飛墜入雪地裡。 而那二個無頭屍體,卻一直又大步奔出了好幾步才先後僕倒! 項豪等人全身不住的顫抖,對方的紙扇,竟比一般武器更來得沉穩有力,這是什麼道理? 這裡,是一望無際的雪山,純白的雪,地上有任何一點污穢都是清晰可見,而現在一滴滴鮮血,一具具的屍體,怎不叫人觸目驚心! 一個粗啞的嗓子,口音帶著恐懼,道:“狄洵……你這麼歹毒! 鋇憶 淅湎邢械囊恍Γ 潰骸昂擼 沂撬媸狽 澄耷櫚模 氚踩簧 媯 捅鷦詰郎匣 彼 撓鍔 匆眩 蝗揮辛焦扇穹縵 鞫 矗 圓鉅凰糠腫笥掖鈾 牧臣章庸 ? 狄洵的身形如箭般直射而起,像一股風中煙霧,一個無實的幽冥,剛才還在眼前,瞬息間已消失無蹤,好像跟本沒這個人存在。 緊接著人影閃晃,刀芒賽雪,往來不息的遊動著,人聲在吼喝,在叱叫,好不緊張。 一個虯髯漢子手執“韋陀杵”,一馬當先,破口大罵道:“狄洵,***,龜孫子裝狗熊……”他話未說完,一片扇影已驀然襲來,他臉上、肩上全是血,好不狼狽! 狄洵散散淡淡的一笑,冷冷的道:“這些還不夠給你們一個明確的教訓嗎?” 有一個聲音鬼哭狼嗥的大叫道:“兄弟們,加點勁吧……”人聲呼叫著,叱喝著,吼喊道,無數閃電的點點寒光,尖嘯著自四面八方向他飛射而來! 狄洵身驅如一只巨雕沖天而起,一個盤旋,凌厲的長射而下,十幾個黃衣大漢沒有看清什麼,卻已急號著滾倒地下。 他身形如電,來回閃掣飛騰,只有在人們一口氣的功夫,“黃極門”夥伴們,已躺下近二十個,熱血迸濺散灑,刀劍丟得遍地。 悲號慘叫聲響成一片,活像是人間地獄! “虎冥子”項豪心驚肉跳,冷汗直流,今天帶來的人都是“黃極門”的硬把子,怎麼一碰上狄洵,即如此的不堪一擊! 圍在周圍的“黃極門”人手,還有二三十名,卻只敢遠遠立著吶喊叫罵,沒有人願意再提身向前,只狠起來練著口把式! 狄洵冷漠的面龐上展露著一抹殘酷的微笑,他向四周包圍著的人冷冷的掃視了一遍,一副愛理不理的表情打量著。 項豪自己知道手下人已經失去了鬥志,他朝“昆山二鬼”以目示意,兩人立即快捷的躍向狄洵,由他們的身手看來,便知道是高手無疑! 狄洵淡淡的笑笑,冷眼旁觀“昆山二鬼”奔移向圈內裡來! 兩人亦不多說,古浩大吼一聲,“韋陀杵”舞起一片重重光彩,帶著呼轟勁風,兜頭攔擊對方,古然亦吶喊一聲,雪亮的刀鋒朝狄洵身上招呼過來。 狄洵猝然筆直彈射,“當”的一聲,手中紙扇竟將古浩的“韋陀杵”硬硬震開。 幾乎不分先後,長扇又飛蛇似的盤飛而下,古然亦被逼退了三步! 圍立在周遭的人群紛紛重新加入戰場,他們以為自己有了靠山,任憑對方武功再好,也難敵“昆山二鬼”的凌厲攻勢! 狄洵一聲厲叱,凌虛而起,長扇筆直彈飛,一片刺耳的兵器撞擊聲響得連串,滿天的寒光拋閃,狄洵的左掌已斜斬如刀,鮮血濺成一片,把白雪染得耀目無比,叫人震驚。 那麼乾脆伶俐的劈斬了十個大漢,有的肝腦塗地,有的開腸破肚,五臟內腑,流了一地! 被擊飛在空中的兵刃還沒有墜落,血肉在濺,哀號聲高曳著,一下子,又有四位“黃極門”的屬下飛了頭! 敵人越多,狄洵的身形更快,動作更絕,更狠,就好像是來自地獄的魔煞! 古浩簡直發了狂,瘋狂的吼叫著,喪失心志似追擊狄洵的影子,雖亦跟著自己的兄長,但卻像一頭笨牛在追逐著一只蜂鳥,兩人如此兇猛,不但白費力氣,而且愚蠢可笑! 現場成為混亂一片,慘號悲呼之聲,雜著吼罵與哭喊,兵器丟棄四周,恐懼的朝空氣裡吹殺,簡直是一種失去人性的野獸之鬥! 狄洵悠閒而沉默的立著,淡淡的注視著“黃極門”的人瘋子般狼奔豕突,好像地上的人,及現場一切,跟他沒有任何關連! 半空中一聲厲叱,一條人影凌虛而下,身形甫落,已大吼一聲,叫道:“通通給我退下!” 隨著他的叫聲,原來已晃動的人影,皆停了下來,“昆山二鬼”也跟在項豪的身旁,古浩恨得咬牙切齒,憤怒的道:“門主,狄洵這小子,不好惹……”古浩體格魁武,滿臉精悍,但現在看起來卻灰頭土臉!他的弟弟古然身材較他高瘦,面孔黝黑,唇上有一撮短髯,神態陰險而狂傲,現在卻是一陣白一陣青。項豪看地上一幅淒慘的畫面,地上的屍體有數十具,目光迅速往四周巡了一會,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微微怔了一下,急促的道:“算你狠……”狄洵的目光望著眼前的竹屋餘燼,沉沉的道:“你應該知道在下一再退讓,只是閣下的部屬好像都不怕死似的。” 項豪心頭一震,脫口道:“你想盪了我‘黃極門’?” 狄洵淡淡一笑,卻是那麼森冷,道:“哪位心理正常的人,都不會喜歡血腥,如果項幫主能前嫌盡棄,在下欣然同意!” 慢慢退了一步,項豪的面色迅速變化著,本身的力量根本沒法跟對方相比,只是自己的面子全失,所屬死傷慘重,在江湖上傳揚出去,如何在武林道上立足? 可是,可是“死”又有幾人能夠看透? 這場面很僵,實在令人發窘,“黃極門”人多勢眾,但是卻惹不起眼前這位俊逸的年輕人,這不是天大的諷刺嗎?狄洵一言不發,他不想乘勝追擊,他跟本就不喜歡拚鬥,不喜歡殺人! 項豪的臉色十分難看,但是,他盡力的忍耐著,忍耐著……終於,項豪好像了悟什麼似的,寒著臉往圈外行,剛走出圈外,他又轉回身來,道:“狄洵,你知道我不會就此罷休!” 狄洵哼了哼,淡淡的道:“在下省得!” 項豪緊閉著嘴,用力一揮手,帶著他的屬下迅速退去。“昆山二鬼”走在最後,臨走前,古浩還回頭狠狠的盯了狄洵一眼,道:“今天帳,咱們一起記下了!” 閒散的一笑,平靜的道:“只怕你想忘,一輩子也忘不了!” 古浩留下冷森的一眼,匆匆走了。 |
第08章
這是一片陡斜的山坡,在山坡的背面有一個入口不大的山洞,這山洞極為隱密,如果不是這裡一帶的人,是不容易發現。 山洞前的一條山道,蜿蜿蜒蜒,下面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走在上面,必須步步小心。 這時,尚是早晨,周遭是一片寂靜,其實不管什麼時候,這裡都是寧靜,因為這裡冰雪常年不化,連生物都很少了,還會有什麼人,有一塊巨大而傾斜的白色岩石,斜斜伸出,旁邊還有許許多多不同的石頭,剛好掩去了洞口一半,從外面看來,不容易看到山洞。 狄洵坐在洞口的岩石上,懶洋洋,這裡沒什麼陽光,否則,可以想像,斜躺在這裡曬太陽,一定是件極賞心悅目的事情。 他的身邊,放著一壺茶,還有些果子,只是狄洵一直沒去動他們。 小郁靜靜的坐在狄洵的附近,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些什麼,小雯則不很安份的來往蹀跺,偶而還自言自語一番,不知在嘀咕些什麼。沒有下雪,沒有颳風,空氣仍有些冷冽,但是有清新的感覺,偶而有幾聲蟲鳴,不過,似乎隔得很遙遠,不知聲音來自何處。 小雯急躁的走到狄洵身旁蹲下,張著大眼瞧著他,神態之間顯然極度不安。 狄洵亦冷靜的回看小雯,道:“怎麼啦,小雯?你好像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為什麼不說呢?” 小雯的面孔動了動,悄悄的道:“少爺,我們為什麼不回竹屋,留在山洞裡幹什麼?”狄洵無聲的一笑,道:“這個山洞,看你們把它佈置的像個家,有吃有喝,哪一點不如小竹屋呢?” 小雯搖搖頭,站了起來,一跺腳,道:“不要,我就喜歡我們的竹屋,少爺,你不是也很喜歡我們的竹屋嗎?”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狄洵低沉的道:“小雯,咱們永遠不回小竹屋了。” 小雯面色蒼白,顫抖著聲音,驚懼的道:“為什麼,少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少爺,你快告訴我……”狄洵仰起頭來,瞧著上面,唇角在微微抽動,半晌,他喟然一聲,道:“小雯,你會不會怪我,我把竹屋放火燒了,很訝異吧!”小雯的唇角可怕的扭曲,急促的道:“為什麼?是你放的火,少爺?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狄洵深刻的凝視著小雯的眼睛,他潤潤嘴唇,低低的道:“小雯,我們要離開這裡,因為這不再安靜,不再完全裡屬於我們了,你懂嗎,小雯?” 小雯不吭聲,好半晌,才幽幽的道:“我不懂,我也不要懂,我只知道少爺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狄洵感到有些內疚,這兩個丫頭,年紀雖小,卻都很能幹,對自己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他們三人在這人煙稀少的“孤伶山”上,與世無爭的生活了兩年,這份感情外人自然無法了解。 狄洵沉重的道: “不要傷心,以後我們會再找一個比這裡更好的地方,我們建一幢更似我們江南的房子……”小郁靜靜的走過來,嘆了口氣,道:“少爺,我們為什麼要離開這裡?” 想了一會,狄洵冷靜的道:“咱們去見見外面的世界,或許現在有很多人忙著四處找我呢!” 小鬱好像哭了,她強忍住了抽咽聲,傷心的道:“少爺,我知道老夫人還在世時,你在江湖上殺了不少人,很多人要找你報仇,我們就住在這裡,讓他們找不到,不是很好嗎?” 狄洵身形微微向前一傾,拍拍小鬱的手,輕輕的道:“我不是怕他們,我這樣避不見面,他們會以為我怕了他們,他們會笑我,小鬱,你願意別人笑我沒有出息嗎?”小鬱搖搖頭,正待說話,小雯接下去,急急的道:“少爺,只要跟你在一起,可以照顧你,不管怎麼樣都沒有關係。” 淡淡的一笑,狄洵放鬆了全身的肌肉,平靜的道:“嗯!我們不管如何都會在一塊兒,不管到哪裡,我一定帶著你們兩個。” 小鬱微垂下頸項,好半晌,才怯怯的道:“少爺,我太多話了……”頓了頓,她又擔心的道:“我……我實在害怕有人傷了你。” 狄洵無聲的一笑,道:“有你們兩個武功這麼好的保鏢保護我,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兩姐妹都笑了,一樣的笑容,一樣的好看,一樣的迷人。 狄洵朝這兩位小姑娘優雅的笑笑,靜靜的道:“要重出江湖,心理上需要做點調整,現在我已經完全能夠接受這個決定了,怎麼樣,咱們收拾一下,馬上動身吧!” 黯然的太息一聲,小鬱道:“有點可惜,這麼安靜的地方……”她半側過面龐,傷感的道:“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回到這裡?這裡一切實在太美了……”說到這裡,狄洵望著她,故做鎮定的道:“小鬱,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隨時回來這裡看看,只是,小竹屋已不存在了,我們也只能回到這山洞了。” 小鬱沒有說話,眸子裡有一層朦朧的光彩,她沉重的低下頭,仿佛無盡的傷感牽制著她。 狄洵欠欠身,沉默了片刻,深刻的道:“會有很多人因為我的再現而大吃一驚,甚至寢食難安。” 三人略微收拾一下,他們三人朝著崎嶇的山路走去,頭也不回……拋下一切,沒有人願意留下些牽掛與遺憾,他們儘可能拋下這一切。 天空陰陰灰灰的,空氣裡冷瑟得很,山中沒歲月,連他們自己都忘了這是個什麼季節,一年四季都有雪,什麼季節又有什麼兩樣呢! 三人漸行漸遠,腳下的路,也越走越崎嶇,側過臉,狄洵遙遠的望著遠山的默影,淡淡的道:“我們已經離開了‘孤伶山’了……”他們腳下的白雪已被潮濕的泥地所取代,他們已經接近山下了,漸漸的,有草棘,有亂石,他們走在樵徑上,雜樹間,他們行得很慢。 他們已經有兩年沒有見到“人間”了,他們心中有些興奮,有些緊張,還有些好奇……小雯的童心較重,她一面走一面玩,不時驚叫她的姐姐看看這個,又叫狄洵看看那個,十足是個小女孩,天真極了。 小雯又到路旁,摘了朵小黃花,興高采烈的對狄洵道:“少爺,這花多漂亮,你看是我插好看,還是姐姐插好看?” 狄洵看看花,再望望兩人,笑笑道:“兩人插都好看,可惜只有一朵,要不一人插一朵,一定都很漂亮。” 小雯歪了頭,猶豫不定的道:“那給誰好呢?我……不,還是姐姐漂亮,給姐姐好了……”小雯的語尾還沒有打住,狄洵忽然以指比唇,噓了一聲,正色道: “有人來了……”小郁小雯凝重的傾聽,除了偶而傳來的幾聲鳥鳴之外,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小雯低低的道:“少爺你太緊張了吧!好像沒有什麼嗎……”突然 有一陣斷續的,遙遠的馬蹄聲隱約的傳來,很遠,像這陣蹄聲響在雲端。 小雯急急回過頭,頗有懼心的道:“是了,我這會聽到了……”她用食指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指了指,狄洵微微頷首,低沉的道:“不用驚慌,或許跟我們不認識!” 小鬱一動也不動,大約估計了一下,道:“大概有半裡遠吧!” 眨眨眼,狄洵嘉獎的道:“很好,小鬱你進步不少!” 小鬱羞澀的垂下頭,低聲道:“少爺你教導的好……”狄洵牽動了一下唇角,閒閒的道:“假如來的是敵人,你們怕不怕?要怕,我們就避一避。”小鬱嘴角蠕動了一下,無奈的道:“跟著少爺,不管遇到什麼人,我們都不怕,是不是,小雯?” 狄洵拍拍小鬱的肩膀,笑道:“你們真是優秀的女豪傑,很好……”他們靜了下來,現在,空氣中的氣氛有些凝凍,有些血腥的味道了。 那似擊鼓般的聲音已經清晰的傳來,那陣陣鐵蹄敲擊地面的聲音,宛如每一下都踩在他們心坎上,小鬱蹙著眉,渾身不可抑止的輕輕哆嗦著。小雯一雙眼睛閃射著極端的異彩,她粉拳緊握,似要握碎什麼東西似的。 在斜斜的碎石路上,在左右邊的彎折處,揚起了一片塵土,宛如響起旱雷,第一乘騎馬已經出現了。狄洵回頭做了個手式,低促的道:“咱們閃到路旁,不要無故招惹麻煩!” 說著,他掉轉頭,就這一下子,已有七八乘鐵騎轉了過來,聽聲音,後面還有,大約一共有二十多騎。馬上的騎士一律穿著黑色的粗布緊身衣,外面披著同樣質地顏色的披風。 每個人俱皆留著一小撮鬍子,額間糸著一條跟衣衫同質地的發圈,這些人背後背著一式的兵器 閃閃發亮的大彎刀! 這一行人看去異常扎眼,有一股邪門的味道自他們身上散發著,極不討人喜歡。 為首者是三個儀表凶悍曠野的人物,一個面黑如鍋底,留著一頭披肩的長髮,年約四旬,一個清瘦而神色陰冷的年青人,腰間糸著斑斕豹皮的帶子,另一個,有一條刀疤橫過他的右眼,所以右眼有些斜,但好像並沒有瞎。這三人之中,以這人的容貌最為兇惡,充滿了暴戾乖張之氣,似一頭野性難馴而又慘怖無比的野獸,叫人不寒而慄。 這一行人,果然有二十多騎,他們奔馳到了狄洵三人的前面約五十尺,留著長髮的中年人,忽然高舉手臂,整個隊伍停了。 他帶著疑惑警覺的朝三人上下打量著,又向他左右的兩人低聲講了句話,早晨的陽光照耀在這一行騎士身上,炫目耀眼! 為首的三人目光一直注視著狄洵,那個年青人越前而出,他冷冷的道:“你們是什麼人?” 狄洵皺著眉,望著眼前的人,一面思索,一面低沉的道:“我們只是過路人,各位不必知道。” “呸”了一聲,那個年青人恨恨的道:“少爺問你,你敢不說,用如此的口氣跟我說話?說,你們是哪一條道上的?” 陽光已強烈了一些,空氣在清新裡浮著一層燠熱,天空澄藍如洗,有幾片淡淡的雲彩飄忽著,與山上那種陰陰的天空已完全不一樣。 這般晴朗的日子,予人極端愉快及歡欣的感覺,但是,眼前這個表情冷漠的年青人,似乎並沒有感覺到這個怡人的氣候! 這位黑衣青年冷沉的面容,充滿了敵意,這片和煦面爽朗的早晨美好氣氛,完全破壞無遺了。 狄洵默默的凝注著這些來意不明的黑衣青年,此刻,卻看不出心裡有著什麼想法。 小雯不安的瞧著狄洵,低聲的道:“這人看來好嚇人哦……”狄洵安撫的拍拍小雯的背,輕輕的道:“不用擔心,沒有什麼值得懼怕的……”這個年青人板起麵孔,冷沉的語聲寒瑟的響起,喝道:“本少爺問你為什麼不說?嘀嘀咕咕的在說些什麼聽不得的話?” 狄洵哼了一聲,冷冷的道:“光天化日之下,天上飛,地下爬,全由人自由自在,怎麼你們要攔路截道?” 年青人沉著臉,毫無感情的聲音傳來:“只要你們說明身份,與咱們沒有瓜葛,本少爺就放你們過。” 狄洵冷冷的注視著眼前的青年,閒淡的道:“那閣下為什麼不自己先報個萬兒來,讓在下聽聽,有沒有瓜葛,在下自會分斷。” 所青人厲喝音又響了起來,道:“朋友,觸怒了本少爺,對你們不會有任何好處。”狄洵看了他一眼,安祥的道:“在下生來就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脅,朋友,你看走眼了。” 那年青人似乎一下子為狄洵的模樣氣度給震慴住了,他愣了一下,又道: “咋們乃‘百會鏢局’的人,保了一趟鏢經過,閣下是否為此而來?” 狄洵微微一笑,這人實在太嫩了,在鏢局做事,擔了不少風險,掩人耳目唯恐不及,如何又主動的告訴陌生人,自己保了鏢呢! 或許是他見狄洵等不過三人,其中又有兩位小女孩,所以並不放在心上,如果如此,他這種以貌取人,早晚會吃虧。 不過,更令狄洵吃驚的是,對方保的是什麼東西,要動員這麼多人,而且個個看來精悍能幹,似各身懷絕技,非泛泛之輩。 這些人的裝扮更不像平常鏢局的鏢師,而像綠林裡道上的朋友,叫人納悶。 此時,又有一條人影縱馬而來,快捷地奔上狄洵等人的身旁,立在年青人的身邊。 狄洵一看,掠來之人正是那右眼上下有明顯刀疤的漢子,威風凜凜。 來人含有敵意的瞧著狄洵,又小聲與身側的年青人說了幾句話,隨後,他轉過頭來,微微抱拳道:“在下‘百會鏢局’‘辣手’陶望安,朋友,敢問高姓?” 狄洵一聽之下,不由加了幾分敬意,此人雖然醜陋,對自己亦有戒心,但到底見過世面,在未知敵是友之前,尚能以禮相待,比起那個粗莽,目中無人的沉淡年青人,高明多了。 優雅的回了一禮,狄洵安祥的道:“在下姓狄,久聞‘百會鏢局’之聲威名傳遐邇,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陶望安很清淡的一笑,緩緩的道:“不敢! 映稹 鍛 暱 睦 簧睿 嚶械米錚 攏 ? 狄洵無所謂的笑笑,道:“無妨的事!” 陶望安略一沉吟,謹慎的道:“本不該如此問,但在下等身負重責,可否知道狄朋友為何等在這裡?” 沒有考慮,狄洵迅速的道:“陶朋友,你們誤會了,在下主僕三人只是路過此地,決沒有意在此等候各位的。” 似乎猶豫一下,陶望安終於展露了一絲真摯的笑容,他深沉的道:“在下等冒昧了,我們……我們可能緊張過度了,狄朋友大名是……”狄洵一笑,抱抱拳,平淡的道:“在下狄洵!” “狄洵”兩字似兩聲雷響在陶望安的耳邊,他大大的震動了一下,有些張口結舌的道:“狄……狄洵,‘降魔’狄洵?” 狄洵靜靜一笑,點點頭,道:“正是!” 陶望安潤了潤嘴唇,歉然的抱拳,尊重的道:“狄兄聲威遠震武林,誰不知道‘降魔’勇冠三江五湖,只是,久未有狄兄消息,這兩年狄兄倒是消聲若跡了。”狄洵搓搓手,安祥的不帶一絲俗氣,道:“算不得什麼,在下生性隨性所至,做事無一定的方向,承不起閣下的謬賞。”陶望安想了想,斷然道:“對於狄兄,在下神會已久,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狄兄可否相助一臂之力。” 狄洵雙手抱拳,真誠的道:“蒙陶兄看待得起,如果在下有效勞之處,定當全力以赴!” 陶望安稍微猶豫了一下,道:“是有關咱們這一趟鏢……”說到這裡,他轉首對身旁的“君子仇”範廷低沉的道:“去請總鏢頭來!” 範廷轉頭快速的奔回隊伍,狄洵見他對中間帶頭的長髮中年人說說指指,那人就是“百會鏢局”的總鏢頭“飛鷹”曹正鹿了。 曹正鹿先是皺皺眉頭,接著又深沉著臉,一下子又微露著笑容,很快的,曹正鹿與范廷又驅身飛快來到了狄洵等人面前。 一看到狄洵,立即雙手抱拳,感激的道;“狄兄,承你不棄,應允相助‘百會鏢局’,上下俱感榮幸,在下‘飛鷹’曹正鹿在此先謝過了!” 狄洵再度抱拳,低沉的道:“總鏢頭言重,在下區區薄力,只怕幫不了什麼大忙,敢聞其詳?” 曹正鹿真摯的望著狄洵誠摯的道:“狄兄,萍水相逢,即蒙如此垂助,雖未領受,在下等必將此情永記心中。” 灑脫的一笑,狄洵淡淡的道:“在下有幸效犬馬之勞,總鏢頭再如此客套,在下實在汗顏。” 曹正鹿一動不動注視著狄洵,道:“在下等這一趟鏢保的是一個人,一個非常重要的人,只是想要這人的道上朋友不少,一路上風險極大,在下或者過於冒昧,但蒙狄兄不棄,助在下順利的保這趟鏢到達目的地。” 通常保的鏢,大多都是珍珠寶物之類,保人這倒是頭一遭聽到。 狄洵興致頗濃,微微一怔,道:“但不知這個人是一個怎麼樣的人,為什麼如此重要,路上會有什麼風險?” 曹正鹿略略躬身道:“此人是個神醫,叫‘回春翁’,無人知其什麼名字,聽說這人醫術極高,據說他能使一位斷氣在一個時辰之內的人,再活轉過來,可謂神奇之至!” 頓一頓,他又沉聲道:“這人退隱多年,現在因‘青藏派’的‘冥子居士’得了怪病,定要‘回春翁’才能醫治,但是‘回春翁’為人怪異,絕拒不少求醫之人,所以得罪很多道上朋友,他與‘冥子居士’卻是莫逆之交,所以才又出現,準備去救治,只是以前因他拒絕醫治而死之的親人、朋友,皆以仇殺他為快,因此,‘青藏派’才請‘百會鏢局’保他平安到達目的地。” 狄洵不禁啞然失笑,平淡的道:“青藏派在江湖道上的聲威亦算遠近知名,為何他們不自己保呢?” 曹正鹿聞言之下,心中更增了三分敬意,“降魔”狄洵不愧是名傳大江南北的豪士,機智過人,思路反應奇快。曹正鹿笑了笑,又朝狄洵道:“那是因為‘青藏派’名氣太響,在道上目標過大,反而不好,他們當然不怕前來挑釁之人,萬一‘回春翁’有個閃失,就壞了大事。” 狄洵淡淡一笑,會意的點點頭,低沉的道:“如果這趟鏢風險這麼大,總鏢頭為什麼不拒絕呢?”曹正鹿有些赧然的一笑,道:“‘青藏派’看上本鏢局,‘百會鏢局’如何敢拒絕?否則……”他停了一下,臉上微紅,難堪的道:“去年本鏢局莫名其妙的失了一大筆鏢,賠得傾家蕩產,這一躺的保費可以使‘百會鏢局’重新站起來,所以只有硬著頭皮接下了。”狄洵長長一揖,溫和的道: “在下冒昧了,在下自當稍盡綿力,如果路上有用得上的地方。” 嘆子口氣,曹正鹿道:“蒙狄兄如此器重垂助,即令在下好生慚愧。”狄洵心裡已做了決定,轉頭道:“小鬱、小雯,見過幾位大爺。” 兩姐妹急急移近了兩步,襝衽施禮道:“小郁小雯見過三位大爺。” 曹正鹿趕快還禮,高聲道:“兩位小姑娘聰明伶俐,生得一模一樣,倒是在下生平僅見!” 小雯眨眼道:“大爺能不能分辨我們兩個?我是小雯,她是我姐姐小鬱……” 狄洵不禁笑了笑,道:“小雯,在曹總鏢頭面前,如此無禮,也不怕人家笑話?” 曹正鹿忙道:“不敢!的確分不出,實在太像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兩人都一樣是最出色的小美人。”兩姐妹雙頰飛紅,睜大眼睛,帶著微喜的神色望向曹正鹿。 狄洵又現出他原來淡淡閒閒的神情,道:“總鏢頭‘回春翁’你們如何安置呢?” 曹正鹿望向狄洵,沉聲道:“他與我們的人一樣的打扮,雜在一群人中,等我們晚上落腳時,再為兩位引見。” 狄洵點點頭,道:“那我們即刻起程吧,總鏢頭?” 曹正鹿對狄洵點點頭,轉首沉聲道:“陶鏢師,挪出三匹快馬,給狄大俠三人騎坐,吩咐下去,即刻起程。” 陶望安恭謹的答應一聲,迅速飛身而去,很快的牽來三匹體毛髮亮的駿馬,高大英威,一看即知是難得的千里馬。 狄洵謝了一聲,與小鬱、小雯各自翻身上鞍,陶望安也呼哨一聲,率著眾人,向前行去。 曹正鹿一直與狄洵並肩而行,他伸手拭去額上的汗珠,興奮的道:“狄兄,實不相瞞,有你同行,在下心裡踏實多了。”狄洵笑笑,道:“總鏢師謬獎了,區區小事,不必掛齒!” 曹正鹿略一沉吟,低聲道:“狄兄,再行百里,就到了‘矽風谷’,咱們在那裡可以打尖休息,只是在那附近有一個人,咱們不得不防。”狄洵淡淡的道: “此人名號為何?” 曹正鹿左右看了看,放低了聲道: “‘烏金板’申一康。”狄洵用手抹抹額角,道:“此名似曾聞及,但亦非特別響亮,總鏢頭跟他結有梁子?” 曹正鹿嘴巴動了動,似是難以啟齒,他窘迫的乾咳了兩聲,道:“有一年,本鏢局保了一趟鏢,經過‘矽風谷’因有多人搶鏢,隨行鏢師與之發生爭鬥,卻在混亂中,誤殺了前來調解的年青人……”狄洵閉閉眼,道:“這名年青人與‘烏金板’申一康又有什麼牽連呢?”曹正鹿尷尬的一笑,道:“那個年青人原來是申一康最鍾愛的徒弟,而且……據稱此人乃一正義之士,倒是咱們理虧了,自此梁子就結下了。” 狄洵點點頭,在起伏的馬背上想了想,又道:“此事發生後,那申一康難道沒有採取報復的行動嗎?”曹正鹿苦笑了一下,道:“說來也著實丟人,為了這碼事‘百會鏢局’可真是付出了非常大的代價,那趟鏢的鏢師回到局裡,就盡遭殺害,一個也不存,那些可都是本局優秀資深的鏢師,自此本局買賣就一落千丈……”狄洵牽動了一下唇角,淡淡的道:“殺人償命,貴鏢局付出代價已是夠了,為什麼……”曹正鹿嘆了口氣,道:“走鏢真是刀口上舔血,水裡來火裡去,想在道上平安的來去,憑的可是禮數,對於各路朋友,招呼周待,最忌諱得罪人,坦白說,一個鏢局能有幾個真正的硬把子?申一康放言出來,只怕‘百會鏢局’的人經過他的地盤,格殺勿論!” 狄洵望著兩旁緩緩移後的景色,他的思維深入了一個問題,半晌,他慢吞吞的道:“總鏢頭,以在下看來,貴鏢局這行人各個身懷絕技,不是普通的平凡鏢師。” 曹正鹿苦笑道:“狄兄果然好眼力,這些人有一大半不是鏢局裡的人……是在下向‘三義幫,藉來的一等高手,此行任務艱巨,非本鏢局所能應付的。” 狄洵點點頭,安祥的道:“原來如此!總鏢頭,非是在下冒昧,‘青藏派’為什麼會挑上貴鏢局呢?像‘圓通’‘威武’……等鏢局在道上從未出過事,他們或許都比貴鏢局人手更足……”曹正鹿的雙眉微結,沉重的道:“在下也不知這是幸或不幸,‘青藏派’認為本局信譽尚好,而名頭不是很健,注意的人可能少些,所以這趟鏢是相當隱密的。” 狄洵不再說話,此事實在聞所未聞,為了一個人,出動這麼多人,擔了如此大風險,人多嘴雜,如何能隱密呢? 他對“三義幫”組織並不很了解,不知道曹正鹿跟“三義幫”關係如何,怎麼能請出“三義幫”這麼高手相助! 但是,“三義幫”是武林黑道上最為歹毒的幫會之一,這是眾人皆知,他們不講江湖規矩,不談情感道義,誰也不願意招惹他們,而現在曹正鹿跟“三義幫” 掛勾,這使狄洵十分困擾,多少也帶著些為難。 狄洵自出道以來,從未與“三義幫”有過糾葛,所以對他們並不了解,但他耳聞目見,所聽到的片段極為不少,他們個個都是狠上加狠,滑上加滑。 名和利,一般人不容易看透,“三義幫”為了利之所至,用的手段陰詭殘酷,恐怖至極,或許曹正鹿答允了什麼優厚報酬那也是有極大的可能性的,只是此話卻不好開口直問。 狄洵,道:“剛才提至‘烏金板’申一康,為了息事寧人,貴鏢局為何不避開此路,另擇行程呢?” 曹正鹿微喟了一聲,道:“經過‘矽風谷’是到‘青藏派’最近的捷徑,因為時間緊迫,只得闖他一闖。” 狄洵淡然道:“這‘烏金板’申一康有多少手下?貴鏢局如今有這麼高手相助,畏他為何?” 曹正鹿搖搖頭,嘆道:“此人一向高傲,不喜與人打交道,功夫卻是了得,也就是去年的事,他一個人直搗‘白骨門’,殺得屍橫遍地,自此,‘白骨門’在江湖上,算是煙消雲散,不再存在了……”狄洵注意到曹正鹿的神態,而且他也明白對方心中想些什麼,想說什麼,但他不再多言。 靜靜的,耳朵裡響著清脆的蹄聲,曹正鹿瞧著狄洵目光中似有所求,似有所言,但是,他嘴唇蠕動了幾次,終於又將一肚子話咽了回去,眉宇之間泛起一層隱隱的,卻極為濃重的憂鬱。 一行人已走出崎嶇的羊腸道,這條窄窄的土路比先前的,寬敞了許多,再過一會,他們就可以走出山區,到平坦的路上了。 狄洵望著曹正鹿被風吹亂的長髮,心想道:“這位總鏢頭,不管怎麼說,做的總還是正派生意,如此裝束不但惹厭,而且有些扎眼,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各有各的樣。” 目光投注在路前,曹正鹿低沉的道:“咱們這一趟,到了‘矽風谷’能避則避,萬一避不過申一康,那……”他十分為難的沉吟了一下,艱澀的道:“這事……欸……實在不好啟齒,這事還……還望狄兄……”狄洵側著臉望著他,道: “在下即允為此事效力,自當全力以赴,總鏢頭之意,在下知道。” 曹正浩驚喜的睜著眼,有些口吃的道:“狄兄……真是古道熱腸……在下感激不盡,實不相瞞,對此人……在下頗為忌諱……”狄洵閉閉嘴唇,笑了笑,道: “遇上了再說吧!” 曹正鹿輕輕拍拍馬頭,忽然沉默下來。 狄洵瞥了對方一眼,低沉的道:“咱們若不在‘矽風谷’打尖,或許即能避過此人……在下之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此時候,最好別有風波……曹正鹿將長髮往後拂了拂,郁郁的道:“出了‘矽風谷’,就沒有打尖休息之處,人馬都無法承受這麼長遠的跋涉,實無其他辦法可想,在下也只得冒險。” 狄洵淡淡的道:“該來的就讓他來,浪跡江湖,這些風險也是免不掉的。” 徐徐的行走著,一行人已行上坦途大道,道路兩側,都是綠油油的田野,景致賞心悅目。這條路迤邐向前,遠遠的,可看見一條蜿蜒的河流,在河之邊可看見一片高短參差的屋舍。 曹正鹿用手朝遠處的那條河一指,道:“沿著那條河走,就可以到‘矽風谷’了。”現在,太陽已經爬得老高了,漸漸有炎熱的味道,不覺令人有一絲渴望想跳到水裡去泡一泡,好好洗刷一路的風塵。 一行人,策騎坐馬,他們沿著這條長河的堤邊進了一個小小的集鎮。 他們一路直線進入這小集鎮的唯一街道上,他們緩緩而行,不驚動附近的農人,尤其他們怪異的裝扮,浩大的隊伍,的確容易令人側目。 曹正鹿回望一個漢子道:“已是正午了,這附近可有飯鋪?吃飽飯才好趕路。”有一名漢子,策馬移近一點,恭身道:“已經有一名弟兄前去吩咐了。” 曹正鹿籲了口長氣,嗯了一聲,道:“那就好,你在前面引路吧!” 這位漢子恭謹的越過隊伍之前,帶領一行人,來到一個簡陋的短房前停了下來,先行派來“百會鏢局”的弟兄立在門外,恭迎曹正鹿等人。 門前的漢子趨前,對曹正鹿道:“這裡只有這一家館子了。” 曹正鹿瞧著狄洵微微一笑,道:“在這窮鄉僻野,有一家小店已是不錯了,吃個粗飽方是正事……”他又側身對那名漢子道:“吩咐造飯了沒?” “嗯!已經訂好了二十多人的飯食,還有馬匹的飼料,馬上就好。” 這家飯鋪連塊招牌也沒有,簡簡陋陋,稍高的人還得彎身才得進去,除非來過的人,否則不注意到這家營業中的飯鋪,它與尋常農舍,外表無二致。 |
第09章
這時,從店裡迎過來一個幹乾瘦瘦的老頭子,滿面堆笑,腰間圍了一條圍裙,看來頗為忙碌,招呼一行人到店面坐。 這位乾瘦的老者,哈哈笑著,道:“各位請進,小店能有各位貴賓光臨,真是三生有幸……”曹正鹿微微一笑,道:“老丈,多叨擾了,請你快給大家弄好吃的,我們等著趕路了。”老人一面連呼不敢,一面殷勤的迎客入內,裡面陳設非常簡陋,就些舊舊的短桌短椅,不過收拾得倒很乾淨。這些人看來雖很粗獷,但他們都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所以不敢大聲叱喝,中規中矩的坐下,小聲交談,不敢造次! 或許曹正鹿一行人有意造成別人的誤解,把他們當成商賈吧!只是他們的裝扮太扎眼了。 狄洵望望這家飯館,裡面其實不算小,只是一下子擠進了二三十人,難免擁擠一點,桌椅雖舊,但皆擦洗得乾淨,倒是四面牆有些斑駁,歲月無情的痕跡,歷歷在目。大家都坐了下來,他們的隊伍之中,大概有怎麼樣的分隊,所以顯得非常有秩序。 狄洵朝周圍看了看,對店裡一位正在端茶送水的伙計道:“貴店有幾十年的歷史了吧?”這位伙計在老闆的叱喝下,忙得團團打轉,聽得狄洵的話,笑道: “一百多年了,已經傳了四代了。” 狄洵頷首笑道:“如此說來,還是間百年老店了,一定很發財吧,看你們紅光滿面的。” 這名伙計露出他滿口黃牙,道:“混口飯吃嘛,仗著各位客家賜賞……”狄洵沉思了一下,低聲對曹正鹿道:“總鏢頭來過這個地方嗎?” 曹正鹿下意識的朝狄洵一望,回道:“沒有,其他弟兄有的來過,保鏢嘛,大江南北,幾乎都跑遍了。” 狄洵及小鬱、小雯及曹正鹿、陶望安、範廷六人坐在角落的桌子,這裡舒適些。 狄洵本來好像還有話說,一眼瞥見提著茶壺的乾瘦老者過來,忙住了口,等他為大家倒好茶,堆著笑離開時,狄洵低沉的道:“總鏢頭,咱們小心一點!” 曹正鹿愣了一下,壓著嗓子道:“狄兄,你看出什麼……”狄洵一笑道: “沒什麼,我們隨時都留點神,總是好的。”曹正鹿尚未說什麼,瞟了乾瘦老人一眼,他正滿面笑容的走過來,道:“大爺,小姑娘,要吃些什麼?” 曹正鹿因為狄洵的話,有了點戒心,淡淡的道:“越快越好,只要能填滿肚子的就可以。” 老者恭謹的連聲答道:“是,是,是,馬上好,馬上好……”一面說著,趕快到後面張羅去了,店裡還有一名漢子不時給他們送茶遞水。 他們一面喝著茶,一面低聲交談。 狄洵沉沉一笑,道:“在下還沒見到主角呢! 卮何獺 悄囊晃唬 煞袢迷諳掠脛 俊? 曹正鹿一拍額際,帶著三分歉然的道:“你看我都忘了……”手一揮,範廷即附耳過來,曹正鹿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說,範廷緩緩點點頭,站起來走開。 狄洵知道曹正鹿是讓範廷去請“回春翁”,他不好盯著他往那邊走,只好跟曹正鹿等人談笑起來,等著這名怪人出現。 狄洵喝了口水,即見范廷一個人面孔漲紅的走過來,在曹正鹿耳邊說了幾句話。 曹正鹿不悅的瞪了范廷一眼,為難的皺眉,吶吶的道:“狄兄,這怪人……” 狄洵含蓄的一笑,道:“他不肯來會會在下?” 範廷淡然踏前一步,遲疑了一下,慢慢的道:“他……他說……”曹正鹿低叱一聲,微怒道:“範廷,不得無禮……”他似乎有些激動的盯著狄洵,眼睛閃耀著一股奇異的光芒。 狄洵心裡浮起一絲隱約的感觸,他一點也不感到慍怒,雖然出道至今,從未有人怠慢過他,但這只是個人喜厭不同,他不會太在意。 狄洵輕一擺手,和善的道:“不關範兄的事,即使如此,那就算了,在下不再提起便是,總鏢頭不必為難。” 曹正鹿有些失望的瞧著狄洵,為難的聳聳肩,苦笑了一下,道:“這人生性孤僻,恃才傲物,心高氣狹,加上一身不弱的功夫……他道,他不是來認識朋友……”狄洵腦海中掠過一道閃光,他已大略猜到了“回春翁”對范廷說了些什麼話,於是,他平靜道:“如果有幸,在下還想見識一下,這位”回春翁“不弱的功夫……“才一會兒,酒飯,雞鴨魚肉已經擺齊了一桌,狄洵不覺奇怪的咦了一聲,對那名伙計道:“小二哥,灶房裡的人手,一下子就整治了如此豐盛的酒菜?” 這名伙計恭謹的一笑,道:“大爺賞光,小店當然得加快點,豈能怠慢了各位貴客。” 狄洵笑笑,道:“你不但手腳快,連嘴舌都伶俐啊!” 枯瘦雙手捧著盤子,給各桌分別遞上熱騰騰的饅頭包子,還有其它各色菜餚,令人食指大動。 曹正鹿正與狄洵談論到一件武林的奇事,話至中途,兩人並不急著用餐,其他的人當然不敢比他們先用膳,大家等著曹正鹿的動作。 有人講話,但聲音很低,有一個漢子接過那名伙計的竹箸時,笑道:“小二哥,你是新來的?以前沒有見過你……”狄洵耳尖,這幾句話,驀地像針一樣刺進了他的耳中,他緩緩垂下目光,而誰也沒有察覺,他的目光裡在此刻已充滿了酷厲之氣。 他迅速把目光移向那名伙計,見他腰間糸著一條與掌櫃的同樣的圍裙,穿著一身油膩的衣裳,沒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這夥什一面打著哈哈,一面在桌子的空隙間轉得團團舞,急忙將盤中菜餚逐件擺到桌上,沒有絲毫值得起疑的地方。 或許自己估量錯了,或許自己太多疑了,但是,狄洵最大的缺點,也是最大的優點,他對自己非常有信心,比對任何人,或任何人對他,都要來得更甚,他相信自己。這時,這名伙計拿來酒杯,狄洵看他雙手粗糙,油污遍布,他的手法十分熟練,忙得一張臉竟是汗珠,但始終帶著識業性的討好笑容。 狄洵半側著臉:“你是新來的,小二哥?” 他似乎有此遲疑的看了看狄洵,嘴巴翕動了一下,道:“是啊,剛來不久……”狄洵隨便挪挪桌上的盤子,忽道:“你的動作不像個新來的……”這人震了震,忙道:“呃!習慣了,習慣了……”一面慌忙的應著,一邊急匆匆的就往膳堂後的小通道行去,他剛走了兩步,自言自語道:“再為各位貴客多端兩壺酒……”狄洵的臉色極快的僵硬了一下,此時,曹正鹿以主人的身分遍斟過酒,舉起杯來,笑道:“狄兄,兩位小姑娘,恭敬各位一杯,在下先乾為敬。”狄洵拿起杯子,眼神裡顯露出一股古怪而奇異的色彩,他苦於不知如何表示,心頭一急,正待出言相阻,曹正鹿已一仰頭將杯裡黃澄澄的酒液傾口而飲,一滴也不剩。 狄洵不吭聲,酒液在他一舉手,一仰頭之際,完全絲毫不露痕跡的流進了他已鬆開了的衣袖裡,他不能明言,但他可以觀察。 小雯微微蹙眉,低聲道:“少爺,我不敢喝酒……”狄洵望望她,溫柔的道: “你不要喝,你跟小鬱都不要喝!” 曹正鹿呵呵一笑,道:“不成,兩位姑娘一定要來一杯,來,在下敬兩位小姑娘一杯……”那邊,走過來一名漢子,躬身道:“總鏢頭,咱們……”曹正鹿豁然大笑,道:“看我多糊塗,只顧與狄兄說話,都忘了你們了,你們開始用膳吧!” “百會鏢局”,雖只是個買賣組織,規矩就跟一般江湖組識並無兩致,總鏢頭宛如是幫會首腦,地位十分崇高,沒有兩下子怕也治不了這麼多高手,狄洵更加佩服眼前的人。狄洵對轉身而去的漢子,低沉的道:“日正當中,飲太多酒只怕不宜,各位弟兄多用些飯才是正事。”曹正鹿望著狄洵,見他說這些話時,表情淡漠而生冷,同桌的人正覺得有些茫然,那名漢子微怔之下,迅速的回至自己坐位上。 曹正鹿對狄洵又敬了幾次酒,方才舉起竹箸用膳,行了大半天,大伙兒都餓了,狼吞虎嚥一番,個個俱皆酒足飯飽。 於是 曹正鹿緩緩站起,高聲道:“休息片刻,咱們即刻啟程……”曹正鹿抹抹額角,搖搖頭,慢慢的道:“怎麼才吃飽飯,反而覺得四肢無力,頭昏……”“啊!”他突然驚叫出聲,滿臉惶急,面色白中汎青的叫道:“狄兄,這酒菜……”狄洵心中連聲叫苦,果然遭了人家的道,他扶住曹正鹿,道:“總鏢頭,你覺得怎麼樣?” 曹正鹿甩甩頭,沒有回答狄洵的話,“百會鏢局”的弟兄已經有人不支倒地了。 整個膳堂中一下子只聽得桌椅翻倒碰撞之聲,還有兵刃落地的乒乓聲。 狄洵猛地一拍桌面,沉聲道:“小鬱、小雯,阻住小二!” 兩姐妹在微怔之下,如一陣風似的拐了出去,沒有任何遲疑,人影撲飛中只見黃色的衣袂拂舞,待在內室的伙計及枯瘦老人已被捉出去,兩人像中了風一樣呆站著愣在那兒。 小鬱又往裡面搜巡了一遍,沒有見著其他的人,才回至膳房內。 顯而易見的,毒是下在酒裡面,因為狄洵及兩個姐妹花都沒有喝酒,方能倖免! 功夫較差,抵抗力較弱的人,都已倒在地上,有的人雖然勉強支持,卻也漸感不繼了。 狄洵沒有解藥,也不知如何是好,見昏迷時並無痛苦之狀,想這毒可能只是迷藥而已。 沒有人哭叫,都是靜靜倒下,後倒者迷迷的,根本也無法幫助其他的人。 看來“百會鏢局”的人,全都喝了酒,狄洵不免有些懊惱,自己心中雖然疑心,但又見不出疑點,只得聽其自然,想不到竟真有此結果。 範廷也已緩緩的躺下,小鬱、小雯跑過來跑過去,卻也不知該怎麼辦,只能讓他們躺得舒服些,但都無際於事。狄洵扶著曹正鹿,小郁扶著陶望安,小鬱嚇得粉臉發白,道:“少爺,怎麼會這樣,怎麼回事?” 狄洵將曹正鹿放好,也將陶安安置好,他知道眼前的事只有一件件的來,千萬急不得。 枯瘦老者表情也好不到哪裡去,面色白中泛青,他的嘴巴大大張著,一雙小眼睛似被定住了一樣,連轉都不會轉了。 那名伙計目光下意識的向狄洵瞥去,不由滿臉惶急畏懼。 狄洵看看整個膳堂橫七豎八的躺滿了人,除了他們主僕三人外,無一個“百會鏢局”的人是站著,或坐著,情況實在不妙。 狄洵冷淡的道:“小鬱你到前面,小雯到後面,如果發現任何人,絕不能讓他們跑掉。” 兩人答應一聲,迅速轉身,一人奔至門口,一人掠進小通道進入後面。 狄洵朝老人及那個伙計看看,道: “這是兩位的傑作,你們很滿意吧?” 老者一哆嗦,手中握著一塊抹布,大張著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狄洵面色一變,這是一種仇恨與憤怒的表示,一點不錯,他不會容許有人在他面前對自己朋友下手,一點也不能! 但是,他很快的恢復本色,平靜的一笑,他淡淡的道:“哪一位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老者滿面祈求委屈之色,嘴巴一再翕合,卻仍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模樣兒好生可憐,有意無意的瞥瞥那名伙計。狄洵灑脫的拂拂衣袖,安祥的道:“老丈,不用看他,你只要看著我說話就可以了,是我在問話。” 老者祈求的叫道:“大爺,小的不知道……真的沒有……”老者用抹布拭去流在兩頰的汗水,手在不停的抖,大大的喘了兩口氣,嚅嚅的道:“大……大爺……我真的……沒有……”狄洵微微一擺手,道:“換這位伙計說說話吧!別尊口也不開一個,怎麼樣,伙計!” 那名伙計的臉色更青了,他哭兮兮的道:“大……大爺,這些爺們……或許在外……頭受了風寒什麼的……小的有……天大的膽……也不敢下……下毒……” 狄洵閒閒的一笑,道:“下毒?下的什麼毒,嗯?” 此言一出,這名伙計禁不住神色一變,他咽了一口唾液,艱澀的道:“大…… 大……大……爺,怎麼……”狄洵狠狠的瞪著他,怒聲道:“好朋友,別在‘降魔’面前要把戲,你知道不會有好結果的!” 這伙計的表情十分難看,猶豫的對狄洵瞥了一眼,顫聲的道:“你是……是‘降魔’狄……狄洵?” 狄洵重重一哼,道:“正是,好刁滑的小子,你終於不打自招自己是個江湖中人了!”這伙計仿佛明白了一件什麼事似的,幾乎不易察覺,怔了一下,他十分清楚目前的形勢,只要稍有妄動,只怕自己要成了肉泥了。 他神色一硬,變得十分平靜的道:“好,好漢做事好漢當,毒是我下的,我只後悔菜裡來不及下,讓你逃過了。” 狄洵看看那老頭兒,老頭兒表情又是想哭,又是驚恐,又是喜悅。 這老頭兒苦笑一下,輕輕張開嘴巴,道:“不關我老頭子的事,我……”這名伙計轉頭朝老頭兒看了看,似乎咬了咬牙,像是在警告他。 這一舉一動,一眼一目,狄洵全看在眼裡,他暗暗搖搖頭,道:“好朋友,說吧,不要我問你,有什麼該說的,你現在自己說吧!” 狄洵眸子裡的光彩在微微閃動,尖厲的凝視著對方,那在雙目中掠閃的光彩,就仿佛兩股隱隱燦流的電光,狠狠的不帶一絲情感。他只是目光定定的注視在伙計的臉孔上,氣氛宛如僵凍了,隱隱的,彌散著死亡……那伙計仍然沒有吭聲,狄洵淡淡一笑,道:“如果讓我開口問你,你將會嘗遍了你想像不到的痛苦滋味!” 那伙計暗一遲疑…… 驀然 他的左手已猛然一探,握著酒杯一下子全潑向狄洵的面孔,東西甫一丟出,身形一旋,右掌已握著一柄精亮的鋒利匕首! 狄洵微一側身,已避過了那酒液,瘦削的身驅美妙的一斜,幾乎沒有看見他有任何動作,那伙計已狂叫一聲,打個轉翻了出去。 有一大口鮮血從他口中噴了出去,接著又是一口,一大蓬熱糊糊的鮮血四濺飄灑。 狄洵閃電般跟著掠進,在那伙計的翻滾之勢尚未停止的時候,他的五掌猝然豎劈,一把將他身驅提了起來,他已軟綿綿的了。 狄洵厲叱一聲:“想活命,你就老實一點,在我面前沒有你動手的機會!” 這人手腳,像害了羊癇瘋似的抽搐顫抖不停,鼻孔與嘴巴一起出氣。 狄洵冷冷一笑,道:“你為什麼對我們下毒?誰讓你來的?你下的什麼毒? 好朋友,你會說實話的,是不是?”這人渾身不停的抽搐抖索著,面孔五官已因這巨大的痛楚而完全扭曲得變了形,他只管一個勁的抖,一個勁的喘氣……狄洵一手緊抓著對方衣領,一手指著,冷漠的道:“好朋友,不要嘴硬,你應該知道,這只是個開始,好的還在後頭!” 這人滿臉的鮮血,他整個形態現出無比的淒厲與慘怖……狄洵咬咬下唇,一抓緊在對方後頸的五指,威脅的道:“朋友,一個人的耐性是有限的,如果你再不說,在下只怕失去耐性了!” 那人驀地睜大眼睛,嗓子顫抖得完全變了音的淒慘的吼著:“狄洵,我沒有要害你,既然落在你手上,你有種就殺了我,看老子的脖子夠不夠硬!” 狄洵沉吟了一下,他冷酷的道:“我想挖了你的眼睛!” 這幾字像一把把的利劍刺在心上,那人緊閉著眼,呼息急促,胸口急劇的起伏,面孔上布滿了斑斑駁駁的血絲血漿,看得出他在死命咬著牙關,狄洵的話,他裝成沒有聽見。 狄洵右手食指一豎,正待向那人的眼眶……一聲淒厲的驚叫聲響起,那人狂怒的叫道:“狄洵,算你狠,老子華毅算栽了……”狄洵收回食指,冷淡的道: “你叫華毅,哪一個門派的?為什麼目的而來?這附近還有多少人?還想用什麼手段來暗算我們?你最好快說!”這漢子驀然“呸”了一聲,帶著血水的唾液四射,他抽搐著大笑……“狄洵,我不會回答你的話,算我倒楣,本來我不知道還有一個你,否則也不會用這種膿包手法,我認栽了……”恰好這時,地上有一個冷厲的聲音響起:“雖有幾分骨氣,人卻笨了些!” 狄洵忽然笑了笑,平淡的道:“兄台睡了個好覺吧!” 有一條人影從旁邊的一張桌子底下一躍而上,掠到狄洵的面前,口中叫道: “小子,你的確有兩下子,比起這些窩廢要強的太多了。” 這人一身黑衣,打扮與“百會鏢局”的人沒有兩樣,一蓬雞窩也似的頭髮亂七八糟的頂在腦袋上,卻生了一雙細瞇眼,怪裡怪氣的! 聽他說的話,狄洵已經猜出他的身份,不由亮瞭亮眼睛,端詳起這個人。 這人的細瞇眼睜了一下,冷澀澀的道:“我跟你一樣,一張嘴,兩只眼睛,沒什麼兩樣,你看我幹什麼?” 才剛說完,突然厲叱一聲,大彎刀偏過刀口就猛斬下來,喝道:“我殺了你這兔崽子!” 狄洵一把將手中的俘虜扯開,大彎刀“ 嚓”的一聲,將一條木凳砍成兩半,這人一看一刀未著,正待一個回身再斬,狄洵忙道:“兄台,請慢點!” 狄洵又對那伙計冷淡的道:“朋友,在下已經給了你很多次機會,你實話實說,在下保證不再動你一根汗毛。” 這伙計強行鎮定,怒叫道:“哼!我死了,自會有人來替我報復,你早晚要賠我命的……”暴吼一聲,從地上爬起來的那人,重重一刀劈在這人的頭顱上,骨骼的破裂聲清晰傳來,這人連“嗯”一聲都來不及,頭顱被削去一半,直射向牆壁,又“砰”的一聲反彈了回來。 狄洵輕喟了一聲,左臂用力一抖,在一片“嘩啦啦”的破碎聲中,這人的屍體衝出了窗外,“砰”的重重落地。一邊,那名枯瘦的掌櫃,雙手蒙著臉,全身不住的抖索,狄洵道:“老丈,這人是誰?你是被逼的?”這老頭嚇得神魂出竅,他活了一大把年紀,哪時候見到過這等殘酷、狠毒、恐怖的場面,他哪還能開口說話呢! 黑衣人兜起一腳,踢翻了桌子,在滿桌菜餚的濺飛中,他閃身向前,左右開弓的給了這老頭十幾個耳光,打得老頭滿嘴的鮮血與牙齒齊噴,一手抓起他的頭髮,狂怒的道:“你跟他明明同路,你有多少道行,敢在老子面前裝啞巴?” 狄洵搖搖頭,慢慢的道:“兄台,這名老丈是個老實人,他一定是被逼迫的,你不用如此對他!” 黑衣人乾咳了一聲,沉沉的道:“我看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留他在世,也沒什麼用。”狄洵淡淡一笑,道:“除惡務盡,可是千萬不可傷及無辜,乃是道上的規矩……”此時,膳廳的小通道裡,已匆匆奔出一條人影,那是小雯,一見狄洵,已氣極敗壞的道:“少爺,我在外頭搜了許久,沒見著什麼人,可是,發現了一個老太婆的屍體丟在後面的菜圃裡,是被殺的……”在黑衣人手中的老頭兒身體一軟,悲切的道:“我們老夫婦,與人又無冤無仇的,他們為什麼要殺老太婆,為什麼……”巨大的淚珠滾滾而下,狄洵知道老年喪偶,突遭橫禍,實是人生一大不幸,將他從黑衣人手中拉了過來,同情的道:“他們是誰?我為你們報仇!” 老人雙目中閃過一片光彩,他釋然的道:“都是些凶神惡煞,怎麼知道他們是誰,這是劫數……”話未完,猛地 老人撞向黑衣人手中的大彎刀,一命嗚呼! 黑衣人平時必定來得及搶救,但他沒有,好像別人的生死與他無關,他視若無睹的坐了下來,一動不動,懶洋洋的道:“呃,如此倒省事!” 狄洵沉默的望著黑衣人,哼了一聲,道:“‘回春翁’,你是個醫生,如何見死不救?” 黑衣人驟聽之下,不由一拍大腿,很佩服的朝狄洵笑道:“好小子,狄‘降魔’可不是浪得虛名,照子果然是雪亮的!” 洵狄微微擺手,淡淡的道:“比起前輩,在下這兩下也沒有什麼超人之處……”這人果然是神醫“回春翁”,他一向自大自狂,難得佩服他人,此時,大笑著迎上前,大拇指一伸,滿臉敬仰的道:“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紀,你還是頭一個叫我佩服的人,哈哈哈,難得!” 狄洵輕輕拂動衣袖,懶洋洋的,卻又那麼灑脫,淡談的道:“過獎了!” “回春翁”潤潤嘴唇,低沉的道:“小老弟,你對我似乎不太滿意?哼,江湖中還沒有人敢看輕我……”狄洵含有深意的一笑,道:“在下不敢,只是見前輩對別人的生死如此淡然,不禁有點不服!” “回春翁”紅著臉,帶著少見的羞澀,道:“老夫一生學醫,救過不少人,但也見過不少死人,難得對生死看得平淡,聽你如此一說,倒覺得自己太麻木不仁了。” 狄洵頗為欣賞“回春翁”這種坦率的個性,心想:“江湖中傳言,‘回春翁’為人古怪,喜怒無常,孤傲不拘,倒有點言過其實,怪是怪了些,還不致於不近人情……”他正想說什麼,忽然“回春翁”趕上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豁然大笑,道:“你我雖是初識,人之相交,貴在知心,老夫頗有相見恨晚感,怎麼樣,咱們當個兄弟如何?” 狄洵想了想,對方年紀比我大了一大截,如果結拜,自己已佔了便宜,對方又是如此誠懇、熱情,怎能拒絕?斷然道:“萍水相逢,蒙如此看重,在下實覺寵幸,此情永誌於心。” “回春翁”雙手亂揮,忙道:“自己兄弟,別說這麼儼然,總而言之,一切就是一個‘緣’字。” 狄洵雙手抱拳,淡淡一笑,道:“那在下如何稱呼?” “回春翁”一仰頭,呵呵大笑,道:“人稱我‘回春翁’,名字早忘了,你乾脆就叫我一聲翁兄好了。” 狄洵微微一怔,不禁笑了笑,他略略躬身,溫和的道:“恭敬不如從命,如此,小弟這廂有禮了。”“回春翁”呵呵大笑,道:“狄老弟,你非俗人,何必如此拘泥於禮,大家隨和一些!” 兩人手握首手,彼此真摯的相望,有一股浩翰而澎湃的情感充實在兩人胸膛裡,他們有千萬句話要說,但是,太多了,在這瞬忽間,任什麼也表達不出來。 他們沒有再說什麼,讓一片寂靜籠罩,但在寂靜裡,卻有著只能意會的了解與真摯。 半晌 狄洵眨眨眼,淡淡的道:“翁兄,地上的這些朋友,就勞你費心了。”“回春翁”點點頭,吩咐小雯、小鬱到後頭取些水來,四人為昏迷的“百會鏢局”的弟兄服了解藥,忙了好一會兒,總算大功告成! “回春翁”咬咬牙,道:“搞什麼鬼,找這些窩囊廢來保護我?還是我保護他們。” 狄洵閉著嘴,故意道:“在下也是好意來保護你的,翁兄卻連理都不理,看來這年頭,好人難為……”“回春翁”雙手亂搖,像要搖掉纏在腕上的兩條毒蛇,道:“小老弟,這不能怪我,範廷那小子來說有一位江湖上的大人物要見我,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不可一世,呸!我‘回春翁’還吃這一套?” 閒散的一笑,道:“在下還以為翁兄一聽小弟賤號甩都不甩呢!倒是範廷沒有把話說明白。” “呸”了一聲,“回春翁”翻著眼皮子,道:“這小子成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一見就叫人打從心眼裡不喜歡。” 小雯兩雙眼睛盯著地上的大漢子,老半天,急道:“欸呀,急死人,他們要到什麼時候才醒來,不是給他們服過藥了嗎?” “回春翁”哼了一聲,道:“不礙事了,我用的藥都是很名貴的,下太多了,實在可惜,反正醒得來的。” 狄洵笑著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回春翁”朝他古怪的笑笑,道:“這兩位小姑娘是誰呀,水蔥似的,真漂亮。”狄洵眨眨眼,道:“小鬱,小雯見過…… 翁大爺,她們兩個是在下的隨身丫鬟,很伶利的。” “回春翁”點點頭,眼睛一亮,笑道:“小老弟艷福不淺,老夫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小姑娘……”小雯漲紅了臉,惶急的道:“大爺,你愛說笑……”狄洵目光裡有一股冷森森的意味,他平靜的道:“翁兄,你看這是哪路上的朋友下的手?” “回春翁”哼了一聲,道:“依我看,八成是‘洪威黨’那群扁毛畜牲玩的把戲。”狄洵牽動了一下唇角,安祥的道:“是翁兄與‘洪威黨’有過節?” “回春翁”恨聲道:“哼!這些狗養的東西,多年前我救過一個自稱是‘洪威黨’的人,我見他一表人材,滿討人喜歡,因此把他留在身邊,誰知他竟是‘洪威黨’的叛徒,他們找了很久,才打探出人在我這裡,他們派人來要,卻又狂傲的很,他們如此蠻橫,我如何肯放入……”狄洵思索了片刻,道:“那人現在呢?” “回春翁”沉沉的道:“叫他們給暗殺了,我‘回春翁’豈是如此任人欺壓的?在事後,我與‘洪威黨’乾過五六遭,還宰了他們一個小頭目,這些鼠輩就展開狙擊的手段,真是卑陋無恥之極……”狄洵平靜的道:“看來你的死對頭還真不少!” “回春翁”尷尬的一笑,道:“***,天下之大,老夫還看得過去的人還真少,實是沒有辦法,所以乾脆找個沒人的地方住下,少惹些麻煩。”狄洵閉閉眼,他領悟了“回春翁”這人為何仇家多的原因了,他喜好隨性,看不慣的人和事,他就照自己的意思大鬧一場,難怪需要動員這麼多人來保護他,這老兄真有意思! 幾乎不能察覺,地上的曹正鹿緩緩動彈了一下,狄洵俯下身去,低低的道: “總鏢頭,沒事吧!” 緩緩的,曹正鹿張開雙眼,他怔怔的凝視著狄洵,一時好像搞不清楚什麼事,怔了半天,又閉閉眼,忽然驚叫:“哎呀!不好! 卮何獺 薄盎卮何獺閉駒諞慌裕 毆值男πΓ 潰骸襖戲蚧掛 磕惚; 兀 閭上呂此 抑緩檬刈耪展四悖 ? 曹正鹿站起來,紅著臉吶吶道:“狄兄,在下躺著的弟兄……他們沒事吧……”狄洵搖搖頭,道:“都服了解藥,大概都快醒了吧!” 曹正鹿閉閉眼,又睜開,目光裡,有著無盡的關懷與憂鬱,他咽下一口唾液,道:“咱們栽了?” 他的心情,狄洵可以深切的感受到,拍拍他的肩膀,輕輕搖頭,道:“沒有,下手的人栽了……”此時,地面上開始有了聲音,陸陸續續有人醒過來,大家好像睡了一覺,一時還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面面相覷…… |
第10章
陶望安一睜開眼,急忙想站起來,卻被狄洵一手按住,道:“陶兄,不急……”陶望安掩不住蒼白與疲憊,暗啞的道:“多虧狄兄……”狄洵裝作未聞,道:“是翁兄的藥靈驗,否則在下也是一籌莫展,你們先歇歇,再做道理。” 陶望安剛站起,訝異地道:“這到底怎麼回事?莫非著了奸人的道?才喝了幾口酒就人事不醒了……”“回春翁”一臉不屑,嗤道:“你們身負重任,卻愛喝酒,老夫真要靠你們,早就魂歸西天了。” “百會鏢局”上上下下的人,俱皆一臉尷尬,個個漲紅了臉,當然,這其中還包括了由“三義幫”請調而來的高手。 尤其身為“百會鏢局”總鏢頭的曹正鹿,他身經百戰,闖盪大江南北,卻因太大意,不想一家小小的飯鋪會有什麼邪門,卻栽了個大跟鬥,這要傳揚出去,自己這張臉往那兒擺?“百會鏢局”還做不做生意,只見面紅耳赤,一言不發。 “回春翁”似笑非笑的,看了曹正鹿一眼,轉過頭來看看狄洵,但是,狄洵的模樣卻使他把溜到嘴皮子邊緣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狄洵正滿臉沉沉,那麼古怪又寒瑟的注視著前方,嘴唇閉得像永遠拉不開…… “回春翁”悄悄的道:“小老弟,怎麼,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狄洵正在思索一個問題,目光不動,低沉的道:“翁兄,你認為對咱們下手的傢伙如何?” “回春翁”舔舔嘴唇,卻搖搖頭笑道:“這小子那兩下子,只夠去賣賣雜耍,拿不出見不得人。” 狄洵凝視著前面,靜靜的道:“咱們一行浩浩蕩蕩的二三十人,對頭會只派這麼一個人來對付咱們? 那麼對方未免有點低能!翁兄,你以為呢?“”回春翁“點點頭,冷森森的道:”小老弟,依你看……“狄洵略一沉思,低沉的道:“這附近可能已布滿了敵人,因為他們確實盯上了我們了。”稍微遲疑一下,“回春翁”苦笑著點點頭,低促的道:“想不到,我‘回春翁’會給自己惹了這麼多麻煩,連出趟遠門,都得不到安全保障!欸!我這是自找麻煩,活該!” “回春翁”用那雙黯淡失神的眸子看著狄洵,狄洵了解此人不是怕死,而是為了還有一位老友需要他的幫助,他不能出任何差錯。 半晌,“回春翁”語聲喑啞的道:“老夫也不是怕死之輩,只是老朋友還等著見我一面呢……”狄洵一聽對方語氣如此無奈,輕輕拍拍他的肩頭,安祥的道: “不會有事的,老兄!” “回春翁”臉上仿佛有一絲疑惑,他略一沉吟,慢慢的道:“還得老弟你義助一臂之力……”曹正鹿巡看“百會鏢局”的弟兄後來到狄洵身邊,淡淡的道: “還好,弟兄們都沒事了,不過這種迷藥,本身並沒有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回春翁”生硬的接口道:“有什麼後果,有我在,你們死不了的,‘青藏派’要我保護你們,可真找對了。” “回春翁”對“百會鏢局”的人,似無好感,一再出言相譏,絲毫不給對方台階下,這叫夾在中間的狄洵頗感為難。 狄洵閒靜的一笑,故意道:“有朋友跟咱們開個小玩笑,其實也沒什麼,請各位兄弟們不用太驚慌!” “回春翁”翻著細迷眼皮子,叫:“老弟,你倒鎮定,開個小玩笑?這是玩命的,就有人不知死活!” 曹正鹿難堪的手足無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離開更不是,只有任憑“回春翁”的冷諷熱嘲,只是紅著臉,卻是作聲不得。 狄洵笑笑,打個圓場,道:“瓦罐難離井上破,武林中人,哪有從來不栽跟鬥的?能記取教訓才是真英雄!” 曹正鹿有些赧然的一笑,道:“慚愧,慚愧!” 狄洵簡單把事情經過述說一遍,也說了自己與“回春翁”見面之事。 曹正鹿面孔一熱,用手扯扯自己披肩的長髮,吶吶的道:“還虧了兩位,在下汗顏!” “回春翁”沉默了片刻,道:“老弟,依我之見,此行人多了反而不妙,咱們以為很神秘,對頭卻已經盯上了,不如咱們改變個方式,別這麼多人一起走……”狄洵凝注著“回春翁”,那兩顆清澈而澄朗的眸子裡,浮漾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柔和與真摯,一絲淺淺的微笑浮在唇角,低沉的道:“翁兄的看法,與在下不謀而合,這大概就叫默契吧!”接著,狄洵把他跟“回春翁”的想法,簡略的跟曹正鹿說一遍,道:“人多,目標反而大,不如由在下代替各位,與翁兄單獨前往‘青藏派’也許好些!” 曹正鹿乾咳了一聲,沉沉的道:“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江湖中人重信諾,狄兄如此一來,叫在下如何昭信天下?” 狄洵目光中閃過一片光彩,道:“總教頭,朋友理當相助,就算在下給各位一個見面禮好。” 曹正鹿悲切的道:“狄兄果是赤肝義膽,豪邁磊落,初次相見,在下感激之極,只是……”“回春翁”怪異的瞥了曹正鹿一眼,道:“少囉嗦,該付給你們的,‘青藏派’早已經給了,是老夫不要你們保護的,‘青藏派’怪不到你們頭上的,不必假惺惺了。” 曹正鹿忽然沉默下來,過了一會,他郁郁的對狄洵道:“此事若傳揚出去,‘百會鏢局’今後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在下……”狄洵沉思了一下,淡淡的道: “總鏢頭,在下與翁兄非多舌之人,請總鏢頭放心,此事斷不會再由我們兩人口中傳揚出去,你大可放心,這是為大家著想。” 曹正鹿濃黑的眉毛微結,沉重的道:“狄兄,非在下不自量力,亦非在下不知好歹,只是……”“回春翁”極不耐煩,沒好氣的道:“你們還得靠我保護,這不是給我麻煩是什麼?別再多說,我的心意已定,就我與狄老弟兩人走,誰也改變不了。”曹正鹿十分為難的沉吟了一陣,難澀的道:“狄兄,你……”狄洵仰仰頭,閉閉嘴唇,道:“在下有一個辦法,兩全其美,在下還是與翁兄一路前行,總鏢頭你率領兄弟在後面接應,如此目標不大,彼此又可互相照應,兩位以為如何?” 此言一出,“回春翁”一拍雙手,贊道:“好,好,就這麼辦,還是老弟腦筋反應快些,就這樣決定。” 曹正鹿心想,這倒也不失個好辦法,如此對‘青藏派’也好交待,又可免去自己的人再出醜,當下點點頭,表示同意。 當下,他們將路線商量確定,以及連絡的辦法互相交換意見之後,曹正鹿欣慰的一抱拳,道:“此行固然險阻,在下等全力以殿後,尚請狄兄惠於臂助! 狄洵淡淡一笑,道:“在下與翁兄一見如故,不過與他同行,如此而已,總鏢頭切勿客套!” 飯館的門口,匆匆奔進來一名“百會鏢局”的弟兄,一見曹正鹿,忙道: “啟稟總鏢頭,弟兄有人發現在河的那一邊有人鬼鬼祟祟的,一見咱們的人發現即拚命奔逃,現在範廷兄弟已率人追去,他交待回來向總鏢頭稟告……曹正鹿哼了一聲,道:“這下絕不能讓他們活逃,一個也不要留,吩咐下去,即刻隨我前往搜敵!” 那名“百會鏢局”的兄弟喘了口氣,連連點頭,結舌的道:“是……是……” 狄洵忙道:“總鏢頭,別中了敵人的計,由在下及總鏢頭先行,其他兄弟隨後救援!” “回春翁”及陶望安亦接著表示自己也要會會對頭。“這樣好了,總鏢頭挑選幾位兄弟與咱們同行,其餘的人在此守護。” 曹正鹿點點頭,神色顯然十分焦急,匆忙的道:“陶兄,由你率十五名兄弟在此留守,其餘的人隨吾等前往。” 陶望安非常不願,但是總鏢頭之令又不能不從,只得恭應一聲,膳堂中隨即人影閃移,步履雜沓,在曹正鹿為首之下,紛紛快步行出門口。 他們一行人在原先報告的弟兄帶領下,沿著河流匆匆趕去,在河濱有一大段泥濘地,可以看見泥地上印滿了紊亂的足印,一路延展過去。 狄洵猛一提氣,人已飄出了六丈之外,他在身形懸空的空兒徐徐吐氣,至力竭將落時又猛然再吸氣,而就在他這吸吐之間,那條瘦削的身軀,恍若一片羽毛般隨風連連閃出三十丈之外! 跟在他身後的“回春翁”有心與他較量,一見他掠出,脫口贊道:“好精湛的輕功!” 他也有如脫弦之矢,起落宛如電掣射掠,迅速趕上了去。 片刻間,他們兩人已將身後的一千“百會鏢局”兄弟丟落了好遠,除了曹正鹿偶而與他們齊肩外,其餘的越離越遠了。 腳印一路迤邐向前,所以不至走差了方向,卻依然不見“君子仇”範延等人的蹤跡。 曹正鹿趕上了狄洵,與他並肩齊奔,只見他悄然抹去鼻端沁出的汗珠。 “回春翁”一張面孔露出了憤怒神色,恨聲道:“媽的,怎麼到現在還不見鬼影子?媽的,莫非死光了!”因為有範延等人追敵而去,曹正鹿驟聽之下,也不禁緊張起來,他有些驚疑的道:“他們到底跑了多遠?範延該不會吃了虧?這小子貪好善功……”狄洵一招手,一跨步行了出去,淡淡的道:“範兄一身功夫,對方想扳倒他,只怕也得費很大的勁,總鏢頭不必太過憂慮。” 忽然 曹正鹿像是呻吟般叫了一聲,前面不遠處,有一個黑衣人蜷曲於地,他們都俯臥在地,混身染滿了血跡,顯然經過一場劇烈的拚鬥。 他如此安靜的躺在泥砂中,毫不動彈,當然,他那樣的趴著,已經說明了一點,此人已經沒有生命了,應該說已經失去生命了。 曹正鹿雙目似欲噴火,他唇角抽搐著,腳步幾乎停了下來。 “回春翁”毫不理會的繼續往前奔去,他對別人的生死,一向不是很關心的。 狄洵用力拉著他的手,眼皮子也不撩一下,仍舊和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平靜。 曹正鹿一口鋼牙咬得格格作響,語聲自齒縫裡迸出,道:“畜生……看我不活剝了你們……”狄洵腳下毫不停頓,道:“總鏢頭,我們會索回這仇恨的代價,要他們付出多倍的代價!” 曹正鹿緊咬著牙,緊咬著下唇,三人躍過一處沙堆,和幾處突出的岸崖。 他們來到一片河床,因河水有些乾涸,所以露出一片河床空地,雜草叢生,卻被踐踏的亂七八糟,痕跡都還是新的。 在空地後面又有一處矮樹叢,林樹濃密,之間有一條小徑。狄洵目光一瞟,冷冷的道:“是了。” “了”字尚在他的舌尖上打轉,他人已四肢齊展,有如一頭隼鷹般撲向樹林裡,在這一片隨風搖擺的樹林裡,有幾條人影正在躍騰撲搏。 一陣“噗嗤嗤”的踐踏泥濘聲,壓倒了一大把較脆弱的矮叢,一個頭束黑帶的“百會鏢局”的弟兄僕倒在泥水中,胸前猶冒著股股鮮血。 另一邊,有一個身穿灰衣的凶悍大漢,他狂吼一聲仰倒下來。 範延手中一柄鋒利而寬闊的大彎刀,正自一名敵人的小腹中拔出來,還拉著一大段瘰 的肚腸,帶著濃濃的血腥味! 對方來的人不少,除了地上躺有八位外,還有六位身穿雜色衣衫,正與僅存的三位“百會鏢局”的弟兄們做殊死之鬥。 狄洵不容分說,身形在空中一個美秒的旋轉,已在倏落中一腳踢翻了一名瘦小的漢子。 目光一飄,狄洵已看見了範延,正在與一個腰粗膀闊,滿面橫肉的高大漢子苦戰著! 這名漢子,一雙眼睛兇光熊熊,神態冷沉,精芒內斂最令人怵目驚心,他滿臉的疤,這些醜惡疤痕,說明了他身經百戰,而都生存下來了。 這漢子又胖又高,一身功夫又狠又辣,是一雙肉掌,出手之間卻是狂猛無比,帶著一股可以拔山憾岳的陽剛之氣! 他的招式變幻得千奇百怪,周遭的樹草紛飛,範延被他逼得連躲閃不已,看得出他已是招架不住,只得咬緊牙硬挺! 狄洵一腳踢翻一名漢子之後,淡淡的一笑,身形如鷹隼般撲向那滿臉黑洞疤痕的大漢,身形一晃,一招“降魔影”倏出,已自範延手中接過那大漢。 胖大漢子正眼也不瞧狄洵一眼,立即出掌相鬥,狄洵“降魔影”再倏出倏收,這漢子輕蔑的隨意一轉,誰知他穿著的灰藍色長袍下襬,卻“嚓”的一聲被削掉了一大塊。 這“嚓”的一聲,其實非常輕微,尤其在掌風之下,一般人根本聽不出來,但對胖大漢子而言,卻似是一記悶雷響在他耳邊,他全身一震,“霍”的一個大翻身倒仰而出。胖大漢子非常的不甘心,雙目狠狠的盯在狄洵身上。 狄洵離他有五尺之遠,他臉上仍是帶著他慣有的微笑,道:“朋友,得罪了!” 胖子滿臉的橫肉動了動,憤怒而疑惑的盯著狄洵,聲音如破鑼般粗厲得刺耳,吼道:“你是什麼人?” 範延仗打輸了,心中一口怨氣,大大喘了口氣,啞著嗓子替狄洵道:“他是來為你送終的!” 這大漢充滿輕蔑與不屑的瞥了范延一眼,冷冷的道:“手下敗將,口把式還挺硬的,有你說話的餘地嗎?” 突然地 空中人影一閃,曹正鹿已經如落葉般掠至一側,沉穩的道:“傷了沒有?” 範延面孔一熱,吶吶的道:“沒有,還好狄兄來援……”“回春翁”站在泥濘之中,朝對方笑笑,道:“久違了,殷本!” 原來這胖大漢子是“洪威黨”的第二把交椅的“黑疤”殷本。 殷本雙目一瞪,朝前踏了一步,狄洵淡然一笑,也往前移進了一步,兩人距離拉近了。殷本蚯蚓似的青筋暴浮在額角,他臉上冒著的一個個黑洞的疤痕,也驟而變成紫褐色,看上去是那麼猙獰與醜怪!冷厲的瞪著狄洵,他沉沉的道: “朋友,你是為”百會鏢局“或是‘回春翁’助拳來的?”狄洵目光注視著對方,淡淡的道:“不都一樣嗎?你叫殷本?” 殷本臉上宛如隨便自一頭豬的身上撕下一塊貼上去一樣,令人不悅的道: “敢對我殷老二這樣說話的,不會沒有來頭,小子,報個萬兒來!” “回春翁”在一旁皮笑肉不笑,道:“殷本,你怎麼越長越難看,要不要老夫為你動動手腳?” 殷本本來是衝著“回春翁”來的,但他現在把注意力集中在狄洵身上,不理會“回春翁”,他雙目狠狠一瞪,道:“小子,報個萬兒!” 狄洵把目光投向遠方,平淡的道:“在下‘降魔’狄洵,請多多指教!” “嘩啦啦”的退後一大步,殷本一雙死魚眼睛瞪得險些突出了眼眶,他愣愣的瞧著狄洵,好半晌,神色又逐漸陰沉下來,道:“姓狄的,是非只為強出頭,你是聰明人,現在回頭,或許還來得及!” 狄洵揚揚眉毛,平靜的道:“在下既已插手,只怕來不及了,這條命只好請你多照顧了。” 他頓了頓,又笑笑道:“不過,有人在我身上得了什麼,在下往往會以雙倍的代價索回來,你明白嗎,朋友?” 殷本很不信任的哼了哼,道:“狄洵,你不後悔今天的決定?” 狄洵搖搖頭,閒散的道:“在下跟本不知道什麼叫後悔,將來或許會吧!不過誰知道呢!” 而這時一聲慘叫聲恰巧傳來,因為那一頭,雙方的人馬又打了起來,這邊的人卻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個個神色冷板板的。 一旁的曹正鹿暴厲的道:“姓殷的,咱們‘百會鏢局’與你無冤無仇的,你為什麼跟曹某過不去?” 殷本冷冷看了曹正鹿一眼,莫測高深的道:“哼!憑你這種貨色還當不了主角,配不上殷老二,我們要的是‘回春翁’這個老匹夫,交出他來,大家就算沒這回事。” 狂笑一聲,“回春翁”閃電般撲了上去,照面之間就是十一掌二十七腿,隱隱的,帶著風雷呼嘯之聲,威猛無倫!兩人電光石火般互相攻守了十餘招,狄洵淺淺的笑道:“殷本,你的手下只怕沒有生還的了。” 另一邊,一蓬鮮血濺了起來,一個頭束金環,身穿白衣的漢子踉蹌的奔出幾步,又像癱了似的萎頓下去,他的頭後,熱血突突直湧! 這名漢子躺的地點離殷本很近,尚可見到他的頭部,翻裂著一條很恐怖的傷口,看情形,這個“洪威黨”徒的小命是保不住了。 “黑疤”殷本面色冷漠,有如未見,仍以他沉猛的招式與“回春翁”往來周旋,掌力彼此絞纏,人影在樹叢中掠飛。 “回春翁”在江湖中也是第一流高手,於白山黑水間,提起“回春翁”的萬兒來,詛咒他的固然不少,但沒有一個不豎起大拇指,贊誇一聲“好”的,他的一雙肉掌著實挫敗了不少武林高手,“回春翁”不僅是個醫術高明的神醫,他的武學亦是響叮噹的,三個字似三個響雷。 但是,此刻他碰到“洪威黨”的殷本,打來卻十分吃力,雖然,他勉強在目前稍微佔了上風,仍無必勝的把握。瞬息間,雙方已經較鬥了五十餘招。 小鬱、小雯跟著十幾位“百會鏢局”的弟兄已趕了過來,他們用大彎刀劈斬著樹草,迅速包抄向三個殘餘的“洪威黨”徒。 殷本一見對方人馬救援而來,左右側晃,藉提晃之力連續出擊,口中沉沉的道:“咱們後會有期!” “回春翁”有恃無恐,如何肯讓他走,奮力纏住他,殷本傾力攻拒,根本無暇撤退,他仿佛已經看見自己的下場但是,他那張醜陋兇惡的面孔上,卻沒有一絲激憤的表情,行動依舊狂悍凌厲! 三名混身灑血的“洪威黨”徒眼看自己的頭目,無法救助他們,對方人手又多,彼此互視一眼,呼嘯一聲,亡命般奔向樹林深處! 眾多的“百會鏢局”的弟兄迅速向兩側散開,拚命的追擊,形成了一個延展幅度甚大的半圓將敵人包圍在圓心裡。 “百會鏢局”的弟兄大吼連連,陽光之下,只見繁芒流燦滴溜溜如銀蛇飛舞,三名“洪威黨”徒奔跑中,見對方揚手射出一枚枚鋼桿尖梭,驀然在泥水中彈跳起來,卻又哀號摔倒在地。 三人的頭上,四肢、背後、都深插著有七八只尖銳的鋼梭,他們在地上撲騰,號叫,血染得周遭一片黯紫,他們的性命也快要出竅了……殷本一瞟之下,已經知道自己的手下悲慘的命運,他努力鎮定,猝然向“回春翁”施出狠招,一掌緊跟著一掌,在“回春翁”的迴轉掠閃裡,殷本一陣獰聲笑道:“人再多,殷老二也不怕!” 狄洵揮揮手,道:“殷本,你應該設法趕快逃命才是,你跟本沒有致勝的機會。” 殷本陰惻惻的道:“老子要走,任憑你們想攔也攔不住,姓狄的,你不必替老子操心!” 狄洵悠閒的眨眨眼,笑道:“在下不信,你可以試試!” “回春翁”大吼一聲,左右交叉出擊,霍霍猛劈,卷起漫天的掌風,那麼歹毒的攻法,四周的空氣在打著小小的旋轉。 殷本上下翻飛,掌出如浪,波波綴連,式式直貫,閃避但不退的攔攻,口中猶大笑道:“‘回春翁’,想不到你一把老骨頭了,打起來還夠味兒!” “回春翁”不理會他,上身側仰,在仰身之間,也沒有看見他有什麼特殊的動作,閃電般出招擊向殷本上中下三盤。 “嗖”了一聲,殷本驀地躍起,在虛空中翻滾桶般側橫飄出,雙掌同時暴探,在滿天的掌風中,兩手齊揮,布成一面羅網護往自己! “回春翁”藉著轉旋正身之力,又是三掌電掣般擊向敵人的頭、頸、胸三個部位! 半空中,殷本龐大的身軀驀然抖了一下,他猛一挺身,竟然如一個脫弦的怒矢般,筆直衝上去六丈多遠,急退而去。狄洵明知殷本想逃,但他並不急躁,冷眼旁觀,淡淡的一笑,叫道:“殷老二,你現在想逃,只怕太遲了,你逃不掉的!”叫聲中,狄洵瘦削的身軀,輕飄飄的凌空拔出尋丈,他身形在空中一曲一卷,又倏地舒展,就宛如一只巨鷹衝飛而出! 他在空中一個翻滾,那麼美妙及凌厲的撲向急奔的殷本。 殷本面孔已在這剎時變成青紫色,一臉橫肉緊繃欲裂,看起來更加醜陋恐怖! 他的一雙綠豆眼帶著血紅,死瞪著狄洵,那麼不可置信的神情,極是不甘心。 大側身,一片銀芒匹練似的回斬,滿空的樹草紛飛,大刀縱橫繞舞,寒光似錦帶落霞,尚帶著隱隱的風雷呼嘯之聲! 眉揚了一揚,狄洵冷冷一叱,那麼狠辣而快速的倏出倏收,似欲挽回千百年來流逝的時光,叫人不敢逼視的。 身形同時再斜掠向右方 殷本大刀左右交揮,霍霍劈砍,卷起漫天的銀電精芒,尖利的呼嘯自刀刃上溢出,似冤魂的泣號,橫著刀,挫腕仰挑,刀身灑出片片精芒。 狄洵淡笑著,上下翻飛,掌出如浪,雙方已鬥了十餘招。 殷本猝然一刀中鋒直戳,上身側仰,揚手吐射出藍汪汪的多角星芒,閃電飛擊向“百會鏢局”的弟兄們身上。 隨著他的出手,有數名的“百會鏢局”的鏢師哀號的摔倒,只見滿空的飛星並射,殷本口咬彎刀,兩手齊揮,十五枚泛著精芒的飛星如銀蛇飛舞,已搖曳不定的布成一面多角度的羅網交射捲上! 一聲聲極為低啞的、呻吟般的哼唧傳入狄洵耳中,他連聲叫道:“快退!” 狄洵一口氣凌空掠出十多丈,目光一掃,“百會鏢局”的弟兄已紛紛後退,只有曹正鹿及“回春翁”正企圖繼續進逼! 狄洵就勢一個盤旋,雙臂前並,兩腳急蹬,瘦削的身軀箭也似的暴穿而出,他的眼睛炯然凝視著五丈之外的殷本。 突然 殷本在飛星過後,右臂一拋,一條約三尺長的布帶摔了過來,布帶響起一聲沉悶的漲裂聲,一片白濛濛的灰粉似濃霧般籠罩瀰漫! 狄洵怕灰粉有毒,而另一聲極為低沉的聲音此時響起:“不要怕,沒有毒,這只是對方的障眼法!” 狄洵掩著口鼻,正在繞過煙霧找尋敵人,但是,在那片灰霧之後,除了隨風搖盪的樹葉外,哪還有殷本的蹤跡! 狄洵靜靜的傾聽著,雙目亦在不停的仔細搜視,而遠處河水淼淼,靄氣沉沉,氣氳淡漠,連一影敵人的消息也尋不著了。 “回春翁”疾奔而近,他略微有些喘息的,窒著嗓子叫道:“小老弟,有沒有找到?” 狄洵搖搖手,道:“這人太刁滑了,叫人防不勝防。” “回春翁”垂下目光,他籲了口長氣,慢吞吞的道:“算他跑得快,下回碰上了,就便宜不了他。”狄洵點點頭,道:“知已知彼百戰百勝,現在咱們知道他的奸計多,就多防他點!” 曹正鹿氣沖沖的跑過來,叫道:“兩位,怎麼樣了?” 狄洵連連搖手道:“叫他給跑了,還好他一時之間,灰粉未下毒,否則順著風勢,只怕咱們的傷亡可就大了。” “回春翁”呵呵笑了起來,欣愉的道:“憑‘洪威黨’那幾個小子,能下什麼毒難倒老夫,怕他作甚!” 狄洵淡淡的一笑,道:“是了,在下差點忘了有翁兄在此,怪不得他不下毒,反正也傷不了咱們,不如省省,今天這一仗還多虧了翁兄!”“回春翁”低啞的罵道:“這些小子不殺得他們片甲不留,還當‘回春翁’是好惹的! 薄盎卮何獺編 韁渥牛 狼諧蕕吶 鈄擰5憶 崆崤淖潘 募繽罰 驕捕 突旱牡潰骸拔絛鄭 揮蒙 頤竊繽 嵩倥 返模 艿昧撕蛻信懿渙嗣淼摹!? “回春翁”望著遠方,恨恨的道:“有一天老子非直搗‘洪威黨’本部不可!”狄洵搓搓手,沒有說話。 那邊,範延已大聲叫了起來:“總鏢頭,咱們就這麼回去,還是繼續留下來搜索敵蹤?” 曹正鹿望望狄洵,見後者對他點點頭,他扯開喉嚨答道:“為戰死的弟兄收屍,受傷的趕緊上藥,即刻返回飯鋪!” 狄洵緩緩向來時路行去,悠然的道:“翁兄,依你看,咱們這一路還會有什麼阻攔的,除了‘洪威黨’……”“回春翁”怔怔的望著狄洵,低沉的道:“一個‘洪威黨’已經夠難纏的,天曉得不會有什麼鳥,正伺機而動。” 曹正鹿一拂肩上的長髮,嘆口氣道:“ “在下知道還有”烏金板‘申一康很可能也會出面搗亂!啊被卮何獺懊緩悶 潰骸襖戲蠐植桓 忝峭 校 昀賢範 氖攏 忝恰 倩 誥幀 孕薪餼觥!? 曹正鹿難堪的朝著狄洵望,狄洵曾答應他同行,便懶懶一笑,道:“在下自有道理!” 三人一路說著話,漫步行向飯館,“百會鏢局”弟兄的屍體已被收走,只留下“洪威黨”的十幾位屍體靜靜的躺著。 曹正鹿偕狄洵及“回春翁”進入膳廳之內,小鬱、小雯快步行到狄洵的跟前,小雯道:“少爺,你沒事吧!” 狄洵拍拍兩人的手臂,溫和的道:“沒事的!” 微微一笑,他又對兩人道:“忙了大半天,大伙兒肚子大概都餓了,就麻煩你們兩個到灶房找找還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 小鬱、小雯一疊聲的答應著,兩人就往後頭急去。曹正鹿對范延道:“咱們算半個主人,怎麼好讓兩位小姑娘麻煩,你調幾位細心一點的弟兄到後頭去,準備弄些可以止飢的東西。”範延連忙恭身為禮,一揮手,領著手下弟兄匆匆奔去。 不多一刻,三位漢子滿頭大汗用拖盤摃著整盤的咸牛肉,豬耳朵等等出來,另一人也提著一個碩大的竹籮筐,在籮筐裡有米飯也有雪白的大饅頭。 小鬱、小雯將碗箸擺在桌上,小雯道:“少爺,都弄好了,東西不多,大概勉強夠吃……如果他們飯量不是很大的話……”狄洵本想責她幾句,口沒遮攔的,一見她天真無邪的樣子,也就閉了口。 曹正鹿向範延看了一眼,道:“吩咐弟兄們即刻進膳,兩刻鐘後立即起程,不得延誤!” 範延答應下去,傳言下去,“百會鏢局”的弟兄開始肅靜而有序的默默吃著。 狄洵把方才的經過大略述完,陶望安一扁嘴,不屑的道:“哼!這一群不要臉的東西,下回碰上了,非和他們來個硬幹不可!” 狄洵沉吟了一下,道:“咱們照原定計劃,在下與翁兄先行,曹兄與各位弟兄隨後來,一有任何情形,再按先前說的法式彼此連系。”曹正鹿想了想,道: “要不要先派幾位弟兄……”狄洵舐舐嘴唇,道:“有小鬱、小雯夠了,別看他們人小,底子可是硬得很!”於是,大家迅速進餐完後,等狄洵等四人走後,在曹正鹿的號令下,“百會鏢局”一行人匆匆離開飯館 |
第11章
馬房裡,馬匹都在昂首揚蹄,精神飽滿的低聲嘶吼,看情形,它們也被餵足了料啦! 這條不知名的河蜿蜒流去,河的兩旁長滿了白頭的蘆葦,微風一過,帶起了一層層細緻的波紋,有股淡淡的寒瑟與微微的蒼涼。 遠山近巒,似是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氳,隱隱的,有著幾絲兒淒苦的冷寂。 狄洵停了馬,迷著眼打量四周,這是一條窄窄的泥路,前方有一座陡削險惡的石山,孤伶伶的矗立,那座石山如似刀削斧鑿的坐在地上,遠遠看去,活脫就像一把自天上飛斬下來的石斧! 狄洵騎在一匹白馬上,身上穿一襲絲光閃閃,柔潤光滑的白色長衫,如玉般秀挺的臉,宛如金童下凡。 一雙奕奕有神的眼睛,流燦著冷酷煞光與極端沉醉的寒芒,似是兩泓邃深無比的潭水,那麼不可探測,那麼不帶一絲情感。 狄洵皺皺眉,輕輕的道:“繞過那座山頭就到了‘矽風谷’,不知‘烏金板’申一康是否已經等在那兒了。” “回春翁”不屑的道:“那是‘百會鏢局’自個兒跟他的事,咱們理他作啥?”狄洵平靜的道:“翁兄你別忘了,你是‘百會鏢局’的鏢,申一康可是想搶‘百會鏢局’的鏢。” “回春翁”隨意的道:“希望他不要自找麻煩!” 等了一下,狄洵道:“在下並不想與不相干的人動手,不過如果來了,也絕不含糊!” 豁然一笑,“回春翁”領先策馬而行,邊回頭道:“這馬休息了老半天了,應該可以跑快些了。”狄洵很快的跟上,沒有說話,望著遠處石山,低低地道: “咱們人生地不熟,可得小心一點才是!” 咽了口唾液,“回春翁”有些遲疑的道:“老夫為人雖然有些古怪,也不關心他人的死活,可是人不犯我,我絕不犯人,現在為了老朋友的病,我只想趕快到達‘青藏派’。” 狄洵靜靜的道:“江湖道上的事很難說,即使無冤無仇,一照面,三言兩語之下,就大打出手,往往非到一方盡皆殲滅是很難停止的。”“回春翁”頷首道: “小老弟,你出道不過幾年,又有一大半時間消聲匿跡,可是老夫聽說喪在你手的武林名手,兩道好漢還真不少……”狄洵淡淡的道:“年青人貪功好勝,皆是如此,在下確實殺了不少人,不過沒有一個是冤死的,他們的罪名都足夠叫他們死個二三次了。” “回春翁”闖盪江湖數十年,殺的人也不下幾百人此時聽狄洵幾句話,心裡不禁有些發了毛,乾笑一聲,道:“看來,小老弟,是老夫命大,沒招惹你,否則只怕現在……”狄洵揉揉麵頰,道:“翁兄別此話,在你面前,在下這幾手莊稼把式只能嚇著外行人玩玩……”“回春翁”連忙搖頭道:“別吃你老哥哥的豆腐了,咱們走快一點才是正事。”馬匹走在枯草野地裡,除了簌簌的草枝擦動聲外,其它連一點聲息也沒有。 一行四人沉默卻又迅速的往前行去,那座陡峭壁立的石山已遂漸接近,有幾叢半青不黃的樹木毫沒生氣的生長在山石之間,特別有一股陰森沉悶的感覺,那種灰白,似是人骨色調。 狄洵在馬背上默默坐著,面孔上一無表情,隨著馬背的起伏,他的身軀也在微微顫動,清澈的瞳孔裡,有一股屬於遙遠的神采……“回春翁”瞧著他,低沉的道:“小老弟,想什麼?” 悚然一笑,狄洵迷濛的道:“翁兄相不相信直覺?在下直覺得空氣很渾確,依在下想,只怕又有場打等著我們了。” “回春翁”奇異的愣了愣,隨即笑道:“小老弟,想不到像你這樣一位青年,你也相信這玩意兒,靠不住的!” 看了“回春翁”一眼,狄洵緩緩的道:“也許吧!可是這種感覺一來,就很難揮去,直到一切真像大白後,才能釋然。” “回春翁”奇怪的道:“這裡這麼平靜,連個鳥兒也沒見著,小老弟為什麼有這種感覺?” 灑脫的拋了下衣袖,狄洵輕輕道:“翁兄,感覺是一件很奇怪的東西,說也說不清的,就當是……一個幻想吧!” 說到這裡,狄洵閉閉嘴唇,道:“到時候,如果沒有什麼事發生,倒讓翁兄笑在下是杞人憂天了。” “回春翁”呵呵一笑,道:“還是沒事的好!”他們繞過石山,轉行向右麓,有一片如翼的灰岩斜斜聳展,似龍破雲飛去,在它的陰影籠罩之下,有一座殘破的廟宇倚在山腳。 “回春翁”停止了前進,他仔細注視著前面那座頹剎,及他前面一排的虯盤松樹。 半晌,他低沉的道:“老弟,你看這座破廟會不會有問題?我意思是會不會有人埋伏?” 狄洵靜靜的凝視著前面,緩緩的道:“那座破廟沒有一點痕跡,應該沒有人在附近逗留過,當然,咱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回春翁”乾咳了一聲,道:“老弟,你的閱歷應該不會比我這個老哥哥豐富吧!怎麼你比我精?” 狄洵淡淡一笑,道:“過獎了,在下這麼點道行在‘回春翁’面前太微小了。”“回春翁”訕訕一笑,低低地道:“我一向自大慣了,怎麼一遇見你,樣樣不如,連說笑都比不過?甘敗下風!” 狄洵眨眨眼,道: “翁兄,你的聲威赫赫,凡是道上朋友哪一個不知,過份的謙虛,就不自然了。” “回春翁”面孔一熱,道:“老哥哥認輸了,馬上要過松林了,林樹繁密,咱們小心有詐。” 狄洵略一點頭,急忙回頭招手,小鬱、小雯策馬而至,狄洵道:“緊跟我走,別慢了腳程。” “回春翁”口裡叱喝一聲,與狄洵並肩馳馬奔去,小鬱姐妹亦放馬奔去,呼呼的風聲從他們耳邊拂過,快速而涼快。 越過了古廟前的生滿苔蘚的羊腸小徑,震落了斑駁飛簷上的灰塵,沿著廟前一直奔去,行過一段幾已渺不可尋的小小樵道,一條綠帶似的狹窄山谷已在眼前,這條山谷裂開於陡削的石壁之間。 狄洵清雅的一笑,道:“這裡可能就是‘矽風谷’,咱們今晚就在這歇宿吧!”小雯向四周注視了一遍,驚道:“少爺,這是個山谷,出了山谷,一定有人家,咱們別住這裡,怪嚇人的。” “回春翁”呵呵一笑,道:“小老弟,別嚇壞小姑娘了,咱們兩個無所謂,她們兩個怎麼行?” 狄洵閉閉唇,緩緩地道:“出了‘矽風谷’,說不定‘烏金板’申一康已在等候我們了。” “回春翁”緊張著問道:“這老家夥就住在‘矽風谷’?” 狄洵悠然一笑,道:“他當然不會住在這裡,不過一出了山谷,大概就是了。” 小鬱很少說話,此時低聲道:“少爺,咱們又不跟他打架,有什麼關係,這裡……我……我不敢睡……”狄洵若有所思的道:“該來的就讓他來吧!在下再不聽從你們的意思,還以為在下膽小了!” “回春翁”問道:“萬一跟老家夥碰上了,咱們有幾分勝算?”狄洵垂下眼,心裡默默思忖道:“翁兄性情雖然古怪,但不失光明磊落,亦非貪生怕死之輩,但為救朋友的命,卻如此的小心翼翼,珍惜自己的性命,難能可貴……”“回春翁”忽然豁然笑道:“老弟心裡莫不笑老哥哥我如此怕死,未做就先怯場?”狄洵優雅的長揖,輕輕的道:“在下佩服翁兄重情份都來不及,如何敢有嘲笑之意,翁兄的心意,在下明白!” “回春翁”嘴巴張了張,一個勁的呵呵笑著,又似得意,又似尷尬,抱拳道: “老弟真是玲瓏心。” 狄洵趕忙還禮,謙懷的道:“老哥你過獎了。” 說著,他又回頭道: “既然你們不願在此休息,咱們就即刻趕路,出了山谷,應該會有打尖休息的客棧。”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西方的天際湧起條條烏龍似的雲彩,蕩蕩的,逐漸聚攏過來,掩滿了整個天空,是一副愁煞人的哭臉。 晚風起了,冷得能鑽進人們的骨縫子,風裡還帶著飄飄的雨絲,落得人的心兒沉甸甸的。 他們越行越快,時間就在這麼一點點的流過去,風吹得越來越淒冷了,雨還是綿綿的下,有氣無力的。他們還未來得及趕出山谷,夜色已經濃得如墨,幾步之外,一片黑糊糊的,什麼也看不見,四周極為沉靜,除了偶而幾個清亮的夜歸鳥叫聲。 “回春翁”搓搓面孔,道:“月黑風高,淒風苦雨!” 狄洵笑笑,道:“翁兄此時倒像個不得志的詩人,怎麼像一位江湖怪客呢!” “回春翁”目光如電般看了狄洵一眼,深沉的道:“你覺得老哥我怪時,我像怪客嗎?” 狄洵一怔,淡淡一笑,道:“不怪,但是人是很奇怪的,人雲亦去,江湖上人提起翁兄,總以怪客以稱呼,在下也就跟著叫,如今一見,倒與傳言不符。” “回春翁”呵呵一笑,道:“我自己知道,我在江湖上的風評並不好,而且我有多次見死不救的經驗,這對一位醫生而言,的確不太有道理,但叫我去救一個我看不順眼的人,等他好了,我越看越不順眼,說不定一掌劈死他,既救他又殺他,實在費事,不如不救,隨他去!” 狄洵搖搖頭,微笑不語,四匹馬騎摸黑的在草叢中行進。 黑暗的夜空似在輕輕啜泣,淚水絲絲灑落,冷風在原野上肆無忌憚的吹刮,依著沉悶的蹄聲,掩著幢幢的騎影,那麼孤寂,那麼陰森。 路平時,他們迅速的奔馳著,周遭模糊的景物急快的後退,難走時,他們互相指引,循徑而行,這是個淒冷的夜晚! 小雯策騎靠近了狄洵,低聲道:“少爺,還有多遠,這裡好暗……”雖然小鬱、小雯都有一身的武功,但是畢竟年紀還小,不過是個孩子,難免膽子小,怕黑,尤其是這些山路上。 狄洵自己從未來過這裡,也不知道多久才出得了山谷,沉思了片刻,道: “我們已經走了很久,很長的一段路了,想必就快到了,有我在,不要怕。” 小雯一手摸心,道:“這裡好多樹黑漆漆的,咱們的‘孤伶山’都是雪,即使晚上也亮亮的,來到這裡好暗,我什麼都看不清,好可怕哦!” 後面的小鬱急急趕了上來,低聲道:“我不敢一個人走,路好黑哦!” 狄洵搖搖頭,道:“翁兄,你跟小雯走在前頭,我與小鬱在後面,這兩個小孩要有人陪才行。” “回春翁”愣愣,吶吶的道: “我的樣子一向不討人喜歡,只怕小姑娘不愛和我一起走呢!” 小雯騎在“回春翁”旁道:“才不會呢!我覺得你人很好,怎麼不討人喜歡,我很喜歡啊!” “回春翁”一生沒有結親,看到小雯那麼可愛,不禁有些感慨,自己膝下無子,否則,孫女也有這麼大了吧!他大口喘了喘,低促的道:“小雯,你嘴巴真甜,以後誰娶到你,那真是天大的福氣呢!” 小雯搖搖頭,天真的道:“我不要嫁人,我要跟姐姐一輩子侍奉少爺,一天也不要離開少爺。” 狄洵閉閉嘴唇,淡淡的道:“別說孩子話,趕路要緊!”於是,四人奔行得更急促了,似一團團的白雪在灰黑的蒼穹上滾動,蹄聲宛如響著連串的遠雷,以一陣旋風般卷向了山谷口。 約走了兩裡路,“矽風谷”石碑矗立路旁,他們已看到遠遠的燈火,有路,有莊院,令人生有一種虛幻的,有一種特殊的感覺。 “回春翁”騎在狄洵的身旁,低沉的道:“這兒有一個小村落,咱們打哪兒借宿?” 狄洵心裡另外想著一件事,側過頭來,道:“找找看,或許客棧什麼的。” “回春翁”不由心頭大大的一跳,忽然變得有些囁嚅的道:“老弟,這裡數一數,不過二三十戶人家,不知道哪一家是‘烏金板’的家,別誤闖了才是。” 狄洵平靜的道:“那只能看我們的運氣了。” 狄洵頓了頓道:“咱們放低聲音,在晚上,馬蹄聲太刺耳,別驚動他人。” 狄洵的目光始終停留在一座莊院,莊院燈火輝煌明亮,那石砌的屋宇,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陰森森氣氛,偏偏又有股魔力吸引人過去一探究竟。 狄洵微微皺著眉往周遭打量,壓著嗓子道:“這裡好像沒有客棧,還有點棘手。” 目光炯然凝注著前面,好一陣,狄洵斷然道:“咱們就去那幢大莊院借宿一宿吧!” 略一遲疑,“回春翁”道:“萬一是……”狄洵淡淡一笑,道:“不錯,可是換找另一間借宿,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之下,是不是同樣有可能是申一康的家呢?反正機會各是一半,是或不是,咱們去看看,再做道理,翁兄你以為呢?” “回春翁”一想有理,連忙點頭,狄洵閉閉眼,倏又睜開眼道:“走吧!” 片刻間,他們來到了一條寬約尋丈的拐道之前,拐道入口有片漆黑,拐道內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動靜,氣氛陰森而恐怖。 這片莊院非常之大,圍牆怕有兩人高,聽說“烏金板”申一康為人甚為孤僻,住這樣房子倒也合適,只是這麼大的地方,如果只住個幾個人,未免大空曠冷清了,或許壓根就不是住在這裡。 為了安全起見,四人找棵大樹,馬鞍綁好後,四人徒步走向庭院大門。 他們沿著拐道摸進了幾步,這時,狄洵聽到有一個人聲,打了個哈欠,低聲嘀咕著:“媽的,大老遠的跑來這裡給人家看門,喝西北風……”另一個漢子急急噓了一聲,道:“***,你想找死,今晚風聲很緊,說不定現在對方已經到了這裡……”原先抱怨的那個大漢,不服氣的“呸”了一聲,沉著嗓子道:“媽的,咱們犯得著替別人來賣命,申一康不是很高明嗎?再找咱們‘洪威黨’幫襯什麼道理?牛皮人人會吹,我看……”有一個一直沒有開過口,大概已憋不住了,低吼道:“黑狗,你有完沒完,他奶奶的,為什麼不找上面的吵去,光對我們兄弟吵嚷,算是哪一門子的英雄好漢,吵死人了……”這一吼,終於三人都靜了下來,那叫黑狗的又很小聲的咕噥道:“昨兒個推了一夜的牌七,熬了個通宵,到現在眼也沒合過……”剛才吼他的那個漢子,在三人中儼然是個小頭目,此時哼了一聲,道:“媽的,等到對手來了,看你是不是跟現在一樣,話最多最英雄……”這些話其實說得很小聲,隨著風,一字不漏的飄進狄洵耳中,但是走在後頭的三人,大約沒聽到,他們並沒有表示,他咬著牙搖頭,天下竟有如此湊巧的事,更想不到的是“烏金板”申一康竟與“洪威黨”掛勾,想共同對付他們一幹人。 “洪威黨”的目標是“回春翁”,而申一康是想找“百會鏢局”的霉氣,如此一掛勾,兩方面誰也不吃虧。 狄洵示意他們停下來腳步,沉思著…… 枯草微微的搖晃著,烏雲滾滾自天上浮過,大地,星月無光,一片死寂! 狄洵明知,如果他們不進去,或許今晚的風波就不會有,可是明天呢? 還有在他們後頭的曹正鹿等一行人呢?難免會遭殃! 能免就免,但無法避免的,就直接面對他,與其一直被動的迎敵,不如採取主動的方式,或許能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多年以來,他無論在待人或處事方面,一向如此,該做的就不要畏懼,當機立斷,以最迅速的手段,迅雷不及掩耳的方法! 沒有再加猶豫,狄洵將三人拉到一個逆風的方向,低聲將他聽到三人的對話內容告訴“回春翁”等三人,他毅然道:“翁兄,咱們也不是好惹的,不必等他們來找我們,我們去找他們!” “回春翁”卻一再搓手,搖頭晃腦一臉焦急無奈之色,低促的道:“老弟,你知道我不是怕,我……”狄洵壓低了聲音,道:“翁兄,這是早晚的事,咱們不做個解決,他們沿路都會與咱們作對,反而影響咱們的行程,長痛不如短痛,你懂嗎?” “回春翁”默然無語,一遲疑,低低的道:“想不到事情會如此棘手,既然這樣,也只得如此了。” 狄洵閒閒淡淡的一笑,笑容卻又在瞬間凝結於唇角眉梢,他冷森的道:“小鬱、小雯,你們要記得,這是格殺,不是比武,懂嗎?” 二人連忙點頭,狄洵微微揮手,腰背一挺,堅定地道:“走!” 毫無聲息,“走”字才一出口,人已電射至圍牆外的一塊大岩石上,他一馬當先,身形如飛鳥般一起一落,已進入了大莊院內。 剛才那三人就在圍牆內留守,一看有條人影,怵然一驚,大聲惶問,道: “哪一個兄弟?” 狄洵並不隱瞞身形,雙目冷厲如刀,有如一道流虹般掠過這三名大漢的身上,這三名大漢還沒有想到其他,狄洵已猝然出手。 狄洵的右掌已在一晃之下,形同千百柄血刃暴飛,這三顆鬥大的頭顱裡還沒有來得及轉出念頭,已成模糊的一團團,骨碌碌的落下地。 三個屍體的頭頸剛剛濺起熱血,狄洵已鬼魅一樣的隱在一棵大樹的後面。 “回春翁”等人只跟在狄洵後面,他們知道這時候還用不著他們,狄洵一個人已是夠叫這群狗熊大呼吃不消了。 狄洵已經又見著了一處暗哨,他的目光凌厲,好像就跟白天沒什麼兩樣,他找目標時,跟本就很容易似的。 這處暗哨上有二個“洪威黨”徒,覺得有點風吹草動,情形有點不對,但他們還來不及開口喝問時,狄洵身形猝掠,雙掌自下而上倏而驟揚,二人這輩子已經沒有機會再開口了。 狄洵頭也不回,根本不望地上兩人一眼,繼續掠去,尋找目標。 “回春翁”等三人在他後頭,當他的身軀方起,他們即見到那兩名“洪威黨” 徒,竟然已肚破腸流的倒做一堆,“回春翁”不得不心驚,這名老弟,仁心宅厚,對待敵人時,卻是如此兇狠! “回春翁”三人緊緊跟隨,一步也不敢落後,只見狄洵一路殺過去,幾處暗哨俱已遭毀,“洪威黨”徒死狀淒慘的橫豎臥成一片……這種情形,一直延續了七八處暗哨,卻沒有一個大漢能夠來得及呼叫,或者來得及反抗,全是在莫名其妙的情形下,就一命嗚呼! “洪威黨”大批趕來與申一康聯手,戒備如此嚴密,暗哨這麼多,顯示他們也知道這一二天,狄洵等人會到‘矽風谷’來,只是他們太低估了一個大煞星,那就是 狄洵。 說實在的,“回春翁”一生風里來火裡去,別說自己也是一流的高手,他也親眼見過比他高的對方,什麼大風大浪的場面沒有見過,但是像狄洵這麼一位年青人,出手之快、之狠、之絕、他還是第一遭親眼目睹,他不禁有些感慨時不我予! 他們又來到一處暗哨,這裡有兩人守衛,有一個尖銳的聲音道:“前面的莫不是睡覺了,老半天沒聽一個人在嘀咕的……”另一個聲音較為沙啞低沉,接口道:“做這個鳥事已夠叫人不耐煩的,嘴巴哪有那麼大的勁兒,直念個不停……” 他們跟本還不知道前面一連串的驟變,他們仍然沒有被驚動,只見隨意的走來走去,毫不知情,死神已在召喚他們了……狄洵冷冷一哼,驀地彈起,雙腿猛踢兩個敵人,兩人一聽風聲不對,直覺地匆忙抽出掛刀,用力往來聲處砍去……“只見他們到底慢了些,在雪亮的掛刀閃晃中,狄洵已經準確無比的踢在那兩個大漢的眉心,在一陣當郎聲,掛刀墜落,兩條大漢一頭栽倒! 同時,狄洵已發現離燈火通明的大廳,只是一小段路,不知道還有多少暗哨,他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任何一個環節都可以驚動對方的大匹高手! 目光一掃,已瞥及一個手握銀色鐵棍的“洪威黨”徒,他剛才聽到當郎的聲響,鐵棍揮起,循聲而來,狄洵右掌飛快劈出,右腳閃電般的挑向大漢手中的鐵棍,大蓬的鮮血自那名大漢的咽喉中濺出。 突然 一片明亮的燈火猛的亮起,這片燈火絢麗而奪目,這片明亮的火焰裡,狄洵等四人的身影已被映照得纖毫畢露,無所循形! 有一名“洪威黨”徒嘴巴張了張,在恐懼中拼命的吼了起來:“來……來了,他們……來了……”“了”字甫始出口,又一下子噎在他的喉間,這名大漢雙手摀胸,滿臉痛苦的倒下去,他的胸膛已中了一掌,氣悶而亡! 狄洵知道,這一大片燈火,是對方換哨燈火,一大群大漢循次接換下去,火把一多,亮度就高,自己偏不巧碰上這個時候。 另有一名大漢也發現了狄洵,怪叫起來,那聲音尖銳而悠長,那聲音很奇,又像狼嚎,清亮中帶著一股恐懼、淒厲的意味! 離得太遠,狄洵一咬牙,手掌一揚倏偏,這名大漢尾音未收,“ ”的聲被震飛出去,狄洵的掌勢似來自虛無,幾乎在同一時刻,那名大漢滿口鮮血噴出,開口想叫,卻已力不從心了。剛才那名大漢尖銳的叫聲,是一種暗號,狄洵知道是呼喚同伴的方法,只怕申一康等人已經得到消息,正面衝突已經免不了了。 情況跟著整個轉變,一簇簇的火把亮起,雜亂的腳步聲四處響起,顯示對方的確沒有料到今天敵人會突然來擊,個個慌亂無比! 狄洵等人恍若不見,繼續往上行去,因為火把越來越多,窒人的熱度波浪般剎時自空氣中傳盪開去,有一聲聲的“呼、呼”的火把燃燒聲不斷傳來。 “回春翁”猛一提氣追上了狄洵,他急促的道:“老弟,咱們被發現了……” 狄洵似乎不很在乎,冷漠的道:“早晚要碰上,咱們迎上去!” 狄洵身形倏偏驀起,就在這一偏一起之間,已將兩名迎面而來的大漢分別摔出,一名猶掙扎著要起來,“回春翁”又補了他一掌。 此時,對方的人手已陸續衝了過來,只是仍是過於分散,力量並不足以撼人! “回春翁”可逮到機會了,雙掌連連,三四名大漢哀號著跌翻於地,他們從地上的軀體飛身而過,一路打下去。 眼前 已有三十名灰衣大漢並排衝來! 狄洵暴叱一聲,威武冷傲,“霍”的拋臂抖手,於是,衝來的大漢已有十名頹然倒地,兵刃掉落之聲,宛如一下子推倒了一架瓷器櫃子般亂成一片,“乒乒乓乓”的一陣亂響。 對方好似不怕死,一把把金刀閃著光芒,呼嘯著旋斬而去,去勢是如此冷厲而快捷,以致只要金光突閃,宛如將對方砍成肉醬! 狄洵左手一揚一抓,又有兩名大漢在迴旋中被狄洵抓住,他奮力一拋,二人軀體橫飛,震天憾地的摔在地上,大概活不成了。 還有七八名敵人,衝著“回春翁”等三人而來,卻在片刻間被三人殺絕,熱血與嗥號摻合在一起,此時此地,越覺淒厲! 尚有六名大漢齊齊厲吼,分成六個角度包抄而上,六柄大刀閃泛著寒光斬來,狄洵冷冷一笑,單足突地沾地,手中長扇“呼”的飛出,快得令人們的瞳眼不及暇接,圍上來的六名大漢已有五個滾倒在地上,俱是被齊脛切斷雙足!一揚一挪,出去的長扇又被狄洵把住,他電射而出,長扇很自然的又繞回到他的手上,出手、用手捉捏之準,令人匪夷所思! 一把油紙扇,卻削斷敵人的雙足,那份力量叫人咋舌,連見識豐富的“回春翁”都瞪大著雙眼,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 剩下的五名大漢不由微微一怔,卻又是一剎,五人的面孔彷若同一個號令,面孔極為明顯的猛然抽搐,但仍狠著心,咬著牙衝了上來。 斜刺裡,小鬱衝出,長劍顫著奇秒的點線暴卷來敵,她嬌聲的道:“你們還配不上與少爺動手!” 五名大漢見小鬱還是個未成年的小女孩,心中稍微放下大石,悶聲不響,一把把兵刃潑風打雨般瘋狂攻來,金芒帶起一溜炫目曳毫迴轉。 那邊,小雯與“回春翁”各已落入敵人的群戰中,在對方揮動的兵刃中間縱橫攻拒,“回春翁”一雙肉掌,所向無敵,發出極大的威力,所至之處,所向披靡,敵人死傷不少! 狄洵閉閉嘴唇,雙臂一振,直向大廳掠去,當他的雙腳才剛踏出……驀然 對面黑暗中傳來一陣急風聲,無數利矢,有如一群飛蛾猛撲向火的,暴射而來,頓時,滿空冷芒閃眨,尖嘯破空,好不歹毒! 目光一掃,他人一連串的跟鬥,手上的長扇已“呼”的一聲,在他身軀截落的同時,旋飛而出,一點點金芒紛紛落地。 他雙臂一抖猛伸,整個身體憑空折轉,利落之極的穩穩站立於兩丈之外,耳邊響著鏗鏘的金屬撞擊聲,而也包含著起落不息的慘吼哀號聲。 他的長扇不但揮落不少暗器,又藉勢反打敵人,他恰到好處的斜斜伸手出去,長扇又自自然然的旋回他的手上! 這幢龐大莊院,氣派非凡,只是此時倒成了一座恐怖慘酷的屠宰場,吼聲、哀號聲,連連不斷,頗覺淒厲嚇人! 大廳的造形氣勢雄渾而豪壯,可是,原先裡面明燦輝煌的燈火已在狄洵等人忙著應付敵人時,不知何時已經完全熄滅,只見一片黑沉! 狄洵睜大眼睛,看到一聲巨大的紅底黑字匾額,匾額上有著四個鬥大的篆體黑字:“洪威震天”! 狄洵心頭一震,這四個字表示什麼?莫不是這裡已成了“洪威黨”的機構了? 是一個支部,或是成了總部?那申一康呢?成了“洪威黨”的一員,接受號令,還是另有……他不知道以申一康孤僻的個性,如何肯跟“洪威黨”掛勾,莫非是太深的仇恨,令他迷了心性,忘了自己的原則? 這些道理,狄洵一時也想不通,也沒有空閒多費神,他急快的往大廳潛行而去! 當他剛剛走出幾步 在他右邊的黑暗裡,傳出一個冷厲的聲音:“好大膽的奸細,你是什麼人?” 狄洵霍然轉頭,他看見在他右首約三十尺之外,有一個瘦削頎長的身影,像貌清 ,留著一把銀胡,向他炯然注視。 狄洵冷冷的一笑,道:“在下狄洵!” 那人重重的一哼,語聲毫無感情的道:“你是‘降魔’狄洵?” 狄洵淡淡的一笑,語聲冷森的道:“不錯,在下路過這裡,見貴府戒備以待,在下為不讓各位失望,只得進來拜訪一番。” 那人眉梢子一揚,驀然大喝:“這裡豈是你撒野之處?狄洵你未免太不長眼睛了!” 話甫畢,對方微微側身,在他側身的當兒,一柄精瑩雪亮的長劍已閃電般戳點向狄洵。 狄洵手中的長扇倏然旋飛,帶著尖銳的破空之聲暴旋而去,迎上對方的長劍! 經過只是眨眼的時間,長扇那麼準確的點在對方長劍刃口上,而長扇絲毫未損,“呼”的一轉,散飛著冷酷的旋風,似一張魔鬼的利嘴,狠毒的直切向對方的大腿,去勢甚急! 驀地,對方長劍已在極小的幅度裡微做著頻緊的砍截與敲切,長扇險些被擊中,長扇竟然“呼”的一聲又旋轉飛至主人手上! 對方似是一震,高手對招,分秒不得大意,只這麼一眨眼,長扇呼的一下又來到了這人的眼前,太快了,以致眩花了他的眼! 這人大吼一聲,儘量表現出他並沒有因此驚慌忙亂,腳步飛快的在方圓內遊走閃晃,手中長劍抖灑出點點片片的光彩,這些綿綿密密的光彩又將長扇圍住,只差一點就能擊落長扇! 長扇如一把利劍,旋落狠斬,在連串重重交織的威力之下,又一次震開對方的劍芒,然後繞過一度經促的半弧後返回狄洵手中! 狄洵陰沉的道:“朋友,不錯,你的確比前面那些飯桶高明些,你很有兩下子。” 對方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因為他已被嚇住,自己雖未落敗,只是太不可思議了,一把紙扇如何能震開長劍?如何能來去自如?根本就像一個有意識的東西,能攻就攻,不能攻就轉回主人手中,這是什麼功夫?為什麼利劍砍不下一把紙扇,為什麼? 狄洵叫道:“小心了,朋友!” |
第12章
每一個字自他口中吐出,手中紙扇帶著利劍似的旋動,於是,空氣中剎時充斥著殺氣,宛如灑遍了死亡的冷眼。 這名使長劍的人亦不是弱者,眼看紙扇又飄然而至,尖銳的風聲在空氣中回盪號叫,似是一張絢爛的蒙屍布,糅合著鋒利的煞光! 一聲宛如呻吟般的吼叫出自這瘦長的人物口中,他揮舞著手中利劍,身形更在快速的躲閃躍騰,迸射的寒光如匹練的環繞,他的身軀則上下翻飛! 劍刃削著空氣,而氣流仿佛被削成片片,“嗤”“嗤”“嗤”的響著刺耳的裂帛之聲,劍勢急厲而猛快,每一劍與每一劍之間幾乎毫無間隙,貿然一見,似是條條溜溜的光帶已凝結成劍幕,一個旋舞流閃不息的,透明精瑩的光幕! 狄洵的長扇卻倏出倏收,每一出手就如閃射著毒光的魔鬼,淒怖的嘯舞著,偏斬斜砍,自不同的方向,碰擊對方的長劍! 好幾回眼看長劍已要揮斷長扇了,長扇卻在遭遇碰擊後又奇幻的翻斬重來! 如此來來往往,長扇就宛如隱冥中有一個狂笑著的惡神在操縱擺佈,顯然如此猙獰,如此狠厲,又如此恐怖,而血腥! 連串的撞砸之聲,彷若正月的花炮密密響起,火星迸濺四射,時間只是一剎,在金燦燦的輝芒與急風攪合之下,“嗯”的一聲悶哼似的,那人發出的呻吟,突然響來,那使長劍的人踉蹌跌出。 長扇硬生生的將他震落於地,狄洵將紙扇捏住,猛一揮手,長扇似吸血的冤魂厲鬼般,那麼殘酷的深深的切入他的軀體,長劍泛著冷光棄置於地,這瘦長的漢子已橫屍於地! 狄洵灑脫的收起長扇,風一樣的旋至那橫倒地下的人,這人的整個面形早已扭曲得走了原樣,口中流淌著粘粘的血絲,他仰面躺著,四肢在不住的抽搐,瞳孔的已在擴張。但直愣愣的瞪視著微微俯望向他的狄洵,不敢相信的,嘴巴吃力的翕合……這人跟前面那些人穿著一樣的灰衣,只是顏色較深,胸前懸掛一枚金屬所製的圓牌,大概是象徵著太陽的樣子,非常搶眼! 狄洵留心此人胸前的圓牌,他明白此人在“洪威黨”的身份必然不低,而且他的身手也不差,但他來不及思索此人的真正身份時,眼裡已瞥及人影一晃,緊接著一個悲切的口音號啕響起……“礙…快來人……左長老……被對頭撂倒……” 狄洵神色一凜,原來這人竟是“洪威黨”的三位長老中的左先木,他在“洪威黨” 中的地位極高,他是開山元長之一。 狄洵早就聽過他的大名,他低下頭來,沉沉的道:“你不該逞能充數的一人來敵我,即使你的同志能為你索回這筆血帳,對你亦無助益,在下為你的死,感到十分遺憾。” 左先木一口氣未斷,但他的面孔已成死灰,他瞪著狄洵,喉頭一陣比一陣低沉的咕嚕著,在一聲聲“咕咕”的痰音中,猛地身子一挺側過臉去! 雖然,他已離開了這個世界,但他的眼睛仍在大大的瞪著,不知是不甘心栽在狄洵這麼年輕的敵人手上,或是至死不相信這個事實! 低微的光線下,狄洵有些怔忡的望著此人,他喃喃自語:“朋友,你死的有點冤,但在下敬你是好漢,你安心去吧!” 目光一閃,一陣的聲音緊跟著響起,在他的四周,已有上百個的灰衣大漢執著亮晃晃的朴刀圍近,每張面孔都是那麼冷漠,那麼生硬,更流露出無盡的仇恨與憤怒! 他一拍手中的長扇,雙手合握著扇,望著來人,寒聲的道:“在下不想與你們動手,請你們夠份量的頭目出來,你們的血救不了他的!” 眾人似乎沒有聽到狄洵的話,但他狄洵的唇才合上,這百名灰衣大漢的後方遠處,已有兩條人影,翩若飛鶴般電掠而來! 同一時間,在另一個方向…… 同樣的又有兩條人影,翻騰而上,略一張望,朝著狄洵站的地方飛來! 狄洵明白真正的血戰就要開始,但他仍鎮定自若,對上百名大漢恍若未見,瀟灑的拂拂衣袖,手中的長扇握得緊緊的! 突然 自圍場邊奔過來三條瘦削的人影,這三人是狄洵的同伴,“回春翁”、小鬱及小雯,三個人身上沾染了血跡,頭髮都披散了。 “回春翁”微微喘息著掠到狄洵身側站住,大大籲了口氣。 狄洵望望他,又看看身後的小郁小雯,他有點焦急的道:“傷了?” “回春翁”搖搖頭,低促的道:“沒有,身上的血都是對頭的血,兩位小姑娘很勇猛的……”話雖如此,狄洵發現“回春翁”的肩頭有一道血口,還好不是很深,微微滲出血水。 狄洵淡漠的道:“你們先喘口氣,對方已經擺好架勢等著咱們了,咱們可含糊不得。” 小雯怔了怔,道:“少爺,怎麼他們人這麼多?死不完……”對方的灰衣大漢站好後,又漸漸的,有秩序的散開,成一個扇形的包圍形勢,而狄洵他們的後面又有一大面牆堵住,也就是說,狄洵想離開,只有從人牆中衝出一途了。從兩個方向遙遙掠來四條人影,瞬息間已到眼前,他們齊齊騰身躍過一幹“洪威黨” 徒的頭頂,落到地面,四人七只眸子仿佛噴著火焰般怒視著狄洵等四人,他們之中有一個是獨眼龍。 狄洵輕輕氣憤抿抿嘴唇,雙手背在後面,凝眸平視了片刻,道:“哪一位出來說話?” 對面,“洪威黨”四個為首者俱皆冷森而狠毒的盯著狄洵,甚至連眼皮子也不眨一下。 狄洵話一完,其中一個高大雄偉,臉紅似火,魁梧而粗壯的大漢往前跨上一步,暴烈的道:“小子,憑你們四個人也敢來此撒野?其他的小鬼呢?”狄洵微微一笑,道:“你是‘洪威黨’的‘猛獅’林昌?” 那大漢先是一愣,繼之,憤怒的張開他獅般大口吼道:“既然知道你爺爺,你還敢殺了左長老?” 狄洵哼了一聲,道:“‘降魔’狄洵還沒有碰到過什麼不敢,事只有做或不做,沒有敢或不敢!” 大漢的獅眼獅鼻獅口,猛地一皺,他粗暴的道:“狄洵?你是狄洵?狄洵也沒什麼,你爺爺天不怕地不怕,什麼人都一樣!” 一直站在林昌後面的三個大漢,一個面色蒼白,目光露著青瑩瑩、怪異光芒的中年人,神色驟變的連聲怪叫道:“狄洵,果然是你,來的好,來的好!” 另一個是神色倨傲,濃眉大眼的中年人,雙目倏睜,陰鷙的冷笑兩聲,道: “姓狄的,我周老栗要你生死道上走一遭!”沒有開口的獨眼人睜著一個僅存的右眼冷冷的瞥了狄洵一下,臉上疤痕,輕輕扭動,大步踏前一步,冷森森的道: “在下‘黑鷹’由晉,陪你玩兩招!” 在一旁緊張兮兮的小雯,突然格格的笑了起來,“洪威黨”個個不悅的瞪了小雯一眼,在這生死關頭,有什麼好笑,小丫頭不知死活! 小雯臉上還留著笑,可愛的道:“少爺,這人好奇怪哦,不但眼睛少了一只,他名字還叫‘油警,怎麼不‘加油’,哈哈,真好笑,笑死人了!”由晉暴怒不已,叱道:“死丫頭,你不想嫁人了!” 小雯一點也不生氣,笑吟吟的道:“你怎麼知道?我本來就不想嫁人,要你管那麼多,該死!” 狄洵輕一擺手,平靜的道:“小雯,不得多嘴!” 他一拋衣袖,冷冷的掃視眼前這三個人,鎮定的道:“嗯,各位的名號都很響,林昌、周老栗、由晉恕在下眼生,有一位朋友未曾識荊,請這位朋友自己報出貴號大名吧!” 那位臉色蒼白的漢子,冷道:“不才‘奪魂’常松!” 四人深沉的站立著不動,冷冷的盯著狄洵四人,眼眨也不眨一下! “猛獅”林昌個性非常暴烈,他望望躺在地上的左先木,怒道:“狄洵,‘洪威黨’要找的是‘回春翁’那個老頭兒,你為什麼要為他賣命?” 狄洵眉毛一皺,淡淡閒閒的道:“為了朋友兩肋插刀,死也值得,更重要的是看不慣你們陰狠險詐的作風,完全沒有江湖正派組織的光明態度。”獨眼人由晉挪挪他的眼罩,怒呸了一聲,破口大罵道:“姓狄的,你別***,大老遠跑來這裡放臭屁,咱們的恩怨要你多事!” 周老栗接著由晉的謾罵,重重的道:“狄洵,你可想過你為他人助拳的後果? 只怕你會死的比‘回春翁’還要慘!” “回春翁”老半天不哼聲,懶得跟他們耍嘴皮子,此時忍不住,譏道:“說大話何難,但是你們那兩下子,大概還不夠看吧!” 林昌喉中似野獸般嗥吼了一聲,他強忍住憤怒,恨聲道:“狄洵、‘回春翁’,你們別以為你們很容易的闖過來,你們絕對出不去了。” 狄洵含蓄的一笑,道:“哦?真是這樣嗎?只有試試才知道結果如何吧!” “奪魂”常松忽然獰惡的衝著狄洵笑了起來,他慢慢逼近,混濁的道: “‘回春翁’自己找個伴,在黃泉道上就不寂寞,我們也就不用替他操心了!” 狄洵背過手朝身後的“回春翁”等三人,迅速的打了個手勢,要他們小心,就在他收回手的一剎那,他瘦削的身影已暴射而出! 他凌空一個翻轉,如刃的掌緣已切到了常松的咽喉!幾乎是同一個動作,“回春翁”身形一斜倏旋,在旋轉中,雙掌摟頭蓋臉的罩向林昌的頂上! 林昌狂吼的一聲,利落之極的滑步閃躍,回身之間,一條三尺長的銀棍已握在手中,狂風暴雨般的攻向“回春翁”! 悄無聲息的,“黑鷹”由晉亦幽靈般掩上,抖掌便劈至小雯的背脊,兩脅後頸!周老栗一的縷花利刀驀地斜削而出,冷冷的對小鬱喝道:“先殺了你再對付姓狄的!” 小鬱毫不畏懼,猛迎上來,利劍呼呼連成十招一十一式,有如湧天的烏雲,咆哮的海濤,帶著波浪般的光彩,滾滾翻盪! 那邊 “洪威黨”縱然偶而有一人搶上,但在雙方高手對招下,不但傷不了敵人,反而常被自己的人,不小心的殺傷,哀聲連連! 身形倏然左右搖晃,狄洵剛避過常松的攻擊,左掌一閃驟出,偷空飛快的斬了三名灰衣大漢,右手的長扇同時幻化片片點點,神出鬼沒的又迎向正面攻來的五名大漢!狄洵冷冷一哼,絕式一招跟著一招的,如閃電般施出! “洪威黨”縱有十多名已被狄洵劈倒在地,幾十張喉嚨叫著,摻合著痛苦、慘厲、與無助,這些恐怖而厲酷的號叫聲,令人毛髮悚然! 有的突然而進,有人拼命想退,躺在地上的人就遭了殃,一個個大腳踩在身上,不死也傷,有的無緣無故被絆倒,竟被活生生的踩死! 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古往今來,很少能坦然面對的,何況這群“洪威黨” 徒,他們殘暴,短視,眼中只有利與名,他們遇到如此厲害的高手,為了保命,他們東躲西藏,傷害的是自己,而不是對手。 滿空飄舞著如刃的掌影,來去彷若極西的擊電火光,卻又在眨眼之間歸於無跡,快得血淋淋的,狠得暴烈烈的! “猛獅”林昌以他成名二十餘年的“裂屍十六招”身法,做著最猛厲的攻擊,“回春翁”以一雙肉掌卻貫注了他數十年苦練的“陰絮功”,周遭遊走側擊,雙方的拼鬥俱如洪鴻掠空,一觸即過,瞬息間有毒式的展現,眨眼裡生死已過! 常松的內功有著極深的造詣,現在,他力敵狄洵,已經傾上了全力,仍絲毫沾不到對方的衣衫。 沒有受傷的“洪威黨”徒大約還有六七十位,他們漸漸有了秩序,除了有幾位去照應傷者外,其餘的人在幾位小頭目率領之下,蜂湧圍上狄洵等四人。 狄洵的長扇一合猛分,再一合猛分,接連施了兩次,再一個大旋身,宛如移山倒海般分做不同的方向,由掌而扇全力推出! 在敵人的厲吼閃退中,他一腳踢翻了一名偷襲上來的大漢,左掌自右脅下穿出,另一名大漢亦滿口鮮血的倒摔而出! “回春翁”沉喝道:“老弟,人越來越多,不是好事?” 狄洵心中也明白,自己人少要力敵一百多大漢,只怕到後來連最後一滴力量也使不出了,他只得盼望好運道,但願曹正鹿等人也來到附近。 於是 俯地竄出三丈之外,從懷中取出一個花筒火箭 晃火摺點燃了,“嗤”的一聲輕響,那火箭沖天而出,放出一道藍煙,久久不散。 “洪威黨”徒知道這是江湖上通消息的訊號,只是這火箭飛得如此之高,藍煙又在空中停留這麼久,卻是極為罕見。 一旁的林昌見狀,大吼道:“大家小心,他們後面還有人!” 這的確是狄洵發給曹正鹿等人的訊號,只是連他自己也沒有把握,曹正鹿等人是否看得到,或許他們根本還沒有到達“矽風谷”呢! 狄洵身形甫落,後腦有股勁風砸來,他猛一弓身,反手抖出二十掌,如電掠閃中,又有五名“洪威黨”徒當場命喪! 常松咬著牙與狄洵拼鬥,見對方連傷自己的部下,心驚之下,霍的往後一退,但是,狄洵卻如影隨形緊逼而上,長扇揮起,犀利無匹的斬砍戮割,毫不放鬆一步的暴卷而來! 狄洵口中冷笑,道:“你的寶貝只是如此?” 常松是“洪威黨”門下第一流的高手,在黨內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身功夫十分卓越,為人狡猾機智,但此刻卻為年青的狄洵逼得招架無力,一時尚無危險,但要勝對方已無啥希望! 他咬著牙,一面傾力與敵人周旋,一面尚得隨時防範“回春翁”的暗襲,因為他以前曾暗算過“回春翁”,可能被對方以牙還牙,情形相當窘迫。 狄洵看得十分明白,他奮起神威攻擊常松,又偷空劈了不少“洪威黨”徒。 林昌像橫了心似的拼命纏戰,不但險招連連,更有豁出這條老命之慨,“回春翁”藝高膽大,但三五下還無法收拾他。 “回春翁”見狄洵如此高明,不但把敵人逼得步步後退,還撂倒不少大漢,自己對林昌的險招卻莫可奈何,除了以毒攻毒,也使絕式之外,好像一時取勝不了,而用絕式,往往得冒幾分險! 一聲聲的慘叫,又有三名高大的“洪威黨”徒腦袋被砸得稀爛的摔倒塵埃。 “黑鷹”由晉的吼聲清晰傳來! “你們這群鼠輩,老子今天不剝了你們的皮,食了你們的肉,老子就不叫由晉……”由晉一人鬥小雯這個小女孩,卻一點便宜也討不到,心裡又急又怒又羞,又見自己的人慘死無數,心中更惱,一股氣出不來,吼一吼,出出氣! 狄洵見小雯小鬱雖然不至有失,但要取對方的性命只怕不易,曹正鹿等人亦不知看到他的訊號了沒,對方的人越打越多,看情形,他得加快速度,先收拾這幾個頭目要緊! 他驀地一咬牙,長射而起,在空中一個倒射撲下,常松一聲怪叫,雙掌同時暴出十一次,陰冷的掌風帶著森森的寒瑟悠卷去……狄洵沒有躲避常松的攻勢,竟筆直的朝對方撲來,當掌風快要撲近他的軀體時,似空中的流雲,“呼”的沿著風向倒斬而下,一招接著一式,掌刃如刀,閃電般罩向常松! 常松慌不迭的往後急退,心腔瘋狂的一跳,狄洵卻暴起追上……而這時 “猛獅”林昌一見常松危險,拋了“回春翁”,手中銀棍以劈山搗石之力,猛揮而來,方才救了常松一命! 可是,狄洵毫不放鬆,放棄了常松,雙手倏然上揚,霍的拳彈而回,行動快得無可言喻,只見一團黑影驀地射來,林昌沉重的銀棍已經砸出,一時來不及收回,情急之下,足尖暴旋,身子猛然下坐! 然而,他救了別人,這一回卻救不了自己,他的身然才剛下落,狄洵的雙掌已閃電般連續五次劈上了他的胸腹! 當林昌堅實的胸腹感到一陣沉悶而巨大的鈍擊時,狄洵早已隨他脅下翻躍出去,快得如若人們瞬間的意念迴轉! 林昌拿不穩樁的“ ”退出五步,沒忍住喉頭的腥甜,一大口鮮血“哇” 的噴了出來,面色剎那間突地變為灰白! 狄洵眼皮子也不撩一下,足尖一沾地“霍”的飛出,在空中滴溜溜的一個轉身,又來追撲常松,山排浪涌的一十七掌連成一串,溜瀉向正朝林昌身前掠來的常松,掌風如 ! 常松倏還九掌,身形卻又被逼退,怒罵一聲;“兔崽子!” 當他再次有所動作時,一大群的“洪威黨”徒驚恐呼叫已譁然響起:“林長老死了……”“林長老躺下去了……”聲響之大,常松幾乎不敢相信,像被一聲霹靂轟在腦門上,他愣住了。 狄洵冷冷一笑,掌影如鬼魅般的一閃,已突進敵人中宮,右掌一偏倏翻,直攻對方頭頸! 常松悚然大驚,慌忙曲腰低頭,雙掌橫起,如排山倒海般猝迎而出! 狄洵左掌落空,五指一伸,右手長扇又反砍而出,再斜刺裡突然兜去,藉著雙手變式換掌之勁,他的身軀已側移半尺有餘! “ 嚓”一聲骨骼的破碎聲清晰揚起,又有一名頸骨被生生的斬斷! 常松藉機往旁一斜,誰知狄洵的右手又回劈到他的後頸,他只得側斜的身形往前一俯,兩只手掌竟還彎曲如勾,筆直的抓向側旁的敵人小腹。 常松的雙肘一拐倏出,狄洵卻將他撞得飛起,重重的摔落地下,離死亡已經不遠了。 沒有絲毫猶豫,狄洵瘦削的身形貼著地面“呼”的打了一個橫轉,長扇翩然飛出,兩個人腳又與他們的主人分了家了。 “回春翁”因狄洵接了林昌,所以他將目標轉向眾多的灰衣大漢,一陣疾打猛攻,十數名大漢,活活被他掌力震死! 周老栗與小鬱激戰許久,未分勝負,看得狄洵的神勇,一股熱血直衝他的腦際,紅著眼,一把刀刃繽紛如雪,口中厲嘯不停,奮不顧身的步步逼向小郁,招招走險,式式受挫! 小鬱個性倔強慧黠,她蹙著柳眉,絕不退讓,利劍呼轟翻劈,咬著牙硬挺下來! 這一邊,狄洵與“回春翁”兩人如虎入羊群,不消幾個回合,就撩倒了二三十名“洪威黨”徒,悲號慘嗥連成一片,熱血迸流濺灑! 有的瞪著眼,有的齜著牙,顫抖的肢體,突突跳動的肚腸,活脫一幅地獄火煉之景! 狄洵一摔頭,雙臂平伸,回身撲向周老栗,讓小鬱喘口氣。 周老栗瞥見了狄洵的身形,不由驚心動魄,憂憤交集,他心一橫,竟不理會狄洵,手中刀刃隨著他半旋的身子,那麼凶險的猛撞向小郁! 小鬱豎起長劍,偏著猛揮而下,右手一挽倏出,豎著斬向敵人胸膛! 經過是如此快速,仿佛方才開始即有了結果,狄洵見狀之下,駭然大叫: “小鬱,退!” 他的語聲甫出,“嗤”的一聲輕響,周老栗的刀已透入小鬱的脅內,幾在同時,小鬱的長劍也猛劈上了他的胸膛,兩個人分成兩個方向倒仰而出! 小鬱的身軀砰然倒下,四周等待機會的灰衣大漢即蜂湧而上,鋒利的朴刀用時向下斬落! 狄洵隔著尚有兩步,盛怒不已,暴翻再進,三名大漢狂號一聲,朴刀脫手而飛,俱橫屍於地! 小鬱咬緊牙關,側躺著,鼻翅兒在急劇的翕動,左手用力摀著傷口,鮮血卻似泉水般自她的五指縫中汩汩而出。半蹲下來,狄洵急促的道:“小鬱,你覺得如何?” 嗆咳了兩聲,小鬱低弱的道:“少爺,我……我不知道……頭好暈……”狄洵霍然轉身,有些大漢本想攻進,一見狄洵,本身亂成一團,有幾個投機者面色發青的急急往莊院內行去。狄洵扶住小鬱,大叫:“翁兄,快來……”叫聲中,“回春翁”已見到躺在地上的小鬱,猛力揮開纏鬥中的對手,長射而起,雙腿在空中一展一夾,已落到小鬱身前,俯身一看,道:“傷得不輕……”忙從懷中取出一小瓶藥粉為小鬱灑在傷口,又在小鬱口中塞了一顆黑色的小藥丸,再扯破自己的衣袖為小郁把傷口包紮好! 狄洵搓著手,語聲裡有幾分顫抖:“小鬱,你沒……事吧!小鬱……”小鬱緩緩睜開眼睛,蒼白的面孔上浮起一絲淡淡的微笑,低弱的道:“我……我…… 好多了,少爺,我……不痛了……”狄洵把目光投向“回春翁”,裡面包含了哀求,企盼及關注。 “回春翁”雙眉緊皺,道:“我幫她止了血,也服了藥,已經沒有問題,只是我們如何保護她呢?” 狄洵一言不發,一把摃起小鬱,眼皮子也沒有撩一下,長射而起,輕輕落在幾個大漢的前方,右掌翻飛如電,立即有三名大漢滿口鮮血的栽倒! 剛才與小鬱一拼生死的周老栗,由幾名弟子扶著,想從陣中退出,頭也不回的向內行去。 狄洵雙眸倏而寒芒暴射,手掌卻快得無與倫比的呼然指出,厲怒的道:“周老栗,你必須以血來還!” 有二名“洪威黨”徒怪叫一聲,已揮起朴刀兇狠的截來,狄洵單掌疾翻,兩名大漢在幾聲砰砰悶響中,噴著鮮血僕倒在地! 周老栗一副傲骨,咬著一口鋼牙,暗啞的吼叫著,推開了左右扶著他的兩個手下,踉蹌撲近,手中利刃劈頭蓋臉的分取狄洵脖頸小腹! 狄洵身上雖然背個人,但仍來去自如,一見周老栗來勢,他運勁於手掌筆直推出,“咚”的一聲被震得飛了起來,在空中連連翻了好幾滾,嘶聲慘叫著,一頭撞在地下! 兩個大漢猛的一激靈,早已魂飛魄散,回過身來便想逃走,卻碰上了“回春翁”,冷叱一聲,抖手翻腕,兩個大漢悶嗥傳來,追隨他的頭目去了。 沒有遲疑,狄洵挑了一顆巨大的樹,飛越而上,爬上一條粗大的枝幹,把肩上的小鬱放下來,小鬱臉色慘白,已呈半昏迷狀態。 狄洵淒然的叫道:“小鬱,你要挺下去,我們很快就可以離開這裡,翁大爺會醫好你的傷的,知道嗎?” 小鬱虛弱的點點頭,道:“少爺……我……不要……緊,只是怕一點而已,我……沒有關係……”狄洵心頭一緊,堅定的道:“小鬱,你一定要聽我的話,不准睡著了,知道嗎?你要睜大眼睛看我痛宰那些鼠輩,知道嗎?” 小鬱的雙手抓著狄洵的雙手,輕輕的道:“我……我不能睡覺……嗎?少…… 爺……”狄洵低啞的道:“不能,絕對不能,你如果睡了,我會不高興的,懂嗎?” 小鬱微弱的嗆咳了幾聲,語音如絲,道:“好……我不睡……少……少爺…… 你快去……幫小雯……”狄洵點點頭,拍拍小鬱的臉頰,他飛身而下,奔向小雯身旁來。 由晉與小雯兩人打得難分難解,兩人都感疲備,卻都不敢鬆懈,仍硬拼對方。 狄洵似一頭大鳥般翩然落下,連正眼也不瞧由晉一眼,用力往前一拍,整個身軀似滾桶般倏然彈了起來,直射向由晉! 由晉一看到狄洵,嚇得幾乎變成了白痴的呆呆站著,他腿像生了根,連逃去也拿不動兩只腳了,見對方來勢,像是大夢方醒,雙掌抖手翻腕,呼然推出! 狄洵目光宛如帶著血,那麼狠辣的瞪視著由晉,緩緩地,他道:“你們都該死,由晉!” “呼”的飛出紙扇,由晉心慌意亂,來不及躲避,當長扇又飛回狄洵手上時,他已噴著滿口的鮮血栽倒,身在地上奄奄一息。 由晉的身軀劇烈的抽搐了幾次,他瞪大了眼睛,而眼瞳的光輝,卻已散亂而灰暗,這種情景,狄洵已見的太多了,他知道對方距著死亡之限已不是很遠了。 喉頭“咯”“咯”響了起來,他面孔上浮起了一抹痙攣似的苦笑,低啞的道: “狄……狄洵……你……是人……還是鬼……或者你……是神……”狄洵搖搖頭,淡淡的道:“朋友,我是人,一個跟你一樣的人!” 由晉的身體又猛的抖了一下,隨即整個癱了下去,寂然不動,那雙眼卻瞪得圓鼓鼓的,他沒有瞑目,就如左先木死時一樣的表情! 小雯走過來,道:“少爺,姐她……” 狄洵四周巡視了一下,人竟然都跑光了,哼了哼,道:“沒事的,翁大爺呢……”他目光極快的往四周再一掃,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雙臂疾振,拉著小雯已如一道流光股猛然拔升空中,斜斜飄上巨屋的頂上! 兩人在屋頂上往下看,隱約中,可以看出對面屋頂上格鬥的兩個人,有一個是“回春翁”,與他對手的,看不清,穿著一身紫衣! 狄洵心頭不由一動,這麼大的一個莊院,後面連著山腰,剛才越打人越多,怎麼一下全不見了?申一康以及“洪威黨”還有幾個厲害的角色一直沒有出現,莫非有詐? 抿抿唇,狄洵偕小鬱有如一抹淡淡的虹,飄飄的,卻又其快至極的掠了過去,隔著尚有數尺,他的掌影已盡至那人的頭上! 叱了一聲,那紫衫人猝然旋著身閃了過去。 “回春翁”雙掌上下半合又倏而收回,口中興奮的道:“老弟,真有你的,都跑光了,只剩這小子,再收拾了……”話未完,那人左右晃揮,一掌直勸回春翁”,勁力雄渾凜然,有如鐵錘! “回春翁”冷喝著,雙手同時劃出幾個小弧,仿佛一個有形的羅網反罩向敵人。 小雯微一滑步,沒有出聲,手中長劍驀地使出,於是這位紫衫人在雙重壓力之下已覺得情形不對,急快收手後撤,紫衫一角已“嚓”一聲被小雯手中的長劍削去一大截。 “回春翁”隨影般緊跟而上,一口氣朝紫衫人劈出三十一掌,雙腿沒股似的翻飛猛掃,掌勢宛如江河缺堤滾滾不息,腿影似擂木重重浮沉上下,這一陣急攻猛打,已將紫衫逼到了屋頂的邊緣! “回春翁”輕蔑的哼了一聲,劍掠而後,他低沉的道:“下面的都解決了?” 狄洵喝了一聲彩,淡淡的道:“看不到一個人影了。” 紫衫人又反撲而來,照面之下,在雙手的抖拋中散起漫天掌影,層層重重的卷向“回春翁”! 狄洵這時方才看清對方的模樣,倒是一個面冠如玉,俊逸挺拔的中年人,不,也算年輕人,大約三十多歲,眉宇間蘊滿了傲氣! “回春翁”倏然一翻,鬥然間,幻成千百,從不同的方向向對方同時出手! 暴烈的掌風充滿了天地之間,充滿了任何細小的空隙,那麼殘酷而準確無比的溜瀉向敵人! 突然 紫衫人驚呼脫口,傾力躍進,雙掌縱橫舞起,企圖阻擋那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 小雯在他後頭,一連串綿綿密密的攻勢傳來,其中幾乎沒有間歇,紫衫人的身軀宛如一片樹葉,失去控制的被震飄下屋頂! 砰然一聲,紫衫人寂然不動! 狄洵微微一笑,道:“翁兄,你這手功夫確是不凡,夠得上列入聖手之流了。” “回春翁”怔了怔,笑了起來,道:“別取笑你老哥哥,比起你這小子,還差一大截呢!?略一沉吟,狄洵有些憂慮的道:”翁兄,我看情況有些不對,‘洪威黨’的人極多,只要他採人海戰術,咱們再厲害也挺不住,為什麼他們全逃了呢?““回春翁”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對了,小鬱,怎麼樣?” 狄洵心頭一動,淡淡的道:“我先安置她在隱密的地方,免得又受到傷害,等我們辦完事再帶她走。”他想了想,道:“咱們搜一搜,小心有詐!” 三人縱身掠入黑暗之中,這片沉沉的莊院四周一片寂靜,在寂靜裡,卻有著一股隱隱的,令人心顫的兇危氣氛存在。 他們身形不停的東奔西掠,目光尖銳的往周遭搜視,但是,除了靜默,除了黑暗,這座偌大的莊院,幾乎成了一座死城了! 他們來到一座精巧的涼亭,狄洵目光炯然的注視周遭的環境,小雯拼殺時一點也不怕,現在處在黑暗中,卻不禁顫抖起來! 狄洵拍拍她的肩膀,淡淡一笑道:“沒有什麼,不用害怕,我就在你旁邊!” “氨的一聲驚叫,小雯臉上變了顏色,狄洵“呼”的轉過身來……在他的身後,不知何時已站著一個身穿火一樣鮮紅的紅衫,卻蓄著一撮短髭的老人! 那老人一聲不響的站在狄洵前面,目光如電,深深凝視著狄洵,狄洵也冷漠的回敬著對方! 狄洵目光如刃,寒氣森森的道:“你是誰?” 這名老人緩慢的,沉靜的望著狄洵,語聲卻極其冷厲的道:“苗如僮!”狄洵深沉而怪異的一笑,道:“久仰了,老朋友,‘洪威黨’的長老就剩你一人了,一定很寂寞吧!” 老人重重哼了一聲,道:“狄洵,如果你知道你將陪他們一塊去,你大概就笑不出來了。” |
第13章
狄洵毫不慍怒的一笑,迷迷雙眼,淡漠的道:“或許吧!搏鬥場上,誰敢肯定自己是永遠的勝利者?但不一定是你,你我機會各一半,不是嗎,老朋友,嗯?”苗如僮摸著短髭,鎮定如恆,道:“不錯,你是個狠角色,殺人如麻,可是他們的人血不會白流。” “回春翁”,雙目中倏有煞光隱現,冷冷的道:“苗老頭,把那些還沒有死光的全部叫出來,到了陰曹地府,熱鬧一些!” 苗如僮輕輕咳了一聲,冷硬的道:“‘回春翁’原來你也在場,這位小朋友蓋過你的光芒,以致老夫一眼沒看出是誰,抱歉得很!” “回春翁”的唇角浮起一抹詭譎的笑意,冷清清的道:“貴派如此大動干戈,傾巢而出,為的不是老夫的命嗎?怎麼不拿去呢?” 苗如僮氣韻飄然的道:“不敢!只是‘回春翁’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越活越回去,為了咱們一名叛徒,犯著你如此為他賣命?”“回春翁”神色倏變,他又強行忍住,淡淡的道:“管都管了,你們有什麼把戲就衝著我來好了,眉頭絕不皺一下。” 苗如僮冷然道:“你將會遺憾終身!” 狄洵微一抿嘴,含蓄的一笑,道:“你們‘洪威堂’殺人放火,偷掠搶奪,殺人如芥,原也不在乎多我們幾個,只是在下等今天已經撈夠了本,死而無憾!” 苗如僮鼻孔中哼了一聲,陰沉的道:“狄洵,你狂的也夠了,如今血戰已經展開了,咱們的仇已經結下了,這筆債,‘洪威黨’會慢慢跟你算的!”狄洵笑了笑,低聲道:“現在不正是時候嗎?” 苗如僮陰沉著臉,默默注視了狄洵好一會,冷冷的道:“你在對‘洪威黨’挑釁?” 狄洵拱拱手,道:“豈敢?‘洪威黨’人多勢眾,財厚力大,在下區區一介,如何敢撼巨山?如果你們願意就此罷手,化干戈為玉帛,在下自無反對之理!” 苗如僮咬著牙,連聲音都變了,語音自齒縫中迸出,道:“姓狄的,這筆債你要用超死亡的代價來償還,你記著!” 又看了三人一眼,苗如僮倏忽起身,幾乎在他回身的同時,已消失了身影,原來在涼亭的後面,有一個密室。狄洵衝至密室中,封口已閉,見不著人影了! 盎卮何獺卑蛋堤玖絲諂 潰骸罷廡 醢說暗蠡 暮埽 直凰 芰耍 ? 沉吟了片刻,狄洵正待開口,一片喊殺之聲已奇快移近! 三人面面相覷,剛才怎麼沒有聽到這些聲音?這其中有什麼玄虛?又有什麼枝節? 狄洵沒有再思慮下去,提住一口氣速起速落,飛躍向聲音來處,“回春翁” 及小雯兩人亦緊跟著他的身影,匆匆而去! 在一陣號叫聲和兵刃撞擊聲中,曹正鹿的身影已奔了過來,他身後還跟著十多名的“百會鏢局”的弟兄,個個披頭散髮。 狄洵驚喜的叫了一聲,趕忙迎上,曹正鹿一見狄洵,高興的大叫:“狄兄,你們都沒事吧!這一仗真是好打!”狄洵見這位“百會鏢局”的總鏢頭身上血跡斑斑,面孔赤紅如火,微微喘息,髻發蓬亂,顯然經過了一場劇烈的拼鬥! 狄洵笑笑,道:“總鏢頭,你們怎麼打了來?” 曹正鹿咽了口唾沫,遲疑的道:“看到你的訊號,我跟弟兄就急忙趕來,在大門口就被攔住,心裡急的很,可是他們人實在多,咱們弟兄拆了十餘位……” 說到此,他慨然輕喟一聲,狄洵也嘆息著,不禁為“百會鏢局”感到悲哀,他們身不由己的走到這條玩命的道上,這是為什麼? 歇了口氣,狄洵道:“‘洪威黨’的人都死光了嗎?” 曹正鹿搖搖頭,微微一怔,道:“他們個個勇猛,也不是好惹的,開始的時候,他們力拼不退,咱們為了趕進來,越攻越急,他們才紛紛潰退,一下子人都不見了……”狄洵細細打量了四周一下,低低地道:“總鏢頭,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這裡一片沉寂,不見人跡,他們栽了這麼多人,他們的高手不該不出來會會咱們……”曹正鹿怔怔的聽著,也覺得不對,抬頭對“回春翁”道:“前輩你以為如何?” “回春翁”乾笑一聲,有些猶豫的道:“是不太對勁,老弟,咱們就此離去吧!” 狄洵暗暗嘆息一聲,淡淡的道:“翁兄,你以為他們會就此罷手嗎?你以為苗如僮的出現只跟我們鬥鬥嘴,評評理?‘洪威黨’絕不是如此簡單的,還有這裡的主人 申一康。” “回春翁”神色一變,道:“你的意思是……咱們進也不是,退出不是,那如何是好?” 狄洵淡漠的一笑,悠悠的道:“看來咱們只有進攻一條路,不過,我們一定要非常小心,一見情況不對,不可戀戰,立即撤退,咱們就以此為集中地,各位以為如何?” 曹正鹿苦笑著,道:“也唯有如此了!” 狄洵帶領著眾人如飛而行,這整個大莊院,裡面有三個四合院合成,每一個範圍都極廣,剛才他們是在第一個四合院內,此時,他們衝向後面的另一個四合院!盎卮何獺鄙 渭湧歟 嗍紫蠆 哦 牡憶 潰骸靶±系埽 細綹緦 勰懍耍 ? 狄洵俊美無倫的面龐淡淡一笑,低沉的道:“現在不是客套的時刻……”他們已來到了庭院的入口,“百會鏢局”的兄弟們已經進入裡面,殺喊聲隨即爆起! 狄洵的臉上罩著一片冷漠之色,他低沉的道:“碰上了,我們進!” 他們才踏進一步,整座房子在一片巨大的破裂聲中完全坍塌傾頹,緊跟著又是數聲震耳的響聲傳出,有如水銀瀉地,那麼快,那麼“呼”的一陣響,整個莊院已全然被奔馬般的火焰吞沒! 曹正鹿一張臉紫漲有如豬肝,他嘶啞著大叫:“我的弟兄……我的弟兄……” 無聲的嘆息,狄洵道:“他們的確歹毒!” 曹正鹿搥著胸,頓著腳,狂叫道:“我跟他們拼了……我要救出我的弟兄……”“回春翁”伸手拉住了曹正鹿,冷厲的道:“你想去送死?那不僅僅是硫磺火藥,那有毒氣,你知不知道?” 曹正鹿青筋暴露,滿面油汗,他近似瘋狂的吼道:“不管這些,要死,我跟我的兄弟們死在一塊兒,你們別拉我……”他的話未完,已有七八名“百會鏢局” 的人影踉蹌奔出,他們有的腳步浮動,有的身形歪斜,有的身上還帶著火……曹正鹿似一頭瘋虎衝了過去,雙目似欲突出眼眶,嘶聲大吼:“兄弟們……”“回春翁”迅速的叫道:“他們身上有毒,讓我來!” 曹正鹿剛奔出五六步,“回春翁”的身軀已拔空而起,有如一頭大鳥縱掠到曹正鹿前面。 驀然 從那一側,有一大群吶喊著,直衝而來的灰衣大漢,雪亮的朴刀飛閃出一片刺目的寒光! 狄洵大聲叫道:“總鏢頭,咱們合力抗敵,那些弟兄就交給翁兄去負責了。” 曹正鹿聞言之下,立刻轉變方向,破天驚地的大吼一聲,雙臂振揚,手中彎刀已閃電般翻斬劈戮,眨眼之間,前面首當其衝的大漢,皆不由悚慄而失措的驚叫出聲,濺血橫屍! 很快的,有數百名身著灰衣的大漢,像潮水般那麼凶悍的蜂湧而出,數百柄利刃所組成的刀林劍山,將曹正鹿包圍! 他額際青筋暴浮,衝殺似一頭髮了狂的瘋虎,刀光宛如波濤滾滾,霍霍砍斬,慘叫聲與鋼鐵的撞擊聲響成一片,而熱血噴灑如雨,“洪威黨”徒紛紛僕倒! 洪威黨黨徒與先前大不相同,前面的倒了下去,一剎之後,後面的又悍不畏死的緊緊接上,曹正鹿突目咬牙,力拼對手! 他猛一迴轉,三名大漢被攔腰斬斷,鮮血一下子都噴到曹正鹿身上,他一個迅速如電的大旋身,雙手揮舞縱橫,不斷的再進再斬! 忽地 叫喊的人堆中,傳出一陣絞腸扯心的怪異笑聲,笑聲浮在所有雜亂嘈囂的聲音之上,曹正鹿心神驟動,彎刀潑風般倒削而出,他的攻擊卻落了空! 他雙臂倏揚,身體“呼”的拔起三丈,在空中一個翻轉,但他卻未找出發笑之人,一件寒閃閃的物體已快得無可言喻的來到了他的眼前,已摟頭猛砸而下,曹正鹿已看出對方使的是一柄沉重的狼牙棒! 曹正鹿奮起神威,彎刀如雪如浪,上下翻飛,近身相敵的敵人眨眼間已躺下了三位。 後繼的仍然拼命攻來,仿佛是一股永無止息的怒潮,刃芒閃閃,鋒口破空,夜暗裡縱掠著抹抹流光,又是冷厲,又是凶殘! 曹正鹿的手臂已有些發麻,但他根本沒有喘息的餘地,黑影閃晃,又有七八柄鬼頭刀貼地卷來,他憤怒而暴戾的還擊! 在一片炫目的刀芒中,曹正鹿看到使狼牙棒的那人,五矮身材,稍微發福,兩眼精芒內斂,那個矮子陰沉的笑笑,尖厲的道:“曹總鏢頭,咱們與‘回春翁’的恩怨,你橫加插手,死有餘辜!” 那一邊 “回春翁”迅速而熟練的給僥倖奔逃出來的“百會鏢局”的弟兄們治了毒,療了傷,一時尚沒大礙,但他們卻被近百名灰衣大漢團團圍住! 狄洵被四五十名大漢攔住,他已看清眼前的情勢,他們分成三處,很可能被個個擊破,彼此不能互相救援,非常危險! 因為“回春翁”那邊的人較多,移動不易,只有他這邊及曹正鹿,儘量設法挪到那裡,大家聚在一起,力量集中些,方有突出重圍的可能! 狄洵用手摸摸面頰,低聲對小雯道:“跟著我,衝到翁大爺那裡,知道嗎?” 小雯點點頭,手握著利劍,準備猝起發難! 在這四十名大漢之中,為首的赫然正是那個僅存的“洪威黨”的長老苗如僮! 苗如僮踱了出來,朝狄洵微微一笑,他語聲低沉的道:“如果我是你,早夾著尾巴跑了!” 狄洵淡淡地道:“因為我不是你,我沒有尾巴!” 苗如僮瞪眼咬牙,恨恨的道:“狄洵,今天不將你五馬分屍,剁成肉醬,老子不姓苗了!” 狄洵沒有表情的道:“你要改姓,在下不便表示意見!” 苗如僮往前邁了一步,陰森森的道:“眼前的勝敗已分明,你難道還不知道你們已經沒有生還的機會了?你必死無疑!” 在淒厲的殺喊中,在周遭的人影奔掠中,的確,狄洵等人的命運,叫人為他們捏一把冷汗! 狄洵的唇角抽搐了一下,神情鎮定的道:“很多時候,很多人,都以為他們能殺了我,只是我不喜歡別人如願,所以我到現在還活的好好的,你看我像臨死的人嗎?” 苗如僮一拂衣袖,浮起一抹笑容,如此深邃,如此陰詭,如此狠毒,緩緩地道:“你們都不傻,卻都做了傻事,這一次的教訓教會了你們的下輩子!” 狄洵目光極快的斜瞄了一下,曹正鹿已跟那個矮子打了起來,一時之間,幾乎誰也佔不上誰的便宜,打的難分難解! “回春翁”等人與包圍他們的漢子雙方僵著,彼此都在等待機會,伺機而進! 狄洵心想,他應該儘快與曹正鹿與“回春翁”等人會合,方有沖出重圍的可能,否則屆時如果有任何一個殺不出去,那就功敗垂成了。 苗如僮做了個惋惜的表情,道: “老實說,你是個人材,多活幾年成就就會更好,可惜啊可惜!” 狄洵忽然古怪的咧唇一笑,道:“真的?謝謝老朋友你的誇獎!” 苗如僮一見狄洵笑容古怪,心頭一驚,不由戒備的退了一步,口中輕沉低叱: “殺!” 在“殺”字仍在他口中時,他已雙手疾翻,雙掌已閃電般暴射而出! 四十名大漢齊齊狂吼出聲,個個如出籠之猛虎衝殺上來,顯然對付狄洵的這些人,是“洪威黨”中的骨幹,精銳的人物! 狄洵身形旋飛而起,長扇在手,在一連串“ 嚓”的切斬聲中,眨眼間已有八名大漢屍橫血濺,他再度旋起,斜刺裡,又有兩個大漢尖叫一聲,長扇“噗嗤” 的戳入他們的胸膛! 五名大漢手上的大砍刀潑風般削來,刀口閃著冷森的光芒,自五個不同的方向,朝狄洵身上的要害招呼! 狄洵一斜一轉,左掌一側驀飛,分明看他是一掌劈出,五名中倒有三名狂喊著摔出去,另外兩具“呱”的一聲暴響中,面頰鮮血淋漓的,踉蹌退下! 小雯手臂抖顫如浪,她的利劍幻起千道光芒,似濺起如玉的水箭,又快又狠,又急又厲,有兩名灰衣大漢滿身是血倒栽出去! 苗如僮有如一抹鬼魂般飄然逼來,雙掌暴揚,連串的掌影仿佛銀河殞落的星群,急厲而強烈的朝狄洵溜瀉而下! 狄洵猛吸氣,瘦削的身軀徒地拔起,同時在空中翻身,他的雙腳就勢倏然猛蹴,使執兩把大板斧之人在胸骨刺耳的破碎聲裡,滾倒塵埃! 他身未回,目未視,掌勢出手的剎那,又有一名雄壯的大漢重重的摔了出去! 苗如僮一聲不響,雙掌再出,一招急似一招,綿綿密密,似層層交織的網羅,似縷縷不絕的絲緯,沒有一丁點空隙的罩卷而至! 狄洵明澈的眸子裡閃射著一片暴烈的火焰,身形宛如一個有形而無實的幽靈,在對方的掌風綴連中搶先一線的飛過,是那麼險,又那麼不可比擬! 兩條人影一合驟分,各自在空中閃電般一個轉折,再次相觸,狄洵翻腕十四掌抖出,冷漠的道:“你的功夫果然要得!” 苗如僮急速的晃搖,閃避中同時還攻七腿十一掌,他冷冷的道:“你也是個好對手!” 狄洵暴雷般十五掌再度劈出,苗如僮甫一退開,狄洵長長吸了一口氣,緊隨又追擊身後,此時……一聲淒厲得令人毛髮悚然的慘叫聲已傳入耳中! 目光急轉,“回春翁”及“百會鏢局”的兄弟此刻已剩六名,在狄洵看見的時候,一名“百會鏢局”的兄弟及一名“洪威黨”徒同歸於盡,彼此的兵刃皆插在對方的身上,兩人緩緩倒向地下! 苗如僮一見狄洵分神,他的攻擊立即凌厲起來,不屑的道:“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去!” 狄洵迅速攻拒中,淡淡的道:“你不心疼自己的手下,死傷的如何慘重?” 苗如僮的臉微微一僵,使他原本蒼白的臉色更加蒼白,他低沉的道:“為了殲滅你們,‘洪威黨’不惜犧牲,甚至只剩一兵一卒!” 狄洵連續十三掌進襲中,冷冷一笑,道:“好,只是你們僅剩的一兵一卒中,絕不可能有你存在!” 苗如僮神色驟然寒了下來,他強笑一聲,突地一聲叱道:“‘洪威黨’的弟子,殺!” 狄洵對小雯道:“走!” 身形有如蒼穹行雲般灑脫,猝然如脫弦的怒矢般激升空中,他拔空的速度是如此快捷與凌厲,沒有一個人能攔阻他,二十多位大漢往中間一堵一圍,狄洵已帶著小雯,飛出了三丈之外! 苗如僮大吼一聲,猛一頓足,奮起全力追了上去,後面的大漢也蜂湧緊跟而上! 在空中劃過一道美妙的弧線,只那麼一道弧線,狄洵及小雯已來到了“回春翁”等人的小圈子,這時,“百會鏢局”只存四人了! “回春翁”越發危急,近百名大漢包圍著他,鬼頭刀的光芒在他身側,四周不停揮舞晃閃,他咬著牙傾力相拼,額上青筋暴突,汗水合著鮮血,他已無暇思顧其他,雙掌不停的揮舞! 四名披頭散髮的“百會鏢局”的兄弟背靠著背,他們毫不氣餒的做著殊死之鬥,腳下躺著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慘不忍睹! 狄洵凌空的身形有如一朵浮雲飛撲而至,四周掠陣的灰衣大漢一見狄洵俱吃驚出聲,帶頭的竟是“黑疤”殷本,殷本一見他,也禁不住微微一愕! 殷本不待他身形落下,驀然大吼,暴飛空中,手上的一柄大刀已筆直戮出! 狄洵浮在虛空中的身軀忽然一卷倏舒,像極了一條冰龍馭雲升騰,他雙手齊探,硬是把殷本震出三丈之外,氣喘吁吁! 手上長扇帶著急風呼嘯著飛向四周的灰衣大漢,紙扇如一把鋒利的武器,已連傷了二十多名大漢,然後旋飛至他的手中! 狄洵行動如電,雙掌齊揚飛斬,劈斬之聲連成一串,猝而撲下,未見掌影,未見攻勢,十五名大漢又分成不同的方向摔倒於地,手上的兵刃失去了主的亂飛周遭,場面非常紊亂! 小雯的劍越舞越快,起初大家見她是個小女孩好欺負,誰知她的攻勢凌厲,一般的“洪威黨”徒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瞬間,她已將一名灰衣大漢斜肩斬翻,身影突進,又將一名敵人透心穿過! “洪威黨”徒見狄洵等人如此神勇,雖然不敢明著潰退,卻是往後面閃躲,人一多,心一慌,場面就亂成一片,只見人影躍掠奔移,即使自己的人想衝入去,也為自己的人所阻! 狄洵見自己人越來越少,所到之處,掌如刃,腿如山,有如虎入羊群,凶悍無比,掌出處無不殘命,腿到時俱皆斷魂! 殷本極想報一箭之仇,緊緊追在狄洵的身後,但是,任他連連出手攻擊,卻老是差上那麼一步! 掌腿交織,如浪如濤,快速得似突起的霹靂,哀叫聲起不息,一蓬蓬的熱血仿佛開了一朵朵鮮豔的紅花,噴灑得點點滴滴,刺入耳目! 驚呼怒叱之聲,此起彼落,狂風如雷,狄洵一個大旋身,旋衝向側,右腿一點猝飛,足尖倏彈,“砰”“砰”的兩聲悶響,又是兩名灰衣大漢俯栽下去! 他一個箭步搶前,兩掌劃過一道半圓齊出,五名灰衣大漢高大的身軀,已在一片殺豬似的嚎叫中,震出尋丈之外! 在混亂的人群中,苗如僮也傾力想堵住狄洵,但他靠不過去,聲音焦急而憤怒的道:“你們這群飯桶,姓狄的在圈子內,你們在外面擠什麼?” 僅剩的四名“百會鏢局”的兄弟又有一個人緩緩倒下,鮮血似水般突突往外冒湧,他的創口密布,但沒有人挽扶他! “回春翁”右肩微微抬讓過一刀,一偏身遞給狄洵一顆小藥丸,低聲道: “把它吃了!”狄洵見他分給自己的人,一人一顆藥丸,不解其用意,心想大概是補充體力之類,急快的調勻了一口氣,把藥吞了下去! 有一名大漢險些被小雯的利劍削著,他吐了口唾沫,喘著氣叫:“他奶奶的,你這個死丫頭,看你狂到幾時,我……”小雯沒有讓他把話說完,又攻斬了三劍,這名大漢閃躲不及,手上的鬼頭刀“鏘”一聲落在地上,嚇得嘴巴抽搐著叫: “你……你……姑奶奶……別……”經過了這一場爭鬥,小雯對敵人已不再留情,右手猛劈,這名大漢牛叫似的:“哇 ”一聲,利劍已經穿心而過,一命歸天了! 沒有任何停滯,狄洵的雙臂猝然猛圈,這一伸一圈,四名大漢已橫著滾了出去! 他隨著抓起一把長劍,右手猛伸,三名敵人個個肚破腸流,捧著肚子跌倒,眨眼之間,包圍者已被他殺開了一道缺口! 狄洵一掌再震飛了三個敵人,迎著奔到“回春翁”身邊,叫道:“翁兄,跟我來……”兩人齊齊往敵人身上招呼,身形如電翻旋,狄洵做著快速而幅度極小的騰挪,他冷厲的道:“領著咱們的兄弟,跟著我殺出去!” 語聲未停,他已長射而出,一個盤旋劈翻了五名灰衣大漢! 就在此時,三名被包圍的“百會鏢局”的兄弟,其中一個背上“呱”的一聲被削去了一大片皮肉,他狂叫著衝出,刀落時已將一名敵人的腦袋切去半邊,自己也緩緩倒下! 狄洵反掌又擊開了一名撲近身的敵人的天靈蓋,沉著的道:“小雯,別讓對方把我們衝散了!” 有一名扭曲著滿是血跡的淒怖面孔,嘶啞的吼叫著,翻刀猛揮,“ 嚓”一聲,小雯手中的利劍把他的腦袋砍掉,骨碌碌滾出去老遠! 小雯自己都嚇住了,抖索的急呼:“少……少……爺……”狄洵拉著他躍射而出,口中叫道:“翁兄,快來!” 他的掌風正自一個敵人的頭頂間擦過,一蓬粘糊糊的血液濺得他的白色衣衫斑斑點點,那人突著眼,咧著嘴,含糊的道:“是……誰殺……殺了……我……” 狄洵松了拉著小雯的手,雙掌狂風般的攻向再度衝來的波波敵人,怒道:“你們活膩了!”大罵一聲,飛躍而落,似一個隼鷹,照面之間將圍殺過來的敵人,殺倒了一半。 空中人影倏閃,苗如僮陰沉的聲音已傳入耳中:“姓狄的,今天讓你逃去,‘洪威黨’就別在江湖中立足了!” 狄洵神色冷沉如故,隨著那陰森的語音,苗如僮的身形已如鬼魅般挨了過來! 一聲狂吼,“回春翁”憤怒的攻向苗如僮,動作快速無倫,旁邊的狄洵雙掌飛起,震翻了七名灰衣大漢,右手一彈轉,有如一片來自九天的血刃,快若電掣般橫斬苗如僮!小雯長劍迷幻的連連閃晃,在一片炫目的光芒中,一口氣殺了三名敵人! 一抹滿臉水,小雯一張原本秀麗無倫的小臉蛋,已整個被驚怒與疲憊弄得變了形,她不住的喘著氣,孱弱的道:“少爺……我手好酸……好累……”狄洵心中甚是不忍,身軀一縮,避過了兩柄光閃閃的鬼頭刀,低促的道:“小雯,緊跟著我!” 右掌猝然緊急飛劈,二股鮮血噴出自二名灰衣大漢的咽喉,二條高大的身體自不同的方向,打著轉子摔了出去。“百會鏢局”僅存兩名兄弟了,兩人身上都帶傷,狄洵一手一個扯著他們退了下來! 苗如僮陰魂不散的掩了進來,掌影幽靈也似無聲無息的飛來!狄洵在對方滔滔掌影與腳步的縱橫交織中,冷叱一聲,悄然的掠去! 狄洵突然錯步,一拍“回春翁”的肩頭,低叱道:“翁兄,跟我來!” 在這瞬間,“百會鏢局”的兄弟又損了一名,僅存一名,狄洵一手推他,一手拉著小雯,在一片吶喊聲中敵人潮水似的湧來,四個人彈躍已騰空三丈! 四人在空中翻了個跟鬥,狄洵已望見了已經到了危急關頭的曹正鹿! 如果以一對一,曹正鹿毫無問題可以支持下去,但他的四周敵人悍不畏死的波波湧進,前仆後繼,他已經精疲力竭了! 而他的對手正向他施以凌厲無匹的雙掌,這個矮子行動如電,狠辣無比,曹正鹿重汗透衣,禿頂上熱氣騰騰!狄洵冷沉的道:“咱們再撐一會兒!” “回春翁”奮起全力抗拒著周遭的敵人,他振吭大呼道:“曹正鹿,爭氣點!” “回春翁”的呼聲傳入曹正鹿的耳中,他悚然一驚,拉開嗓子叫道:“你們快走!” 狄洵瘦削的身影撲進,身邊十多位灰衣大漢紛紛哀嚎著摔跌出去,他冷靜的道:“總鏢頭,咱們一起走!”曹正鹿一見自己有了幫手,大彎刀頓時又有了勁,急攻出二十一刀,叫道:“多殺一個,多撈一點本!” 與曹正鹿對敵的小矮子,一面攻拒如電,一邊大笑道:“聽說狄洵所向無敵,今日倒要見見你有什麼通天本領!” 狄洵身形左右急晃,快如狂風般的猛攻快打,一口氣宰了十五名悍勇撲前的敵人,冷森的道:“在下的本領你看著了吧!如何?” 這名矮子狼牙棒湧起如山岳排崩,在呼聲的勁風光芒中,已磔磔怪笑道: “狄洵,別人怕你,我‘靈猴’王昆,可不把你放在眼裡。” 狄洵浮上一抹毫無表情的笑意,陰沉的道:“你是‘靈猴’王昆?你們有叫猴的,也有獅,還有鷹,怎麼盡是一群飛禽走獸,沒一個像人的,分明都是畜生!”“靈猴”王昆不是簡單人物,武林中人提起他,都會皺眉的,想不到遭狄洵如此戲弄,身影撲進,狂怒的大吼:“就憑這一句話,狄洵你就該死十八次了!” 狄洵平靜的一笑,冷冷的道:“猴子,你的斤兩少了點!” 他說話中二十掌振掃四周,沒有人可以近他的身!狄洵無心戀戰,猛然將身軀向裡側一靠,低沉而急促的道:“翁兄,你帶領他們出去,由我斷後,別貪戰!”“回春翁”微微一怔,極為猶豫的道:“老弟,只有你一人……”狄洵澄澈的眸子裡湧出一片烈火,額上的汗汁隱現,語聲自齒縫裡冷冷的迸出:“放心,憑他們奈何不了我,退!” “回春翁”不敢稍有遲疑,由他帶頭,領著曹正鹿等人殺出重圍,狄洵在後頭纏住敵人,使他們能夠脫離對方的圍殺! 狄洵的雙掌齊揮,一片慘厲的嚎號聲令人毛髮悚然的響起,同一時間,“回春翁”等四人已拔空飛起,飛出三丈外! 於是 想追上去的,全被狄洵攔截下來,吶喊聲襯合著驚叫,淒怖的慘叫摻著悲嗥,四周的灰衣大漢波浪般倒下了一片。“靈猴”王昆長身突進,裂著嗓子大叫:“狄洵,你走不了的!” 狄洵暴迎而上,狂悍的掌影像繽紛的瑞雪,碎崩的星辰,倒懸的長瀑,缺堤的江河,呼呼轟轟卷湧向欲待躍起堵截的王昆! 狄洵掌勢如此猛烈,又如此閃瀉不定,王昆支持不住,仰身後掠,恨得破口大罵! 死纏不休的苗如僮又欺身向前,狄洵已狂嘯如狼,暴然橫空滾進,一片雄渾而又凌厲掌風已隔著尋丈之外分成十六股猛襲猝撞! 怪叫著,苗如僮急忙出手,呼嘯的銳勁與凌空而來的掌風相觸,在一陣沉悶的波震下,苗如僮已踉蹌不穩的退去兩步! 苗如僮望見穩如泰山,冷冷含笑的狄洵,一張蒼白的面孔剎那時浮起一陣紅暈 羞怒交集! 狄洵並沒有乘勝追擊,雙臂驟抖,宛如飛龍騰空,美妙而急速的穿升空中五丈,他頭也不回的猝然一個折轉,折轉中,剛才拾起的利劍,已滴溜溜的施出,飛斬向包圍而來的敵頭上! 一連串的嗥嚎倏的響起,十幾顆鬥大的頭顱突目咧嘴的飛揚! 他身形甫落,雙掌破空呼嘯,照面之下,六七名高大的灰衣大漢已腹破腸流的左橫右倒! 王昆見狀之下,急追猛進,招式更為沉猛狠辣,石破天驚的吼道:“老子不相信今天宰不了你!” 怪叫一聲,斜刺裡毫光倏閃,狼牙棒已斬到了狄洵的背脊! 狄洵迅速的躲閃翻騰,避過了王昆的狼牙棒,但他迅速的翻騰中,卻也發覺前面的“回春翁”等人又被數十名大漢圍住! 心頭震撼了一下,他尚來不及多想,一個倒縱,已向“回春翁”等人的方向殺去!盎卮何獺比 爍Τ鮒匚 莢靜壞餃 桑 壩直歡 昂櫫 場鋇母呤鄭 諧梢慌啪簿補 “回春翁”雙目似欲噴血,他哦了一聲,暴烈的低吼: “咱們殺出去!” 語聲未落,“回春翁”已“霍”的凌空而起,有如一頭巨鵬般兜頭撲向為首的苗如僮! 排成一列的大漢齊聲吼叫,熟練而利落的湧前圍攻,“回春翁”心中叫苦不已,在他想來,今夜只怕突圍不易了。 這時 宛如來自九天的神龍,狄洵瘦削的人影已突然長射而至! 幾乎看不清他的動作,撲向前來的大漢已頓時嗥叫著,滾倒七八名,個個皆是面孔破碎,血肉模糊,叫人慘不忍睹! 清 的臉龐上顯示著乏力的蒼白,汗水涔涔,他已體力透支! 狄洵再度暴起猝攻,又有五名敵人頭裂屍橫,他嘶啞的叫道:“翁兄快走,我來斷後!” “回春翁”腦筋尚來不及多想,慌忙大叫道:“老弟……”狄洵猛一蹲身讓過急快砍來的大刀,展腰之下抖掌,已削落了兩條手臂,血雨紛灑中,他叫道: “咱們走!” 帶著曹正鹿等四人,他如鳥兒一樣凌空飛去,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狄洵如釋重負的籲了一口氣,他們已呼嚕嚕的直向山下飛去,自己可以免去後顧之憂! 狄洵知道再戰下去,只怕自己很難全身而退,當“回春翁”等四人離開之後,他也打算殺出重圍,當他找到小鬱藏身的大樹上時,他不禁愣住了……大樹幹上哪裡還有小鬱的影子,隱約的,他還可看到凝固的血跡留在樹上,只是小鬱已經不見了。 小鬱受了重傷,她斷不可能自己離開,“回春翁”等人可以說是匆促的逃離,更不可能帶走小鬱,那麼唯一的可能是 小鬱被“洪威黨”的人捉走,小鬱自小就跟著狄洵,情同手足,他對小鬱非常疼愛,見她受傷於心極其不忍,而今如何能忍受她為賊子所擒,況且小鬱生性孤傲,不喜凡夫俗子,如何忍受這批粗人? 狄洵越想越怒,心中又急又怕,他擔心小鬱有所閃失,又恐她受到凌辱,或傷害。 他回頭望見數十名大漢,手執兵刃,吆喝著追向他的方向而來,他猝然從樹幹上飄落而下。 苗如僮及王昆齊齊追撲而來,外面“黑疤”殷本也帶著近百名大漢趕上來。 狄洵目光一硬,他狂厲的叫道:“這群狗賊,你們要付出代價!” 苗如僮滿臉獰惡之色,向周遭的“洪威黨”徒大吼道:“快給我殺!” 十幾名灰衣大漢刀刃急橫,粗暴的向狄洵撲來! 這時 王昆、苗如僮、殷本卻退出戰圈,在五丈之外冷眼旁觀。 狄洵此時如甫出鐵籠的猛獸,像發了瘋似的,聚集了全身的功力,雙手猛揮,十一名黨徒驟覺腹部一麻,他們的腦子裡什麼意念都還沒有成形前,他們的眸子卻已瞥及自己的肚腹已經剖開! 人還挺立于原地,花花綠綠的肚臟已在爭先恐後的,朝體外溢了出來! 一片慘厲的鬼哭狼嚎突然暴起,十一名大漢頓時丟棄了兵刃,摀著自己的肚子滾地倒下了,一張張粗悍的面容,只瞬間已變得雪白如紙! 狄洵這怪異的一式,快速的程度,已經使得敵人在受剖的剎那並不覺得痛苦了,但接著下來的痛楚,卻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 即使像苗如僮如此歷經百戰的高手,一時間也嚇住了,這一招太狠、太快了! 他氣得面色發黃,銀髮豎立,他尖厲的叫道:“兄弟們,咱們一起上!” 近百名黨徒悚然一驚,繞著狄洵打轉,卻沒人敢先上去迎戰!苗如僮、殷本、王昆三人分成三個角度撲了進來。狄洵冷漠的一笑,身形突然翻飛,倏而飛向當前的三名強敵! 王昆一看狄洵來勢,知道敵人已將全力拚上了,自己人死傷慘重,但今日若不除強敵,往後只怕後患無窮,當即斷然道:“兄弟們,咱們今天豁上了!” 殷本已先見識過狄洵的武學,他心中早有戒心,一人他是不敢貿然行動,而今有了黨內一等一的高手相助,頓覺踏實多了,應道:“合力除掉這小子!” 苗如僮年紀較大,見識亦廣,知道即使合三人之力,不見得能討到便宜,但弦在弓上,不得不發,慘厲的狂笑道:“大家小心了!” 狄洵右手猛力一揮,於是,三支暗器已破空飛出,仿佛索魂者的泣號,那麼準確而又快速,閃電般的分別斬向苗如僮三人。 暗器甫才出手,他的足尖已硬生生的插入地面,瘦削的身軀同時急撲下去,以插入地面的足尖為軸心,“呼”的一個大旋轉,旋轉中掌緣偏斜如刃,像一座大風車般貼著地面,眨眼就是一個圓華 頓時,只有六名看不清他動作的大漢,嗥叫著滾倒在地,個個面孔破碎,血肉模糊! “呼呼呼”的三聲,三支暗器分別襲向帶頭的三名“洪威黨”的高手面前,苗如僮及殷本皆奮力躍起跳出三丈之外,躲過暗器! 王昆竟然沒有閃躲,就地一個滾旋而起,“嚓”的一聲,暗器已深嵌入他多肉的肩膀之中,此時他方才看清這支暗器不過是片竹片子! 想不到一片薄薄的竹片,竟有如此威力,即使高手亦難閃過,而且殺傷力極強,這是他們眾人始料未及的事。 但是,王昆雖然受了傷,他卻藉滾旋之勢,而到了狄洵的身前! 狄洵又連著幾手竹片,剛剛出手而敵人已到了眼前,這一著,卻是大出他預料之外,料不到對方竟然敢以生命相搏! 狄洵一怔之下,王昆已慘烈的大笑著猛力揮出他的狼牙棒劈斬,好似要與敵人同歸於盡! 同一時間 另一塊竹片亦帶著強勁的內力,飛到了苗如僮的頭上! 苗如僮那張蒼白的臉龐浮著一絲陰邪的笑意,突然斜身,一把扯過身邊的一名“洪威黨”手下,擲了出去,只聽得一聲慘絕人寰的嚎叫,那塊竹片如鋒利的兵刃,整個嵌進了那名大漢的胸腹! 以竹片為暗器,不但以前在江湖上聞所未聞,只怕未來亦難有人跟進,很可能是空前絕後的暗器,它是狄洵的絕學之一,非到危急情況,他是很少拿出來用,而此刻已真到了那時候了! 狄洵一見王昆的狼牙棒襲來,他已經來不及多想,雙臂倏彈而起,閃電般迎拒上去! 而此刻 苗如僮又悍不顧身的闖進狄洵中宮之內猛揮匕首,襲擊他的左脅! 時間只是一剎,幾乎分不出先後,“劈啪”的一聲巨響,跟著又是“砰”的一聲,王昆一個跟鬥摔跌出去,而狄洵也蹌踉搶出二步! 苗如僮面目猙獰,匕首頂端尖銳的沾著狄洵的血,自狄洵的左大腿拔出! 殷本一見有機可乘,人影一晃,已經閃進,他狠厲的大叫:“這小子受傷了,別讓他溜了!” “了”字在舌尖上跳躍,殷本上身猛傾,卻又在一傾之時猝然偏斜,寬刃短劍“嗡”的一顫,條條光帶仿佛一團大球爆裂後的焰芒,參差不齊,而厲烈無比的刺戳向敵,來勢快猛得無可言喻! 殷本為報上次慘敗的恥辱,這一招使了全力,非致狄洵於死地不可! 苗如僮毫不遲疑,手中匕首也毒蛇似的挑至,但是他並沒有直接攻擊狄洵,而是挑在他的身後,待他閃躲時,以便以劍得利! 王昆肩頭的傷不輕,他已無法再作猛厲的攻擊,只在一旁怒目而視,始終盯著狄洵!昂櫫 場蓖揭患 憶 芰松耍 偈本 翊笳瘢 賜 苯詠 且巡輝儆味罰 鍪種 露際遣 納 惱惺 ? 狄洵心中十分明白,這一仗如果要取勝,他將必須付出極為龐大的代價,可能是生與死的交換,但不管得到的結果如何,他決定付之一搏,這是關於榮辱與得失的拚鬥!兩方面的攻勢都越來越快,有如噩夢似的飛來,“洪威黨”的人個個雙目欲噴出火來! 狄洵面無表情,本來睜著的眼睛忽然半瞌,閃射的精芒剎時聚成一線,在他垂下眼簾的同時,瘦削的身軀已驀然一半蹲,雙手齊揮,當即滿空的掌影,暴辣的翻飛滾湧,竹片暗器緊跟而出。 他的身形在出招之間,幾乎不可察覺的在原地做著快捷至極的閃晃,各式奇招湧現空中,當這些血淋淋的招式還保留著隱約的形態時,後面風雲變色的絕招又相拚施展!狂風呼嘯著,周遭的碎石飛舞,狄洵半蹲的身形突然挺身,他最為狠毒暴烈的一式“降魔影”也猛狂的一起推出! 天地之間剎時一片朦朧,狂 風卷,雲慘風淒,掌與掌充斥在十丈之內的空間,這已幾乎不像一個“人”的力量所能造成的聲威! 尖厲的號叫著,利刃般的銳風,仿佛刀子一樣激盪標射似五獄崩潰了,似江河氾濫,似海湖倒流,似大地沉淪,簡直不能用任何言語去形容! |
第14章
狄洵一招猛似一招,在先後不足人們眨眼的十分之一時間裡傳出的殘酷武功,相匯成了一道巨大駭異的力量,像煞一片無形的勁流漫天罩地的吞噬下來,其聲勢之浩蕩,匪夷所思! 殷本及苗如僮根本無法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但事已至此,唯為奮力一搏了。 苗如僮的銀髯憤張,雙目凸突如鈴,他的雙腕猛力一抖,手中匕首有如鐵傘驟然張開,數十道尖銳細長的光芒,在“錚”的一聲輕響中暴射而出,閃泛著刺目的藍瑩光華,再與殷本的劍刃光芒互相應合,完全投入了狄洵舞起的掌心勁流之內! 此時在一旁掠陣的“洪威黨”徒,像一群聽雷的呆鴨,個個釘立不動,其實他們是嚇呆了,即使想出手相助,亦找不著空隙。 狄洵染滿血跡的白色長袍,與“洪威黨”的灰色衣衫飛舞,三對手腳在做著幾百人都無法同時做出的動作,雙方如閃電般分開,快得令人不及眨眼 殷本剛剛翻射而出,已經也站立不穩的坐到地下,他的一身灰衣支離破碎得成為條條片片,頭髮散亂的披掛於雙肩。 苗如僮幾乎是飛了出去的,摔滾在數丈之外,沉重得宛如一塊死肉般“轟” 的跌在地下,面孔五官已經抽搐得走了原形。 狄洵有如一尊石塑的魔像般挺立於黑沉沉的氳氤之中,他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大大的睜著,流露著湛然而浩壯的光輝,面孔上,卻依然是一片近乎冷酷的淡漠之色,超脫世俗之外。 狄洵的臉上有著如此漠然的平靜,宛如這些痛苦根本不是發生在他的身上,宛如他的知覺已經完全麻木了……其實 他原本雪白的衣袍,自襟之下已破裂得零零掛垂,斑斑的血跡,恐怖的濺滿他的全身,匕首、短劍、狼牙棒都十分清晰的在他的肩頭、大腿、以及脅下,留下血淋淋的記號,而苗如僮的匕首,更顫巍巍的嵌在他的左肩胛上,深深的……當然他的敵人情況比他更糟數倍,殷本發梢上滴著血滴著汗,一張蒼白的面孔,已變得枯黃如蠟,他喘息著,滿臉的痛苦,刻劃出一條條不規則的紋路,只近剎時,他已像個命如風中殘燭的七八十歲的老頭子,衰老無比! 而苗如僮或許比殷本還要更糟一些,他混身上下被鮮血完全濕透,七孔中俱有血絲溢出,膚色轉成烏紫,他仰天臥著,寂然不動。 這位“洪威黨”極具勢力的首腦者,靜靜的蜷曲著不動,頷下的短髯,被汗水與血漿糾結成一團,夜風吹拂著他的衣角,衣角無力的微微飄動,這情景,實在淒涼,叫人不禁啞然! 狄洵離開方才較鬥的地方大約有五丈之遠,他冷冷的望著他的敵人……如果其他錯落站著的“洪威黨”徒不全被震慴住,他們應該有機會除去他們第一號的敵人,但是,他們個個呆若木雞,不知所措。 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見的,這三位在他們心目中有如天神般屹立的首領人物,竟在一個時間裡全都倒了下來,如此殘酷地……他們怔駭的目注著眼前這幕慘劇,這麼恐怖,而他們的敵人臉上,卻流露著湛然而浩壯的光輝,這一切太不實在了,但又是千真萬確的,一時之間,他們直覺天旋地轉。 苗如僮暫時已失去感覺,他驚、怕,但並不覺得痛,他只是靜靜的躺著不動。 殷本沒他的幸運,他的傷較苗如僮輕,但那陣陣的痛楚,卻叫他有些忍受不住,即使他已用力咬緊牙,默默的承受……他知道自己傷勢是如何的沉重,在方才電光石火般的交擊中,他已挨了二十掌六腿,像是魔鬼的咀咒,眼睜睜的看著而又無法迴避,那場血淋淋的較量,真是沉重的打擊!地下,依然有不少“洪威黨”的手下,橫七豎八的躺著二十來具斷肢無頭的屍體,這無異是人間煉獄,多恐怖的場面啊! 方才首先發難的王昆,他的肩胛處,有一條尺許長的裂口,裂口之後,更有一條與裂口長度相等的創傷,鮮血汩汩滴溢,一滴滴,一滴滴墜落地下,在他四周地上都是他的血。 但他還算是好的,這傷要不了他的命,不像殷本及苗如僮兩人,看起來情況都十分不妙。 有如噩夢初醒的“洪威黨”手下,他們圍著首領身旁,怔怔的望著僕俯於地的身體……好 陣子 王昆在離狄洵約有五丈之外,凝注著眼前這魔鬼似的敵人許久,他的面色顯然非常疲憊而深沉,他肅穆的道:“狄洵,你的確是個厲害的煞手,而且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狄洵的面孔上仍然沒有任何的改變,他站在原地,悠悠的道:“如果咱們異地而處,你們會對在下稍存一點惻隱之心嗎?你們如果不是心狠手辣,會以如此多的人力,對我展開人海戰術嗎?” 王昆的雙臂軟軟的微晃著,難澀的吞了口唾沫,沙啞的道:“不錯,在刀口上玩命的生活,誰也不會對敵人仁慈,你以寡敵眾,雖然殺了不少人,但你也必須以血償還!” 狄洵的眸子裡閃泛著一片古怪的神色,冷酷的一笑,他深沉的道;“姓狄的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只要各位有能耐,在下眉頭絕不皺一下。” “靈猴”王昆極為難堪的搐了一下嘴唇,他粗啞的道:“雖然要取你的命,‘洪威黨’還得付出一點代價,但是我們決不吝惜,流至最後一滴血,也非取得你的首級不可。” 狄洵忍住了肉體上一陣陣錐骨刺心的痛楚,他緩緩地道:“在我們展開另一次的拚鬥前,我希望你們把我的小婢交出來。” 王昆搖搖頭,陰沉的道:“咱們生死未定,狄洵你沒有資格跟我們談條件,我們不接受。” 狄洵並不動怒,竟然微微的笑了,他道:“王昆,你在江湖上還算是塊材料,你們所有的手段可以衝著我來,對一位弱女子下手,難道不怕江湖上的人恥笑?” 王昆不為所動,幹澀澀的道:“姓狄的,你現在來跟我們談什麼江湖道義,已經太遲了,只有勝利才是公理。” 狄洵奇異的一笑,道:“對你們這些黑手魅魔,江湖雜碎,唯有武力一途了……”王昆沒有表情的搖搖頭,緩慢的道:“狄洵,我鄭重的警告你,如果你敢輕舉妄動,那個漂亮的小丫頭,不但會活不了,而且……”他很狡猾的用手抹抹面頰,掩飾他因受傷而略為扭曲的臉,道:“那個小丫頭會死,而且會死得很慘,你知道嗎,狄洵?”狄洵往前邁出一步,王昆等人警覺的退了一步,狄洵冷淒的道:“聽著,王昆,我也鄭重的警告你,她身上有傷,如果你們因延誤時間,致使他傷勢惡化的話,‘洪威黨’將永遠在江湖上消失。” 狄洵這段話說得有氣無力,但聽起來,卻有如千斤巨鼎壓住人的胸口。 王昆有些急切的道:“姓狄的,我說過,你我之間沒有條件可談,你最好……”狄洵正眼也不瞧對方一眼,冷漠的道:“王昆,你說的不錯,我們不是在談條件,因為你還不夠瞧,我是在警告你!” 王昆滿臉漲成紫紅,叫著:“姓狄的,你不要太囂張,你還有人質在我們手中,你最好束手就縛……”狄洵嘴角彎了彎,平靜的道:“我再說一次,我將她寄在‘洪威黨’,請你們幫她療傷,過些天,我會再登門拜訪帶走她,那時她最好毫髮未損……”王昆面孔煞氣暴現,尖厲的吼道:“狄洵,你未免太狂,太不把‘洪威黨’放在眼裡,天下沒有這等便宜的事!” 狄洵乾咳了一聲,沉沉的道:“我話已經說完了,希望你們全部記在心上,咱們後會有期了!” 說話中,狄洵已霍然轉身,正待離去! 王昆幾乎不可察覺的在暗中做了一個手勢,於是,在周遭的灰衣大漢早已蓄勢待發,此時,齊齊發出一片吼叫,自四面八方不要命的撲了過來,鬼頭刀的寒光閃泛生輝。王昆口中同時大叫:“給我殺!” 狄洵閃電般轉了過來,一雙炯炯的眸子突地殺光湧現,雙手急揚,厲叱道: “找死!” 隨手拋出滿天的暗器,“洪威黨”眾人剛才已見過狄洵厲害的暗器,聞聲之下悚然一驚,撲向前的勢子猛地一挫,自己人絆倒不少。 王昆本欲衝向前,但他吃過狄洵發出竹片的苦頭,見他故技重施,狼牙棒繞空飛舞,身形同時斜斜躍出,如何還敢追趕,但他仍希望自己的所屬不要怕死,面孔的肌肉一硬,咬著牙叫道:“你們快攔住他,別讓他跑了,還想什麼?想找死麼?” 這些“洪威黨”徒進退兩難,只得做做樣子,極為緩慢的開始移動。 狄洵仰天狂笑一聲,雙腿一絞倏彈,又有五名黨徒哀號著飛摔而去。 緊跟著這五人跌震出去的身體,狄洵已似只展翅的大鳥騰空掠起,在空中略一盤旋,宛如流星閃躍的,快速的飛逝於濃黑之中。 王昆惱羞成怒,對著他的手下暴吼如雷,跺著腳破口大罵道:“飯桶,死屎,你們這一群死人,這麼一大群人連一個也對付不了,你們還吃不吃飯……”坐在地上的殷本臉上閃過一絲恐怖的獰笑,他兩個眼睛直愣愣的注視著狄洵飄然而掠的方向,突然滿口鮮血噴濺出來。 王昆心頭大震,急忙奔過來,焦急的道:“老二,你不要緊吧!” 殷本忽地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淒厲笑聲,他直愣愣的雙眼一動不動,嘴角還不斷的流著血,他用手指著前方,連一句話也來不及發出,就“撲通”一聲仰面倒在地下! 在一旁的大漢一向畏懼殷本,今見他頹然倒地,竟又惶亂得不知所措,驚吼的叫了起來,不停有人駭然尖聲大叫著:“二頭目……不成了……二……”王昆扶起殷本,又急又怒,叫道:“通通給我閉口……”頓時,一大群人立即噤若寒蟬,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王昆自己也亂了方寸,搖晃著殷本的軀體,語音有些顫抖道:“老二……老二……”殷本從此再也不會回答他了。 殷本雙眼幾乎突出了目眶,映浮著死魚似的暈彩,顯然他死得極不甘心,他死不瞑目,如何能瞑目,就這樣走了……王昆冷汗涔涔而下,額上的青筋突突浮跳,像痴了一樣愕呆的扶著殷本,不言不動,他的心像被千萬雙鋼針刺痛著。 這短短的一夜,自己的弟兄死傷沒數,仿佛已經歷過數十個人生了,這每一度的人生,又是何其淒慘,何其匆促啊! 彼 灘荒艽右蟊鏡乃勞鍪率抵行牙詞保 畝 質且徽稹 潛擼 鍾幸恍〈欏昂櫫 場鋇牟渴簦 蝗瘓 蠷兇牛骸安緩昧恕 緋 弦膊恍辛恕 泵懇桓鱟姪紀鶉繅話呀G對諭趵 男陌嬪希 摃鱟姪妓剖且簧 道紫煸謁 畝 擼 衷塚 傅瓜氯 氖撬 約骸? 王昆沉重的坐到地上,這一夜的浴血激戰,就算再過個十輩子,只怕也忘不了。 有一條人影站在王昆面前,恭聲道:“稟……”王昆一揮手阻止他再說下去,他已看見遠處正有百條人影如飛趕來,他們奔躍得非常急切,而且慌忙,帶頭的人已漸漸可以看清了……王昆蠟黃的面孔上浮起一抹淒然帶淚的笑,他喃喃自語: “來了……人來了……只是晚了……他們已經晚了一步了……”氣氛顯然太過於悲涼,冷冽的空氣中飄浮著血腥,飄浮著殘酷,新的仇恨又在眾人心中深深的種下了,只怕再也拔不出了……那百條人影已經奔至王昆面前,為首的是一個面色蒼白,看來孤僻而高傲的修長老者,目光一瞥,咬著牙道:“這……怎麼回事…… 對手呢?” 大家都不吭聲,這修長老者惡狠狠的朝每個人瞪了一眼,吼道:“你們都啞了?說話呀!” 有一個面色青白的漢子站出來,道:“申大爺,你來的太晚了,狄洵那小子跑了,我們這老者就是原本這座庭院的主人,人稱”烏金板“的申一康。 申一康雙眼一瞪,怒道:“為什麼讓他跑了?不是說好一關一關攔住他,消耗他的體力嗎?怎麼……”哼了一聲,王昆坐在地上,恨恨的道:“你自己不長眼睛,不會自己看啊,當然是因為攔不住,否則怎麼會讓他跑了。” 申一康因與“洪威黨”的大龍頭是結拜兄弟,所以雙方這次才聯合,想要一舉殲滅彼此的對頭,卻惹來這一場殘酷的血戰。 申一康為人相當孤傲,難與人相處,尤其他與大龍頭插過香,磕過頭,所以他在“洪威黨”內極受尊重,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對人不假辭色,常常不客氣的呼來喚去,仗的當然是大龍頭的勢,這一次對付“回春翁”等人,他儼然是指導者,調派人馬,毫不尊重他人,黨內的人卻敢怒不敢言。 以申一康一人想對付“百會鏢局”這麼多的高手,是相當棘手的,而“洪威黨”大舉前來助陣,他卻像個縮頭烏龜,躲在後面,讓別人為他喪命,這一點更令他人不滿。 “靈猴”王昆在“洪威黨”內的地位亦非常的崇高,連大龍頭對他亦客氣三分,但是申一康眼中只有大龍頭,對他人一向不大理睬,如此血戰過後,他方敢出來,而且如此不客氣,王昆眼看戰友死傷慘重,又見他趾高氣揚的樣子,如何咽得下氣? 王昆人本來就長的矮小,此時坐在地上,天色又暗,地上又躺著許多具屍體,以至于于申一甫一出現時,並沒有發現他,氣呼呼的怪叫,王昆憋了一肚子氣,對申一康當然沒有好口氣。 申一康一聽聲音,口氣,再望望坐在地上的王昆,又好氣又好笑,反譏道: “王兄怎麼坐在地上,莫非是打的太累了,坐在地上休息呢?” 王昆的臉上漲成一片通紅,“呸”了一聲,壓著嗓子道:“是啊!咱們以真功夫硬拼當然累了,如果做個縮頭烏龜就輕鬆了……”申一康吐了口唾沫,怒道: “王昆,你嘴巴再不乾淨,老子就不跟你善罷干休。” 王昆哼了一聲,戲謔的道:“你唯一的法寶就是去大龍頭面前告狀,現在就去啊!哼!” 申一康氣得混身發抖,但見因他的調教,“洪威黨”死傷如此慘重,他不禁矮了一截,所以沒有再出口反譏,卻小著聲音嘀咕:“明明是個矮不隆咚的窩囊廢,還***充做大英雄王昆懶得再跟他爭辯,一揮手,立刻有兩名漢子扶起他,理也不理的,率領著他的屬下轉身就走,申一康氣得咬牙切齒。 看王昆等人走遠,恨聲道:“王矮子,咱們走著瞧!” 在他身旁的都是“洪威黨”的人,見他罵自己的領導之一,個個臉上露出極為不滿的神色,但沒有一個人吭聲。 申一康恨得重重哼了一聲,吼道: “你們都是死人啊?不會把地面這些死豬,統統埋了……”大家無可奈何,雖然他不是頭兒,卻是頭兒的結拜兄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懶洋洋的走開,為死去的弟兄們準備善後。 申一康被王昆搶白了一頓,心中越想想氣,不服氣的道:“都是些沒有用的東西!” 說完,轉頭就走,許多人還在背後扮鬼臉,吐舌頭,有的還吐了口唾沫,表示他們心裡的不悅。 這些人很迅速的抬走地上的屍體,還有幾位尚有一口氣在,他們也忙著救護,看了這麼多凶死的人,心裡難免嘀咕,其中有一個長的非常肥壯,一口銳利大鋼牙,慢慢的道:“媽的,準是犯了衝,無緣無故的,跑了大老遠,趕來這裡送死!” 另一個比他稍瘦一點,但比他高,所以看起來更雄武,接口道:“就是說啊,莫名其妙,又沒有生意買賣,死的不都是白死,真冤啊!” 另一個個子就小了許多,看起來很嚴肅,他尖酸苛薄的道:“你們看著別人死,說起話來,倒輕鬆得很?上面的話誰敢不聽,你們囉嗦個什麼!” 第二個開口的那位,氣呼呼的又道:“怪了,老子自己愛說兩句話,礙著你什麼屁事了,我操你的妹子……”這個瘦子臉紅一陣白一陣,吐了口唾沫,重重的跺了地上一下,怒道:“媽的,你嘴巴現在吐著什麼鳥話,小心老子砸爛了你的狗嘴!” 站在他們附近有一個年紀較大,說話也有份量些,喝了一聲,罵道:“他奶奶的,你們有完沒完?吵什麼?前面的弟兄躺下了一大片,還有等我們救的,你們不動手,動腳,光動嘴皮子,有個屁用!” 這人可能是個小頭目,果然,大家不敢再出聲,默默的工作著……那一邊 有一個滿臉麻子的,低聲的對他身邊的兄弟道:“還好,咱們頭兒逮了他們一個小娃兒,否則今天敗得可真慘……”他旁邊這個竹竿身材的人,回答他道: “也不能說咱們輸,可以說是兩敗俱傷,對方人也死的差不多了。” 麻臉的打著哈欠道:“說實在的,捉那個小妞兒有什麼用,還不是把那個大煞手再引來一次……”竹竿身材的人伸了個懶腰,困困的道:“對呀!那個叫狄洵的小子,武功簡直嚇死人,他會不會再來救那個女娃兒?” 又有一個粗啞嗓子的加入談話,道:“一定會,那個女娃兒,聽說長得很漂亮,年紀輕輕的,出落的像個小美人兒……”接下來有幾個不懷好意的邪惡笑聲響起,又有一個道:“這女娃兒現在被關在哪裡?” 麻臉的很神氣的道:“這個你們大概都不知道,她就被關在院子的最後一間……”有一個人很不相信的反駁他,道:“算了吧!你就是謊話太多了,才會一臉的麻子,你怎麼會知道?少吹牛了!” 麻臉的下巴一伸,怒道:“我當然知道,信不信由你們,***,說我吹牛? 哼!” 這裡拚鬥的時間並不算很久,所以場面不算太紊亂,“洪威黨”徒七手八腳的,很快的,這裡漸漸的恢復了平靜……“誰也沒有發現在此附近,有一個人隱伏於此,一頭受傷的猛虎 原來狄洵一直留在附近 狄洵當時雖然掠走,但因還有小鬱在敵人手上,所以他放心不下,又偷偷的潛回,想打聽一下,以便把小鬱一塊兒帶走。 狄洵一直隱身在一顆樹上,傷處他也給自己草草的包紮好了,身上的傷口痛得刺入了骨,但他仍打起精神注意四周的動靜。 申一康及王昆爭吵的聲音他全聽見,而這些大漢的話他也沒有遺落,即使得到的消息,不完全正確,但也不沒收獲。 天漸漸亮,清晨的空氣冷冽而新鮮,有一層薄薄的曉霧浮沉在遠近,迷濛蒙的,似一片多情的嘆息,為這場參與血戰的人。 狄洵閉著眼睛休息了一會,殷紅的血把他的白袍染得一片黯紫色的痂漿,他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再有血戰等著他……他靜靜的伏著,四周終於靜了下來,沒有說話的聲音,沒有腳步的聲音,甚至連鳥兒的鳴叫,和蟲兒的唧吱聲也聽不見了,或許全都嚇跑了,是這麼靜,靜的有些不大自然。 狄洵咬咬牙,輕輕俯躍下來,腳步有些踉蹌,他憋著一口氣小心的向前移動。 他已斷定這附近暫時沒有敵人了,但是,他仍然非常謹慎的移動腳步,向這排房子的後面行去。 他知道敵人只是在做著短暫的休息,他必須爭取這麼一點時間,他已發揮出最大的以寡敵眾的精神,他不宜再動真力了。 走著,狄洵一面思潮洶湧,記掛著小鬱的安危,但願她的傷不至於有什麼大礙,也希望“洪威黨”的人以禮相待,別折辱於她。 當然,他也惦念“回春翁”等人,是否平安的逃出去,想不到“百會鏢局” 在這一次戰役中全毀了,曹正鹿受的打擊一定不校清晨的空氣裡浮溢刺鼻的血腥味,這氣味是這般怪異,卻又這麼令人心悸。 他已潛伏到了庭院的後面了,有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狄洵悚然驚悟,他急忙往一棵樹後隱身……他將面頰貼著瘰癘的樹皮,冰涼涼的,狄洵凝眸往前探視,有兩名灰衣大漢持著一式的“兩刃斧”,在一間房門前巡視。 這二個人不十分在意,在附近巡逡了幾次,看得出他們的表情在憎惡中還透著幾分不耐煩,他們只是在應付公事,做個樣兒。 這個時候,誰也會以為大戰已經過去了,生還者就是勝利者,有誰會相信此時竟然還有人在暗處活動,企圖救回人質呢? 要對付這兩個人太容易了,只要狄洵稍有口氣在,對付他們就不成問題了。 其中一個漢子掂了掂手上的兩刃斧,“呸”了一聲,罵道:“死的死,活的都去休息了,***個屁,就咱倆個倒楣,還當什麼差?” 另一個也晃晃兩刃斧,恨恨的道: “誰說不是,他奶奶的,連那個大黑頭都睡覺去了,就……”說到這裡,他發現了有如一個幽靈,不,有如一個厲鬼般的狄洵…… |
第15章
這名嚇得手腳發軟,怪叫了一聲,手上的兩刃斧也“當啷”的掉了下來。 另一個大漢出其不意,一見同伴如此,面色也一下子發了青,他急忙轉頭一看,兩刃斧亦“當啷”掉了下來,駭得心腔“撲通、撲通”的跳,慌忙拉著同伴退出去兩三步!狄洵面無表情,步履有些蹣跚的行進,他抬起眼睛看著面前這兩個呆若木雞般的大活人,神色沉重的凝視兩人!兩名灰衣大漢瞪著眼,張著嘴,不知所措的與狄洵對望著……好一陣子 其中一個身體才震了震,嗓子有些發沙,仍逞強的道:“你……你……你是狄……狄洵?“狄洵眉梢子瞟了一眼,平靜的道:“既然你們認識在下,也省在下再多費口舌,自我介紹。” 另一名大漢嘴角抽搐了一下,艱澀的道:“你……你又……回來幹……什麼……難道……你不怕……死嗎?” 狄洵笑了笑,道:“朋友,我要是怕了,我還會回來嗎?大概你們怕了吧!” 兩人雙雙退後一步,急忙撿起地下的兩刃斧,一名壯著膽子大叫:“你…… 你好大……的膽,趕快……束手就縛……咱們狄洵望望著他,低沉的道:”如果你是在威脅,那是找錯了對像,我問你們幾句話,最好別弄玄機,嗯?“兩名大漢不禁一愣,打了個冷顫,其中一個色厲內荏的怪叫道:“你……想活命就快走,咱們兄弟不為難你,你要……”狄洵朝這兩名灰衣大漢古怪的一笑,摸摸身上的痛處,道:“朋友,你的嗓門最好放低一點,否則你們跟躺在地上的兄弟不會有兩樣。” 兩人互對望了一眼,覺得狄洵說的有理,一人抖聲道:“你……你要問什麼?” 狄洵抿抿嘴,疲乏的笑笑,道:“你們捉的姑娘現在人在哪裡?” 兩人本想回答,但一見狄洵身上的創傷,於是,兩人膽量一大,慢慢的朝上靠了過來,個頭較大的,對狄洵惡狠狠的道:“你只剩下一口氣了,還敢在兩位大爺面前大聲嚷嚷……”狄洵淡淡的一笑,搖搖頭道:“連你們的頭目,長老都不是對手了,你們能成什麼氣候?” 兩名大漢一使眼色,正待突起發難 狄洵倏然抖手,那柄長扇“呼”的反彈出去,“ 嚓”一聲,三丈之外,有一株小柏樹應聲齊腰而斷,那柄長扇滴溜溜的旋轉而回,狄洵右手一伸,仿佛具有靈性,認得主人,又那麼恰到好處的回到了他的手上! 以紙扇為武器,而且如此鋒利,狄洵這一手卓絕的武功顯露,兩名大漢一哆嗦,“ ”連退三步眼睛一下全發了直! 片刻後,狄洵沉沉的道:“只要我的目標稍一改變,你們兩個還能好好的站在那裡發呆嗎?” 這兩位仁兄嚇得幾乎屎尿齊流,半晌開不了口。 狄洵靜靜的望著眼前這兩個幾乎魂飛魄散的敵人,緩慢的道:“不要浪費時間,在我還有一點耐性時,你們最好小心保住自己的小命!” 頓了頓,他又加上一句:“當然,你們如果活夠了,那就另當別論!” 兩名大漢手足無措的呆在那裡,豆粒似的汗珠順額而下,嘴唇蠕動著,卻發不出話來! 沒有人會覺得自己已經活夠了,他們不想和那棵樹同樣命運,方才那棵柏樹被凌空斬斷的情形,使他們連拔腿的力量也沒有了。 狄洵混身斑斑的血跡,披散的長髮,利刃似的目光,那形容,真是狠毒極了! 他的面色一下子寒了下來,有如一層嚴霜浮布,卻十分暴烈的道:“快說!” 兩個人惴惴的互瞧著,嘴巴蠕動了幾下,一副欲言又止之狀,狄洵淡淡的道: “看來我只要留下一位,他可能就會聽話一點,是不是?” “是”字尚在狄洵的舌尖上留著一絲尾音,兩名灰大漢已齊齊一抖索,爭先恐後,口沫濺飛的惶然大叫:“在後面那一間……那……那一間……”兩人一齊用手指指著一間位在後面,位置比較偏僻的房子。 狄洵血污斑斑的面孔上有一股令人顫抖的冷氣,他沒有表情的笑了笑,道: “謝謝你們,你們很聽話!” 兩名灰衣大漢囁嚅著,神色極為尷尬,較高的那個漢子似是橫了心,咬著牙道:“你最好別不自量力,即使你救了那位姑娘,你也一樣衝不出去的。” 一雙眼睛煞氣畢露的盯向那較高的漢子,狄洵淡漠的道:“你真以為你們真的攔得了我?” 他把目光轉向較矮的漢子,他道:“你們大龍頭及申一康住在哪裡?” 那較矮的被狄洵目光盯著,不自覺的感到後頸窩有些發涼,他畏縮的退了一步,祈援似的看著他的同伴,那個頭大的漢子嘴巴動了動,他也不敢回答。 狄洵冷冷的道:“你們浪費了我不少時間,朋友,我好像快失去耐性了。” 矮個子的苦著臉,硬起頭皮,嗓子幹澀的道:“大龍頭他……他住在前面院子的左邊廂房裡,申……一康住在他的隔壁。” 狄洵嘴角撇了撇,道:“好,我的問題就這兩個!” 兩人頓時如釋重荷,急切的齊聲道:“那我們可以走了?” 狄洵笑了笑,道:“你們都是識時務的英雄。” 兩人暗裡大大籲了口氣,緊張的形色也松緩了下來,他們互相望著,兩人都是一臉活命後的僥倖與尷尬,不好意思馬上離開。 狄洵略一沉吟,道:“如果兩位走了,在下的行動可能會有些麻煩,只好委屈兩位了……”兩人互相覷視了一眼,那一眼中,寫滿了無告的窘迫,忐忑不安。 狄洵微微一揖,笑道:“得罪了!” 話聲中,兩個人都覺得腰處突然一麻,幾乎在同一時間裡軟軟倒向地下。 狄洵再一抱拳,道:“在下只是點了兩位軟麻穴,一個時辰之後自然解開,請稍忍片刻。” 狄洵一步一步艱辛的離去,他走路的模樣是如此蹣跚,如此沉重,又是如此疲困與虛脫,好像只要輕輕一推便可以將他推退! 兩個人躺在地上,雙眼睜得大大的,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得看著他走了。 狄洵知道時間不多,不能再猶豫,咬著牙,他忍受著身上火炙一般的痛楚,勉強盡力走著,小鬱就在裡面等著他前去搶救呢! 他不再多做耽擱,奮力推開門,他自己體力消耗過巨,他也是肉做的,不是生鐵鑄的,他不願意再有敵人來阻攔。 他安安靜靜的啟開門,還好,四周沒有個人影,一場連著一場的殺伐,此刻還有誰有精力再付出呢?但他仍必須靠運氣。 房間裡面,是一間黝黯的房間,有一盞暈黃的桐油燈放在桌上,但是天已微亮了,而這個房間的採光並不好,所以才顯得陰暗。 房間的角落有一張還不算太壞的大床,在床上面有一個孱弱憔悴的人影 小鬱。 狄洵痙攣了一下,他強制住自己的激動情緒,勉強鎮靜的道:“小鬱,我來了,你……”小鬱全身一驚,抽搐了一下,似突地自一個噩夢中驚醒,語聲存著過分驚喜後的顫抖:“少爺……是你……”小鬱的傷已被治療過,還好她沒有受到什麼折磨,狄洵心下好過些,見她形容異常的狼狽與憔悴,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悽惻與無告。 狄洵溫柔的拍拍小鬱,低沉的道:“沒事了,來,我背你,我們快點離開!” 小鬱望著他,目光裡,有著過度的勞累與疲乏,遲疑的道:“少爺,你…… 身上的傷……”狄洵一言不發,背起了小鬱,行出門外,他瞥一下地下躺著的兩名灰衣大漢,左右打量著四周,邊淡漠的道:“算他們聰明,如果他們敢再傷了你,我會雙價索回血債的。” 小鬱在他背後,平靜的道:“還好,他們還給我換了藥……”狄洵血污斑斑的臉上平板而冷酷,他低沉的道:“功過相抵!” 四周靜悄悄的,像是一幹蟲鳥也被夜來的拚鬥所嚇窒了,死氣沉沉的,沒有個人影馬跡。 在那一邊 已隱隱傳來喧騰的人語聲,還夾著不斷的驚呼大叫……小鬱喘了口氣,慌張的道:“少爺……他們來了……”狄洵緊了緊背著小鬱的左臂,緩緩的道:“放心,我們出得去!” 一陣隱約、沉悶的雜沓之聲遠遠傳來。 小鬱在狄洵背後,聲音幽渺輕細得只有狄洵一個人聽得見:“少爺……還是你一個人走吧!” 狄洵全身猛的抽搐了一下,他微微仰頭,卻異常平靜的道:“小鬱,我會盡力帶你出去,不管如何,我們決不留在這裡。” 剎時,在他們四周出現了數十名大漢,為首的是個大鬍子的粗漢。 他們兵刃的光芒閃浮著寒光,再襯著那一張張冷漠生硬的面孔,越顯氣氛僵酷而沉重了,死亡的僵酷,沉重的陰森。 大鬍子一雙眼睛冷得帶森,臉上毫無表情,他死死的盯著狄洵,不帶一丁點人味。 小鬱急劇的抖索著,面色灰白,四肢痙攣,她恐懼極了,她怕拖累狄洵。 大鬍子咽了口唾沫,眉梢子動了一下,陰沉的開了口:“姓狄的,想不到你還敢回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狄洵四周看看,平靜的道:“你們實在不應該出現,對你們不會有好處的,朋友!”大鬍子冷泠一笑,道:“姓狄的,你已離死不遠,何必逞強呢?” 抿抿嘴,狄洵低沉的道:“狄洵既然敢再來,豈會怕了你們?依在下以前的慣例,我流一滴血,一定要叫對方流千百倍以上,以做償還。”大鬍子的鼻孔一張,他壓制著憤怒,恨恨的道:“你不必太狂妄,姓狄的,‘洪威黨’不是你撒野的對像。” 狄洵吸了一口氣,他感到一陣隱隱的暈眩,胸口也有些昏悶。 他用力摔摔頭,那陣陣的,像一波波的浪濤似的昏暈感更嚴重了,嗓音已變得有些沙啞:“朋友,你最好讓路!” 大鬍子冷森的一笑,重重的道:“那只得憑個人的本事了。” 狄洵淡淡閒閒的一笑,一步一步,慢吞吞的往週邊走了過去。 大鬍子哼了哼,驀地一揮手,兩旁的灰衣大漢閃電般往兩側躍開,把狄洵困在中心。 在對方還未有行動之前,一條淡淡的白影箭似的飛起如箭般的射出重圍。 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動作的,兩名灰衣大漢已狂號著摔出三丈之外。 狄洵又感到眼前一黑,他聽風辨位,電光石火般的移位,閃挪著躲過了大鬍子的攻擊,大肘在他的猝退中搗向一名大漢。 體內那股疲乏與暈眩的感覺越來越重了,像是一個無形的魔手緊緊抓著他的心臟。 似一道流瀉,他縱飛著閃開了一連串的狠辣攻擊,在漫天的掌影旋舞裡,身形已倏而掠出六丈,但他覺得有些沉重遲滯! 大鬍子大吼連連的追上,怒罵道: “是好漢,咱們就拚個生死!” 狄洵一言不發,強制提住一口氣,在這股真氣的流循回盪裡,他似一縷被狂風吹拂的輕煙,那麼快捷的飛掠而去,去得無影無蹤。 片刻間,他已速起速落,離開了申一康那幢偌大的莊院。 黃豆大的汗珠自額際、鬢角、鼻窪溢出,他強閉著呼吸不敢喘息,他知道,只要一喘,他體內的力道就要消散了。 口腔裡又苦又澀,喉頭幹得似是有一團火在燒,他用力眨著眼,看出去,什麼東西都是花眩眩的,仿佛有一層濛濛的霧。 背後的小鬱聲音細得如蚊蟲在叫:“少爺……我能走……我下來自己走……” 她一開口說話,狄洵才感覺小鬱的體重,像是突然增加了不少。 他背著小鬱,軟綿綿的,她知道小鬱的傷不輕,不可能自己走,不過是體恤自己罷了。 他不能說話,空著的左手拭去汗水,覺得自己心跳加快,內外衣衫也被汗水濕透了,黏膩膩的,貼在身上似糊著一層皮。 他艱澀的吞了口唾沫,腳下加上一把勁,卻像同時也加上了兩串鐵錘,是如此沉重,如此困滯,宛如被地面吸著。 為避免“洪威黨”的人追來,他只管揀荒蕪的莊稼地裡行走,地面凸凹不平,加上背上一人的重量,壓得他背直不起。 再抹一把額頭的汗水,立在原地,休憩了一會,他吃力的往前行去。 他不知道“回春翁”等人朝哪一個方向逃去,別跟他們叉了方向才好。 這樣沒有目標的走,路像是永遠也走不完,那麼漫長,那麼遙遠。 又緊了緊背著的小鬱,狄洵拖著重有萬鈞的腳步,吃力的一步一步移動著。 他只得憑運氣,朝著前面一片陵脊走去,陵脊後面,可見隱隱的雜草叢生,是個可藏身的地方,但願“回春翁”他們也發現到。 狄洵弓著身,過了好久,他終於籲了口氣,他已上了陵脊,暫時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了。 他吃力的坐了下來,放下小鬱,此時他才仔細看看小鬱的傷勢,只見好逢亂的長髮散披向下,動也不動,已經暈了過去。 小郁閉著眼,嘴唇蒼白得嚇人,狄洵激動的叫了聲:“小鬱……”他下面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雜草裡“唰啦”響了一聲,一條高大的人影自斜刺裡猛撲上來,連吭也不吭,一柄大刀直砍他的腦袋。 狄洵的身形本能的倏然半側,右手一抖猝截,“當”的一聲撞擊聲裡,他的長扇已像蛇信一樣,伸縮之下指住了那人的胸膛,他又以身軀護住了小鬱。 狄洵抬頭一看,忙著喊:“兄弟,是自家人啊!” 那偷襲者原來是“百會鏢局”唯一的生還者,看見狄洵,急收回大刀,臊得他臉紅脖子粗,窘迫十分的囁嚅道:“狄大俠,你……草木皆兵……所以……” 手腕一挫,狄洵身上的創傷痛得他直咬牙,喘了口氣,道:“他們人呢?” 這大漢朝裡一指,吶吶的道:“我們突圍,也不知道上哪裡去等狄大俠,大半夜見不著,大家都急死了……”狄洵點點頭,道:“幫我扶了這位小朋友吧……”那漢子慌忙扶起小鬱,三人躬著身,分開濃密的雜草往裡走,進去丈把遠,見“回春翁”、曹正鹿、小雯坐在地上,神情很疲困。 “回春翁”一聽聲音,忙睜開眼睛,看見狄洵,拉開他沙啞的嗓門道;“老弟,你回來了,急煞老哥哥我了。” “回春翁”的臉孔此刻顯然憔悴不堪,灰白泛著鐵青,眼眶微微的潮濕。 狄洵緩緩的走過去,拍拍他的肩頭,孱弱的道:“翁兄,在下不是回來了。” 小雯那張如花似玉的臉孔上,展現著一片焦急欣喜的神情,抽噎著道:“少爺……小雯以為……”眼淚一串串的掉了下來,哭的像個淚人兒。 狄洵咬著牙,語聲堅定的道:“小雯,我回來了,你怎麼反而哭,我不是好好的……”曹正鹿平素不甚明顯的皺紋,現在看去卻這般深刻與密集,宛如就這一夜已使他蒼老了三十年,他低低地道:“連累你了,狄兄!” 狄洵睜開了一直半閉著的眼睛,他緩沉地道:“士為知已者死,總鏢頭千萬別再說。” “回春翁”這才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道:“老弟,你的傷很重,我得先幫你治好再說。”狄洵垂下眼簾,悠然道:“我還挺得住,倒是小鬱,差點要了她的小命,翁兄你先看看。” “回春翁”撕開一塊白布為小鬱裹傷,心痛的道:“可憐小丫頭,這一刀如果偏一些,說不定會要了她的小命,總算是福星高照。” 點點頭,狄洵道:“小雯,你來照顧她!” “回春翁”用一塊淨布為狄洵擦拭污血,大鼻子抽動了一下,道:“老弟,我真服了你了,看你這一身傷,要是別人三條命也不夠看,你還背個人,走了這麼一大段路,我有時真懷疑,你是不是人。” 閒散的一笑,狄洵故意道:“我是個魔鬼不是人,你最好小心一點。” “回春翁”再撕開一塊白布為狄洵包紮傷口,翻著眼皮子叫:“認識你這種魔鬼,值得!” 曹正鹿萎頓得像個大病未愈的癆漢,神情頹唐,嘆氣道:“任務未完,‘百會鏢局’的弟兄全軍覆沒,還有‘三義門’的朋友,叫在下如何跟他們交待,還得護送……”“回春翁”側過臉瞪了曹正鹿一眼,嗓子啞生生的道:“放心,老夫死不了的。” 狄洵沉默了一會,低沉的道:“總鏢頭,陶兄及範兄呢?” 曹正鹿又嘆了口氣,道:“混戰中,我也沒有留意,只怕是兇多吉少,他們都是我的好兄弟。” 狄洵咬咬下唇,道: “生死自有天命,或許他們也已逃出去也說不定,總鏢頭不須太過憂慮。” 曹正鹿怔了片刻,長長的嘆了口氣,又哀切而傷感的道:“只怕難了……” “回春翁”沉重的道:“老弟,現在咱們怎麼辦?” 狄洵淡淡地道:“依在下的看法,‘洪威黨’這次受創極大,他們大約無心再追擊我們,我們就此趕路,別再理會他們,一路小心些即可。” “回春翁”怔怔的望著狄洵,好一陣子,長長的嘆了口氣,道:“小老弟,說真的,想想我還真咽不下這口氣,***!”曹正鹿兩眼一翻,憤怒的道: “難道我那些弟兄就這麼白白喪命了嗎?他們要付出代價。” 狄洵淡漠的笑笑,道:“總鏢頭,事有輕重緩急,我們當今第一要務,是保護翁兄平安到達‘青藏派’,這些債以後再算,千萬別誤了時間。” 曹正鹿一咬牙,恨恨的道:“可是在下咽不下這口氣……”狄洵又淡淡的一笑,道:“別說我們了,就是‘洪威黨’及申一康,只怕他們也不會就此罷休,往後即使我們不找他們,他們也會找上來,這筆帳暫且記著。” 曹正鹿戚然道:“狄兄說的是,目前也只有這樣了。” “回春翁”恨得重重哼了一聲,道:“等我治好了老朋友的病之後,看我不回來把他們的骨頭一個個拆掉。” 狄洵笑了笑,淡淡的道:“咱們先在此歇息,然後再下山找個住的地方,換件衣衫,即刻趕路。” “回春翁”頷首道:“只是老弟你的傷……”狄洵抿抿嘴,道:“放心,在下挨得住,咱們只要離開‘矽風谷’,或許‘洪威黨’的人就不會追上來了。” 各人坐在地上,小鬱也醒了,不過疲乏些,大致已無礙了。 狄洵仰望天空,零零落落有幾片白雲,有些單調,有些空洞,更有些無可言喻的寂寞涼淒。 四周的雜草在北風裡搖晃抖索,發出陣陣枯澀的擠軋之聲,一簇簇,一叢叢的,總是像染了那麼幾分無奈的淒切與冷清,草端隨風擺動著,似在訴說人世間的坎坷與苦痛……曹正鹿心思重重的休息,他的嘴唇焦裂的翻著燥皮,連那雙眼也灰澀澀的夾著一層苦鬱,他與狄洵並肩坐在一塊,越發顯得他的衰老。 “回春翁”心中只是念著老友,不知他如何了,這一路上可別再擔擱了。 各人各想著自己的心事…… 良久…… 狄洵懶懶的收回目光,一笑道: “各位,我們可以啟程了吧!” “回春翁”睜大著眼,有些迷惘的瞧著狄洵,關切道:“老弟,你是鐵打的,還是鋼鑄的?我們都還好,你……”狄洵灑然一笑道:“在下對自己很了解,死不了的,咱們越快離開越好,沒一個是完好的,再碰到對手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是不是翁兄?” “回春翁”搖搖頭,凝重的道:“如果你真的能走,當然最好,但是千萬別逞強,這可是玩命的!” 狄洵笑了笑,淡淡的道:“翁兄果然是神醫,多虧了你的藥,否則在下還真站不起來呢!” 狄洵此言一出,不由把“回春翁”逗得得意的笑了,方才的沉悶氣悶也因此而掃除大半。 曹正鹿仍滿懷心酸,兩眼中無可抑止的浮起了一層淚光,憂傷的道:“此行仰仗狄兄的地方還很多,狄兄你千萬得好好保重才是!” 點點頭,狄洵道:“多謝總鏢頭的關切,狄某不會有事的,我們慢慢走吧!” 六個人分開了雜草,緩緩行了出來,他們在荒野走著,十二只眼睛卻小心翼翼的隨時注意周遭的動靜,這裡可能還在“洪威黨”的監督之內。 各人走著,走著,道路蜿蜒在左側遠處,隱迷於灰蒼蒼的大地盡頭,沒有人影馬跡,靜寂如死,倍增各人心頭沉悶的感受。 兩座山夾著一片小小的樹林,一條水繞著林側蜿蜒流出,乾乾淨淨的小路幾條,這裡看來實實在在是個好地方,不知叫什麼名字。 “百會鏢局”那名兄弟道:“總鏢頭,咱們到哪兒歇去?” 曹正鹿沉吟了一會,道:“這裡我也不熟,依地理位置來說,可能已經不屬於‘矽風谷’了,咱們再往前走走,過了這片林子,或許有集鎮之類的。” 有些困乏的籲了口氣,狄洵道:“不知尚有多遠方有住宿的客棧?” 曹正鹿往前面張望了一陣,心裡略為琢磨了一下,道:“再過十裡應該會有市集。” 十裡地又是何其難熬,聽在狄洵耳中沉甸甸的,一口氣挺著的他,便是再艱辛,再難熬,也只好忍痛走下去了……他吃力的走著,猶不時回頭,和藹的對小小郁小兩人道:“再走一會兒,我們就可以休息了。” 終於 他們走了約十五裡路,他們找到了一家客棧,很簡陋,但很寧靜的地方,他們六人好好吃了一頓,也睡了個舒適的覺。 這裡空氣鮮美,隱約的高山,幾縷雲,一片梅林,再加上醫術精嫻的“回春翁”,狄洵等人的大小傷勢痊癒得很快,已能行動如常了。 狄洵喜歡悠閒的坐著,雙目迷濛的眺望著遠山,欣賞那股迷幻的美,令人心神兒都在不自覺的微帶著幾分醉意,他又想起山上的小木屋,只是如今,連個影兒也沒跡可尋了。 狄洵已換了一襲新的白袍,白的柔和而爾雅,有閃閃的絲光,襯得他越發唇紅齒白,加上他原本具有的書卷氣質,使他看起來俊俏飄逸得似神仙中人,不染一丁點人間俗塵。 緩緩的,“回春翁”負手自裡面行,看到狄洵,他口氣溫沉地道:“老弟,今天覺得如何?” 狄洵淡淡一笑,平靜的道:“好多了,翁兄的醫術令人敬佩!” “回春翁”哈哈一笑,走過來與狄洵並肩坐下,頷首道:“老弟,不是老哥哥我誇你,你的體質異於常人,你這一身的傷要換了別人,即使有我醫治,少說也要個把月,你才三天,竟已痊癒……”狄洵站起身,道:“要不是你,咱們這幾個人只怕還有苦頭吃呢!”“回春翁”忽然沉默下來,一雙眼睛也蒙上了淡淡的愁鬱,他遙注著遠山,若有所思的輕喟了一聲,不再說話了。狄洵知道他的心意,扯了白袍的前襟,道:“翁兄,你是惦掛著青靈居士的病情?” “回春翁”苦笑了一下,道:“是的,老朋友相隔千里,又知他病重,卻一路上頻遭阻攔,真怕……”頓了頓,“回春翁”又道:“他心裡一定也急著要見我。” 狄洵灑脫的一拋衣袖,道:“翁兄心情在下能夠體會,救人如救火,咱們即刻動身!” 怔了怔,“回春翁”有些不安的道:“老弟你元氣未復,怎好再奔波趕路,我看……不差一天,明天再行。” 狄洵胸有成竹的一笑,道:“此去‘青藏派’,不過幾百里路吧!千萬不可因在下而擔擱了。” 狄洵喚出小雯,要她通知眾人,馬上準備動身,小鬱的傷大致痊癒,精神萎頓些,所以侍奉狄洵的事,完全由小雯一人負責。 曹正鹿嚴肅的道:“狄兄,我等受的都是皮肉之傷,而你的傷勢如此沉重,不宜……”白袍一擺,絲光閃閃,狄洵旋飛而出,人在空中,笑聲搖曳而起: “你們追得上在下再說吧!” 由於他的動作與衝動太快,看起來就宛如一溜淡淡的白色煙霧,眨眼之間已飄出了十丈之外。 曹正鹿贊嘆的頷首道:“好俊的身法!” 小鬱、小雯不敢怠慢,迅速的追隨狄洵的背影而去。“回春翁”三人在後頭,亦展開輕功,急追前面三人而行。 狄洵提著一口精純而蓬勃的真氣,那麼輕巧而又快捷無匹的奔掠飛馳著,於是,後面的五個人便被拋下了……狄洵奔躍中的速度駭人聽聞,只見淡淡的一條影子凌虛而過,而那條影子卻已到了目力所及之外,驚鴻一瞥,驚鳴已渺。 逐漸的,遠遠的,前面一片梅樹林已映入視線,不知此處是何地名……狄洵雙臂一張,身形拔空而起,在空中一個美妙的轉折,人已斜斜落到了十丈之外。 一口氣在四肢百骸中呼呼流轉,俊美的面龐上沒有一絲吃力喘迫的表情,他腳尖沾地,方待再起,一個清朗的喝采聲突地傳來:“好身法!” “唰”的一聲,狄洵待身形就地猝旋,目光瞥處,遠方,已看見一個六旬左右,文士打扮的俊雅人物在向自己凝望。此人精神矍鑠,體魄強健,鶴發童顏,長成一副長壽之相。 他一身藍色軟緞子夾袍,目如星,眉入鬢,方嘴隆鼻,一副堂皇威武貌! 狄洵停住了去勢,雙目以他慣有的淡漠神情注視著突然出現的怪客。 那人向前走了幾步,冷冷的看了狄洵一眼,大咧咧的道:“不過二十九歲的年輕人,能有此修為,的確不容易。”狄洵感覺此人相當狂妄,是他出聲才攔住了狄洵,可是他的態度卻極為高傲,有一絲疑惑自狄洵心頭掠過,他道:“陌路之上,相見有如不見,多謝兄台誇獎,在下告辭!”那人神色一沉,冷冷的道: “不報個萬兒就走?不怕對老夫太失禮了?” 狄洵眉梢子一揚,表面上卻仍然平靜如恆的回答他道:“荒野枯林之外,閣下攔路搭訕,問名攀姓所為何來?”那人陰沉的瞧著狄洵,語聲冷厲的道:“大膽! 龐睦刪 媲壩心閾〔 裼嗟羋穡俊? “九幽郎君”四個字甫始進入狄洵耳中,便仿佛有四記沉雷響了四下,狄洵驚異的道:“‘九幽郎君’朱劍魂?” 帶著三分輕蔑意味的一笑,朱劍魂斜睨了一側的狄洵一眼,低沉的道:“不錯!” 狄洵注視著朱劍魂良久,悠然道:“久仰大名,今日得之一見,萬幸!” 朱劍魂聞言之下輕蔑的笑了起來,之後隨即蕭煞的道:“你是誰,敢對老夫這種態度?” 半側過身,狄洵悠悠的道:“在下姓狄,名洵,有些朋友稱我‘降魔’,請多賜教!”朱劍魂入鬢的眉毛一皺,低低地道:“你就是‘降魔’狄洵?” |
第16章
點點頭,狄洵道:“正是在下!” 兩人心裡都存有一份戒心,“九幽郎君”朱劍魂盛名早揚,白水黑山之間,凡是道上朋友無不讓他三分,他儼然是黑道上的總魁! 由於朱劍魂成名極早,久而久之,難免造成他目中無人的個性,而且他心之狠、之辣,恐怕無人能及,據說他從不給對手一見全屍,都是血肉模糊,開腸破肚,或者腦漿四溢! 提起他的大名,只要在道上混過的,沒有一個不蹙起眉頭,心驚膽跳的! 狄洵則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無人出其右,非但像貌英俊朗潤,自然流露著一片無可言喻的恂恂儒雅之氣,不管在任何時候,他的神色永遠鎮定,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雍容氣度,如此胸襟,誠屬不易! 如此兩位江湖上傑出難得的人才,在心理上難免有較鬥之意,誰也不服誰,但也都為對方的氣韻超脫而暗地折服。 以朱劍魂在江湖上的聲威,他以為只要聽到他的名號的,俱應肅然起敬,不料眼前此人,不過客套的表示一下意思,叫他甚為不悅。 朱劍魂心頭冒火,但他又強忍了下去,道:“聽說你很狂傲?” 狄洵不禁呆了一下,依舊緩和的笑道:“不敢,比起閣下,在下這麼一點道行,焉敢狂傲?”朱劍魂算鼻腔裡冷冷一哼,尖刻的道:“你最好心口如一,咱們之間或許可以和平解決,免動干戈!” 狄洵暗吃一驚,低沉的道:“在下有什麼地方得罪了?” 朱劍魂面色一沉,冷冷的道:“得罪?諒你也不夠看!” 這位玩世不恭,飄逸脫塵的狄洵,輕淡淡的笑了笑,爾雅的道:“狄洵年幼,學淺才疏,有數言奉告,若有頂撞干犯之處,尚祈莫予見怪……”頓了頓,狄洵又道:“武林中少有窮一世之間仍能屹立如固的英雄,閣下在江湖上名震遐邇,尚且須自我珍惜,江湖風雲變化莫測……”不待狄洵將話說完,朱劍魂已劍眉倒豎,滿面寒霜的道:“你在教訓我?” 狄洵淡淡的一笑,道:“在下年輕識淺,自是難與閣下相提並論,貿然奉言相諫,還請見諒!” 朱劍魂神色更冷,怒道:“江湖中人傳言你很驕傲,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只是你找錯了對象!” 狄洵坦然一哂道:“在下本性如此,不需要選對象!” 朱劍魂心頭的怒火突然暴升,他紅了眼,大叫道:“姓狄的,你大概沒有見識過厲害吧!” 狄洵實在不願跟他多起爭執,道:“在下另有要事,辦完之後,定當專程至‘獨渺洞’拜訪閣下!” 朱劍魂厲聲吼道:“不必了,現在咱們就把事情解決了,拿來!”狄洵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但他故意裝迷糊,緩緩的道:“在下欠了你銀子?還是……”朱劍魂額上青筋暴起,他暴厲的道:“姓狄的,你少在老子面前裝蒜,‘彩虹珍珠劍’快拿來!” 狄洵背負雙手,雙眉一挑,笑道:“原來你已經知道這把劍在我手上,只是你尚未告訴在下,朱固尊他是為何而死的。” 朱劍魂上上下下朝狄洵打量了一陣,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在江湖上也有個名兒,老夫卻是橫行四海,從不相擾,這次也希望你不要自找麻煩。” 狄洵冷冷一笑,道:“如果在下如此容易把‘彩虹珍珠劍’交給你,你不覺得太便宜了?” 朱劍魂氣得一張面孔通紅,滿頭銀髮倒豎,目注對方,道:“那劍本就是老夫之物,落入朱固尊手中,老夫不過是討回已物,你竟敢對老夫挑釁,哼,你大概活膩了。”狄洵滿不在乎的一笑,道:“如果你能說出此劍的來龍去脈,在下自然雙手奉還!”朱劍魂聞言之下,眼珠子斜吊了一下,狠狠的“呸”了一聲,吼道:“老夫知道的為什麼要對你報告,小子,你太不知好歹了。” 狄洵舐舐嘴唇,緩緩的道:“此事在下既然已插手,斷無中途撤手之理,你想如何?” 朱劍魂走前了幾步,正待開口說話,背後,一陣腳步聲傳來! 深沉而儒雅的狄洵,有一絲極難察覺的緊張之色溢於眉宇,他本想儘快擺脫朱劍魂,“回春翁”等人到了,只怕事情有變。 灑脫地,狄洵的白袍擺了個優美的角度,他轉過身去,“回春翁”等人已到跟前。 朱劍魂帶著三分輕蔑的一笑,望了“回春翁”一眼,這一眼卻覺得有些面善,他仔細再看,又行了好幾步,驀地脫口大叫:“‘回春翁’!” “回春翁”停了腳步,望望狄洵兩人,勉強笑了一下,道:“久違了,朱當家!” 咬咬嘴唇,狄洵壓低了嗓門,道:“原來兩位是舊識,倒出乎在下預料之外。”“回春翁”以前曾經為朱劍魂療過傷,但對他的為人並不欣賞,所以平素彼此不來往,此地相逢,純屬巧合!盎卮何獺鄙襠 懷粒 至 炊嚴灤θ藎 潰骸襖系苣閽趺匆彩兜謎 淮笥 勰兀俊? 狄洵搖搖頭,道:“也是方才識得,朱當家的正與在下閒話家常呢,是不是?” 朱劍魂到底欠了“回春翁”一份情,不管他如何狂傲,在道義,或聲譽上,他都得忍讓幾分,即使“回春翁”並不和顏悅色! 朱劍魂皺了皺眉頭,道:“狄洵,‘回春翁’在場,老夫不便與你動手,不過,我們的事總有個辦法解決。” 略一沉吟,狄洵道:“在下此時正有要事,事完之後,即使閣下不找我,我也會找你,咱們就約定半個月後‘獨渺洞’再見,如何?”朱劍魂頷首道:“好,半個月後,希望你帶著東西到‘獨渺洞’來,不可食言。” 狄洵微一抱拳,道:“這是自然!” 朱劍魂對其他人視若無睹,僅對“回春翁”略為頷首示意,道:“老夫告辭了!” 他探目向四周打量,不待眾人已有所表示,瘦削的身子已怒矢般激射而出,似是一抹流光般飛快超過這片曠地而失去蹤影。 曹正鹿長長的吸了口涼氣,揉揉眼睛,吶吶的道:“太快了,他的輕功實已登峰造極!” “回春翁”也感慨的道:“這老家夥的確是塊料,可惜人在黑道,否則該是個頂天立地的好漢!” 他把目光移到狄洵臉上,又道:“老弟與他結有怨仇?” 略一猶豫,狄洵道:“那倒不是,只是為了一把‘彩虹珍珠劍’,他找在下要……”狄洵將在“孤伶山”發生的事,大略說給他聽,以及自己再度出現江湖的原因。 “回春翁”大大驚異了,思索了一會,他道:“這把‘彩虹珍珠劍’老夫也聽過,只是……”怔忡了良久,“回春翁”恍然道:“‘青藏派’的靈子居士知道這把劍,咱們這趟去,可以順便問他。” 默默一笑,狄洵道:“無巧不成書,那真是太好也,咱們快走吧!”“回春翁”低徐的道:“說真的,老弟,你實在不應該招惹那個老怪物,難纏得很。” 狄洵淡淡的道:“在下生性如此,但屬無奈!” 一行人行動更快了,幾乎像夜空中劃過的流星,他們希望最遲在明早能夠趕到。 朝“青藏派”的路上 這盡是一望無涯的荒地野郊,難以尋得出一條可以正式稱為道路的,但是四處雜草中的蹄窪說明了不久前有許多人打從這裡經過。 狄洵眼睛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輕喟的道:“好像有人比我們快了一步……” “回春翁”半側過面孔,道:“老弟,你在說什麼?” 狄洵含蓄的笑了笑,道:“翁兄,你們有沒有發覺好像有大批人馬從這裡經過不久?” “回春翁”有些動容,道;“怎地,老弟,有什麼問題嗎?” 六人正躍上一片斜坡,平靜的掠躍著,前行的狄洵緩緩的道:“翁兄,上回在‘矽風谷”,在下曾有過預感,現在同樣的感覺又來了。“吐了吐唾沫,“回春翁”道:“莫非‘青藏派’有了什麼變故!” 六個人身形忽起忽落,又速速騰射而出,衝著風,狄洵道;“已經靠近‘青藏派’了,到了就知道。” 他們一面奔掠一面說著話,後面的“百會鏢局”的弟兄及小鬱、小霎就沒有這麼大的道行,三個人提著一口氣拚命緊緊跟隨,半步也不敢落後。 現在,他們已經到了‘青藏派’的勢力範圍外緣 “青河鎮”。 他們遠遠望去,前面一片寂靜,寂靜得有點異常,沒有一點聲息。 這種寂靜,使人感到一種不祥的陰影,使人覺得背梁上有些冷嗖嗖的了。 輕輕籲了口氣,狄洵道:“翁兄,依你看……”“回春翁”微微注視了一會,半晌,他道;“的確太安靜了,只怕不是好事。” 曹正鹿幽徐的道:“以‘青藏派’的實力,其他的幫派只怕不敢輕易冒犯吧!” 狄洵沉靜了一會,謹慎的道:“還是小心點好,你們在這裡等我,待我先過去探探虛實!” “回春翁”有些迷惘的道;“咱們與‘青藏派’是友非敵,如此偷偷摸摸的,只怕不宜。” 微微沉吟了一會,狄洵道:“在下只是發現氣氛有些不對,翁兄,咱們一天當兩天用,急速的奔馳,到了‘青藏派’的範圍內,他們不應該至今無人出現。” 端詳了片刻,“回春翁”緩緩的道:“老弟你說的是,只是我不敢相信,有誰敢來找‘青藏派’的碴!” 曹正鹿不解的道;“過了青河鎮才到‘青藏派’,或許再走近些,就有他們的人了。” 狄洵輕輕的道:“大凡一個在江糊上成名的大幫派,他們之所以成名,自有其道理,但是他們事事無不謹慎小心,所以他們的勢力往往很大,否則等敵人進入核心,抵擋起來就有困難了。”愣了一下,曹正鹿道:“狄兄,咱們如何處理是好?” 狄洵平靜的道:“由我先潛進去,如果沒事最好,要是有事咱們也好再作應變的打算。” “回春翁”忙道:“不管怎麼說,這事都該由我去做,怎好再麻煩你……” 狄洵淡雅的道:“翁兄無庸客套,在下義不容辭!” “回春翁”低沉的道:“那麼,老夫與你去上一遭!” 曹正鹿皺著眉,道:“這事在下想來,還是在下去的好,或者在下與兩位同行……”負著手蹀踱了一會,狄洵一笑道:“事情尚未明朗前,在下只是去查看究竟,人多並無益處,在下去去就回,或許只是在下過份謹慎罷了,兩位都留在此,準備應變!” 曹正鹿微微拱手,低沉的,誠摯而感動的道:“狄兄,有勞了!” “回春翁”亦嚴肅的道:“老弟,你千萬小心,一有消息,即刻轉回,千萬別一人冒險。” 點點頭,狄洵探目向四周打量著,好一會,道:“翁兄,總鏢頭你們先藏身在左側這片樹林裡,我去去即來。” 小鬱睜著那雙水盈盈的眸子,不瞬眨的睇視著狄洵,輕悄的道:“讓小鬱陪你走一遭!” 小雯柳條似的眉兒一皺,道:“姐,你傷剛好,要去我陪少爺去。” 狄洵擺擺手,阻止兩人欲啟的唇,笑笑道;“你們兩個都留在此等我回來,知道嗎?” 小鬱、小雯兩人可以說對狄洵溫順到了極點,聽狄洵一說,兩人點點頭。 不待他人有所表示,狄洵瘦削的身子已怒矢般激射而出,眨眼之間已飄出了十丈之外! 白色的影子突地平射而出,在空中連連急速滾動,這種滾動,在開始的時候還可以勉強看出,只是瞬息之後,則只見一縷黃濛濛的,極為淡渺的形像! 似是一抹流光般飛快超越這片寬盪的曠地,不知道的人斷然察覺不出那竟會是一個“人”在移動,太像飄浮在天地間的一片雲霧,或是,只是人們視力上的一種錯覺罷了。 此時 狄洵已經經過了青河鎮,來到“青藏派”的附近。 太陽已快下山了,夕陽的餘暉在西天染上一抹嫣紅,遠近的群山峰巒浮沉在迷迷濛濛的灰藍色暮靄裡,有份難言的淒涼。 大地似籠罩著一層失落,空洞抑鬱,周遭都是暗沉沉的氳氤,這氳氤彌盪在冬天黃昏的景致裡,也瀰漫在人們帶著幽戚的意識裡。 在那淒涼得令人嘆息的晚霞之中,以致看起來那輪血紅的夕陽也淡澀了…… 淒淒的夕陽映著枯灰的林幹,映著白慘慘的枝芽,似抹上了一層泛著紫黯的鮮血,冷栗得好生硬,又起了風,刮得使人心裡都在發酸。 狄洵伏在一座樓房的屋脊後,朝四周打量,他的神色顯得那般凝重而深遽,眉宇之間,似打著一個無形的結,緊緊的。 表面的神色沉靜而淡遠,內心裡他卻十分驚慮與緊張,骨子裡的感受與外貌的安祥,恰巧成為一個強烈的對比。 在先前他以不敢令人置信的快速掠飛之際,一路上,他已發覺了不少令他憂慮的情形了。 太靜了,靜得讓人誤以為這是另外一個世界,不屬於人的。 狄洵又仔細的朝周遭探視,鎮裡的街道上連一個人影也沒有,原來鎮上應該住有百姓吧,此時一個也看不見,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空氣中消失了,這裡宛如就是一座空城。 連一丁點聲音也沒有,是一種死也似的沉寂,他雖以前沒有來過,但他不相信此地原本就如此死寂! 青河鎮,約有近千來幢房屋,六條大街橫豎相通,即使是條小巷子,也都鋪著青石板,好深好長,應該有個熱鬧的市景才對! 狄洵將神智匯集,心中不由凝惑:“青河鎮到底出了什麼事?”青藏派“又有哪裡不對勁?這裡的氣氛有點邪異……”咬咬下唇,他更小心的,一寸寸的搜尋著,又暗自付道:“‘青藏派’的人呢?他們千里迢迢的請來‘回春翁’,他們人卻上了那兒?” 他閉上眼睛微微澄慮安神了片刻,他決定展開行動了。 陪同“回春翁”前來,不光明正大的進來,卻先行探路,如果“青藏派”的人知道,於禮、於理都說不過去,但是,這一切已經顯示“青藏派”內部有了變化,他不能不防。 他仔細的選擇目標,到底是從自己藏身的屋脊掀開瓦面溜進去,還是找著門戶潛進去好些? 哼了哼,他的身子凌空,雙肩宛如風也似的,看著快要落地,在微微的轉身之間,又那麼美妙而準確的掠了出去,身法高強極了。 狄洵悄然橫身翻到對面,他開始逐屋搜視一幢幢的高樓低房,土屋攤棚,甚至一條窄巷,一堵牆壁他都不肯放過。 現在 他攀附著一扇窗檻,利落無比的以左掌貼上了緊閉的窗門。 輕輕的,他大掌往上一提,蘊於掌心的暗勁已那麼恰巧的將裡面的窗閂吸起。 他四周瞧瞧,確定無人之後,他毫無聲息的推窗而入。 這是一間廂房,裡面四壁圖書,陳設得甚是精雅,狄洵心中尋思:“不知這是什麼人的房間,佈置得如此高雅,難得主人有此雅興!” 圖書之後就只有一張寬大的床,還有一桌四椅,旁邊還生著一個暖烘烘的火爐呢! 如此一間寬敞的臥房,如果只住一人,可能稍嫌冷清些,或許是夫婦兩人吧! 狄洵遊目一瞥,見羅帳低垂,但仍可看出床上正躺著兩位仁兄,全副武裝,兩柄雪亮的大砍刀,卻隨意靠在牆角,兩人睡的很熟,不時發出震人的鼾聲,還打著呼嚕。 嘴角浮起一抹嘲弄的笑意,忽聽東邊輕輕的響起一陣步履聲響,有人哼著小調往這裡來了,此時狄洵尚未打算展開什麼動作。 他看清床的後面與牆還有一點小空隙,輕快的一閃,他躲到了大床的後面。 房門被推開了,一個高大胖子袒胸露腹,頭皮刮得青光閃亮,滿面紅光的走了進來。 此人生像極為滑稽可笑,身材粗壯,卻配上一副小鼻小嘴,很不搭調! 他一進屋,先將腰間那柄大砍刀拔出,與其他的兩柄摔在一塊,因為他動作粗魯,“鏘”的一聲極為刺耳,他對睡在床上的兩人視若無睹,忽然如殺豬似的高唱著:“呃唷! 可恨哪,你這狐狸精呀,俺的喜禮、喜餅、喜金呀,你卻拿去當嫁妝啊!罷饈仔〉鰨 勢咨蹺 炙祝 由顯謖餘執蠛鶴擁納 胖校 智還值韉某 隼矗 椒 炙椎昧釗似鵡澹 桓夜 5憶 孔勻絛Γ 嬋茲匆顏塹醚 煲黃 硨姑 喚 際 恕? 這漢子越唱越有意思,提起桌上的茶壺大大灌了一口茶,又扯開破鑼嗓子,怪聲怪氣的唱道:“小妹妹唷,你生得一身細皮又嫩肉,老哥俺唷,想得心癢腰酸哪!” 床上的人有了動靜,靠外邊的翻了個身,半睜開一個惺鬆又疲困的眼睛,眼球還發著赤紅,他不耐煩的怒叫道:“閉嘴,我操你的老祖奶奶,老子們好不容易打個盹,你來嚎喪啊?他奶奶的!” 這胖大漢臉上毫無怒色,向對方齜牙一笑,卷著舌頭道:“俺哼個小調,關你屁事?你睡你的覺,老子哼老子的小調,哪裡礙著你,狗操你的小雜種,***,吵什麼吵?” 床上那位仁兄“霍”的坐了起來,怒瞪著一雙牛眼,破口大罵道:“胖狐,你***給老子滾出去,幹什麼?你以為這裡是妓院啊!他奶奶的,什麼玩意兒? 狗熊一條神氣什麼?” 叫胖狐的大漢氣得目瞪如鈴,兇光閃射,嘶吼道:“他娘的,老子哪裡得罪你了,什麼事你不好幹,你在老虎嘴上拈鬚啊? 我胖狐闖盪江湖數十年,什麼好漢沒見過,要受你這狗操的小王八蛋的鳥氣,你他奶奶的!罷饈保 硪桓鎏稍詿採系模 脖懷車盟 蛔牛 逞蘋熳塹納 艚械潰骸傲轎煥閒鄭 砩匣溝玫輩睿 忝遣淮蛩闥 銥苫瓜氪蚋鯫錚 忝譴蠛鸚 校 莞嵌家 頻裊耍 昧耍 鴣沉撕貌緩茫俊? 原先那一位,驀地掀被起身,口沫四濺的叫了起來,吼道:“胖狐,你現在就給老子滾出去,老子懶得跟你這窩囊廢吵了。” 胖狐看起來年紀比他大了一大截,如何受得了這種氣,他猛進一步,滿臉蠻橫的道:“這小混蛋,敢在俺面前自稱老子?你小心我打爛了你那張狗嘴。” 床上的仁兄擺出個架子欲往下衝,另一個人拉著他,勸解他道:“算了,他年紀比你大,說你兩句也沒什麼,算了,算了。” 胖狐雙手扠腰,狂妄的大叫道:“算你識相,呵呵,你只配躲在床上,羞人答答的似個未出嫁的大閨女……”床上的仁兄擺脫同伴的手,猛然蹦下了床,凶暴的道:“狗操的胖狐,看我今天不割掉你的爛舌頭……”冷笑一聲,“砰”的拍一下胸脯,胖狐大搖大擺的上前,暴吼道:“好啊,來啊,看看什麼人能把老子胖狐的舌頭割掉,來礙…”那人一咬牙,正要往前衝,床上的那位仁兄慌忙爬出來跳下床,拖著那人,不讓他向前。 “你不必***裝腔作勢,你那兩下子,回去對你老婆還差不多,拿出來丟人現眼而已,別不害臊,不要臉至極。”那人氣不過,又搶步上來,邊大吼道: “他奶奶的,你這糟老頭……”狄洵負著手從床後轉了出來,笑吟吟的道:“各位吵夠了吧,在下的耳膜都快震破了,成什麼體統?” 這突如其來的奇變,三人正在喝叫怒罵的當兒,驟然見到一位悠閒、安祥的年輕人,操著陌生的口音,不由大大的吃了一驚! 三人立即停了下來,三雙眼睛飽含迷惑與駭異的怔怔望著對方發呆。 狄洵看了他們三人一眼,面無表情的道:“你們大概吵累了吧!想不想再多睡一會兒,在下可以幫你們入眠,如何?” 三人都傻了眼,混身一緊,還沒有來得及想到其他,一條淡淡的影子就像閃電一樣掠過他們的眼前,有些不知所措……當他們還沒有看清楚這淡淡影子的來意時,原在床上的二個人已睡倒在地了。 胖狐滿臉通紅,雙手抓著自己的衣襟,想把袒露的胸腹蓋上,無奈衣袍好像小了點! 狄洵微微一揮他雪白的衣袖,面色即時一沉,陰森森的道:“你叫胖狐?” 胖狐全身猛一激靈,宛如噩夢方覺,這才看清楚眼前的場面,尷尬得令人手腳發麻。 狄洵平靜的道:“我在問你話呢!” 好半晌,胖狐乾咳了一聲,硬著頭皮,堆滿笑顏,討好的道:“你……你這位大哥……你打哪兒來的?” 狄洵上前兩步,威愣愣的道:“不要跟我稱兄道弟,先自己介紹一下,你是哪個人的手下?” 胖狐心腔兒一陣狂跳,道:“我是胖狐,請問你尊姓大名?打從哪裡來的? 是……”他話還沒有說完,狄洵已怒叱道:“是我問你,你也敢問起我來?大膽!” 搞了半天,胖狐還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他的出現用意何在。 狄洵的風範、威儀、氣質,早把他震慴住了,又見他如此威風,如是敵,怎麼進來?如是友,為什麼又不表明身份? 哼了哼,狄洵冷厲的道:“說!你們是什麼人?” 胖狐一張紅臉泛了青白,誠惶誠恐,不敢稍存大意,只怕對方來者不善,道: “我們……我們是‘天鷹幫’的人……”狄洵微微一怔,不覺脫口道:“天鷹幫?” 胖狐揩了把冷汗,忙道:“是、是、是。” 背著手,狄洵又道:“那麼‘青藏派’的人呢?” 這人胖狐總算明白,四肢有些抽搐的呆立著,苦著臉,道:“你……你是奸細?” 狄洵冷冷的看著他,寒森森的道:“從現在開始,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如果你再敢反問我一句……”狄洵緩緩向前走了一步,胖狐慌得退了一步,狄洵又道:“殺了你應該不是什麼麻煩的事!懂嗎?” 有一股涼氣像一條冰滑滑的蛇體一樣順著胖狐的背脊往上延伸,他不可抑止的顫抖著……狄洵仍然冷沉著面孔道:“快說!” 胖狐先是一怔,他吶吶的道:“他們也在,他們在西邊,我們住東邊。” 腦子裡急忙一轉,狄洵又道:“你們來幹什麼?” 胖狐啞著嗓子,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個小角色,上頭帶我們來,我們就來了。” 狄洵緩緩點頭,道:“誰帶頭的?” 胖狐暗暗松了口氣,道:“是總教頭鄭元平及他的師弟廖……”一擺手,狄洵又道:“除了‘天鷹幫’、‘青藏派’外,還有些什麼人在此,由誰帶頭?” 胖狐滿臉的肥肉擠做了一堆,囁嚅著道:“還有‘雙龍幫’雲幫主,還有‘洪威黨’的西門大龍頭,還有那叫申一康,還有一些不入幫會的人,非常多,小的有許多都不認識。” 狄洵劍眉橫豎,他實在想不透,到底有什麼理由,使得黑白兩道的人,一齊匯集在“青藏派”?這其中有什麼玄機? “天鷹幫”“雙龍幫”的人都來了,怎麼連“洪威黨”也來了,莫非他們要聯手……這種可能性太小了,“回春翁”與“青藏派”是友非敵,“青藏派”沒有理由跟他的敵人聯手,來對付“回春翁”的。 如果是衝著狄洵來的,也不大可能,他原是好意陪同“回春翁”來的,“青藏派”沒有理由恩將仇報,所以也不可能。 狄洵搓搓手,沉著聲道:“‘青藏派’的掌門人,不是有病在身嗎?為什麼招待了這麼多朋友?” 聞言一愣,胖狐滿頭霧水的道:“生病?沒有啊!他人好好的,咋兒個我當差,他還來巡示,不像有病的人啊!” 心裡雖然納悶,口中卻不稍有任何表示,狄洵坐了下來,道:“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這一問,不由將胖狐問得一愕,他怔忡的道:“小的不很清楚,少說也有近千人吧!大約不會少於八百人。” 狄洵淡淡的一笑,道:“可真不少,貴幫大概傾巢而出了吧?” 胖狐一呆,喃喃的道:“傾巢?傾什麼巢?” 笑了笑,狄洵優雅的道:“胖狐你大概念過書吧,嗯?看你一副很有學問的樣子。” 胖狐不知狄洵是在諷刺他,搓著手,大有受寵若驚的樣子,道:“粗人一個……”狄洵冷眼旁觀,看得分明,他淡然一笑,道:“為什麼人都不見了,一千多人應該很喧嘩才是,為什麼如此沉靜?” 胖狐此時又想起對方是敵人,不是朋友,慌張而恐懼的踉蹌退後,“嘩啦啦” 一聲撞響,四張椅子全被他撞翻了。狄洵冷厲的瞪了胖狐一眼,叱道:“給我站好,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你大約不想跟你的兄弟一樣吧!” 胖狐目光落向地下並排臥著的二個人,他們個個緊閉雙眼,面色蒼白,嘴巴微微扭張,除了還剩一口氣,隔死也就不遠了。 他絕望的呻吟了一下,宛如全身力氣一下子全消失了,他軟弱的道:“你…… 你不要……殺我……”狄洵寒酷的道:“那你就快說!” 胖狐心頭一慌,結結巴巴的道:“他們……他們人都在……地窖裡,說這兩天有……對頭要來,別……打草驚蛇了,要讓敵人……沒有戒心的進來……“狄洵縱聲笑道:“聰明反被聰明誤,一座死城如何不讓對手起疑?太愚蠢了!那些青河鎮的百姓又都上哪裡去了?為什麼靜悄悄的?” 胖狐沒有思索的道:“是咱們要他們避開,免得礙手礙腳,聽說……是怕百姓收留對手,萬一讓他們跑了,事情就麻煩了,所以要他們全部暫時離開。” 狄洵點點頭,又淡淡的道:“看不出你口齒還挺清晰的,你們又怎麼知道對手一定會來呢?” 大大的搖頭,胖狐道:“這小的就不知道了……”狄洵緊迫的道:“對手是什麼人?他們什麼時候到?” 這兩句,嚇得胖狐猛一哆嗦,苦著臉,道:“小的……小的不知道。” 看他的樣子,大約真的不知道,不過,狄洵心裡卻隱隱的有一種感覺,他們如此布陣以待,想必要對付的就是自己了。 只是他卻想不明白,這一切為的是什麼?青靈居士井沒有病,他為什麼要騙“回春翁”來? 況且“回春翁”是他多年老友,他有什麼理由來出賣自己的老朋友呢? 他為什麼藉調了這麼多人?胖狐神情緊張得失了常態,他見狄洵發怔的樣子,他身體拚命往後擰,想溜出去。 狄洵面如嚴霜,冷厲的道:“胖狐,你想幹什麼?” 胖狐像垂死前的呢喃,結巴的道:“小的……小的……” |
第17章
沉吟了一會,狄洵平靜的道:“你們人全移到了地窖,那麼對手來了,又怎麼知道?”胖狐心臟驀然攣孿了一下,臉色青白的道:“有兄弟輪流值班,不過,他們都在屋內,由窗口往外監視……”猛地,他又急忙摀住了嘴,不敢往下說了。 狄洵搓搓手,笑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胖狐你闖盪江湖數十年,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 胖狐聞言之下像一頭栽進了濃霧裡,他搞不懂眼前這個人一下子森酷、冷漠、無情,就一剎那,就變得如此和藹,滿面春風……搓著手,他正待出聲,見狄洵冷冷的望著他,他混身一緊,噤若寒蟬,連氣也不敢透一口。 狄洵平靜的道:“你們進出的話,有什麼暗號?有什麼禁忌?嗯,胖狐?” 吞了口唾液,胖狐慢慢的道:“有一個暗號,如果當班的就喊‘天雙一對’,其他人就叫‘洪青一流’……”狄洵立即又道:“有沒有什麼禁忌?” 胖狐遲疑了一剎,艱澀的道:“我們奉命不准外出,連自己住的房子也不准踏出一步,如果有事奉派,就在腰部系一塊紅帶子,這樣就可以通行。” 微微一笑,狄洵道:“不但暗號有趣,連這個規定也挺有趣的,你的紅帶子呢?” 胖狐避開了狄洵那兩道尖利如刃的目光,啞著嗓子道:“我們都沒有,紅帶子都在‘青藏派’的人那邊,他們很少讓我們出去,所以沒有……”咬咬下唇,狄洵迅速的問:“胖狐,如果你洩露秘密的事,讓你們教頭知道,你會如何?” 胖狐四肢有些抽搐,嚇得哆嗦,道:“格殺不論……”狄洵淡淡的道:“好,那你只有跟我合作一途了,我可以保證決不傷害你,怎麼樣?” 胖狐雙手糾扭著,腦子裡立刻想到江湖上許多殘忍的事,而“殺人滅口”四個字更像是魔鬼的詛咒,令他顫慄及恐懼。 他見狄洵悠閒的負手,臉上時陰時暗,一種恐怖的意識直上心頭,他實在不知道如果拒絕此人,自己會遭到什麼處置? 好半晌,他才下決心咬著牙道:“好,我跟你合作,你到底是誰?” 緩緩點頭,狄洵優雅的道:“‘降魔’狄洵!” 他咀嚼對方“降魔”兩個字,終於,他透悟了,驚駭的脫口道:“你……你是狄……狄洵?” 一切都已明擺在眼前了,以對方的身手,只怕千個萬個胖狐也休想佔到便宜! 他慌張而恐懼的蹌踉退後,把牆角的三把大砍刀“乒乓”的撞墜落於地! 狄洵又變得冷冷的道:“你不必太緊張,胖狐,只要你別玩花樣,你可以長命百歲的。” 胖狐嚇得連尿都快流出來了,慌忙的道:“不……不敢,小的不敢,小的…… 就是有十個膽也不敢……”狄洵恬淡的一哂,道:“在下還是相信自己比較保險些!” “些”字還在舌尖小打著轉,狄洵驀然右掌倏一伸縮,已在胖狐右臂陰筋連點二次,胖狐只覺一涼,繼之一痛……胖狐驚恐逾恆的道:“你……你……你要殺了我?” 胖狐嚇得面青唇白,上下牙床捉對發抖。 狄洵冷然一哂,道:“你放心,潛伏在體內的真力,一年半載還不會發作的!” 胖狐怔了一下,立即道:“一年半載以後呢?” 狄洵嘴角一撇,道:“一年之後便會發作,混身抽搐而死,天下之大,除了在下,卻無第二個人可以解開此法,這意思你明白吧!胖狐?” 胖狐大驚失色,魂飛魄散的大叫道:“我……我……我知道……知道……” 冷冷一笑,狄洵道:“好,反正命是你的,我的獨門手法自己了解得很,想不想活就看你自己了。” 胖狐呆呆的站著,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與愴然,冷汗涔涔,他痛苦的道: “我……我怎麼跟你合作?” 狄洵平淡的一笑,道:“只要你照我的意思去做,事成之後,我自然為你解穴,你留在此地,等天黑之後,我會再來,需要你做什麼,我屆時會告訴你。” 頓了頓,他又道:“我走後,你把兩位同伴搬至床上,別讓別人發現有什麼異狀,知道嗎?” 胖狐不斷地點頭,狄洵很滿意的笑了,像來時一樣,有如一陣風似的掠了回去,剎時之間已幻做白影一點,消失在眼前。 狄洵非常謹慎。快速的離開“青藏派”,幾乎是一口氣運轉下來,他已像f而來自九天雲層裡,那麼疾速的回至原來的地方。 他的腳步才剛剛停住,“回春翁”已匆忙自林內奔了出來,不禁大大的埋怨道:“我的狄老弟啊,老母雞生蛋也用不著這麼久啊,大約他們請你大喝大吃一頓才放你走的吧!我們可都餓得前腹貼後背了。” 曹正鹿本也想說幾句,但他為狄洵的表情嚇住了,忙道:“狄兄,莫非有什麼不對?”狄洵不去望曹正鹿,卻深刻的注視著“回春翁”,半晌,始徐緩的道: “翁兄,希望你有心理準備……”“回春翁”全身一震,瞳孔大睜,良久,他激動的道:“難道他去了?” 狄洵朝向他一望,搖頭道:“不是,而是他根本沒有病,翁兄,他在騙你,青靈居士並沒有玻”不但“回春翁”連退三步,連曹正鹿都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珠。 “回春翁”哇哇大叫道:“老弟,你該不會尋老哥哥開心吧!這麼大老遠,趕了個把月的路,他……”狄洵知道“回春翁”此刻的心情,莊容道:“翁兄,他不但沒有病,而且還布陣以待咱們前去送死……”狄洵當下把自己方才所見所聞的事,一一為各人言明,末了,他又強調:“這已不是在下個人的猜想而已,一切都是我親眼所見……”不待狄洵把話說完,“回春翁”怪叫了一聲,大叫道: “不可能,不可能,青靈居士跟我數十年生死交情,我為他千里尋來,他沒有理由要殺我,不可能,老弟這一定是誤會……”此話幸虧是狄洵說的,要換了別人,“回春翁”早就跟他拚命了,這……這根本就是挑撥離間,搬弄事非,怎麼可能? “回春翁”在江湖上打滾數十年,老朋友就只有青靈居士一個,如果他不能信任,天底下還有誰能信任?不,現在有一個狄洵,可是交了新朋友,斷不可忘了老朋友的好處,打死他,“回春翁”都不會相信自己唯一的朋友會出賣他。 狄洵頷首道:“翁兄,你的心情在下能夠體會,在下有什麼理由撒謊呢?” “回春翁”忽然仰天長笑,這聲音淒厲得令人毛骨悚然!他呻吟一聲,扯起嗓子大叫:“我殺了這個老匹夫,禽獸不如的東西……看我不啃你的肉……”狄洵過去拍拍他的肩頭,低促而清晰的對“回春翁”道:“咱們來個先發制人,看他們有什麼把戲,敢在咱們面前賣弄!”曹正鹿忙道:“咱們幾個只怕……”狄洵笑笑,道:“咱們跟他們鬥鬥智,既無什麼深仇大恨,給他們一點教訓即可。” “回春翁”咬牙切齒,冷冷的道:“我倒要當面問問那個老匹夫,他存的什麼心?目的何在?” 沉吟了一下,他想到紅帶子,這對他們即將展開的行動是有困難的,可是,事到如今,也只有硬撐,碰碰運氣了。 他不願再做耽擱,他迅速的道:“小鬱、小雯,你將頭上的紅帶子解下來,有沒有紅絲巾,也拿來。”兩人先怔了一下,但也沒有問,將扎在頭上的紅帶子解下,長度是夠的,就是細了些,此時也只得將就的用。 四條紅帶子加上兩條絲巾,剛好湊了六條,一人一條,狄洵將紅帶子分給各人,邊道:“大家把帶子扎在腰間,別讓衣服遮住,明顯一點的好。” 五人迅速即紅帶子在腰間扎好,“回春翁”皺著鼻子道:“為什麼帶這個玩意兒?是不是有什麼道理?” 狄洵將他聽到的事,再補充給他們五人說了,最後他道:“我們儘量別露出痕跡,萬一被發現了,大家別忘了暗號才好。” 望著五個人全準備妥當了,狄洵又道:“敵明我暗,加上天色已黑,對咱們有利些,正可混水摸魚,不過,他們人數眾多,或者有些躲在暗處,咱們不能不防!” 說罷,眾人對狄洵微微點頭,表示了解他的意思,狄洵又不放心的道:“你們緊跟著我,別慢了腳步,翁兄,凡事你得克制一點。” “回春翁”無言的垂下頭,狄洵猛的雙臂後翻,身子已暴射而去,在空中一個轉折,就像一顆流星般激掠而去! “回春翁”及曹正鹿低叱一聲,呼的分向左右,宛如兩抹極西的電閃,一晃之下已跟著狄洵的背影而去。 “百會鏢局”僅存的這位鏢師,名喚曾雄,也使盡了吃奶的力氣,拚命奔躍追上。 小鬱、小雯常年在雪地裡住過很長的一段時間,所以輕功極佳,跟上前面幾人,毫無問題,姐妹兩人雙雙飛掠而起。 瞬息裡,只見六條人影在沉沉暮色中倏閃倏隱,連連飛越,幾乎不像是“人” 在移動,仿佛幾點時起時落的飛鴻孤雁! 靠著外緣的幾幢樓房,窗戶全微微啟開,由裡面透出暈黃的光芒,每個窗口都有幾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仔細的向外面注視著。 但是,天已大黑,加上一片濛濛的暮色,顯得迷迷漾漾的,好像看到了什麼,但又像暮雲淒淒裡的浮光幻影,分不清是真是幻。 狄洵在前,那淡淡的白影一片,宛如自虛無裡飛來,剛剛被發覺即無蹤,此時,他已到達,站在胖狐那幢房的牆角。 他輕啟木窗,把緊張、待命的胖狐喚了出來,和他站在一起。 “回春翁”及曹正鹿亦自兩旁落下,二人全是微微輕喘,為了追上狄洵,他們可是拚了力。 曾雄及小鬱、小雯亦來到了十丈外,他們小心翼翼的掠起,在空中倏閃,也到了跟前,只見曾雄汗漬隱隱,大口喘氣! 胖狐有些緊張的低聲道:“他們可能已經發現不對勁了,這附近的我都認識,可以應付過去,別處我就沒有辦法了。” 狄洵微微一笑,道:“你儘量就是了……”只這句話的功夫……驀然 “砰”“砰”“砰”的清脆單音速響了數聲,有好幾幢房子的木門被撞開,鑽出來十多個彪形大漢,他們個個手提大砍刀,凶神惡煞般,飛也似的朝著狄洵等人站著的位子湧了過來。 狄洵以眼示意,胖狐混身略為顫抖,猛一咬牙,橫了心,胖狐站在他們的前面,一副天崩下來有他承擔的樣子。那個圍上來的大漢,已看到胖狐,為首的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呸”了一聲,叱道:“胖狐你搞什麼鬼?今晚你不當班,不去做你的春秋大夢,跑到外面幹什麼?” 胖狐剛剛近上兩步,故意哈哈一笑,卻笑的不太自然,扯開嗓子道:“你們幹嘛,發現奸細了?一個個像龜孫子,見不得場面的狗熊。” 為首的漢子怔了怔,大吼道:“胖狐你這老混球,你後面那些個傢伙是誰,怎麼眼生得很!” 胖狐大咧咧的站著,毫不遲疑的道:“你們這幾個大眼不識泰山的混球,他們幾個都是‘青藏派’的首要人物呢!” 又是一呆,為首的疑惑的道:“他們不是住在西邊嗎?跑到咱們這東邊來幹什麼?而且……”胖狐不等他說完話,哼了哼,湊近一點,故做神秘的道:“這是他們的地盤,他們是來幫咱們搜巡的,算是盡盡地主之誼吧!哈哈哈。” 這一下,為首的給胖狐笑糊塗了道:“怎麼上頭的人沒有通知我們呢?也沒什麼事幹嘛……”胖狐不等他太多思索的時間,又搶住他的話,低聲道:“你不知道啊,這兩天風聲緊得很,上面不得不加派人手,人一忙有些小事就容易疏忽,大概是這樣才忘了通知你們。” 重哼了一聲,為首的漢子厲聲道:“胖狐你搞什麼玩藝,我們都不知道,你不當班又怎麼知道?” 這問題問得又狠又準,胖狐差點答不出來,潤潤嘴唇,忙道:“***,老子就倒霉啊,上頭見我不當班,閒著沒事,要我帶他們到處查查,別跟自己的弟兄起了誤會,所以我只得帶他們轉轉……”為首的這人也不是小角色,他轉眼向胖狐後面的人大叫道:“天雙一對!” 曹正鹿大搖大擺的跨步上前,道:“洪青一流!” 為首的面孔上陰暗不定,他這麼板著臉注視著曹正鹿! 胖狐一把推開了濃眉大眼的漢子,斜著眼,尖著聲音道:“餵!你別***窮咋唬,得罪了主子可不是好玩的事。” 順著胖狐的話,曹正鹿雙目一瞪,不客氣的道:“怎麼地?到了‘青藏派’哪一點對你們不好啦,要你對我們大呼小叫的?” 這個為首的,是“天鷹幫”的一個小頭目,地位要比胖狐高了些,今聽對方的口氣,氣燄不禁挫了大半,他迷惑的看看胖狐。 胖狐又湊上來,狐假虎威,故意道:“金頭目,人家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咱們也不知道是被請來的,還是自個來湊熱鬧的,你這樣招惹人家,只怕說不過去。” 這位金頭目,名叫金永才,想想胖狐的話也對,壓著嗓子對胖狐道:“說真格的,胖狐我見他們有些怪怪的,你看真的沒事嗎?” 皺著眉,搖搖頭,胖狐道:“有沒有事我胖狐可不知道,反正我曉得的事都說給你聽了,信不信由你!” 金永才搓著手,他心裡信是信了,卻又有些擔心,萬一有事自己可擔不起,又道:“胖狐,當頭的叫什麼名字?” 胖狐故意小心謹慎的道:“我胖狐是個小角色,怎麼敢問人家大名,你自個兒問去。” 連著“欸”了兩聲,金永才心裡可為難的很,細聲細氣的道:“請問這位大哥高姓大名?” 曹正鹿臉一沉,冒火道:“你是什麼人?幫主?門主?還是天皇老子?我要向你報告?” 胖狐在一旁數落金永才道:“金頭目,你也真是的,看看人家在‘青藏派’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在人家地盤上,你還是少開尊口的好。”金永才喘了口氣,道:“胖狐,你也得替我想想,萬一上頭問起來,我怎麼回答?這排頭可不好吃哦!” 胖狐翻翻眼睛,沒好氣的道:“我胖狐現在不正在吃你的排頭?” 金永才仍黏黏纏纏的道:“胖狐哥,你行行好……”他還在低促的說著話,後面的曾雄走了上來,滿臉焦切的道:“餵,你們說完了沒?我們還有事要辦,上頭還等著咱們回去答話呢!” 曹正鹿背著手,大模大樣的道:“胖狐,既然他不肯放行,咱們一起到劉教頭那邊去,別回西邊了,免得說我‘青藏派’的人仗勢欺人。”胖狐尚未回答,金永才惶然接道:“怎麼會不放行,咱們只是例行公事,隨便問問,隨便問問,即刻放行!” 一面說,一面將手中大砍刀在空中速揮一個大圓圈,於是,嚴陣以待的那幹“天鷹幫”的大漢立即退回本來的崗位。 窗口的人影也有了移動聲,籲氣聲,以及放下兵器時的碰擊聲。 一直沉默未曾開言的“回春翁”也適時露了一手,吼道:“你們到底在嚕囌什麼?不按時回去,掌門人罵誰?還不是咱們倒霉,快走啊!” 胖狐連忙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形態,道:“你老人家千萬別見怪,這些渾東西一個個迷糊糊的,看了就叫人生氣,咱們馬上就走!” 金永才一聽,不像話,胖狐竟把自己一起罵進去了,眼前卻又吵鬧不得,光只恨得連牙根子都在發癢了,但他表面上仍惶然道:“幾位大哥大人大量,小的招子欠光,但是職責所在……”曹正鹿眼皮子也不眨,鼻孔裡哼了一聲,道: “誰有閑功夫跟你們嚕囌? 咱們奔勞了一天,晚上還得巡夜,***,那是人幹的?“金永才抱拳躬身,忙道:“各位大哥辛苦了,辛苦了!” “回春翁”不耐煩的一探手,側臉道:“你們有完沒有?你一言我一語的,打算搞到天亮啊?”曹正鹿也瞪了金永才一眼,道:“好,胖狐快開路,別耗在這裡泡磨菇了。”吞了口唾沫,胖狐湊合著道:“開路,開路,現在就走!” 金永才尷尬的站在那裡,一面耐不住偷偷瞧著身旁這些難侍候的傢伙,心裡猛跳,只希望他們趕快走,哪裡還敢插話! 於是,胖狐帶著狄洵等六個人,大踏步向胖狐住的房間行走,魚貫入了門內,曹正鹿忙將門兒推上,心頭還“撲通”“撲通”的猛跳。 胖狐哭喪著臉,嗓音痛啞的道:“各位大爺,小的這條命就靠各位幫忙了,萬一被發現了,小的……”狄洵笑道:“你放心,跟著我們,我狄洵說話算話,不會拋下你的!” “回春翁”疑惑的道:“老弟,接下來咱們怎麼做?” 微微一笑,狄洵爾雅的道:“咱們去闖大廳,只要擒住龍頭,就不怕他們不棄城投降!” 胖狐臉上的肌肉抽搐著,絕望的道:“我……我怎麼辦?你們……走了,那我不是死定了?”狄洵探探手,道:“一起走的話,你反而危險,怎生想個辦法安置你……”“回春翁”不奈煩的插了進來,道:“你自己先躲起來,等咱們辦完事再帶你走,不就成了嗎?” 胖狐正想答話,狄洵立即摀住了他的嘴,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不要出聲。 此時 外面響起一陣急促的叫聲:“胖狐哥,你在不在裡頭……胖狐……” 這是金永才的聲音,叫了一陣之後,見裡面沒有一點聲音,才轉身離開,猶聽他喃喃自語:“剛才那幾位,後頭兩個怎麼像女的?‘青藏派’什麼時候也有女的……”抹了一把冷汗,胖狐這把冷汗卻是真的,他悄然對狄洵道:“還好他發現的晚,要不然麻煩可就大了。”曹正鹿走了過來,輕輕的道:“狄兄,咱們得快行動,他們萬一發現了怪異往上報,咱們的行蹤就洩露了。” 胖狐心驚膽顫的道:“金頭目會不會已經……”沉吟了一下,狄洵道:“一時之間應該還不會,時間久了就難說,所以我們要爭取時間。” “回春翁”雙眼中煞光頓射,狠毒的比了一個斬切的手勢:“老子殺得他們跪地求饒!” 用舌尖潤潤嘴唇,胖狐青白著臉,以肥厚的手掌抹去額上冷汗,幹澀的道: “大爺你……你可一定要救我……”“回春翁”冷森的道:“你這種角色,老子還懶得沾手呢!” 狄洵淡淡的道:“胖狐,如果你怕,你就躺到床底下去,辦完事我們會來帶你走。” 長長嘆了口氣,胖狐黯然的道: “好吧!反正小的已經把命交給你們了,不聽你們的又能怎麼樣?” 忽然 守在門口的小雯以食指豎在唇中,輕輕的“噓”了一聲,隨著她的這聲噓聲,狄洵立刻聽到了上頭急促的步履聲! 胖狐形色緊張而畏怯,他吶吶的道:“會不會他們發現我……我叛教欺祖…… 他們……他們又折回來了?” 輕喟一聲,狄洵走上來拍拍胖狐的肩頭,輕輕的道:“不要害怕,他們只是路過,換班的時間到了,是不是?”正說到這裡,腳步聲已經遠了,狄洵和藹的道:“我說過沒事的!” 胖狐打了個寒顫,虛虛的道:“今晚要如此嚇個兩三回,我胖狐還有幾年壽命好活啊,大爺……”再次拍拍胖狐的肩頭,狄洵緩和的道:“天亮之前,我們就會離開,你也會沒事的,自己小心點!” 一沉臉,“回春翁”不耐煩的低吼道:“我們大事還沒有辦,莫不成大家都在這裡閒扯談?他奶奶的!” 狄洵知道“回春翁”此刻的心情,不但心亂如麻,而且怒火攻心,所以走上前去,輕輕的按住了他,平靜的道:“咱們走!” 說著,他打了個手式,輕輕將門啟開,六個人微微伏身,在無邊的漆黑中,就像六頭黑豹一樣,快捷的閃躍而去! 他們利用建築物的陰影做為遮掩,壓低身子,迅速的閃躍前進。 這時,他們沿著巷牆街簷的地形,來到了一條小巷的轉角處,六人凝目朝四周炯炯搜視著,“回春翁”壓著嗓子道:“老弟,這裡我來過數次,我知道地形,由我來帶路。” 略一沉吟,狄洵道:“好,翁兄你走前面,小心些,你們一個一個緊跟著走,我來壓陣。” 五個人齊齊點頭,“回春翁”身形微微倏起,暗影中有如一溜輕煙,稍一閃動,人已在數丈之外,後面的人都迅速綴上! 在幾度奔掠之下,已越過一排矮小櫛比的房舍,從這些房舍的頂上望過去,可以看見一座建造得富麗堂皇,高大恢宏的屋子,此刻正有明燦閃亮的燈火映出,好像一頭發光的巨獸,雄踞于樹林中。 “回春翁”正想回頭招呼時,狄洵已尖銳的聽到那邊有一陣清脆的步履聲響傳來,他急忙示意前面的人,貼到身後的一堵牆壁上。 他們才剛伏好身,這排房子的盡頭已轉出兩行大漢,小心而仔細的往四周搜視不停,個個都是兵刃在手,看得出來緊張而匆忙。 他們很快的,已走了過去,“回春翁”一幹人才想繼續行動,又有一隊人影快步向這裡奔近,他們只得再靜待他們過去。 狄洵的反應是快捷而尖銳的,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妙,對手本來化整為零,化明為暗,怎麼出現了這麼多人在外面搜視? 狄洵一向自負自己的推斷,一經認定,就如同是親眼目睹,這沒有什麼秘決,憑的只是直覺的感觸而推斷判定的。 他已經知道大廳的地理位置了,時間非常急促,以至他不願再浪費時間,他搶到前頭,悄聲道:“翁兄,由我在前頭開路,你們跟著我走!” “回春翁”搖頭道:“不……” 狄洵不給“回春翁”再有思慮迴旋的餘地,他已閃電般的掠了出去。 於是,後面跟著前面的,流星般越過了那一排排房舍,朝著燈火明亮處急去! 狄洵倏然彈躍而起,在半空劃了一道美妙的弧線,又再次往空中拔升,如此速展三次,他那形體已宛似一頭大鳥般直凌雲中八丈多高,貿然一見,任誰都不敢相信那竟是“人”的身軀! 後頭的曾雄不禁捏了把冷汗,他以為狄洵如此飛掠,只怕要露出形跡了。 他的念頭還在,果然,有一處暗哨有人影冒出來,仰首上望,滿懷疑惑搞不清方才那騰飛在空中的玩意是什麼。 他們一共三人全被狄洵引了出來,還弄不清楚空中掠飛的影子是什麼,一條黑影已惡魔般凌頭壓到,“吭”“吭”的悶響聲起,三人俱已腦漿四迸,兩眼翻白,張口吐舌頹然僕地……只有剎那,這剎那之後,一切俱已靜止下來,就似方才的景像只是一場幻影一般! 不過這一場幻影之後,地上已經多了三具屍體,躺在鮮血並濺流溢之中! 可憐這三個人,連一聲哼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一命歸陰了! 如此容易就解決一次暗卡,真是乾淨利落,幾乎沒有發出一丁點聲息,事情便立即開始,又立即結束了。 狄洵低聲對“回春翁”及曹正鹿道:“有勞兩位,還有幾處暗卡,咱們一併解決,省得出紕漏!” 兩人剛巧也是相同心思,他們摸向了右邊的一道卡子,這道卡子也是三個人,曹正鹿衝了過去,大彎刀“呼”的砸進了一個大漢的腦殼。 另一位仁兄卻被“回春翁”橫著摔出十步之外,肚腸並洩! 剩下的大漢始才驚呼一聲,“回春翁”已似一陣風似的將他硬生生震上了半空! 同一時間 狄洵猛撲向隔著最近的一處敵人暗樁,在其中一人目梢子甫一瞥及狄洵的身形,嘴裡惶惑高叫道:“姦……”那個“姦”字還沒有完全出口時,這位仁兄已悶哼一聲,摀著肚子栽倒地下。 不待敵人展開任何動作,狄洵已經閃電般放倒了對方二人,他上身倏旋,雙掌如刃,快愈電閃,又有兩位大漢已倒仰著摔出了尋丈之外! 在他左前方的那處暗樁上也有三個人,他們好像察覺出情形不對,伸出頭來張望,嘀咕道:“老鬼,你聽到什麼了沒有?” 這人正感到有一股涼氣冒升心底,背後,小雯的長劍已刺倒了一個。 其他兩個大漢始才驚呼半聲,小鬱的利劍已急出猝挑,這兩位仁兄連對方是兩位小女孩的長相都沒有看清,便分朝兩個方向仰了出去,淌著滿臉滿頷的血,死狀非常恐怖!盎卮何獺奔鼻械牡潰骸霸趺囪 諂攪稅桑俊? 咬咬嘴,狄洵徐緩的道:“但願沒有漏網之魚,否則事情就棘手了。” 冷冷的“哼”了一聲,“回春翁”寒聲道:“即使是龍潭虎穴也要闖它一闖!” 狄洵不再多說,他了解此刻任何語言都無法撫平“回春翁”的心情。 曹正鹿輕輕的道:“咱們繼續走吧!” 搓搓手,狄洵望瞭望天色,輕輕籲了口氣,淡淡的道:“我們以寡敵眾,一定要謹防敵人各個擊破,所以我們要互相掩護。” 不待各人回答,狄洵的身形如流光電閃,已搶先躍出。他們沒有發現其他的暗卡,或許“青藏派”以為設有幾處已夠了,實在太低估他對手的能耐,狄洵心裡不由覺得好氣,“噗”的一笑。 他們一起隱在一棵大柏樹後,狄洵仔細的端詳著眼前那幢巨大而深闊的建築物,真是輝煌氣派,倒像個王公諸侯的官邸,狄洵又想起他小時候在江南成長的老家,他十分懷念那座房子。 狄洵對“回春翁”道:“這裡就是‘青藏派’的坐鎮重心了吧?” 每一個字自“回春翁”牙縫中迸出,恨道:“不錯,你看燈火輝煌,那個老匹夫現在一定在裡頭,我非找他算帳不可!” 狄洵清雅的道:“翁兄,千萬別衝動,小不忍則亂大謀,賬我們是一定要算的。” 狄洵又繼續下去,這幢巨屋佔地有六七百方丈大小,上下兩層,在他的四周還有一大片空地,種了不少花草,頗為賞心悅目。 曹正鹿掩了過來,壓著嗓子道:“狄兄,這裡連個人影也見不著,只怕不對頭,依你看這一點狄洵當然也注意到了,眉宇皺了起來,低沉的道:”他們的防衛一定躲在暗處,如果硬拚咱們一定進不了大門。“輕咳了一聲,“回春翁”道: “那咱們怎麼進去?” |
第18章
這座“青藏派”的中心,形勢堅固,又佔著地利之便,居高臨下,如果想要硬攻,別說他們六個人,再多幾倍,只怕也是辦不到的。 略一沉吟,狄洵道:“老辦法,由在下再去探探,說不定會有什麼其他的方式進去也說不定。” “回春翁”阻止他道:“老弟,這一帶你沒有我熟,還是我去比較合適,況且這場麻煩我是主兒,沒有理由讓你去冒險,說什麼也該我去。 微微一笑,狄洵道:“現在不是辯論的時候,翁兄,習武之人有很多禁忌,最忌的心煩意亂,你現在正是這種現象,如何能去探險呢?”說得“回春翁”啞口無言,正待他還要出口,曹正鹿搶先道:“由在下去好了,論武功、智慧雖然比不上狄兄,一般的角色還應付得過去!” 狄洵向兩人露齒一笑,道:“這件事沒有什麼好爭執的,兩位難道不認為由在下前往最適合嗎?” 當然,在六個人之中,不論在哪一方面,都以狄洵最出色,只是兩人心裡對他都有份感激與歉疚,他實在做的太多了。 “回春翁”及曹正鹿兩人互盯對望了一眼,彼此都有深刻的了悟,此事非狄洵去,只怕也辦不了什麼事,說不定還搞糟了呢! 狄洵一笑,道:“你們隱好身,最好不要再開形跡,能避就避,我儘量回來,免得他們發覺異狀!” 狄洵不等他們回答,立即伏著身子,迅速躥躍向前而去。 他已經發現那的樓上四周有迴廊相通,這是他的目標所在。 打定主意,他不再猶豫,只是一閃,人已上了五丈高的樓上,他的行動是如此迅捷,黑暗中看去,只是一抹似有似無的浮雲罷了。 剛剛落在迴廊上,他發現了一雙眼睛,這雙眼睛在附近的窗縫之後,只是一眨閃就消失了。 他正想展開下一個行動時,又聽見輕輕的“嚓嚓”之聲,他急忙伏下身來。 就在他左後方的一個窗戶被輕輕推開,一個人頭伸了出來四面張望,低聲道: “老五,天都黑了,我剛怎麼看見什麼在飛,現在一看又什麼也沒有。” 那一個被喚為“老五”的人,人在裡頭,似乎不為所動,沙啞的道:“看見你的大頭鬼了,你管***什麼東西在飛,關你屁事?” 先前的那個似乎疑惑了片刻,納悶的道:“我是擔心有奸細混進來,你沒見著掌門的,這兩天緊張成那個樣子,也不知道對頭是什麼角色,值得這麼大驚小怪的。” 老五不以為然,“哼”了一聲,道:“***,大順仔你別像個狗熊好不好? 前頭有那麼多人防著,別說是人,連個貓狗也進不來,你操個什麼心?”原來另一個叫大順仔,他不服氣的道:“話不是這麼說,否則上頭也不要咱們來把著了,是不是?小心不蝕本。” 老五也把頭伸出去,隨便望望,罵了一聲:“你***,看見什麼了?別的兄弟都瞎了,就你看見?”大順仔恨恨的道:“我只是小心一點而已,我又沒有說一定有人,你一大堆的不情願,他奶奶的,出了事,你負責,還是我?還不是大家一起倒霉。” “也不知道上頭多給你多少好處,你這麼盡忠負責?這種要命的苦差事,你還當寶?” 這下子,大順仔可火了,不服氣的道:“聽你的口氣,好像‘青藏派’虧待你了?說這話也不怕腦袋搬家……”老五怒道:“你是老幾,敢在這裡發什麼鳥威?腦袋搬不搬家幹你屁事……”有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夠了沒?這裡是讓你們看守,不是叫你們來吵架的,有本事敵人來了再說。” 果然,兩人立即靜了下來,那個大順仔還是不放心,小心翼翼遊目四顧,在附近巡視起來,一邊還煞有介事的抽出腰間的鬼頭刀。 老五不耐煩得很,叫道:“你把窗戶掩起來好不好?誰讓你這麼明目張膽的?” 然後,狄洵聽到一聲輕輕的閉窗聲,僅留一點點空隙監視外頭。 狄洵稍微站直身,他大致看清這幢巨屋的地形環境,這是一座正方形的樓房,週邊有迴廊,中間亦有十字型的走道,彼此的連絡很方便,也就是說,萬一他被一人發現,其他的人很快的會來接應。 站在樓上,極目四周,遠山近舍,景色十分幽雅宜人,此刻正值隆冬季節,更有一股子高逸的意味,這裡實在不該沾有血腥。 腦子裡不斷的想著,腳下也不敢怠慢,他已迅速閃至一間房間的門口,看不到有值更守夜的人,裡頭也沒有燈火,漆黑一片。 由對頭將所有防範措施完全置于暗處來看,眼前的黑、靜都不是件好的預兆,狄洵直覺得四周危機四伏,他不至於笨到闖進去。 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青靈居士,及那幹魔頭人在何處,若聚在一堂共謀議事,或可各自活動,他不是刺客,他只是想了解事情的真像。 狄洵極度小心的移動著身體,逐漸來到了上下樓房的階梯旁。 忽然 有一陣沉實的腳步聲自樓下傳上來,顯然有人自下層往上走。 狄洵矮下身體,蹲在長廊的欄基之下,停止不動,靜靜凝視上來的人。 一會兒,有四個人兩兩並肩走了上來,樓梯口有兩個人朝四人躬身行禮,這四個人連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快步往狄洵匿藏之處的另一邊的迴廊行去,四人都默不出聲! 狄洵凝目注視兩人行走的步履,他可以確定的是這四人的身手都不錯,在這裡應該也算個重要的人物,只是狄洵都不認識。“他們四個很快的又轉了彎,離開了狄洵的視線範圍。 狄洵心中想道: “如果我要到樓下去,這裡是唯一的通道,可是此地有人站守,扳倒他們不是難事,可是如此一來,很快的便會被發現……”沉吟了一下,狄洵決定冒一次險,方待起身行動,又響起了輕微的窸.@聲,在他的後方走來了二個人,匆匆的從狄洵身旁經過,還好對方目不斜視,而且快步經過,否則狄洵是很容易被發覺的。 狄洵一向細心,他仍然雙眼一眨不眨的注視兩人,這兩個人是下樓去的,他看得非常專心,他相信如此,可以使他慢些時間被發現。 他移目向四周搜尋,耳朵也努力的留神八方,他確定暫時沒有人走動了。 想了一會,狄洵抿抿嘴,慢慢的朝樓梯邊靠過去,他腳步輕得即使在身邊也不易聽見聲音。 到了樓梯旁,右掌“唰”的一伸,左邊的那人已經被點了穴,一動不動的站著。 他對面的仁兄反應也夠快,但見人影一閃,張開嘴巴準備大叫,可是連一點聲音也還來不及發出,他也遭了同樣的命運,僵住了。 狄洵笑了笑,走到兩人的中間,只見兩人睜著眼,嘴巴張得老大,一臉驚慌,卻一點皮條也沒有,靜靜的瞪著狄洵。 狄洵將兩人的頭頸微微壓下,雙手緊貼著大腿外側,一副很恭謹的樣子,如果不仔細看,實在不容易看出破綻。狄洵知道能在這裡出入的,在派內的身份地位一定不低,這兩人恐怕來一人要低一次頭,乾脆讓他們一直低著頭省事些,他是為了掩人耳目,大家來去匆匆的,一時之間不會被發現的。 看他們兩人的樣子,狄洵不自覺的笑了笑,開始快速的往樓下掠去。 下面的格局跟樓上大同小異,一下樓梯,看見四面都是走道,他暗裡籲了口氣,樓上既沒什麼可疑的,樓下就是中心點了。 狄洵四周望瞭望,他決定往燈火最亮的地方走,這幢房子實在很大,走在裡面有一個陰冷的感覺,每遇上窗口、門口,或有任何空隙的地方,他就儘量把身子壓至最低,以免被窺見。 當他從一個窗口下面通過時,突然聽到一個暴烈的口音在咆哮:“我操他娘的,黑木怎麼這個時候還不來,老子已經十多個時辰沒合眼了,那小子一定還在做他奶奶的春秋夢另一個聲音含混的道:”小聲點,搞什麼鬼?唯恐別人不知道啊?我看就來了吧!跋惹澳僑擻植桓剎瘓壞牡吐睿骸八 棠談魴埽 炕馗 話嗍保 璧木拖窶咸 派 印 繃硪桓鏨 粲置緩悶 牡潰骸昂昧吮鶉鋁耍 懊嬲 諞槭攏 蛞槐惶 劍 恢緩諛荊 勗且燦信磐煩粵恕!? 低促的吵嚷了一會,兩人都靜了下來,狄洵突然學貓叫“喵喵”的兩聲,又低下身去。 哪一個脾氣暴烈的,正有一肚子氣,無處發洩,“呸”了一聲,怒罵道: “哪個死貓叫什麼叫?叫春也不是這麼叫法的,吵死了。” 另一個哼了一聲,道:“你這人真奇怪,貓叫也礙著你什麼鳥事……”正說著,裡面猛的一聲響,急道:“哪來的貓聲,咱們裡頭沒養貓呀!” 兩人都覺得不對勁了,狄洵猝然一躍,隱身在天花板的橫木上。 兩人開了窗,探出頭來,仔細的搜尋,狄洵在上頭還聽到幾句話:“咱們還是出去看看的好。” “不會有事吧?” “看看比較放心,萬一出了紕漏,咱們也都承擔不祝”狄洵看到門開了,兩人鬼頭鬼腦,神經兮兮的在他們負責的範圍來回搜尋。 “媽的,剛才明明在叫,怎麼現在連個鬼影子也沒有?這個貓還會化了不成?” “沒事了,不要疑神疑鬼,要有什麼,前面的人早發現了,咱們招子又不比別人亮,***,這黑木真的還不來?”“咱們別走遠了,趕快回到屋子裡要緊。” 兩人低著頭,同時踏進門,還隨手把門給關上了。猛一抬頭,兩人傻眼了,原來狄洵帶著笑意挺立在兩人面前。 兩人直愣愣的瞪著站在房內的狄洵,好半晌,一個才怔忡的道:“你……你是誰?” 狄洵搓搓手,笑吟吟的道:“我代替黑木來換你們班的。” 另一個愣頭愣腦的,道:“以前我怎麼沒有見過你?你是哪位兄弟的手下? 還扎著紅帶子幹什麼?” 狄洵慢條斯理的道:“兄弟剛從外頭回來,黑木被派到外頭去了,所以臨時派我來。” 兩人互視一眼,一個又道:“你是怎麼進來的?怎麼一聲不響?我們也沒有見著你進門啊?” 狄洵淡淡閒閒的一笑,道:“你們真不開竅,給你們留了後路怎麼不會走,還一直往前鑽。” 其中一個較為機警,一聽不是路數,張口結舌的大叫:“你……是……姦…… “他話還沒有完,狄洵平靜的點點頭來回答他,突然飛出一掌,“唰”的一聲,那人連吭也沒有吭一聲便軟軟倒了下去。 他的同伴驀然像被人捅了一刀,猛的跳了起來,慌忙轉身要走,狄洵欣然掠進,右掌一伸,將人像捉小雞一樣的捉了起來。 狄洵淡淡的一笑,道:“老兄,如果還想保住一條小命的話,最好不要出聲。”狄洵將他捉到躺在地上的那位仁兄前面,看看那張扭曲的面孔,慘白的臉色,唇角淌溢著鮮血。 狄洵一指地上的那人,開口對手中的人道:“他得了頭彩,是你的榜樣。” 被狄洵捉在手上,那人渾身一哆嗦,顫聲道:“你……你是誰?” 狄洵把那人放了下來,臉色立即沉了下來,冷厲的道:“聽著,乖乖給我站好,不要玩花樣,我可以在你張口之前把你殺了。” 這話他完全相信,他的同伴已經為這句話做了最好的證明了。 狄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的頭目現在在哪裡?我指的是所有來此相助的個個重要人物。” 這人驀然痙攣了一下,囁嚅道:“在……前廳……商……討大……計。” 狄洵緊迫的道:“這附近的守衛怎麼埋伏的?” 有一股寒氣像一條冰滑滑的蛇體順著背脊往上延伸,他不可抑止的顫抖著…… 狄洵陰惻惻的看了對方一眼,徐緩的道:“在我還沒有心煩之前,好好的回答問題,等我出了手,一切都難挽回了。” 一咬牙,那人道:“每一個房間都有人輪流把著,而且……”狄洵毫不放鬆,又道:“而且什麼?別吞吞吐吐的。” 那人啞著嗓子道:“這幢房子的四周圍都埋有火藥,必要時會全部引爆狄洵心頭一跳,表面上卻裝出十分平靜的樣子,繼續問道:”你們自己人如何逃出火窟呢?“那人苦著臉道:“有……地窖……”頓了頓,他又急道:“可是我不知道秘密通道在哪裡,真的……不知道。”狄洵心想:“真狠毒,他們根本不顧及這些弟兄的死活,顯然要他們與敵人同歸于荊”狄洵冷然一笑,道:“負責引爆的人躲在什麼地方?” 那人四肢有些抽搐,驚駭的叫道:“我……我不知道……”狄洵冷冷一哼,道:“你知道我一向沒有耐性聽別人撒謊,而且非常痛恨別人騙我,說!” 那人一哆嗦,口裡仍然強硬的道:“真的不……”狄洵“欸”了一聲,道: “雖然我剛才進來時打定主意不殺人,現在可能得改變心意了。” 那人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道:“好,我告訴你,但是你……你不要殺我,而且不能讓別人知道是我說的。” 狄洵心裡不禁覺得好笑,但他仍表現得很和氣,笑道:“那是當然,在下很講義氣的。” 咬咬下唇,那人道:“從後門出去,有一座假山,裡面有個山洞,只要這裡一看情形不對,發出暗號,負責的人就會引發火藥。”狄洵表示很滿意的點點頭,朝前移了一步,放低了聲音,道:“我救了你一命,你知道嗎?如果這裡火藥爆炸了,你還能活嗎?雖然你幫了我一點忙,我回報的將是更大的。” 那人疑惑的望著狄洵,突然覺得腰間處一麻,整個人軟軟的倒向地下。 他睜大眼睛忐忑不安的瞪著狄洵。 狄洵笑笑,一抱拳,道:“得罪了,我不過點了你的軟麻穴,多謝你的指點,失陪了。” 話聲中,他身形倏然掠出,往著後門的方向行去,黑暗中他經過了長長的走道,來到了後門,所謂的後門是與正廳相對而言,因為這幢房子是正方形的,四面都有門,有大門、後門,還有邊門。 後門並沒有人看守,只有一把大鎖鎖著,不過他認為外面一定有人看著,他們不可能如此大意,百密一疏的留個漏洞。 他還是決定由此出去,大門一定走不得,兩旁的邊門情形一定也差不多,所以他還是走這裡,直接到假山省事些! 稍為休憩了片刻,狄洵定定神,朝著桃木的門行去,隔著約有五丈遠,有人從旁邊走了過來,徑去開鎖,一下子門兒輕輕啟開。 一個冷峻的聲音自外頭響來:“兄弟,到這裡來幹什麼?” 開鎖的這人大咧咧的道:“掌門人要招虎頭目回大廳議事,我來請他。” 外面另一人又道:“令牌呢!” 裡頭的人從腰部掏出一個令牌,外面的人一看,就讓他出去,門再關起來。 狄洵看明白了,看守的人留在外頭,裡外都有鎖,當聽見有門開鎖時,外頭的人也把門開了,反正只有自己人才有鎖,而且要有令牌才能通行。 這一些小雜碎,當然難不倒狄洵,可是他在裡頭見不到外面有多少人,如果一下子解決不了,引起聲響那就不妙了。 他躲在黑暗的轉角處,他在等待機會……沒有多久功夫,門又被打開了,從外頭走進來兩個人,後面的一進來,立即把門鎖上。 兩人朝著狄洵藏匿的地方走來,狄洵確定此處沒有人把守時,待兩人行到他的身旁……狄洵倏然掠前,雙掌一圈倏抖,行來的兩個人已齊齊撞上牆,又被猛力彈回來,沉重的摔倒在地,兩人俱已閉氣了。 毫不稍停,狄洵把兩人拖至暗處,三把兩把已將一套衣服剝了下來,他穿到自己身上,拍了拍胸襟,再搜出鑰匙及令牌,頭也不回的,就往木門行去,大搖大擺的開鎖。 很快的,裡外的鎖都開了,門外一個神色冷峻的中年漢注視著他,生硬的道: “幹什麼?” 狄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來換班的。” 那中年漢子打量著狄洵,邊道:“換什麼班?還沒有到時候,你是馬尿灌多了,搞迷糊了。 狄洵心頭一跳,裝出十分不悅的樣子,道:“兄弟你還說呢,我也一肚子不高興,可是上頭的話誰能不聽呢?” 中年漢子冷然一笑道:“是誰讓你來的?你是哪位的手下?” 狄洵毫不思索的道:“虎頭目讓我來的,他剛進去,說有位兄弟不舒服,讓我來替替。” 那人又上下打量狄洵一陣,嚴肅的道:“你的令牌呢?” 狄洵立即掏出一塊木製的令牌,他此時方才看見令牌還寫著“準”字,非常有力的。 那漢子伸頭望瞭望,不耐煩的道:“快去,叫換了班的快點進來,一個晚上一大堆人進進出出的,煩死了。” 狄洵心裡罵了一聲,臉上卻堆上笑臉,道:“是,是,你辛苦了!”他趕忙走出去,沒走上兩步,聽到那中年漢子喃喃自語道:“什麼時候來了個小白臉,怎麼以前沒有見過?這幾天後面的話因風大就聽不見了,狄洵不敢停下腳步,他怕旁邊有監視的人,別露了馬腳。 後頭有假山、花棚、魚池、水榭,佈置得比前面的還要漂亮,他一面走著,一邊心中忖思:“青靈居士對於日常生活享受看來十分注重,比起尋常的江湖角色,顯然高明些,只怕此人不是好惹的,以他的領導能力看來。” 想著,他努力的看清四周的地理形勢,雖然他沒有看見守衛的人,但直覺上,他好像感到有數十雙眼睛同時盯著他,他不敢怠慢,直往假山裡走。 想到假山的入口,他不知裡面有無玄機,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什麼人?” 狄洵忙道:“虎頭目讓我來,他說這兩天風聲緊,要加強戒備。”說著,有一個大漢從假山裡走出來,那人一沉臉,疑惑的道:“你是誰,我怎麼不認識你?” 狄洵暗叫不妙,卻仍然冷靜的道:“我剛從別處調到虎頭目手下,今晚才第一次當差呢?”那人歪著頭想了想,迷惘的道:“虎頭目剛走,怎麼也沒有交待一聲?來了新兄弟我們都不知道。” 狄洵走上一步,低聲道:“太忙了,人嘛,誰有那麼大的記性,樣樣小事都記得是不是?” 這中年漢子猶豫著,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讓他進來,狄洵趕快加了句:“我有令牌,你瞧!” 他把令牌往前一送,那漢子還來不及看,像塊石頭似的一下子“噗”的一聲癱在地上。 裡頭的人動也不動一下,只有一個尖銳的聲音“哼”了一聲,罵道:“許克,你是昨晚在你老婆懷裡躺太久了是不是,站都站不穩,摔死你這個老王八蛋。” 狄洵搓搓手,慢條斯理的往裡走,裡面約有兩丈寬窄,裡頭懸著一盞氣死風燈,暈黃的燈光映著七八條地上的大漢,宛如待宰的懶豬,那麼懶散又那麼雜亂,好像一點戒心也沒有。 他們有的躺,有的坐,還有的從縫隙裡,閉上一眼在張望外頭。 他們根本不關心外面的人出了什麼事,因為今晚四周很安靜,根本沒有事發生。 狄洵背著手,笑道:“真是的,許克真的摔死了,誰告訴他老婆去,來為他收屍。” 有一個躺著的傢伙,將雙臂枕在腦後,沒好氣的道:“虎頭目才走,你就滿嘴……”正說著,他猛的又坐了起來,渾身一哆嗦,卻蠻橫的吼道:“奸細,來了奸細……”整個山洞中,所有的大漢慌忙站起,還沒有弄清是怎麼回事,狄洵猝然大旋身,左右開弓,離他最近的兩名大漢飛了出去,撞上土壁,沉重的摔倒於地。 他身形如電,凌空暴旋之下,再有兩人噴著大口鮮血倒仰出去了。 另一位方才摸起自己的兵器,狄洵已一掌將他整個人騰空震起,腦袋“噗” 的碰在洞頂上,“吭”的一響又摔了下來。 狄洵連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兩掌一斜猛翻,又有兩個滾倒地上。 僅存的一位仁兄張口結舌的叫道:“來……”“人”還未及喊出,狄洵已一腳踢掉了他的半個腦殼!望望洞內中的八具屍體,狄洵長長籲了口氣,自語道: “這些火藥暫時起不了作用了,不過時間久了,一被發現,還是有麻煩,我得趕快行動。” 他立即又轉回頭,四周實在太暗,看不到暗卡的人,所以他想還是明來的好。 看門的漢子一見是他,一沉臉,道:“怎麼才一來,又有什麼事?” 狄洵“欸”了一聲,道:“洞裡幾個弟兄推我回去向虎頭目報告,說還有位弟兄不按時換班哪……”對方陰惻惻的看了狄洵一眼,冷道:“這種事等虎頭目來了再說,為什麼要現在去報告,別私自離開崗位。” 狄洵故意垂下頭來,裝做難以啟齒的模樣,道:“大哥,你不知道不來換班的傢伙,暴燥性子像火藥桶,只有虎頭目治得了他,他早該來了,你看,大冷的天,誰願意替他,讓他去睡大頭覺……”那人不耐煩的道:“好了,好了,快去,快去,虎頭目人怎麼帶的?亂七八糟的。” 狄洵又是拱手,又是作揖,一步踏入門內,那漢人忽然又叫道:“要回來快一點,整晚都是你們的人!” 狄洵乾笑了兩聲,回頭道:“馬上回來,馬上回來,大哥你辛苦了。” 狄洵已經換了衣服,所以大模大樣的朝大廳的方向行去。 在一個轉角處,他看見一個盆景,四周望望,然後抓起一把泥土,往自己臉上抹去,他可不想在此碰到什麼熟人了。 他知道仍有許多人在盯著他看,因為他穿的是自己人的衣服,所以沒有人出面干涉他! 狄洵聽到在他右手邊的通道有一個輕輕的腳步聲,朝著他的方向走來,他一低頭,正待加快步伐,那人已發現狄洵,響起一個俏柔的聲音:“幹什麼的?” 原來竟是個女的,狄洵好像以前聽過這女孩的聲音,他不願再生枝節,故意假裝沒有聽見,他剛走了兩步,那聲音變得冷厲,道:“我問你話沒聽到嗎?” 一咬牙,狄洵回過身來,他一瞥此人,心不禁大大的一跳,原來這女孩就是曾到過“孤伶山”的朱青,朱固尊的女兒。 狄洵只希望朱青不要將自己認了出來,否則接下來的麻煩就大了,還好他已將臉抹黑,一時之間她大概不會認出。 朱青嬌中帶煞的聲音又響起:“你為什麼不說話?你不知道前頭有事,這裡不能隨便來嗎?” 朱青身上香氣一陣撲來,狄洵鎮定的望著對方,心中正思索著如何應付! 朱青上下打量著狄洵,一張俏麗的面龐上如罩寒霜,冷冷的道:“你是啞巴還是聾子?你再不說話我將你當奸細處置!” 狄洵心想:“你是來客,大約主人對你客氣點,你就神氣起來了。”舐舐嘴唇,忙道:“因為……因為看到姑娘太漂亮了,一時……”朱青笑啐了一聲,卻顯然十分受用,大概還沒有女人不愛聽這種讚美的話。 朱青一笑道:“你真會說話,咦,你臉為什麼黑得這個樣,也不洗洗。”狄洵悄然籲了口氣,微低下頭道:“回姑娘,這幾日十分忙碌,在下忙進忙出,一急摔了一跤,到現在還沒有空洗呢!” 朱青眉兒一皺,道:“為什麼你的衣服沒有沾一點土,臉卻臟的那個樣子。” 愕了愕,狄洵低低的道:“剛有位兄弟見在下往前面走,知道有事,見在下衣服臟得太不像話,所以跟在下換了穿。” 朱青盯著狄洵,好一陣子,她喃喃的道:“奇怪,你叫什麼名字,我好像見過你,聲音好熟哦!”狄洵笑笑,露出一口白牙,道:“在下在府內進進出出,碰過姑娘,所以姑娘聽過小的聲音,在下叫……仇無。“朱青咬著下唇笑了笑,道:“仇無?你也姓仇,好奇怪的名字。” 狄洵知道她的未婚夫是仇孟狄,故意跟他同姓,以博得她的好感,儘快擺脫她。 朱青問道:“你來這裡幹什麼?你知道這地方不能亂闖,尤其現在前頭正忙著呢!” 狄洵擺出一副惶惑之狀,道:“在下不知道,不過現在正有事要稟告,不知道前廳有事……”朱青笑道:“有事你去辦,不過千萬別到大廳裡去,掌門人正在召集各路當家的商討大事,此刻不便上去稟報各情,先退下吧!” 暗暗一笑,狄洵奉迎的道: “多謝姑娘指點,要不然在下可慘了,姑娘真是菩薩心腸。” 朱青甜膩膩的道:“嘴巴真甜……” 說著,朱青轉過身去,柳腰輕擺,搖曳生姿的行向窄廊,那陣淡淡雅雅的清香,就像撲面的微風,自朱青身上散飛出來,柔膩膩的,真個人心兒也在搖盪了……猛吸一口氣,見朱青走遠,他繼續往前廳過去,遠遠的,他已經聽見人聲了……狄洵知道在大廳內都是各路的當家,本領當然不差,自己如果太靠近,難保不被發現,他只有隔著遠一點窺探,以免行跡敗露。 在大廳的外頭,有兩座一人高的古瓷大花瓶,一邊一個,狄洵躲在後面,從前面經過的人,應該不會發現。靠右邊的這個。 這時,就是考驗狄洵的內力的時候,他要聚精會神,才能聽到裡頭各人的講話聲。 他提一口氣,心無二用的屏氣凝神,努力辨識各人聲音,及說話的內容。 首先狄洵聽到的是“洪威黨”“靈猴”王昆的聲音,道:“不是在下誇大其辭,狄洵這小子武功確實令人畏懼,我跟幾個兄弟聯手,不僅討不到便宜還毀了……”後面幾個字,大約是王昆轉過身去,狄洵沒有聽見,不過大意他知道的,他笑了笑。 冷冷一哼,又一個聲音道:“王兄,人曰一朝遭蛇咬,十載怕草繩,其實狄洵也不見得是什麼三頭六臂,你大約見著風吹草動也會腿肚子打轉……”王昆咬牙切齒,怒道:“申一康,有本事你當時為什麼不露面,縮頭縮尾的,算什麼英雄好漢!” 申一康,冷冷一笑,道:“你不必不服氣,這一回我會讓你看看,是你本領差,還真的是對手強!” 王昆恨恨的道:“***你……” 申一康立即接口大吼道:“你敢罵我?” 王昆反譏道:“沒什麼不敢,我……” 突然 一個聲音大叫道:“兩位不要吵了,敵人就快來了,難不成自己窩裡反,這點小事有什麼好吵的?” 這人的聲音粗啞,但有威嚴,裡面馬上靜肅下來,狄洵卻利用他大叫的聲音做掩護,又快速的閃至大廳口,蹲著身,從門縫中往內瞧…… |
第19章
狄洵看清剛才說話的人,坐在大廳正中央的太師椅上,塊頭十分高大,眼神凌厲,嘴唇削薄,雙目如線,面色木訥深沉,充滿了冷酷與寡情之像。 心中冷笑一聲,想道:“這人大概就是青靈居士了,好威風!” 又有一個聲音,低沉的道:“各位,不是我長他人的威風,各位想想,本黨一夜之中死了數百人,輕重傷的還不論,而這些人一大半都是毀在狄洵那小子的手上,這些難道還假得了嗎?對於此人,咱們不能不特別注意。” 狄洵看看說話的人,身材亦十分魁梧,肥頭大耳,濃眉大眼,這人想必是“洪威黨”的大統領,人稱“千雪子”的西門立天了。 裡面靜了靜,顯然正在思索西門立天的這番話,有的人可能半信半疑,有的吃驚的瞪大眼。 狄洵仔細一瞧,裡頭坐了二十多人,“洪威黨”的西門立天及王昆,還有申一康,“雙龍幫”的李士熊、邱宇、雲天鵬,“天鷹幫”的鄭元平、廖鶴嗚、刁五娘,咦,杜老三也來了,還有“藍玉山莊”的平家父子平賢風及平雁于都來了。 還有幾位狄洵不認識,以前沒見過的,一時憑長相也想不出來。 狄洵心中奇怪道:“為什麼集合了這麼多人來對付我?他們平時有的根本不來往,有什麼理由讓他們攜手合作?即使跟自己有什麼深仇大恨,也用不著如此大費周章的,一定有其他原因,那是什麼呢?” 狄洵想著,又往裡頭一瞧,他又看見仇家父子,還有“太極門”的項豪,幾乎所有狄洵想得到人全出現在這裡了。 狄洵劍眉緊蹙,事情只怕不簡單,別說外頭那些礙手礙腳的傢伙,光是裡面的這些人,只怕自己都要吃虧了,即使再加上“回春翁”等人,頂多能多傷幾人,助益不大。 重重一哼,西門立天道:“雖然狄洵一身功夫甚好,但是集合咱們眾人之力,不怕他什麼通天本領,光是累就要把他累死。” 項豪沒好氣的道:“這小子身手的確非凡,單打獨鬥,咱們沒人能勝,大家合作,我想沒有多大因難。” 申一康不屑的道:“看你們把他說得跟神一樣,‘百會鏢局’那幫人幾乎全軍覆沒,猛虎也難敵猴群,何況他碰見了我們,你們擔什麼心?” 仇千重迷惘道:“說來說去就只談到狄洵,那‘回春翁’及曹正鹿也不是好路數。” 沉吟了片刻,青靈居士道:“說真的,‘回春翁’跟老夫數十年的交情,這次把他騙來,我私下亦頗感愧疚,所以希望各位下手時別真傷了他。” 申一康搖頭道:“他是咱們的對頭,如何能對他仁慈?生死關頭誰不全力以赴?掌門人千萬不可心存慈悲,否則吃虧可是自己。“青靈居士有些為難,道:” 好吧!不過不要殺死他,江湖上講的是義氣,此事要傳出去,‘青藏派’及老夫的聲譽全毀於旦夕了。“”震天魂“邱宇奉承的道:”掌門人不必擔心,在此的都是自己人,誰也不會把這事傳揚出去。“狄洵心想:“你們這麼多人聯合,怕別人知道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會傳出去呢!” “翻雲劍”雲天鵬忽然道:“等我們得手以後,我們怎麼分配?人這麼多,要公平恐怕不容易。” “分配”?他們想得到什麼?要分什麼?狄洵在心中思索著。 咽了口唾沫,李士熊幹澀澀的道:“天鵬,有各位長輩在場,不要多嘴,掌門人自然會秉公處理。” 西門立天道:“我們‘洪威黨’只要是‘回春翁’,以及狄洵,其他的並不在乎。” 一直沒開口的鄭元平故作疑惑的道:“西門兄真是清高,讓在下佩服!” 青靈居士看了大家一眼,道:“大敵當前,我們先不談論這些,各位必須要有準備,等狄洵一行人一入本派,大家立即動手,攻他們個措手不及。” 平賢風恨恨道:“在下曾吃了他的虧,希望各位仁兄助我出一口怨氣!在下感激不盡!” 在場的人紛紛道:“這是自然,平兄不須客套!” “屆時大家聯手一定可以除掉那小子……”青靈居士一擺手,道:“我們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千萬不可功虧一簣,現在各位請回房休息,一有情況,請各位全力以赴,非達目的決不干休。” 眾人慢慢站起來,對青靈居士一拱手,各人往門外走來,狄洵迅速一閃,趕緊避至那個大花瓶後面。 狄洵曉得時間不早了,他闖進來已經耽擱了很久,得趕快出去,再設法應付。 狄洵等大廳內的人都出去後,迅速的退出來,他已稍微知道對方的防衛,出去要比進來時容易些,只要對方被毀的暗卡未發現前,自己是可以很順利退出的。 狄洵經過窄廊,黑暗中,他東彎西拐的走著,偶而有叱問聲,都因見不到影子而不了了之! 此時,他已經離開了屋內,他的身法快如電閃,動似驚鴻,不過,他的運氣也奇佳! 很快的他回到了“回春翁”等人的面前! “回春翁”急促的道:“裡面怎麼樣?看你進去大半天,還以為出不來了呢!”微微喘了口氣,狄洵將臉上的土抹去,小鬱忙過去用手巾幫他擦乾淨。 狄洵簡略把所見及所聽的說一遍給他們聽,眾人一樣百思不解,他們的目的何在? 曹正鹿朝四周打量著,邊道:“狄兄,如果硬拼,我們不一會兒功夫,只怕被踩成肉醬了。” 小鬱低聲道:“我們不露面,他們也沒有辦法,不如咱們一走了之不什麼事也沒有?” 狄洵面無表情,低沉的道:“不,既然來了,我一定要搞清楚他們對付我們的真正理由。” “回春翁”望著前方,語聲如冰:“不錯,今晚我一定要看看那狼心狗肺的東西,用什麼手段對付我!” 狄洵仔細而扼要的把裡面的地形詳述了一遍,又將自己發現的埋伏一一指出,未了,他又道:“你們跟著我,咱們進去找青靈居士,把事情弄清楚,萬一動起手來,名位切記,不可戀戰,大家一起衝出重圍,不要被衝散,記得了?” 待各人點了頭後,狄洵面容上帶著微笑,但語聲卻是出奇的冰冷:“很多人想要我‘降魔’的命,他們也常常以為自己辦得到,今夜我要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辦得到!” 目光隱射著一股寒冽得令人顫悚的氣息,狄洵又凝重的道:“我們人少,以極懸殊的比例來對抗這麼龐大的一個勢力,記得,咱們不許有任何傷亡!” 曹正鹿低聲道:“咱們宰他一個是一個,媽的,一想到‘矽風谷’之戰,我就恨!” 狄洵擺手道:“別動怒,咱們見機行事,一件一件來。” 只見狄洵身形甫動,人已閃出了老遠,後面的不敢怠慢,立即縱身跟著! 狄洵略一打量地形,驀地再騰空而起,用一口丹田清純而流暢的真氣,催動著身體的掠飛,像是一顆橫過蒼穹的殞星曳尾,只是眨眼之間,又快捷隱密的重回到巨屋裡。他猶豫了片刻,等“回春翁”等人跟上了,他才又行動,好在他知道了裡面的佈置,所以行動起來,有著事半功倍之效! 現在,他們來到大廳附近,他低聲對“回春翁”問道:“翁兄,青靈居士的臥房你知道吧?我卻沒有發現!”“回春翁”指著大廳的右側甬道,道:“老匹夫就住在這最後面的一間,他的前面一間有他護衛留守。” 狄洵點點頭,道:“好,翁兄這些由我們兩個解決,讓其他的人留在裡頭,大家好有個照應!” 他們以十分快捷輕巧的動作,瞬息間,已到了“回春翁”說的護衛的房間。 狄洵要其他的人伏在原地不動,自己與“回春翁”往裡走沒兩步,一聲沉喝已暴響而起:“什麼人在外頭走動!” 兩人低下身不動,裡頭有一陣低微的騷動傳了出來,然後開了門,兩人把握剎那的時間衝了進去,立即動手制服了裡面的兩人。 狄洵一招手,曹正鹿領頭,四人連忙閃進了房間裡面。狄洵疑惑的道:“青靈居士的護衛不該派用這樣的小角色,未具有硬功夫!” “回春翁”一看,道:“這兩個不是常年跟在他身邊的人,我想那兩個人一定在他房裡。” 狄洵平靜的道:“總鏢頭,你們暫且留在此,把這兩人拖到床上,有人來的話儘可能躲一躲,在我跟翁兄未跟對方對手前,你們先不要輕舉妄動!安 溝愕閫罰 潰骸暗倚鄭 判模 諳虜換崧趁 模 ? 狄洵頷首道:“這次咱們冒了極大的險,每個人都要提高警覺,方能安全過關。” 他轉頭對“回春翁”道:“翁兄,咱們行動吧!” 長長吸了口氣,兩人悄悄的摸到青靈居士的臥室外,兩人相互一點頭,狄洵到了一扇柚木鑲金邊的花窗之前,他身形一翻,已那般險極卻又毫無聲息的貼上了窗邊,牢牢的。 他運掌於窗閂之部位,掌力透過窗框,裡面的插閂已被隔著,窗框震斷,輕輕墜落於地! 雖然是極細碎的一響,卻已驚動了房中的人,一個叱厲的聲音響起:“誰? 什麼人?” 狄洵與“回春翁”取得了默契,他一口真氣徐徐冒注在四肢百骸,他要一擊成功,雖然並不容易,但他非一擊成功不可! 門被驚惶的打開,兩條人影跳出來,只見狄洵軀體影閃,電火一樣,兩個人的四只眼睛還沒有來得及找對方向,每個人的胸腹間便有如驟遭鐵錘猛擊,連吭都沒有吭出一聲,二條軀體已全然軟軟的滑倒在地上,靜靜的不發出一點聲響。 同一時間 “回春翁”已經推窗而入,幾乎那門剛被打開,他人已經到了房內了。 藉著室中桌上的銀燈,“回春翁”可以看見青靈居士驚懼的神態! 青靈居士失去平,在派內的威風氣慨,面對老友,他語聲顫抖的道:“你…… 你……什麼時候……來的?” 重重哼了一聲,“回春翁”道:“老朋友聽說你病入膏肓,追星逐月的火速趕來探望,想不到原來你病好了!” 青靈居士站在床邊,他伸出去的手稍差一絲,才能扯動警訊,狄洵已閃電般掠進房內,手中還提著兩具軀體,放在地上。 這一舉動,讓青靈居士呆住了。而忘了去拉動那一條警訊的絲繩! 青靈居士看看狄洵,抖聲道:“你……你是什麼人?” 狄洵先不回答,他尖銳而迅速的將個臥房環視一遍,陳設非常華貴,稱得上是美崙美奐,沒有什麼埋伏。狄洵點點頭,道:“青靈居士,我們只是來跟你談談而已,不跟你動手,不願傷和氣!” 青靈居士也是一派的宗師,他之所以如此失態,乃因對“回春翁”懷有一份深切的歉疚感,狄洵也是針對他的弱點,所以才讓“回春翁”先進來。 青靈居士強制著內心的惶亂與不安,強硬的道:“你們好大的膽子,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青藏派’豈容你們到此撒野!” 不屑的一揚眉梢,狄洵道:“大掌門,你已親眼所見我們不在乎你們,否則也不會穿過那些埋伏來到你面前。” “回春翁”低沉而狠厲的道: “青靈,你到底還是不是人?為了你,我不遠千里而來,你竟敢騙我,你說這是為什麼?” 被“回春翁”的威勢氣燄所震慴,半晌,青靈居士才道:“老朋友,我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回春翁”冷冷的道:“為什麼?你說!” 毫無情感的,狄洵冷酷的道:“今天你只要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們就不為難貴派及你們的朋友。” 青靈居士驚恐的望著狄洵,道:“你……你們都知道……”狄洵淡漠的點點頭,道:“我們知道的不夠,所以纔來請教青靈掌門,你不會讓我們失望吧?” 唇角微撇著,有一抹殘酷與仇恨的陰影浮起,“回春翁”冷森的道:“青靈,你如果再敢對我說一句謊言,別怪我手下無情!” 青靈居士怔了片刻,陰沉的道:“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坦白告訴你們,這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 “回春翁”一聽之下,怒火暴升,吼道:“什麼騙局?青靈你給我說清楚!” 靜靜的一笑,青靈居士寡情的道:“如今說來,‘回春翁’你反而是被狄洵這小子連累的……”“回春翁”冷哼一聲,強壓著怒火,道:“快說,你不要吞吞吐吐的,大丈夫敢做敢當,看老子哪一點對不起你,你竟然如此對我!” 青靈居士已恢復正常,冷冷的道:“本來西門立天跟我說,‘彩虹珍珠劍’在你手中,於是我們設下圈套,誘你到‘青藏派’,至於‘百會鏢局’保鏢,路上暗算你,都是故布疑陣,主要還是讓你來‘青藏派’……”狄洵淡淡的道: “後來你們知道那把劍原來在我手中,剛巧我又與翁兄同路,你們就對我們一起下手?” 目光冷沉的看看狄洵,青靈居士道:“原來你就是‘降魔’狄洵?好風采!” 一揮袍袖,狄洵道:“多謝誇獎!” 青靈居士無謂的一笑,道:“我承認有點對不起‘回春翁’,畢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可是‘彩虹珍珠劍’實在太吸引人了,我也是情不自禁……”“回春翁”大睜著兩只眼睛,厲聲道:“你這沒情沒義的老匹夫,看我今天宰了你,你還……”狄洵按住他,低聲道:“先別動怒,翁兄!” 他一笑,對青靈居士道: “為什麼這麼多人會聚集在這裡,都是為了‘彩虹珍珠劍’來的?” 青靈居士陰沉沉的打量著狄洵好一會,生硬地道:“不完全是,他們大都吃過你的虧,所以聯合起來要收拾你,當然又有‘彩虹珍珠劍’,可謂一舉兩得。” 狄洵冷冷一笑,道:“好一個一舉兩得,只怕天下沒這等便宜事,你們打的是如意算盤。” 青靈居士狠狠的道:“狄洵別狂,這陣不比前陣,我就不相信你能插翅飛走。” 用力“呸”了一口唾沫,“回春翁”憤恨的道:“奶奶的,青靈你實在歹毒的過份,為了一把什麼鳥劍你竟然出賣老朋友!” 哼了哼,青靈居士冷冷地道:“坦白告訴你們,讓你們做個明白鬼也好,這把‘彩虹珍珠劍’不是普通的劍,他裡面關係著一筆龐大的財富,幾千人幾輩都吃喝不完的財富。” 狄洵看到一個人貪婪的本性,眉梢子一揚,嘆口氣,道:“在下雖然不是很清高,但一生吃喝也足夠了,不想要多餘的錢財,如果早知道你想要,我送給你不就沒事了?”青靈居士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叫道:“你要送我?” “回春翁”怒叫道:“不行,老弟,像這個豬狗不如的禽獸,寧可丟掉也不要給他。” 青靈居士嘻嘻一笑,壓低了嗓子,道:“何必呢?有好處老朋友不會忘了你的一份的,有福大家享……”狄洵搖搖頭,這或許是人性的弱點,總叫人失望。 “回春翁”氣得雙目怒睜,鼻翅急促的扇動著,他用力一跺腳,厲烈的道:“青靈,你把我‘回春翁’看成什麼樣的人?錢財我視之如糞土……”冷笑一聲,青靈居士啞著聲音道:“我是好意,你既然不想要,我也不會勉強你,狄洵,把劍交給我吧!” 狄洵心裡有些感觸,但他帶著兩眼的笑意,低低的道:“人都有好奇心,寶劍在我身上這麼久,我什麼也沒發現,你能不能告訴我,這筆寶藏在什麼地方,算是交換條件吧!” 猶豫了一下,青靈居士吐了口氣,道:“好,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一樣帶不出這裡的,這把寶劍只要用松子油,在它的劍刃上來來回回的燒,上面會浮出字來,即寫著藏寶之處!” 狄洵淡淡一笑,道:“大當家的,如何知道這秘密呢?” 青靈居士面無表情的道:“這個你就不必過問,現在你把劍交出來吧!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狄洵心裡有些失望,他平淡的道:“謝謝你的指點,不過在下有一句奉告……”青靈居士寒著臉,冷冷的道:“你想食言?” 狄洵似笑非笑的搓搓手,硬板板的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大當家的,你忘了兵不厭詐。”青靈居士聞言不由微微一怔,隨即又急又怒的叫道:“你…… 狄洵,這是你成名江湖的作風?” 狄洵抿抿嘴唇,道:“這不也是一種戰略,你騙我們來,我們不過以牙還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大當家的,我想無傷大雅吧!扒嗔榫郵顆 宄宓氐潰““狄洵你卑鄙、無恥……”“回春翁”豪氣飛揚地道:“青靈,你不必亂吼,我正式向你挑戰,單打獨鬥,你敢嗎?” 青靈居士冷冷一笑,道:“哼!對付你們兩個,還用不著我沾手……”“回春翁”簡直氣昏了頭,指著青靈居士,破口大罵:“**養的匹夫,我就知道你是膽小鬼,你沒有膽量與我交手……”“回春翁”話還沒有說完,青靈居士已狂笑起來,搖搖頭:“莽夫一個,成不了大器!” 蹙著眉宇,微微退了兩步,狄洵道:“翁兄,咱們走!” “回春翁”氣得開始簌簌抖索,厲聲道:“我不走,我要宰了這個老匹夫,叫他知道無情無義的下場!” 嘆了口氣,青靈居士陰沉的道:“只怕你們想走也走不成,只要我一叫,你們插翅也難飛!” “回春翁”踏前一步挑釁的道:“好啊,你叫呀,我看看你們有多少能耐,把我怎麼樣?” 狄洵心裡暗暗叫苦,他不假思索,拉起“回春翁”正要往外衝時,外頭已經響起了一陣低微的嗥叫:“稟掌門人,是不是有事?” 青靈居士急吼道:“快進來捉刺客!” 狄洵一下子閃到門邊,猛然隔著門雙掌齊飛,於是,在“嘩啦啦”的暴響聲中,門扉粉碎,木屑四濺,三名大漢已滾球似的摔滾出去! 他們跌翻的一剎,四周剎時沸騰起來,響起一片驚呼聲,叫喊聲,叫嚷聲,步履雜沓,顯然對方已經發現異狀了。 狄洵不想纏戰,拉著“回春翁”電掠而去。 曹正鹿等人衝了出去,狄洵大叫一聲:“放火!” 曹正鹿與曾雄毫不過遲疑,急步迴轉,拿起桌上的銀燈猛力摜向房中錦榻上,“呼”的一聲,火舌頓時四躥,在燈碎油灑中,床榻已立即陷入一片熊熊的烈焰裡! 狄洵大叫一聲:“走!” 他反身一腿將追來的大漢踢飛出去,正好迎上了二名猛衝而來的大漢,同一時間,他雙掌並出,將兩人震出數丈之外! 此刻,整個“青藏派”已完全陷入一片匆忙緊張的情態中,黑暗裡,刀芒映泛著寒光,低沉的叫問起落不息,好一付如臨大敵的架勢! 狄洵在前帶頭,他目光仔細注視著四周的變化,並不奪路衝逸,他們儘量避開。 但是,那些守護者實在太多,很快的,他們的行跡已經被發現了,一陣陣吼叫聲緊緊追在他的身後四周,令人心中發毛。 驀然 從暗處裡,一蓬藍汪汪的利箭正如暴雨罩來,狄洵低喝道:“小心!” 就在利箭落空的一剎,狄洵身形倏然平空一彈,再一猛翻,掌影刃芒般縱橫,五名伏在暗處放箭的青衣大漢已慘叫著分成五個方向飛了出去。 由於他必須顧及其他的人,尤其怕“回春翁”戀戰,所以他移動的身法,不似平常的快捷,但仍非常瀟灑利落! 斜刺裡,時常有人抽冷子從橫處斬襲,但是,若非在他們剛剛舉刀的時候已失去目標,便是尚未及看清目標便被震飛半空。 他們六個對付這種小角色,實在不用費吹灰之力,個個都可以獨當一面。 於是,那些人自四八方圍抄追趕上來,他們驚罵著,更加雜著尖叫悲嗥,情勢已開始亂了,失去原來安排好的秩序! 衝殺著,閃奔著,在一蓬蓬的鮮血四濺中,那團團手舞足蹈的人影,活像團團拋起落下的圓球,一片血肉糊糊! 雖然他們這般的橫闖直撞,但是仍然可以感覺到後面三四位功力不弱的高手,在拼命的追趕他們,已一步步追近。 狄洵望見屋子已出現一片騰騰的火光,火勢猛熱得一下子便染紅了半邊天,有無數的人影在驚叫中,奔向了火起的地方,搶著救火! 喧嘩聲潮水的沸騰著,但是在後面的幾位高手依舊緊追不舍……一絲冷酷的笑意浮上了狄洵唇角,奔得更快,他要引這些人到林子里! “回春翁”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他是很想再幹一場,但恐連累別人,也只好忍住一口氣! 他們奔到了樹林邊,狄洵在半空中一挺一翻,飄然落地,後面的人也緊跟著落在他的兩旁。 後面四個人氣呼呼的飛撲而至,在一聲招呼下,四個已分成四個角度站定,距離著狄洵六人約在五步之地,雙方對峙! 狄洵一看這四個對手,原來都是舊識的,那位死眉死眼的、活像一具殭屍般的、冷醅無情的神色的是“太極門‘的幫主項豪! 另外三位,就是杜老三,以及“昆山雙鬼”的古尚、古浩! 項豪唇角略微勾動了一下,陰沉沉的道:“狄洵,你跑的功夫練的不錯!” 狄洵微微笑道:“哪裡,各位也不差,不過這是保命的方法,各位非勤練不可。” 雙目直生生的看著狄洵,項豪又冷冷的道:“新仇舊賬,咱們一起算算吧!” 狄洵看了他一眼,笑道:“只來了四位,項門主,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嗎?” 項豪的雙眼目光一硬,生冷的道:“狄洵,你太狂,狂得太過頭了!” 抿抿嘴唇,狄洵安祥的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沒碰到好角色,也沒什麼好話可說的!” 項豪忍住怒氣,微一招手,阻止了憤然欲動的“昆山雙鬼”,冷冰冰的道: “就憑你們幾個,也敢來闖‘青藏派’?” 狄洵大大方方的點點頭,道:“不錯,我們不但闖了,而且又出來了,各位好像奈何不了我們。” 項豪寒著臉沒有搭腔,杜老三神色憤怒,道:“狄洵,你雖然出了‘青藏派’的大門,並不表示你們可以活著離開!” 露了雪白的牙齒一笑,狄洵道:“杜老三,我們算是有緣的,見了不少次面,你應該知道狄洵不會被唬倒的!” 眉毛微微一動,杜老三澀澀的道:“狄洵,你也狂夠了,今晚你休想留下一口氣離開青河鎮!” 有趣的一笑,狄洵輕蔑的道:“杜老三,平常我不是一個慈悲的人,但是我好幾次都沒有殺你,你不要指望我常常用這種菩薩心腸來對待你!”臉部一下子僵住了,杜老三道:“你有什麼狠招儘管使出來,杜老三決不含糊,二十年後也是一條好漢!” 輕輕一拂袍袖,狄洵淡淡的道:“想不到杜老三已經參透了生死關了!那麼就讓在下來為你超渡吧!” “昆山雙鬼”神色憤怒,正想開口說什麼,小鬱、小雯雙雙閃出,小鬱道: “少爺,讓我們來!” 笑了笑,狄洵道:“嗯,小心些,他們可是兇的很!” 曹正鹿及曾雄一見兩位小女孩如此勇敢,他們兩人也擺出架勢,剛巧四對四! 杜老三人較狡詐,己快逾石火般猛進倏翻,入掌有如流星般飛瀉向小郁! 然而,當他八掌宛似融成一掌攻來的時候,小鬱輕描淡寫似的閃出五步之外,同時,他已向杜老三揮出了十二劍十六式! 項豪對著曹正鹿,一翻身,項豪一抹藍汪汪的寒芒猝閃,他手中多出一柄怪異的利劍來,有如蛇信似的向敵人刺來! 曹正鹿抽出大彎刀,隨著他的身形作成一圈圈弧形的閃戮,向對手猛攻! “昆山雙鬼”分別與小雯及曾雄鬥了起來。 在血刃、掌影縱橫裡,杜老三不禁有些吃驚的連連躍避躲讓,他雖然極力反擊,但是,顯然他力不從心,不是對手! 小雯的動作快捷如電,逼得古然節節後退,情況亦是狼狽不堪! 只一上手,除了項豪外,其他三人便開始東跳西蹦,招架不迭,雖然沒有打輸,味道上透著那麼幾分的不自在。 項豪對曹正鹿毫無問題,但見他們的窘狀,面孔上依然沒有表情,心肺卻幾乎氣的炸裂! 項豪陀螺似的暴旋六尺,在旋轉中,利劍形成一個個圈圈,宛似他身邊有千百柄劍密密排合著一波波的刺展一般,怪異而奇幻! 曹正鹿心頭一驚,左右倏晃,身子連連退了三步! 項豪利劍閃戮如風呼呼,條條藍電晶芒交相織網,布成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網……帶著恐怖死亡氣息的網! 狄洵大驚,忙喝道:“快伏下!” 話聲中,狄洵已躍入戰場,滴溜溜一個跟鬥翻了出去,雙腳急快的轉旋著,猛然迴轉,雙掌自上而下,硬生生的把項豪震出兩步,使他的利劍劍刃連連落空,解了曹正鹿的危機! 項豪一咬牙,連環二十一劍在狄洵的身軀一剎那猛攻,卻道道刺空,藍光閃爍中狄洵的雙腳已來到了下頷,氣得他大吼一聲,反退了三步! 狄洵心中暗吃一驚,自己太輕敵,低估了項豪的功夫,他反應之迅捷,心思之狠毒,藝技之精湛乃是江湖上的頂兒尖兒了! 他打定了主意,他要迅速除掉項豪,狄洵單足拄地,一個盤旋飛出七尺,在他有如一個巨輪轉動般飛出的一剎,雙掌自脅下古怪的倒砍出去! 項豪被狄洵脅下倒翻的兩掌逼得一窒,但立即又再撲上! 於是,狄洵有如一團滾動的龍捲風般狂然而猛悍的翻飛縱橫! 猛然,狄洵一口氣逼在兩掌之上,雙掌劃過一個大弧,由外而內,“呼”的再次迎向項豪,同一時間,他的身軀已做了一個橫射,兩腳在一閃之下猝踢項豪的下頷……狄洵在項豪未及反攻之前,雙臂急浪似的連連翻斬,已經看不清他的動作,只見一片片的掌影滾動掠射,那麼密,那麼廣,那麼無可阻止! 在這掌影甫現的瞬息,其凌厲與詭異簡直是匪夷所思,縱橫飛舞有如噴濺的千百水珠,連項豪這等高手也不禁大大震撼了……項豪在厲叱聲中,雙目赤紅的揮劍凌厲攻到,狄洵大笑一聲,雙掌閃電般翻飛劈斬,血刃似的掌影翩翩掠射,就像千百個惡魔的醜臉,無數人冤魂的尖泣,滿空的魅影在嘲笑! 項豪如大風車般飛起閃了出去,一張素來無情的冷臉,也不由得變得紫中泛紅,汗油沾滿,他退了五步,方才站穩! 這時,項豪拼上了命,又反攻而上,利劍揮舞得宛如狂風滾雲,怒浪驚濤,一層層、一重重,交織著,重疊著,那麼憤昂激烈的卷來! 項豪以將多少年來的修為全運用在這次搏戰上,如此悍野而狠蠻的攻至! 狄洵雙臂的肌肉在急劇的抽搐,一股火辣辣的感覺直通到心底,甚至腦袋也有些暈眩! 狄洵在一閃之下,猛地迎向了項豪刺來的劍勢,他迎得那麼坦然,又那麼迅速,以至項豪在愕然中還沒有摸清這是怎麼回事之前,雙方已無可避免的接觸上了。 突然 -- |
第20章
項豪的利劍在一閃之下便要刺上了狄洵,他出手快捷,招式詭異,但是,卻在甫始刺上的剎那,倏而一滑一震,快得不可思議,項豪似刺向一團空氣,一個幽靈,那般的飄渺空虛! 狄洵微退一步,右掌翻飛,十幾掌急悍之至的反卷,雙掌一抖,分左右猛劈敵人! 項豪孤注一擲,身軀平起,怒矢一樣電射直插而進,在一彈之下分斬狄洵的頸項! 狄洵冷冷一笑,未見他作勢,身形已“呼”的升高三尺,就在項豪的利劍要觸及他頸項的瞬息間,他那瘦削的身子,竟匪夷所思的,猝然在半空中倒掠而起,使頂豪一下子撲空!而這一生中,這也是他的最後一次了,就在他方才感到不妙時,狄洵的十掌,有如天外飛來的,一氣呵成之下,將他連連震翻出十個跟鬥才一頭栽跌向地下,腦漿四迸! 狄洵目光毫無表情的掃過項豪怪異扭曲的屍體,半晌,他才長長吐了一口氣,用衣袖拭去鬢角的汗漬。 這時 另外三組六人之鬥,也即將分出勝負,曾雄對古浩,稍微吃力些,但還是佔上風,其他兩人都把敵人打得無招架之力! 小鬱一個奇怪無比的攻擊,如烈陽的四射光芒,杜老三在厲叱聲中連連後退! 杜老三已在拼命的招架,但仍然有連續十一招穿過了他,猛劈到他的身上! “砰”聲清脆的響起,杜老三大股大股的溢著鮮血,打著轉子旋出了五步沉重的摔倒於地,卻在死命的掙扎呻吟!幾乎在同一時間,尖號一聲,古然瘋狂一樣朝小雯衝了過來,又狠又急又快! 小雯倏起長劍,猝然猛挑,“唰,唰,唰”的三響連環揚起,古然的身體連中三劍,濃濃的鮮血暴雨般的灑了出來! 古浩,剛厲的聲音異常的憤怒,沙啞的吼道:“老子跟你們拼了!” 冷酷的,狄洵厲聲道:“古浩,螻蟻尚且偷生,想活命就快點滾!”古浩原在傾力攻拒中,咬牙瞋目的狂叫道:“狄洵,你以為我古浩是貪生怕死之輩?我的主人、我的兄弟都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今天我跟你們拼了,納命來!” 他目光注視著兇狠的古浩,冷漠的道:“古浩,在下等與你無冤,並不想殺你,去吧!要報仇的話,過幾年再來!” 古浩已不能說話了,他喉頭一陣陣的咕嚕著,喘息粗濁而含混,但他竭力側首看著狄洵! 沒有表情的看著他,狄洵沉沉的道:“再次動手,你不會有什麼好處,不過都陪上一條命罷了,留住你的命,給你們的人收屍吧!” 古浩想舉起手,手臂卻癱了一樣抬不起來,兩眼無情的望著他的敵人! 微微抖索著,但連移步都似挪不動了! 狄洵等人擦過他的身邊,慢慢走過,狄洵又停下來,回頭道:“江湖風險,這等血腥的日子,沒什麼好留戀的,何不退出這個是非圈呢,去吧!” 他們伏在一片樹林間,發覺在“青藏派”那邊火光通明,人影幢幢,正在往來奔走著,火仍在燃燒,但火勢已然弱了下來! 忽然,當狄洵正在沉思時,驀然有數十條人影從四面八方朝他們的方向奔來,狄洵機警的在他們未發覺時藏好身,迅速閃目四顧……片刻後,一個沙啞的,剛厲的聲音異常憤怒的斷續傳來:“一定在這附近,項門主身上還有體溫,剛死不久,大家快給我搜!” 接著是叱喊的吼聲,是急促移動的腳步聲,過了一會,另一個尖尖的口音道: “平莊主,他們會不會已經離開這裡了?” 原來那個冷冷的,沙啞的語聲道:“不可能,他們不會這麼順利溜出去,今天非殺了狄洵這小子不可。” 有一個惶恐的聲音應道:“稟兩位大爺,小的剛才還看到項門主的侍衛之一古浩往鎮外走,垂頭喪頭氣的……”尖嗓子怒叫一聲,憤然道:“***,你搞什麼鬼,這事為什麼不早一點報告呢?現在才說,到哪兒找人!” 平賢風冷漠的道:“田兄,咱們找人要緊,別真的讓那小子跑了,以後麻煩就大了。” 尖嗓子憤恨的吼道:“***,你們這些死人,還不快給我搜!找不到你們也別回府了!” 於是,一陣雜亂的翻弄聲與移動聲微微響起,跟著又是一些人出力時的呼吸聲! 狄洵沒有看到,但是他知道這些人正在四處搜巡他們,有的可能在處理項豪等人的屍體! 沙啞的聲音重重一哼,道:“狄洵這小子只要敢露面,今天一筆血債一併向他索回……”“呸”的吐了口唾沫,那尖嗓子又叫道:“這小子要不是如此能躲,他還能活到現在嗎?縮頭縮尾的……”步履聲又響起,漸去漸遠,又沉默了一會,那尖嗓子又道:“說來也丟人,咱們這麼多人,被弄的天翻地覆,連他們一個也沒傷著,便吃他躲藏了起來,這場面實在不太對!”沙啞的聲音一定是“藍玉山莊”的平賢風,沒有錯,此時竟也悠悠忽忽的道:“真要宰了這小子,咱們付出的代價可能不會太協…”沉思了半晌,狄洵暗示“回春翁”等人留在原地,他們的爪牙四處去搜,現場只有平賢風及那個尖嗓子了,狄洵一人對付起來不會太費事的。 又等了一會,狄洵慢慢的站了出來,冷冷一笑,不屑的道:“久違了,平莊主!” 愕悶了片刻,那個尖嗓子搶在乎賢風回答之前,怪叫了起來,道:“你…… 你是‘降魔’狄洵?” 四周是一片寧靜,陰森森的寧靜,血淋淋的寧靜,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點點頭,狄洵道:“正是區區在下,怎麼,不像?” 艱辛的咽了一口唾沫,吃力的道:“你……這麼年輕?” 微微一笑,狄洵道:“朋友是以為‘降魔’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還是滿面的絡腮鬍鬚?” 平賢風沙啞的聲音冷森的一笑道:“姓狄的,今天該是咱們算賬的時候了,本莊主說過我不會就此罷休的!” 狄洵生硬的道:“平莊主看來並不聰明,項豪項門主難道不能給你血的教訓?” 平賢風冷笑了一聲,他重重的道:“姓狄的,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這一次我們決不善罷干休!” 尖嗓子大聲吼道:“狄洵,別人怕你,我洪雄可不把你放在心上,放馬過來吧!” 狄洵的面上寒酷得似蒙上一層青霜,他陰沉的道:“洪雄?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連聽都沒有聽過,跟我動手,你還差得遠!” 咬咬牙,洪雄狠毒的道:“讓你見了閻王,聽不聽過我的名字,那都已無關緊要了!” 目光酷厲的盯著洪雄,緩緩的道:“我實在不願意多沾血腥,如果你心中有一點點人性,別徒然讓這麼多無辜的人喪生!” 平賢風冷冷一笑,寒聲道:“狄洵,你心狠手辣,殺人無數,好不歹毒,難道你有人性嗎?” 一拂衣袖,揚揚眉梢,狄洵生硬的道:“如果你們不想被殺,那就快滾,在我還沒有改變心意之前!” 驀地狂笑一聲,平賢風大吼道:“洪兄咱們一齊下手,非除了這個狂妄的臭小子不可!”狂風猝閃,狄洵已電射而出,掌影飛射如電,一連串的猛劈而來,他的斬掌來得宛如雷轟曳閃,滿空如血刃般的掌影已那麼無聲無息,無預無兆的突然掠至,其快無匹!平賢風到底武功精湛,反應快捷,他名震天下的絕招已暴展而出! 洪雄左掌倏翻猛揮,六掌分成六個角度暴取撲向狄洵!平賢風暴叱道:“今天一定要取你的狗命!” 狄洵正想再說什麼,耳中已聽到殺聲震天,吼號響成了一片,“青藏派”的人正快速的衝撲上來,他不覺一驚,叫道:“翁兄快帶他們離開!” 平賢風目光一橫,已不由吃了一驚,原來狄洵的人就躲在附近,急促的道: “攔住他們,我們馬上就來了!” “回春翁”冷沉沉的道:“老弟,咱們不痛宰一番,搞的他們雞飛狗跳,我決對不走!” 狄洵又急又氣的道。 “他們人太多,千萬別戀戰,快走……”“回春翁”堅決而執拗的道:“狄老弟,那你帶他們走,我一定要留下來,跟他們好好幹一場!” 此刻,那邊又傳來了平雁於的清嗓子:“快點,他們在那裡,爹,我們來了!” 切著齒,“回春翁”狠毒的道:“來的好,你們這些兔鬼子,老子今天不宰了你們,就不混了!” 狄洵連阻止聲也來不及了,平賢風已凌空撲到了頭頂!在這種緊急迫促的當兒,狄洵已顧不得其他,右掌倏翻猛揮,十五掌分成十五個不同的角度,暴取撲到的平賢風! 他的十五掌剛好迎上了平賢風,這威名 赫的平賢風似乎已經氣瘋了,他雙目赤紅目光如焰,面容扭曲著,有如一頭狂猛噬人的野獸! 從“青藏派”一湧而來的大漢,已將狄洵等人困在中心,狄洵苦笑一下,“矽風谷”的慘烈血戰在此又要重新來過了。平賢風一見自己的人來了,剎那間勇氣百倍,他目眥欲裂,掌影串串交織旋飛,宛如一溜溜閃瀉的流星,而流星銜接迴旋著,他喉頭同時發出了一陣短促而沉悶的“哦 ”聲! 平賢風的功力是犀利的、凌猛的,更是雄猛而怪異的,與上回交手時,已增進不少! 狄洵瘦削的身形暴旋之下,兩臂揮抖如電,看不清他反攻了多少掌,迎拒了多少招,只見翻飛的掌影漫空而起,呼轟推卷而去! 他才緩過手甫始透了口氣,甚至勢子都還沒站穩,有七名執刀大漢乘隙而上,刀掌齊揮,同進劈向了激戰中的狄洵! 狄洵的斬掌來得宛如雷轟電閃,就像千萬把利刀,一下子從虛無中飛來,綿密,廣闊、狠毒,而又其快速無匹!一片哀叫混成了一團,那七名帶刀大漢回翻而出,在腥赤的鮮血狂噴中,一張張面孔,變成煞白的了。“回春翁”等人也加入了戰圈,一時刀揮著、刀閃著,矢掠著,梭舞著,戰況悲壯! 冷森的平賢風道:“這下子,狄洵你死定了!” 一揚眉梢,狄洵淡漠的道:“手下敗將,尚敢狂言?” 嗤了一聲,平賢風傲然道:“狄洵,此陣不比前陣,你眼睛放亮點!”隨著他的語聲,一片火熱的,強猛如山崩浪涌的氣流,便在平賢風的掌力中,呼轟推卷而去。 狄洵身形倏閃,讓過了一柄大砍刀,冷冷一笑,道:“平莊主你的身手是進步了,但還不是對手!”一串緊密的、脆亮而急劇的肉掌撲擊聲倏忽傳出,有如一張張魔鬼的醜臉,有如一片片帶血的刀刃,旋轉著,縱橫著自迥異的方位,角度兜迎而上 “嘩啦啦”連連崩倒了五名大漢,模糊的血肉蓬濺四射,空氣中飛濺,平賢風已踉蹌的退出了七步,才站穩身!平賢風面色灰中泛青,雙目也暗澀得緊,他髻發披散,唇角溢出腥赤的鮮血,那襲長袍,更是破裂撕開,零亂不堪! 平賢風嗆咳了一聲,狠毒的道:“小子,你好狠……”狄洵冷冷的看著他,道:“這是一場殺伐,兩軍對陣,在這時,也就難講什麼仁義了……”話未完,狄洵身子一閃,掌如利刃,溜溜斬射,眨眼間又有五名敵人咽喉割裂,摀著喉頭滾倒地下!他左右倏晃,躲過了二柄急砍而來的鋒利鬼頭刀,兩手一翻猛揮,“吭”“吭”“吭”三聲暴響連成一串,三名大漢又已頭裂血濺,橫屍殘命! 狄洵不移不動,冷淡的道:“看到了吧,平莊主!這就是血淋淋的殺伐,憑的是真本事!” 忽然 譁然的大叫響自周遭,雪亮刀刃如雨如林般,從四面八方瘋狂劈下! 在刃光與刃光的極小空隙裡,狄洵極險的穿射而過,同一時間,他一口氣反劈二十四掌,這二十四掌分自二十四個不同的方向揮出,卻是難分先後,在漫天的掌影飛舞裡,宛如二十四名高手齊齊出掌拒敵! 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掠穿閃著,掌勢如山崩河缺,呼呼轟轟,“青藏派”的手下們所向披靡,有似風吹麥浪般紛紛僕倒,噴著血,拋著兵器,慘厲的呼號與驚怒的叱喊亂成一片! 目光如刃般酷森森的注視著圍繞在他身邊的這群大漢,狄洵冷冷的站著! 平賢風目光中閃射著血一般的烈火,憤恨的,他咬著牙道:“狄洵,你心狠手辣,濫殺無辜!” 狄洵淡漠的道:“那麼就請平莊主讓無辜的人離開現場,否則在下很難分辨!” 平賢風的唇角不禁抽搐了一下,他死死的盯著狄洵。道:“你不覺得自己太殘酷了!” 面無表情的一笑,狄洵緩緩的道:“以牙還牙,當別人對我殘酷時,我也不會對他仁慈。”平賢風火烈的低吼道:“殺!殺!給我殺!” 他的語聲沙啞而剛烈,在粗厲中含著鏗鏘的鋼鐵交擊聲! 三十多位高大的漢子往狄洵奔衝而來,大砍刀“呼”“呼”砍劈,一柄大刀“呼”的貼著他肋邊擦過,連眼皮子也不撩一下,狄洵迅即抽出腰間的長扇一抖成一圈弧影,那猝襲的漢子,連連翻了五個跟鬥,橫摔到簇擁的人們身上!身形倏矮突斜,狄洵手、扇齊顫驀揮,擋在前面欲退不能的大漢,血肉一面橫飛,頭顱骨溜溜的拋舞著殘肢四落,號呼通過驚恐過度的喉嚨,那呼號也就顯得十分怪異了! 另一邊 曹正鹿大彎刀揮斬下來,五六名大漢頭飛血湧,僕倒在地…… “回春翁”肉掌一抖,硬生生將三個大漢砸倒,破肉與骨摻在濃白赤紅的腦漿血裡,濺得他自己混身都是紅血小鬱一把利劍揮去,剛好通過一名手握尖頭錐的青衫大漢脅下,劍尖一直反透出這大漢的咽喉……小雯被十多位大漢圍住,她以利劍連穿透了兩名敵人青河鎮的周圍,到處全是一些慘不忍睹的屍體,“青藏派” 出來的大漢紅著眼,暴起額上青筋,噴著唾沫在狂喊,利刃揮舞著,寒光閃泛,慘叫與怒吼透過瘋狂了似的喉嚨那邊,幾個大漢甫始栽地橫屍,這邊,更多的角色又旋轉著斷命,血,一蓬一蓬雨似的迸濺著,看上去,也就特別的嚇人與恐怖! 只見白刃揮舞,人進人退,跳躍著,僕翻著,各色各樣的衣衫在轉動,在旋晃,汗摻著血力映著膽,叱喝襯著怒喊,慘叫配著悲嗥,花花綠綠的腸臟流瀉滿地,生命竟如此的賤微與不值了! 人在地下滾動,在地上奔跑,一張張不同的、卻憤怒仇恨的臉容在旋轉…… 狄洵一揮掌,只見漫空中的掌影飛舞,又有五名“天鷹幫”角色哀號著栽倒,五大口熱糊糊的鮮血彼此噴到身上,疊壓著堆成了一團。 曹正鹿右手的大彎刀閃電似的揮舞劈掠,逼得他的敵人招架狼狽,他一邊注意著靠到身邊的狄洵,一邊低沉的道:“狄兄,我看不是好路數,咱們別巴巴的把命賣給他們了!” 狄洵斜睨了正在拼著命,大汗如漿的“回春翁”一眼,搖搖頭,無奈的道: “一時之間,翁兄不會離開的,再撐一會兒,咱們再衝出去!” 曹正鹿連出九刀,呼呼的喘息著,喟了一聲:“只有如此了!” 猛地暴雷般叱喝一聲,曹正鹿的大彎刀猝翻急劈,十幾個欲待圍抄上來的大漢,全在剎那間滾跌回翻,兵刃砰然丟摔一地,鮮血噴濺,骨糜紛揚! 低促的,狄洵道:“別與敵人脫離太遠,免為所乘!” 小鬱,小雯齊答道:“是!” 人越打越多,打得連狄洵心中都有些忐忑難安起來,憑自己在任何時候想衝出去,絕對不是問題,可是其他的人呢? “回春翁”盛怒之下,一定不肯就此離開,一下子,他又放倒了十多名大漢,“回春翁”這份把式,真可稱得上雄深精厚了。 曾雄被幾十個合圍上來的大漢用鬼頭刀,逼得手忙腳亂,招架無力,一個不小心,這名“百會鏢局”的鏢師摔倒在地,甚至尚未躍起,已被那幾個大漢分了屍,一命嗚呼哀哉! 狄洵面對眼前冷冷一笑,但是,他這笑聲尚未收斂,已猛然凝凍了似的噎將回去,當他的目光瞥及曾雄的身影! 狄洵心頭猛的一緊,不加考慮的沖天拔起,一掌震翻了擋擋在旁邊的“雙龍幫”角色,在一片嘩啦啦聲中,他人已斜著掠至曾雄身邊,但是太遲了……四周人影晃動,狄洵未能及時搶救被圍住的曾雄,使狄洵心頭充滿歉疚! 狄洵“呼”的旋出三步,又猛然倒揮三十九掌,厲聲道:“你們要償命!” 他的長扇猛劈,有六七名人物手腳俱已斬斷,在地下哀號翻滾,還有三四個他們的同伴亦全身濕透 鮮血浸透了! 驀然 霹靂似的暴叱傳自兩旁,三條人影隼鷹似的倏然罩落,四溜飛恍閃動的寒芒急攻而來,攻勢未到,又倏忽一變,迅速翻截狄洵可能挪移的位置,這種火候,這種反應,可說是全到了家了! 狄洵在三人兵刃穿射而過,一口氣反劈四十八掌,先發制人! 進撲狄洵的那三個人猝然分散,卻又在分散的同時倏而緊攏,成三個方向圍住了狄洵! 狄洵輕輕揮去長扇,一副灑脫自若的神彩,藉以掩住他內心的憂慮及憤怒! 圍繞在他身邊的四個對手,其中一個,他認得,是“酸儒”仇千重,仇孟秋的父親! 仇千重一見狄洵,即暴烈的道:“狄洵,你該死!” 狄洵心中不由加了三分怒氣,仇家父子在江湖上,不屬於任何一個幫會,一向獨來獨往,但為人並無特別的劣跡,此次為了“彩虹珍珠劍”內的寶藏,不惜助紂為虐,叫人不齒! 狄洵不移不動,冷淡的道:“以前你是不敢這樣對我說話的!” 這幾個字後面,已引起四周一片低呼與竊語聲,這些儘量抑止住的聲音,卻只代表了一個很簡單的意義:“降魔”果然狂! 仇千重在“狐伶山”時雖未受辱,但那種場面下,他的確膽怯,不敢口出狂言,而今仗著人多勢眾,高手如雲。不免趾高氣揚! 仇千重兩邊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動著,他將左手的鐵鞭,移到右手握著,憋著一口怨氣,憤恨的道:“你想以這些人跟我們硬拼?” 狄洵頷首,緩緩的道:“想試一試!” 混身的骨節一陣“咯崩”“咯崩”挫響,仇千重又生硬硬的道:“‘彩虹珍珠劍’還在你身上!?” 面無表情的一笑,淡淡的道:“當然!” 狄洵閒閒的收起一直張開著的長扇,接著又道:“在我身上,難道你也想動手拿去?最好先衡量一下自己的實力再說!” 神色中透出無可掩隱的暴怒與仇恨,仇千重臉孔泛著鐵青,他一個字一個字迸自齒縫:“好,狄洵,你等著吧!” 露出潔白的牙齒一笑,狄洵踏前一步,表面上仍平靜不波的道:“現在就是時候!” “候”字還留著一個尾韻在狄洵的唇邊,一片銳風已快得不可言喻的自斜裡戮到,好陰毒,好狠辣,是致命的絕招! “唰”的移開一步,就只一步狄洵雙掌猛然朝一個方向斜斬,刺來的一溜寒光倏閃之下,又猝而縮回,攻擊落了空! 狄洵已看清了那暗襲者是誰,嗯,正是站在右邊的一個身著藍文士袍,生著一張大紅臉,一大把黑鬍子襯著一雙牛眼、塌鼻、厚唇,好一副扮相! 他使的是一把細細窄窄的長劍,閃溜著一抹盈尾的尾芒,在一縮之下又宛如似狂風暴雨般反罩而來,一招狠似一招! 這柄劍,比尋常寶劍窄上一大半,但較長,鋒利無匹,尖銳至極,雖然劍身狹窄,但不僅堅硬異常,可削鐵石,更有一股其他鋼類所沒有的柔韌之性,更不容易折斷! 這種劍的長處在於狹窄、快速、凌厲,慣於以急攻急取,猝襲猝縮,最是狠毒難防不過,這人所執的就是“蛇身劍”! 這位紅髯人急厲的劍勢甫起,對面另一位體形修長,面如冠玉的中年人也同時發動,他右掌翻飛,一片如削的勁氣倏取狄洵小腹! 仇千重右手的鐵鞭一閃之下已撞至狄洵天靈蓋三分左近! 三面受敵的狄洵鎮定如故,他身子猛然倒仰,貼著地面猝然射向那中年人的位置,掌影暴起翻飛,“ ”一轉,已奇妙無匹的藉著對方所帶起的勁力直騰空中五尺! 那位面如冠玉的中年人,卻身形微晃,鬼魅似的剎時又劈來了十一掌! 狄洵的身形有如一抹極西的電閃,一晃而過、三人的攻勢全落空! 仇千重的鐵鞭頓時落空,紅髯人的“蛇身劍‘也失去了目標,兩人在憤怒之下,尖叱一聲,如兩條長蛇似的電飛而上,尋追敵人! 此時,再見“蛇身劍”,狄洵已然明白了來者是誰,他凌空迴旋,迴旋中三十二掌狂風般灑落,長扇已迎面迎上,他一邊冷笑道:“‘蛇魂’賽陽,這次只怕找錯主兒了!” 這位紅髯人 “蛇魂”賽陽迅速退後反撲,“蛇身劍”伸縮如電,鋒利的劍刃割裂空氣,發出“嗤”“嗤”的響聲來! 那位中年人的進逼了更深厚與威猛,而仇千重也飄忽不定狠戮急刺著! 在三名一流能手的圍攻下,狄洵快速無比的精妙運用輕身騰挪之技,倏上倏下,忽左忽右,有如一片雲,一抹風似的迴轉流環! 一溜煙,在凌刃與凌刃的極小空間裡穿射,在勁力與勁力的排擋中游閃,宛如他一直便融合在空氣中,那般的騰飛自如! “嗖”“嗖”“唰唰”,有如大力士們一次又一次猛劈出去的刀刃所帶起的風聲,一聽到這些破空的掌聲即使是外行人,也立即可以明白被它們碰擊在身上所將引起的結果! 一晃間,五十招過去了…… 一下子,一百招又一閃而過了…… 這三個人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強者,仇千重的武功猛辣沉雄,渾厚無比,賽陽的一柄“蛇身劍”又滑又陰,狡詐詭異,而那中年人的藝業精湛,千變萬化,無可捉摸,都不是好對付的! 如今以三對一,三人哪一個也非易與之輩,哪一個也非省油,陣勢較先前狄洵獨鬥平賢風,或與項豪等人時,更為堅強,狄洵明白,如今之計只可用險式取勝,不宜再拖下去了……對那中年人,狄洵始終想不起是何許人,不清楚他的真正實力到底如何,對他武功路數亦頗陌生,所以他冷然道:“朋友,報個萬兒吧!” 那位面如冠玉的中年人,攻勢毫不稍停,一頓搶聲道:“‘白玉’黎東川!” 狄洵心中沉吟了一下,卻記不起在何處聽過這“白玉”黎東川的名號,他冷然道:“沒聽過,只是個無名小卒!” 雙方立即都加快了攻勢,兩邊全是頂尖的人物,出手攻拒換招變式之間俱是快捷如電,往往在一次攻擊中便數招齊出! 這百餘招的過程也僅是一閃卻逝,只有連五分之一炷香時間都不到! 狄洵的出擊如行雲流水,在一次攔截便多式同展,或者攻出一半又連連變易,或是旋出幾尺已再再反撲,奇異的令人咋舌! 一側,忽然揚起了一聲大吼:“老弟,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狄兄,你應付得了嗎?” 一聽聲音,原來是“回春翁”及曹正鹿,他們看見狄洵在獨拼獨鬥,有些憋不下去了,心理替他著急,急吼的詢問他……狄洵閃電般翻飛掠舞著,一面掌出如風,一面還留心小鬱、小雯,他又猛然倒揮了二十一掌,“呼”地逼退敵人,叫道:“我儘夠了!” 仇千重的鐵鞭飛快的一連五次擦著狄洵頭頂掠過,獰厲的大吼道:“姓狄的,明年的今天是你的忌日!” 賽陽亦迅速攻上,在蛇身劍炫盪中,他冷森森的笑道:“看你狠到幾時!” 急速的六個旋轉飛閃而出,在這六個又快又猛的旋轉裡,黎東川已連連攻出十二掌,但卻一掌也沒有擊中目標! 只見掌力空洞震撞於地面,泥沙飛揚,“砰砰”之聲不斷不絕……狄洵狂笑著暴迎而上,他長扇“呼呼”翻劈而至,右掌雷轟電閃的,分成十個角度同時罩下,快得分不出先後,分不出左右,就是那麼一股腦兒,一口氣的呼轟而來! 仇千重狂吼著,再度撲去,邊大吼道:“狄洵,還不獻出寶劍!” 兩側,賽陽及黎東川也怒叱連聲,自兩邊分別挺進,寒劍如帶,掌風如浪,猝然猛襲! 狄洵早已估量出對方的實力,他明白持久的鏖戰對他有害無利,但他更曉得要迅速了結這場火併所須付出的代價 血與肉! 如今,他已沒有選擇的餘地,一咬牙,他身形驀然暴側,他側轉的勢子是如此快猛,幾乎是在這種急切的衝刺中是不可能的……黎東川的掌風猝然落空,右邊仇千重的鐵鞭卻擦過狄洵的肩頭,“嗤”的一聲,濺起了一溜鮮血,賽陽的蛇身劍也猛地在狄洵的小腿劃了一道寸深的血溝,劍身“嗡”地猛顫 就在此刻,黎東川的掌風又掃來,狄洵右手一抖狠翻,“砰”的一聲悶響,黎東川的身軀已滴溜溜的翻摔出尋丈之外! 而當黎東川的身子,剛摔出的一剎,狄洵已驟然抬腿,右掌閃電般抹過了正在慌忙拘劍的賽陽頭頸,他那青筋怒漲的頭頸……黎東川的身體沉重的落在地上,賽陽也全身痙攣著僕倒,兩腿亂蹬,雙手緊摀喉嚨,在他摀著喉嚨的十指指縫中,正有大量鮮血狂湧……人影倏合倏分,狄洵已掠出五步,一個小旋回正面對著仇千重,狄洵目注面色青白,喘息急促的敵人,微笑著,道:“這一下,如何?” 露出雪白的牙齒一笑,閃泛著瓷光的牙齒有如野獸噬人前的炫耀與示威! 狄洵的雙目目光如剪,人緩緩的環掃著四周,四周包圍的“青藏派”及各幫派的手下們,不由難以自禁地驚恐後退……一步一步的,幾乎有些麻木的後退,這其中還包括了仇千重……冷凜凜的,狄洵道:“仇千重,就只剩你一個了,寶劍在我身上,來取吧!” 仇千重一愣之下,倏然大吼道:“上,一齊上,把他們都宰了!” 接著仇千重的語尾,突然響起了一陣喧嘩叫嚷的聲音,像是沸騰了一般的人潮洶湧著,各幫派的人手都有,一齊湧進! 狄洵暗裡不禁長長太息,他一面擔憂與敵人混戰的同伴,一面在預測經過這場血戰,又不知有多少人命要賠上去! 江湖上的日子,也實在太險惡太辛酸,他有時迷惑自己為何要再現身江湖…… 在無數聲喊叫裡,五條粗大的人影猛虎般撲了過來,另有一條銀鏈子同時“嘩啦啦”的翻飛暴卷,悍不顧身的擊來! 狄洵及時而動,身形掠處,三名大漢已刀拋人跌,血濺五步! 又有七把鬼頭刀也同時罩來,冷笑一聲,狄洵再度暴起,鬼頭刀被震得四散橫甩,七名失刀的漢子怪叫連聲,捧著破裂流血的虎口蹌踉後退! 狄洵長扇揮起,五名藍衣漢子仰翻倒地,咽喉間鮮血狂噴! 微微一笑,道:“你們頭兒不出面,光叫你們出來送死,你們以為值得嗎?” 這話果然靈驗,這些久經戰陣的漢子大大一驚,他們不知道自己拼戰的目的,他們沒有一個濺血瀝膽的好原因! 想想他們曉得是自己所屬的幫派頭兒們要他們如此,這些粗獷的漢子們不知為了什麼而戰,為了別人拼老命未免有些不值! 狄洵看準了他們心理上的弱點,再逼進一步,冷漠的道:“你們上頭的人關心你們的生死嗎?他們為什麼還不露面?” 他們越聽心中越覺窩囊,越覺得驚疑,越想越不上算,在這邊退邊戰的情勢中,纏鬥間也就失去了拼搏的幹勁與勇氣,一波波的更撤得狼狽快速了,即使撞倒了友幫的人亦不關心! |
第21章
有些不退的,狄洵冷冷一笑,長扇再度猛揮,又有十三名敵人打著轉子往四周摔出,濃稠的血滴一圈圈一圈圈的揚灑開去,映成了一圈一圈猩紅刺目的朱弧,好不嚇人! “回春翁”與曹正鹿那種突目切齒,狂猛野悍之狀,直似凶神下凡,煞星落世,十分驚人! 在“噹噹”的金鐵撞擊聲中,小鬱、小雯長髮披拂,橫衝直闖,不讓鬚眉! 狄洵遊刃有餘的搏戰著四周簇擁著的三十多個敵人,他騰挪如飛,閃掠似電,每在起落之間俱皆傷人殘命,死傷無數! 狂吼一聲,仇千重奮力激戰,鐵鞭閃縮如電,精芒旋舞,快逾石火般攻向了狄洵! 身形連連旋挪,掌影縱橫如山,狄洵嚴肅的冷然笑道:“仇千重,你太不聰明了!” 橫彈而起,狄洵抖手長扇連出十一招瀉向仇千重,雙腿後翻,已把五名揮刀砍來的黑衣大漢蹴出六步之外! 汗水如漿,濕透了仇千重的重衣,他喘息著,驚怒著,傾以全力搏鬥狄洵! 狄洵在迴轉奔移之下全能殺敵宰口,人數眾多的“青藏派”方面的每個角色都不自禁的心驚膽顫,他們表面上是圍攻著狄洵等五個人,但實則完全被對方所拘製了……這一邊 曹正鹿的大彎刀揮展如風,疾速的盤舞著車輪般的大小圈弧,忽而橫掃,忽而直搗,銀閃閃的光芒跳躍連串的匹練,包圍著他的二十多大漢任是團團亂轉,竄走攻襲,卻仍被逼得左支右絀! “回春翁”一雙肉掌,倏而斜劈,倏而猛砸,在他周圍的大漢一被打中,不是腦破漿溢,就是瘸腿歪斜,狽狼不堪! 在狄洵十步外,小鬱的長劍有如長蛇般“呼”“呼”飛舞,像長掠夜空的星尾,像奇異閃曳的光弧,使敵人難越雷池一步! 小雯的攻勢如奔騰的流水,也像呼號不停的狂飆,有二十來個壯實的大漢力拼著她,但這二十多個漢子,除了刀刃胡亂揮砍,身形蒼惶躲閃之外,甚至連碰擊小雯的長劍一下也都不敢輕試! 仇千重的鐵鞭刺戮閃射,卷纏縱橫,卻摸不准狄洵的位置,擊不中對方的衣袂,他像是在攻撲著一條有形無實的影子! 一柄大砍刀“呼”的擦過狄洵肋邊,剛剛擦過,狄洵左肘一沉猛翻,“當” 的一聲使刀之人已丟了兵刃,同時,他的下頷已被狄洵的長扇劈中,在熱血噴濺中,一片血臉模糊,不支倒地! 又有五把家夥尚隔著狄洵前胸寸許,亦在他的左掌微閃之下,震得那五個挺刀刺來的大漢,分做左右不同的方向翻了出去! 仇千重的目光被狄洵在這種急速的轉移下,暈花了,空有千鈞力,萬斤力,全然使不上地方那麼虛濛濛的,淡渺渺的……就在此際 六條人影自“青藏派” 大門那邊狂奔而來,他們奔行的迅速快逾流鴻,只是眨眼之間,已到了狄洵等人的近前! 狄洵斜睨了一眼,逼近的六個人竟全部認得,其中兩人是“天鷹幫”的總教教頭劉元平及刁五娘,另外一位身著黃紋士 ,頭札同色文士巾,面容俊偉的是仇千重之子仇孟狄! 一人高胖如桶,頭大手長的赫然是那個莽和尚鐵頭大師,剩下的兩位則是“藍玉山莊”的平家父子,平賢風及平雁於! 哈!平賢風想必是在不敵的情況下,奔回“青藏派”再找來人手,合力對付狄洵等人! 一見援兵趕到,仇千重不由精神立振,他拼命支撐,狂厲攻擊! 仇孟狄飛快奔來,一面喘息一面大叫道:“爹,你不要緊吧!快退下來休息!” 其他五個人方始散開,見狀之下,不禁吃了一驚,地面的屍體竟如此之多! 急飛又落,大旋身,又有五名大漢狂叫著摔出,狄洵長扇一沉倏揚,又硬生生的將仇千重逼出了三步,他大笑道:“各位朋友,好久不見,在下狄洵在此向各位請安了!”眾人聞言之下,隨即齊齊冷笑,劉元平仔細的看著狄洵,緩緩的道:“狄洵,想不到咱們這麼快又碰上了!” 狂聲大笑,狄洵二十一掌翩翩掠舞,人仰馬翻下,他狂然的道:“這種場面相見有些傷感,對各位而言,只怕是禍非福!” 仇孟狄低促的道:“咱們別跟他多扯,先下手要緊!” 仇千重冷汗如雨,他大聲吼道:“大家快聯手,宰了這小子!” 大吼一聲,仇孟狄首先搶入戰圈,長劍流燦著眩目的寒光,狂風暴雨般撲向了狄洵! 刁五娘尖叫一聲,手中的兵器倏抖猛罩,想起自己被毀的“燕子刀”,又氣又恨的加入攻擊! 劉元平悄無聲息的摸向曹正鹿而去,鐵頭大師則對上了“回春翁”,平家父子卻冷森森的飄出戰圈,想拾漁翁之利! 劍眉斜豎,狄洵寒著臉,在閃過仇千重的十一鞭之後猛翻雙掌又同時逼退了仇孟狄,他又飛起一腿蹴滾了兩名大漢! 偏身斜舉,又一口氣迫得刁五娘手忙腳亂的躲了過去,冷酷的,狄洵厲聲道: “翁兄、曹兄,先宰了他們的主子,越快越好,開手殺!” 仇千重又緊逼而上,他的鐵鞭急速卷掠,邊粗聲叫道:“姓狄的,今天你們別想活著出去!” 身形倏彈猛撲,抖手三十三招將仇家父子與刁五娘再度拒退,同時還綴上了六條小角色的性命! 在一片慘呼號中,狄洵冷然道:“那要看各位的能耐了!” 語音未完,狄洵的暴凌攻擊便一大蓬,長扇展開一大片的瀉斬而出,有如碎山齊崩,萬石飛濺,豪烈而雄渾無比! 仇千重等一幹好手,再加上手下的爪牙們,在人數上佔足了優勢,可是狄洵卻越戰越勇,使他們連一丁點便宜也挨不上! 那種手足無措,倉惶挪閃的狼狽像,連他們自己看了,都覺得不是味兒…… 狄洵吸足一口氣,“鼕鼕”的鐵掌加上長扇,擊肉聲裡又加入慘厲的號嗥,九個黑衣大漢宛如得了“失心瘋”般打著轉子紛紛朝外摔倒! 冷冷一笑,狄洵連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倏進倏出,已伸手在“燕子刀”刁五娘的肩頭上連拍了三記! 刁五娘驚慌的竭力躍開,回頭拒敵,卻看見正有三名大漢滿口鮮血的倒仰而出,狄洵離她竟有五尺之遠,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仇家父子同時自兩個不同的方向刺來,狄洵微一蹲身,讓過兩人的兵刃,雙手伸縮如電,急抓鐵鞭,他的動作是如此快捷,以至揮鞭的仇千重不由大吃一驚,忙亂的抽鞭後躍! 仇孟狄乘機長劍暴擊狄洵雙腿,鋒利的劍身劃破空氣,激起“嗤”“嗤”的輕響,狄詢哼了一聲,身形驟斜,人已橫移三步! 周遭的情勢十分混亂,兵刃碰撞聲中,“青藏派”結盟的各幫各派的人們在四處奔跑號叫,多少人被掀上了半空,血灑著,肉撕著,那麼不值的噴向四面,那麼淒慘的濺貼向左右……狄洵心中明白,他們不能再纏戰下去,看情形,“青藏派”一下會傾巢而出,他必須帶著“回春翁”等人突圍出去! 雙掌立推猛劈,在狂飆暴卷中,狄洵身形平起,他怒矢似的先向仇孟狄衝去! 仇孟狄暴叱一聲,倏然側旋,但是,狄洵卻在衝到一半的時候,猛地反朝仇千重猝斬! 他的動作快逾電閃,狠辣無倫,仇千重待要躲避卻已不及,在剎那間,他雙目怒瞪,牙齒齊挫,不退反進,鐵鞭微偏突刺,左掌兜頭力劈,同一時間,雙腿也飛踢而出! 平賢風父子悶聲不響,乘機鬼魅似的掩上,兵刃有似兩條銀蛇般迅速切向狄洵的背脊! 狄洵俊俏的面容上浮著一抹冷酷的,古怪的微笑,他“唰‘的側身,而就在這快如閃電的側身之間,他左肩的傷口卻突然箭似的噴出一股血水來……只聽得“噗”的一聲,這股血水噴出來的勢子又快又急,已完全不偏不差的衝濺到挺劍刺來的“清揚公子”平雁於的面孔上 於是,平雁于猛一窒滯撐腿收勢,跟著他的長劍全在瞬息間落空! 狄洵不容對方再有另一次機會,他的右手一翻而起,他的長扇已出,平雁於已悶吭一聲斜撞出去!同時,平賢風的兵刃也恰於此處擦過他的雙肋邊掠過,卻未能傷及狄洵!平賢風無心再戰,扶著自己的兒子,迅速的奔離現場!仇千重父子面色已突然大變,仇千重雙目駭睜,呻吟了一聲,方待再攻,狄洵的長扇已雷殛般在他胸前,一彈倏縮! 胸骨的碎裂聲清晰而刺耳的揚起,仇千重的身子搖晃著倒退,大口大口的鮮血狂噴,雙手緊握的鐵鞭無力的垂落下……仇孟狄心頭一緊,大驚失色,狂喊道: “爹……”仇千重的面色灰敗如死,嘴巴也在急速的張合著,卻沒有一點聲息…… 仇孟狄驀地長號一聲,他沒有衝上來為他的父親報仇,瘋虎似抱起他父親的軀體反朝另一個方向飛奔而去,瞬息不見! 狄洵雙掌連飛,呼呼轟轟的強烈勁力將捨命攻來的刁五娘被逼得髮鬢披散,步履踉蹌! 那邊,曹正鹿正在激鬥著劉元平,以及四周進退不息的“青藏派”的漢子們! 狄洵猝然斜掠橫阻,迅速出招,刁五娘宛如罩在一片狂悍的旋風中一樣,失去控制的亂翻亂晃著,根本連把持住都不容易了! 而這時 狄洵已瞥及劉元平在曹正鹿的背後偷襲,而曹正鹿渾然不知,大吼一聲,狄洵急道:“總鏢頭,留心背後!” 曹正鹿現在已是汗透重衣,氣喘吁吁,地下,又多了十多具敵人的屍體,他那柄大彎刀沾滿了血跡肉糜,但是,他身上也是傷痕累累,痛如尖刀刺骨,再加上劉元平的功力卓絕,出手如風,應對起來就越發感到吃力,而危險時起! 狄洵的急叱聲始傳入曹正鹿的耳中,他已覺得有一股銳風由後暴襲而來,狂吼著,曹正鹿的大彎刀微沉猛揮,但一下子掃空……劉元平已在一閃之下,連環九掌,波浪似的急戮而至! 狄洵已奮力追上,他冷哼一聲,四十二掌分成四十二個不同的方向角度飛瀉劉元平,雙腿凌空猝掃,五名撲上來的大漢哀號著自丟刀摀胸,被橫搗了出去,慘嗥著摔跌! 劉元平咬著牙,切著齒,面色如鐵,他恍似不覺背後的如刃掌風,悶著頭照原勢猛劈曹正鹿! 此際,幾乎只差一線,刁五娘也搶步而上,手中的兵刃“呼”的力斬曹正鹿! 動作是快速無匹的,是一氣呵成的,而高手相鬥,急取的往往就是那一線之機,曹正鹿剛才一擊未著,面色已大變……狄洵爭得熱血沸騰,五內如焚,猝然斜掠橫阻,暴吼道:“曹兄快臥倒!” 狄洵那個“倒”字還在舌尖上打著轉子,劉元平已連連懸空飛出,就在這一剎之間,他的雙掌已重重的拍在曹正鹿的胸中! 曹正鹿的面孔是可怖而猙獰的,他的嘴巴冒著帶有氣泡的血沫,在一個歪斜下,手中的大彎刀奮力揮擊,“當”“當”“當”的連串震響中,連著將刁五娘的刀子盪開三次! 可是,此時,一名大漢自後掩上,鋒利的大砍刀卻在寒光映閃裡,進他的背後,深入得甚至連刀尖都自前胸突了出來! 一條人影凌空撲落,抖掌猛斬,那個大漢的腦袋已“噗”的一聲被擊成粉碎,血肉暴濺中,這條白色的人影已惡魔般來到了劉元平身前! 那人正是目眥欲裂,咬牙切齒的狄洵!劉元平大吃一驚之下,騰空飛起,雙方的接觸是快得不可言喻的,他的身子還騰起不到三尺,濃稠稠的血隨著他身形的翻滾而灑滴於地,他四肢無力的在地上抽搐著,點點血跡,使他看起來有如一個血人! 刁五娘驚叫一聲,短刀閃泛著冷森森的青芒當頭砍來,狄洵卻不躲不讓,他左掌及長扇又準又狠的自兩邊猛往內合,短刀在兩股壓力之下,劃破了狄洵左掌心,但只劃破了掌心寸許之後,便有如被鐵鉗夾穩了一般,絲毫不能再動了! 刁五娘用力猛抽他的兵刃,在一抽再抽的同時,狄洵的右腳已在彈掄之下,猛然將刁五娘踢飛出十步,這一腳,正好踢在他的腰部上! 狄洵大叫一聲:“翁兄,快救曹兄!” “回春翁”無暇回答,抽空拋出一小瓶藥,狄洵飛身接住,瓶上細細寫著: “續命金丸!” 正在狄洵餵曹正鹿藥丸時,另一聲令人毛骨驚然的慘叫已傳入狄洵耳際,狄洵急速尋視,在丈許之外,小鬱的長劍被三名大漢纏上,另外,有五名大漢在用他們的利刀猛砍著小鬱的背脊! 小鬱雖然左右閃晃,但刀過處仍見衣碎皮卷,一條條的刀痕,有如一條條深刻的溝渠,縱橫交布,小鬱細嫩的肌膚怎堪如此摧殘! 狄洵這一看之下,連眼全變成赤紅了,他狂吼如嘯,聲似裂帛,一頭瘋虎似的衝了上去,兩名大漢橫刀來阻,隔著尚有三步,已在狄洵雷轟電劈也似的暴凌掌之下,被震得急速翻滾而出! 一柄鬼頭刀“唰”的砍向狄洵後頭,來勢又急又快,狄洵去勢不變,反手猝斬,“叮噹”一聲,那柄鬼頭刀已吃硬生生的震斷,斷落的刀鋒“呼”的回閃,一下插進了揮刀暗襲人的胸膛! 來到小鬱的身側,狄洵的攻勢突起如巨瀑倒瀉,江河決堤,似滿空的血刃翻舞,眨眼間,那五名猛砍小鬱的漢子,已完全失去了頭顱! 五顆尚在咬牙切齒的腦袋驀然騰上了半空,五股熱血怒噴如箭,而失去腦袋的身體卻自然在狄洵凌厲的掌刃中跌滾撞擊,五具無頭尸身上剎時皮肉翻卷,血肉四濺,慘不忍睹! 站在小鬱身邊,狄洵強忍著心頭的悲痛,他喑啞著嗓子道:“小鬱,不礙事吧!” 小鬱已不能說話,但他竭力側首看著狄洵,一次又一次將嘴唇咧成微笑之狀,她要狄洵知道她心中並無遺憾狄洵望著小鬱那張慘白的小臉,澀翳的眼睛,泛紫的嘴巴,望著那淋漓的鮮血,不禁難過異常,這位溫柔善良、嫻靜的小女孩,難道真的就如此去了,去的這般淒涼……小鬱全身一哆嗦,那悠遠而悽惻的語聲抽噎著,顫聲道:“少爺……我……本來想……侍奉你……一輩子……”狄洵機激靈靈的一顫抖,像一下子掉在冰窖裡,他咬著牙,悲痛的道:“別說話,小鬱,你會好起來的!” 小鬱忽然哽咽一聲,卻異常平靜的道:“少爺……我要告訴你……一句話……”狄洵忙道:“什麼話,小鬱,你說!” 一陣陣急促的呼吸,還有冰涼的淚水,小鬱輕輕的道:“我……我一直想…… 想趕快……長大……然後嫁給你……少爺……”狄洵身形搖晃了一下,他的嘴唇蒼白得嚇人,慢慢的,他點點頭,語聲堅定得似泰山的矗立,道:“小鬱,我會娶你,我一定會娶你!” 小鬱臉上有了笑意,她將臉孔深深埋在狄洵的胸窩裡……那些漫長的夜晚,在淒風苦雨的山上,他們一起度過,他們寂寞,但歡愉的日子,那麼美好,而今,又為了什麼,使他們分離呢……狄洵摟著小鬱,這位硬漢覺得鼻腔有些發澀,他忍住了自己眼眶中打轉的淚水,輕輕的道:“小鬱,你等著,我要娶你……”狄洵此時有一種深切而鏤骨的感觸,這種感觸是永難忘懷,他孤獨的過了二十多年,終於,有一位冰清無瑕的女孩親口說嫁給他,他已證明了世上的確有一個超越生死界的至高之愛……幽幽的,狄洵道:“小鬱,我永遠跟你在一起,心靈上我不會有一日沒有你的存在……”不管他再說什麼,他懷中的人兒已寂然不動,悄然無聲了……狄洵摔摔頭,猛然回身,在他周遭,數十名殘存的大漢正顫慄的包圍著他,鬼頭刀高舉著,刀芒如雪,但刀卻全在不可抑止的輕抖著,反映出那一張張驚懼的面容……刁五娘重新爬起,她手中的兵刃無力的執著,那張俏麗的臉龐蒼白如紙,她喘息著,目光裡,有掩隱不住的畏怯與驚駭! 狄洵抱起小鬱,撕裂自己的白袍,將小鬱綁在背上,徐緩地踱進一步,他目注著往後倒退的刁五娘,淡漠的道:“你不是我對手,走吧!” 數十名包圍狄洵的大漢,無人敢動,這包圍的陣勢,變得恁般軟弱與可憫了! 刁五娘看見劉元平的死狀,嘴角痙攣了一下,孱弱的道:“你殺了他,你要償命!”沒有表情的看著她,狄洵沉沉的道:“你的命不比他硬,刁五娘,是我給你留一條生路,別不知趣!” 頓了頓,狄洵又道:“地上躺了這麼多人,再多你一個,原也不費事,你不會有機會的……”刁五娘沒有回答,她再也忍不住淚珠奪眶而出,撲簌簌順頰滴落,微微抖索著! 狄洵從她的身邊擦過,穿過了一個個站在那裡,呆若木雞的大漢們中間! 此時 “回春翁”及小雯猶被困在人群中,兩人奮力支撐,氣喘吁吁,看來還不知道小鬱及曹正鹿的死訊,欸!這場戰!狄洵電也似的倏起倏落,飛快的奔到兩人身邊,低沉的道:“翁兄,咱們走!小雯,跟著走!” “回春翁”已打得氣空力盡,如今不走,只怕得把命留下來,他一看到狄洵身後背著小鬱,已知大事不妙,淒然道:“小鬱……”狄洵搖搖頭,接下了圍攻“回春翁”的人,“回春翁”拉著小雯,兩條人影倏起,瞬間飛出了十多丈,從人群頭頂飛過……突然 當狄洵暗裡籲了口氣,正也想縱身離開,一聲大叫,將他嚇住了……當他轉首一望,差點昏了過去,原來,“回春翁”及小雯兩人被一個大網給網上了,想離開已經不可能了。 狄洵腦子不及細想,立即飛身而來,連連踢翻了數十名阻攔的大漢……他來到了兩人身側,正有五十多位大漢圍在網前,將雙方隔住,狄洵想舉起手劈開這些人,救出被網住的“回春翁”及小雯……這時 一陣尖銳刺耳的笑聲響起,隨即一個低沉暴烈的聲音道:“狄洵,你還不束手就縛?” 狄洵抬頭一看,在三丈之個,青靈居士及邱宇等一幹人,全朝著狄洵瞪視,他們的眸子裡有掩飾不住的仇恨與憤恨! 狄洵看清了眼前的情景,一面要了解四周的狀況,一面還得準備在每一個可能的時間裡暴起發難,以最快速度救出他們! 青靈居士毫無笑意的一笑,緩慢而悠閒的摸摸長髯,宏聲道:“如果想要‘回春翁’的命,你就乖乖的束手就縛!” 雲天鵬非常得意,緊跟著扯開嗓子道:“想不到你也有這麼一天吧?” 狄洵暗裡嘆息著,他徐緩的道:“你們比在下想像的高明,一步走錯全盤皆輸,你們高明!” 雲天鵬打了個哈哈,暴烈的道:“你終於認輸了!” 狄洵冷冷一笑,道:“你不必得意的太早,勝負還未定呢!” 平賢風怒道:“在這個關頭上,你還嘴硬?僅你一人,成得了什麼氣候,你認命吧!” 不屑的一揚臉,狄洵道:“平賢風逃命的時候倒是很快,怪不得有空在這裡說大話!” 平賢風一股心火倏然上升,但他強力壓制住了,一咬牙,他又冷森森的道: “姓狄的,老子今天要報我兒子一掌之仇,你……狄洵大咧咧的道:”他命真大,兩次都叫他活過來了,不過不會有第三次了,平莊主!扒嗔榫郵堪謔腫柚沽伺 鶉灸浚 狼諧蕕鈉較頭紓 嬡綰 牡潰骸暗憶 勗翹柑柑跫 綰危俊? 狄洵面上毫無表情的側首看了青靈居士一眼,略微頷了頷首,冷冷的道: “說說看,要怎麼談?” 青靈居士轉首望著“震天魂”邱宇,邱宇點點頭,大聲道:“第一點,你交出‘彩虹珍珠劍’……”狄洵尚未回答,邱宇又道:“對天下人昭示,你狄洵無臉再出現江湖,永遠退隱至死不復出!” 狄洵冷冷的道:“還有第三點?” 邱宇氣燄凌人的大聲再道:“不錯,你自廢武功,或自毀雙足……”沉著臉,狄洵嘲弄的一笑,道:“還有沒有,請閣下一口氣說完,好讓在下琢磨!”平賢風巨眼暴突,一片精芒倏射中,他狠厲的大聲吼道:“姓狄的,你根本沒有考慮的餘地,否則他們兩個只有死路一條!” 一旁的青靈居士,悠閒的一笑,語聲渾厚而有力的道:“不錯,狄洵你沒有第二條可以選擇了,如果你還要他們的命的話!” 深沉的一笑,狄洵道:“青靈居士,‘回春翁’為了救你而來,你這麼做不覺得太殘忍了?” 青靈居士一揮袍袖,淡漠的道:“經過這一次戰後,已沒有仁義可言,我們只求目的,不擇手段,這一點,你已經看到了,我們的條件沒有絲毫迴轉的餘地!” 遲疑著,狄洵的神色俱極凝重,在沉重中,更有一股說不出的黯然……青靈居士又啟聲道:“狄洵,如果你不依條件行事,我們會先殺了他們兩個,但也不會放過你的!” 狄洵的面孔上浮著難以言喻的悲愴,他面對著從未有的難題,他徐徐的道: “青靈居士,你明白如果你殺了他們兩個,你們一個也別想活……”青靈居士濃眉微軒,殘忍的道:“姓狄的,老夫不接受你的威肋,如果你想親見他們斷頭喪命,老夫可以成全你,你要知道,老夫所屬,足夠將你剁成肉醬!” 頓了頓,他對網內的“回春翁”笑道:“老朋友,人生美好的事物還多,我想你不會甘心就此西歸吧!” “回春翁”沙啞而撕裂般的叫了起來,他的叫聲含著淚咽,含著羞辱與不甘,更含有無比的激昂,他厲烈的道:“老弟你快走……不要管我們……留得青山在,不怕無柴燒……是我連累你……我對不起你跟小雯……下輩子再報答你們吧……” 三名大漢暴喝連聲,出掌猛力砸砍“回春翁”的背脊,“砰”“砰”的沉悶聲擊肉聲清晰的傳了出來,宛似一聲聲的全碰在狄洵的心上! 雙目血紅,狄洵瀝膽摧肝的狂吼道:“你們不要命的小雜碎!” 狄洵身材倏起,青靈居士及邱宇、平賢風立即起身攔住,但那三名大漢卻已喪命在狄洵手上! 青靈居士微微揮手,以人牆擋住狄洵,迅速將“回春翁”兩人帶離狄洵十丈遠的地上,仍用網將他們緊緊捆住!不懷好意的一笑,青靈居士道:“如果再拖下去,他們不過多吃一點苦頭而已,別僵持了!” 狄洵抬起頭,不帶感情的道:“青靈,在我們談判的時間裡,請你阻止你的手下,別用這種狠毒手段來虐殺他們,否則我們的談判會破裂的!”青靈居士頷首道:“可以,老夫答應你的請求!” 籲了一口氣,狄洵淡漠的道:“不是請求,是條件,談判前的條件!” 青靈居士對一側的邱宇道:“邱兄,麻煩你傳達老夫的口喻,好好善侍咱們的人質!” 邱宇點頭答應,大聲的道:“聽著,別對兩位俘虜下手,掌門人有令!” 就在這時,十丈外的“回春翁”怒睜著一雙眼睛,聲嘶力竭的吼道:“老弟,老哥哥已經拖累了……別讓這些豺狼虎豹再控制你……”有青靈居士的命令,看守他的大漢,雖然生氣,但也不敢動手! 小雯面容慘白,冷汗如雨,她翕合著嘴唇,顫聲叫道:“少爺,你快走…… 快帶著姐姐走……你不要管我們……“狄洵的臉色在慘白中又泛了青,宛似害有大病般站立不穩,幾乎暈了過去,微微搖晃著,喃喃的道:”帶著小鬱……帶著小鬱……“背後的小鬱已漸漸僵硬,好像一下子增加了數倍的重量,壓得狄洵站不穩……青靈居士深沉不露笑了一聲,他重重的道:“狄洵,既然你一時下不了決心,老夫給個一刻鐘的時間考慮,過了時,就算你要答應條件,老夫也要殺了他們!”“回春翁”扯開喉嚨,泣血般狂叫道:“老弟……你如果答應他們,老哥哥……死了也不會……瞑目……”鬢髮凌亂,小雯死死的盯著狄洵,語聲包含了刺骨的哀苦:“少爺……小雯求你……求你快走……”狄洵幾乎要受不了這毒蛇嚙心的精神酷刑,艱澀的唾了口唾沫,面色呈現可怕的慘白與灰黯,沉默了片刻,狄洵蒼涼的道:“我答應你們的第一個條件,交出‘彩虹珍珠劍’,你們放了他們!” 狄洵心已裂,腸已斷,熱血沸騰,他要永遠記下來,鐫在腦海中,心田裡,他冷著臉,他要用鮮血報償,以性命抵債! 青靈居士不禁面色微變,他雙目寒光隱射,森酷的叫道:“狄洵,我們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失敗一方只有接受條件!” 在遠處,“回春翁”的語聲一個字一個字自齒縫中迸出:“青靈,你這天打雷劈的狗賊,老子做了鬼,也決不放過你!” 語聲含著強制的哽咽,豪烈而悲憤的傳送了過來,字字入耳,句句清晰,所有在場的人全聽得明明白白,人人為之動容! 青靈居士面上表情,依然不變,口裡急促的發出了一連串的命令:“邱兄、李兄兩位如果聽到狄洵說一個‘不’字,立即斬了兩名人質,所有的兄弟嚴守于此,決不可讓對方活著離開!” 鐵頭大師極不耐煩的叫道:“將狄洵一起砍了,還跟他談什麼鳥屁條件?麻煩死了!” 重重一哼,狄洵道:“青靈,你們抓了我兩個人,但並不表示你們贏,你知道,‘降魔’狄洵一向不接受威脅!” 平賢風怒吼道:“你不接受的話,你們三條人命就留在此地,莫怪咱們心狠手辣!” 狄洵嘶啞的仰天狂笑,他沙著聲音大叫道:“平賢風,我可以交出寶劍,但不接受任何條件,沒有任何妥協!” 狄洵已說了“不”字,可是邱宇及李士熊卻不敢真的殺了“回春翁”及小雯,畢竟他們對狄洵還存著莫大的畏懼! 青靈居士首次在他深沉威猛的面龐上露出了憤怒與憂慮之色,雖僅只有那個一丁點,但卻也足夠了,他肅然的道:“各位仁兄以為如何?” 雲天鵬厲喝道:“把他們砍了!” 雙目光芒似火,平賢風大吼道:“對,先砍了那兩個,再來對付這小子,不相信他會飛天遁地!” 嗤了一聲,狄洵傲然道:“平賢風,你為什麼不上來試試,我知道你沒那個膽識!” 踏進了一步,平賢風憤怒的道:“本莊主決不含糊,要將你碎屍萬段,挖你的心肝……”一拂衣袖,狄洵淡漠的道:“膽小如鼠,你敢嗎?” 切著齒,平賢風狠毒的道:“不要激我,你未免自視過高,連自己的人都救不了,別打如意算盤!” 一揚眉梢,狄洵生硬的道:“平賢風,在下比你還看重自己,畏首畏尾的,有點像一莊之主的聲威吧!” 冷森的青靈居士道:“平莊主,別跟他如此逞口舌之利……”冷冷的,狄洵道:“平賢風也只配他的口把式,手下功夫如何見得了人!” 平賢風暴叱道:“臭小子,死期到了,你還口硬,今天不殺了你,老子就改姓!” 平賢風眸子裡,射出了帶著血也似的仇恨目光,他怨毒的盯著狄洵! 青靈居士冷沉沉的道:“不要妄來,等事情有了結果再說,咱們東西比人更重要!” 平賢風回首一望青靈居士,急促的道:“難道咱們眼看著這狄洵如此狂妄,目中無人嗎?本莊主咽不下這口氣!” 邱宇在旁邊,語聲冷森的道:“平莊主放心,不過讓他多活些時候罷了!” 嘴唇輕啟,狄洵淡藐的道:“大話誰都會說,有本事的放馬過來,我狄洵決不會含糊!”。 雙方就如此僵持著…… |
第22章
青靈居士一雙濃眉緊緊擰在一起,他沉重的道:“狄洵,你果真不要‘回春翁’及那小女孩的命了?”在青靈居士的立場來說,再起戰火,只有徒增己方的傷亡人數,以對方的實力來說,只怕要傷不是件易事!至於殺了“回春翁”,他一時之間也下不了決心,畢竟他數十年的老朋友了! 狄洵一言不發,冷冷的看著青靈居士等人低聲的竊語……此舉,狄洵固然冒了極大的險,不過,他知道對方要的是“彩虹珍珠劍”,“回春翁”及小雯他們並不是真的很想要! 雲天鵬不悅的道:“這小子已成了甕中之鱉,咱們集合這麼多人,難道怕了他不成?” 邱宇瞪了他一眼,道:“有這麼多前輩在場,他們自有打算,你不要多嘴。” 面孔一熱,雲天鵬甚為不快,自己貴為“雙龍幫”幫主,老遭人喝叫,尊嚴何在? 他非常氣憤邱宇倚老賣老! 淡澀澀的一笑,李士熊啞聲道:“各位,狄洵這小子的武功,老夫是親眼所見,的確不容忽視……”頓了頓,他又道:“合眾人之力,當然不怕他,只是傷亡的人數只怕不在少數!” 青靈居士臉上浮著一抹難以言喻的神色,他低沉的道:“老實說,咱們目的只在寶劍,可是放了這小子,不亦縱虎歸山,以後只怕沒有好日子過,這一點是叫老夫頭痛的原因!” 想了一會,邱宇有些尷尬的道:“各位,既然如此,咱們不如讓一步,叫他交出寶劍,然後保證從此不再來犯,如何?” 放低了聲音,青靈居士有些憂慮的道:“這小子相當難纏,只怕他不肯答應,咱們反而落居下風!” 平賢風急道:“難道他真的不怕我們宰了他兩個同伴?我們不如來個殺雞儆猴!” 搖搖手,李士熊徐徐的道:“人在我們手上,狄洵難免有些顧忌,要真殺了他們,只會弄巧成拙,對咱們反而不利,以老夫之見,此法不可用!” 平賢風焦急的道:“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那到底該怎麼辦,大家快想個法子呀!” 沉默片刻,青靈居士道:“老夫看,不如依了那小子,咱們得了寶藏,再設法來對付他,今日就放他一馬!” 聞言之下,眾人皆啞口無言,一時之間,竟下不了決心! 雙目一瞪,鐵頭大師咆哮道:“你們怎麼搞的?殺就殺怕什麼,殺了他再拿寶劍,以絕後患!” 邱宇火了,他重重的一哼,咬著牙道:“你懂什麼?少說兩句話,沒人當你啞吧,你主子死了,你也得會看臉色!” 鐵頭大師像洩了氣的球一樣萎頓下來,他默默垂著頭,一言不發。 邱宇也沉靜了片刻,然後他對青靈居士低聲道:“此事還得你老作最後的決定,咱們別拖太久,免得被那小子看低了……”微微頷首,青靈居士大聲道: “狄洵,你也知道咱們的目的在於‘彩虹珍珠劍’,只要你交出來,我就放人,不過……”狄洵徐緩的道:“不過什麼,大當家的?” 沉默了一下,青靈居士道:“你必須保證對今天之事不再提起,又就是不能再採取任何行動!” 狄洵沒有表情的道:“你是怕我報復?” 哼了一聲,青靈居士慍道:“咱們怕你也就不敢安排這場血戰了,老夫是不願再傷及無辜,為了和氣而出此言!” 狄洵冷森的道:“多少血多少命,他們的鮮血是白灑的?命是白拋的?他們為什麼要這等慘烈的犧牲?為了什麼?為了你們的私心,為了你的貪婪……”青靈居士咆哮道:“狄洵,你還敢大言不慚,這些人是什麼人殺的?不是你沾滿血腥的手?” 連連搖頭,狄洵道:“怎麼,我說錯了?是誰讓他們沒有目的的冤死?誰是欠債的主兒……”鼻孔中重重一哼,平賢風狠酷的道:“狄洵,你不必為自己的血腥手段尋找藉口,根本洗刷不了你的罪行!” “罪行?”狄洵舐舐嘴唇,淡淡的道:“憑你平賢風也配定我的罪行?冤有頭,債有主,狄洵的本性 恩怨分明!” 平賢風的一張面容在白中汎著紫紅,他咬牙切齒的道:“狄洵,老子今生與你誓不兩立!” 狄洵用力點頭,道:“不錯,我狄洵實在也不喜歡與你並生于世,你早些歸陰的好!” 雙目突暴,平賢風憤怒的道:“狄洵,你這不知死活,狂妄的傢伙,老子不殺了你……”鼻孔中冷冷一哼,狄洵冷森而寡情的道:“所有的血債,我‘降魔’狄洵一定會來要回,你們等著!” 青靈居士一愣之下,寒著臉,陰沉的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狄洵冷漠得不帶一絲表情的道:“你馬上會知道的!” 猛一急閃,狄洵已在他們稍一疏忽間電射而出,人在空中猛叫道:“好好善待我的朋友,狄洵還會再來的,屆時有賬再算!” 他一掠身,快得不可思議的倏然穿逝,就像一抹來自極西的流電,甫始飛來,即已消失向虛無! 青靈居士的肌肉緊繃,右手用力一揮,大聲吼道:“快給我追!” 憤怒的暴叱一聲,平賢風又急又氣的道:“狄洵是好漢,你就不要跑 ” “青藏派”所屬個個奮不顧身,出手截襲,但是除了刮起一層石屑砂粉之外,卻連人家一點衣巾也沾不上,早不見了敵人! 青靈居士到底是武功精湛,反應快捷,這就一剎,他已追出了五丈多遠。 在追趕中,青靈居士暴叱道:“給我回來,狄洵 ”話聲中,他的雙掌已暴展而出,掌影飛射如電,一連串的猛劈而去,如影隨形般緊緊跟在狄洵那淡淡的身形之後! 狄洵回首,淡淡的道:“血債血償,這是天經地義的事,青靈,你記下了!” 狄洵身後還背負屍體,可是,青靈居士還是沒有追上! 一眨眼間,狄洵已跑了老遠,有不知就裡的“青藏派”的大漢攔在前頭,刀掌齊揮,同時劈向了狄洵! 冷冷一笑,狄洵雙掌齊出,手掌來得宛如雷轟電閃,滿空如血刃般的掌影已那麼無聲無息,無預無兆的突然掠至,就像千萬把利刃,一下子從虛無中飛來,慘忍,廣闊,狠毒,而又其快無比比! 一片哀叫混響成了一團,五名大漢已回翻而出,腥紅的鮮血狂噴而出,一張張青虛的面孔,在剎那間,變成了雪白的了……狄洵冷森的一笑,像一雙箭矢似的長射而起,在空中一個翻折,遙遙落在七丈之外,再起再掠,已經杳然無蹤! 後面的平賢風氣急敗壞,咬牙吼道:“快追!快追!” 平賢風及雲天鵬等人急躍追去,青靈居士廢然止步,嘆息道:“不必追,咱們不可能追上他的……”邱宇低沉的道:“青靈掌門,如此縱虎歸山,怕對咱們可是極為不利!”青靈居士搖搖頭,道:“他的輕功,你也親眼目睹,咱們有誰能夠追上?即使追上了,又能如何?” 李士熊沉默了片刻,道:“人既走了,懊惱已沒有用,咱們請快設法來對付他……”青靈居士神色黯了黯,擺手道:“事已至此,唯有如此了,吾等正該計議如何斬草這廝,奪取寶劍!” 那邊,仇千重蹣跚的行了過來,啞著嗓子道:“想不到這小子一身修為到了這種地步,簡直出神入化,登峰造極。” 青靈居士關切的道:“仇兄,傷的重不重?” 仇千重微微苦笑,勉強的道:“這條老命真的從鬼門關撿回來的,不過,要完全痊癒,只怕得費時三五個月。” 青靈居士強顏一笑,道:“仇兄,身子甚是硬朗,想必會很快的康復,你就安心療傷吧!” 一幹“青藏派”的手下正在忙著救護死傷,人多嘴雜起來! 有一名著青色長袍的大漢,來到青靈居士的面前,頹喪的道:“啟稟掌門,弟兄共損了三百六十三名,受傷的不計其數,本派共有……”青靈居士一擺手,緩緩的道:“別說了,妥善照顧那些受傷的兄弟要緊,死的也好好把他們埋了!” 李士熊望著夜色,而夜色濃得似墨,四更天了,在拂曉前總是最黑暗的,他嘆了口氣道:“流了這麼多血,人、劍都未能得手……”青靈居士臉上的肌肉顫動了一下,他有些疲倦的道:“吩咐下去,加強戒備,分批巡視四周,大家警覺些,一有情況立即飛報……”說到這裡,他搖搖頭,道:“平莊主,狄洵這廝的手段,剛才你也領教過了,說句真心話,他是有名的煞星,見著他千萬別衝動,憑咱們以一對一,只怕罩不住人家,大家須聚集應付才好!”平賢風默默頷首不語,心頭有些顫驚驚的,他自己有數,狄洵只怕放他不過。 他可以想像出狄洵的手段,栽於他手上的江湖同道不知凡幾,在外頭闖世面的朋友,很少願意正面招惹他的,自己一再和他纏上了,要脫手只怕也無法置身事外了!青靈居士拍拍他的肩頭,道:“咱們合力也不見得就怕了他!” 平賢風微微苦笑,勉強的道:“請青靈掌門你多費心,多擔待了!” 青靈居士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問道:“平姪兒的傷如何?重不重?狄洵下的手可真狠毒!”平賢風忙道:“沒有傷到要害,不過,內腑大約多少受了點波蕩,現在好多了……”青靈居士點點頭,緩緩地道:“那就好,本派有上好的肉傷藥,調養幾天,應該就可以沒事了!” 邱宇臉上首次露出一絲微笑,道:“咱們擒住了‘回春翁’,對狄洵不無牽制作用,投鼠忌器!” 青靈居士如釋重負的籲了口氣,欣慰的道:“擒住他算是今晚血戰的一點成績,這個老骨頭脾氣還硬的很,老夫有點不敢面對他!” 邱宇笑笑,道:“青靈掌門,雙方對敵,根本沒有仁恕可講,沒有憐憫存在,你也太仁厚了!” 青靈居士笑著點頭,道:“是啊,如今跟他那還有什麼情份可講,老夫一時太糊塗!” 李士熊緩緩的道:“雖然咱們握有兩條人質,但以詭計多端的狄洵,咱們也要小心提防,千萬不能輕敵!” 眾人皆點頭稱是,青靈居士又交待了手下幾句,與各人道別,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此際,空氣中有著寒意,空中飄盪著冷清與灰黯,昨夜已成過去,東方的一抹魚肚白已微微露出,天快亮了! 離青河鎮約有五十多里處的一片出坡上。 這是一片地形起伏的丘陵,只有一條小徑,似有似無的,小徑隱隱約約的往前延伸著,彎曲的延伸著,一下轉進小傾的斜面,一下又突爬在光亮的丘野,放眼看去,就像是一條懶懶的長蛇! 在一地較平坦的路旁,有一個小小的新起的土堆,插著一塊不經任何修葺改造的木牌,上面簡單有力的寫著:“吾妻小鬱之墓狄洵刻”墓前有一個人,呆呆的站著,雙手低垂,那個姿勢已經保持了很久,很久了……狄洵心弦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凝視著木牌上的字,慢慢的道:“小鬱,你好好的睡,等我事情辦完之後,我會再來接你……”唇角微微痙攣,他又傷感的道:“你流的血,必須要索之以血,我不會坐視你白白犧牲,我會為你報仇的……”狄洵一下子想到曹正鹿,想到被捉的“回春翁”及小雯,及時,他再也憋不住了,仰起頭來,他大聲的對天喊道:“我一定要報仇,報仇……”他的心好痛,如果不是為了小鬱被殺,他或許可以救出曹正鹿,他吃了“回春翁”的續命金丹,可是自己一時卻未能先救出他……幽幽嘆了氣,狄洵喃喃道:“曹兄,希望你原諒在下,在那種混亂情況下,在下只有一雙手……”對於“回春翁”及小雯他反而放心些,他曉得,青靈居士把他當人質,不至於傷害到他們,他們的安全可以不用太掛慮! 仇恨永遠是越結越深的,但是,恩怨必須分明,江湖上,報復為解決夙怨的唯一方法,損的命,一定要索之以命,沒有通融餘地! 狄洵的個性倔強,孤傲、凜烈而又沉默,只要他決定要做的事,沒有人,沒有任何方法可以令他改變,他要剷除他們! 沉沉籲了口氣,狄洵掏出“彩虹珍珠劍”,這把掀起軒然大波,惹出多少血腥的禍首,他愣愣望著它,不禁輕喟了一聲! 財富乃身外之物,為什麼有這麼多人參不透這一層?為他流血流汗,甚至連命都賠上了,值得嗎?沒有命,財富有什麼用? 狄洵拿了這柄劍,一點也不是為了它其中的寶藏,他只是好奇,在幾年前,他就聽過這把“彩虹珍珠劍”,卻沒有人可以說明它的來源! 為了一時好奇心,狄洵再出江湖,一連串的事故,一次又一次的戰役,地不禁要問問自己錯了嗎?還是他們錯了? 苦笑一笑,或許雙方都錯了吧!他們都為此付出了代價,“青藏派”方面固然折了無數的兄弟,自己卻損了一位摯友,一位心愛的小女孩! 年輕氣盛,狄洵絕不著輕自己,也不為自己做過的事後悔,如今,他面對小鬱的墳墓,他卻不能不有歉然的感受,是自己連累了她! 小鬱還那麼年輕,那麼純潔,卻為了自己而斷送了寶貴的生命,狄洵如何安心?如何不愧疚?如何不痛恨那群邪惡之人? 是的,他們都該死,他們自私自利,個個邪惡陰毒,賦性暴戾兇頑,他們狼狽為姦,已經罔顧了江湖道義,黑白不分,剷除他們,也是為天下萬民除害,為江湖道義伸理!狄洵嘆了口氣,腦中浮現了在“青藏派”的那干人的嘴臉,他恨得咬牙切齒,兇光暴射,他突然想起“洪威黨”的那個傢伙始終沒出現,他們實在太狡猾,太奸詐了! 淡漠而冷酷的一笑,自語道:“你們等著,你們等著!” 狄洵剛才路過一個油鋪時,已買了些松子油,此時,他起了起來,拿著火把,在“彩虹珍珠劍”上來回燃燒……慢慢的,劍身上有了變化 有了黑黑的點,逐漸的浮現,但還看不出有什麼東西!狄洵繼續不斷往燒熱,但見那劍身中間越來越黑,但寶劍其他地方不管火怎麼燒,卻是絲毫不變,狄洵不禁嘖嘖稱奇! 有了 劍身赫然寫著:“‘獨渺洞’後。……”狄洵目光凝視,喃喃低語: “‘獨渺洞’後?‘獨渺洞’後,……”他再用火在寶劍四周繼續燃燒,卻沒有其他的字或圖形之類了! 他仔細端詳著,他又發現在“獨渺洞”三個字的下面一點點,還有幾個黑點,好像是個記號,像塊石頭,又像是一棵樹! 陰沉沉一笑,狄洵道:“是了,那個‘九幽郎君”朱劍魂一心想要這把劍,而他又住在這劍身上所指的’獨渺洞‘,他一定知道寶藏就在附近,卻一直苦尋不著……“冷冷一哼,狄洵喃喃的道:“我就跟你們湊湊熱鬧!” 絲毫沒有笑意的一笑,狄洵冷漠的想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無道之人,都該遭到報應!” 狄洵收回“彩虹珍珠劍”,他展開自己的武器 長扇,上面赫然寫著:如意扇! 如意扇?果真如意?狄洵望瞭望,連自己都覺得有些苦澀! 他一直習慣只用雙手應敵,只有在非常必要的時候他才用如意扇,他的敵人沒有人看到扇上的三個字,因為那些人大都死了,即使沒有死,在狄洵迅如閃電的出手下,根本看不清! 周邊是一片寂靜,狄洵靠在一塊豎立的岩石上,懶洋洋的眯著眼,他在休息,而休息則是為了走更遠的路,做更多的事……空氣非常清新,偶而有幾聲鳥鳴,狄洵總會想起“孤伶山”上的那幢小木屋,那麼靜謐,那麼精緻,如今已成一片廢墟! 狄洵冷思的望著天空,過了一會,他慢慢的自語道:“江湖的確風險很大,可是種種刺激感偏偏如此吸引人,叫人情不自禁的走上這條路……”他垂下頭,目光怔怔的注視著自己的腳尖不動,若非小鬱及曹正鹿離他遠去,他不會如此難以承受這種打擊,或說是侮辱! 深深的吸了口氣,狄洵顫抖著抬起頭,努力平靜著自己激盪的心緒! 一股冷厲而蕭然的光芒閃過狄洵的瞳孔,他深刻的低道:“小鬱、曹兄,你們英靈跟著我,我一定為你們索回血債!” 狄洵牽動了一下唇角,他怨毒的道:“是時候了!” 話聲中,狄洵的身子凌空,雙肩卻宛如風也似的,看著快要落地,在微微轉身之間,又那麼美妙而準確的自兩株松樹之中掠了出去,這身法高妙極了。 狄洵輕飄飄的躍掠出林,寬大的白衣乘風舞起,就似一只駕雲而去的白鶴! 他的速度快捷得仿佛橫過天隙的一枚流星,剛剛瞥及卻已失卻蹤影。 衣袂飛舞著,一條身影越過荒地四野,溝渠,陵丘,如此流暢而灑脫的奔掠在天地之間,他並沒有使出全力,但大地的長度卻似在冥冥中收縮了! 這五十多里的路程,只是片刻,他已經望見了遠處青河鎮明亮的燈火! 狄洵的劍眉一揚,沉聲道:“你們不會想到我如此短的時間又轉回來吧!好戲就要上場了!” “青藏派”的屋舍櫛比,任是遠望去,也是那麼廣大深沉,高聳的莊牆將這片屋宇圍住,燈火明滅著,似無數眼睛在眨閃,那麼幽森森的,冷漠漠的,帶著一股子狠辣辣的味道。 狄洵的行動更快了,幾乎像夜空中劃過的流星,甚至連一點疾飛的痕跡也看不出,他早已過去了! 他奔掠之間更形小心,此刻,已進入了“青藏派”的禁地! 狄洵游過五處明哨,避過八處暗卡,讓了二次巡行的隊伍,現在,“青藏派” 的巨大的門已赫然在眼前,那麼宏偉的! 八盞氣死風燈高高吊著,十二名青衣大漢分左右卓立,大砍刀映著燈光閃眨寒光,一隊隊巡行著往來不絕,守衛比上次更森嚴! 狄洵丹田氣急往下壓,身形已快得無可言喻的凌虛飛入“青藏派”,那情狀,就像一條突閃又熄的冷電,快得令人不及眨眼! 狄洵甫始飛入,他並沒有落地,有如一頭大鳥一樣斜撲上了一顆植在右側的大松樹上! 他面對著一條大麻石道,路面直通向一幢巨大屋宇,那幢屋宇實在是龐大,一對猙獰的石虎坐立兩側,更見氣象森嚴! 那幢巨屋的後面,隱約可見樓閣連綿,房舍櫛比,再向四周掃視,則是黑黝黝的茂密樹叢了! 十名大漢迷迷惑惑的張眼四顧,一個生著鬥雞眼的咂了咂嘴巴,怪道:“明明聽到了衣衫的飄動聲,卻連個鬼影子也沒有發現……”另一個大胖子,鬼頭刀一垂,懶懶的道:“說你疑神疑鬼,你偏不信,有個風吹草動就嚇得像見了鬼,再這樣下去,那個狄洵不用來打,你***就變成了瘋子啦!” 鬥雞眼也嘆了口氣,道:“***,你還以為我喜歡這樣窮緊張?還不是為了保住吃飯的傢伙!” 有一個矮個子的大漢眼睛一翻,道:“***,人家就一個人,咱們一大群,卻叫人家嚇破了膽,說來還真窩囊!” 鬥雞眼悻悻的道:“可不是嗎,還好人家是一個,要像咱們一大群,咱們還用著混嗎?” 那個大胖子一咬牙,道:“像狄洵那樣的人材,百年難得有一個,如果一大堆,還有什麼稀罕的?” 鬥雞睛朝天上望瞭望,嘆口氣,道:“這年頭,想混口飯吃,是越來越難了……”他們在下面發著牢騷,樹上的狄洵已乘著這個空隙,將周遭的情形大略摸清了,藉著大樹的陰影,狄洵輕滑而又快捷的向前閃進! 在離開最後一棵柏樹時,狄洵已猛的直躥而上,有如一抹掠過夜空的閃電,剛剛映現,卻已失卻蹤影。 狄洵瘦削的身形凌空一轉,已平平的貼到這幢巨屋的石柱的盡頭! 他在石柱上貼得那麼緊,那麼自然,就像是一條巨大的壁虎一樣! 這幢巨屋的栗木鑲著金色錐凸的大門半掩著,有微弱的燈光透出! 狄洵附貼在石柱頂端的身軀驀然滑下,卻在滑到一半的當兒,翻然平平射進了那兩扇半掩的巨門之內! 狄洵身形方才掠進,雙臂倏振,人已“呼”的直飛上廳頂,廳頂是用一色灰白木條釘布成的格子頂板,亦極華麗。 狄洵看清大廳內的環境發現一扇窗,長長的吸了口氣,他輕巧得有如一頭野貓般自壁頂往下出溜,溜到了窗口,他小心的挑開栓口,略一偏身,已悄然無聲息的潛了出去。 狄洵四周找尋目標,而一條人影已隨後掠過來,那個快法,就有似一頭夜鷹! 狄洵雙目微合,左掌高胸豎起,這時,他已看清來人赫然是一身灰衣,而且,手提大砍刀! 唇角輕蔑的一撇,來人已隔著自己附攀的窗檻尚有尋丈,狄洵已毫無聲息的抖掌飛擊! 掌影宛如一串流星,快得不能用肉眼辨明,那麼凌厲的溜飛而去,因為去勢太急,以至于空氣中也響起了連串的“嗤”“嗤”之聲! 來人未曾料到,吃驚之下左手倏然右揮,但已來不及了,“噗”的一聲摔倒在地! 狄洵將他拖在暗處,身形凌空騰起,在窗檻上略一踮腳,又宛如流星曳空般,撲向後面那排連綿的樓臺亭閣而去! “青藏派”的屋宇建造得密集而緊湊,那櫛比相連的房屋卻排列極為整齊有致,條條潔淨的小路四通八達,整個建築範圍十分寬宏,宛如一個自成範疇的小鎮! 狄洵隱在一株合抱之粗的古松後面,他看著無數的大漢自不同的方向匯集向前面的大廳,個個行動快速,沉靜老練,顯然在平時受過了極好的調教磨練…… 他轉過身,迅速再向右側那幢巨屋行去,在避過了五處暗卡之後,他終於來到這幢像四方形的巨屋之前,他冷冷一笑! 巨屋門前有兩只火把,斜插在鐵筒裡,油脂在火花的劈啪聲中不住的向下流離,十名大漢分左右挺立不動,帶著股子沉沉鬱悶氣息……周遭沒有一丁點聲音,除了夜風吹拂著松林的呼嘯外,簡直沉靜得令人有些窒息了! 這附近看看,就以這幢巨屋看來最有可疑之處,除了大廳外,以這裡最隱密,而警戒卻最嚴,這擺明暸,此地無銀三百兩。 狄洵故意將衣衫擦過樹枝,發出窸.@的聲音來,果然隔著大門尚有尋丈之遠,十人中的兩個已並肩走出,同時將右手舉起,一人喝道:“什麼人?” 狄洵站在樹幹,見兩人到了身邊,淡淡一笑,猝然飛躍,只見他凌空一個急轉,對方甚至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俱已重重的翻跌於地! 狄洵將他身上的青衣剝了下來,穿在自己身上,雙手一拍,步履堅定而有力的往巨屋的大門前走近!有一位大漢咂咂嘴,道:“媽的,我操,大王,你見著什麼狗熊了?去了老半天!”狄洵笑道:“沒有狗熊,只有死人!” 黑暗中,那大漢看不清狄洵的臉,疑惑的道:“大王,你***,晃了一下,連聲音都變了,什麼人,這兩天折了不少兄弟,大家心時都毛毛的,你別死人死人的掛在嘴上!” 另有位瘦子,面無表情的勾勾嘴角,道:“說死人你就心裡發毛?真上了戰場,你***不嚇得尿屎齊流!” 狄洵淡淡的道:“各位可能還不知道,這裡來了奸細了……”兩名青衣大漢互望了一眼,那個瘦子又道:“什麼奸細,在那裡?該不會是那個大煞手狄洵吧!”狄洵古怪的笑笑,道:“就是他,你真會猜!” 瘦子寒著臉搖搖頭,冷冷地道:“大王,你別亂開玩笑,大夥兒都在戒奮中,你開什麼鳥屁玩笑!” 狄洵從容不迫地道:“在下這個玩笑開大了!” 這個“了”尚在舌尖打轉,狄洵已猝然回斜,左掌一彈倏揮,其快如電,那瘦子連讓出一步都來不及,“砰”的一聲已被震翻出五步之外! 另一位退了半步,驚道:“大王,你瘋了啦……”狄洵的右手倏然將這名大漢劈得鮮血狂噴……幾乎同一時間,狄洵身形凌空暴旋中一掌砸倒五人,剩下三名大漢驚叫出聲,兩個反撲狄洵,一人飛快的奔向大門之前……雪亮的鬼頭刀砍向狄洵天靈,狄洵卻連眼皮都不撩,身形微晃倏射,他的雙腿分別踢向兩人身上,兩個大漢哀號號的摔落於地! 奔向大門前的漢子,一雙手指剛觸到紅白吊環,想去拉鈴,狄洵的右掌有如魔鬼的咀咒,那麼狠毒地倏斬倏揚,一顆頭大的頭顱那麼利落的骨碌碌滾在地上,尚不待熱血標起,這具龐大的無頭屍體已被狄洵一腳踢出數丈之外! 從他開始動手發難到結束,只是眨幾次眼睛的時間,九具屍體已經靜靜地躺在地上,那寂靜的模樣,宛如他們原先便是這麼躺著的! 狄洵似笑非笑的搓搓手,然後開始重重的擂門,叫道:“開門哪——”擂門的聲音在這麼寂靜的夜裡顯得刺耳驚心,沒有擂上幾下,那木門已緩緩啟開! 有個聲音在裡頭響起:“幹嘛!不知道這裡是禁地?鬼打架似的大驚小怪的,找死?” 自半啟的門縫中,一個三角臉的才露露面,狄洵右手並指如戟,閃電般戳在那人的“喉頭穴”上! 那張三角型的面孔方才抽搐了一下,狄洵已將他拖出隨手摔向後面! 狄洵偏身擠了進去,將門再鎖上,裡面燃著四盞氣死風燈,四名大漢坐在木桌之前擲骰子,聚精會神的模樣,根本不知道後面來了一只虎,一只會吃人的虎,而且是最兇猛的! 狄洵硬板板地道:“你們不是在值班嗎,怎麼賭起博來了?” 四個人圍在一堆,不知是哪一個開的口,道:“媽的,別打官腔,查監就查監,一天到晚來個幾十個,誰真的認真?” 狄洵冷冷一笑,道:“不知道為什麼派你們這些飯桶賭鬼來守,難保不出漏子的!” 有個漢子剛擲完骰子,抬起目光瞧向狄洵,卻不由微微一怔,道:“你是哪一門的弟兄,眼生的很!” 狄洵眨眨眼,道:“就憑你們還不夠格跟我稱兄道弟,連你們頭兒都不配!” 另一個大漢,顧不得擲了,“霍”地抬起,怒沖沖地道:“你是誰?你……” 有一個突然大驚,急叫道:“你……你……奸細……你是狄……狄洵……!”狄洵爾雅的一笑,道:“你很有眼光,或許這樣會救你一命的!” 話甫畢,狄洵雙手微圈,輕收輕吐,一股絲絲的無形勁力將對方“籲”得向前,道:“你站開!” “砰”的一掌向右,“ 嚓”的一聲,一名大漢胸前骨骼破裂聲清晰傳來! 另兩個還未來得及有所行動,狄洵已捷如豹般撲閃了上去,身形暴旋,雙掌在旋轉中翻飛,那兩位仁兄已經遭著連摔連彈,重重摔向石牆之上,滾側著雙雙屍橫地下!唯一活著的漢子,頓時癱瘓在地上,抖抖索索的求道:“狄……狄大爺,饒……饒命!” 狄洵眉梢一揚,狠厲的道:“你看到了,在下很少對敵人仁慈的,你不過幸運一點罷了!” 這漢子“撲通”跪了下來,叩頭如搗蒜般哀呼:“英雄饒命……饒命……” 狄洵的面色寒酷得似蒙上一層青霜,陰沉的道:“你知道我來此的目的,我的朋友,快說關在哪裡?” |
第23章
那漢子跪在地下,抖抖索索的道:“是,是,他們關在這裡!” 冷沉的,狄洵生硬的道:“石室的門怎麼開?快打開,聽著,別玩花樣,你不會有什麼機會的!” 艱辛的咽了一口唾沫,吃力的道:“不敢……小的不敢……”略一沉吟,狄洵冷冷的道:“裡面有沒有機關?” 喘了一口氣,那漢子結結巴巴的道:“沒……沒有……”狄洵莫測高深的一笑,道:“最好沒有,否則吃虧的不見得是在下我,快點打開,別拖延時間!” 這漢子囁嚅的道:“是……是……小的就開……小的就開……”那漢子用手摸著牆壁,在一塊暗色的壁上,輕輕往裡一拍,有一塊小小的石鈕,沒有猶豫,他按了下去。 有一塊約在三尺長的右壁驀然翻轉開來,狄洵淡淡一笑,笑聲未完,“呼” “呼”幾手,七八柄鬼頭刀已兜頭蓋頂的砍了下來! 狄洵就地一個迴旋,右腿狂風般猝掃倏收,眼前人影連閃,驚叫慘號連串,七八個大漢已全滾地葫蘆般滾了出去! 冷酷的一笑,他身形極快的晃走,雙手倏然伸縮,就是一眨眼,那位開啟石門的漢子已被他倒扯回來,那漢子正準備溜走! 狄洵一下子把他拖起來,一拖起來,便是重重的兩記耳光! 這漢子滿目金星暴射,唇角流著血,面頰也腫漲著,可憐兮兮的道:“英雄……饒命……小的……不是故意的……”目光酷厲的盯著搖尾乞憐的角色,直盯得他全身哆嗦,手足無措,狄洵才道:“說實話,裡面還有什麼?如果你再敢說一句謊話,我叫你不得好死!” 一股寒氣泛自這大漢的心底,又迅速慢布他的全身,他吶吶的道:“沒有…… 沒有機關……”提心吊膽的偷瞥了一眼,這人又道:“沒有機關,可是有人看守……你的朋友被點了穴……所以沒有機關……”左手一探,“啪”的又是一記耳光,狄洵切齒道:“你說的是實話?” 急劇的抖索著,大漢一張面孔已發了青,他唇角抽搐著,道:“小的……說的全……是實……英雄……小的……不敢騙你……狄洵生硬的道:“好,那你跟我一起進去,如果你說的是實話,我決不為難你!” 像忘了面頰上的痛苦,大漢哀呼央告:“大爺……你老……行行好……小的……帶你過去……命就保不住了……”冷峻的,狄洵道:“不帶我過去,你的命更保不住!” 怔了怔,漢子呆呆的思索著,半晌,才囁嚅的道:“好,大爺,小的……帶你去……但是求大爺……保住小的……一條命!襖錈媸且惶跬 潰 艸 ⊥酚幸患涫 遙 坷 乒庖 褂朽性尤松 ? 兩人來到石室之外,有一扇厚木門半掩著,裡面有熱鬧的喧嘩聲傳來:“媽的,輪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才輪到,窩在裡面舒服一個粗嗓子笑了笑,樂道:” 可不是,在外面跑,里里外外,可沒把雙腿給跑掉了!啊迸蕖傲艘簧 幸桓齙統戀納 艉鵲潰骸北 靡饌 危 垂芊溉耍 鞘裁春貌釷攏砍雋綏 源 嵐峒業模“粗嗓子豁然大笑,道:“糟老頭兒,你就愛窮緊張,這座黑地獄比皇帝老兄的大內監牢還來得堅固,關幾個鳥人,有什麼好緊張的!”低沉的嗓音又響起:“你們這些小混球,難道忘了對手的厲害了?說不定哪天摸了來……”一陣哄笑淹沒了這聲音,一個人叫道:“得了吧!糟老頭,像你這把年紀的,早該告老還鄉啦,膽小如鼠……”帶領狄洵的這漢子將門推開,狄洵看到窄窄的石室共有十個漢子,圍坐在一張石桌周緣,壁頂垂懸著巨大的桐油燈,閃耀著白光,看情形,這石室十分溫暖,當然敵過外頭淒涼的冷風! 兩人推門而入,一個面朝門口坐著滿臉麻子的漢子,他愣了一下,道:“王遠,你不在外頭,進來幹什麼?他是誰?怎麼沒有見過?” 原來帶狄洵帶來的漢子叫王遠,他有些尷尬的笑笑,道:“這位兄弟…… 他……”一個大塊頭瞪了他一眼,罵道:“你怎麼了?叫舌頭打結了?你值一次外頭的班,怎麼,就不情願啦!” 禿頭漢子也道:“王遠,私自擅離崗位,腦袋是會搬家的!”狄洵搓搓手,道:“你們別盡跟他說話,有事問我就可以了。”剎時,整個石室裡的人都怔在哪裡,十雙眼睛迷惑的瞪視狄洵! 有位大鬍子隨即像被蛇咬一口似的跳了起來,大聲道:“媽的,王遠……你出賣我們……“話未完,所有的人神色一變,恐懼的抽出身邊的傢伙急急跳往一旁! 大鬍子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道:“你……你不想活著出去了?” 狄洵笑了笑,道:“我只想要我的朋友,只要你們別動手,你們還可能長命百歲!” 悄悄的,那個禿頭漢子趁著狄洵說話的當兒,他伸手向嵌在石壁的桐油燈旁的一個小把手……他的手就快觸到了,就在他指尖稍差一發的時候,影子一晃,他的頭顱已“ 嚓”一聲被斷落下,鮮紅的血還不斷從缺口噴出! 此刻才聽到了空氣中傳來的呼嘯聲,斬落他腦袋的,竟是狄洵手中的如意扇! 鬥大的腦袋飛出去後,人整個身軀也斜摔了出去,頸口碗大的疤還不斷的噴出血來! 有一聲號叫出自大鬍子的口中,他拿起鬼頭刀便劈向狄洵,可憐他連一個式子還沒有來得及使出,狄洵的如意扇已斜飛削去他一半的頭顱! 窄窄的石室,躺了兩具屍體,灑有大量的在鮮血,兩顆腦袋在他們的腳下,他們個個全身哆嗦著,愣呆呆的對望著……整個石室一片死寂,每張面孔都是那麼木訥,震駭,說不出的顫慄……圍在石桌旁的八個人互相覷視了一眼,那一眼中,寫滿了無告的窘迫與猶豫的驚恐,他們手拿著兵器,卻沒有一個人敢於反抗! 狄洵笑了笑道:“地下的兩顆腦袋已經代替了在下的意思了,我只要我的朋友,姓狄的不會加害你們!” 有一個驚恐的顫聲道:“你……你是狄洵?” 點點頭,狄洵道:“正是,很訝異吧!在下這麼快又回到貴寶地來,實在念念不忘各位的恩惠!” 八個人忐忑不安的齊齊對望了一眼,緊張的神色溢於言表! 微微一揖,狄洵笑道:“有勞哪一個識時務的英雄,帶我的朋友們出來!” 八個人再互望一眼,驀然爭先恐後的搶著道:“我去,我去……”一個比一個快,他們在石桌下一按,後面一個石牆緩緩啟開,裡面黑壓壓的一片! 狄洵心頭一緊,表面鎮定的道:“各位英雄,千萬小心,別傷了我的朋友,我的脾氣可不太好!” 這次八個人似乎答得更快了,嘈雜的道:“絕對不會……咱們會小心的…… 不會弄傷的……”話聲中,八個人一齊湧進了內室,裡面,是一間密不透風的小石室,從外頭看進去,好像空無一物,亦見不著人影! 很快的,八個人抬出了三個副軀體,狄洵一驚,怎會有三個人呢! 狄洵忙檢視一遍,原來那第三個人赫然是那個曾幫過他忙的胖狐,因為自顧不暇,一直沒有想起他,狄洵感到十分歉然! “回春翁”怔怔的注視著他,像隔著一層霧,目光裡,有著過度勞累與疲乏,也有一些遙遠的陌生!小雯那張如花似玉的臉孔上,展現著一片令人心疼的迷惘,她形容狼狽而憔悴! 狄洵知道他們被點了穴,神智不太清楚,他勉強鎮定的道:“翁兄,小雯,我來了!” 說著,在兩人身上輕輕一拍,兩人全身驀地搐了一下,似突地自一個噩夢中驚醒,“回春翁”語聲存著過份驚喜後的顫抖:“老弟,你來了……真的是你來了………”小雯忽然哽咽一聲,叫道:“少爺……”狄洵溫柔的拍拍她的肩頭,低沉的道:“沒事了,咱們就出去!” 狄洵又為胖狐解開穴道,淡淡的道: “抱歉了,胖狐讓你受委屈了,在下一時疏忽,你不生氣吧!” 胖狐全身哆嗦著道:“大爺……你可要嚇死小的……我一直等你們……我不承認就承認……才能活到現在……“王遠僵硬的道:“大爺……我怎麼辦?” 八人亦靜靜的等待狄洵的發落,略一沉吟,他淡淡的道:“為了免得你們其中一個被指為叛黨,在下將點各位軟麻穴,不痛不痒,一個時辰之後將可自解,各位以為如何?”神色都松緩了下來,他們放心了,個個都是一臉活命後的僥倖與尷尬! 狄洵一動,每個人突然覺得一麻,幾乎在同一時間里都軟軟倒向地下! 狄洵轉頭對一旁驚懼的王遠道:“你最先倒在外頭,這樣才可免引起別人的懷疑,是不是?” “回春翁”沙啞的“呸”了聲,憤怒的吼道:“對這群狗東西,那麼客氣,幹什麼?” 沉吟了一會,狄洵對胖狐道:“胖狐,如果你願意跟我們走,我們會帶著你,只是我們隨時有危險,假如你想再留下來,在下可以給你一樣東西,讓你將功折罪!” 胖狐猶豫了一下,謹慎的道:“什麼東西?” 狄洵笑笑,安詳的道:“只要你把這樣東西交上去,不但可以免去通敵的罪名,還是大功一件,說不定還可以升級!” 胖狐眼一亮,喜道:“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就留下來,我……我在這裡會習慣的!” 狄洵點點頭,拿出“彩虹珍珠劍”遞給胖狐,低沉的道:“你只要將這寶劍呈上去,說是在下救人時,不小心遺落的,你就能保命了!” 胖狐望著劍,實在不太相信,半晌,道:“這……”狄洵笑了笑,道:“別小看它,為了它,不知傷亡了多少人命,你們主子為的就是這把劍!” “回春翁”激動的叫了一聲,道:“老弟,你瘋啦!” 狄洵目光平視著“回春翁”,搖搖頭道:“咱們出去再說,胖狐你仍還在石室,他們很快會放你出去的……”頓了頓,狄洵又道:“不用擔心在場的人會洩密,每個人都想保住自己的命,放心吧,王遠,你跟我們出去!” 胖狐忐忑難安,咬咬下唇,橫了心,道:“好,我胖狐就再冒一次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嘛!”狄洵站了起來,道:“小雯你能走嗎?” 小雯點點頭,低聲道: 狄洵轉過頭,又道:“翁兄,你呢?你看起來很疲憊,自己能否走動?” “回春翁”硬著性子道:“當然可以,我還可以再打一個大仗……”四個人行出石門之外,看到躺到地面,寂然不動的大漢,狄洵道:“王遠,你跟他們躺一起,你的命可以保住了。”說著,他也不等王遠表示意見,一出手,王遠混身一顫,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四人迅速離開石室,來到樹林外,一片通明耀亮的火把光輝映得三人雙目一炫,前面,已靜靜的圍立著無數的大漢! 他們的兵刃在火把的光芒中閃浮著寒光,再襯著那一張張冷漠生硬的面孔,更顯得氣氛僵酷而沉重——死亡的僵酷,沉重的陰森! 為首的,赫然正是“洪威黨”的大龍頭“千雷子”西門立天! 圍在西門立天身側,則是“青藏派”此次的結盟幫派的手下,約有百餘人! 西門立天一雙眼睛冷的帶血,臉上毫無表情,他死死的盯著靜立在前的狄洵,那情景,冷森得不帶一點人味!狄洵低頭輕聲道:“翁兄,小雯,咱們別跟他們纏戰!” 受過一次沉痛的教訓,“回春翁”焉敢託大,隨即點點頭。 眉梢子動了一下,西門立天陰沉的開了口:“姓狄的,你今天走不了了!” 狄洵平靜的站著,淡然的像是沒有看見眼前的場面,道:“在下想走的話,至今還沒有人攔得住!” 冷冷一笑,西門立天道:“不要過於自大,狄洵,老夫親自出馬,就是要你來得去不得!” 抿抿嘴,狄洵低沉的道:“到了‘洪威黨’,在下要走,也沒有人可以奈何,何況這裡不是你的地盤!” 西門立天的鼻孔一張,他壓制著憤怒,恨恨的道:“姓狄的,你欺我太甚,‘洪威黨’幾百條人命,你如何償還?” 狄洵淡淡的一笑,不屑的道:“為虎作倀,死有餘辜!” 西門立天驀地大喝一聲,怒叫道:“狄洵你這狂徒,今天如果不殺了人,為死去的弟兄報仇,異日江湖上還有我‘洪威黨’寸土立足之地嗎?你該死!” 狄洵忽然怪異的笑笑,道:“想殺我的人很多,比你高明的,更不在少數,在下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一聲冷哼,王昆出現在西門立天身側,轉朝狄洵,陰惻惻的道:“狄洵,你只要拿出寶劍,咱們的賬還可以緩一緩。”淡淡閒閒的一笑,狄洵道:“原來是手下敗將,難道你已經忘了當時的狼狽像了,遺憾!”王昆額上浮突著暴出的青筋,他的語聲自牙縫迸了出來:“姓狄的,你欺我太甚,只要你落入我手,非將你碎屍萬段,不能消我心頭之恨!” 狄洵笑笑,道:“你心裡明白,不會有那麼一天,不是嗎?”西門立天冷森的一笑,道:“先別得意,人算不如天算,姓狄的,狗急跳牆,人急了可會不擇手段!” 說完,驀地一揮手,在他身側的大漢閃電般往兩側躍開,每個人的手上都執著一具兩尺長的銀筒,裡面裝的若非火藥,定是毒氣瘴霧一類! 狄洵心裡微微一笑,他低低地道:“翁兄你跟小雯先走!” “回春翁”嘴角略一抽搐,叫道:“不,老弟,咱們一起拼出去!” 狄洵笑笑,道:“翁兄,咱們來個以毒攻毒,你忘了在‘矽風谷’時,你多給我一樣東西?一直沒有時候,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回春翁”猛然想起,在“矽風谷”時力戰“洪威黨”徒,他怕狄洵殿後有失,交給他一盒自己的研製毒粉,但狄洵一直沒有用它。 西門立天率眾手執毒品,火藥之類,對方如此卑鄙,何必再跟他們談什麼道義! “回春翁”點點頭,拉著小雯冷不防地,如怒矢般飛射而去! 西門立天顯然沒料到“回春翁”會先跪走,一愣之下大喝道:“別讓他們跑了!” 狄洵攔在前面,又露出他那凡事都不在呼的勁兒,淡淡的道:“你們要的人不是我嗎!我人還在這裡。” 話聲甫住,一條淡淡的白影箭似的射出去,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了一連串“砰砰”的震響,一團團的火焰,帶著濺散飛舞的火星,那麼迅速的來到那條白影身前! 此刻,飛舞的火焰,劃過條條碧綠的曳尾,迸浮著一片碧瑩瑩的綠芒! 狄洵在須臾連出二十三式,同時有五名大漢已狂號著摔出三丈之處! 極其急速地,狄洵“呼嚕嚕”旋了五丈,在他旋轉中,又有十多名大漢翻跌僕摔,沒有一個人可以看清對方是如何出手的! 成串的肉掌擊聲爆連,五名大漢俱皆悶哼一聲,分朝五個方向落下,每張面孔都是一片死白! 西門立天狂罵的衝上來,雙掌狂風驟起般攻向他的敵人,口中大叫道:“不准讓他走了,否則你們也不要活了!” 狄洵聞言,他一個旋身躥了出去,拋肩揮手,一個半尺長的木盒子已“呼” 的直飛向後面追來的西門立天等人! 木盒清脆的破裂聲遙遙傳來,頃刻之間,一陣驚慌的呼號亂成一片的自後響起:“哇,痛死我了……”“啊!這是什麼東西,又痛又癢……”“唷,我眼睛看不到……”“媽的,你別撞我礙…”狄洵哼了哼,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雙臂疾振,人如一道流光般倏然拔升空中,似一縷被狂風吹推的輕煙,那麼快捷的飛掠而去,去得無影無蹤! 驚呼慘號的吼聲亂得心煩,西門立天大吼連聲的猛追,怒罵著:“飯桶,全部是飯桶!” 遠遠的,狄洵還聽到西門立天跳腳怒吼的聲音,片刻間,他已連起連落,把青河鎮的人聲,燈火,嘈雜全拋向腦後了! 他沿著山上的小徑走,不知道“回春翁”及小雯人在哪裡,他慢慢走,留神兩人的行蹤! 在一片隱隱的黑霧裡,狄洵徐緩的在崎嶇多彎的棧道上往前進,四周,除了寂寥,聽不見鳥鳴,聽不見獸噓,連昆蟲的細吟也沒有! 忽然——狄洵停住了腳,緩緩的,眯著眼,聚集目力朝四周張望,一會兒,陰沉沉的一笑,道:“出來吧,朋友!” 在一片疏樹林之後,閃出兩條人影,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回春翁”的大鼻子抽動一下,道:“老弟,你嚇了我一跳,還以為那些傢伙又追來了。”狄洵灑逸的笑笑,道:“倒成了驚弓之鳥了,在下也以為是對手呢!你們的傷怎麼樣?” “回春翁”帶著苦澀的笑,道:“老弟,別忘了我的本行,這一點皮肉之傷,難得了我嗎?” 狄洵溫柔的望著小雯,關切的道:“小雯,這些日子來,連累你了……”美麗而清澈的眸子,里內浮動著瑩瑩波光,小雯垂下目光,憐生生的道:“少爺,你不要這樣說,我……只是很怕以後見不到你狄洵輕輕一笑,道:”不會的,不管我到了哪裡,一定都帶著你,你放心好了!捌婀值目醋諾憶 ■ 潰骸敖憬隳兀≡趺疵揮鋅吹剿 遣皇鞘萇肆耍俊蔽 行 端鰨 憶 胙頻牡潰骸靶■ 鬩 崆俊 倍倭碩 憶 譜派 佑值潰骸八 懶恕 彼孀耪庖簧 八懶恕保 ■ 餚歡端髁艘幌攏 僖部酥撇蛔 約海 簧 慚手欣崴 崢舳 觥 盎卮何獺幣泊 ×耍 絲蹋 料 。 篤 裁桓葉嗤敢豢塚 氳揭桓瞿敲賜昝賴吶 鼓敲茨暱帷 ■┤ 砑甘忠 被玖耍 憶 牖持校 艚艫穆 諢忱錚 ■┌顏 黿殼 盥裨詰憶 芻忱錚 睦嵯衩嗝 贛輟 鬧薌啪玻 奚 尷 募啪玻 揮行■ 懇種溝牡推 季謾 憶 ■ 男惴 耆壞牡潰骸靶■ ∮ 耍 僭趺瓷誦模 不夭煥戳耍 頤腔嵊澇都塹盟 模 ? 淌著淚的臉蛋兒抬起來,抽噎著點頭,哀怨的道:“姐那麼好,她怎麼會死……怎麼會?” 狄洵深沉的道:“血債血還,我們會叫小鬱瞑目九泉!” “回春翁”輕輕拍拍狄洵的肩頭,啞著嗓子道:“老弟,為了我,傷了小鬱……我……我一輩子心裡過意不去!” 狄洵放開懷中的小雯,他一張俏俊的臉容漾起一些光採,誠摯的道:“翁兄,千萬別這麼說,不是你的錯,冤有頭,債有主,禍首不會一直逍遙的!” 皮肉不動的一張牙,“回春翁”道:“哼,這群該死的狗雜碎,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決不能看他們為非作歹!” 苦笑了一下,狄洵道:“只是勢單力薄,倒真吃了點虧!” 點點頭,“回春翁”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老弟,你為什麼把‘彩虹珍珠劍’白白的給了那些禽獸!” 既簡明又乾脆,前後只是幾句話,狄洵把“彩虹珍珠劍”上的字,及他的計劃,敘述得一清二楚,末了,他道:“我們去等著他們到了‘獨渺洞’,再來解決我們之間的仇恨!” “回春翁”有些了悟了,又道:“他們到了‘獨渺洞’還不是一大群,咱們一樣只有三個人啊!” 潤潤嘴,狄洵道:“為了一批寶藏,他們不惜動用了這麼多人力,犧牲那麼多人,可見得他們貪婪之心,而今前去尋寶,知道的人越少,分的越多,你想,他們還會再多帶一些不相干的人馬嗎?” “回春翁”點點頭,道:“嗯!老弟,你說的有理,到了‘獨渺洞’看老子不宰了那個青黃老禿兒!” 抿唇一笑,狄洵道:“翁兄,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乃江湖規矩,這一次咱們放手去拼!” 一抹殘酷的笑意浮上了“回春翁”的面容上,他嗯了一聲,道:“對那些狗雜碎,難道還用得著仁慈嗎?” 兩人激昂的研討著復仇之道,默默地,小雯臉上充滿了悒鬱與憂慮,她低徐的道:“少爺,我們真的要去!” 狄洵凝視著小雯,慢慢的道:“你怕嗎,小雯?” 唇角微微痙攣,小雯感傷的道:“不是,少爺,這些日子來,我們一場又一場的血戰,我……我手有點軟了……”沉默了片刻,狄洵低沉的道:“小鬱的仇我們一定要報,這些為非作歹的惡徒,也該給他們一點教訓,否則公理何在?如果你害怕……你別去雙眸波光又閃,小雯憂愁的道:”只要跟少爺在一起,不管到哪裡小雯都不會害怕,只是我好想姐……“狄洵的心弦微微顫了一下,溫柔的道:“難為你了,畢竟你還協…”幽幽嘆了口氣,小雯道:“我無所謂,我不怕苦,也不怕……”有些怔愕的搖搖頭,“回春翁”低聲道:“少了小鬱,老弟,對小雯咱們可得千萬小心,不能再有錯失!” 狄洵悵然若失的道: “不會了,不管有任何情況,我決不會讓小雯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強顏一笑,小雯幽幽的道:“少爺,翁大爺你們忘了,我武功也不錯,你們看每一回我不是都沒有一點損傷……”調侃的打了個哈哈,“回春翁”道:“好,好,小雯,你可得打保票,保證你自己毫髮未損,否則我就不讓你去!” 點點頭,小受可愛的笑道:“翁大爺,你要不要先數數我有多少頭髮?回來後,再看看是不是少了?” 一怔之下,“回春翁”哈哈一笑,道:“不必數了,三千煩腦絲,你的秀髮就是三千根,對不對?” 小雯也跟著笑了起來,狄洵一個人愣在一旁,一言不發! “回春翁”嚴肅道:“老弟,想到什麼事,看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有話就說出來!” 俊挺而清瘦的面容上浮起一抹默然,搖搖頭,狄洵沉沉的道:“曹兄不幸罹難,我們連屍首也來不及為他收拾,欸,‘百合鏢局’從此消失在江湖上了!” 以前,“回春翁”不甚看得起曹正鹿,後來一經相處,頗喜他的俠義本性,加上與自己一路上並肩作戰,對他有了好感,想不到如今天人相隔了! “回春翁”亦感傷的道:“他也是條漢子,可惜,英年早逝!” 狄洵平靜的道:“這筆賬,咱們一併記下了,‘獨渺洞’之行,一起要回!” 略一沉吟,“回春翁”道:“說真的,老弟,你與那”九幽郎君“朱劍魂之約,我有點擔心!” 微微一笑,狄洵道:“翁兄,怕我不是他的對手,叫他給吃了,是不是?” 一怔之下,“回春翁”豪烈的道:“你這小子的個性,老哥我還不知道?越強的敵人你越有興趣!” 狄洵嚴肅的道:“正是!” 呵了口熱氣,“回春翁”道:“這老小子的名氣大得厲害,不比你差,相當棘手,當今武林只要聽見‘九幽郎君’而不皺眉頭的,找不出幾個來……”淡漠而冷酷的一笑,道:“不錯朱劍魂的確是塊料,我也不想結下他這個強敵,如果他講理一點,大家可以平安無事,否則,我也不會含糊於他!” “回春翁”冷笑一聲:“對,怕他做啥?大不了賠上這條老命,他不見得佔得了便宜!” 狄洵寒森森的道:“如今‘彩虹珍珠劍’已不在我身上,一場熱鬧是免不了的!” 大聲喝彩,“回春翁”道:“咱們搞他個夭翻地覆,我老早就想收山了,這一下子,熱熱鬧鬧,在江湖上留個名,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八蛋眨 願齠 笮ζ鵠矗 憶 叛災 攏 殘Φ潰骸倍雜諉 諳虜惶 戎裕 降 歉#“喘了一聲,“回春翁”道:“你這小子倒會說大話,如今在江湖上,哪個人的名頭比你響,卻在這裡假猩猩,說風涼話,我再混它個幾十年也追不上你!” 微微一笑,狄洵道:“翁兄,在下不過告訴你本身的想法而已,你又想到哪裡去了!” “回春翁”正要說話,小雯卻道:“少爺,咱們得找個地方住下來才對,荒郊野外的,就這樣耗下去?” “回春翁”一拍後腦,叫道:“小雯不提還忘了呢!我以為咱們正在什麼舒適的屋子裡喝茶聊天呢!” 此時,狄洵也覺到有些涼意,輕輕呼了口氣,徐緩的道:“咱們往北走,到‘獨渺洞’是同方向,再過去不到十裡,我知道有個小鎮,咱們今晚就到那兒過夜,其實……天也快亮了!” 哈哈一笑,“回春翁”道:“看,咱們兩個大男人如此粗心,害小姑娘跟我們受罪,怪不得兩人到現在還打光棍,事出有因啊!”淡淡的,狄洵帶著詼諧口吻,道:“翁兄這話何意?該不是老來俏,翁兄此時動了凡心了吧!” 一張臉紅彤彤的,“回春翁”忙道:“胡扯,胡扯,我活了一大把年紀,棺材都進了大半,還跟我開這種玩笑!” 淡淡一笑,狄洵道:“翁兄,太客氣了,現在正值春秋盛年,說什麼老呢!” 怪叫了一聲,“回春翁”道:“不跟你這小子鬼扯了,倒是你,老弟,像你這麼一位英俊而不荏弱,儒雅而不輕佻的美男子,多少年青少女們夢寐以求的對象,什麼時候請老哥哥我喝喜酒?有了家,你的生活就會安定!” 狄洵心頭一震,他想起小鬱,一段還沒有開始就結束的感情,低沉的道: “翁兄,別談這些傷感的事!” “回春翁”迷惑的道:“成婚是好事,傷什麼感?老弟,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想說什麼,狄洵又把話咽回去,小鬱還那麼小,就走了,什麼都沒有就結束,怎麼對別人提起? “餵”了一聲,“回春翁”笑道:“你怎麼了,想什麼?” 淡淡一笑,道:“沒什麼,咱們上路吧!” |
第24章
在一個山窪之中,有一條山道,穿過這個山道,可以看到了一片密集的房舍! 這是距“獨渺”十餘裡的典山集! 三條人影慢慢走來,此刻,暮靄已經緩緩升起,夕陽欲墜,西天一片酡紅,自道路的背後向前望去,可以看見三條人影,不疾不徐向前行之 他們三人的身上,都染上一抹晚霞,有那麼一絲兒淒清的感覺。 三人靜靜走著,都在想著各自的心事,一些遙遠的過往,以及一些未臨的將來! 他們想一些與此行有關的,或是無關的,那些淒淒怨怨的悵惆,鐵錚錚的狠毒,輕輕的聚合在他們心頭,卻又悠悠的飄忽過去……真的在思維些什麼嗎?好像又說不出來,不在想什麼嗎?心腔子裡又老是鼓鼓蕩蕩的! 良久…… “回春翁”有些憋不住了,他齜了齜牙,道:“老弟,你心裡想些什麼?” 淡然一笑,狄洵道:“沒有什麼好想的,隨便找些東西填填自己的腦子罷了!” 搖搖那滿頭亂發,“回春翁”道:“怪了,我也是,老弟,你對那筆寶藏有什麼看法?”狄洵徐緩的道:“對於寶藏本身並無興趣,倒是對它的來源感到好奇!”“回春翁”懶懶的道:“說真格的,雖然我不想大富大貴,不過看了那麼多人為它賣命,我實在忍不住想看看那些寶物,老弟,你不會笑我吧!” 低沉沉的,狄洵道:“翁兄說的什麼話,人性嘛,君子取之有道即可,是不是?” 小雯側首問道:“少爺,還有多遠!” 狄洵望望前方,朝前面右邊一指:“過了那座山頂,就已經不遠了。” 小雯看看白白的山頭,興奮的拍手大叫:“少爺,那兒有雪,有雪,就像咱們以前住的地方,那兒有雪……”小雯說到這裡,突然靜了下來,狄洵知道她想起小鬱,想起家,想起他們三人共同的生活,他何嘗不想呢?但是想又有什麼用呢? 狄洵慢慢的道:“我了解你的心情,小雯。” “回春翁”略帶悵惆的看了狄洵一眼,喃喃的道:“你們兩個打什麼啞迷,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狄洵淡淡一笑,道:“沒什麼,隨便談談!” “回春翁”用舌尖舐舐上唇,道:“天黑了,老弟,咱們直接上去,還是等明天再走?”狄洵沉吟了一下,小雯卻搶著道:“我們直接上去,我好久沒有摸到雪了,好不好,少爺?”狄洵頷首道:“我跟朱劍魂約的的日期是後天,咱們今晚上山,在山上呆一天,說不定青靈居士那干人也來了!” 一聽到青靈居士,“回春翁”的火氣就上來了,怨毒而暴烈的道:“***,那群豬狗不如的畜生,奴才的奴才,個個全長了只狼心狗肺,挖出來俱是黑忽忽的一團,連***一點心竅也找不著,我操……”他突然醒悟有小雯在場,連忙住了口,有些靦腆,但神情仍氣憤不平! 狄洵清雅的一笑,徐徐的道:“不要緊,老兄,咱們很快可以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的!” 狄洵甚了解“回春翁”的為人,他一旦認清的朋友就是生死之交,如今青靈居士如此待他,怎能咽得下這口氣!三人早就準備好了乾糧,簡單的用過之後,他們走過了典山集這個小鎮,直住他們的目標 “獨渺洞”前行。 漸漸的,他們已進了山區,山上的夜更顯得冷清、寂靜,只因為有雪所以並不覺得暗! 他們踏著皚皚白雪,一步一個腳印,小雯興奮得像在溫暖地帶第一次見到雪的小孩,高興的來回奔躍,狄洵及“回春翁”也受了她的感染,有一份喜悅感! 這茫茫山坡上一片雪白,四下並無路,更有一種“前古無人,後無來者”的悠悠感受! 眼見離峰頂只有兩三裡路途,狄洵笑道:“翁兄,目的地就快到了,咱們並不急,今夜何不在此歇歇,過了山峰那邊風雪可能比較大!” “回春翁”笑道:“山上的情況還是你比較了解,看你怎麼說就怎麼做!” 他們找了一處較為藏密的山洞,小雯有塊布巾,鋪下來,三人就席地而坐。 “回春翁”忽然道:“老弟,你看我們是直接去會會青靈那般人,還要先見朱劍魂?” 隔了片刻,狄洵淡淡的道:“咱們還是先去找朱劍魂,有約在先,不可爽約!”“回春翁”道:“萬一讓那干人得手了,他們下山去,咱們不是心機白費了嗎?” 狄洵爾雅的一笑,道:“你放心,這筆寶藏如果真如傳說中那麼多,一定非常隱密,想找到,也不是容易的事,要不然朱劍魂也不會選擇這裡居住,可見他至今仍找不到,這儘夠他們忙的!”“回春翁”輕叫道:“那最好,那些寶貝寧願永遠埋在地下,也不甘心給那夥人得到!” 忽然 狄洵端正坐姿,冷冷的道:“有人!” 稍停,“回春翁”也頷首道:“好像正朝我們的方向來,只有一個人?” 眯著眼一齜牙,“回春翁”又道:“這冰天雪地,有誰這麼雅應來賞雪?還獨自一人!”狄洵目注聲響的來處,低沉的道:“此人身手非凡,不是等閒之輩,咱們別輕舉妄動!”嗤了一聲,“回春翁”道:“或許有志一同也說不定呢!” 狄洵站了起來,目光不變,低沉的道: “翁兄,那人到了……” “回春翁”一齜大牙,輕叫道:“這麼快?……”他隨著狄洵的目光望去,可不是,正有一個人大步往這邊行來,年約六旬,體魄修長,面孔上的五官出奇的尖刻冷銳。 黑暗中,只見他身著藍白衣衫,有一股特異的深沉冷凜之氣,他的神態中,隱隱透著不可言傳的狠厲,雙目的光芒中,含蘊著威猛! 只要一見,就會使每一個目睹者興起忐忑顫慄的感覺,這是鎮定。殘酷、智慧而又倔強的那一類型的人,在芸芸眾生中並不多見! 再走近一看,他身上的藍色長袍,閃亮如波,簡單挽起以發冠相束,目光冷漠的逐漸接近,“回春翁”差一點脫口叫出來……以他這種打扮形態,狄洵一眼就認出,“回春翁”卻大吃一驚,這人赫然是 “九幽郎君”朱劍魂!低低嘀咕了一聲,“回春翁”罵道:“這老家夥來幹什麼?” 朱劍魂看到“回春翁”微微點頭,眼皮子也不向狄洵撩一下,語聲冷傲的道: “你們來得好快!” 點點頭,狄洵無畏的道:“與前輩之約,不敢怠慢!” 斜斜睨了一下,道:“東西帶來了?” 狄洵簡單的道:“沒有。” “朱劍魂神色突變,他踏前一步,厲聲喝道:”連我朱劍魂的東西你也敢耍,莫非活得不耐煩了!啊痺諳掠 闃 嘉此 以諳亂泊遊創鷯 惆訊 鶻桓 悖“朱劍魂勃然大怒道:“我要的東西,從來還沒有人敢不給我,你算什麼東西?” 狄洵重重一哼,陰沉的道:“這劍原來在朱固尊手上,你為什麼不去拿?等落到我手上,你才出來要!” 朱劍魂冷冷的向狄洵上下打量了一陣,生硬的道:“坦白告訴你,這寶劍本來就是我的,朱固尊不過拿去保管而已!” 狄洵淡淡的道:“那麼說出個道理來,在下絕非不明理之人,如果寶劍真是你的,在下決不私吞!” 朱劍魂冷酷的盯著他,毫不帶丁點感情的道:“別人或許看你是條漢子,我可不在乎你,不要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 狄洵笑了笑,毫不在意的道:“既是如此,大家算扯平了,你不用跟在下說什麼,在下也沒有必要交出寶劍!” 朱劍魂亦禁握劍柄氣得逆血反湧,五內生煙,吼著大叫:“你敢這樣對我說話!從今天起,江湖上再也沒有你這號人物了。” “回春翁”在一旁懶洋洋的道: “朱劍魂,你未太不講理了,東西又不是你的,你逼著人家要,這是哪一條理?” 寒著臉,朱劍魂蕭瑟的道:“‘回春翁’,我欠你份情,決不跟你為難,但是那寶劍確是我的!” “回春翁”激動的道:“那你就告訴我們又有何妨?該是你的東西,我們不會要的!” 朱劍魂的五官因為過度的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但他隨即平靜下來,道: “好,我就告訴你,好叫你們死了心!” 朱劍魂把眼光望向遠處,悠悠的道:“這把‘彩虹珍珠劍’在五十三年前恩師將它交給我,從此就成了‘雙龍幫’的鎮幫之寶……”狄洵優雅的一笑,道: “此話怎講?” 朱劍魂沉聲道:“其實‘雙龍幫’是我所創,後來才交給朱固尊掌理的……” 狄洵與“回春翁”面面相覷,這話太令人意外了!朱劍魂不理兩人,又道:“我與朱固尊是至交好友,我非常尊敬恩師,所以將幫主交給朱固尊時,要他以‘彩虹珍珠劍’為鎮幫之寶,不得以任何理由改變,劍在幫在,劍失幫亡,永遠傳下去!”怔了怔,狄洵疑惑的道:“你為何要退出‘雙龍幫’,又為何要拿回這把劍?”朱劍魂看看狄洵等三人,又道:“我的妻子反對我組織幫派,力勸我放棄,但我執意不肯,我妻是賢慧之人,見我沉迷,她只得全力幫我,凡事起頭難,等幫務已漸上道時,我妻竟積勞成疾,撤手西歸……”說到這裡,這位當代英豪,也不禁感傷起來,氣氛一下子沉靜了下來……好一會兒,朱劍魂繼續道:“為此,我灰心喪志,所以才決心把‘雙龍幫’交予我的兄弟朱固尊!” “回春翁”點點頭,急切的道:“你現在……”朱劍魂突然頗為不悅,道: “你們只要知道那把劍是我的,交還給我就可以了,其餘的事,你們別管!” 狄洵嚴肅的道:“你既將劍交給‘雙龍幫’為鎮幫之物,你如今又要取回,這不自相矛盾嗎?” 朱劍魂臉色極為難看,有些強辭奪理的道:“朱固尊以下沒一個成材的,我將寶劍拿來也沒有什麼不對的!” 狄洵一笑,道:“恐怕不是吧,因為它其中關係著一大批財富,是不是?” 朱劍魂清瘦的臉孔泛起一股暴怒的火焰,厲聲道:“狄洵,你怎麼知道?” 狄洵淡淡的道:“那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這批財富因何而來,當初你為什麼不知道?” 朱劍魂雙目倏然怒瞪,額角青筋根根暴起,狂厲吼道:“我不須要告訴你!” 狄洵冷沉的一笑,道: “那在下也不須要告訴劍在何處!” “回春翁”焦灼的道:“大家別吵,朱劍魂,我們沒有惡意,也不想得到那些東西,你直說無妨!” 一咬牙,朱劍魂道:“好,我現在不想跟你動手,下次我不會放過你的,狄洵!” 狄洵深沉的道:“那下回咱們再說吧!” 沉吟了片刻,朱劍魂道:“好吧,我就把全部的事情告訴你,那些寶物原來在先師在世之時,是與幾位師叔伯進入皇宮大內偷來的,後來因朝延查緝得緊,他們只得把它埋起來,此事轟動許久,師叔伯一個個去世,先師年歲一大,對以前的行為亦感厭倦,所以決定讓那些東西永埋地下……”平靜的笑笑,狄洵道: “後來你怎麼知道了,為什麼不遵照令師的心願呢?” 略一沉吟,朱劍魂道:“先師知道我把寶劍把給了朱固尊,先是一驚,讓我把他喚了去,將這個秘密告訴了他,卻讓我給偷聽到了。” “回春翁”頻頻點頭,道:“你師父為什麼要告訴朱固尊,而不直接告訴你呢?” 朱劍魂有些尷尬,道:“或許他知道我會掘寶吧!” 緩緩的,狄洵肅穆的道:“說真格的,在下自信眼光不差,不管江湖中人如何批評你,但是以在下看,你不像個愛財之人,冒昧的很、你為什麼要掘寶?” 朱劍魂的表情十分奇怪,他低徐地道:“為了給我之妻建一座城堡,生前她一直希望自己住在一座很漂亮的城堡裡,她生前我無能為力,她死後我既知有這些珠寶,我自然全力以赴!” 狄洵將目光投注在朱劍魂臉上,見他回味過往的日子,表情中有股奇妙的異彩,狄洵內心深深受到感動,不管他為人如何,倒也是個有情的人。 “回春翁”搖搖頭,道:“如果你師父什麼都不說,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也沒有人知道這種秘密了?” 朱劍魂沉吟了片刻,道:“我也不懂先師為什麼要告訴朱固尊,不過他倒是叮嚀了朱固尊,千萬別去動它,這一點朱固尊倒是真的做到了。”狄洵平和的道: “大凡一個人心中存有這麼大的秘密,他會急於與他人分擔,或許他相信朱固尊的為人,把事情告訴他,一吐為快吧!” 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狄洵又道:“既然‘彩虹珍珠劍’是‘雙龍幫’的鎮幫之寶,朱固尊為什麼沒有交給雲天鵬,反而交給仇孟狄,這一點不太合理吧!” 朱劍魂與“回春翁”互覷一眼,“回春翁”搖搖頭道:“或許他不喜歡雲天鵬這個人吧!” 朱劍魂也有些奇怪的道: “本來‘彩虹珍珠劍’不應該傳給外人的,朱固尊這麼做什麼意思?” 狄洵打打嘴,低聲道:“女婿是半子,或許朱固尊有私心,希望將來仇孟狄接掌‘雙龍幫’。” “回春翁”笑道:“管他那麼多,反正朱固尊已經死了,他的真實用意,真是天曉得!” 朱劍魂迷惘的道:“如此一來,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掌門人呢?朱固尊這一著太奇怪了。” 淡淡的,狄洵道:“在下有一個猜測……”“回春翁”連忙道:“老弟你想到什麼?” 狄洵一拋衣袖,儒雅的道:“或許朱固尊根本不想再有‘雙龍幫’的存在,只是朱劍魂尚在,幫非他所創,他不可解散,又逢幫內多人爭奪寶座,所以他故意來這麼一下,讓‘雙龍幫’在自然中消失!” 朱劍魂寒森的道:“果真如此,朱固尊也太過分了,我三番兩次向他要回寶劍,他總是以先師為朱擋箭牌,不肯交出來,反而交給一個不相干的人!” 狄洵低沉的道:“不過他也是為了遵照令師的意思,況且你已經知道這把劍的秘密,而仇孟狄並不知道,他也不讓你知道寶劍現在何處,或許就可保住那一筆財富了。” “回春翁”頷首道:“嗯,老弟說的是,想不到朱老頭兒還挺有頭腦的,可是他為什麼自殺呢?”略一沉吟,狄洵道:““這一點在下也想不透。” 朱劍魂又回覆原本傲然的神色,道:“那是因為如果他不把寶劍交出來,不如就以死謝罪!” 狄洵嘆了一口氣,沉重的道:“如此說來,朱固尊將寶劍交給仇孟狄可能有另一種用意!” 重重一哼,朱劍魂道:“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面露微笑,狄洵道:“你別介意,依在下的看法,很可能朱固尊怕在他死後,你繼續找‘雙龍幫’的人出氣,倒不如悄悄的給了別人,讓你也尋不著!” 點點頭,朱劍魂不屑的道:“算他知趣,不過,我非要回‘彩虹珍珠劍’不可,不管他落在何地,狄洵你說,寶劍呢?不在你身上又在哪兒?”平靜得像一座不動的山岳,狄洵緩緩的道:“我已經將它交給了青靈居士了!” 朱劍魂狠狠瞪了狄洵一眼,怒道:“你什麼意思,你明知我想要那把劍!” 緩緩的,狄洵道: “青靈居士他們也向在下要了,可是在下事前並不知道那是你的東西!” 暴叱一聲,朱劍魂瞋目道:“你竟然不給我,反而給了他,你分明故意跟我作對!”唇角露了一絲笑意,狄洵道:“你不是知道寶藏就在‘獨渺洞’嗎?否則你也不會選擇這裡居住,是不是?” 朱劍魂的目光冷森而酷厲,冷冷的道:“不錯,我知道是在這附近,可是我費了十幾年時間仍然找不到這些寶藏的所在地,所以才須要那把寶劍,你……” 狄洵微微頷首:“這一點在下自然懂得,不過在下已經看到劍上的字,只不過寫著‘獨渺洞後’四個字而已,並無其他,不過怔了怔,朱劍魂迷惑道:”不過什麼?“目光裡閃耀著一片清澄的光彩,狄洵看了朱劍魂一眼,他又道:“在這四個字旁邊有幾個黑點,好像……好像是山,又像是樹……”沉默片刻,狄洵續道: “你在此居住,地形較熟,你可想得起有什麼比較特殊的地方?” 朱劍魂垂下頭來,一言不發的默默沉思著,良久沒有任何表示……嘆了口氣,朱劍魂沉緩的道:“在這裡住了這麼久,卻什麼可疑地點也瞧不出,真是邪門!” 面容上忽然露出湛湛神情,狄洵沉聲道:“在下想,青雲居士他們一行人一定可以找出可疑之處來!” 朱劍魂忙道:“為什麼?” 狄洵清晰的道:“你在這裡住得太久,其實有什麼較特別的地方,你天天看,一定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對一個初次來到這裡的人或許他就會覺得有點特異……” 微微一笑,狄洵又道:“而且他們人又多,大家集思廣益,既知在此,要找出來應該不會太困難!” 猛的打了個寒噤,朱劍魂沉重的道:“你是說許多人知道此事,會有很多人為此而來‘獨渺洞’?” 狄洵面露微笑,沉緩的道:“每個聽到這件事的人,一定都想分杯羹,人之常情。”朱劍魂的面色漲得通紅,脖子的青筋暴起,他瞪著眼,咬著牙,厲吼道: “狄洵,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也想得到那些寶物?”狄洵毫無表情的道:“在下對於身外之物,並沒有什麼興趣,只是好奇罷了。” 驀地喝叫一聲,朱劍魂暴烈的道:“好,姓狄的,你說你為了好奇心,可是你如此一來,我幾十年的心血都要被你毀了,你……你要為自己做的事負責!” 朱劍魂開始了緩緩的移動,他一步一步的,有如山移岳震,那麼堅定,沉重,威猛而雄悍的逼向沉穩挺立的狄洵! 一側“回春翁”激動的大叫:“你們兩位別動手啊!” 這兩位當今武林的絕頂高手,無論在聲威上,在所學上各方面、都可以相提並論,兩人如果動起手來,只怕兩敗俱傷! 原本就寒冷的空氣一下子變得更冷了,寒冷得似凍結了一樣,存著無比的懾窒感! 低促的,“回春翁”道:“老弟,別跟他動手吧!” 沒有作聲,狄洵冷冷的注視著他的對手,現在,他早已全神戒備,以應付朱劍魂那必然是異常冷厲狂悍的一擊……緩緩的,緩緩的,朱劍魂一步步的走近了,緊張的氣氛已鑽進在場四人的心底了……小雯驚懼的緊握著自己的小粉拳,兩眼一動不動的看著兩人……出手了 那種快法是不可思議的,見朱劍魂明明還隔著狄洵尚有丈許遠,但只見身形一晃,右掌已到了狄洵的身前,直取他的咽喉! 狄洵驀然一縮,如意扇飛旋手中,剎時速撩了二十一次! 朱劍魂一擊未著,心中一驚,一探手,手上已經多了一把又細又長的匕首,這匕首映著雪光,通體瑩藍透亮,鋒利無比,一股寒氣隱隱成形! 朱劍魂不移不動,“呼”的斜刺出去,“當”一聲震響中火花四濺,兩人倏而分開二丈多! 朱劍魂滿含憤恨與疑懼的瞪著狄洵,老天,他不敢相信對手用的是一把扇子! 狄洵一身所學,曾令天下多少高手異人聞之喪膽,但面對朱劍魂時,他一點也沒有自大,對手的內力,武功都是絕頂的! 怪叫著,“回春翁”吼道:“小心哪,老弟!” 朱劍魂身形微閃,手中匕首已天河圈月般劃出一道晶瑩渾厚的光帶,發出淒厲如嘯的破空之聲,像雲影罩合星辰般那麼又急又狂猛的犯掠驟追! 狄洵吸足一口氣,人在空中飛閃,每在他一晃動,如電也似的鋒利劍梢會在眨眼間緊跟著他的軀體擦過,險得不容一發! 狄洵倏上倏下,倏左倏右的翻飛騰躍著,他的如意扇揮起如烏龍出海,又似烏雲層重,一片雄渾而暴烈的“呼呼”勁氣中回繞縱橫! 好幾次朱劍魂的匕首與如意扇擦撞而過,只是兩人都不敢以硬碰硬,因為高手過招,以內力相拼,不但危險而且容易造成兩人皆傷! 狄洵身形沾地,絕不稍遲,他略一閃晃,倏然向左撲去! 朱劍魂長嘯入雲,倏然撲到,匕首正在一片藍光中暴折而入! 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現在,經過這一刻短促而驚險的較鬥,已證實劍魂與狄洵兩人在江湖上稱霸,武林中稱雄,絕非浪得虛名! 一聲狂叫,朱劍魂斜斜衝來,他的匕首倏抖之下,光芒已飛快的電射狄洵,勢子之快急,也是令任何一個武林高手怵然心驚! 狄洵重重一哼,足尖一旋,如意扇輕吟而起,長江大河般倒瀉向朱劍魂,快得像一溜煙,一陣風,人還隔著老遠,才一動,就已到了眼前。 猛挫腕,飛出的如意扇倏然而回,“ 嚓”一聲嵌削了一大片山壁的雪,幾乎不分先後,朱劍魂已閃身急追,帶著強勁的千鈞之力,與狄洵的漫天扇影硬拼起來,倏合倏分! 由兩人所使的武器,便可以證明了一點,只要武學到了某一境界,並不一定要用什麼特殊厲害的兵刃,狄洵的如意扇,朱劍魂的匕首,都是極尋常的東西,但在兩人手中使來,卻宛如有神助般的凌厲! “回春翁”目光有些急切意味的注視著狄洵與朱劍魂之戰! 只見朱劍魂的匕首揮閃狂浪排空,群山並壓,在一層層,一重重,一片片,一條條的燦光藍芒中,絲絲如刃,銳風有如千百厲鬼齊嘯! 狄洵的如意扇仍然縱橫如風,旋舞有如雷霆之威,回繞四周,那麼猛悍法,令人一見,就會興起一種似穎困而出的感覺……朱劍魂的匕首在劈刺飛旋中已形成了一面密密的光幕,如此渾厚,如此深沉,又如此犀利,這面光幕便好像一只碩大無朋的透明碗罩著狄洵! 狄洵的身形,在一片藍海中衝刺翻飛,有如一條強有力的黑龍在穿掠,在擦撞……兩人一來一往,誰也討不到便宜,“回春翁”的惶恐焦灼是可以想見,他皺結著眉毛,板著臉,臉上的紋褶深深陷進,甚至連他呼吸的聲音也是那般沉重。 略一猶豫,小雯低聲道:“翁大爺,那個人的武功好嚇人哦,以前我沒有看過有人能跟少爺打成平手的!” “回春翁”哼了一聲,道:“這老不死的傢伙果然有幾下子,還好是狄老弟,要換了別人,只一招,怕不被剝成肉醬了。” 心頭“呼”的一跳,小雯神色中有無比的恐懼與關切,道:“翁大爺,我少爺……”沉沉的籲了口氣,“回春翁”怔神不安的道:“還有得打,一時之間尚難分高低!” 兩人目光又轉回激鬥場面上去,“回春翁”恨恨的道:“要知道有這麼一天,當初醫活那老小子時,一把毒藥叫他沒戲唱了……”話聲未完,狄洵的身形有如一抹流光,那麼驚人至極的一閃,一晃,就在他一閃一晃之間,已閃過倏來的匕首,又連出了三十一招! 朱劍魂神色憤激,雙目如火,他暴叱道:“好狄洵,今天我與你周旋到底了!” 狄洵形態冷森,生硬的道:“在下絕不含糊!” 朱劍魂額上青筋暴起,雙目怒瞪如鈴,揮舞著他鋒利的匕首,把全身功夫全用上了,頓時只見藍光閃燦交織飛舞,銳風撕裂空氣,發出嘯聲如虎! “呼呼”震響中,朱劍魂冷厲的道:“今天是生死鬥,狄洵,你別存有僥倖,誰輸誰就認命!”狄洵閃電般斜斜略退,倏彈犯翻,二十一招十一腿同時還攻,他冷冷的道:“只要你有興致,在下一定奉陪到底!” “呼”的避過朱劍魂的連出十一刀,狄洵一口氣劈出三十招,他接著道: “只怕你也討不到好!” 他們俱屬拼命,招招狠毒,式式精奇,誰也不為誰留餘地,誰也不讓誰略有轉圜,在這種以命搏命的擊鬥裡,毫也無巧可取,丁點亦無機可乘,全是憑真功夫,硬本領! 五十招過去了 朱劍魂切著齒,揚出十五溜藍芒飛洩而上,像是要一不子將強敵戳為千瘡百孔! 狄洵毫不猶豫,他驀然橫躍,就在那十五道連成一排的藍芒急速掠來的一剎,他瘦削的身軀已橫著翻滾迎上,巧的不能再巧,險得不能再險,匕首擦掠著他的身體的上下閃過,而只是眨眼之間,他已來到了朱劍魂的頭頂! 朱劍魂一驚失手,他的反應相當快,他就順著揮刀的餘勁,拼命往旁衝射,就在朱劍魂才衝出幾步的距離,狄洵剛從他頭頂掠過! 厲吼如雷,朱劍魂立即轉身,匕首揮展如風起重湧也似,滾滾蕩蕩的迎面攻來! 朱劍魂一身本事精湛渾厚,又穩又辣,這一舞將開來,但見刀光如雪,刀影似挾著排山倒海之威,決堤江河之勢,氣象雄悍至極! 刀刃一片一片的流斬滾劈,勁風一溜一溜的縱橫射掠,他的武學可說是深厚、純熟無比! 在這刀影移動之中,狄洵的身形有如一股輕煙,一抹幽靈,飄忽而又迅捷如電的翻飛穿走,每每在千鈞一髮裡做著匪夷所思的挪移,在生死一線內做著宛如暴雷般的攻擊! 於是 在尋常武林人物只能相較十數招的空間時間裡,狄洵與朱劍魂已如同江河直洩般,彼此攻拒了三四十招! 在他們這驚天動地的快斬猛殺中,一旁的“回春翁”及小雯,驚得張口結舌! 在朱劍魂呼轟揚起的連環十七招裡,狄洵如意扇回擊了十九招,倏然閃退,刀光與扇影在勁風中相觸,震烈出密密的“噗”“噗”聲響! 兩人已激鬥了二百招以上,兩人全身汗出如漿,喘息聲遠至丈外也依舊可聞,狄洵的頭髮披散下來,而朱劍魂面孔上的表情,更是獰厲悍野得嚇人! 朱劍魂手上的匕首揮展如驟雨千條萬點,如浮雲鬼魅輕遊,如怨浪排山倒海,如雷電猛擊力劈,劍勢之快,簡直已達難以思議的地步了! 狄洵如意扇翻飛縱橫,起如烏龍騰雲,落似黑流入水,內掠仿佛鬼爪魔臂,轟砸直如六丁降杵,威力威烈,氣勢猛悍! 朱劍魂身不轉,目不移,反手二十一刀倒斬狄洵而來,去勢的快捷狠辣,堪稱一絕! “呼”“呼”“呼”連滾三旋,狄洵驀然拔高七尺,在方始躍升中,又猛而撲回,揚手如意扇揮劈,大斜身,右掌再出,又是二十一掌,這前後出招之快,就像數十個人同時現身攻擊一樣,勁氣激盪,力道迫鐵,有如無數枚鐵錘在空中強烈的瀉射飛穿,暴猛無比! 一掌落空,朱劍魂立刻側走,狄洵的掌力刮起了滿天積雪,而積雪又在半空旋舞撞擊,發出“嗤嗤”亂響! 兩人分開二丈遠,面面相…… |
第25章
大大的喘了口氣,朱劍魂道:“以前我是太低估你了!” 狄洵淡淡的一笑,道:“還過得去吧?” 朱劍魂斜眼瞄了瞄狄洵,他唱了一聲,道:“如果讓你再練至我這把年紀,我的確不是你的對手,現在則未必!” 狄洵沉重的道:“你一生所學,在下由衷敬佩,在下無心與你為敵……”眼球子一翻,朱劍魂道:“既然已經動上手了,再說廢話已經無益了!”狄洵揮揮扇子,淡淡的道:“在一不是在求和,只是認為為了一件小事,大傷和氣,根本不必要!” 朱劍魂那線條冷硬。輪廓鮮明的面容,僵木緊板得沒有一絲表情,冷然道: “你說的倒輕鬆,一件小事?可知我費了多少的時間、血力,你卻讓很多人來與我搶奪,還說是一件小事?” 狄洵深切的道:“令夫人在天之靈,一定不會願意你如此為錢財而賣命!現在你即使有了足夠的錢,造了一座美崙美奐的城堡,令夫人也回不來了……”朱劍魂雙目充血,叱道:“想教訓我?你還差得遠!” 朱劍魂話聲甫住,他緊握著他的匕首,施展著天龍雲卷,又向狄洵突襲而來! 慢慢的藍色寒光,由四面八方飛旋縱橫,再向四面八方消斂隱失,如此週而復始,波波不絕! 宛如在手上的,不是尋常的匕首,似是天神手中的法杖,那麼不可思議的呼風喚雨,搖撼生威,變出千奇百怪的景象,幻起超出物體功能以外的效力,之玄、之怪、之奇……狄洵雙目不瞬,眸瞳深處,閃射著一片紫中帶紅的煞光,以一把如意扇,兩只鐵似的飛腿,在那強敵電光石火般的犀利劈刺裡有如一抹,掠來的毫光,在微小得不能再微小的空隙中穿射,在險惡到不能再險惡的情勢下翻飛! 他聚集了所有的注意力,他的掌勢宛如雷神的霹靂,連串連串的前瀉猛斬,力震山岳,又似漫空的血刃飛舞 如惡意的咀咒! 狄洵仿佛已變成了一個千臂之煞,在他雙眼的倏然猛睜在他的雙眼倏然猛睜下,那等狂悍懾人,有一股子不可理喻的邪厲冷酷……就這樣,他們各自以本身的畢生功力相較,各自以本身往昔所學相拚,每一出手,俱皆狠毒無比,每一招式,更足殘暴駭人! 瞬間,一百招又過去了…… 三百招,三百五十招,四百招過去了……狄洵與朱劍魂的廝鬥仍然在繼續著,他們彼此相當,全都是瞬息萬變,難以預測的,更是詭異而幻迷的! 其進行的快速令人目瞪口呆,那種繁複而浩大的拚搏手段,竟全是電內般一彎又挺,甫逝又至,令人不敢置信! 在一般武林人物交手時所需要的十倍以上的時間裡,他們已做完了這些連連奪命以及保身的過程,層疊著,接連著……在這個空曠的雪地裡,除了那正在傾力玩命的兩個人以外,就只有“回春翁”及小雯孤伶伶的站在一邊,除了他們,四周全是一片空蕩蕩的,冷清清的,除了雪,還是雪……狄洵與朱劍魂又延續了二百多招,如今,兩個人全疲憊了,但越是如此,就越發接近了生死即決的關頭,因為,他們正在進行著的是,沒有退一步可能的殺伐啊! 狄洵的如意扇加上他的斬掌,兩者並齊,齊出並旋,朱劍魂則以他的匕首溫力以抵! 空氣全在他們的攻拒過程中呼嘯激厲,而積雪被勁風拂起,飄舞飄飛在他們四周,繽繽紛紛,異常悅目,像是千萬朵雪花自九天降落。! 這時 朱劍魂的匕首,閃出數道炫目迷魂的晶瑩藍光,尖銳的劃起了大小不同的千弧萬圈,密密層層的罩殺過去,每一次出手之間,劍刃與劍刃連接之間,可渭毫無寬隙,而移鋒的威力所及,非僅全在他的實際接觸之上,它所帶出的勁風,亦同樣可以傷人死命,其狠絕,已達超凡人聖之境! 沒有猶豫,狄洵就在敵人的刀雨刃風罩到之時,閃電也似的展開了旋轉,繞著對方出手下,威力範圍之外的一線旋轉! 狄洵十分明白,由人力難行的一切動態過程,將不可能永無停頓,更不可能永無間隙,它一定有破綻,有疏忽,也有喘息的時候! 在那種狂風暴雨也似的斬戳掠舞,一口氣施盡之後,朱劍魂微一斜身,匕首其快無比的揚空而起,閃過一道刺眼的藍輝,然後……幾乎就看不出有任何變換似的,改成另一種上下飛旋的勢子再度衝落 切都在狄洵的預料中 就在朱劍魂的匕首掃空,改勢換招的一剎那,僅僅是中間,這一個用肉眼極難察覺的一剎那,小小的空隙,狄洵的身形已幻成一抹白光猝進倏退,快得就仿佛只是人們的錯覺,就仿佛他原本便仍在現在的位置,未曾移動過一樣! 而朱劍魂的匕首,也宛如欲追四千萬條已逝的流光,“嗖嗖”地,自狄洵身體幻成的白色影象上掠過,那麼疾速的。 “回春翁”吞著口水,心腔子猛的一震,他失驚驚道:“連我現在都替老弟捏把冷汗……”小雯抑止不住的,開始顫抖起來,神色灰白,喃喃的道:“菩薩保佑,菩薩保佑……”雪地上 兩條人影,已然分明,藍袍的朱劍魂在左側,與雪一樣的狄洵挺立於右,兩個人的兩張臉,全是慘白得和地下的積雪沒有兩樣。 他們就這樣,機警散亂,混身汗透,就直僵僵的站著,麻木了似的相凝注著對方。 空氣中似已凍凝,沒有一點聲音出自他們兩人口中,慘白的臉,如漿的汗以及跳動的唇角,浮突的筋脈,良久……“血 ”小雯一聲慘叫,“回春翁”才發現在兩人腳下的白雪,各有一滴滴的猩紅鮮血,慢慢濺掉,潔白的雪地上,印著點點滴滴鮮豔的血跡,古怪的令人怵目驚心,看上去是那等殘忍酷厲……時間慢慢的過去,半晌……朱劍魂慢慢的蹲下去,他蹲下的勢子十分緩慢,眸子森冷又微現速茫,終於 在一聲龍吟也似的的呻吟中,朱劍魂倒臥地下!像窒息的呆了一下,小雯驀地跳了起來,又叫又笑,道:“少爺,你贏了,少爺……” “回春翁”沒有吭氣,與小雯先後用最快的速度奔向了狄洵,滿臉的驚悸焦灼之色,“回春翁”兩邊太陽穴突突的跳,道:“老弟,你……你礙事嗎?” 艱辛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痛啞的道:“我……還好,翁兄……看看他吧!” 出於意料之外,“回春翁”道:“要救他?” 微微點頭,狄洵沙啞的道:“我們無冤無仇,拚殺戰場上沒有仁恕可言,而今一切已過去了,不要真毀了他……”“回春翁”三不管的先上前檢視狄洵的傷口,他臉上變色道:“好險哇!老弟,你背後這一刀,傷口深可見骨,只要再深半分,你便不死,這一輩子也要終身殘廢,永不要再想挺腰桿子了,好險……” 小雯撫著心口道:“嚇死了,少爺,那個人真的好厲害,我差點嚇死了,恨不得下去幫你……”頓時,如釋垂負,狄洵道:“朱劍魂真的厲害,他是我碰到過的最強硬的對手,僥倖……“回春翁”咋舌道:“總算不幸中之大幸,老弟,我可為你捏了好幾把冷汗!” 狄洵看著“回春翁”的額際,果然還漓著冷汗,他淡淡一笑,道:“讓你操心了!” 喘息一下,他又道:“翁兄,你還是先去看看朱劍魂吧,他傷的比我重!” 朝地吐了口唾味,“回春翁”道:“敵友總要有個先後,先治好你的,再看他的傷也不遲,放心,他死不了的!” 打了個激靈,小雯目光移向僵臥地下,雙目仍然半闔半睜的朱劍魂,他的面上神色依舊是那股冷漠,那般深邃又那麼森酸……他靜靜的躺在那兒,絲毫不帶掙扎或扭曲的異態,連一點痛苦怒恨不甘的表情都找不到,就好像他根本不覺得身上那些創傷的痛苦。 他是那般淡漠,又那般沉默,削薄的唇角,似乎還隱隱帶著一抹無奈,使人覺得這件恐慘的後果與他沒有關連一樣……吶吶的,小雯道:“他……他那麼靜悄悄的,比死人……還要怕人,好寧靜……”吸了口氣,狄洵道:“不知道朱劍魂的傷會不會要了他的命!” “回春翁”搖搖頭,低聲的道:“老弟,別小看我,在武功上,我比不過你,在醫術這一行上,我不是自誇,我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手哦!”狄洵頷首道: “天下武林,誰不知道‘回春翁’的醫術是如何的精湛,堪稱天下第一,在下失言,在此賠罪了。” “回春翁”很滿意的笑笑,自身上掏出他隨身攜帶的刀創藥及綿布,半跪在狄洵背後為他敷藥治傷,低啞的道:“白生生的脊椎骨上還黏著碎肉血絲,老弟,你的命真大!”微微點頭,狄洵低啞的道:“所以別人想要我的命,總是拿不去,我才能活到現在!” 小雯忙過去為狄洵理理亂發,重新為他整理衣裝,以前都是小鬱在做的,小雯較生疏,一不小心碰了傷口,狄洵不由抽搐了一下,咬一咬下唇,“回春翁” 忙道:“小姑娘,小心點!” 小雯傷感的道:“我沒有姐姐的溫柔……”嘆息一聲,狄洵道:“小鬱的確非常溫柔,小雯,你跟她一樣好,在我心中,真的!” 苦笑一下,小雯道:“謝謝少爺,以前姐姐做的事,我會慢慢學,我一個人一樣可以侍奉你!” 狄洵頷首道:“你跟小鬱都是難得的女孩,我很幸運!” 猛然一驚,“回春翁”檢視朱劍魂的傷勢時,發現在他的左胸中有一只鮮明的手印,深深嵌進了朱劍魂的肌膚,嵌進去的位置,偏了一些,否則真會要了他的一條老命呢!盎卮何獺編 牡潰骸笆悄 閒姪愕目歟 故俏業艸鍪滯崍俗紀罰 朔趾輛投宰劑誦腦嗔恕 彼檔秸飫錚 幼胖旖;昴前蠶櫚模 忠平竅拭韉拿嬋祝 ∫⊥匪檔潰骸澳慊拐嬗兄鄭 壞鬩部床懷鼉 艘懷【 於 氐霓斬泛 模 芰蘇餉粗氐納恕 鋇憶 舶閹 哪抗庖頻街旖;昴橇街徽拋諾拿H豁 由希 緗窨慈 僑鞝說拇 澹 嗔梗 凰葡惹暗募飫 臚 藎 桓鋈酥揮醒劬Σ換崴導倩埃 耙壞鬩膊淮恚? 閉閉眼,狄洵道:“朱劍魂是個英雄,他中了我一掌之後,臉上的表情出乎意料之外的深沉而平靜,沒有一般人的恐懼、苦痛,以及沮咒,我敬他!” 怔了怔,“回春翁”道:“這是你要救他的原因?” 咬咬嘴唇,狄洵悠悠的道:“這是原因之一,再者我們之間又沒有仇恨,我不願多沾血腥!” “回春翁”望望他,沉沉的道:“今天敗的如果是你,只怕他不會那麼仁慈的對你,他的風評並不好,人非常殘狠……”狄洵輕輕的道:“我聽說過了,不過,這一次或許會給他一個教訓也說不定……”停歇了一下,狄洵又道:“我那一掌也夠叫他躺上幾個月了。” “回春翁”低沉的道:“老弟,你真是宅心仁厚,不像別人所說的那麼殘酷不忍!” 沉默了好一會,狄洵傷感的道:“為了那些身外之物,朱劍魂費了畢生的心血,只怕等他傷好之後,什麼也沒有了。” 輕喟了一聲,“回春翁”道:“這是人的觀念,以及江湖血腥日子積累起來的終極結果……”苦澀的一笑,狄洵徐緩的道:“朱劍魂算是所有強敵中,最特殊最辣手的一個了……”“回春翁”一面加緊為朱劍魂裹傷,迅急毛毛的叫道: “咱們在這裡磨姑,青靈他們會不會已經找到寶藏了?”沉沉的,狄洵道:“放心,跑不了他們的!” “回春翁”叫道:“你怎麼這麼有把握?” 狄洵淡淡的道:“積雪遍野,追蹤最是容易不過,而且,他們人多,問題也就多,有得爭執的!” 迅將朱劍魂各處為如意扇所傷的傷口包札好了,一切包札舒齊後,又馬上在他嘴上塞了一顆藥丸,一邊嘀咕道:“這下子死不了你這個老家夥了!” 朱劍魂仍然不言不語,半死了一樣,任由“回春翁”在他身上上藥! 狄洵搓搓手,目光望看四周,低聲的道:“天快亮了,咱他可以開始行動了……”小雯關切的道:“少爺,你的傷真的不要緊嗎?傷口那麼深,會不會……”狄洵一笑,道:“放心,這麼一點傷,難得倒我?要殺人,也要能被殺,不是嗎?” “回春翁”連連在口中“嘖”了兩聲,贊道:“老弟,你真罩得住!” 淡淡一笑,道:“誇獎了,咱們將朱劍魂移到隱密的地方,現在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咽了口唾沫,道:“我活了這麼久,還沒有見過如此善待自己敵人的,老弟,你的心會有好報的!” 狄洵低下聲來,道:“栽在我手上的人還少嗎?我還想什麼行善,翁兄你說差了!” 搖搖頭,“回春翁”道:“只要殺的是該殺的就沒有錯了!” 咧嘴一笑,狄洵道:“咱們別在這裡耗著,我們該去找青靈他們結結舊賬了!” “回春翁”接著道:“對!現在還有什麼事比這更重要的,咱們快走,別讓他們得手!” 小雯扶著狄洵走了幾步,狄洵入鬢的雙眉微舒,笑道:“小雯,你看我需要人扶嗎?” 小雯也跟著笑了,道:“我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把少爺照顧得像姐姐一樣的無微不至!” 哈哈一笑,“回春翁”道:“得了,在江湖中闖盪的人,哪還需要人照顧? 要不他也活不到現在!” 狄洵微微哂道:“翁兄你就別取笑小雯,她原本是一番好意,咱們過去搜搜吧!” 他們三個人表面上談笑自若,絲毫未流露出任何事情,他們盡力掩飾自己的心情,這乃是他們異於常人的精神克制力的表現! 英雄之所以為英雄,好漢之所以為好漢,連小雯的表現都令人豎起大姆指,贊聲:“好!” 他們在一番搜尋之後,終於 “少爺,你看……”隨著小雯的食指望過去,狄洵看到了一群雜亂的腳印子! 狄洵頷首道:“是了,我們跟著雪印子追過去。” 籲了口氣,“回春翁”道:“這下子,看他們今天還能逃到什麼地方!”他們三個人開始追蹤那些凌亂的腳印,沿路追蹤前去!盎卮何獺被鵪 逄斕淖燉錒距啵骸昂玫模 也 腔拐婊崤埽 妨死習 歟 醢爍嶙右裁揮屑 擰 彼淙揮薪龐 櫻 嵌嗌僖捕牡閽似 蛭 廡 龐〔壞 杪葉 一貢枷蠆煌 姆較頡? 他們儘可能找那些多而深的腳印,憑運氣追蹤青靈等人! 吐了口唾沫,“回春翁”目光四掃,怪叫道:“媽的,這些龜孫子還真能跑!” 小雯亦跟著觀察,道:“會不會我們找錯了方向,少爺?” 狄洵有些吃力的抬頭向四周打量,半晌,他有些疲乏的道:“他們不是在逃命,而是在尋寶,不會躲起來,咱們只要沿路,一定可以找得到!”小雯看看狄洵,有些不忍的道:“少爺你真的不要緊,我看你好像很累!” 平靜的一笑,狄洵道:“有翁兄的藥,斷氣的人都可以起死回生,何況我這麼點傷!” 小雯愕然道:“真的?” 狄洵笑笑,道:“要不,他怎麼叫‘回春翁’啊!” “回春翁”老臉一紅,訕訕的道:“老弟,這是江湖上人在胡亂給我取的外號,你別拿來取笑我……”一抿嘴,狄洵道:“結果翁兄捨不得放,連本名都給忘了,一直都用這個響亮的外號……”眉毛倏豎,“回春翁”怪叫道:“反了,反了,連老弟你都給我抬槓起來,好,好,待我想起本名,再也不用‘回春翁’三個字了,氣死我了!”“回春翁”又“呸”了一聲:“天下道理都給你說盡了,我……我服了,隨你怎麼說都怎麼,我辯不過你!” 小雯笑得很迷人,嬌聲道:“翁大爺,你好有趣,怎麼連自己的名字也會忘了?”嘿嘿一笑,“回春翁”:“想忘的事就別再想它,這是我的優點,其實…… 我是故意忘了!” 微微皺眉,小雯道:“我搞不懂!” 哧哧笑了,狄洵道:“他那人你要搞得懂,你就是天才,他如果那麼容易懂,也不會叫他怪醫了。” 賊兮兮的竊笑了一下,“回春翁”道:“老弟想不到你也知道我叫怪醫,不過,認識你之後,一點也不怪了,看我整天笑嘻嘻,想想這段時間比我以前十年合起來,笑的都還要多……”豁然笑了起來,狄洵道:“在下還不知道在下竟有如此魔力,常笑可以永葆翁兄青春不老!” “回春翁”開顏笑道:“跟年輕人在一起,我也覺得年輕多了!” 小雯同意的道:“我覺得翁大爺你很年輕,一點不像比我們年長呢!”狄洵先找著塊平坦的石塊坐下,連上面積雪也不掃除,挺著背脊,淡淡的笑著道: “咱們歇歇,留點力氣對付敵人!” 呵了口氣在手上,“回春翁”道:“老弟,說真格的,你還能挺得住嗎?千萬別逞強,如果……”轉動了下頸子,狄洵笑道:“自己了解的很,光是嘴硬是沒有什麼用,找到青靈之後,你就知道在下挺不挺得住,要不要打賭,我比你還硬朗……”狄洵的笑容是深沉又幽默的,好像他沒有把身上的傷放在心上,他是那麼平靜,那麼閒散,周身浮漾著一種極微的淡漠韻息……小雯及“回春翁”不再出聲,沉默了下來,他們全微合上眼,養神假寐! 半晌 狄洵蒼白的面龐,宛似籠在一層古怪而迷濛的氳氤中……“回春翁” 小心翼翼的伸了個懶腰,怕吵了狄洵,低聲道:“我們會不會追不上他們?” 小雯搖搖頭,一副無知的樣子,狄洵睜開眼眼,低沉的道:“我們這就走!” “回春翁”盯著狄洵的面色,道:“如果你累了,咱們多休息會也不要緊,我不是要趕著你走……”狄洵笑了笑,道:“放心,我好的很,快走吧!” 三人開始朝亂石坡上攀升,這片亂石坡的傾斜角度相當大,高低不平,岩石的形狀,又千奇百怪,難以駐足,山石滑溜溜的,踏上去,就越發吃力了……三個人費勁的向上爬著,最怕一堆堆尖銳的石塊疊積在一起,儘量找著較為平整的岩石墊腳! 他們不運用輕功提縱術,那是一種須要消耗大量體力與需要激烈波震肌膚的動作,他們還得留點體力去應付,可能追擒到的敵人! 狄洵領先朝石坡上攀升,他攀升的速度加快了許多,“回春翁”及小雯緊緊跟隨,沒有多少,他們已來到這片亂石坡的坡頂! “回春翁”嘀咕著道:“媽的,那些王八羔子都躲哪兒去了?我操,這一大片地方,上哪兒去找!” 石坡後面,連接了一座莽莽峻山的山腳,那座深鬱陰沉的大山之後,則又是連綿不絕的層巒群峰! 坡頂上,沒有人跡,甚至一棵枯樹都難尋,除了岩石,就是白雪,空空蕩蕩的! 像一只洩了氣的球,“回春翁”破口大罵:“我操你們這些狗養的二妹子,腳印明明朝著這裡來,怎麼***就是找不到……”狄洵的雙目冷厲如刃般的仔細向四周搜視了幾遍,沉思了片刻,他道:“他們不可能守在坡頂,不過居高臨下,我們仔細留心一下四周!” 哼了哼,“回春翁”火大的道:“費了吃奶的力氣,追到這裡,除了追著片山石之外,連個鬼影子也見不著……”狄洵莫測高深的笑了笑,平靜的道:“小雯,累了吧,要不要歇歇?” 小雯搖搖頭,甜甜的道:“不累!” “回春翁”幸幸的道:“老弟你……!你還想歇?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了!” 狄洵慢條斯理的道:“我說過,他們是在尋寶,不是在逃命,所以我們不用追的太快,等他們找到,我們剛好趕到,不是更好嗎?”不服氣的,“回春翁” 道:“你打的如意算盤,你知道人家一定按你的意思做,萬一想錯了?” 一拂衣袖,狄洵道:“錯不了!” “回春翁”揶揄的陰笑出聲,道:“老弟,你智慧、判斷力一向高人一等,這一次只怕要錯了!” 狄洵淡淡的道:“事實上,我已發現了他們的行蹤了。” 大大的吃了一驚,“回春翁”不禁心頭一跳,問道:“在哪裡,我……”笑了笑,狄洵道:“翁兄,你答應我先別衝動,我們靜觀他們在玩什麼把戲!” 雙目倏亮,“回春翁”道:“只要找得到他們,我都聽你的!” 點點頭,狄洵牽著小雯,道:“來!”狄洵帶頭,來到一塊巨大而傾斜的岩石前,岩石的四周堆砌著數十塊大小不等,形狀迥異的的石頭,形成了一圈不太規則的牆,正好可以居高臨下! 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狄洵道:“我們來看一場好戲!” 三人躲在裡面,剛好可以擋住外人的視線,探身向前望去,只見下面刀劍閃光,有十多個人,他們手持兵刃,緊張兮兮的! “回春翁”輕聲道:“果然是青靈這群王八羔子!” 小雯也輕聲的道:“他們在幹什麼?” 狄洵淡然的道:“或許他們已經找到線索,發現寶藏就在那附近,他們正在尋覓中!” 他們三人沉默下來,屏氣凝神,注意下面青靈居士等人的變化! 下面的人站在崖邊東張西望,束手無策,忽見一個女子,赫然是朱固尊的女兒朱青,叫道:“你們看,這個石頭的樣子跟刀上的異點是不是有些像?” 青靈居士抽出“彩虹珍珠劍”細細的看,面有喜色的道:“是有一點像,咱們仔細找找!” 一大群人神情嚴肅的四處找尋可能藏寶的地方,約過了一盞茶時間,卻絲毫沒有收穫,廖鶴鳴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一塊大圓形巨岩上,道:“媽的,搞了一整天,連個什麼地點都摸不清,尋個什麼寶?” 申一康為人最為險詐,又驕傲,當即答道:“不耐煩的人可以回去!咱們多一人,少一人也沒有什麼關係!” 廖鶴鳴雖然氣惱,但他的師兄劉元平已死,自己勢單力薄,只得忍氣吞聲! 雲天鵬脾氣暴烈,又急著找到寶藏,看廖鶴鳴坐著不動,罵道:“大家都忙著,你卻坐著不動,找到寶藏時,你不要分了,是不是?” 廖鶴鳴比雲天鵬年紀大,看他如此指責自己,當下大叫道:“老子也是忙了一整天了,才坐下來,你小子嚷什麼嚷?” 雲天鵬仗著“雙龍幫”人多,自己又貴為掌門,怕他作甚,手掌突然一翻,探手抓住廖鶴鳴的衣襟,左手正待要發 青靈居士一把抓住他的右手,厲聲道: “咱們是來尋寶的,你們要打架,就滾遠一點。”廖鶴鳴見雲天鵬抓著自己衣襟的手才一放,一口唾沫吐了過去,喝道:“不長眼的東西!” 雲天鵬沒有料到廖鶴鳴這一著,一口唾沫,正吐在他的鼻尖上,他大怒之下,右腳飛出,踢中廖鶴鳴的右小腹,同時雙手擊中對方胸中! 廖鶴鳴身子一震,立即還手,右手還了一拳,“呼”的一聲,打在雲天鵬臉上! 因為人多,地方窄,根本沒有閃躲的空間,所以兩人一來一往,幾乎都擊中對方,只聽得兩人吆喝怒罵,夾著砰砰之聲,兩人拳打足踢,招招都擊中對方,到最後扭成一團,滾在地下! 眾人甚是厭煩,懶得理會他們,心想:“都打死了,還少兩人分寶藏呢!” 忽聽朱青高聲叫道:“師兄,不要打,我們尋寶要緊!”雲天鵬哪裡聽得進,又聽仇孟狄冷笑道:“牛一輩子改不了性子!” 兩人一怔,雲天鵬知道仇孟狄的在說他,放了廖鶴鳴,又來尋仇孟狄,差點又要打起來,邱宇越看越覺不象話,自己的掌門人如此丟臉,喝道:“天鵬,還不住手!” 雲天鵬一聽自己師叔的聲音,只得停住,只見他眼青鼻腫,呼呼喘氣,雙手握拳,對仇孟狄怒目相視!刁五娘忽然叫道:“你們大家看!” 在剛才廖鶴鳴坐的大圓岩旁還有塊略小的石頭,兩塊石頭中間有一點空隙,從四面看去還不覺得有什麼,如果站在上面由上往下看,就好像是兩扇緊閉的石門一般!眾人雖然各懷鬼胎,但寶藏在望,竟然大家同心協力,群豪之中以青靈居士為首,他略一沉,道:“咱們試試打開這兩塊石頭!” 鐵頭大師在一旁,道:“別白費力氣了,我看……”他話未完,大家齊齊把目光轉向他,不懷好意的瞪了他一眼! 申一康為了表現自己的內力,走上前去,運氣聚力一推,巨岩文絲不動,不禁顏面有些掛不住,再用力上推,還是不動! 西門立天與他是朋友,不忍看他出窘,道:“王兄弟,你去幫幫忙!” 王昆極不願意,但大龍頭的命令不敢不從,心中暗想道:“等我推開了,看你臉往哪兒擺?” 他運了十足力,與申一康配合,猛然一推,岩石還是不動,兩人甚是難堪! 西門立天對青靈居士道:“掌門的,你看如何是好?” 青靈居士對邱宇獨獨倚重,認為他最有智計,他轉頭對邱宇道:“邱兄,有沒有辦法推開?” 邱宇只有在青靈居士面前最覺被重視,他仔細的在兩塊巨石周圍看了看,道: “雪冰終年不化,如果把冰化了,或許可以打開也說不定!” 西門立天亦覺有理,道:“邱兄說的對,我們用火把冰雪融化了,再試試看!”青靈居士點點頭,大家合力,拿出火折子,找來些柴枝點火,慢慢的兩塊巨石附近的雪都為水了。 |
第26章
有人持火把,有人用力推巨石,大家通力合作,一會兒,那巨岩晃了幾晃,眾人大喜,手上再加把勁,那岩石一個大晃動“撲通撲通”,竟滑下了崖底! “藹 ” 眾人齊聲叫了出來,那麼大一塊岩石掉下去,總是令人心驚肉跳的,可是半天也沒有聽到岩石著地之聲,由此可見這谷底之深了,如果是人掉下去,只怕粉身碎骨,連屍骨也找不到了。 大家呆了一會,忙回來看看岩石掉下後,留下來的缺口,見有個小洞口,他們已隱隱覺得寶藏就在這裡面了,個個面露嚮往之色! 迫不急待,急想往裡走,廖鶴鳴離洞口最近,動作最快,一馬當先搶進去,申一康右手一揚,一塊烏金板激飛而出,正中他的膝蓋,廖鶴鳴差一點跪下去,申一康大踏步上前,也不等青靈居士和西門立天,自己先進去,後面的人也都湧了進去! 裡面是個非常大的洞穴,他們沿著洞內的甬道往前走,裡頭有一塊巨石擋住,申一康道:“這裡沒有冰雪封住,咱們合力把石門打開!” 他們許多人不喜歡申一康,如今為了得寶,大家前嫌盡棄,前面的幾個人合力,在青靈居士一句:“起!” 他們把一道厚約二尺,高有六尺,寬有四尺的大石門給移開了。 忽然 陣金光照射,人人眼花繚亂,全身不由因驚歎而微微顫抖,他們個個凝神屏氣,張大了口,合不攏來,他們發現了石室內絢麗的五色光彩的來源! 原來 這一間石室,四面牆竟然是嵌上了無數的金磚銀塊,洞頂還垂掛著一串串菱形的多角狀透明水晶,洞頂的四個角落還嵌有四枚大如鵝卵,光輝閃耀的寶石。 地上更堆滿了閃爍著異彩的寶石、黃金、珍珠、瑪腦……不計其數的金銀珠寶零亂的堆在地下,珠光寶氣,形成了一片人間最難見到的奇異景色! 人類貪焚的本性,使大家的雙眸有些花亮迷濛,各人眼望金銀珠寶,心臟幾欲脫腔而出,全身不住的顫抖著,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這是一筆多麼令人動心的財富,一股出奇的興奮,在大家體內燃燒,一時間洞中寂靜無聲。 突然之間 歡呼之聲大作,大家紛紛撲到那些珍貴的珠寶堆上面,大家又驚又喜的,不知說什麼好。 他們把玩著這些寶物,別說這麼多,只要他們一人隨手抓一把,一輩子就可以吃喝享用不盡,他們愛不釋手,細細的挑看著! 仇孟狄抓起一串珍珠項鍊,討好道:“青妹,這個你掛上,一定很漂亮!” 雲天鵬忍耐不住,譏道:“誰要你獻殷勤,借花獻佛!” 仇孟狄大聲叫道:“青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獻殷勤,幹你什麼事,要你多嘴!” 雲天鵬怒道:“狗雜種,你別想娶我師妹,你……”仇千重吼道:“臭小子,你罵什麼人狗雜種,你才是**養的三八羔子……”李士熊見自己的掌門人受辱,不甘示弱,亦加入罵陣,喝道:“仇千重,你嘴巴放乾淨,天鵬是我老幫主一手帶大的,你休要出口傷人……”四人的怒罵聲大響,洞中回音又大,混在一起,根本聽不清他們講些什麼,可是任何一方都不願先住口,只有繼續罵下去! 青靈居士連連喝了幾聲,可是夾雜在吵鬧中,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好一陣子,他們叫聲才稍停歇,鐵頭和尚很不高興的道:“***,耳膜都被你們震破了,要吵到外面吵去。”李士熊向來看不起“天鷹幫”,鐵頭大師雖然不是幫裡的人,卻是鄭元平找來的助手,他怒吼道:“臭和尚,你最好少開口,否則老夫一掌叫你鐵頭開花。” 鐵頭大師一怔,隨即怒道:“奶奶的,你們吵個沒完,就不許別人講話,你是什麼東西!” 刁五娘也道:“你們‘雙龍幫’未免仗勢欺人,咱們總教頭雖然不在,你們也要留點分寸!” 李士熊狠狠的道:“你這賤人,叫囂什麼……”雲天鵬與廖鶴鳴紛紛又加入陣中,立即又一嘲雙龍幫”對“天鷹幫”的激烈舌戰,吵得叫人幾乎要受不了! 又聽不懂他們在叫些什麼! 鐵頭和尚見吵不過人家,提起戒刀,直奔李士熊而來!西門立天擋在他身前,怒氣倏升,道:“你們這些沒有大腦的豬,要打要吵,統統給我出去!”李士熊在江湖上,聲望亦不弱,一聽人家罵他豬,冷冷的道:“西門當家,你說什麼人是豬?” 其實大家對李士熊還蠻尊敬的,西門立天指的是那些小輩,不想也把李士熊罵進去,他又不肯認錯,一時惱羞成怒,道:“難道不是,光會吵……”雙眉橫豎,李士熊冷厲的道:“你試試 ”右掌虛揚,左手一伸,拉向西門立天的手腕,西門立天一晃,立即反攻上來,兩人竟打了起來! 王昆見有人對大龍頭無禮,暴跳不已,正待上前助手,雲天鵬攔住,罵道: “不要臉!” 兩人也對起陣來了,青靈居士是帶領的人,一看太不像話,攔住西門立天再動手,喝道:“通通住手,大家不要傷了和氣!” 青靈居士算是個主人,強龍不壓地頭蛇,大家只得給他留點顏面,雙方四個人只好住手,但於心不甘的互相瞪視! 雲天鵬罵了一聲:“操你奶奶個熊!” 王昆回敬他一句:“我操你家二妹子!” 青靈居士怕雙方又要打起來,狠狠瞪了兩人一眼,雲、王兩人才低下頭去! 申一康向眾人橫目而顧,道:“這些珠寶咱們如何搬運得出去?” 廖鶴鳴道:“搬了出去,咱們如何分配?” 眾人一聽問題又有了,各自低頭沉思,雲天鵬昂首道:“如何分配?還不是看各人本領,能搬出去多少算多少,分配什麼?” 大家當然知道他是仗著他們“雙龍幫”人來了最多,最為有力,當然是希望如此,而且他又是掌門,代表幫裡的意見! 申一康自然不願意,他自己一個人,如此一來,他最吃虧,陰森森的道: “這是什麼道理?要分配才合理,自然以各個單位為主,咱們共五個單位,分成五份……”王昆對他的意見第一個不同意,道:“你一個人算一個單位,這麼多珠寶也不怕壓死你?”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又吵了起來,青靈居士也拿不定主意,依雲天鵬的意見,自己一個人不就吃了很大的虧?如果依了申一康,那申一康實在太佔便宜了。 西門立天道:“依我之見,如果一個人拿了這麼多珠寶,一生也用不完,不如以各人所屬的幫派人數多寡來做決定,各位以為如何?” 邱宇臉色一沉,在“天鷹幫”、“雙龍幫”、“洪威黨”、“青藏派”之中,人數以西門立天的“洪威黨”為最多,雖然在“矽風谷”時折了不少人,但是他的成員仍然非常多,如此一分,他們佔便宜了。 議論紛紛,根本沒個結論,刁五娘及朱青兩個女人,不理會他們,雙手直取珍寶,挑了最名貴的,不住的塞入自己的衣囊,愈取得多,愈是心熱! 吵鬧中,青靈居士、西門立天、申一康目光轉到四下金銀珠寶,又見兩個女人的行動,自己也連忙捧了一把在手,不禁個個哈哈大笑! 於是,大家怕別人多取了,顧不得爭吵,也一個個去拿珠寶,手中的金珠發出奇幻奪目的光彩,眾人一見,胸口熱血上湧,大家都忘了吵架。 這時 有一個宛自天外飛來的聲音,沉沉的落入眾人的耳中:“見者有份!” 大家幾乎不約而同,驚呼一聲,他們因為樂昏了頭,竟然沒有發現石門口站有三個人! “氨的一聲,大家又叫了起來,眼睛為這些珠寶炫得暈花,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這三個人,赫然是狄洵、“回春翁”及小雯! 申一康不容狄洵說話,右手一揚,一串烏金板激飛而出,數十塊,分打狄洵三人的要害,這是他苦練數十年的絕技,也曾傷了不少武林高手! 狄洵冷笑一聲,踏前一步,但見他雙手衣袖倏地揮出,已將數十塊烏金板盡行打落,一陣“答答”急響,如落冰雹,烏金板打落在珠寶上面! 申一康一生所學,盡在這上面,如今時勢緊迫,立施殺手,用的力道,自是十足功力,卻未能傷了敵人,全遭擊落,如何不驚? 申一康一見之下,不由得心膽俱裂,急忙倒躍,退在西門立天身後,生怕狄洵一怒,對他下手,全身禁不住發抖! 狄洵笑吟吟的道:“在下將‘彩虹珍珠劍’送給大家,怎麼要來取寶,也不與在下通告一聲呢?” 石洞內十幾個人抬頭向他驚悚的注視,他們的模樣是惶恐的,震駭的,還夾雜著一些兒不敢相信的迷惘與怔愕……他們已慌亂失措的互相擠進,又捨不得離開那堆珍珠寶物,就在那麼小的空間裡擁擠著,看上去,實在可憐,這一群貪財之人! 狄洵的臉色有些蒼白,蒼白中,有一抹深青,但是,他的神態卻是那麼冷酷,那麼威猛,那麼剽悍,又那麼雄渾! 沒有人回答狄洵的話,狄洵望著這些可悲的人,緩緩地道:“太湊巧了,在下路過此地,又與各位相逢,各位能不說,咱們真有緣嗎?” 如果在別處相逢,青靈居士這麼多人,一定不會表示出畏怯,可是現在看到了這些財富,誰都不想死,他們都想好好享受後半輩子! 十幾個人的表情全都是那麼恐懼,在恐懼中含著蕭瑟,在震駭裡摻著畏縮…… 咬牙切齒的狂吼一聲,“回春翁”罵道:“青靈,別他奶奶再裝蒜了,給老子滾出來,老子要挖了你的心,看看你的心是黑的,還是紅的,出來,龜孫子!”這時,他們心中都有個想法,既然“回春翁”單挑青靈居士,大家希望他出面了斷,別連累了大家才好,個個把目光望向青靈居士! 抹了一把虛汗,青靈居士暴哮怒吼道:“‘回春翁’,你不必逞威風,有事咱們改日再談,現在沒空睬你!” 面孔扭曲著,“回春翁”大叫道:“老子不耐煩了,今天就做個了斷,快給我滾出來,像個男子漢!” 冷冷一哼,狄洵道:“各位好朋友,咱們翁兄要的是青靈居士一個人,如果你們不把他交出來,無疑擺明暸跟我們過不去,一場打又免不了。” 大家對狄洵頗有戒心,又聽他這番話,更希望青靈居士一肩承下來! 青靈居士何嘗不知大家的心意,可是如今他跟大家一樣的心兒 捨不得死! 沉著臉,青靈居士道:“不要逼人太甚,‘回春翁’,過了今天,以後咱們一是一,絕不含糊!” 有如狼嗥般大聲大叫起來,“回春翁”“呸”了一聲,陰毒的道:“跟你這種人沒什麼好談,老子怎麼待你?你如何待我?還不給我滾出來!” 雖然有點難堪,但青靈居士有恃無恐,只要自己不出來,對方也奈何不了他,如果對方衝過來,有其他人擋著,大不了再打一場混亂! “回春翁”不停的叫罵,青靈居士只是置之不理,眾人都覺得尷尬! 閒散散的,狄洵道: “在下再說一遍,青靈你出來,與翁兄作個了斷!”青靈居士恍若未聞,不作任何表示! 狄洵低頭一看,但見珍珠、翡翠、寶石各種樣的珍物,一彎腰抄起了一把珠寶,托在左手掌心,生硬的道:“出不出來,青靈?” 青靈居士揚起嗓子道:“今日無暇奉陪!” 狄洵不再多說,右手食指一彈,立即有一顆瑪腦彈向青靈居士,那麼準確的,青靈居士亦是一位高人,卻未能躲過! 一顆才至,緊接著寶石、貓兒眼、珍珠、黃金……,各種珍物,一顆顆如雨滴般住青靈居士身上飛去,打得他劇痛難當! 青靈居士嚇得縱高躥低,竭力閃避,但是狄洵好像知道他欲躲至何處,在他來到前,好像這些珍寶比他先到,在那兒等他似的! 狄洵食指不住彈動,不管青靈居士如何閃躲,珍寶飛到,每一個準頭都是不偏不倚,剛巧打在他身上,痛得他大叫……他偶而躲到別人身後,想藉人當擋箭牌,誰也不願被連累,紛紛閃開,說也奇怪,洞中人數有十幾位,別人武功比青靈居士差的都躲得過,就他一人閃避不及,使他又驚又急。 青靈居士狼狽不堪,見洞中一幹人,竟無一人出來解圍,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眾人越看越驚,忙縮在洞角,個個貼身牆壁,一動也不敢動,嚇得心驚血跳,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別說替人解圍了。 青靈的處境越來越險,初時還能在山洞內四處奔躍,後來膝蓋、足踝連中了幾下,倒在地下,站也站不起來,在地下滾來滾去,哀聲連連! 照這種情況看來,如果狄洵要他的命,不是一件困難的事,但他故意避開青靈居士的要害,要讓“回春翁”親手收拾他! 青靈高聲號叫,叫得淒慘,好幾次他都想開口求饒,但是痛得他無暇說話! 平靜的,狄洵道:“青靈,你出不出來?” 其實,出不出來都一樣,因為眾人已跟他劃分了界線,沒有人敢吭聲! 他們一群人寒悚的擁擠著,有一股濃厚的悲楚在他們心中浮漾,他們眸子裡有一股至極的哀涼迷濛,都是為了這些該死的珠寶! 在“回春翁”的狠毒嘲罵下,他們依然沒有出聲,也沒有人抗辯! “回春翁”不屑的道:“青靈,你再不出來,別怪我手下無情……”青靈居士躺在地上,雖然狄洵已停了手,但他仍站不起來,口裡也不吭聲! 再也按捺不裝回春翁”,一挫身就往前猛撲,站在青靈居士面前,喝道: “不要裝死了,那幾個玩藝要不了你的命的,青靈你給我起來!” 青靈一臉痛苦的表情,輕輕的呻吟,“回春翁”叫道:“你裝死,我成全你!” “噗” 幾乎連呻吟一聲都來不及,這位“青藏派”的首領,已經躺在地上,斷了氣,猩紅的血摻雜著白黏黏的腦漿迸濺! “回春翁”這狠酷的一擊,已把全場的每一個人都震住了,青靈居士也算得上是第一流的人物,卻連反抗都沒有的便喪了命! 眼梢子淡淡的掃過那具尸身,與尸身四周斑斑的紅白之物,咬著牙,切著齒,他一個字一個字迸自唇縫,恨恨的道:“畜生,看你還能猖狂!” 只這下子,把他們的氣燄給壓制住了,沒有人敢表示意見! 微微仰頭,狄洵毫無表情的道:“有沒有人要替他出面的?” 眾人像一群悽惶絕望的失群孤雁,幾乎在此迷糊的愣愣的看著情況的演變…… 大家看見青靈居士面目猙獰,臉上筋肉抽搐,異常可怕,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刁五娘及朱青一見這樣的死人,都差一點驚呼出來,身子一軟,還好旁邊有人抵住! 狄洵淡淡地,自左向右逐一望過去,眼光射到誰的臉上,誰就不自禁的低下頭去,不敢與他目光相接,洞中寂靜無聲! 雙眉一揚,狄洵冷厲的道:“平賢風與平雁於父子呢?” 他們卻未料到,狄洵有此一問,隔了良久,西門立天才道:“平雁於傷重,所以……”狄洵陰森森的道:“翁兄的事情解決了,該輪到在下了……”大家心頭俱是一緊,不知這位大煞星下一步要對什麼人下手。 閒散散的,狄洵道:“各位,你們以前認為在下來做什麼,為了寶藏?太可笑了,我首先要‘天鷹幫’人的命!” 刁五娘、廖鶴鳴及鐵頭大師大驚失色,一橫心,刁五娘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冷冷一笑,狄洵道:“是你們的人殺了曹正鹿,我為他索命來的?”他們三人簡直連膽都嚇破了,混身哆嗦,半晌,廖鶴鳴,道:“殺他的是我師兄,可是他已經死了,幹我們什麼事?”狄洵冷凜而寡情的道:“他死了,由你們來頂……”頓了一下,厲聲道:“出來!”狄洵目光的煞厲簡直就像兩把利刃,看得三人臉上發青,狄洵再道:“請你們自己出來!” 誰也看不出狄洵竟會在說著話的當兒,便突然動手,當他口中那個“來”字還跳躍在舌尖之上,隔著他十幾步遠的鐵頭大師已驀然尖嚎,甚至連手中的傢伙還來不及舉起,已被閃電般撲去的狄洵,暴探二十一掌,震得在地下摔了一大跤,寂然不動! 刁五娘駭然驚道:“狄洵,你要趕盡殺絕?” 狄洵淡淡的道: “除惡務盡!” 一蓬旋閃的掌影,有如九天之上的群星崩落,挾著無可言喻的尖銳勁力猛罩而來,刁五娘及廖鶴鳴不及還手,倉惶拚命側躍! 這時,“回春翁”與小雯的攻勢也齊齊發動,阻止了刁五娘、廖鶴鳴的去路! 刁五娘及廖鶴鳴兩人幾乎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被逼得東竄西跳,狼狽不堪,兩人團團打轉,左支右絀! 冷冷一笑,狄洵身形暴折向左,他雙臂輕舒猝合,兩掌並豎如削,以難以想像的快速飛劈向另一邊的刁五娘,刁五娘臉蛋兒煞白的,退出去了好幾步,狄洵陰沉又冷硬的道:“小雯,這女人交給你了!” 說話中,狄洵的三十掌已血刃漫天般將廖鶴鳴逼至牆角! 小雯的長劍滿天飛舞,如風似的暴攻花容慘慘的刁五娘! “回春翁”大吼一聲,驀然將全身大旋了一個半圓,在旋轉的同時,右掌又快又狠又準的向廖鶴鳴迎面撲了過去! “哇……” 淒厲的號叫,就像在殺豬一樣,弓腰曲背後被震出十步之外,連手上的大刀也拋了老遠,在滿口的鮮血標噴中,他已斷了氣! 精疲力竭的刁五娘再也抵擋不住,她心神恍惚震駭之下後退的腳步沒有踏穩,猛的一坐,小雯的長劍已飛快的襲來,刁五娘尖叫一聲,小雯的長劍已當胸穿過刁五娘的身體! 在場的人,沒有人出手相助,他們不但焦惶到了極點,簡直因為這些過度的刺激與驚駭而弄得有些麻木了,他們無法移動,無法吶喊,他們唯一能做的,僅僅是由臉色間流露出來他們的感受了! 一片短暫的沉寂籠罩在石洞內! 狄洵在閃閃的精光冷凜映射下,他踏前一下,毫無表情的道:“血債血還,這就是仇恨!” 閉著眼,狄洵冷漠的再道:“像你們這種不仁不義之徒,沒有餘地可留,我本來應該親手殺了你們……”他們不由驚恐得瞪大眼睛,有幾個人的身軀也無可抑止的在籟籟而抖,他們的面容慘白,他們的唇角快速的抽搐……隔了良久…… 狄洵冷冷一笑,深沉的道:“好!既然各位如此貪愛這些寶物,你們就留下來吧!”說著,牽著小雯,偕同“回春翁”轉身便出!他們呆住了,他們萬萬想不到狄洵就這樣放過他們,狄洵一向心狠的很! 但聽他們三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他們神色稍解,大大松了口氣,有人又趕緊俯身去檢拾自己喜歡的珠寶,忘了身旁躺了四具屍體! 出到洞口,“回春翁”窒了窒,道:“老弟,我們真的要這樣放過他們?” 深沉的,狄洵道:“小雯,他們指使手下,殺了小鬱,我們要不要放過他們?” 小雯這一次表示了前所未有的堅定,道:“不!” 狄洵點點頭:“我們是不能放過他們!”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在狄洵口中,卻帶著那麼冷酷而凜烈的浩大力量,好像他不是僅僅表示著自己的心意,而代表神在說話! 語聲由他嘴唇裡連連串成一個意義出來,其中卻已含了懾人的力量,宛似只要他一說出口,即已等於鐵的事實!盎卮何獺輩喚獾潰骸翱墑竊勗恰 被拔賜輳 翹 繳蕉蠢錈嫻惱 成 骸八 璧模 闈牢業母陝鎩 薄八 玫木褪撬 模 濫 醋擰 薄澳隳媚敲炊喔墑裁矗克懶舜 撞睦鋨 彼 且丫 爍詹爬錈嫻難 瘸 媯 彰 惱 樂楸Γ 薏壞米約憾嗌 街皇鄭 啻 父齟 櫻 慌滷鶉四玫謀茸約憾啵? 狄洵冷酷的笑笑,道:“讓他們永遠伴著寶物吧!” 三人隨即合力挪動洞口另一塊巨石,穩穩的把洞口埋住! 山洞裡的人,突然聽到一陣鬱悶的軋軋之聲,起初不很在意,轉念之間,邱宇大叫:“狄洵將咱們的洞口堵死了!” “快,快,快去阻止他們……” “糟了……” 他們個個驚得臉如土色,情急之下,爭先恐後的擁出,但是一塊巨石堵住洞口,洞口處又窄,眾人無法合力,大家你推我拉,就是推不動岩石,裡面哭喊驚叫,好不淒慘!盎卮何獺斃σ饕韉牡潰骸襖系埽 閼庖徽懈咼鰨 環煙 牧ζ 煌 蚓。 鋇憶 恢每煞竦囊恍Γ 潰骸拔絛鄭 頤親急鈣舫貪桑 ? 輕輕地又幽怨的小雯開口道:“咱們替姐姐報仇了……”表情沉重的看著小雯,狄洵緩緩的道:“小鬱一定一直跟著我們,我相信她看到這一切,她會瞑目的。” 疲乏的籲了口氣,狄洵續道:“等我們有了新家,再把小郁的屍體帶回去,她要永遠跟著我們!” 齜齜牙,“回春翁”道:“老弟,你的家有沒有我老翁的份?” 狄洵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少了你,在下也會覺得寂寞的,是不是小雯?” 他們離開了亂石坡,一路走下山去,因為狄洵的傷,他們走的很慢……小雯轉首看著狄洵,狄洵臉色上正透露了無可掩隱的虛脫與疲倦,那是一種灰白的神色,襯得狄洵的兩眼亦是如此淒黯……小雯關切的道:“少爺,你不要緊吧!” 狄洵苦澀的笑笑,道:“只要沒有人再來找麻煩,就不要緊了!” “回春翁”擔憂的道:“老弟,我看咱們先找地方歇上一陣,然後找三匹馬來代步……”狄洵苦笑道:“英雄所見略同,說實在的,只要我精神一鬆懈,只怕會倒下來!” 正色的,“回春翁”道:“你的創傷對別人來說,已經到了難以支撐的地步,老弟你都撐下來了,你的勇氣叫人敬佩!” 狄洵深沉的一笑,道:“過獎了,咬得住牙而已!” 小雯細聲問道:“現在我們去哪兒?” 怔了怔,狄洵沙沙的道:“咱們慢慢走,等我養好了傷,找一個環境優美的地方住下來……”小雯輕輕的道:“我好想念以前那幢小木屋!” 深深一哂,道:“小雯,你跟著我,有很多東西會失去,別再去想念已經失去的,咱們會有新的,不一定更好,至少是一種改變!”哈哈一笑,“回春翁” 嘲弄的道:“咱們狄老弟是一付喜新厭舊的心腸!” 有氣無力的笑了笑,狄洵道:“有些東西是新的好,有的則是舊的可貴,比如 朋友!” 眉頭一吊,“回春翁”吼道:“那也不也見得,像青靈那種狼心狗肺的東西……”狄洵一下子窒住了,好一陣,他深沉的道:“翁兄,過去的事,別太放在心上,他根本不能算是朋友,就當你從沒有認識這個人!” “回春翁”一咬牙,道:“也只有如此了!” 略一沉吟,狄洵道:“翁兄,那個平賢風為人極陰詐,這一次尋寶,放了這麼大好機會,他怎麼會沒來?” “回春翁”一咬牙,道:“他們那一群妖魔鬼怪,爾虞我詐,誰都怕吃了虧,少一個人分,自是好的,天曉得,那傢伙死哪兒去了……”他似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樣,又突的道:“你問起他,幹什麼?” 狄洵深沉的道:“他向我挑釁幾次,我想再會會他……”嘿嘿一笑,“回春翁”道:“看來這者小子命不長了,讓老弟看上的人,早死早投胎……”眨眨眼,狄洵道:“也說不定,如果他躲的好,說不定咱們一直尋不著呢!不過,這種機會太少了!” 小雯淡淡一笑,道:“少爺,我們可以看到小鎮了,真的,我……又餓又累……”嘿嘿一笑,“回春翁”道:“小雯,何止你,其實我肚子裡早鬧了空城計啦,咱們好好吃一頓!” 狄洵微微一笑,道:“現在,我們真可以說,了無牽掛了,消遙它幾天,讓身心都鬆弛一下!” 氣溫寒冷得使人的血液都凍凝了,加上一陣一陣的北風削肉似的刮著,那股子蕭煞勁可就更甭提了,四下連個鬼影子也沒有! 呵了口氣,“回春翁”嘀咕道:“剛才在山上不覺得冷,怎麼反而下了山,天氣這般冷法?” 狄洵用手搓著手,道:“因為在山上時,心中有事便忘了冷,現在事情解決了,精神一松,就覺得冷!” 這條鎮上唯一的街道一片冷清,到處都是厚薄不均的皚皚積雪,窗前廊緣,更垂掛著一根根,參差不齊的冰溜子,晶瑩透明得亮晃晃的,就好像在哪裡倒掛著一把把利刃……摃了個哆嗦,小雯道:“這座鎮上,怎麼連個人也沒有,冷清清的,好奇怪哦!” 舐舐嘴唇,“回春翁”道:“大雪天,誰像咱們發了瘋往外跑,躲在家裡圍爐取暖,不比什麼都來得舒服!” 小雯看了狄洵一眼,道:“少爺,咱們到哪裡求宿!” “回春翁”吶吶的道:“快啊!我***快凍僵了,你們……怎麼好像不怎麼冷?” 小雯笑笑,道:“以前我們住在山上時,比這裡還冷呢!我們習慣了,所以不覺得很冷。” 呵了口氣,狄洵道:“說不冷是騙人的,不過,像翁兄縮成那樣,好像…… 太誇張了!” “回春翁”瞟了狄洵一眼,道:“這冷還騙得了人?你以為裝的?我又不神經病,沒事……”“有了!”“回春翁”突然大叫,隨著他的手勢,狄洵看見在街角處有一幢土瓦大磚房,相當高大寬宏,招牌鬥大的寫著:“五福客棧”一揚眉梢子,狄洵道:“我們是該歇歇了!” “回春翁”點點道:“可不是嘛,媽的,已不知有多久沒有好好喝一頓,每天心中壓著一大堆鳥屁事,現在終於全部***都過去了。” 小雯開懷的道:“像看到家一樣的高興!” 狄洵轉頭對她深沉的一笑! |
第27章
三人迫不及待的來到門前,發現門是關著的!盎卮何獺貝筮謅值睦奩鵜爬矗 惶 芭榕欏鋇囊徽竺拖 習 歟 患 錈嫻娜死純 牛 盎卮何獺逼 悶瓶諑畹潰骸奧璧模 錈嫻娜碩妓攔飭恕 甭鈄牛 鈄牛 龐腥寺 掏痰淖岳錈姘慰 邈牛 挪乓豢 盎卮何獺奔闖 私 ? 裡面的人神色有些慌張驚悸,他急忙阻止“回春翁”往裡走,結巴的道: “大……大爺,小店這兩天……不做生意,請大爺們……往別家投宿去……” “回春翁”勃然大怒:“大雪天,你們不做生意,叫我們往哪兒投宿去?叫我們凍死在外頭?” 狄洵平靜的道:“小二哥,你們鎮上好像只你們一家客棧,為什麼不做生意?” 這名小二面黃肌瘦,一身穿著甚是邋遢,蓬頭垢臉的,此時,忙亂的道: “大爺,對不住得很,實在……小店這兩天實在不方便,否則哪有把財神爺往外推的道理……”“回春翁”不理會他的解說,吼道:“我們又冷、又餓、又累,你們不做生意,就算做點好事,收留我們一晚,積點陰德,下輩子投好的人家出世,不好嗎?” 這小二驚惶的道:“大爺說的是,可是……小店因為有事……所以……”狄洵朝前踏進一步,道:“小二哥,我們實在很需要體息,如果方便的話,請你就行個好,我們加倍奉酬,如何?” 小二搖搖頭,道:“實在不行,大爺……你都多包涵……”“回春翁”大吼一聲,罵道:“好說歹說都不行,揍你一頓,看你……”狄洵拉裝回春翁”,對他搖搖頭,狄洵道:“小二哥,看你滿臉的驚悸,是不是有什麼麻煩?說不定我們可以幫忙。” 小二的臉色大變,他哆嗦的道:“沒有事,大爺……大爺……你們請快走…… 別在這裡逗留……這裡……”這一下,“回春翁”不禁怒火頓生,不容分說,猛然用力推開小二,吼道:“大爺今天非住下來不可,我看你用什麼把我攆走,哼……沒見過這樣的客棧,有客人上門,竟然不做生意,我偏要住!” 小二嚇得面色大變,跑上前拉裝回春翁”,低聲道:“大爺……你行行好,大爺……”“呸”一聲,“回春翁”不等小二說完,大咧咧的就往裡面走! 那個小二可憐兮兮的,攔裝回春翁”灰頭土臉的央求道:“小店……真的不做生意……你來了也不能好侍候……”“去你媽的熊!”“回春翁”牛眼一翻,搖身而進,吼道:“我得了瘟疫?看你嚇成那個樣子,一副沒出息的模樣!” 見小二這種表現,狄洵知道這家客棧一定出了什麼事,他上前低沉的道: “小二哥,如果有事你不必招呼我們,讓我們歇歇腳,房錢我照付,這樣好不好?” 小二哭喪著臉,道:“不…!不行……這位大爺…!你是好人,請你……! 請這位大爺……不要進去……”狄洵苦笑著搖頭,君子不強人所難,他實在不好再多說,當即道:“翁兄,我看……”“回春翁”不理會狄洵,再度發聲叱罵: “小子,你再敢說一個‘不’字,老子就把你的骨頭一根根拆下來!” 小二經過“回春翁”火辣辣的恫嚇,混身抖索,五官齊顫,涕泗滂沱的喊: “大爺……小的求你……小的給你磕頭……小的求你……”說著,說著,小二真跪了下來,對“回春翁”猛磕頭,這下子“回春翁”反而愣住了,好半天,才一把拉起來他道:“別來這一套,老子今天非住下來不可!” 狄洵雙目冷電似的投射向這位邋遢的小二,淡淡的道:“能不能請你們的掌櫃出來說話?” 小二抹著淚,哭著道:“掌……掌櫃的不在……請大爺……回……回去……” 踏前一步,狄洵拍拍小二的肩頭,道:“小二哥,你放心,我們是好人,如果有什麼事,你坦白告訴我,我們一定儘量幫你,你不要害怕,有話就直說!”擤了把鼻涕,小二道:“沒……什麼,小店現在……只有我一個……所以不方便……” 哼,哼,“回春翁”目若利剪,像是能直透對方心裡,平板的道:“媽的,我們已經說過,不用你招呼,我們自己來,你還嚕囌,小心我連店都拆了!” 小二一激靈,嚇的不敢說話! 狄洵覺得這間店,透著古怪,神色倏沉,他不帶感情的道:“小二,莫非你們店裡做什麼不法的勾當,怕我們撞見,拆穿了!” 小二雙腿一曲,“撲通”一聲又跪了下來,涕淚縱橫的,一下求“回春翁”,一下又轉向狄洵,呼天搶地的哭著:“大爺……你們就饒了小的……小的實在…… 實在有……苦衷……““回春翁”暴烈的喊問:“什麼苦衷?” 小二一下子窒住了,他支支吾吾的哼了老半天,沒能講出個道理來,又驚又急,直窘得臉紅脖子粗,冷汗涔!狄洵淡淡的道:“小二哥,大冷的天,你怎麼一身汗?” 小二只是一個勁的哆嗦著,眼淚鼻涕加上口涎,全流得把臉弄得一塌糊塗! 冷冷一哼,“回春翁”惡狠狠的道:“老子偏不走,你就一直跪下去,不要起來好了,我們自己來!” 小雯看小二眼淚鼻涕猛流,一副可憐相,有些不忍,悄聲道:“少爺,咱們不要為難他好了!” “回春翁”眼珠子一翻,大吼一聲,道:“小雯,你要知道附近沒有其他地方可以打尖住宿,難不成我們在大風雪中……”那小二突然見了鬼似的尖嚎一聲,不顧一切的大聲叫道:“大爺,小姑娘,你……你們……行行好……趕快走……” 狄洵冷道:“即使要我們走,小二哥你也不必這樣聲嘶力竭的嚎叫!” “回春翁”在一旁聽著,正要說話,他見狄洵目光突然定住了,吃了一驚,他回過頭,正有一個人站在哪裡,狠辣辣的瞪視他們! “回春翁”一看對方那副樣子,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他正想開口罵人,卻突然又把嘴裡的邪門兒咽了回來,因為,這人他認識! 這人長得肥大雄壯,似頭巨象的站著,有一個碩大無朋的肚皮,那漢子又粗又啞的嗓子,大咧咧的對他們吆喝道:“哪個不長眼的,敢在這裡叫嚷?也不把招子放亮一點”回春翁“不由勃然大怒,因為他已看清了這人是誰,對方卻還沒有看出來,他踏前了一步齜牙一笑,陰陽怪氣的道:”呵呵,胖子你八成活的不耐煩,敢對你爺這樣說話?“那漢子剛要還以顏色,但覺得對方的聲音好熟悉,不禁大感意外的愣了愣,他疑惑的看著”回春翁“,再一看狄洵,嚇得”通“一聲,跪了下去,道:”大……大爺……小的一時……一時招子不亮……大爺大人大量……““回春翁”哈哈一笑,道:“這還差不多,看你神氣活現的,老子真以為你升了天呢!” 狄洵優雅的一笑,道:“士別三日刮目相看,胖狐你發了?” 那胖大漢子 就是“青藏派”的胖狐,他聽狄洵的話有譏誚之意,便陪笑道:“大爺,你……你別生氣,小的一時眼花,大人大量,不記小的過。” “回春翁”兩眼微翻,皮笑肉不動的道:“想想咱們還被關在一起過,現在你在裡頭,卻不讓我們進來,真是此一時彼一時,胖狐,我以前倒看扁你了!” “回春翁”之詞戲謔,嬉笑怒罵兼而有之,表面是捧,骨子裡是罵,胖狐明明覺得不是味道,卻發作不得,笑道:“大爺,你說笑了!” 哧哧一笑,“回春翁”道:“這家客棧,是你佔了?” 微微躬身,胖狐賊兮兮的一笑,道:“小的哪有這天大的本事……”“回春翁”陰沉沉的道:“這要什麼本事?” 猛然面色大變,胖狐全身一震,兩頰的肥肉也一起抽緊,顫生生的,小心翼翼的道:“小的失言,小的……”狄洵皺眉,冷硬的道:“我們到底能不能住下來,胖狐?” 胖狐抽了口冷氣,更加小心了,顫聲道:“大爺你說笑了,小二,小二,還愣在哪裡,幹什麼?快準備酒菜!” 小二莫名其妙的,不明白這位兇巴巴的煞星,一下子變得這麼和氣,他不敢怠慢,忙往內室走進來,心裡難忘還難安! 胖狐忙著侍候狄洵三人坐下來休息,與剛出現時,完全判若兩人,不過,狄洵並不陌生,第一次見面時,他就是這副模樣! 古怪的一笑,狄洵道:“老朋友,你現在應該解釋一下這裡的事情了吧!” 擤了把鼻涕,胖狐帶著哭腔道:“兩位大爺,是這樣子,我……我不想再留在‘青藏派’,所以……”狄洵不耐煩的道:“你們為什麼不准人家做生意,太不講理了吧!”胖狐慌忙點頭,續道:“其實小的是跟平賢風平莊主父子出來的……”大大出了狄洵及“回春翁”的意料,胖狐怎麼跟平賢風在一起,愣了一愣,狄洵道:“快把話說清楚!” 胖狐道:“因為平莊主父子都受了傷,小的陪他們要回”藍玉山莊“,他們在這裡養傷,怕別人知道,所以才讓客棧不要做生意……”無動於衷的看看胖狐,狄洵又道:“你把話一次講清楚,簡單扼要的講,不要多說廢話!”連連點頭,胖狐道:“在‘青藏派’時,我把那把什麼劍的,交給掌門人後,不知什麼事,平莊主與那個什麼申一康的大打出手,平莊主受了傷,平公子那天也……”狄洵點點頭,平雁于那天也被自己人打傷了,可能不輕,胖狐再道:“他們父子都受了傷,拿到那把劍後,掌門人跟幾位當家隔天高高興興離開‘青河鎮’,平莊主碰到小的,要小的陪他們回”藍玉山莊“,路過此地,公子傷勢加重,要留下來養傷,他不要閒雜人出入,才要小二關起門來……”狄洵道:“小二為什麼怕成那樣子,您們對他怎麼樣?”搖搖頭,胖狐忙道:“沒……沒有,平莊主押了他們的掌櫃的,說如果不聽話就殺了他,不過,沒有對他怎麼樣!” 狄洵無動於衷的道:“可否請平家父子出來一見!” 沮喪的,胖狐道:“大爺,你該不會……”狄洵皺眉,冷硬的道:“姓狄的,絕不落井下石,想跟他談談,說不定翁兄還能幫他療傷呢!” 胖狐還沒有回答,甬道盡頭,在眾人耳後,一扇門忽然“ 啦”輕響之下,已悄然啟開,一個冷漠而沙啞的聲音傳來:“不勞費心了!” 狄洵似笑非笑的端詳著正走過來的平賢風,他走的很艱苦,但又很篤定! 狄洵平靜的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平莊主,在下給你請安!”打了個哆嗦,平賢風一張臉泛了白,嘴巴發苦,連舌頭也不靈光了。 呵了口熱氣,狄洵又道:“聽說平莊主有傷在身,在下決不會趁人之危,你放心好了!” 平賢風咬著牙,然後道:“本莊主不在乎,如果你要下手,就請吧,平某眉頭決不皺一下!” “回春翁”賊兮兮的一笑,道:“平莊主好氣魄,不過生命是無價的,你不要太逞強了!” 搖搖頭,平賢風道:“本莊主遭人暗算,落至今日模樣,什麼都看開了!” 狄洵面如秋霜,毫無感情的道:“在下說過不動手,就是不動手,就不必激我,來日方長!” 愣了一愣,驀然打個寒栗,平賢風竟然落下淚來,叫道:“你一掌把我殺了倒也省事。” 平賢風如此表現,狄洵迷惑的道:“平莊主,你我之間雖然結有粱子,今日暫且不動手,你不如將你受傷之事,說給我們聽聽!” “回春翁”哈哈大笑,道:“平莊主你不過受了點小傷,為什麼如此消沉,我如果動了忍心,一帖藥,包叫你內外傷全好,有話你說吧!”酸酸鼻子,平賢風憂傷的道:“我的傷不要緊,我兒卻……已經奄奄一息了……”狄洵冷冷的道: “在下傷得他如此重?” 沮喪的,平賢風道:“不是,是那個申一康,我做夢也想不到這王八蛋竟然無情無義,可惡可恨到這等地步,下回讓我碰著了,非要他的老命不可!” 狄洵先不點破申一康被埋在石洞裡的事,淡淡的道:“申一康怎麼啦?” 平賢風傷心的道:“欸!那一天,青靈掌門集合我們說要到‘獨渺洞’尋寶,大家興高采烈了一陣後,各自回房準備,申一康那老賊來我房裡,要我將‘藍玉山莊’讓給他,說他的基業被狄洵毀了,我當然不肯,天下豈有這種道理,他竟趁我不備,對昏迷中的我兒下手,我一驚打了起來,誰知不是他對手,被他打傷了,隔天他們浩浩蕩蕩的出發,誰也沒有理會我們……”喘口氣,平賢風又道: “我終於覺悟到‘青藏派’終非久留之地,等他們走後,我帶著我兒,又領了胖狐,回到山莊後,讓他當總管,三人走到這裡,我兒傷重,無法再走,我們只得住下……”哧哧怪笑,“回春翁”道:“原來你們窩裡反了!” 狄洵在沉思著,考慮著,平賢風是自己的仇家,可是他如今的境遇夠叫人同情的,在這種悲涼的情形下,要怎麼辦比較合理?老實說,確實叫人難以定奪…… 平賢風又緩緩的道:“我們身在‘青藏派’,受了這種恥辱,青靈那個偽君子恍若未聞,裝聾作啞,要不是我兒傷重,我早跟他們拚了,如果我兒有個三長兩短,我……我也不想活了……“這時 狄洵終於下了快心,他望著平賢風,語聲堅硬的道:”平莊主,我們的事以後再說,現在先醫治平公子要緊!捌較頭縵渤 猓 蹲派 詠校骸澳恪 憶 鬩 任葉 俊? 冷冷一哂,狄洵道:“我沒有此能耐……!” 揮手阻止了平賢風再說話,狄洵又道:“翁兄,這事麻煩你了……”略一沉吟,“回春翁”猶豫的道:“好吧!你既然有此度量,我也不好太小氣,胖狐,你帶我去看看吧!” 胖狐連聲答應,帶著“回春翁”往內室裡進去!狄洵淡淡的道:“平莊主不怕翁兄暗害令公子?” 平賢風聞言之下,不但沒有緊張的表情,反而定下心來,緩緩的道:“如果你想殺我們,如今一動手,我們連個招架之力也沒有,你們不必費那麼大的勁,而且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把一雙眼緩緩閉上,片刻後又霍然睜開,狄洵雙目中光彩如電也似的投注在平賢風臉上,斷然道:“救令公子是一回事,咱們的恩怨又是另外一回事,以後冤家狹路相逢時,平莊主,你自己可得小心了,在下就不會這麼溫和了!” 平賢風感動的道:“多謝你的寬宏大量,仁心仁德,以後我再不敢和你動手,下次相逢,要宰要剮,任憑你處置,平某皺一下眉頭,就不是人養的!” 淡淡的,狄洵道:“罷了!” 狄洵徐緩的又道:“你的仇家申一康以及青靈永遠不會再讓你碰上了。”抖著嗓子,平賢風道:“真的?!” 狄洵冷然道:“他們愛財,我就讓他們永遠跟那些寶藏在一塊子。”平賢風約略可以想出事情的大概,苦笑一聲,悻悻的道:“惡有惡報……”呵了口熱氣,狄洵友善的看著他,以一種老朋友講話的聲調道:“平莊主,這一次希望給你一個教訓,交友要謹慎,不要誤入歧途……”混身一震,平賢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聽覺了,他傻子一樣呆哪裡,好久,迷惘的道:“我以前錯了……錯的太離譜……”狄洵深沉的道:“知過能改,善莫大焉!” 平賢風被感動的熱淚盈眶,情緒激盪,語不成聲的道:“狄洵……!你真是人個君子,好漢……今生平某願為做牛做馬……”狄洵平靜的道:“罷了,大家化干戈為玉帛就是好事一樁了!”“回春翁”走了出來,笑道:平莊主,你兒子死不了,讓胖狐去抓藥,很快就會好起來了!捌較頭纈質槍笆鄭 質親饕荊 魍蛐還 盎卮何獺保 潰骸岸魍 僭歟 朗烙型 ? “回春翁”籲了口氣,道:“得了,得了,醫治你兒子,我可是衝著狄老弟的面子,要謝,就謝他好了!” 平賢風感激的,道:“兩位的大恩大德,”藍玉山莊“上下沒齒難忘,在此先謝過!” 這時,小二已用一個竹盤將酒菜端上,擺好後,他哈著腰,道:“各位大爺請用,大爺們一定餓了……”狄洵等人來了,解除了客棧的窘境,所以心下感激,做起來也就特別用心,“回春翁”手一揮,小二躬著身退了下平賢風為各人面前斟了酒,舉杯道:“本莊敬各位一杯,聊表心中的歉疚及謝意!”三人仰首盡了杯底酒,只有小雯不喝,平賢風再為各人注滿,道:“再敬各位第二杯,讓平某有重新為人的機會,平某先乾為敬!” 於是,在三人又幹了,平賢風長長籲了一口氣,舐著唇道:“平某以前糊塗,冒犯了兩位,承蒙……”“回春翁”夾起一塊肉放進口中嚼著,邊唔唔地道: “算了,算了,就這些幹什麼?重要的是以後好好做人才是!” 狄洵笑笑啜了口酒,緩緩地道:“平莊主,以前的事就別再提起,在下敬你,算是慶賀我們前嫌盡棄!” 平賢風連聲道:“不敢,不敢!” “狄洵笑著道:”小雯,沒人招呼你,你就自己來吧!啊盎卮何獺毖氏鋁絲謚械氖澄錚 偷潰骸靶■ 誚 獻叨 貌瘓行 塚 罌槌勻猓 罌諍染疲 纜 憧礎 貝蟠蠛攘艘豢誥疲 盎卮何獺痺薜潰骸昂鎂啤鋇憶 πΓ 潰骸拔絛鄭 ■ 歉讎 櫻 嫦竽隳侵殖韻啵 拐業玫狡偶遙俊? 小雯粉臉一紅,忙低下頭去,細聲道:“我要一輩子侍奉少爺……”放下竹筷,狄洵淡淡的道:“別說傻話,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以後有了如意郎君,跟他過一輩子才是正事!” 平賢風看到小雯眉清目秀,玉琢似的伶巧鼻子,殷紅的小嘴,配在那瓜子臉上,美極了,膚色白嫩瑩細如凝脂,心下非常喜歡,尋思:“如果雁於能夠娶到這麼一位媳婦,那呆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 只是,他們才剛化敵為友,小雯年紀又輕,不好提出,不過,這事,平賢風記下了! “回春翁”擦擦唇角的酒漬,“嘖”了一聲,滿意的道:“這些天,就這一頓飯吃的最舒服!” 狄洵輕輕的籲了口氣,低緩的道:“這些日了以來,腥風血雨的,的確夠叫人心煩的,難得有清心的一天!” 平賢風微一拱手,道:“兩位大俠,如果不嫌棄的話,就隨平某至‘藍玉山莊’,盤桓一段日子,好讓平某盡一點心力,還有這位小姑娘,三位以為如何?” 靜靜的,狄洵道:“在下生性不喜拘束,到了貴山莊平添莊主麻煩,你的心意,在下心領就是了。” 平賢風誠摯的道:“你這麼說就太見外了,請三位務必賞光,平某非常誠意的……”狄洵站了起來,雙手抱拳,坦率的道:“在下多謝平莊主的美意,只要往後有機會,在下等一定專程拜謁……”哈哈一笑,“回春翁”也宏聲道:“說實在的,平莊主,你看起來還不太討厭,我們是朋友,將來有空一定去叨擾一番!” 嘆息一聲,平賢風道:“既是如此,平某不敢勉強,希望以後三位到‘藍玉山莊’逗留幾日,大家多親近……”狄洵忙道:“這是自然!” 平賢風感喟的道:“平某三生有幸,能與三位化敵為友,驟然又是分別,衷心之內,太也悵然!” 急忙打了個哈哈,“回春翁”道:“大家都是橫馬挎刀的鬚眉男兒,如此黏纏不清,像個娘們……”狄洵低沉的道:“山高水長,後會必能有期!” 四人悠閒的用過飯,大家相見恨晚閒話家常,真是酒逢知已千杯少!耙股盍耍 綰糶 菔 芍υ詼端髯擰 嗟瀋郊 Φ囊黃 躋爸小? 平賢風及平雁於、胖狐與狄洵等三人要分手,大家依依不舍的……狄洵微微點頭,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平莊主,咱們告辭了!捌較頭纈行 囪頻模骸本凵 掖搖 扒啃σ簧 窖閿詰潰骸暗掖笙潰 鄖懊胺鋼 Γ 骨 惆 庇趿絲諂 憶 ⊥罰骸按詠褚院螅 僖膊灰 嵋鄖暗氖攏 夢頤塹撓岩甏酉衷誑 跡 ? 怔神了一會,平雁於頷首道:“你大人大量,在下望塵莫及!” 微喟一聲,“回春翁”道:“走了,走了,以後還會見面的,這麼婆婆媽媽的,象話嗎?” 彼此拱拱手,互道“珍重”,狄洵等三人轉身向前行去,才走了幾步,胖狐叫道:“狄大爺……”胖大的身軀,追了上來,焦急的道:“狄大爺,你在小的身上做了手腳,還沒有幫小的解開呢!” 狄洵笑一笑,道:“對不起,在下是騙你的,其實沒有點你什麼穴,你放心!” 胖狐臉色有些僵木,狄洵徐緩的道:“你或許會有受騙的感覺,但是,在下是真心不想傷你的……”狄洵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去吧!到了‘藍玉山莊’好好幹,咱們後會有期了!”怔了怔,胖狐隨即笑道:“是,小的謝過大爺,再會了!” 狄洵等三人沿路悠閒的談笑著,無憂無慮,他們來到一座山前。 仰望高山雄偉壯麗,有如一個擎天巨人,別有一股浩然之氣! 雙眼凝注,狄洵低喃道:“山水靈秀,不知這山叫什麼名字?” “回春翁”一只小眼左溜右看,半晌,道:“這山怎麼也沒有豎個牌子,如此秀麗,世人皆不識,太可惜了!” 狄洵清雅的一笑,道:“人們識不識,對它又有何益識?不增其靈秀;不識,不減其嫵媚!” 他們由一條寬敞的大道,直達山腳,登山之路隱遮於一片樹林中,小雯道: “少爺,我們到哪兒?入山嗎?” 狄洵平靜的道:“我們去靈幽一番,如果有好的地方,不妨造個小大屋,我們快樂的住進去!” 他們自兩塊籠大高聳的巨岩中穿過,開始環繞著山勢盤旋而上,四周景色秀麗,或有修竹搖晃,或有古杉潑翠,或臨百丈深淵,或見怪石嶙峋,令人精神不禁為之一振!偶爾間,尚可聞到清越的猿啼鶴唳,空氣鮮咧,意境超逸,確是人間福地也! “回春翁”嘖嘖稱道:“乖乖,這裡還真漂亮,我真不想離開了……”狄洵沉思了一下,微笑道:“既然這樣,我們就不要離開了!” 小雯叫道:“少爺,我們要住下來?” 狄洵淡然一哂:“這裡環境如此優美,住下來不是很好嗎?小雯你喜不喜歡?” 小雯點點頭,幽幽的道:“很喜歡,不過……這裡沒有雪,也少了姐姐,否則就更好了。” 他們沿著一條崎嶇不平的山路走,漸漸接近一片密密的林子,狄洵蒼白的一笑:“咱們找個好地方,然後接小鬱過來,她一個人會害怕的!” 狄洵腳步慢了下來,踏著枯黃的落葉,沙沙地,抹去了臉上的汗水道:“翁兄,你看這個地方好不好?” 林中的枝葉,將陽光剪碎,似圓圓片片的小精靈投之於地下,閃閃眨眨的! 四周寂靜,樹梢子被山風吹得搖晃,嘩嘩響個不停,“回春翁”神秘的一瞥,道:“好是好,可是老弟你正值青壯,常年躲在深山裡,豈不誤了你的終身大事?” 狄洵抿唇一笑,又拭拭汗,長長籲了口氣,淡淡的道:“我已經娶了小鬱!” “真的?”小雯一聲驚叫,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回春翁”呵呵一笑,道:“你真愛開玩笑,老弟……”搖搖頭,狄洵蒼白的一笑,當下把小鬱去世時的事說給他們聽,二人皆感嘆起來……山腰之上,有道匹練似的飛瀑掛落,雲務迷漫,恰巧在若隱若現的半山中,有一塊空出的山崖是翠綠之色,剛好處在瀑布垂濺成的溪流上面! 狄洵抬頭上望,神色間不一股極端的寧靜與安祥,他低沉的道:“就是這裡了……”“回春翁”禁不住咂咂嘴,大大的贊道:“太美了,好,就是這裡……” 小雯舐舐嘴唇,靜靜的道:“這裡很詩意,姐姐一定喜歡,姐姐……少爺,我能不能叫你……姐夫……”怔了怔,狄洵抿嘴一笑,道:“當然可以!” 小雯嘻嘻一笑,道:“姐……姐夫,咱們在這裡造一間跟以前一模一樣的木屋,弄個小橋,前後種滿了花……”想了一下,愉悅的道:“太棒了,好美,好美,少……姐夫,我們快一點動手,我都等不及了……”“回春翁”嘿嘿一笑道: “是啊,這裡簡直是人間仙境……”狄洵閒閒欣賞四周的景致,有薄薄的氳氤在林木間浮沉,沒有人工的墾植,一切都美得那麼自然……狄洵凝視遠山,靜靜的道:“在石壁之側,築一座小巧的木屋,壁間有泉水流下,小屋外,圍以雅緻的欄幹……”三人靜靜的站著,皆在勾畫未來“家”的形象,站在這裡能搖望遠近的奇峰秀巒,可以伸手觸摸飄浮的雲霧,這像住在天上! 他們討論房屋的形式、造型、走向,充滿了美好的憧憬……在狄洵的心裡,他也在找一個地方,給小鬱造個家,一個屬於靈性女孩居住的家…… |
鐵血俠情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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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現在,他又坐在他常來的這個地方。 這是一家小小的酒樓,陳設很簡朴,風味很浮厚。如同任何一家小鎮集上的酒樓相似,若說這裡有什麼特殊的佳處,便是那份潔淨,尤其是在敖楚戈的感覺中,更有股子親切的慰貼與熟捻的安詳感。 離著正午尚有段時間,不是酒樓上座的時刻,所以。這 陣子清靜得很。敖楚戈也喜歡這份清靜。他有喝早酒的習慣,他認為這是 種享受。 天氣有點兒悶燥,春末夏初的季節、往往都是這樣子的。 敖楚戈仍坐在他的老位子 一付靠窗的座頭,桌上一壺花彫,幾碟小菜,他自斟自飲,頗得其樂,偶爾閒眺樓下街市風光,遠望鎮郊峰巒煙籠,那種韻味,便不出塵也有幾分出塵的蕭逸了。 一雙臂兒粗細,三尺半長黝黑色的純鋼棒子便斜倚桌邊。 棒端上大約是把手的位置,中間有著一條極難察覺的縫隙,縫隙兩側的握把分別纏繞著五寸寬的麻索,看不出麻索原來是什麼的顏色,因為這段用以手握的麻索早被汗漬油污浸染成灰黑的了。而另個鬥大的黑布包便放在桌上,布包撐得圓圓的,卻平扁,裡面似乎是裝著圈環一類的東西。 在敖楚戈坐著的椅背上,搭著一雙齊肘長的黑皮護臂,這雙黑皮護臂不須他套上,光看看他那一身棗紅襯袍外罩著的至漆黑皮襟褂吧!便也可以想像到他 旦套上這付護臂時,該是如何一種野悍的模樣了。 他的年紀大約是三十二、三,也可能有三十四、五歲,古銅色的肌膚,身體結實,滿頭黑發束起來,用一根黑絲帶齊額勒住,顯得他的額角更寬闊,鼻準也更挺拔了;他的眼睛微呈細長,眼中神韻柔和而善良,尤其是他的嘴,端正適度,總是露著那麼一抹坦誠的,爽朗的親切的笑容來。 舒舒適適的,他又喝了一口澄黃的酒,輕輕“晤”了一聲,砸舌品味,不覺連連點頭,再舉杯深深地喝了一大口。 這時,一陣樓梯聲響, 個店夥計滿臉堆笑地走了過來,垂手哈腰、細聲細氣地道: “敖爺,有人找你老哩……”敖楚戈笑吟吟地道:“是哪一位?”店夥計朝梯口一指,笑得有點邪:“嘮,那一位 大姑娘。” 敖楚戈隨著店夥計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覺得眼前一亮 喝!站在梯口下,只露出上半身的,果然是位美極了的少女,那女孩子看上去約莫是二十出頭的年紀,真是芙蓉如面,秋水為神的,非但美,更有股子難以言喻的高貴雍容,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 她站在那兒,艷光逼人,香色無邊,別說全站起來,僅只出現那半截身段兒,業已能叫入神授魂與了,好美! 咽了口唾液,敖楚戈喃喃地道:“真是一朵絕美的鮮花,乖乖,天下竟有這樣標致姐兒!” 店夥計巴結著道:“可要請這位姑娘過來?敖爺,她可是一進門就打聽著你老呢!” 連忙站起,敖楚戈道:“老侯呀!你還等什麼?”叫老侯的店夥計一疊聲地答應著,走向梯口,脅肩謅笑地道:“大姑娘,呢,那邊那位就是你要找的敖爺。請,請移玉挪步吧……”微微點頭,少女走了上來,婀娜多姿地行向敖楚戈桌前,就這幾步路,已越發令敖楚戈讚賞有加;瞧瞧,人家那走路的風韻,那樣完全自然的款擺,多麼優美高雅,體態輕盈得就似柳搖荷擺,迷人透了。 少女的膚色凝白如脂,仿佛吹彈得破。他穿著一襲水綠衣裙,這一襯托,就好似一大團碧翠中間嵌含著一塊玲瓏剔透的白玉,那等的明瑩嬌美法,恨不得教人一口吞下肚去才受得。 是誰說的來著?“水是眼波橫”。少女的眸子水盈盈,幽怯怯地凝視著敖楚戈,剎時間,敖楚戈覺得喉嚨乾燥,呼吸急促。 他奇怪;他自己怎麼會居然變得有些侷促了?柔柔地,脆脆地,少女先開了口: “這位,想是敖楚戈壯士了?”咧嘴一笑 敖楚戈又突然驚覺,這樣笑未免帶著幾分憨氣,他盡情做得泰然自若地笑,說道:“不錯,我是敖楚戈。” 少女盈盈下拜,細著聲道:“李映霞拜見敖壯士……”身子一動,香風隱隱,敖楚戈用力吸了口氣,哦!這種淡雅的芬芳,是掛花味滲合著處子肌膚上原本具有的香味。 閃開一步,敖楚戈忙笑著虛扶一下:“請快起來,請快起來;你這是幹什麼,要折我的陽壽麼?”李映霞跪在地上,仰起麵龐,淒倫地道:“敖壯士,久仰壯士聲威,素欽壯士豪義,不揣冒昧,特來叩見,尚乞壯士有以助我,莫以、陌路初識而見棄……” 敖楚戈舔舔唇道:“不管有什麼事,你先站起來說話,行不?在這公眾出入之所,你這麼一擺弄,事態不嚴重的也嚴重了,請快起來,請快起來……”深深一拜,李映霞站起身來,垂首立於一邊,眉鎖目哀,好像有著什麼很深沉的憂慮一樣。 敖楚戈眼角一梢,知道樓上沒有其他的人,就連店夥計老侯也早知趣地躲開了。於是,他拉了一張椅子,伸伸手道:“來,請坐;什麼話坐下再談。” 李映霞謝了一聲,輕輕坐下,卻依然含顰帶愁,一副悒鬱之色。 望著對方,敖楚戈溫柔地道:“剛才,你說你叫什麼來著?”李映霞低緩地道: “我姓李,叫李映霞。十八子李,映照的映,晚霞的霞。” 點點頭,敖楚戈在嘴裡念了幾遍,笑道:“不錯,名字取得有詩意,很美,就和你的人一樣的美。” 李映霞臉色微酡地道:“敖壯士過獎了。” 輕咳一聲,敖楚戈道:“李姑娘,你來找我,可有什麼事?”李映霞羞怯不安地道: “敖壯士……”擺擺手,敖楚戈道:“不用客氣,你叫我名字也行,稱我姓敖的也沒關係;我可不是什麼‘壯士’!我十足的是江湖混混 個,而且還是混的邪門外道,你這麼正經地抬舉我,反叫我汗顏了。” 李映霞妮然道:“敖壯士太謙虛,我怎能如此無禮?” 喝了口酒。敖楚戈道:“好吧:、現在告訴我,你找我有何指教?”猶豫了 下,李映霞猶似是極難啟齒,終於又鼓起勇氣道:“敖壯士,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哦”了 聲,敖楚戈道:“說說看,是什麼事?只要我能盡得上力,一定會替你效勞就是了。” 李映霞頓時驚喜過望地道:“真的?敖壯士,你真得肯幫助我?”笑笑,敖楚戈道: “你先別興奮,李姑娘,這也要看是什麼事而定。我只是個凡夫俗子,不是大羅金仙,如果你要我替你摘天上的星星,舀盡黃河的流水,我可沒有這個本事。” 李映霞又紅了臉道:“敖壯士放心,我當然不會要求敖壯士你做這種做不到的事。” 敖楚戈道:“那麼,你說吧!” 咬著唇兒沉默了片刻,李映霞似在考慮著該如何措詞,她注視著敖楚戈 以她全部的心神透過瞳眸注視著敖楚戈,然後,她幽幽地道:“敖壯士,我想請求你,幫我救出我那陷身虎穴的父親!” 敖楚戈微微一怔,道:“你的父親叫什麼人擄去了?抑是被關在衙門大牢裡?”李映霞低低地道;“是被人擄去了……”敖楚戈道:“也是江湖中人所為麼?”李映霞頷首道:“是的,也是江湖中人所為。” 敖楚戈平靜地問:“是哪個碼頭,或是哪個幫派幹的?”又咬咬唇,李映霞聲如蚊納:“‘八莫礁’的‘十 邪’……”立時皺起眉頭,敖楚戈嚴肅地道:“‘十一邪’是道上出了名的十 個兇人,個個武功精奇詭異,人人心性古怪暴慶,平時一向獨來獨往,除了只聽 個人的話以外,連六親也不認。 你老爹誰不好去招惹,偏偏兜上了這十一個凶神!” 李映霞憂傷地道:“不是我爹去招惹他們,敖壯士,是他們率先來找我爹……”敖楚戈道:“你爹與他們結過怨麼?”李映霞低下頭去,苦澀地道:“這個……我不太清楚……”敖楚戈微微;笑道:“如此說來,你爹該也是我們道上的人了?”……十分勉強,李映霞點點頭。 敖楚戈又啜了一口酒,道:“你真不曉得你爹與‘十 邪’結過什麼仇?”吸了口氣,李映霞吶吶地道:“我,我真不曉得……”端詳了李映霞一會,敖楚戈微笑道: “令尊的名號尚請見示。” 李映霞苦笑道:“敖壯士,我以為你只要答應幫我的忙就行了,其他的事,是否…… 是否可以暫緩詢問?”敖楚戈溫和地道:“李姑娘,你可以不知道令尊為什麼會和‘八莫礁’的‘十一邪’結怨,我想,你該不至於連令尊的名號也都遺忘了吧?”李映霞的面龐上湧起一片朱赤,有如白玉上抹染丹霞印痕,她尷尬又囁嚅地道:“敖壯士,對不起,但,但是我可以付給你一筆酬勞。” 敖楚戈道:“酬勞?” 急忙點頭,李映霞道:“是的,很大的一筆酬勞,我相信 定會令你滿意……”往椅背上一靠,敖楚戈輕鬆地道:“大概有多少數目?”李映霞悄聲道:“黃金一千兩。” 敖楚戈眉梢子 揚,道:“李姑娘,你也在江湖上跑過幾天麼?”怔了怔,李映霞疑惑地道:“跟著家父見識過一段日子,但,這與我們所談的事有什麼關係?”敖楚戈安詳地道:“如果你也在道上混了些時,你就應該知道‘八莫礁十一邪’的難惹難纏,到他們那裡去劫牢救人,等於掃他們的顏面,有心與他們架梁,而非常自然的,他們就會傾全力報復,極可能當堂便有流血奪命的場面發生。哪個去救你爹的人,你已預定了是我,因此去拼命的也就是我。而我,這條命雖說賤,但一千兩金子卻也未免賤得離譜太甚了。” 李映霞急道:“我可以再增加酬金……”眯著眼,敖楚戈道:“有意思了,你打算增加多少?”遲疑了一下,李映霞道:“敖壯士,再增加五百兩夠不夠?”敖楚戈道: “不夠!” 李映霞垂下目光,委屈地道:“金錢並不是促成你助人的唯一條件,敖壯士,重要的還是那顆任俠尚義的心。” 敖楚戈道:“說得不錯,李姑娘,問題是一 你值不值得我有這顆‘任俠尚義’的心?”李映霞迷憫地道:“我不懂你的意思,敖壯士。” 拿起筷子夾了塊凍牛筋在嘴裡咀嚼著,等口中的東西咽下了,敖楚戈才似笑非笑地道:“搏命的事;也是最艱難的事,對不?”李映霞承認:“我知道。” 敖楚戈又道:“我與你。一不沾親,二不帶故,可是?”點點頭,李映霞道:“是的。” 啜了口酒,敖楚戈道:“所以,我為了你的事,若是舉手之勞,看在你的 番孝思又加上美豔動人的份上,我可以無條件幫忙。但是。和‘十一邪’結怨,乃是自尋煩惱的開端、一個弄不好,很可能連老命也賠上,這,就不便光憑陌路相逢的一點好感,就冒然允諾了……”李映霞急道:“我出你代價……”搖搖頭,敖楚戈道:“生命是無價的。李姑娘,我對這人間世上仍有留戀,好死,總不如賴活著。並沒有人擄去我的老爹,我無須如此地看不開。” 李映霞激動地道:“你害怕‘十一邪’?你不敢招惹他們?”露齒一笑,敖楚戈道: “李姑娘,你使用的這種‘激將法’業已相當的古老了。” 李映霞悲切地道:“求你,敖壯士……”敖楚戈道:“我們並無深交,你的價錢出得又低,老實說,我不划算,而我敖楚戈從來不做不划算的事。” 一咬牙,李映霞道:“我出你兩幹兩黃金的代價,敖壯士,想想看,兩幹兩黃金!” 籲了口氣,敖楚戈道:“若是請我去收拾 個市井無賴,或是到縣衙的破牢救出令尊,二幹兩黃金儘夠了,甚至用不了這許多。但叫我到‘八莫礁十一邪’的老窩裡去挖人,這二幹兩金子只能算是塞牙縫的差不多。” 李映霞痛苦地道:“敖壯士,請同情我,我,我眼前只出得起這些代價。” 敖楚戈淡淡地道:“很抱歉,我不能答應你。” 李映霞哀傷地道:“敖壯士,你就不可憐一個孤苦無助的弱女?”.敖楚戈一笑道: “那也要看這個所謂的‘弱女’是否值得可憐?”李映霞咽聲道:“敖壯士,我懇求你……” 敖楚戈目光遠眺著窗外的景色,道:“我是愛莫能助,李姑娘。” 站了起來,李映霞楚楚可憐地道:“敖壯士,請看在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子要救回她那相依為命的老父份上,請看在人與人之間的同情心的份上,幫幫我這一次。” 敖楚戈平和地道:“天下之大,能人異士甚多,我姓敖的算是哪棵蔥?你又何必非來求我不可?李姑娘,請你另找高明,我也可以替你推薦……”李映霞戚然道:“敖壯士,在我來求你之前,我已經奔走過很多次了。不錯,武林中足以與‘十一邪’抗衡的高手不是沒有。但他們卻不肯幫助我。我也求過他們好些人,他們不是推託,敷衍,就是根本不見我。最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敖壯士,如果你也不幫助我,則我便再無可求可期之人……”聳聳肩,敖楚戈道:“只怕我也要令你失望了。” 面頰的肌肉抽掂著,李映霞眩然欲泣地道:“我請求你,敖壯士,我求求你救救我的父親,救救我……”搖搖頭,敖楚戈自行舉壺斟酒:“實在是心餘力拙,抱歉得很。” 剎那間,李映霞的眼圈泛紅:“我再次向你下跪了,敖壯士……”深深喝了一大口酒,敖楚戈平靜地道:“不必。” “撲通”一聲,李映霞果真跪倒在敖楚戈面前:“敖壯士,我在這人間世上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唯一所有的,就是我的父親;我父女倆相依為命,互為倚恃,我們彼此間寄託著希望,連系生命,共同為著一個不可期的未來而活下去。敖壯士,你不知道,那才是我父女倆唯一眷戀塵俗的理由,我們都不捨得也不忍棄離對方或改變眼前的環境,我們只求我們父女倆能夠永遠的這樣過下去……但現在,我爹卻遭受到他們的迫害,我父女倆相依為命的生活也被他們拆散。敖壯士,我父女團圓的指望;便全在你的允諾上了……”敖楚戈皺眉道:“李姑娘,你起來說話,行不?”李映霞嗚咽道:“請幫助我,敖壯士,請……”敖楚戈為難地道:“不要這樣,李姑娘!” 淚如泉湧,李映霞啜泣著道:“敖壯士,我向你乞求……”女人的淚,最能令英雄氣短,敖楚戈忙道:“你先起來,這樣不好看。” 李映霞泣道:“只要敖壯士答應幫助我,我向你跪拜終生,也是值得的……”一口幹了杯中酒,敖楚戈拖椅起立,來回走了幾趟:“李姑娘,你怎麼知道憑我一人之力,可以應付得了素以兇惡狠辣見稱的‘十一邪’呢?”仍然跪地不起,李映霞淚痕滿臉道、“我早打聽過,敖壯士,我知道你的本領,更了解你在武林中的份量,只有你‘毒尊’敖楚戈才能與‘十一邪’對抗。請你可憐我,不要拒我於千里之外……”嘆了口氣,敖楚戈喃喃地道:“人怕出名豬怕肥,這話敢情一點也不錯……”李映霞哀聲道:“請你做做好事,敖壯士,請你救救我們這父女倆吧……”敖楚戈道:“其實,我也不過是浪得虛名,並不似江湖傳言那樣的活靈活現……”李映霞淚水漣漣地道:“請你救救我爹,敖壯士,除了你,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助我了。” 敖楚戈道:“你看我這憨厚老實的樣子,豈是塊能擔當大任的材料?”李映霞悲切地道:“敖壯士,你是江湖上有名的‘毒尊’,又是掛了招牌是‘ 笑見煞’,你表面上的形態,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我。敖壯士,請你勿再推辭。”。 來回距幾步,敖楚戈頭痛地道:“真叫我傷腦筋,你!”以額碰地,李映霞泣道: “可憐我,敖壯士,除了你之外,我再無可以求救之人了……”敖楚戈驀地站定,神情凜然地道:“你真要請我幫助你救出你爹?”李映霞抽噎著道:“敖壯士,你知道我是在全心全意地求你。” 敖楚戈定定地注視著她,溫和的眼神突然間轉變得冷銳無比,有如利刃寒芒,在森森的酷厲氣息中,別有一種懾人的寡毒。他的唇角仍然含笑,但是,那種笑卻要比任何猙獰殘暴的形容更為可怖:李映霞整個人都僵窒住了,她在敖楚戈嚴峻的目光之下,不由自主地簌簌而顫,全身泛著冰寒,現在,她深刻地了悟到,敖楚戈的外號,為什麼叫“毒尊”,也曉得敖楚戈為什麼還有另一個稱號 “一笑見煞”。 緩緩地,敖楚戈開口道:“要我幫你的忙,可以,但是我有兩個條件。” 李映霞驚然忐忑地道:“請說……敖壯士,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完全答應你。” 敖楚戈沒有一點笑意地笑笑,道:“你先不要把話說得太滿,等到我告訴了你那兩個條件之後,你再決定答不答應還不遲。” 李映霞緊張地道:“我會盡力使你滿意……”敖楚戈平靜得有如古並不波地道: “錢財,我不要,你那二千兩金子自己留著吧!” 李映霞急切地道:“敖壯土,你的意思是……”敖楚戈擺擺手道:“只要你能依我兩個條件.我便替你去拼上 趟,我不要錢。” 李映霞又是迷惑又是驚異地道:“敖壯士,你的兩個條件是……”敖楚戈冷冷地道: “第一,我要你說真話!” 李映霞吶吶地道:“說真話?” 敖楚戈道:“不錯,說真話 一一我去替人家賣命。必須要知道我為了什麼?叫我悶著頭往葫蘆裡鑽,李姑娘。我卻不是這樣的楞呆貨!”李映霞臉色蒼白地道:“我…… 我已向你解釋過其中的因果……”敖楚戈皮笑肉不笑地道:“那不夠,你根本沒講實話。 譬如說,你爹為什麼與‘十一邪’結的仇?你爹的真名實姓等,連這些極重要的關鍵,你都隱諱不言,顯見欠缺誠意。既然你欠缺誠意,我憑哪一門子,硬要向前湊合?”咬咬牙。李映霞道:“好!我說,我 五一十地全都告訴你……”背著手,敖楚戈又道: “這才是聰明的做法。要知道,對一個有心幫助你的好人閃爍其詞,乃是最為暖昧的事。” 李映霞幽幽地道:“你的第二個條件是什麼?”上下打量了李映霞一陣,正在李映霞‘又羞、又窘、又不解的當兒,敖楚戈已閒閒散散地道:“第二個條件,便是在救出你爹之後,把你的身子給我 夜。” 呆 呆,李映霞驚疑地道:“你.你是說……”敖楚戈安詳地道:“我是說,以你陪我一夜為條件,來做為救出你爹的代價。” 猛地楞住了!李映霞在剎那間已明白了敖楚戈的意思。她“霍”的站起,一股無比的憤怒與羞辱感衝擊著她,她的臉色是一陣紅,一陣青,一陣白,伸手指著敖楚戈,她的聲音是激動而顫抖的:“敖楚戈 你,你競如此的卑鄙、無恥;下流,我想不到……”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李映霞小巧的鼻翅兒急速翕動,淚水在眼眶裡面打液,她抖索索的垂下手;雙頰的肌肉抽搐不停,突然,她切齒泣叫。 “你這齷齪的畜牲!” 轉過身,雙手掩著臉,李映霞 陣風似的奔向梯口而去。 敖楚戈表情木然,但卻意態悠閒,他站在那裡,不喚不叫,不追不阻,其至連臉上的肌肉也不抽動一下,仿佛一一他早知道他不必有任何舉止,便可以收到預期的結果一般。 果然 已狂奔至梯口的李映霞,突然又雷擊似地僵立住了,她背對著這邊,雙肩聳動,身子不住顫抖,極力抑壓著的啜泣聲隱約可聞。 敖楚戈坐回椅中,舉壺斟酒。 酒水從緊束的彎嘴中流出,曳在杯裡,聲音輕脆而俐落。 空氣是凝凍的。 一下子,李映霞轉過身來,淚痕滿面,她像是下定了決心,迅速地衝到敖楚戈身邊 好像她如不這麼快衝過來,她的決心便會消失掉一樣。 靜靜舉杯啜了口酒,敖楚戈凝視著李映霞。 雙指扶著桌沿,李映霞的十指關節因為太過用力而泛了白,‘她白哲的額角上凸現出淡青的經絡,淚湧如泉,她哽聲問:“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敖楚戈淡淡地道:“我是逞強鬥狠的武士,你是幹嬌百媚的淑女 自古英雄愛美人,不是麼?這無須什麼理由,僅僅是人之天性罷了,唯一不同的,是我做得比一般人更直率,更露骨而已。” 李映霞抽噎著道:“我可以再增加你的報酬。” 敖楚戈望著李映霞按在桌沿上那有如半透明象牙似的、白纖纖的十指,語聲裡帶著深沉的感觸:“你錯了,李姑娘。為人赴死犯難,其所值乃是無價的,我對於男女之間的愛和情,業已感到了厭倦,索然無味,但我卻嚮往於男女情之所鍾 那是美好的,永恆的。我不耐於尋求感情,尋求愛憐,我只喜悅那瞬息的絢爍與綺麗 你明白嗎?” 拭去淚,李映霞有些怔仲,也有些奇異地顫慄感,她喃喃地道:“如果一 我不答應……” 點點頭,敖楚戈道:“你可以走,並沒有人攔阻你。我在這一方面,素不勉強於人,否則,就失之粗俗,毫無境界可言了。” 李映霞痛苦地道:“你能不能再考慮,用別的方式代替?”敖楚戈笑笑道:“這是無以變通的。” 李映霞氣得全身發抖:“你這個瘋狂、癲悖!”敖楚戈微笑道:“我不強人所難 因為我並非是不勞而獲,我一向付出不是以金錢可以衡量的代價來做交換的。” 沉默下來,李映霞神色變幻不定,時而皺眉,時而咬唇,十指的指甲,幾乎完全陷入掌心之中。 敖楚戈正在品酒,靜待回答。 半晌。 李映霞終於咬著牙,語聲進自齒縫:“你這魔鬼!我答應你!” 放下酒杯,敖楚戈靜靜地道:“不後悔?‘’李映霞以一種殉道的精神,莊嚴地道: “不。” 敖楚戈道:“一言為定。” 伸手拉正椅子,敖楚戈的笑容又恢復了春風一樣的和煦:“來,李姑娘,請坐。” 重重地坐下去,李映霞冷冷地道:“我和你什麼時候啟程?”敖楚戈有趣地看著她道:“先別緊張,你忘了你還有我提的第一個條件還沒有履行呢?”李映霞深深吸了口氣道:“你是一步也不肯讓?”敖楚戈笑吟吟地道:“我去拔‘十一邪’的虎鬚,萬一不幸送了命,我總應該明白,是為了,是為了什麼事,才去送的命吧?做鬼,也不興做個糊塗鬼呀?”李映霞凝重地道:“敖楚戈,你答應過 一 我同意了你的兩個條件之後,你一定要幫我去‘八莫礁’救出我爹。” 敖楚戈正色地道:“我敖楚戈一言九鼎,決不食言。” 雙手扭緊,李映霞以 種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道:“我的父親……名諱是嚴良。” 眼睛突瞪,敖楚戈怔住了,隨即仰頭狂笑起來:“李嚴良?‘虎頭人屠’李嚴良? 哈哈。哈哈,天下‘八大惡棍’之一,聲名狼藉,為非作歹,祖師爺:提起李嚴良。迎風臭出四十裡,難怪你先不敢提你爹的名號,真是乾呼萬喚才‘逼’出來……”李映霞臉蛋鐵青,顫聲道:“你不要隨口污衊我爹。” 止住笑,敖楚戈拭去眼角笑出的眼漬,一仰頭喝盡了杯中酒,大聲道:“久聞李嚴良有個如花似玉煙淑端莊的閨女.人稱‘玉紀’,李姑娘,想必就是你了?”李映霞冰寒地道:“是我,但卻並不嫻淑,更不端莊。” 拱拱手,敖楚戈道:“好說好說,客氣客氣。” 李映霞冷著臉道:“不必假惺惺,我不須要你來抬舉。” 敖楚戈莞爾道:“不怨你的憤感,因為,我多少可以體會出你如今的心情。” 雙臂環胸,他接著道:“現在,請告訴我令尊與‘十一邪’結仇的經過。但記住,不要有隱瞞,我要知道實際的情形。” 李映霞輕輕撫理了一下鬃角 不。可否認的,她只這個小動作,也是相當的優美誘人 於像是豁出去了,她坦率地道:“十一邪’的老三‘獨眼邪’保玉,在兩個月以前,看中了‘白玉溝’一家妓院的姑娘,那個花名‘春怕’的姑娘,乃是我爹中意的女人,長月包著的;但保玉卻仗著他的勢力大,後臺硬,非要帶回‘八莫礁’做小不可。 我爹不答應,動了手,保玉當堂吃了虧,回去邀了幫手,第九天便摸上了我家。他們一湧而上,打傷了我爹,又將我爹強行擄往‘八莫礁’。臨行之前,聲言只有 個法子換回我爹性命……”敖楚戈道:“什麼法子?”咬咬牙,李映霞道:“指定由我去交換我爹。保玉說,要我頂替那‘春怡’的名份。他上次的損失,便應該以我做為補償……” 笑笑,敖楚戈道:“原來是這麼一碼子混帳事,真叫‘狗咬狗,滿嘴毛’了,簡直是丟人現眼到了姥姥家。李姑娘,我倒有一個很好的建議。” 李映霞忙道:“什麼建議?” 敖楚戈道:“乾脆,你什麼也別管了,巴掌 拍走個無影無蹤,叫他們爭風吃醋去。 這些牛鬼蛇神,包括令尊在內,全不是好東西,你可不管,免得沾污了你的清譽,太犯不上。,隨他們為著這檔子窩囊事鬧個天翻地覆,你眼不見也就心不煩了。” 李映霞氣憤地道:“這就是你為我出的‘主意’?”敖楚戈道:“這不很好麼?” 李映霞粉面如霜地道:“放楚戈,如果我會像你說的這樣做,我今天也不會跑到這裡來受你的嘲弄與侮辱了。你知不知道,他們限我三個月之內前去交換我爹,否則。即將我爹的頭送來我家。” 敖楚戈笑道:“那麼,你不妨等到三個月,你爹的人頭一朝送來,買付上好棺材落了上,再破費一冥紙熱熱,也就夠了。 李嚴良的禍害,早死早超生。” 氣得簌簌發抖,李映霞嘴唇泛白地道:“我是來求你幫助我的,敖楚戈,不是來聽你隨意辱罵我爹的。” 敖楚戈道:“像李嚴良這樣的人,世上多 個個如少一個。 你有這樣的老子,也該是一種痛苦,何不睜只眼閉只眼,讓你替他送了終算了!” 李映霞淚水盈眶,嘶啞地道:“不論我爹是好是壞,也不論我爹是善是惡,他縱然有千般的罪,萬種的非,他卻仍是我父親,生我養我的親爸爸。敖楚戈。我不聽你的胡說八道.不受你的冷嘲熱諷,我只問你,你尊不尊諾言?守不守信用?在我答應了你的兩個條件之後!” 嘆了口氣,敖楚戈道:“你真要救他?”李映霞斬釘截鐵地道:“當然!” 敖楚戈無可奈何地道:“你也不想想,值得麼?”李映霞堅決地道:“這是我的事!” 用右手中指伸進酒杯裡沾了一滴酒放在舌尖上舔了舔,敖楚戈點點頭道:“好吧! 我去。” 李映霞急切地道:“就走!” 敖楚戈籲了口氣道:“八莫礁’遠在渤海北邊十七裡的海面上,你急什麼?就算現在走,也不是一朝一夕到得了的,何況,還得準備點應用物品。” 李映霞道“不必了,我全準備好了,乾糧、飲水、換洗的衣物等。連船隻也早雇妥了,只要你移駕就行啦!” 敖楚戈皺眉道:“船隻也雇妥了?” 點點頭,李映霞道:“放心,走不了風聲。那船家是一位以前跟著我爹跑買賣的老手下,非常可靠,絕不會有問題。” 敖楚戈一笑道:“不要太相信人,哪怕這人是你的兒子。” ‘臉上一紅,李映霞道:“你又胡說了。” 敖楚戈站了起來,抹著嘴道:“你等一下,我回客棧去收拾衣物。”,李映霞跟著站起,道:“在我來這酒樓之前,已先到客棧去替你將衣物收拾好了,帳也結過了,就是你那匹黑毛白額的坐騎牽不動它,你回客棧牽馬就行了。” 望著李映霞,敖楚戈的眼睛在笑,他若有所思所觸地說道:“敢情你是早已料準了我敖某人決逃不過你的‘誘惑’啦!”李映霞又羞又怒地道:“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可惡,更貪婪!”敖楚戈將椅背上的黑皮護臂搭上肩頭,順手抄起桌上的布套與斜倚著的鋼棒,他一邊往梯口走去,一邊頭也不回的丟下一句話:“公平交易罷了!” ------------- |
第02章
往渤海的海口去,從這“泰和鎮”出發,約摸要三天三夜的時間,這是指普通腳力而言,若是緊趕 程,三天兩夜也就能到了。 敖楚戈與李映霞各乘一騎,奔行甚速,但內行人 看即知,敖楚戈的馬兒乃是萬中揀一的龍駒之屬,比起李映霞那匹尋常馬兒來,要好上太多,因此這 路上,敖楚戈等於全在湊合著李映霞的坐騎往前趕,他的馬兒根本沒有發力奔馳。 李映霞騎在馬上,面龐緊繃,雙眼直直注視前路,一句話也沒有說。 雙騎奔了一程,敖楚戈開腔道:“餵!李姑娘,什麼事惹得你心頭不歡呀?自打鎮上出來,你就不聲不響,似是誰得罪你一樣……”李映霞橫了敖楚戈一眼,沒有出聲。 手指頭在韁繩上繞了幾繞,敖楚戈笑道:“我在想,世上的事,時常總難免有些不合理的混帳搭配……”忍不注放緩了馬,李映霞悻悻地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敖楚戈 本正經地道:“譬如說吧:你那老子,在江湖上出了名的壞得透爛一一酒、色、財、氣加上姦殺擄掠,可以說沒有壞事他不會乾過,而且黑吃黑,以強凌弱,無信無義,兇惡暴戾到極點,但是,卻偏生有你這麼一個好女兒,這不是匪夷所思麼?也不知是他上輩子修了什麼德,居然憑白揀了個寶回來:“李映霞大聲道:“你不要瞎扯,我是我爹的親生的。” 哈哈大笑,敖楚戈道:“所以我說這樣的搭配太不合理呀! 李嚴良這種熊貨,怎麼該有像你這樣天仙似的閨女?”李映霞狠狠瞪了敖楚戈一眼,咬道:“我不和你說了!”一抹去額上的汗漬,敖楚戈道:“別生氣,我說這些話乃是有感而發的,並沒有取笑你的意思。” 李映霞委屈地道:“除了嘲弄我,你難道沒有別的可談?”撫弄著馬兒飛揚的鬃毛,敖楚戈笑道:“有,當然有 譬喻說,我還不知道你會不會武功呢?據我猜測,你該多少懂得一點。但是,只怕精不到那兒去,對不?”李映霞老老實實地道:“不錯。至少比起你來,我所知的這點武藝,是不值一談的。” 說著,李映霞瞟了膘敖楚戈斜斜背在背後的那只黝黑色的鋼棒。 敖楚戈笑道:“我和你一樣一 湊合著唬人罷了。” 李映霞忽道:‘敖楚戈,你後面背的這只鋼鐵的棒子,可僅是一只鋼鐵的棒子?” 敖楚戈道:“你說呢?”搖搖頭,李映霞道:“我認為不會這麼單純。” 眉毛一挑,敖楚戈道:“其實,如若你不曾聽人說過。仔細看,也可以發現,這並不只是一根鋼鐵棒子而已。” 這時,雙騎並轡,已奔過一片起伏的荒野地面,前頭,靠著幾株合抱的大椿樹下,正有一片茅頂酒鋪,青布酒招,高高掛起,迎風招展。 李映霞接著方才的話題道:“棒子中心,可另有兵刃?”敖楚戈一曬道:“你想看?” 點點頭。李映霞頗有興趣地道:“想看。” 朝前 指高桃的灑招,敖楚戈道:“先歇歇馬吧,也跑了一下午了,到前面的酒舖子我們打尖,也好潤潤喉。” 李映霞不放鬆地道:“但你可要讓我見識一下,你那只鐵棒子中間的東西。” 敖楚戈道:“遲早你總會見得著的。” 在那片酒舖子的旁邊,有一道簡陋的栓馬欄,這種專做過路客商生意的酒舖子,大多有這樣的設備;敖楚戈牽著兩匹馬朝欄前走,李映霞則獨自一個人站在酒舖子的門前等他。 酒鋪裡,剛好有兩個牛高馬大的彪形漢子走出來,看光景兩位仁兄全喝了個七八成的醉意了,他們勾肩搭背地朝外走, 路跌跌撞撞,腳步艙跟。 李映霞聞到了一股子衝鼻而來的酒味,便不禁厭惡地偏過臉去,同時,也往 邊站出了好幾步。 兩個大塊頭正朝外嘻嘻哈哈地撞了出來,李映霞這一躲讓,反而引起了他倆的注意,於是,兩條大漢齊齊站注先是醉眼迷糊地互覷一眼,兩個人又同時哈哈大笑,那個滿臉疙瘩的大漢,首先拋開了同伴搭肩的手臂,酒氣熏人的走了上來。嘻皮笑臉地,淫聲哼唱:“老酒一喝心開那裡懷……妹呀子……怎的你纔來……鋪上的……呢!那個被褥你先擺好……”李映霞又退最一步,別過臉去,不理不睬。 摸著臉上大小凸凹的騷疙瘩,一邊用力的擠著褐黑色的小疙瘩頭,這位滿臉疙瘩的漢子,又在那兒口沫四濺的浪哼開了:“我說……那個妹子……呢!你別臊……說著,他的一只毛手便伸了過來,想要摸一模李映霞的下領。 猛一遲,李映霞避了開去,粉臉泛音。 另一個酒糟紅鼻頭的大漢,不禁哄聲大笑,樂得又跳又叫。 長著滿臉疙瘩的這一位往前一撲,怪叫道:“你別躲呀!我的心肝妹兒……”閃身到了路邊,李映霞嗔目叱道:“瞎了眼的臭男人,你想幹什麼?”呵呵大笑,疙瘩漢子厥起那張怪嘴,臭氣沖天的往前伸:“來,香一個,香一個……”酒糟鼻子的那位嘿嘿笑道:“騷疙瘩,今天你若能把這娘兒帶回林子那邊睡一覺,我便輸你三兩銀子。” 長疙瘩的大漢擠眉弄眼地道:“你可當真?你他娘的紅鼻子,你可不能瞎風涼,把說話當屁放?”叫紅鼻子的大漢一拍胸膛:“要賭麼?”長疙瘩的漢子大笑道:“賭! 老子這就帶她回去騎給你看,他娘的。” 一轉身,這位長疙瘩大漢眯著眼,搖搖晃晃地衝著李映霞道:“妹子,聽見啦吧? 我業已和我這位伙計賭上了:來吧,跟我到那邊林子頭去。呢!不遠,走路麼?頓飯時光也就到啦! 去陪我睡上 覺……三兩銀子的賭注,哦,哦,我分你一兩就是了……”李映霞氣得雙目似欲噴火,她尖厲地道:“不要臉的畜牲……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如此的侮辱一個單身女子,你簡直是毫無羞恥,沒有人格的壞東西!” 大笑著,疙瘩漢子抹了一把口涎道:“鳥的個羞恥……鳥的個人格……我們倆相好一次去,才是他娘的正經……來吧!” 紅鼻子又在狂聲怪笑。 李映霞氣得渾身顫抖,連話也說不出了,她目光急轉,這一看,她更加怒不可遏 原來,那邊,敖楚戈斜倚栓馬欄,笑瞇瞇地瞅著這邊廂,敖楚戈這模樣,就像在看一出好戲那般興致勃勃呢。 猛一跺腳,李映霞尖叫:“姓敖的,你還在做什麼壁上觀?你就任這兩個畜牲欺負我,調戲我!” 微微一笑,敖楚戈道:“你不會教訓他們麼?”疙瘩漢子色迷迷地道:“是呀!那位老哥開了腔啦!妹子,你就不會教訓我們麼?你那又白又嫩的小於,觸在身上哪塊地方,也都是叫入癢到心底,麻進骨髓裡的哪……”李映霞厲聲道:“你下流!”往前一上步,疙瘩漢子雙手摸向李映霞的胸部,一邊呵呵笑道:“上流的在這兒。” 身形微弓,李映霞的左足倏彈,風聲響處,疙瘩漢子險極的一個倒仰躲了開去。 一側的紅鼻子拍著手大叫道:“好傢伙,看不出這妞兒還會兩下子呢!騷疙瘩,這就更夠勁啦!” 咆哮一聲,疙瘩漢子怪吼:“你這臭按子.居然敢暗算你家大爺。” 李映霞蓄勢以待,極度鄙夷地道:“簡直比狗都齷齪!” 往右一晃,疙瘩漢子卻極快的閃到左面撲上,雙掌合擊,兩腳連掃,動作倒是俐落爽快。 李映霞躍起三尺,凌空一個跟鬥翻轉,抖起一掌,“碰”地一聲將那漢子打得往前搶出四、五步。 就在這時。 斜刺裡風聲疾勁,那紅鼻子猛襲向李映霞的背後。李映霞扭腰移閃,那紅鼻子又往後倒挫,反手掌,暴劈向李映霞的面頰。 蹲身,仰頭,李映霞手腕飛纏,剎時刁住了對方手腕,她奮力扯帶,單足旋伸,那紅鼻頭。已一個狗吃屎的跌出了三尺之外。 後面,疙瘩漢子瘋狂了一樣衝向李映霞。 冷冷一哼,李映霞跳到一邊。疙瘩漢子撲空之下,倏掀衣擺,寒光閃處. 柄鬼頭刀已到了手中。 紅鼻.子也掙扎著從地下爬起來,滿臉的灰土染沾著滿臉的血污,連面頰上的皮肉也擦掉丁一大塊,那個模樣,好不狼狽滑稽。 疙瘩漢子的醉意,此時也醒了一半有多,他惡狠狠地叱叫道:“紅鼻子,今天非宰了這賤人不可,不出這口氣,我一輩子也不得安寧。” 一探腰際,“嘩啦啦”暴響聲中,紅鼻子腰裡別著的一條三節棍也撤了下來。他咬牙切齒地大吼:“我們先把這臭按子擺平,玩過後便丟到山坑裡去餵野狗。這賤人今天是死定了!” 李映霞冷冷地道:“你們兩個畜牲上來試試看。” 怪叫 聲,疙瘩漢子揮刀立即劈來,但見冷電閃眩中,紅鼻子的三節棍,已長蛇也似的由另一個方向暴響著當頭砸下。 李映霞飛快騰躍,同時立即出手反擊。 三個人走馬燈一樣團團簏戰,只見人影翻飛疾掠,此進彼退,忽左忽右,倒也相當熱鬧。 敖楚戈業已從栓馬欄那邊走進酒舖子裡,他也沒有理會早已嚇得沒有人色,渾身哆嗦的酒鋪主人,管自取了一筒老酒,搬了張竹椅,坐到門口來, 邊喝酒,一邊翹著二郎腿觀戰。 逐漸地,李映霞落了下風。 那兩個漢子功夫不弱,尤其那一股子狠勁更屬銳不可擋,他們又都執著兵器,時間一長,李映霞便有些招架困難了。 李映霞的兵刃掛在馬鞍上。 喝了口酒,敖楚戈笑道:“李姑娘,可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在刀光棍影中氣喘吁吁地穿走閃挪著,李映霞惱恨地叫道:“你還在看什麼光景?”搖晃著腿,敖楚戈好整以暇地道:“放心,你輸不了。” 連連躲過三棍一刀,李映霞翻掌斜劈對方,立即又叫著道:“快來呀!你!” 又喝了一口酒,敖楚戈抹去唇角的酒滴,輕描淡寫地道:“要我親自來對付這兩個飯捅?他們配麼?”三節棍險險擦著李映霞的鼻尖掃過,驚出了她一身冷汗,側滾中,又險極的讓廠疙瘩漢子的一刀,她不禁氣急尖叫:“你痴了!你還在猶豫什麼?”敖楚戈笑道:“聽著,照我的指示動作。” 李映霞又旋身避開一刀,她急道:“見你的大頭鬼!” 敖楚戈清晰短促地道:“往右躍。” 本能地朝右跳出。李映霞才覺側面的棍風揮過,敖楚戈的聲音,又及時地傳入耳中: “旋滾三尺,出腿。” 李映.霞如言側滾三尺,雙腿飛出之下,就那麼準,剛好就賦上疙瘩漢子的背脊梁,將這壞東西一傢伙踢了個大馬爬。” “前撲五步,大旋身,雙掌側揮。” 敖楚戈的聲音急促連貫,李映霞立時動作,紅鼻子楞頭楞腦的揮出七棍便完全落了空。他正莫名其妙,李映霞已神鬼莫測來到身側,雙掌候到。 弓背暴退,紅鼻子的三節棍,“呼”的往上揚起。 敖楚戈吃吃一笑:“帖地迴轉出掌。” 李映霞隨聲進,紅鼻子的三節棍凌空打虛,李映霞的右掌,卻已斜斜地劈上了他的腰肋,將他打得一個旋轉,橫摔出去。 香汗淋漓,李映霞卻呆呆地站立著發楞,她簡直不明白,自已是怎麼樣打贏這場仗的。 敖楚戈舔舔唇道:“過來歇會吧!你勝啦!” 怔怔地望著敖楚戈,現在,李映霞才知道人家為什麼在江湖享有如此盛名,威聲更是這般喧赫了 武學之道,竟然恁的虛玄,這略略的一點,卻勝過比試者多年也悟不透的竅要,而且,更在動作上有著難以置信的奧妙發揮。 敖楚戈眨著眼道:“你在發什麼楞呀?”走了過來,李映霞面紅如霞,微喘著,忸怩地道:“謝謝你了……”敖楚戈正想回話,卻又伸手將李映霞攔到一邊去,原來,剛才摔跌倒地的兩位仁兄,業已爬了起來,兩個人竟踉踉蹌蹌地走向這裡。 在六、七步外站定,那疙瘩的漢子嘶啞地吼叫道:“你這在陰處算計人的狗種,背後放冷箭不是英雄,有本事就面對面的硬幹一常”瞇上眼,敖楚戈道:“說的是我麼,乖兒?”紅鼻子怪喊著,三節棍又舉了起來:“我操你的六舅,你還裝你娘的那門子蒜? 全是你暗裡做的手腳,否則,這**憑什麼能佔得了上風?你給老子滾過來領死!”敖楚戈和氣地道:“你們兩位,還是轉個身,邁開腿,拼力逃命去的好!你們要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否則,怕你們就一輩子也跑不動嘍!”疙瘩漢子氣衝牛鬥,灰頭土臉地咆哮: “放你娘的屁2我們要活劈了你這王八羔子!” 紅鼻子也跟著叱喝 一一邊搓揉著方才挨了一掌的部位:“給老子滾過來,看老子怎麼收拾你這邪龜孫!” 安坐不動,敖楚戈展顏笑了:“你這生了 個酒糟鼻子的豬頭三,你注意了,我現在就幹掉你。” “你”字尚跳躍在空氣中, 溜冷電已筆直暴射,紅鼻子但覺眼前一亮.連什麼光景也沒看清,整個人已窒息著倒仰出去,咽喉中血.噴如泉,三節棍脫手拋起了一個老高。 疙瘩漢子在一驚之下才往旁躲,腦側候涼,他的一只耳朵業已血淋淋的飛上了半天。 敖楚戈仍然端坐椅上,就著竹筒喝酒,他是那麼安詳、從容,就好象他根本未曾離開過這張椅子一樣。 看得較清楚的是站在後面的李映霞,但是,她也僅只是發覺敖楚戈的身子只是向前微微的仰了 下而已,甚至連她也沒察覺敖楚戈手上的那溜寒光,是怎麼出現的?是怎麼隱斂的?疙瘩漢子掩著傷口僵了一僵,卻立即見了鬼似地狂號著。 轉身飛逃而去,他是跑得那等的快法,倒真的個如敖楚戈方才所警告他們的話 最好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籲了口氣,敖楚戈看也不看那逃走的人一眼,悠然地道:“李姑娘,你不妨進去喝口水,淨淨臉,我們再歇一會就該上路了。今晚投宿三十裡外的‘徐家墟’,那裡我熟,可以找個合適的地方下榻。” 神態中,敖楚戈就像完全不知道他剛才殺過人般,半點激動或憐惜的表情都沒有。 李映霞覺得喉嚨發幹,她澀澀地道:“敖楚戈……那人怕是死了。” 笑笑,敖楚戈道:“一定死了。我出手之下,可以確定自己創敵的分寸,決不誤失。 方才.我原也未曾打算叫那豬頭三活著迫遙的。” 李映霞笑又笑不出來,她吶吶地道:“你出手,好快……”敖楚戈平淡地道:“半輩子功夫練下來,也無非是練的這個‘快’字。李姑娘,生死存亡,往往也就分別在那一發之微的快上,你千萬要記住了。”。 李映霞道:“我會記得。” 敖楚戈安詳地道:“與人對搏,不出手便罷,一旦出手,必須製敵機先,採取主動。 不幹便不幹,要是幹了,你就得橫下心來,一路於到底。” 不覺機伶伶地 顫,李映霞苦笑道:“我,我自己知道,我不是慣於殺人的材料。” 微微一笑,敖楚戈道:“這樣最好。其實殺人取命,亦非樂事,有更佳的消遣法,才是比較愉快的。” 李映霞輕輕地道:“我們走吧。” 敖楚戈問:“你不進去喝口水,擦擦汗了?”搖搖頭,李映霞道:“不必了,我只想儘快離開這個地方。” 站了起來,敖楚戈在竹椅上放了 小塊碎銀,過去牽過馬匹來,與李映霞雙雙上馬,頭也不回地奔向前面的道路。 蹄聲清脆地敲擊著地面,一下一下地傳向遠處,鞍上,李映霞的形色,有些兒惶惶不安,她不時左顧右望,在探察著什麼動靜。 敖楚戈懶洋洋地道:“不用看了,他們會來的。” 吃了一驚,李映霞忐忑地問:“你是指……”敖楚戈笑了笑,低沉地道:“剛才吃了虧的那位朋友不會就此甘服的,他一定回去搬請救兵去了。你不記得他說過要帶你到什麼林子裡?他還表示那地方離此不遠,走路也只頓飯功夫便可到達。所以,我判斷他們就要來了,或在前面,或者就在附近。” 不自覺的地放緩了坐騎的奔馳的速度,李映霞有些不安地道:“你肯定 一那個登徒子真的一定會找人來向我們報復?”敖楚戈道:“這是無庸置疑的。” 咬咬下唇,李映霞搖搖頭:“真是無妄之災。” 敖楚戈笑道:“那兩個不開眼的小子完全是自找的、在他們受到教訓之前,原有很多機會給他們逃生,但他們自己放棄了,奈何?”李映霞輕聲道:“我發覺,你對流血殘命的事,好像天生成的無動於衷,一點也不認為那有什麼不得了……”’微微一笑,敖楚戈道:“本來就是這樣,流血殘命又哪算得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李映霞喃喃地道、“冷酷。” 敖楚戈道:“當你經歷多見識多了,也就會和我一樣的感覺麻木啦。” 李映霞輕輕嘆著:“這種事,不是沒有見過,而且,說老實話,我也見得不少,但我卻一輩子也不會習慣。叫我見人流血毫無感觸,這是不可能的。” 敖楚戈道:“你的令尊雙手沾血,殺人如麻,他平時沒教你怎麼去適應這樣的環境?” 哼了哼,李映霞道:“我爹並不似你形容的那樣惡劣!” 敖楚戈啞然失笑:“當然.至少在你的立場上來說是如此。” 抽了腋下的絲巾來揩揩鼻端上的汗珠,李映霞沒好氣地道:“敖楚戈,怎麼每次和你說話,講著講著你就諷刺到我爹來了?”敖楚戈道:“這不是諷刺,我說的是實情。” 一瞪眼,李映霞嗅道:“實情?見你的鬼,完全是歪曲事實!” 敖楚戈輕描淡寫地道:“你這樣替令尊掩飾強辯,固然出自一片篤孝。但你心中卻是虛慚得很,可是?因為你自己也明白,令尊的所行所為的確令人不敢恭維……”李映霞氣咻咻地道:“姓敖的,請你不要老在這個無聊的問題上繞圈子了,行不行?”感喟地搖搖頭,敖楚戈道:“真是江河日下,我……”疑惑地看了敖楚戈一眼,李映霞問道: “什麼意思?”敖楚戈道:“本來,你稱我為‘敖壯士’,後來又連名帶姓地叫我敖楚戈,如今,乾脆就吆喝著‘姓敖的’了,在你的心目中,我顯然是越來越不值錢,越來越沒份量了,這不是‘江河日下’又是什麼?所以說,我似乎也真不懂得做人……”李映霞不禁粉臉微熱,口中卻強橫地道:“這都是你自己找的 你不該隨意污衊我爹,更不該……不該提出那樣混帳不要臉的臭條件來要協我,你既不自尊重,我就可以隨便叫你!” 敖楚戈笑笑,道:“令尊老大人素行如此,叫我如何為他美言承奉?而你我之間的約定也只是彼此交換的代價而已,蒙你允諾,又何謂‘不自尊重’?”窒了窒,李映霞道:“你是強詞奪理!”敖楚戈閒閒跑道:“女人蠻橫亂來,都是同樣的莫明其妙,硬要將是作非,我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水汪汪的鳳眼斜睨,李映霞道:“聽你口氣,像是認得不少女人,而且頗有此項行徑啦?”敖楚戈吃吃笑道:“浪跡天涯,這種豔遇有時是難以避免的。” 李映霞俸然道:“不要臉!” 敖楚戈道:“吃醋麼?” 李映霞咬著牙道:“我吃你什麼醋?” 哈哈一笑,敖楚戈道:“如果吃醋,便是證明你已對我產生情感了。有了情感,我相信,當你履行條件的時候,我們彼此間都能享受到更高的心靈上的昇華。” 臉兒倏紅,李映霞又羞又窘地道:“你,你,你……你簡直狗嘴里長不出象牙來!” 敖楚戈平靜地道:“狗嘴本來也不是長象牙的地方 就如同我不堪比擬正人君子是一個道理。但我卻承認你是一位非常善良的女孩子……”李映霞忽道:“敖楚戈,假如 我在你救出我爹之後,不答應履行條件,你會怎麼樣?”吃吃笑了,敖楚戈道: “這話問在我尚未救出你爹之前,總算很不錯,因此我也明確地告訴你,如果你屆時毀諾食言,我將會繼在‘十一邪’之後再擄禁你爹,但那個時候,便將不是以你自己的身體可以交換得了的。你還不明白,如若我要糟塌一個人起來,我的方法是多得不勝枚舉的……”暗中吸了口涼氣,李映霞道:“但……假使你救不出我爹,或者救出之後你身受重傷又怎麼辦呢?”敖楚戈頓首道:“問出這兩個問題,足證你還稍有頭腦。當然,救不出你爹,你自不必履行條件,事實上,那時即使你想履行,也沒有對象了。如果救出你爹之後,我卻身受重傷了,不能接受你的誠意時,我當然自首放棄,算你白揀了便宜!” 李映霞忍不住笑道:“你的回答這樣乾脆,倒像是早已胸有成竹!” 敖楚戈道:“我做什麼事不先有腹案?你以為我都是出於一時的衝動麼?傻丫頭!” 李映霞厥厥嘴,道:“我不是傻丫頭。” 敖楚戈道:“很好,我比誰都希望你不傻。” ------------- |
第03章
他們一邊交談一邊策馬前行,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一片斜坡的下面,那斜坡之上,正是郁郁蔥蔥的白楊木林子!李映霞正想說什麼,敖楚戈已勒馬停住,低聲道:“好了,我們就等在這裡吧。” 怔了怔,李映霞迷惘地道:“為什麼?等誰呀?”敖楚戈平淡地道:“那削去耳朵的仁兄,以及他的朋友們。” 立即緊張起來,李映霞急促地問:“你確定他們會在這裡攔截我們?”笑了笑,敖楚戈道:“他們已經在這裡了。” 倉惶回顧,李映霞惶然道:“在哪兒?怎麼我沒發現?”右手的大拇指向斜坡上的那片白楊木林子一指,敖楚戈道:“林子里。” 急忙循著方向望過去,李映霞窒著氣道:“我完全沒發覺什麼,那裡可是一點可疑的動靜也沒有 ”敖楚戈皮笑肉不動地道:“不會叫你失望的,我們還是就在這裡恭候他們的大駕吧。” 李映霞低促地道:“你沒搞錯?” 敖楚戈道:“當然。” 習慣地又咬緊唇,半晌,李映霞不安地道:“怎麼還不見有動靜?”敖楚戈輕輕地道:“他們正在注視我們的動靜,李姑娘、耐下心等,大家熬下去,總會有人先按捺不祝我想.他們等不了多久的,天色業已不早了……”望著蕭蕭的林木,李映霞的右手緊緊按在斜掛鞍側的“青鋒劍”上,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變得沉重起來,鼻翅兒合翕得好急。 敖楚戈冷靜的自四周打量著,路的左邊,是起伏不平又雜草短樹叢生的荒地。坡下的路面較寬,前後的道路卻比較窄了一點。他盤算,在這裡動手乃是唯一合適的所在…… 這時 李映霞又焦灼地道:“鬼影也不見一個一一 敖楚戈,大概你弄錯了吧?”敖楚戈溫柔地道:“好孩子,你敖哥哥是個容易出錯的人麼?”李映霞啼笑皆非地道: “虧你尚有心情說這種俏皮話!” 聳聳肩,敖楚戈道:“不要緊張,李姑娘,心一定,則應變力就會自然加強了。” 透了口氣,李映霞道:“可惜我不是你,沒有你那樣深沉的火候……”敖楚戈道: “那麼,你就唯我馬首是瞻好了。” 不安地注視著坡上那片靜蕩蕩又陰沉沉的樹林,李映霞一下咬咬嘴唇,一下握緊劍柄,兩只白水銀裹著的水晶似的眸瞳不住的骨溜溜轉動……敖楚戈閉上眼,宛似老憎入定。 很寂靜,在這一刻。 風拂過樹梢,響起輕碎的簌簌之聲,天色已有些昏暗下來,現在,已是快近黃昏的時分了,空氣裡卻仍散放著一股揮不去的沉悶……。 終於,白楊樹林子裡,響起了一陣悉悉嗦嗦的聲音 這是人體移動時衣抉的振動聲音,這聲音,連李映霞也可以察覺到。 她目光凝聚林坡,低促地道:“來了,有人來了……”閉著眼一笑,敖楚戈沒有答腔。 突然間,十幾個身影出現在林木的外面,他們出現得那麼詭異而輕俏,以至叫人感到一種怪誕的突兀 就好像他們是林木的精靈氣幻成了人形似的。 李映霞屏著道:“十五個人。敖楚戈,他們有十五個人!” 緩緩張開眼睛,敖楚戈靜靜地道:“不算多。” 覺得喉嚨冷幹,李映霞苦苦澀澀地說道:“他們正朝我們這邊看望著,顯然是來意不善,他們 ”敖楚戈一笑道:“不用解釋,我也在注意他們。” 李映霞咬緊下唇,美好的面龐微微有些蒼白。 坡林上的十五個人穿著各異,形形色色,由這一點上。可以看出他們並不是一個有組織或者同屬於某一個幫派的團體、但他們的動作十分老練,沉穩而謹慎地緩緩朝下圍了過來。 十五個人當中,那滿臉疙瘩的傢伙赫然在焉,他失耳的地方貼著一大塊膏藥,頰頸肩額處,猶還沾著斑斑血跡,甚至連他的面部也像塗上一層灰青了!敖楚戈注視對方動作,他的鋼鐵棒子斜背身後,那鬥大的黑布袋便平扁地懸掛于于馬首側,人在鞍上,他套著黑皮護臂的雙臂環抱胸前。 十五個人分散開來,將敖楚戈與李映霞圍在中間,這時,那缺了一耳的疙瘩漢子呵腰向正面對著敖楚戈的一個疤面人細聲說話,同時伸手向敖楚戈指指點點。 疤面人的體魄強壯結實,黝黑的面孔充滿的悍野之氣,他的額頭中間,清楚地浮凸著一個十字形的淡紅色疤痕,看上去,便越發襯托得他那張臉是如此的兇狠與冷酷了。 疙瘩漢子在低聲向他說話,但這疤面人的目光卻並不投注在敖楚戈身上,他定定地望著敖楚戈身邊的李映霞。不過。 他的眼神中並沒有淫邪之意,卻流露著一種疑惑及思索的表情。 疙瘩漢子說完了話,極為謹慎地退下幾步,於是,疤面人的目光方始轉到敖楚戈臉上,他微仰起頭來,將束髮的布帶一拋至肩,冷硬地開口道:“殺人的就是你?”敖楚戈笑了笑,道:“我那缺了耳朵的伙計不是已經告訴你了?”疤面人厲聲道:“不要在我面前耍俏皮!” 敖楚戈露齒笑道:“你在唬你那個親爹?”疤面人目光銳利地盯視著敖楚戈,緩緩地道:“看來,你是有所倚仗的?’?”點點頭,敖楚戈大刺刺地道:“不錯,我是有所倚仗。” 疤面人暴烈的道:“報你的山門!” 唇角略動了一下,敖楚戈道:“用不著。我倚仗的不是我的山門,是我背上背的棒子與馬側掛的環子!” 疤面人惡毒地道:“你殺了我的手下,猶在我面前賣乖,今天我就勢必要用你身上的每一塊肉來祭奠我那手下的亡魂!” 敖楚戈笑吟吟地道:“你那手下的亡魂正在黃泉道上哼著窯於裡姐兒們慣唱的小調往判官面前應卯,他樂著呢,你老哥也就無須多此一舉了!” 疤面人冷冷一笑,道:“或者你有幾下子,但你狂得離譜了,在你來說,是一件非常失策的事。” 敖楚戈無所謂地道:“你瞧,我這樣子像是‘失策’的樣子麼:哈哈,我早成竹在胸,十掏八攢,不將列位尊兄置于眼內,列入小丑之屬,至多,也不過就是能跳個梁而已。” 一側,一個頭大毛稀的黃臉大漢,猛然揚起手中大號的竹節銅鞭,氣衝牛鬥地大吼: “王八蛋,我們這就把你這只知誇口放屁的狗才砸進土里。” 眼皮子也不撩一下,敖楚戈淡淡地道:“就憑你這等賣像,要在這裡叱喝,你還遠著呢。” 頭髮疏的漢子咆哮如雷,怪叫道:“你他娘的就算個人王。 今天我們也要豁上這條命惦惦你的輕重。” 右手食指伸出,輕勾幾下,敖楚戈以十分藐視的口氣道:“我的兒,哪一個**養的在攔著你呀?”沉重的竹節鞭凌空抖了個花,這位仁兄大叫:“好雜種,看我能不能搗你個骨碎肉成渣!”這人正待往前衝,疤面人已一舉臂,冷叱道:“辛大腦袋,你給我站住!” 辛大腦袋猛然停住,氣吼吼地道:“頭子,這王八蛋簡直要蹋上天了,讓我砸他個四仰八叉再捆起來由你整治!”疤面人的眼角微微地抽掂,陰沉地道:“沒有叫你動手,你就不要輕舉妄動,憑這小子的模樣。你估量著行麼?”有些不大服氣.但辛大腦袋卻不敢再說什麼了,他嘴巴張了幾張,終於 臉不高興地退了回去。 敖楚戈吃吃笑道:“對了,幹瓢把子的到底有幾分眼力,瞧著人,心裡也多少有個數。辛大腦袋。你們頭兒說得不錯,就憑我這模樣,你估量著,行麼?”滿口牙挫得咯咯直響,辛大腦袋的兩眼全發了紅。 點了點四周的敵人,敖楚戈又道:“別盡在磨你那口狗牙,不想開一點?你們總共有十五個人,你無須搶著第一個送命!”疤面人憤怒地道,“你既然如此從容鎮定,嘻笑怒罵於重圍之中,想必也見過陣仗,是個人物,留下你的萬兒,好歹我們也能夠瞻仰瞻仰!” 敖楚戈溫柔地道:“老哥,強賓不壓主,你老哥的尊萬還是請先露一露吧!” 疤面人冷峻地道:“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外號‘三命勾魂’,我姓童名宗義!” 嘿嘿一笑,敖楚戈道:“原來你就是那個飄浮不定,流竄兩河附近專門打家劫舍的童宗義。聽說你四處嘯聚人馬,又時而化整為零,忽大忽校忽眾忽寡,搞得想對付你的那些人都捉摸不定,十分頭痛.看樣子,你還頗有幾下子!” 哼了哼,童宗義道:“對我,你似乎知道得不少!” 敖楚戈道:“也並不多,昭,難怪我一時竟然認你不出,姓童的,我可沒聽說過你腦門子上有這麼一塊十字疤痕,最近怎麼才弄上的?”童宗義沉著臉道:“這不關你的事!” 嘆了口氣,敖楚戈道:“想必你也不喜歡在腦門子上留下這麼個記號,你的尊榮雖不算俊,卻也可以湊合,一旦刻上這塊十字疤,未免破壞了和諧。還痛吧?”童宗義粗暴地叱道:“你是在找死2n 敖楚戈道:“難道說,關心 個人也錯了麼?”童宗義大喝:“少在我面前裝瘋賣傻,對你這狂夫,我已忍夠了,今天我看你拿什麼本事逃出生天。” 敖楚戈大馬金刀地道:“童宗義,你這 套嚇不住我。沒有三分三,豈敢上梁山? 各位 起上吧,熱鬧點,也免得我零碎打發太費事,來來來……”四周包圍的人們立時往中間聚攏,各式各樣的傢伙也寒閃閃地亮了出來,眼看著,又是 場無可避免的血雨腥風要起了!”童宗義大喝道:“且慢!” 正在蓄勢待撲的這些凶神聞聲之下,全都迷惑了,他們不解地望向童宗義,搞不清他們這位頭兒又在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童宗義踏前 步,氣湧如山地道:“你到底是誰?姓童的光明磊落,絕對以你的份量來侍候你。你若真是個人物,就不該打這糊塗仗,這不是江湖漢子的風範。” 敖楚戈一笑道:“如此說來。我是非要漏個名姓不可了?”童宗義硬板板地道: “有這個種麼?”敖楚戈一聳肩道:“你算看透了我這人的弱點,我最禁受不起的,便是這‘激將法’。好,待我也亮個萬兒,和各位攀攀道。就是死在這裡,也好讓各位盡盡心給我立塊碑!”說著,他一伸手抽出背後斜背的那只純鋼棒子一一那只是 只外喪看去笨拙又沉重的純鋼棒子而已,他雙手分握首尾,用力 拔。剎那間, 溜藍森森的光芒秋水也似泓閃波顫,他手中,已出現了一柄寒氣襲人的窄劍,這柄窄劍只有一指半的寬度,通體流爍著一種冰涼的光彩。不須揮動,即已冷電伸縮。驚人膚體,他那柄劍,遠遠看去,便彷彿是籠罩在一片晶瑩透明的雲霧中了……有時候,利器是不須要親自體會過才明白那是利器的,如同敖楚戈手中這把純鋼棒的上端五寸為柄,以鋼棒的中心做鞘的窄劍,只要人們打上眼一看,便立即會明白那是一件要命的玩意,用不著嘗試,也能夠十分深刻地想像到當那鋒利的刀口切入人肉中的時候,將會是一種何等的滋味! 於是,人們這才曉得敖楚戈手上這只棒子,原來卻是內藏利器的機關,它不僅是可以當做武器的另一種 棍棒使用,同時,也是窄劍的鞘與柄,最不另人注意的障眼掩飾。 每一雙眼睛全瞪在敖楚戈手中的窄劍上,每一張面孔的表情也都是大同小異的,先是驚訝,繼而省悟,再則轉向平靜 因為他們已看清了這柄劍雖然犀利而裝設巧妙,卻也不過只是柄上佳的好劍而已,他們至今仍並不知道這劍的主人是誰! 當然,敖楚戈明白他們的心理。 斜斜伸出執劍的右手,敖楚戈微一晃閃,極輕極輕的“掙”聲脆響傳來,就像魔術一樣,敖楚戈手中原只一柄的劍,倏忽變成了兩柄一式一樣的利刃,交叉閃耀於人眼! 那是兩柄劍貼合在一起的原因,劍柄是那圓形鋼棒上端齊剖的一半,削薄的劍刃與半圓的劍柄合在一起,看上去,便只是圓柄把子的一柄劍了。 這一顯露,立時引起了一陣騷動,童宗義猛的脫口驚叫:“‘一笑見煞’!” 那辛大腦袋也心驚膽顫地喃喃自語:“天哪……竟是‘毒尊’……”五指輕放,“鏘”聲兩劍又拼一劍,往後倒翻筆廢描入鋼棒之內,敖楚戈笑容可掏地道:“敖楚戈拜見各位大哥了!”十幾個人面面相覷,表情都是狼狽又加上惶驚的,他們業已有些失措了,眼前這個爛攤子,如此一來,又該怎生收拾是好?用力咽了口涎沫,童宗義強顏一笑:“不見‘無雙劍’,真想不到會是你敖楚戈……”敖楚戈安詳地道:“‘人抬人是無價寶,姓敖的浪得虛名,不過道上兄弟大夥瞎起鬨而已。‘無雙劍’是‘無雙劍’了,使這劍的主子卻稀鬆平常得很!” 童宗義心裡那股滋味可真夠瞧的了,他十分窘迫地道:“誰也知道你是武林中最為霸道歹毒的角兒之一,敖楚戈,不必當著真人面前說這些虛套話!”吃吃笑了,敖楚戈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單刀直入,擺明暸吧!” 半眯著眼,他接著道:“現在,你們也知道我是誰,我亦曉得了列位是何方神聖。 人,我已宰了;列位又把我圈在此地,請問,下一個場面是什麼?”童宗義又咽了口唾沫,艱辛地道:“你也明白。敖楚戈,武林道上規矩,遇著這種事該要怎麼辦?”微微頷首,敖楚戈道:“我明白。那麼,就再不必劃道了,列位一湧而上吧。我呢,好歹捨命陪君子,同列位印證印證,向列位請教請教!”童宗義進退維谷地道:“你這是在逼我們 ”偏腿下馬,敖楚戈皮笑肉不動地道:“然則列位又能放我一馬乎?”圍立在周遭的十多名大漢,個個屏息無聲,喋若寒蟬;當他們突然洞悉了他們堵截的對象竟是武林中最為冷酷的劊子手,黑道上橫吃十八方的老祖宗時,再也沒有哪個人膽敢往前伸頭充好漢了。 面頰的肌肉往上一扯,童宗義吃力地道:“敖楚戈,我們都聽過你的名聲,也知道你那一身又精又狠的本事,不到必要,沒有人願意招惹你。但是,眼前這檔小事情形又自不同;我們以後還要在場面上混,在圈子裡討生活,設若我的手下被人生宰了而我卻畏縮不前,任由人家揚長而去,將來,我們的日子就不能過了……”敖楚戈同情地道: “我很了解。但我卻也無法把自己的老命雙手奉上由各位宰割。所以,我要看我們彼此的運道如何了。” 猛一咬牙,童宗義道:“這樣吧,敖楚戈,我們先做個商量,希望能夠達成一個兩全其美的協議,大家就都可以下台階了……”敖楚戈頗有興趣地道:“好極了,願聞其詳。” 目光又轉到一邊的李映霞臉上,當童宗義的視線接觸到映霞面龐的一剎間,這位‘三命勾魂’眼中的神韻立時變得酷厲又惡毒了,宛同兩把刀子剜向了李映霞的心扉! 敖楚戈暗裡納罕,口中卻道:“咋麼著?童宗義,莫非你也認為這位姑娘生得標致?” 童宗義冷硬地道:“不錯,是生得標致。” 覺得對方話中有刺,另含他意,但敖楚戈又打了個哈哈,道:“人的喜好差不多是大同小異的,老朋友,對一件美好的事,無論它是哪一種性質,只要夠美,便能夠引起人們的欣賞與共鳴。” 突然,童宗義好像全末聞及敖楚戈的話一樣,出口問道:“這女子是否姓李?”敖楚戈戒備地道:“百家姓上總沾得上邊 老朋友,你問這做什麼?”童宗義陰森地一笑,道:“如果她姓李,又叫李映霞的話,她的老子就是李嚴良那老狗。我也不用隱諱,大半年前,李嚴良那天打雷劈的老畜生,老殺千刀,與我合夥做了一筆生意,但是我卻上了這老狗大當 他透露消息給我,說‘朝風谷’中前朝‘龍驟將軍’馬家的後裔隱藏其內,馬家素以富可敵國名傳天下,李老狗更口口聲聲擔保馬家後裔的財富是如何可觀,又一再強調前往奪取是何等輕易;他告訴我,‘朝鳳谷’馬家後裔隱居之處防衛單薄,保留隨護人少技弱,只要我與他聯手合力,包可登堂入室,滿載而歸,我不疑有他,立即答應了。” 敖楚戈揚著眉道:“怎麼,其中另有文章不成?”咬咬牙,童宗義道:“混帳無義的李老狗,他取得了我的信任,騙著我率領十餘名手下偕他同往‘朝鳳谷”上柬’,誰知他說的全是假話,馬家後裔隱居之所非但有如銅牆鐵壁,極難攻取,更蓄有大批保鑲死士,有如虎巢狼窩,而那大批保鏢死士之中,居然尚有昔年‘崆峒’的‘金雕鐵斤’與‘大虛子’二人在內!我們先不知情,冒死撲進那馬家後裔所居石堡裡頭,卻頓然發覺陷入絕地,身在重圍;一場浴血苦戰下來,除了我額頭上這被‘金雕鐵斤’洪老鬼所賜的十字疤痕之外,十餘名手下竟一個不存。而李嚴良那匹夫,卻在我們撲入堡內與眾多強敵死拼的時候,獨自開溜,乘隙取了許多金銀珠寶逃之天天,棄我們於不顧。後來,我才醒悟,他之所以邀我參與此事,完全是利用我們代他引開石堡中的馬家保鏢,他好放心掠奪,獨吃獨吞,更藉馬家保鏢之手消滅我們,永絕後患。李嚴良居心如此狠毒,我怎能任他迢迢,不報此仇呢?”敖楚戈笑笑,道:“這老家夥的確做得過份了些。” 童宗義激動地道:“李嚴良喪心病狂,失信背義,坑了我也坑了我十餘名弟兄的命。 我與他誓不兩立,今生今世,不將他活祭我那十餘名手下亡魂,我便永不甘休!” 這時,李映霞早已臉如白紙,全身僵冷,簌簌抖個不停,她的姣好的五官,也顯得有些扭曲了……敖楚戈安詳地道:“如果他真的這樣對不住朋友,你的做法倒也不算太過。” 一指李映霞,童宗義淒厲地叫:“說,你是不是李嚴良那惡毒畜生,無義老狗的賤種女兒?你不要想賴,我見過你一次,我認得你,你與你那不是人的親父都該殺!” 敖楚戈神色一沉,慍道:“姓童的,這算什麼?你學了你那驢頭了?當著我的面指罵我的‘朋友’,你還想如何個下台法!” 童宗義暴烈地叫:“這賤人一定是李嚴良的女兒,我在‘月峽集’李嚴良家門對面的茶館見過她一次,她和李嚴良在說話,沒看見我,我卻認得出她。不錯,就是這賤人,和李嚴良 般的五官透邪,神韻無聊 ”敖楚戈勃然大怒,惡狠狠地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張著嘴在那裡胡扯什麼淡?不用妥協了,姓童的,我們豁開來明幹吧!” 童宗義憤恨得額頭疤痕泛紫透亮,青筋浮面,口沫橫飛:“我認得你,你一定是李嚴良那老匹夫、老殺才、老狡猾的賤種女兒一 ”敖楚戈手中的鋼棒微仰,他厲聲道: “姓童的,你怎能確定她是?”驟然,李映霞的忍耐崩潰了,她尖銳地哭叫:“我是,我是李嚴良的女兒。但你又算什麼東西?你也不是個好人。不是個善類。你憑什麼辱罵我爹?又有什麼權力來辱罵我?”“果然是你,果然就是你。不錯,我知道我不會認錯人的!” 敖楚戈寒著臉道:“童宗義,她是被你嚇迷糊了。她不是李嚴良的女兒,李嚴良怎會有這麼 位女兒?你只看過她一次,更不能以一眼的印象做為辨識人的依據!” 李映霞悲憤逾恆地道:“敖楚戈,多謝你的好意,我不須你來幫我隱瞞,我是李嚴良的女兒李映霞,看他能把我怎麼樣?我爹有我爹的人格,我也有我的自尊,他算什麼忠節義士,配來污衊我父女!” 急得直跺腳,敖楚戈喃喃地也不知道是在罵誰:“真他娘的……”深深吸了口氣,童宗義迅速平靜下來,他面朝敖楚戈,緩慢又沉重地道:“我先前說過,希望我們彼此之間能夠找出一個兩全其美,俱皆可以無損顏面的妥協方法……”敖楚戈漠然道:“晤,我還以為你忘了!” 童宗義嚴肅地道:“請恕我方才的失態 敖朋友,我的變通方式是閣下可以安然過關,但須將這女子交我處置!” 並不感到意外地冷冷一笑,敖楚戈道:“為什麼?”童宗義切齒道:“我要報仇!” 敖楚戈大聲道:“對你不起的是她老子李嚴良,不是她,你找她報的哪門子仇?” 童宗義重重地道:“父債子償,此例鳳存,她爹出賣了我,她也有連帶的罪孽。況且,我如今要得到李嚴良,便勢須先將李嚴良的女兒擒住!” 敖楚戈心頭一涼,陰沉沉地道:“此話怎說?”雙目平視,童宗義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 敖朋友,我不信你不知道,李嚴良如今落在‘八莫礁’的‘十一邪’之手,‘十一邪’業已向外揚言,非以李嚴良獨女李映霞交換李嚴良本人性命不可。我正好藉此良機,將李映霞捆送‘八莫礁’,賴出李嚴良,把這老狗凌遲碎削,以慰我手下十餘名弟兄之英靈!” 敖楚戈冷冷地道:“你倒是想得一廂情願!” 童宗義壓制著自己的怒火忍耐著道:“敖朋友,李嚴良惡絕天下,罪無可赦,他的子女亦斷非善類,敖朋友勢不須加以袒護,否則,不僅不值得,更屬不智了!” 敖楚戈道:“李嚴良壞,我也知道。但他女兒卻不壞。你們怎能將李嚴良的罪孽加諸於他女兒身上?這簡直荒謬透頂,匪夷所思!” 雙額的太陽穴急速跳動,童宗義蹙看氣道:“你要諒解,我現在只有用李映霞才能換出李嚴良來……”敖楚戈搖首道:“既然你如此切齒痛恨李嚴良,為何不直接上‘八莫礁’去向‘十一邪’要人?硬要將一個無辜弱女送入虎口,豈是大丈夫應為之道!” 臉色倏紅又青、童宗義極度惱恨地道:“如若我有力量找上‘八莫礁’的‘十 邪’要人,何須你來提醒?我自己難道還料不及此?就因為我無法與‘十一邪’硬抗,才只有用這交換方式……”敖楚戈搖頭道:“你不能留下李映霞。” 童宗義雙眼突瞪,粗暴地道:“為什麼不能?”裂嘴一笑,敖楚戈道:“因為我說不能。” 瞳孔中似在噴著火焰,童宗義狠辣地道:“在最後決定之前,敖楚戈,你再三思!” 敖楚戈斷然道:“不必!” 面孔振動了一下,童宗義大吼:“敖楚戈,這賤人值得你如此為她賣命麼?你難道甘願為了她而浴血捨身,與我們豁死相搏?你競不覺得太過愚蠢?”敖楚戈平靜地道: “值得與否,愚蠢與否,其決在我,童宗義,希望你在兵刃對決之前,也三思才好!” 童宗義暴怒道:“你以為你就一定能贏?你以為光憑你的虛名就能以恫嚇我們?震慴我們?敖楚戈,先別想得太好了!” 淚在李映霞目眶中轉動,她望著敖楚戈,說不出心中是怎樣一種滋味,情緒上是怎樣一種感受,她想痛哭一場,自尊阻止了她,她想表達一點由衷的謝意,喉頭卻似梗塞著什麼一樣噎窒得難以出聲……敖楚戈擺擺手,道:“不要衝動,姓童的,我什麼也不‘以為’,我只用手上傢伙見真章,分強弱,以命搏命!” 童宗義靜默了一歇,面容肅穆,語聲清冷:“這是不值得的,敖楚戈。” 敖楚戈嘆隗著道:“對李嚴良而言,是不值得,但對李映霞來說,我義不容辭!” 童宗義緩緩地道:“沒有考慮餘地了?”冷酷地,敖楚戈道:“沒有。” 童宗義徐徐地道:“那麼,你定要流血了?”敖楚戈正容道:“如果你要的話。” 這時,李映霞又是悲楚,又是感動地泣叫:“敖楚戈……”目不稍瞬地望著對方,敖楚戈卻在回答李映霞:“安靜點,李姑娘。江湖生涯,原與兵刃終生牽連著的。” 童宗義出奇冷峭地道:“李映霞跑不了。敖楚戈,她必然跑不了。可惜的是,你卻要同她陪葬在這裡!” 敖楚戈舔舔唇,道:“這是你的想法,我卻並不這麼以為。” 往側走出幾步,童宗義陰毒地道:“我會傾盡一切力量殺掉你!” 點點頭,敖楚戈夷然不懼地道:“沒有人攔阻你,是麼?”童宗義一昂頭,大喝: “圈上去:“十幾條彪形大漢又往上圍聚,十幾樣各不相同兵刀閃閃生寒……敖楚戈輕輕地道:“李姑娘,下馬。” 李映霞迅速掀鐙離鞍,摘下“青鋒劍”緊握手中,而敖楚戈的鋼棒抗上左肩,衝著往上迫攏的敵人們,他展現了一抹懲般柔和的微笑。 沒有丁點微兆,兩條人影由背後貍貓般倏然彈起,疾撲敖楚戈,同時,另一名使著熟鋼錘的角色兜頭一錘砸向了李映霞。 敖楚戈那只沉重的鋼棒上宛如生著眼睛,帶著翅膀,驀地由肋側往後暴揮,而寒電猝閃,指的卻是另一個方向 那襲擊李映霞的敵人。 幾聲狂吼幾乎串成了一聲,激盪著空氣,兩名由後撲上的漢子,鬥然間被攔腰掃跌到丈許之外,而襲擊李映霞的那人卻正撫著肚皮跟路往後倒退,撫在肚皮的雙手指縫中,.殷紅的鮮血浸湧如潮。 李映霞的青鋒劍方才拔出了一半。 敖楚戈的手上又恢復了鋼棒的原狀 整體的,絲毫看不出他曾經使用過的樣子。 “殺!” 辛大腦袋奮勇上前,巨大的竹節鋼鞭橫舞豎飛,力道萬鉤地直逼敖楚戈面前。 身形側斜三尺,敖楚戈的鋼棒子一點而出,星流似虹,直透過辛大腦袋的重重鞭影,驀地將對方迫得駭然急退。 於是,童宗義閃撲而至,照面間,手上的那柄“蟠龍刀”雪亮眩目,凌厲至極地晃映為十六條光帶,急速瀉來。 敖楚戈卓立不動,鋼棒翻飛於一剎,“叮噹”撞擊聲中只見火星四濺,童宗義旋身而出,敖楚戈棒中的“無雙劍”已猝然插進身側掠過的一名大漢肋內,在那大漢的慘號尚未出口之前,劍已歸鞘,空留一蓬血水隨勢湧出。 來得那麼快,又一條人影貼地卷襲.也是使刀的,不過,在他動作中,這柄刀卻幻成了一片滾盪流旋的雪花冷雲!猛的柱棒於地,敖楚戈身形倏然暴斜而起,當舖貼流旋的刀花擦腿翻騰的瞬息,他的雙腿已齊齊的飛彈,“吭”的一聲將那旋展“地堂刀”的人物踢得一個跟鬥倒仰,那人倒仰的一剎裡,口中血噴如箭! 敖楚戈看也不看一眼,大迴轉,兜胸一棒再將一個麻面大漢搗得弓腰駝背的滾了下去,那一搗之下,已可聽到清晰的胸骨折斷聲。 嗔目欲裂的童宗義,刀似漫空的虹雨,在尖銳的呼嘯聲裡罩向了敖楚戈,刀刀連貫,刀接無隙,狠快爽脆,果是高手之招。 微微一笑,敖楚戈迎身挺上,瞬息裡,冷芒暴閃,那一股光華,卻在出現的同時候然形成一個斜十字,而斜十的影像才入人眼,又突然幻成了一個“霍”“霍”流轉,宛似烈陽飛旋的大光輪! 光與光頓時纏絞,刀與刀在人的視力不及追攝的過程中穿插,看上去,只是一片燦麗眩映的彩芒波閃,童宗義已倏躍七步,肩頭殷紅一片。 光斂人現,敖楚戈的鋼棒仍是那只鋼棒,他柱在身前,臉上展現著一樣和善又開朗的笑容。 自始至終;李映霞就未能助上一臂之力,因為,她根本便沒有出手的機會。 童宗義手下的殘餘們,已經不自覺地站了老遠,他們雖然仍保持著包圍的陣勢,但誰也看得出來這個包圍的陣勢是如何薄弱空虛! 這些人全畏了,由他們驚惶的眼中可以看出來。 童宗義咬牙吸氣,“嘶”“嘶”有聲,一張黝黑的面孔早泛了灰。 敖楚戈和祥地開口道:“還要繼續下去麼?”童宗義痛恨已極地啞著聲道:“不要得意過早,敖楚戈,距離最後的結果,還早得很:“敖楚戈一笑道:“以目前這種光景來說,你自己估量,你,以及你這批殘餘手下,尚有多少僥倖的機會?”咯咯咬牙,童宗義道:“鬥殺中的情況是瞬息萬變的,初始的順利,並不意味著結尾便一定相同!” 敖楚戈道:“你看得不夠遠,童宗義。” 童宗義憤怒地道:“我不會被你嚇退!”楚戈撫撞著棒柄,緩緩地道:“自來,我不嚇退我的對手,我只是殺死他們!” 肩上的血已浸透了衣襟一大片,童宗義卻居然強硬如故地道:“今天,還不知道我們是誰要殺誰!” 笑了,敖楚戈道:“你一向嘴巴硬,童宗義。” 臉孔歪扯了一下,童宗義大吼:“我的手上刀切肉更利!” 敖楚戈向前走了一步,道:“肉在我身上,你只要有本事能切下來就行。” 童宗義緊握著他的兵刃,嗔目切齒:“姓敖的,讓你狂,看你能否闖得過這片血網!” 敖楚戈笑道:“有趣,布成血網的血全是由你們灑出,包括閣下在內。” 童宗義此刻的精神是痛苦的,情緒是矛盾的 他自是忍術下眼前所受的冤氣,但是,經過方才那一陣拼殺,他也深切體驗到對方那種狠猛勇悍的威力是如何難以抗衡了。 他雖有滿胺的憤恨,但卻又忌憚于敖楚戈無匹的本領。 輕輕地,李映霞湊近了敖楚戈,頰上淚痕未乾的低問:“剛才,你沒受傷吧?”敖楚戈笑笑,道:“沒有。” 李映霞羞澀澀地道:“我真擔心……” 點點頭,敖楚戈壓著嗓門道:“只是一天的時光,便能贏取你的關懷,這個成績,我已經認為非常滿意了,多謝多謝。” 臉色在淚痕中紅得多鮮豔。李映霞忸怩地道:“什麼時候! 虧你還有心情說這些……” 敖楚戈眨眨眼,道:“苦中作樂。韻味更長,昭?”對面 童宗義像是又下定決心了,他手上的‘蟠龍刀”微舉,氣貫丹田,石破天驚地吼喝出聲:“再圈上!” 圍住四周的那些漢子個個面面相覷,猶豫不前,恐懼與怯縮,業已明明顯顯地流露出來。 神色獰厲,童宗義怒叱:“聽到沒有?再圈上!” 於是,那些心驚膽顫,鬥志早喪的仁兄們只好硬著頭皮,蹭蹭挨挨地往上再度圍攏。 瞧他們那種舉步艱辛,唯恐越前的窩囊樣,童宗義幾乎氣炸了肺,而敖楚戈卻覺得既可憐。又可笑。 往上挺立,童宗義刀刀虛揮,“削”聲銳響中,他暴喝道:“今天我們與姓敖的勢不兩立,必分存亡;這 次圍撲,大夥豁死上,以命搏命。姓敖的不是鐵打金鋼,只要我們一條心,定能將他擺平!” 那些漢子個個面無表情。眼神木然,童宗義的話,他們似乎並沒有聽到,因為,他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敖楚戈手握的鋼棒子上了。 他們當然知道,說什麼道什麼全不管用,只有敖楚戈那只棒子,才是切身利害,真正要命的玩意! 口中“暇”了 聲,敖楚戈道:“此時方才給你的手下打氣壯膽,童宗義,未免稍嫌遲了點吧。” 童宗義大喝道:“你膽怯了麼?” 哈哈一笑,敖楚戈道:“列位在零鴨子上架,我卻何來膽怯之有?”童宗義惡毒地道:“這一交刃,便是生死論斷!”敖楚戈 笑道:“總也該有個論斷的,朋友。” 童宗義狠辣地道:“我們豁開看吧!” 他的人就仿佛跟著這句話 同飄過來,“蟠龍刀”揮劈如電,七十九刀流燦旋飛,暴圈敖楚戈。 敖楚戈棒起似星點流盼,彈跳縱橫,眨眼七十九棒又準又快又強硬的連串碰開了敵人這一輪快攻! 凌空六個空心斜鬥,童宗義刀閃刀削,為勢如石火電光兜頭斬向敖楚戈,幾乎不分先後,一溜鋒冷同取李映霞! 冷哼一聲,敖楚戈棒如飛天,透空直撞,他的右手反回,“無雙劍”出掠疾射,“鏗鏘”碰擊,完全把童宗義的攻擊壓了出去。 往後驚退中的李映霞,這時才堪堪來得及舉劍招架,冷汗滲滲中,她明白了什麼才真叫“高手”!” 童宗義一閃又進,片片的雪花與四縱的冰電幻成了他的刀,他像是瘋狂了,一上手便是狠拼狠打,同歸於盡的死幹架勢2方才、他分襲李映霞的一刀,給他的手下們帶來了“靈感”,這時,他的 幹手下突然蜂湧衝上,都不約而同地齊齊撲向李映霞。 棒繞盤揮,動作如電,敖楚戈 連串地快速反擊,擋過了童宗義的逼撲,他目光一寒。破口大罵:“不要臉的一群下三濫,你們就只曉得欺侮 個女人?”吼罵聲裡,他飛掠似流光越穹,“無雙劍”一穿而出,倏幻為雙,兩名大漢尖嗥如泣,透背出胸,硬被劍刃的一撞之力搗出了丈外:猛蹲身,“無雙劍”倏化為前後長刃一柄,他手中握鋼把,旋起一度圓月也似的森森長弧,鋒口破空,尖嘯刺耳,兩顆鬥大人頭已經帶著滿腔的血雨,滴溜溜地彈上了半空。 童宗義狂吼著閃進,刀斬掌劈,來勢猛烈無比! 敖楚戈旋轉得仿若風車,旋轉中,“無雙劍”時幻十字叉影,時呈孤虹劃圓,時為單,時成雙,須臾問又將童宗義強逼出去!就在敖楚戈逼退童宗義這短促的交手過程中,僅存的幾名童宗義手下業已圍住了李映霞,刀槍並舉,狠攻猛殺,李映霞揮劍抗拒,孤力抵擋,但是,雖然只這一刻,她已險象環生,危在旦夕了!童宗義甫往後退,敖楚戈已雙腳猛撐,背下面上,貼著地層倒飛而來,“無雙劍”閃溜出冷芒,“剖”的一聲給一個斑頂漢子大開了腔,當花花綠綠的肚腸方才打破了豬膽也似“哺號”傾瀉 地,敖楚戈的左手鋼棒已在一抖之下生生砸碎了那位滿臉疙瘩的漢子腦袋:過程的演變是一個時間發生 一名瘦削猴瑣的青臉漢子,便在敖楚戈解決他同伴的一剎間,一頭撞向了李映霞,李映霞才自險極地躲過了那辛大腦袋的一擊,青臉漢子已撞了過來,她急切之下,猛然挺劍刺去,劍尖透穿了瘦子胸膛,但是,瘦子手上的一只“虎牙錐”也“哺” 的一聲透進了李映霞腰肋!大吼著、辛大腦袋的竹節鋼鞭又泰山壓頂般揮落! 李映霞身上一軟,整個人半跪下去,那種尖銳的痛楚直傳進她的內腑,牽動得她周身的筋脈全似扭絞了,頓時,她的眼睛便成了一圈暈黑! 童宗義也飛一樣掠至。竹節鋼鞭挾著足以碎石裂碑的力道猛劈而下,辛大腦袋顯然是想辣手摧花 他居然企圖將津映霞砸成 團肉泥! 風聲已經襲到李映霞的背上,但更快的,敖楚戈撲地滾來,他的鋼棒橫起硬架,“當”的 記鞭棒交觸,毗牙裂嘴的敖楚戈身子一震,右手“無雙劍”淬然又分成二,一劍斜著深深插進辛大腦袋的小腹,另一劍斜指剛剛進來的童宗義! “嗷一 ” 辛大腦袋張開兩臂,往後猛退,窄利的劍鋒自他肥厚多脂的小腹滑出,鮮血聚成一小股往外急噴,他連連打著轉子,喉嚨裡發出可怕的呼嚕聲,手上的竹節鋼鞭卻早拋落了……童宗義也在那突來的 劍下翻身相避。 躍立起來,敖楚戈急切地問:“李姑娘,傷得怎麼樣?”人已坐在地下,李映霞的對面便是那四仰八叉,凸目裂嘴死在那裡的青臉瘦漢,這漢子的胸口,尚有血水浸出。 而李映霞左邊腰肋間的“虎牙錐”,卻仍插在肉裡,她痛得連連抽搐,汗水盈額,只這片刻,業已臉色灰白,嘴唇乾裂……。 敖楚戈大聲又道:“你還能支持麼?李姑娘,再忍 ‘忍,我馬上就送你去醫治一 。 透了口氣,李映霞呻吟著道:“我,我……站不起來……痛……痛死我了……”敖楚戈忙道:“屏息鎮靜,李姑娘,不要動彈,我這就過來招呼你。” 冷森地一笑傳了過來,童宗義站在六尺之外:“姓敖的,你永遠也別想送這賤人去就醫!”敖楚戈左手虎口震裂,血漬淋漓,他拋了拋手臂,似笑非笑地移目巡視周遭,然後,他才說道:“你還是先替你自己擔點心吧!童宗義,你難道就沒想想,你等一會以什麼方法來逃命?”童宗義的面頰肌肉微微痙攣,他恨聲道:“如果我死,你也不會獨存!” 敖楚戈嘆了口氣:“事到如今,你還硬要咬根驢鳥當蕭吹,這不僅可笑,更實在太過荒唐了一一我問你,你究竟憑什麼不叫我‘獨存’?”童宗義暴庚地道:“我誓與你拼戰至死!” 敖楚戈冷笑道:“看看這遍地的死骸,任哪 具也都是受你挾磨過的手下,這全是我殺的,童宗義,你又何常阻止得了?連你手下的命你也無能保住,卻來奢言傷我,你若非瘋癲,便是狂悖了!”童宗義緊了緊手中刀;大吼道:“敖楚戈,放馬過來。” 哈哈一笑,敖楚戈道:“本事不大。聲勢倒還不小,姓童的,只剩下你孤苦伶仃的一個人,省省力氣,為你自己留點逃命的本錢吧!大呼大叫,你算叱喝給誰聽的!” 雙目中兇光閃閃,透著血紅,童宗義酷歷地道:“你聽著,我便無能和你拼個死活,我也會候機格殺李映霞那妮子;就算找不到機會,我也竭盡所能,糾纏著你,直拖到李映霞流血傷重到死!” 敖楚戈冷冷地道:“姓童的,你非但瘋狂,更且混帳透頂。 李映霞本人與你一無仇二無怨,你卻居心如此險毒,定要置她於死地,這簡直是沒有人性,卑鄙到了極處!” 狂笑如泣,童宗義嘶啞地叫:“我殺不了她老子,殺她也是一樣。若攀不倒你,又何妨拖著她一同上道?敖楚戈,好好歹歹,我必得找個人替我墊棺材底!”敖楚戈沉緩地道:“只怕你辦不到!” 童宗義粗橫倔強地道:“我們會看見的一一會看見我是否辦得到! 2”敖楚戈冷冷地道:“你已瘋了,而我卻是清醒的。童宗義,你自己無法察覺你現在的癲痴,我看得卻很清楚,你是多麼可憐,可悲,又可恥!” 怪叫著,童宗義一躍上前,一刀倏沉驀斜,暴削敖楚戈! 鋼棒倏至,硬架刀刃,敖楚戈的“無雙劍”一顫彈出,飛點對方咽喉! 猛然側轉,童宗義瞬息間便使出了狂風暴雨也似九十一刀!敖楚戈的鋼棒在手上淬然掄起一個飛旋的大圈,激盪回繞如渦的黯影中,他的“無雙劍”居中閃射,又同時幻成千百光束蓬散! 童宗義拼命揮刀抵擋,身形騰挪穿舞,一片叮噹聲混雜著一片粗重喘息聲,驀地,他撲身前俯,雙手握刀筆直狠刺! 不進不退,敖楚戈手上的“無雙劍”倒翻而下,倏成兩柄交叉,那麼準,那麼快,“鏘”的響便把童宗義刺進來的刀鋒卡按於地! 狂叱著,童宗義單掌飛揮,用力拔刀 但他的刀卻像生了根一樣牢牢卡在敖楚戈的雙劍之中! 身形下動,敖楚戈待到敵人掌勢來近,方始笑出了聲,左手的鋼棒閃電也似一搗而出! 鋼棒比人的手臂要長,而且去勢更快,當童宗義的掌力尚未沾實的一剎那前,他整個人已“吭”的一聲,硬被敖楚戈的鋼棒打翻出去!“哇”的吐了一大口鮮血,童宗義掙扎著爬幾步,又“哇”的吐了一口血,猛然僕倒。 敖楚戈笑吟吟地道:“這一棒,我打得極有分寸,僅是打成你內傷,卻不想打死你。 否則,我可以一傢伙將你五臟六腑全搗成一團血漿!你安心運氣調息,可保不死,如果硬是妄動使力,那就是壽星公吃砒霜,嫌命長了!” 艱辛地半撐起身子,童宗義血污滿臉,氣息微弱:“我……我決不領……情……” 敖楚戈道:“不須,不須。” 噎了一口氣,童宗義吃力地道:“我……先告訴你……姓敖的……我只要……不死…… 你今生……今世……便永無寧日……我會……想……盡方法……找到你……報仇……雪恨聳聳肩,敖楚戈道:“那是你的事。我不殺你,就不在乎你會來找我報仇。不過,我下一次遇著你,我這棒子打下去就不一定知道輕重了。” 臉色灰青,童宗義咬牙強撐:“今日……不死……必來……索命。” 半轉過身,敖楚戈一笑道:“那隨你意,你閣下多保重啦,我們就此別過。將來青山綠水,且待遇上了再說。” 童宗義嗆咳著叫:“我忘……不了……你……我知……全是你……的……的事……” 笑笑,敖楚戈揮揮手,正待移步,來路上,卻突然塵頭大起,一陣蹄聲急劇如擂鼓般迅速移近。 抬眼向來路塵起處看了看,敖楚戈自言自語地道:“娘的,這又是什麼英雄好漢?” 他走過去,站在李映霞身旁,意思是等待來騎奔過之後,再攙扶李映霞上馬前往就醫。 就像兩團旋風一樣卷了過來,呢,是兩匹高大神駿的棗紅馬,馬上騎士,一個是身著紫衫的長臉黑髯老者,另一個穿著灰衫,是位劍眉星目形態俊逸的書生,兩人兩騎,一看即知俱為武林同源。 他們也像老遠便注意到這邊的情景了,不待來近,業已放緩了坐騎的奔速,四只眼睛,炯然掃視,兩人的而容上並沒有顯露著太多的驚異之色,好像他們也經多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一樣;雙騎緩行于路側通過,兩入望了卓立不動的敖楚戈一眼,毫無任何反應,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但是,就當他們快要通過這修羅屠場的一瞬前,那年輕書生的目光卻無意間落到了在地下半撐著身的童宗義臉上,那人初是一怔,隨即側首駐馬凝視,突然間,他又是驚異又是激動的失聲大叫起來:“大師兄,快看 這不是童宗義童老大麼?”前行的黑髯老者聞聲之下,立即猛帶韁繩,他的坐騎輕嘶半聲,一個人立轉了回來;敖楚戈卓立不動,臉上也沒有絲毫表情。 於是,黑髯老者緩緩拋鍺。緩緩落地,他先向形色狼狽又血污遺體的童宗義看了看,然後,開始上下打量著敖楚戈。 年輕書生已過去將童宗義扶坐起來,一面匆匆為童宗義檢視傷處,一邊驚叫道: “大師兄,童老大傷得不輕哩!”黑髯老者沒有回答,一雙炯炯有神的利眼卻注定了敖楚戈,好一會,他才以一種深沉的語聲道:“童兄之傷,可是閣下所為?”敖楚戈侵吞吞地道:“不錯。” 黑髯老者冷峻地道:“為什麼?” 敖楚戈聳聳肩道:“問他自己吧!” 臉色微變,黑髯老者道:“你好放肆!” 敖楚戈夷然不屈地道:“我這樣若為‘放肆’,那你就算是髯張了。” 黑髯老者怒道:“狂夫,你以為我收拾不得你麼?”敖楚戈微微欠身道:“歡迎指教。” 猛一進步,黑髯老者的右手倏探腰問,寒芒閃處,一對尺長、姆指粗的銀色尖銳鐵筆已然亮了出來。 打眼一看,敖楚戈自己心中有數,他吃吃笑道:“河北‘銀筆門’的朋友,真是久仰了。” 黑髯者者咆哮道:“是又如何!” 敖楚戈冷然道:“如何?豆腐青菜,上不了大桌面。” 黑髯老者勃然大怒,連墊三步,雙筆分揚,就在他準備動手的二剎那,後面已傳來童宗義那虛弱乏力的叫聲:“住手……管兄住手。” 身形暴旋又退了回去,姓管的那位黑髯老者大聲地叫道:“童兄且請歇息,容我管碩來替你報仇雪恨!” 童宗義提著氣叫:“等一等……管兄,等一等……”管碩俸俸收手,來到童宗義的身邊,他憤恨地道:“童兄,幸虧我與師弟恰巧路經此地,遇見了你,否則,那狂徒將你傷到此步田地,豈非明擺著是要你受盡痛苦而死?”敖楚戈淡淡地道:“我這入做事,一向爽快,從不拖泥帶水,若我要姓童的死,何須讓他‘受盡痛苦’?生與死的界線極其短促。其中過程莫非一刀而已。” 管碩吼道:“你不要狂,你做的這種好事,我即將叫你也自食其果。” 敖楚戈不以為意地道:“管老大爺,你在道上的風頭不大,然而口氣倒是不校”面頰的肌肉往上緊抽,管碩咬牙道:“你這猖狂跋扈,目中無人的小輩,“銀筆門”自來禮賢下士;謙恭克己,但今天,我說不得也要給你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一挺胸,敖楚戈指點著遍地屍體道:“這些,都是曾經想給我“教訓”的,但管老太爺,你睜大眼瞧瞧,他們還有哪一個仍能剩下口氣?全都死透死絕啦!如果閣下有興與這幹死鬼為伍,我可以保證不令閣下失望就是。” 扶著童宗義的年輕書生遂雙目如焰,揚聲厲叫:“好一個雙手血腥,殺人如麻的兇惡狂夫,童老大的傷,這滿地狼藉的屍體,全是一筆筆的血債,我們今天必要找你索齲” 敖楚戈一笑道:“真是怪事,我與二位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二位卻好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老找著我想拼死拼活的,硬往這汪子混水裡插足。我實在搞不明白,是二位骨頭癢了要鬆動鬆動,還是看我這塊肉好吃,硬想上來咬一口過過癮?”年輕書生暴烈地道:“童老大對我們“銀筆門”有數次仗義相助之恩,替我們化解了不少與江湖同道間所結的交葛,就憑了這些,我們師兄弟就得為童老大出力效命。” 口裡“噴”了幾聲,敖楚戈道:“童宗義,這二位對你還真夠意思,雖然招子不亮,略嫌魯莽了點,但感恩圖報的一番心意卻不可抹煞,他們對你這麼好,你就救他倆一次,別讓他倆朝我刀口子上撞了。” 咬著牙,噓了噓氣,童宗義吃力地道:“二位……千萬別衝動……二位的好意我很感激……但……我實在不忍二位為了我有所失閃……二位……讓他去吧……”管碩強硬地道:“不行!童兄,我師兄弟怎能眼看著你受人傷害至此,而袖手不管?任這廝是三頭六臂,我師兄弟好歹也要替你出這口氣。” 搖著頭,童宗義嗆咳著道:“不……且慢……二位請聽我說……”這言尚未已,扶著他的那位年輕書生,將他的坐姿一正,突然間躍身而起,凌空一個跟鬥翻出,抖手間,雙筆如電,銀芒閃閃,暴射敖楚戈。 站著不動,敖楚戈的鋼棒微顫之下,一點而出,時間、部位,拿捏得如此之準,只這一棒揮點,已將那年輕書生“呼”地逼退六尺。 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年輕的書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上這一招,滿以為即使不能奏功,至少,也可以收到震敵之效。哪知才一行動,就教對方給碰了回來,剎那間,一張俊臉脹得通紅,幾乎硬是下不了臺。 笑笑,敖楚戈道:“小夥子,你呢,人還生得蠻秀氣,但並不是人生秀氣,武功也就定是上乘的了,多學著點,別再出醜賣乖。繡花枕頭如不扯破,總還可以包著那堆爛草,如果,非要戳上個洞不可,就未免透著敗絮其中的不堪瞧了。” 年輕書生狂吼一聲,身形急進,雙筆點飛穿刺,來勢更為凌厲。 敖楚戈仍然原地不動,鋼棒挑截揮舞,來去如電,因為棒身的閃動太快,看上去那麼堅硬的棒子,便似乎呈現著波紋樣的顫抖了。 年輕書生騰躍攻撲,銀筆指戳,帶起點點寒星冷流,但是,卻就是攻不破人家那看似隨意揮灑施展的鋼棒子 敖楚戈不像是在對陣,懲般的優游自得,倒似自個兒在練功了。 明眼人二看即知,雙方的本事,差得太遠了。 尖叱著,年輕書生雙筆暴灑星點如雨,在眩目流燦的芒點交織中,他驀然全身猛拳,彈伸淬洩而下。 “銀筆門”的不傳絕技:“群星落殞”。 敖楚戈居然不擋不閃,他的鋼棒反而立時撤舉斜揚 就好像在掏誠歡迎對方這招“群星落殞”撞入自家門戶中一般。 管碩手撫長髯,面現得意之色,微微冷笑。 童宗義卻形色大變,呻吟般呼叫:“不好……”變化是那麼快,敖楚戈的鋼棒甫才斜揚,不知什麼時候,他用了什麼手法,鋼棒仍然是那樣的形勢,在原來的部位,但他的右手中,已多了一對合拼的利劍 這對合拼的利劍出現得太突兀,以致令人覺得仿佛是由他手掌中冒出來似的了。 現在,年輕書生已撲至敖楚戈頭頂。 敖楚戈頭也不抬,雙目平視,“無雙劍”微微分叉,狂風般暴旋,一陣呼嘯的風與光回繞,在冰寒晶瑩的冷電成旋渦中,劍刃入鞘,年輕書生卻尖叫著,歪歪斜斜的滾撲地下。 在年輕書生滾撲下來的瞬息,管碩狂叫著衝上,雙掌翻飛,照面之間便是九招十三式。 敖楚戈單膝點地,左手鋼棒一旋而上,兩端棒頭急旋,形成一團黑光隱隱的卷風,他在對方往側裡閃讓之際,右手暴出暴收,冷芒淬射又斂,只聽管碩駭叫有如裂帛,沒命的朝後躍退。 此刻;方才看見有一縷絲絮碎織,輕輕的空中飄落。 管碩整個人僵立在那裡,臉上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 他的雙目圓睜,嘴巴半張,兩頰的肌肉完全往上吊擠著,顯得腮都開了……在這位管先生的左腰側,衣袍上被割開了一道裂口,寬只一指,長僅寸許,但這道裂口非但豁開了他的衣袍、中衣,更直到小衣,但是,就是沒有傷著他的肉皮一點點。 直到現在,管碩還心悸神搖於方才那一剎那間腰際的冰寒之感。 敖楚戈竟沒有傷害他! 而敖楚戈也沒有傷害那位年輕書生,那個年輕書生正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盯著敖楚戈在發楞……。 那年輕書生的身上,任什麼損傷也沒有 除了兩邊耳際的鬢角被修整得上升半寸,而且;又是那麼的平整光滑。 敖楚戈一笑道:“怎麼樣?我這兩把並對劍的鋒口,打磨得還算夠快吧?”管碩全身抖了抖,面上五官連連扯動了幾次。 年輕書生卻用力地吞咽下一口唾沫,他覺得自己的喉嚨,竟是如此般出奇的乾燥、火辣。 童宗義的神色越發黯淡蒼灰了,他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語:“罷了……罷了……”方才那一戰,其實管碩的功夫,是要比他那位師弟高明得多,但敖楚戈與年輕書生交手,乃是抱著三分輕視,一分逗弄的性質,以便令對方知難而退,並未認真施為;可是管碩上來,他卻不能不以硬本事露一手,以收撼敵之效,所以,前後的分別才會有繁簡之分,如今,他算是收到他預期的效果了。 管碩楞了半晌之後,十分沮喪地道:“小師弟,你沒事吧?”年輕書生汕汕站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沒事,我,我很好……”搖搖頭,管碩嘆了口氣:“我們輸了……” 年輕書生紅著臉道:“難怪方才童老大不要我們動手!”管碩正對著敖楚戈,非常窘迫地道:“呢,朋友,你可到底是誰?”敖楚戈笑道:“問你們的‘童老大’吧!” 年輕書生急忙向著童宗義探詢:“他是誰啊?童老大。” 痙攣了一下,童宗義的聲音出自齒縫:“敖楚戈”。 沒有聽清楚,年輕書生湊近了又問:“童老大,他是敖什麼?”童宗義層弱地道: “毒尊。” 這兩個字可叫年輕書生聽明白了,他先是一呆,緊接著機伶伶地打了個冷戰,吶吶地道:“毒尊!毒尊敖楚戈!一笑見煞! ……礙……我的老天……” 管碩沒有吭聲,卻自感到後頸窩的肉皮扯緊,背脊一陣一陣的泛涼。 年輕書生轉過身來,猶豫了一下,終於朝著敖楚戈拱拱手:“敖朋友,不論我們日後是友是仇,也不算這段過節了是不了,但大師兄與我,卻要感謝你方才的不殺之恩,我們心裡有數,你是故意放我們一馬。” 敖楚戈笑瞇瞇地道:“昭!這幾句話倒透著幾分人味,足見老弟你尚未真個迷糊了。 者弟,你尊姓大名呀?”年輕書生尷尬地道:“在下林捷,‘銀筆門’第二代弟子。” 點點頭,敖楚戈道:“很好。以後只要你一直保持這麼點人味,就不會吃大虧!” 林捷聽在耳中有些木好消受,他嘴唇蠕動了一下,卻又忍住沒有開口。 敖楚戈又向管碩道:“你剛才不是問我為什麼和童宗義動手麼?等我走了以後,你可以直接問他。當然,是非曲直,我們仍是難免於各執一詞的。江湖上,有些事情雙方的意見談不攏了,便往’往刀口子下見真章,其實,他也無奈,我也無奈。” 說著,他的目光瞟了瞟在那邊一直忍痛未曾出聲的李映霞,大概是傷處很難受,李映霞一張俏臉已泛了青,而且,香汗涔涔。 管碩期期艾艾地開了口:“敖朋友……呢,不論你有什麼理由,下手似乎狠了點……” 敖楚戈淡淡地道:“人,到了要舞刀弄槍拼命的時候,便只好把心橫起來看,你不宰人家,人家可就要宰你,雙方紅著眼上陣,不狠點,行麼?”管碩咧咧嘴,一付哭笑不得的表情。 將鋼棒子斜插回背後,敖楚戈望望天色,笑道:“告辭了,各位不會再留難了吧?” 管碩退開一邊,吶吶地道:“後會……有期。” 看了管碩一眼,敖楚戈豁然大笑:“好,好,但願後會之日,大家是聚在桌上喝老酒。否則,刀槍無眼,碰著啦,傷著啦哪塊,可就要大大煞風景了,哈哈……”笑聲中,他過去再攙扶著李映霞上馬,兩人兩騎,緩慢而穩定的離去,頭也沒回一下。 敖楚戈本身對醫術一道鑽研甚深,且頗具心得,他有他一套獨特的治療方法,但李映霞的傷,他卻並不親手診治,而是另請大夫代勞,由他斟酌抓藥。李映霞曾經問過他為什麼如此?敖楚戈的答覆很簡單 療傷必有肌膚之接,他要避嫌 李映霞罵他是偽君子,因為,敖楚戈要她的身體,卻又這般“惺惺作態”。敖楚戈十分嚴肅地表明了他的態度,他要李映霞的身體,乃是互惠條件,在他未能救出李映霞的父親之前,他決不稍沾李映霞的分毫。 李映霞口裡不說,心中卻對這位“一笑見煞”有了更深一層的了悟,一個男子漢之所以為男子漢,便全在“信”與“義”上見分曉了。 耽擱了些日子,但李映霞的傷痊癒的很快,沒有多久就收了口,這證明敖楚戈不但會殺人,亦會救人,同時,與他殺人一樣也是高手。 ------------- |
第04章
這一天,他們到達了渤海的出海口,他們挑選的地方,是一處荒僻的小漁村。 小漁村只有疏疏落落的十來戶人家,李映霞引著敖楚戈來到村頭那片土磚屋前,幾面破魚網掛著曝曬,一只小木船翻過來扣著,空氣中的魚腥味很重。 輕輕的,李映霞舉手叩門,那是扇斑剝得近乎腐朽的木門。 “吱呀”一聲,門兒往裡啟開,一個巨大的身影當門出現了 大鬍子,獨眼,滿臉的橫肉。打眼一看,幾乎像一頭黑猩猩。 但是,黑猩猩卻對面前的李映霞露出了真摯恭謹的笑容,他趕忙側轉身子,哈下腰來,又是喜悅,又是關懷的以一種沙啞的嗓音道:“大小姐怎的至今纔來?可把我急壞了……”李映霞先不答話,拉著身後的敖楚戈閃進門裡,裡頭是一間陰暗潮濕的小木屋,看看那簡陋粗糙的陳設,便知道吃、睡、待客全在一隅的,實在有些看不慣,也只好隨隨便便走進去了。 黑猩猩懷疑地打量了敖楚戈一眼,才急急端了一張凳子到李映霞身邊,親自用衣袖擦揩了好幾遍,殷勤地道:“大小姐,你請坐。” 他卻沒有理會敖楚戈。李映霞沒有坐,輕輕地道:“阿猛,船預備好了沒有?”點點頭,這黑猩猩似的阿猛道:“早備妥了。我這些天來朝夕巴望,心裡急得什麼似的,算日子,大小姐早該到了呀,怎的卻耽擱了這麼久纔來……”李映霞簡單地道:“我們半路上出了點事,所以遲了 阿猛,船什麼時候可以走?”阿猛忙道:“船就隱藏在東邊三裡遠的石礁縫裡,隨時都能夠出海。” 李映霞道:“現在方便嗎?” 阿猛道:“再過個把時辰,漲潮的時候我們就啟行,夜裡會有霧,走在海面上不容易被人發覺,摸黑上‘八莫礁’,也好找掩蔽……”笑笑,李映霞道:“你顧慮得很周到。” 阿猛受誇,竟有些忸怩的搓著手傻笑,他欠著身子說道:“那裡,大小姐,我一向都是笨得很……”指指敖楚戈,李映霞道:“見過敖壯士。” 阿猛這才正眼瞧著敖楚戈,他黃褐色的眼裡,帶著不信任的輕視,馬馬虎虎地拱了拱手:“我叫阿猛。” 敖楚戈心裡有數,也抱拳道:“敖楚戈。” 上下打量著敖楚戈,阿猛粗魯地道:“我們小姐說要去請一位高手前來解救當家的,那個“高手”莫非是你?”敖楚戈溫和地笑道:“談不上“高手”,我只是湊合著在江湖上吃碗閒飯的二流子罷了,阿猛大哥,你還得多多指教。” 眼球子一翻,阿猛大刺刺地道:“看你三根筋吊著個脖子,渾身排骨不夠一握,只怕也高不到那裡去。你跟著我們上‘八莫礁’救人,可別累贅我們。” 敖楚戈不以為件地道:“這個請你放心,我至不濟,腿還算得上快。萬一上陣失了風,你們別管我,大家各跑各的就行啦!”李映霞急叫:“阿猛,不要胡說,敖壯士的本領大得很哩!” 阿猛直楞楞地道:“大小姐,你看他這付熊樣子,好像連腰桿都挺不直,白虛虛的一張臉,哪擋得上一巴掌?夜裡鑽牆挖洞還差不多,明槍對陣,只怕不成吶!” 臉蛋氣得泛紅,李映霞慍道:“你怎麼知道人家不行?我找的人還會有錯?”’阿猛趕緊陪笑道:“大小姐可別生氣,我是伯這位敖壯士把大小姐給哄了,說不准他只會幾手花樣好看的水皮功夫,真憑實學未必見得。大小姐,上‘八莫礁’是硬碰硬的事,銀樣獵槍頭到時候可擔不住呀!” 李映霞怒道:“越說越不象話了!我又不是三歲孩子,難道真假好壞還看不出來嗎? 你可知道,這位敖壯士在江湖上的名頭有多大?”阿猛搔搔頭皮道:“大小姐,不是我不相信他,只因為這次上‘八莫礁’救當家的事太過重大,千萬可出不得錯,一遭失算,說不定再也救不出當家的來了 這位,呢,敖壯士,我橫看豎看,怎麼也看不出他有哪一點行來……”敖楚戈笑嘻嘻地道:“我也不敢充大梁,到時候替二位跑個龍套,盡這份心也就是了。” 李映霞歉然道:“阿猛是個渾人,直腸直性子,你別見怪。” 聳聳肩,敖楚戈道:“我若見怪,他還說得了這許多話?”阿猛不高興地道:“你口氣不校”敖楚戈忙道:“說說罷了。” 李映霞道:“阿猛,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你看人如果看得準,今天也不會流落到吃這種苦頭了!”阿猛吶吶地道:“我只是擔心……”哼了哼,李映霞道:“你只做你份內的事,心由我來擔!” 窘迫地站立了一會,阿猛又堆著笑道:“大小姐,是不是先吃點東西充充饑?怕出海之後沒時間吃了。” 李映霞搖頭道:“我不餓,你要吃就自己吃吧。” 阿猛瞪著敖楚戈道:“你呢?” 敖楚戈道:“我陪你吃點吧!” 走到屋角的土灶前,阿猛掀開上面坐著的蒸籠,端出一碗紅燒肘子,一小碟乾魚來,又撿了四個大黑饅頭,一齊擺到桌上,向敖楚戈點了點頭:“來吃。” 說著,他自己拿了個黑饅頭,一口咬了一小半,順手撕下了一塊肥紅油膩的肘子塞進嘴裡,他含混不清地道:“這叫……飽食戰飯。” 敖楚戈撕下半邊饅頭,一點一點往口裡送,笑道:“今晚上可得借重你的大力了。” 咽下口中食物,阿猛咧嘴呵呵笑道:“是大小姐不放心,才去請什麼高手。其實,我阿猛一個人上去,也包能搞出點名堂,不敢說一定能救出當家的,至少,可以扭斷‘八莫礁’上那些王八蛋的幾只脖子。” 敖楚戈眯著眼道:“你力氣大得很吧?”阿猛伸出一只胳膊,粗得像是人的大腿,而且肌肉緊扎,堅硬異常,他得意洋洋地彎曲了幾下子道:“老實說罷,我這兩條手臂的力量,即便沒有千把斤,也有七、八百斤。上前年吧,嘿嘿,我還獨自拗倒了一頭大公牛,如今在海上,再大的風浪,只要我扯帆,便能把船頂回來,一般的打漁小夥子,談也別談。” 敖楚戈笑道:“真有這麼大力氣?” 銅鈴大眼一瞪,阿猛道:“你不信?” 敖楚戈慢條斯理地道:“不大信。” 把吃剩的一小口黑饅頭往桌上一丟,阿猛氣吼吼地道:“你有膽子就來試試看……” 坐在那裡的李映霞忙斥責道:“阿猛你幹什麼?”阿猛漲紅了臉嚷嚷:“大小姐,這姓敖的小子看不起我,他不相信我的力氣……”李映霞沉著臉道:“不准胡鬧!” 把饅頭屑從衣襟上輕輕彈去,敖楚戈再好整以暇地道:“阿猛,我們來比比力氣看!” 李映霞急叫:“敖楚戈,你怎能與他一般見識?”敖楚戈笑道:“玩玩罷了,保證不傷大雅。” 李映霞知道敖楚戈是想挫挫阿猛的銳氣,卻又怕他傷了阿猛,猶豫著,她道:“不能過火,敖楚戈。” 點點頭,敖楚戈道:“一定。” 阿猛牛高馬大的身體往屋中一挺,泰山石敢當似地粗著聲道:“說吧!怎麼比法?” 敖楚戈慢吞吞的,卻胸有成竹地道:“我這裡有兩錠一兩重的銀元寶,咱們一人一錠,放在手中用力握,看誰握得比誰碎,哦!” 哈哈大笑,阿猛道:“你輸定了。” 取出兩錠一兩重的銀元寶來,敖楚戈交了一錠給阿猛,道:“等你贏了之後再笑不遲,到時沒人會摀住你的嘴巴。” 阿猛接過了那錠銀元寶,在蒲扇般粗大的手掌心中掂丁掂,然後,他“嘿”的一聲,五指緊握成拳,用力搓揉,只聽“卡崩”兒聲脆響,他猛張開手,一錠銀元寶業已碎成了大小不等的幾十塊! 敖楚戈贊道:“好掌勁!” 阿猛得意非凡地道:“這算得了什麼?該看你的啦!”平伸出右臂,敖楚戈用左手把銀元寶放進了右掌心,像變戲法似的,他微笑道:“你看仔細了,我已把這錠銀元寶放進手中,我握緊 ”望著他收曲的五指,阿猛不耐地道:“快!” 他這個“快”字甫始蹦出嘴唇,只見敖楚戈緊握成拳的右手下端,已像漏斗一樣緩緩地流出一條細細的銀屑來,閃閃如粉,又似砂礫! 於是,阿猛驀的呆了! 敖楚戈攤開手掌,除了掌心沾附著幾點銀粒外,一錠銀元業已完全碎成粉末,細砂似地在地下堆成了一小撮。 這樣的功夫,便全在內力的修為與施勁的均勻上,最難的是,猶在於根本未見敖楚戈發勁運勢!笑笑,敖楚戈道:“像撮銀粉,可是!”咽了口唾液,阿猛吶吶地道: “這是 呢,什麼邪門?”敖楚戈一本正經地道:“武術中給這種功夫起了一個籠統的名稱 “內功”!” 李映霞十分有趣地道:“你輸了,阿猛。” 阿猛悻悻地道:“我不服氣,這只是比掌勁,大小姐知道我擅長的卻是渾力!” 敖楚戈笑道:“可要再比?” 李映霞忙道:“不要,敖楚戈。” 阿猛搶著道:“要比!” 李映霞嗔道:“阿猛 ” 敖楚戈淡淡地道:“沒關係,大家玩玩,反正磨時間嘛,否則在等待上船之前這段空檔裡,閒著也無聊 阿猛,你說吧,怎麼個比法?”目光亂轉,阿猛忽道:“過後頭有一根鐵棒子,我們就拿這根鐵棒來比力氣。” 敖楚戈道:“好!” 阿猛果然到灶後面取來一根鐵棒,乖乖,粗若兒臂,鏽痕斑斑;阿猛“呸”的在手上吐了口唾沫,雙手握牢這根兩尺多長的鐵棒兩端,猛的吐氣出聲,額門青筋暴起,鬍鬚怒張、他嗔目如鈴,全身肌肉噴扎,於是,慢慢地,這根恁粗的鐵棒便彎成了一只馬啼鐵狀! “嗆啷”,把彎曲了的鐵棒朝地下一丟,阿猛挺起了胸脯道:“怎麼樣?”敖楚戈並沒有告訴他“怎麼樣”,足尖一挑,彎曲的鐵棒“呼”一聲帶起,他倏然伸手握住一端,用力閃抖,“擦”的一聲,天爺、這彎成馬蹄鐵似的鐵棒居然被他抖得筆直! 筆直的鐵捧在他手中一轉。快得只是眨眨眼,他已把鐵棒兩頭拗穿,打了個簡結! 阿猛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是目瞪口呆了。 輕輕把彎成結狀的鐵棒放下,敖楚戈拍拍手,然後笑道:“我這幾下子 怎麼樣?” 阿猛蹲下身子,捏了捏地下的鐵棒 仍是那樣的堅硬,是原來的那只 他突地站了起來,張口結舌地道:“這……這是真的?”敖楚戈一笑道:“假不來呀!”阿猛抹了把頭上的冷汗,畏縮地道:“簡直叫人不敢相信……你這麼瘦……又這麼弱生生的,竟有這大力氣?” 敖楚戈道:“這是內力與外功的合併修為,不全靠蠻勁。” 舐舐唇,阿猛折服地道:“不管咋麼說,我服了!敖壯士,你,呃,可真是高手!” 拱拱手,敖楚戈道:“過譽過譽,湊合著混世面罷了。” 李映霞笑道:“阿猛,現在你知道我沒看錯人吧?”.阿猛黑臉脹赤,尷尬地道: “全恕我這人粗,一些也沉不住氣。大小姐,看錯人的不是你,是我……”敖楚戈安詳地道:“小事情,過了就算,若看得太過嚴重,反倒令我也不安了。”’阿猛一反先前的態度,言行之間,對敖楚戈變得無比地恭順起來。他這前倨後恭的形態,李映霞看在眼裡,心中不禁好笑。 很快便到了應該出發的時間,三個人略一拾掇,由阿猛將他們的坐騎藏妥,在薄暮黃昏下,匆匆行往船隻停泊的所在。 這是一片嵯峨猙獰的黝黑石礁,在稜尖突凸的兩堆礁石中間,堪堪泊擊著一只小船,船長一丈有五,寬只四尺,頭尖尾翹,單桅,海浪拍擊著船身,船身搖晃甚劇,沒有蓬,沒有艙,浪花已將船隻浸沾濕漉漉的了。 在阿猛的帶引下,三個人一一躍上船弦,剛剛坐好,。阿猛已解纜拔錨,並熟練地舉槳撐向礁石,這艘快船的尖細船首在往外一滑之下,隨著浪頭猛然浮沉移顫,卻巧妙不過地正好從那兩邊礁石形成的窄縫水道中出去了。 海面有點風浪,船身顛波不穩,阿猛迅速扯帆,自己坐到船尾將舵把牢,於是,船首破浪向前,帆滿行疾,搖擺的幅度也逐漸小了。 坐在中間橫板上的敖楚戈一伸大姆指:“阿猛,你操舟之技確是高人一等!” 船尾把舵的阿猛眉開眼笑地道:“這不算什麼,敖壯士,真功夫要在大風大浪裡才顯得出。趕到哪天有機會,你坐上船來,我露兩手給你看!” 敖楚戈道:“老實說,你若和我比賽操舟掌舵的功夫,我就不如你了。” 阿猛高興地道:“真的?” 敖楚戈笑道:“當然!天下事,一個人哪有件件精通的道理?” 哈哈大笑,阿猛道:“敖壯士,這樣說來,我也有強過你的地方啦!” 敖楚戈道:“不錯,你勝過我的地方定還不止此,只是有待發覺罷了!” 阿猛粗壯結實的雙臂扶穩船舵,海風吹拂得他胡飛如蓬,黝黑的大臉上雙目炯然,刻畫著那朝橫裡生長的肉紋,看上去,頗有點怒海濤中獨力與命運抗衡的古漁夫韻味。 在這時,阿猛變得沉著多了,也世故多了,宛如他的精練潛力至此際方才發揮出來……。 原本碧波幹頃的大海,在一輪血紅的夕陽落照下,映幻得金光鱗鱗,更仿佛滲入了紫配,於是。海水浮沉中,色彩便轉為勤黯了……坐在潮濕的船板上,李映霞怪不舒服地移動了幾次坐姿,她整撫著鬢髮,一邊揚聲問操舟的阿猛:“到‘八莫礁’,得要多久呀?”阿猛高聲道:“個把時辰就差不多了。大小姐,如今暮了,海上光黯,瞧不甚真切,要在天氣好的白天,這裡就約莫可以望見“八莫礁”的影子。” 李映霞道:“視線不好,你不會把方向攪錯?”阿猛笑道:“大小姐放心。休說這一帶海面我熟悉得如同我那片土房,‘八莫礁’的水路,我更已留意多時了,閉上眼也到得了,包沒錯。” 伸手沾了滿掌的海水,湊在鼻端上聞聞,敖楚戈便將弄上的海水灑掉道:“人在船上,總覺得虛晃不落實際,連顆心也懸悠悠的,李姑娘,你可也有此想?”李映霞一撇唇角道:“哼,我原來還以為你放大英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笑笑,敖楚戈道: “話不是這樣說的。人嘛,再有本事,到了這海天一線,茫茫無際的水面上,也會覺得身小形渺,不甚帶勁了!” 李映霞問道:“你識不識水性?” 注視著李映霞,敖楚戈慢慢地道:“只一點點,不太精通,尤其是在這一望無際的大海上,怕就更不堪用了。” 李映霞若有所思地沉吟不語,敖楚戈的目光一直凝注著她,神韻中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古怪與調侃意味。 突然驚覺,李映霞掩飾什麼地問道:“你幹嘛用這種眼光瞧我?”敖楚戈平靜地道: “你很美,尤其在夕照的絢爛光輝反映下更美,不是麼?”啐了一聲,李映霞道:“見你的大頭鬼了。” 敖楚戈吃吃地笑了起來:“你的水性一定不差嘍?” 李映霞傲然道:“比你約莫要高明些!” 點點頭,敖楚戈道:“我說過,一個人不可能精通天下的每一樁事,所以老古人千年前已經告訴過我們‘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撫媚地笑了,李映霞道:“有時你也倒很自謙的。” 敖楚戈道:“我說真話,不慣吹噓。” 兩入沉默了一會,李映霞有些憂慮地道:“餵,敖楚戈,你可有把握對付得了‘八莫礁’的‘十一邪’?”敖楚戈道:“現在問這句話,是不是嫌晚了點?你是怎麼找上我來著?莫非你尚未摸清我到底有多大個能耐,多沉的分量?”臉兒微熱,李映霞窘迫地道:“當然,我經過詳細地打聽而且深知你的能耐,否則我怎麼會無端地找上了你,又接受你那死不要臉的條件?我只是擔心……”搖搖頭,敖楚戈道:“不必擔心,我若敵不過‘十一邪’,遭了他們的毒手,你正好可以免去履行條件的義務,這對你來說,豈非也是一大收穫?”李映霞嗔目地道:“我更顧慮我爹的安危!” 敖楚戈道:“那就看運氣了。” 李映霞固執地道:“你還沒告訴我 你有沒有把握能夠制服‘十一邪’?”深沉地一笑,敖楚戈道:“尚未交手,我怎知道?李姑娘.對一件正在進行中的事,冒然揣測其結果,不但可笑,而且又聊。” 李映霞氣憤地道:“我是關心你,你這人真不知好歹!” ,敖楚戈道:“你關心的是我麼?” 窒了窒,李映霞道:“人家不跟你說了。” 籲了口氣,敖楚戈乾脆橫倚到船弦上,開始閉目養神起來。.天已黑透,夜幕就像一頂巨大無朋的穹蓋籠覆著這浩渺的渤海,而海水波湧,水色也象是黝黑的了……風浪又稍大了一些。 單桅的船帆吃滿了風力,鼓漲處繃得緊緊的,船首破浪,水花剪分,去勢就如同奔馬一樣又疾又快,碎波飛濺中,船身的起伏有韻致又有節律。 不多一會,在黑沉沉的海面上,已可發現一座宛如龜背般拱起于水間的礁壩,它是那樣隱伏在灰黯蒼茫的大海中,越加透露出其陰森怪涎的氣息來……“八莫礁”宛同由深海裡浮上來的魔島。 “敖壯士,大小姐,快到啦!” 李映霞目光凝視著夜黯中的“八莫礁”,那個囚禁著她老父的地方,也是她就要上去拼命的所在,這位美娘子的神色無形中緊張起來,呼吸也急促得多……打了哈欠,敖楚戈懶洋洋地正了身子,眯著眼朝前瞧了一會,無精打彩地開了口:“眼前就是了吧? 伙計。” 阿猛的聲音裡也透著緊張:“那就是‘八莫礁’,敖壯士。” “昭”了一聲,敖楚戈喃喃地道:“看上去陰森森的,不是個好地方。” 李映霞急道:“你像沒事人似的,怎麼一點也不焦慮?”“焦慮?”敖楚戈笑了: “我焦慮什麼?橫豎拿鴨子上架,焦不焦慮都得上去賣命,何苦自己找自己心煩?況且,是你的爹被囚在那裡,不是我的爹!” 恨得一咬牙,李映霞道:“你這鬼!” 敖楚戈沒理她,管自對船尾的阿猛道:“伙計,哪裡靠舟,你可有主意?”阿猛低促地道:“我在今夜之前,業已來過這‘八莫礁’附近,探過許多次了,雖是駕舟遠遠回繞,卻可斷定礁壩後那片淺灘容易上去 ”敖楚戈道:“那片淺灘船能滑過去?” 阿猛猶豫著道:“這不敢說,水漫過灘上,下面可能全是礁稜,只要水的深度夠,或者可以勉強把船滑進去。” 敖楚戈搖頭道:“不要‘可能’,我們需要拿穩才行,那片淺灘有多少幅度?”想了想,阿猛道:“約有二三十丈方圓,水底下必是暗礁,礁面又銳又硬,比刀子還快,只要船底一碰上,穩碎。” 沉吟片刻,敖楚戈道:“暗礁的上頭,有沒有浮露水面的礁石,可以墊腳的?”阿猛道:“有,但疏密不一,而有的礁石露出水面好幾尺,有的,只是幾寸……”敖楚戈道。“這就夠了,又不是登高踏青,不必要那麼巨碩的礁岩。” 李映霞心急地道:“你有主意了?”. 敖楚戈鎮定地道:“為了保住船隻不被暗礁撞壞,我們只有不冒險越灘,由阿猛將船隻停在淺灘範圍之外,你我兩人凌波虛渡上去!” 李映霞驚道:“我沒有凌空飛越二十丈距離的本事呀!”敖楚戈道:“不怕,有露出水面的礁岩墊腳,想能渡過,而且有我協助你。” 阿猛忙道:“但,我呢?” 敖楚戈道:“你把船停在淺灘之外,等我們飛身搶越,你立即駛離,在附近海面上繞圈子。如果我們事成,我以火摺子亮三次為號,你也回我三次,並速來接應。我們可不能預定須要多長時間才能回來,你可攜有足夠的乾糧淡水?”阿猛點頭道:“吃的喝的我一個人夠用三天。可是,敖壯士,我這不等于白閒著啦?”敖楚戈道:“怎能說‘白閒著’?我們能否逃離虎口,安抵岸上,這重大責任皆在於你。若是冒然馳船過灘,船撞壞了,大家便全瞪眼看天,一切全都完了!況且,我只有力量協助一人飛越,兩個人便沒有把握!”阿猛失望地道:“那我真的不能上去了,可惜我還把我的傢伙大鐵錘帶來啦,也無用武之地了。” 敖楚戈道:“你駕舟接應,比你上去拼命更為重要,可失閃不得。” 李映霞也道:“阿猛,你千萬不要遠離,注意我們的信號。” 有氣無力地回應了一聲,阿猛道:“是,大小姐,我會一直在附近海面上兜圈子……” 籲了口氣,敖楚戈道;“馳往礁壩後的那片淺灘吧。” 夜黑如墨,水黑如墨,海上更起了一層輕紗的濛濛白霧,有濤聲,有浪疊,風聲吹括,這些,將快船移動形跡遮掩非常緊密。 ------------- |
第05章
終於船隻來到了“八莫礁”後的那片暗礁北岸,只見在一片傾斜度極大的峭拔岩坡下,連接著激盪滾旋的浪花,浪花衝拍岩坡,也在二三十丈方圓的海面上掀起了一波一波的細碎白濤,它們在隱約露出水中的暗礁上打轉,偶而也浸漫過去,這裡,即是阿猛所說的那片淺灘了。 低促地,阿猛道:“到啦,就是這裡。” 略一抄扎,敖楚戈問李映霞:“準備妥了沒有?”李映霞緊張不安地道:“我,我怕飛越不過,太寬了……”敖楚戈堅定地道:“不要耽心,有我。阿猛,落蓬停船。” 灰白的單帆“悉索”一聲輕響自桅竿滑落,快船的速度立時一頓,船身打橫,敖楚戈低喝一聲“起”,緊緊抓牢李映霞的手腕,兩人雙雙飛掠,七丈之外往下猛落,一頓裡又再前掠,但見浪花旋激中兩個人就像生了翅膀似的,倏騰倏下,連連飛越而去…… “八莫礁”並不大,約莫只有一里半長半里來寬,形狀宛若一坐拱起于海中的龜背。整個礁嶼全是由堅硬粗糙的珊瑚礁所組成,黑褐潮濕的地面上寸草不生,只有遍布於陰暗處的蘚苔及偶而一見的枯萎雜草。礁嶼的起伏不大,形勢卻崎嘔凸凹,就像是一張平板的醜臉上布滿了麻坑似的。 要找尋“十一邪”的窩巢並不困難,它雖是挖築在島腹之中,卻有一個拱形的鐵門垛子現露於進口的那堆礁石之上,這鐵門垛子是人工所製,大異其趣於天然粗糙的礁質。 而且,在這堆礁石下面,有一行階梯降落島沿,那裡,形成一個非常美好的,理想的,由兩排半抱岩石組合的小小港灣,人工砌就的石質碼頭伸入灣中,碼頭上有三幢石屋,碼頭的兩側,停泊著四艘大小不一的船隻。 鐵門垛子很大,有丈多高,丈來寬,兩扇鐵門卻是半掩的,一個粗壯的光脊梁大漢,正坐在門邊,喝著者酒,一把鬼頭刀橫擱腳邊。 看樣子,這個人是守衛了。大約太平日子過得太多,自在慣了,他並沒有想到此時此地竟然會有不速之客潛伏而至。 隱藏在門垛子右邊岩石之後,敖楚戈的身子半倚在岩面上,他一邊瞅著那位自得其樂,不知禍將臨頭的守門漢子,一邊琢磨著如何摸進門裡關去。 緊倚在他身邊的李映霞,有著輕微的顫抖,可能是心裡激動,也可能是太過緊張,一張俏臉全汛了白,她倆靠得這麼近,以致那股幽淡的香味,就像柔柔的呢喃一般飄進了敖楚戈的神魂深處,使他一時間倒反而不急著動手了。 靜候了片刻,李映霞迷惘地仰頭瞧向敖楚戈:“我們還在等什麼?”突然,她又氣又窘地住了口 敖楚戈的上半身正傾向她的鬢髮邊,微眯著眼,像是無限享受的,深深呼吸著……。 輕輕擰了敖楚戈的手臂一下,李映霞咬著牙道:“姓敖的,這是什麼時候了?你還在神魂顛倒地做夢。” 敖楚戈無聲地一笑:“暗香浮動,中人欲醉,便未曾飲,已不覺尋醺醺然了……” 李映霞哭笑不得地道:“別再瘋言瘋語了,你倒是快點想法子進去呀!” 四周一掃,敖楚戈悄聲道:“你等在這裡,我設法將守門的小子誘開。” 李映霞惶然道:“你用什麼法子呀?” 拍拍她的香肩,敖楚戈道:“不用急,如果法子不靈,算那龜孫倒霉。” 說著,他一溜煙似地轉往碼頭邊的石階下,又自石階下,步履沉重地走了上來。 喝著老酒的大漢抬起頭來,打量著敖楚戈,懶洋洋地開了口:“哪一個?”敖楚戈大刺刺地道:“我。” 那位大漢放下酒壺,迷裡馬虎地問:“你是哪一個?”敖楚戈大聲道:“混帳東西,是誰叫你在司職的時候喝酒?休是皮癢了不是!”守門漢子站了,氣頗大地道:“娘的熊!你是幹什麼的?老子喝酒關你鳥事?你管得著!” 一看對方並不聽唬,敖楚戈沉下臉來道:“保三爺在碼頭上,你去有事交待,還不快點挪腳?”那人呆了呆,忽道:“八莫礁”。 這是暗語切口,敖楚戈不由窒了一下。 對方半句不吭,回手拾刀,邊嚷了起來。 “奸細……” 他只嚷出這兩個字,身子突然便軟了下去,敖楚戈拔回一直透進背脊半尺有多的鋼棒,搖搖頭,喃喃自語:“這龜孫居然不聽唬,娘的,一定是什麼地方露了馬腳……” 人影閃處,李映霞奔了過來,她急促地道:“快點進去吧敖楚戈伸手抓起地下的屍體,用力拋擲到那塊礁石之後,接著與李映霞二人匆匆側身入門。門裡,一條寬大的石級直通下去,兩邊凹凸不平的岩壁上卻每隔三尺以環套插著一只火把,青紅閃亮的光,把這條石級上下映得通明。 石級盡頭,是一個彎角。彎角轉過去,有三條分岔的通道,三條通道也是曲彎的,通道兩邊則距離不等的有著門戶,顯然,那是些房間。 敖楚戈與李映霞二人剛剛來到轉角處,面對著三條通道正在猶豫,右邊一條通道這頭的一扇鐵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倒八字眉的黃衣大漢走了出來。 這人甫始與敖楚戈、李映霞打了個照面,他本能地一怔,隨即覺得不對,剛剛開口聲:“你們是……”,“是”什麼還來不及說完,他的下巴殼已經被敖楚戈冷硬的鋼棒一下子頂了起來,這一記碰撞,痛得黃衣人幾乎淌出了眼淚。 微微一笑,敖楚戈柔聲道:“乖兒,進屋去說話!” 就這麼仰頂著下頷,黃衣人姿勢古怪地被迫進了他方才出來的石室。 三個人剛一進屋,一個橫躺在門邊一張軟榻上的漢子驀地跳起,那人尚未及有第二個動作,在冷電閃暴中,又一頭裁回了榻上,鮮血進濺自他的咽喉,動也不動了。 鋼棒仍然頂在那位倒八字眉仁兄的下巴上。 李映霞迅速地掩上了鐵門,石室中,已沒有其他的人了。 敖楚戈平淡地道:“失敬了,原來閣下還是一條硬漢?”說話中,他手裡的鋼棒往上猛頂,那人腦袋一揚,他的鋼棒已齊頰擦上,“哺”的一聲,一只血淋淋的人耳業已飛起,叫聲尚未出自對方口中,鋼棒已橫砸上倒八字眉的嘴巴,於是,血靡碎牙便噴了半空。 倒八字眉痛得全身整個彎了下來,敖楚戈的鋼棒又頂著他的下巴,將他硬硬撐起。 眯著眼,敖楚戈道:“還是硬漢麼?” 倒八字眉的臉扭曲,滿口血污,他顫抖又含混地道:“你……你……們是什……麼人?”手中的鋼棒再用力一抬,那人便又仰頭向上,敖楚戈道:“問問題的人是我,朋友!我問什麼,你答什麼!者老實實地回答我!若有一字虛假,我便活剝了你這張狗皮!” 那人抽搐了幾下,仰著的頭連連點動。 笑笑,敖楚戈道:“昭,這才識相 ‘十一邪’都在那裡?”呻吟了一聲,那人抖索索地道:“在‘金玉堂’中……”敖楚戈問:“在幹什麼?”吞了口血,那入吶吶地道:“宴客……今天早上……有貴賓來了……十一位大哥……正在擺酒……接風……” 眉頭忽皺,敖楚戈道:“來人是誰?”倒八字眉的鼻孔急速張合著,痛苦地道:“‘玉面瘟神’……單宇……”臉色立即陰沉下來,敖楚戈冷森地道:“果然是他。” 李映霞急問:“這姓單的是什麼人?” 微喟一聲,敖楚戈暫未回答,他又迫問那人:“‘金玉堂’怎麼走法?”倒八字眉痙攣著道:“中間的那條通道……到底……門上有一面……浮雕的……八封牌……就是……” 敖楚戈冷冷地道:“‘虎頭人屠’李嚴良你們把他囚禁何處?”倒八字眉兩眼圓睜,頰肉抽動,他驚怖地道:“原來……你們是……來救……姓李的……”敖楚戈一頂鋼棒,厲聲道:“少囉嗦,你只管回話。” 那人顫了顫,怯生生地道:“姓李的……被囚在……石牢……石牢裡……就在左邊的那條通道……的倒數第二扇門敖楚戈陰森地道:“這裡除了“十一邪”外,還有多少羅嘍?”倒八字眉用力吸著氣,咻咻發聲:“還有……五名……頭目……七十名弟兄……” 頂在對方下領上的鋼棒暴起暴落,“卡察”一聲,紅紅白白的血漿四濺,倒八字眉的腦袋便立刻成了稀糊淋漓的一團,人也頓時頹倒下去。 雙手掩臉,李映霞急忙背轉身去,驚恐地低叫:“天,你怎麼這樣狠毒?”用死者的衣服揩淨鋼棒上的血污,敖楚戈冷冷地說道:“你不殺他,他就殺你。對敵人慈悲的,就是對待自己殘酷。這小子不是個好玩意,眉歪心邪,留著他也是個禍害。” 李映霞惶惶不安地道:“我們快去救我爹呀!” 敖楚戈平靜地道:“你以為這傢伙全都說的是真話?”怔了怔,李映霞失了主見地道:“那……我們怎麼辦呢?”敖楚戈道:“再擒一個來對證一下。” 二人悄悄閃向門外,敖楚戈在前,李映霞微殿後,剛剛來到左邊那條通道,便正好與一個身材精瘦,猴頭猴腦的人物朝了個正著。 那人似正從某間石室中出來,一邊還在抄扎著衣衫,他猛一發現敖楚戈與李映霞二人,立即站住腳,形容冷酷地盯視著他們。 李映霞心頭一跳,扯了扯敖楚戈的衣角,悄聲道:“這人可能是‘十一邪’中的一人……”敖楚戈大馬金刀地站著,笑笑:“久不相見了,老哥。” 猴頭猴腦的那人,尖削的嘴臉毫無表情,他冷沙沙地道:“你兩個是幹什麼來的?” 敖楚戈滿臉堆笑:“閣下是‘十一邪’中的那一位大哥呀?”那人生硬地道:“‘猴邪’袁立,第七位。” 敖楚戈一指李映霞,笑道:“這個女人叫李映霞,人稱‘玉紀’,是保三爺指定送來交換那李嚴良性命的,她就正是李嚴良的女兒。七爺,你瞧瞧,還標致吧?”一聽到敖楚戈所說的話,李映霞不禁有些發楞,她又驚又慌站在那裡,攪不清敖楚戈到底是什麼意思? “猴邪”袁立哼了哼道:“不錯,是有這麼檔子事。但你是誰?為什麼自告奮勇地把這妞兒送來?”踏上一步,敖楚戈陪笑道:“還不是巴望能領幾個賞錢,七爺……” 袁立冷冷地道:“站住!不要再往前湊 我看你形跡十分可疑,姓李的妮子當不情願來到這裡吃苦受罪的才是,但她似乎並無反抗掙扎之狀,好似樂意跟你來此一般,再說,你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我們並未聽得傳報!” 敖楚戈忙笑道:“她當然不會反抗,她來此是為了交換她老爹的性命,是一片孝心。 人到了要盡孝的時候,刀山油鍋全不怕上下,豈會在乎保三爺給她那點苦吃麼?”“猴邪”袁立戒備地道:“你們等在這裡,我馬上去“金玉堂”通報其他哥兒們……”那只黑黝發亮的鋼棒,便像一抹流光似地閃到了袁立門面之前,袁立突然倒仰,雙腳飛踢,同時撲向身後的鐵門方向。 敖楚戈人隨棒飛,貼著頭頂的石穹暴翻向前,人還在空中,鋼棒子又在一顫之下抖成一蓬光點往後反卷。 袁立拼力側旋,卻又在一旋之下接近鐵門。 敖楚戈身形左右候掠,鋼棒子仿佛如一陣棍林也似合罩而至。 在強勁的銳風中,袁立翻滾蹦跳,倏上倏下,果真像極了一頭猴子,敖楚戈如此凌厲的攻勢居然會沒有傷著他。 眨眼間,袁立全身拳曲,雙掌化爪,飛抓閃扣,疾如星火般反攻了三招十一式。敖楚戈一退又進,棒影縱橫,力道萬鈞,以排山潰堤之威卷向了敵人。 這一下,袁立抵擋不住了,他一邊慌忙閃躲,一邊拉開嗓門大叫:“奸細,有奸細2快來人吶,在丙三通道裡面哪……”淬然間,敖楚戈鋼棒橫壓,黑影暴映裡,他的“無雙劍”寒芒飛旋,“拓”的一記,削落了“猴邪”袁立的一塊肩肉。 奮力後躍,袁立怪叫如泣:“來人呀!快來人呀!”敖楚戈猛轉快躍,“無雙劍” 筆直戳出,.袁立往旁急縮,“錚”地一聲輕響,劍刀忽分為二叉開,那叉開出來的一柄薄刃窄劍,便“哺”的刺進了袁立胸膛! 劍拔人閃,敖楚戈低叱:“快走!” 李映霞急忙跟上,二人剛剛前奔了丈多遠,通道對面已有十多名黃衣大漢手舞兵刃,一窩蜂也似地吶喊著衝了過來…… 通道寬只九尺,是個人多不易施展的地方,在敖楚戈來說,正得其所哉。他猛往上迎,“無雙劍”形如匹練揀虹,只聽“括“‘括”幾響,五顆鬥大的人頭,已血糊糊地蹦上了石穹又反彈下來。 人頭未尚落地,他的鋼棒已“碰”“碰”地搗飛了兩名黃衣大漢。” 幾柄鬼頭刀用力砍至,敖楚戈眼皮子也不抬一下,“無雙劍”倏幻為雙,兜面便刺倒了兩名敵人,刀鋒的血水拋閃,再度抹過另兩名黃衣人物的咽喉。 僅存的一位仁兄怪喊著回身便跑,才奔出幾步,他又猛覺背脊一涼,目光瞥處,赫然發現自家胸口之前,已透出了一截劍刃。 敖楚戈手腕一振,將那名透心穿胸的仁兄推出幾尺之外,“無雙劍“嗆”聲並攏還了鞘。這時,李映霞手持兵刃,奔了近來。 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敖楚戈道:“再往裡闖。” 李映霞驚怖地道:“老天,你出手好快!” 沒有多說,敖楚戈拉著李映霞又往裡奔,他們才又轉了一道彎,已經看見通道底層的石壁,以及那倒數第二扇鐵門了。 只聽得清脆的“卡嚓”一響,前面丈多遠的石板地面突然移開,同時,掠起了五條人影來。 立時止步,敖楚戈護衛于衛于李身前。 自地底機關躍出來的五個人,一位方面大耳,臉白無須,看模樣十分富態,另一個而濃眉大眼,懸膽鼻,卻偏偏生了張歪嘴,第三個腦袋奇大,滿頭稀疏黃髮,第四個身材瘦長,面容冷削寡毒,只有一只獨臂,第五個年紀最輕,生像也蠻俊秀,只有一只眼帶點斜,膚色也白得太過,有些泛青了。 五個人前三後二,剛好堵住了敖楚戈與李映霞的去路。 這時,通道的四周,隱約聽得“匡”“匡”的鑼聲和“噹噹”的鐘響,以及人聲叱喝,和步履嘈雜……但在這一段通道中,卻相當平靜,近乎死寂,近乎僵持的平靜。 雙方互以敵意的眼光注視了一陣,那方面大耳的人物首先開了口:“我是‘八莫礁” 十一邪’的老四,‘粉面邪’胡浩,閣下何人?”敖楚戈一笑道:“且待我一一拜識過幾位名號之後,再報上我這不壓眾的萬兒吧!” 冷冷一笑,那位歪嘴仁兄說話不關風地道:“你聽著,‘十一邪’老五‘刺膽邪’鮑偉!”大腦袋,黃頭髮的那位粗暴地道:“我是老六‘鐵錘邪’陳沖。” 獨臂漢子冷冷地道:“老八‘單手邪’孫傑。” 年輕的那個懶洋洋地道:“‘青皮邪’趙三賢,敬陪末座的第十一個。” “粉面邪”胡浩慢慢地道:“現在,你是誰?”敖楚戈聳聳肩道:“幸會,真是幸會了。名震江湖的‘十一邪’,我眼前居然見了其中的五邪,除了‘猴邪’袁立不復再見之外,還有五邪,約莫也快到啦!” 對面五個人互覷一眼,胡浩沉狠地道:“你到底是哪來的橫貨?剛才說袁老七不復再見,是什麼意思?”敖楚戈正待開口,後面,迅速傳來一陣急促又雜杏的腳步聲響,他以眼角餘光略一瞥視,又有十來二十條大漢,如風般地奔了過來;那十多近二十名大漢的為首者,赫然便是一人左眼罩著黑皮眼罩,滿臉橫肉,長了一大把絡腮鬍子的兇惡角色。 獨眼者剛一察覺到前面被陰的敖楚戈與李映霞二人,立時站住腳步,向後揮手,於是,跟隨他前來的一群人,便迅速的散開,密密地把守住了退路。 敖楚戈眼球子一轉,笑吟吟地道:“這可真應了一句俗話啦!前有虎,後有狼,插翅也難飛了。” 獨眼者惡狠狠地盯著敖楚戈,粗暴地大喝:“老四,堵住這一對狗男女!老七已經被害,八成便是這一對男女下的毒手。” “粉面邪”胡浩神色一震,嗔目厲叱:“好狠毒的東西,難怪你方才說不再見猴七,原來猴七業已被你暗害!不管你是誰?今天也要拿你這對狗男女的性命為我兄弟墊底。” 擺擺手,敖楚戈笑道:“稍安毋燥!好朋友,我人在這裡,等於一腳踏上了賊船,我們不妨先把話說清楚再做了斷,逃不了我也跑不了你,急什麼?”胡浩咬牙切齒地道: “你瞎了眼,迷了心,膽大包天,不知死活的東西!居然潛至我‘八莫礁’上來殺人殘命。你準備著吧!我們會一點一點地零剮了你,還有這個賤人。” “單手邪”孫傑也陰寒地道:“不要慌,四哥,我們慢慢的來,細細的磨。正如他所說的一樣 逃不了他,也跑不了我們。彼此全不須著急……”“鐵錘邪”陳沖暴房地道:“先叫他說完了話,然後,我們便剝下這兩張人皮來,硝上鋪床用。” 敖楚戈嘴角裡“嘖”了幾聲道:“好傢伙,你這個**養的‘鐵錘邪’可真歹毒得緊吶!” 後面,那獨眼者大吼:“先拿下再拷問。” 敖楚戈哈哈地笑道:“看你這付尊榮,便不是‘獨眼邪’保玉也是‘獨眼邪’保玉了。姓保的,別著急發威,我可是和你們打交道來的!”“青皮邪”趙三賢與“粉面邪” 胡浩,正待伺機行動,“獨眼邪”保玉卻突然向他們搖了搖頭,對著敖楚戈火辣辣地道: “你是誰?來此與我又有什麼交道可打?”指了指身邊又是緊張,又是惶急的李映霞一下,敖楚戈道:“這個小姐,標致吧?”保玉的獨眼如焰,死死地盯著李映霞,一邊厲聲地道:“什麼意思?”敖楚戈一本正經地道:“什麼意思?這倒怪啦!姓保的,你是只專愛嗅腥的老貓,她可是條又鮮又嫩的小魚,你是頭色狼,這是位美女,我送她來此與你打交道,你說還會有什麼意思呢?”保玉在美味當前,垂涎欲滴。 怔了怔,疑惑地道:“你是講,你是送這小妮子到此獻給我的?”敖楚戈搖搖頭道: “不是‘獻’,是‘交換’,有條件。” 保玉粗聲問:“交換誰?” 敖楚戈一笑:“李嚴良。” 橫肉滿臉顫動,保玉終於狂聲大笑起來:“好他娘的一個活雜碎,這妮子莫非就是李嚴良的閨女 ‘玉妃’李映霞?”敖楚戈道:“不錯,正是她!” 保王的獨眼閃射著炙熱又貪婪的光芒,他像要吃人似地緊緊盯在李映霞那張校好的面龐上,又從李映霞的面龐移向她的胸脯,她的纖腰,她的雙腿……“骨”一聲咽下了一口唾液,喃喃地道:“好,好,果然名不虛傳,艷如天人! 竇汀 娌煥 莆 皴 罕繞稹 資 怠 衡 哪歉齔翩蛔永矗 蛑畢嗑嗤蚯 錚 豢賞 斬 耍 恰 幣砸桓鑾嗦 佑肜鈑誠枷啾齲 喚 罾鈑誠季醯檬艿僥 奈耆瑁 逼鵒艘還芍良 姆 勗嬡縊 墼駁桑 踔亮 澆嵌家種共蛔〉夭 鵠礎* 暗裡碰了李映霞一下,敖楚戈的笑聲更誇張了:“的確不一樣,昭?”“獨眼邪” 臉色一沉,大喝道:“你又為了什麼自告奮勇地送她來此?”敖楚戈慢條斯理地道: “ 則麼,這丫頭孝心感人,這個年頭肯犧牲自己而全孝思的孩子是不多了。她以如此麗質,來湊合閣下此等的粗陋莽漢,亦不可謂不是犧牲。我受到了感動。 所以答允護送。第二麼……無非是想討幾文賞錢,巴結 下‘八莫礁”十一邪’的諸位好漢們,也為自家將來留個出路嗎……”“獨眼邪”保玉重重道:“還有第三沒有?” 敖楚戈點點頭,平靜地道:“有,那第三麼,就是希望做個見證……”保玉粗聲說道: “什麼見證?”敖楚戈道:“好叫你們遵守交換的諾言一 李映霞既已來了,你們就應該釋放她的老爹。” 保玉桀桀怪笑道:“這一樁.是三爺和她的事,且待睡過之後再做定奪 現在,該輪到我同你之間的公案了。我問你,你是如何到‘八莫礁’?文如何潛行進來的?’’“很簡單,溜進來的。我們自備有船,熟悉此間水道,再加上我們都是有點功夫,因此,要摸進此間來,並不是一樁太難的事。” 保玉獨眼中兇芒暴射,猙獰地道:“你原可光明正大的送她進來,但卻如此鬼祟.恐怕你除了方才所言的三項因由之外,另外尚別有所圖吧?”敖楚戈安詳地道:“我還別有何所圖?”保玉憤怒地道:“我七弟袁立是否被你所殺?”敖楚是道:“卻不能怪我。是姓袁的不問青紅皁白,冒冒失失先行動手。我一再忍讓,他卻節節相迫,我為了自衛,不得不奮起抵抗,所謂刀槍無眼,撞著了他,這又有什麼辦法!”保玉滿臉的橫肉扯緊,嗔目大喝:“放你娘的狗臭屁!完全一派胡言,滿口扯蛋。就算我七弟逼你。 那十餘名守衛孩兒,也是‘節節相迫’於你麼?你卻殺得他們半條性命不存,再說,我們‘地宮’門口的守衛,又到了那裡去了?只怕也是你的傑作吧?”敖楚戈忽然聳聳肩道:“好罷,好罷,我們彼此再不用嚇來詐去的了。我只問你,李姑娘已送上門來,她的老爹你們到底放是不放?就這一句話!” 額間浮起了幾條蚯蚓似的青筋,保玉的獨目通赤。聲如裂帛:“先把她送過來,再談李嚴良的事。” 敖楚戈冷冷地道:“不行,以貨易貨,一手交,一手接,雙方都不擔心事。” 保玉大吼:“我要先收下李嚴良的女兒 你不相信我?”嘿嘿 笑,敖楚戈道: “姓保的,就憑你老兄這狼藉的名聲,臭不可聞的尊譽,你又叫我怎麼個相信你法?大家乾脆點,我把幹嬌百媚的俏佳人送進了你的虎口,你將她老爹交到我手裡,誰也不佔誰的便宜……”保玉惡毒地道:“事到如今,你不相信也得相信,要怎麼做,已經由不得你了。把‘玉妃’交出來,我或許考慮將李嚴良與你做個比較公允的處置。” 敖楚戈道:“保玉,你把我當三歲的孩子哄啦!我不須麻煩閣下如何‘公允’的來‘處置’我,我有我自己的打算,現在,你要不要履約?”濃黑的粗眉 吊,保玉兇狠地道:“好雜種,你還以為你走得掉?”豁然大笑,敖楚戈道:“娘的,這是什麼話? 你簡直是在發熊使賴了嘛!姓保的,看樣子,你是想要照單全收,來個有進無出了嘛?” 保玉道:“正是。” 敖楚戈皮笑肉不動地道:“幸好我也一直沒打算把李姑娘送進虎口!” 保玉大叫:“我早就知道你別有用心,完全是找碴架梁來的。老實說,不論你今天來此所為何事,我們也斷不會放你出去!” 微微頓首,敖楚戈道:“很好,我原本也沒想到‘一路順風’的離去,我業已打算殺開一條血路了。” 保玉氣湧如山地道:“你在做夢 我告訴你,你將會貼切地體驗到死亡的滋味,明白‘十一邪’的手段,我們會一寸一寸地,一絲一絲地零割碎剮了你,到時候,你要後悔,都已經來不及了。” 敖楚戈神靜氣閒地道:“看看你對那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熊樣子,就憑了你這粗漢莽夫,居然也妄想染指人家這麼一朵鮮花?乖乖,你不但令我作嘔,更使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保玉,你只配和懷春的老母狗搭配!” 哇哇怪叫,保玉幾乎氣炸了肺:“兄弟們,給我活殺生宰了他……”“青皮邪”趙三賢的動作,快得有些匪夷所思,只在保玉那一聲叱喝的餘言猶顫裡,他的“百刀盾” 已經輪旋一樣快砸向敖楚戈的背後,“百刀盾”是一面厚有三寸的鬥大盾形牛皮圓盤,盾面及周沿,布滿了寸許長的鋒利夾刀,寒芒閃爍,霸道無比,只要稍微被沾上了 下,便像被刀輪切上,那等滋味,不想亦自可知。 趙三賢的出手非常快,他淬然發難,聲勢之凌厲更不待言 驚叫一聲,李映霞的“青鋒”急起橫架,欲代替敖楚戈擋這一記。但是劍鋒卻空截向虛,人家的“百刀盾” 早已一閃越過。 敖楚戈這時好像已然察覺出來似地微微仰身,他那根又做劍鞘,又當棒使的鋼棒子,貼臉暴翻,就有那麼準法,“蓬”的一聲撞上了趙三賢的”百刀盾”,力量之猛,更將那位“青皮邪”一傢伙震退了五步。 眼前的冷電閃眩,保玉那付奇形怪狀的“萬字奪”已經當頭遞到。 敖楚戈之所以沒有乘勝追擊趙三賢,就斷定了保玉會來這一手,所以,這時他宛如早就等在那裡 樣,鋼棒子筆直戳向保玉的小腹。 “猴”的一聲驚叫,保玉分奪急退,破口大罵:“好個奸刁畜牲……”敖楚戈身形旋回,三十七棒繞舞翻飛,立時又迫退了撲過來的“鐵錘邪”陳沖與“刺膽邪”鮑偉,他動作如電,往前暴進,又是狂風驟雨也似地九十九棒,硬將再行衝近的保玉以及另一位馬臉蒜頭鼻的人物,同時攻得往後連躲。 甬道的寬度不夠,因此,人多並不是一定佔便宜的事。空間只有這麼大,能接觸的正面也就有限,“十一邪”的伙計們拼死力攻,卻收不到什麼效果。 雙方的廝殺幾乎成為膠著狀態 敖楚戈前後狠搏,這邊退,那邊就撲了過來,他攻向了那邊,這邊又往上衝。固然“十 邪”力戰無功,同樣的,敖楚戈也因地形的侷促而頗受限制。 李映霞便跟著敖楚戈進進退退,兩頭奔戰,她苦於本身修為不高,在這腹背受敵,幹變萬化的凌厲火拼裡,幾乎沒有插手的餘地。 “十一邪”中的十一個人;除了一個七邪袁立早已斃命之外,其餘的十邪裡到達現場的便有七人之多,但是,他們聚七人之力,卻也奈何不了敖楚戈。這不僅使他們極度驚愕,猶更加極度的惱恨,更覺得不是滋味的是,自始至今,他們居然還不知道來人的根底,甚至連姓名也都沒有弄清。 一面狠拼,保玉一面嘶啞地吼叫:“兀那狗操的野種,有本事外面去決個後死。” 敖楚戈哈哈大笑,騰躍閃擊中,氣勢如虹地道:“就在這裡也一樣。姓保的,你還怕戰地風水差了?”“青皮邪”趙三賢淬進猝退,“百刀盾”流滾擊旋地道:“你狂的哪門子?誰要把這身子骨頭埋進來,還不敢說呢?”一百棒蓬散四飛,敖楚戈大馬金刀地道:“趙青皮,穩著點,說不准你就是第一個!” “粉面邪”胡浩貼壁急進,暴然回身,那對又尖又利的牛耳刀往上一翻插落,直罩敖楚戈的後背。 敖楚戈的鋼棒,正好砸開了“鐵錘邪”陳沖的那兩個“南瓜錘”,在火星四濺裡,眼看還在那邊晃映著的棒影,卻突然不可思議的倒射而回,“鏗鏘”撞響,幾乎把偷襲中的胡浩連人帶刀的震了個大馬爬。 背脊撞在石壁上,胡浩一個“撲地滾”翻了出去,他毗牙咧嘴,呼吸急促,一張白臉,痛得差點就變成醬紫色的了。 敖楚戈大笑道:“胡老四,得罪,得罪。” “刺膽邪”鮑偉的兩只亮晶晶的“峨媚刺”,就在這一眨眼間。映起了兩溜冷電,快得無言喻地飛刺向敖楚戈的下盤,同時。“青皮邪”趙三賢已凌空而起,腳前頭後的“呼”聲刺到。 鋼棒子突然抖成了千百條縱橫交織的線條,就像虛無中突冗出現的一面羅網,那麼嚴密又力道萬鉤地封罩過去……鮑偉和趙三賢破口咒罵,雙雙猛往後退。這時,那位馬臉蒜頭鼻的仁兄,卻自另一邊貼地閃進,那一柄“掃刀”寒森森地斜削敖楚戈的雙腳。 敖楚戈以鋼棒組成的網面尚未撤除,背後鋒刀破空之聲又急速傳了過來,他雙腳微彈,離地兩寸 只有兩寸,那柄“掃刀”的薄利刀片已“削”聲飛過,當那位馬臉人物揮轉的臂膀尚不及抽回的剎那,冷芒一閃,他的右臂已齊肩拋起一一仍然緊握著他的“掃刀”,血淋淋的飛向了穹頂。 “嗷……” 嗥號著,馬臉朋友的一張馬臉,頓時扭成了扁的,他打著旋轉,噴灑著腥紅的鮮血,一頭撞向了石壁,又重重往後仰摔了過來。 赤了眼的“青皮邪”趙三賢奮起衝撲,“百萬盾”飛洩流旋,悍不可當,敖楚戈九十棒“呼轟”迎上,棒影交輝裡,一抹寒電自另一個極其怪誕的角度,斜斜激射,宛如貫日之虹。 “吭”的 聲,.趙三賢一個凌空跟鬥倒翻回去,肩頭血流如注。 保玉歪曲著臉,瀝血般大吼:“你又殺了溫老十二……”一面吼,一面旋風似地往前撲,“萬字奪”狠攻快舞,在一圈又一圈流燦呼嘯的光華銳勁之中,恨不能將敖楚戈絞為幹百段。 鋼棒子破空直入,有如 柱擎天 “當”的一聲,便那麼準又那麼重的震退了保玉。而背後,“單手邪”孫傑飛快閃至,套在獨手上的“鐵刺蝟”猛向敖楚戈的天靈上揮落。 “無雙劍”窄而薄的鋒刀,“掙”聲斜指向天,劍身晶瑩森寒,光芒盈盈閃眨,有如一泓流動生輝的凜冽秋水 而這泓秋水卻是凝結的。 “鐵刺猖”尚未夠上部位,孫傑已被迫得急速翻身拋腕,匆忙躍退。“青皮邪”趙三賢目毗欲裂,又待輪上進襲,而那柄斜斜指天的“無雙劍”,卻輕輕一響,“霍”的分又張開,像極了 只鉗剪。 於是 一 激烈的拼戰突然靜寂下來,每一雙(或一只)眼睛,都驚恐又怔窒地注視著這柄兩刀合一的利劍,這柄雙鋒合一的劍並不稀奇,稀奇的是那使用此劍的人。 甫道裡,像是 下子成為墳墓了,那等火辣的搏鬥聲只是一剎間便被凍結,宛苦燃燒中的火焰兜頭被一桶冷水澆熄了一樣 連縷青煙也沒有冒。 幹澀地咽了口唾液。保玉吶吶地開了口:“你……你是姓敖?”敖楚戈靜靜地道: “我是姓敖,”獨眼中閃過一抹痙攣,保玉十分吃力地道:“敖楚戈?”笑笑,敖楚戈道、“不錯,敖楚戈。” 分堵在甬道兩側的“十一邪”以及他們的一幹手下,這時全都變了顏色!人的名,樹的影,他們雖然從未見過這位“毒尊”,會過這位“一笑見煞”,但是,都也深深地久仰過他的大號,聽聞過他那“毒”是毒到何等地步、“煞”是煞到了什麼程度:敖楚戈的心黑手辣,早就在江湖上掛起了金字招牌了。 保玉不自覺地朝後退了一步,他喉嚨發幹地道:“呃!姓敖的,你怎麼會跑到這‘八莫礁’來 這件事,和你從哪裡扯也扯不上關係……”敖楚戈淡漠地道:“現在已經扯上關係了。怎麼址上的你不必問,我也懶得說,我來在這裡的目的只有一個 接李嚴良回去、當然。李姑娘也不能留下,行不行?你們先琢磨著看吧!” 保玉滿頭大汗地囁嚅著道:“姓敖的,你也一定曉得我與李嚴良的那段過節 他不是個好玩意,壞透了的爛胚子。你又何苦硬要替他出這個頭?”放楚戈閒閒地道: “我不是替姓李的出頭、我討厭他就如同討厭你“樣。我之所以如此實力的原因,餵,是為了他的女兒。保玉,這位‘玉妃’李姑娘,你覺得怎麼樣?”呆了呆,保玉吶吶地道:“很標致。” 點點頭,敖楚戈笑道:“你想想,為了這麼一位美麗的姑娘出力效命,豈非一大樂事?女為悅己者容,而‘士’呢?當然就得有為知己者死的這份雄心,對不對?”保玉忽道:“原來你是應這賤人的要求而來的!” 敖楚戈臉色一沉,道:“不要隨意污衊人家這麼一位冰清玉潔的好姑娘!你憑什麼指人家是‘賤人’?要說是有人犯‘賤’,恐怕就只有閣下你才是。” 獨目暴睜,保玉提高了噪音:“姓敖的,你有點名氣是不錯,但可也得琢磨地方來擺你的威風。跑來‘八莫礁’發熊,你未免找錯了碼頭,我們‘十一邪’可是吃你這一套的?”敖楚戈一笑道:“說得好,說得有種1而我敖楚戈也一樣的不吃你們這一套,所以我來了!而且也和列位對過幾仗,到目前為止,顯然你們的‘一套’沒能罩得住我。” 保玉大喝道:“你不用賣狂,姓敖的!今天,不論你是什麼三頭六臂,者子也會叫你來得去不得,這‘八莫礁’就是你把老命擱上的地方。“敖楚戈不屑地道:“我可真要看看,就憑列位這幾下子空心把式、草包拳腳,如何個把我這條老命擱下法?”保玉猙獰地道:“你等著看!姓敖的,看看我們能不能將你擺成三十六個不同的樣子?能不能將你活割分剮了?你他娘的,‘八莫礁’四邊都是海,老子叫你就是長了翅膀也飛不脫!” 說著,他又一指站在敖楚戈身旁的李映霞,邪惡地道:“還有你,小**!待我們收拾過你那姘頭敖楚戈之後,老子們再輪流收拾你,更叫你那狗熊老爹在旁邊看著!” 全身不禁簌簌輕抖、李映霞的面孔上是一片白、一片青。 她氣極了,恨極了,羞極了,以致連那憤怒的回答也在哆嚷:“不要臉……的下浪流畜牲……你們簡直無恥……沒有人格……你們全是一群卑陋齷齪,無心無肝的豬狗…… 天雷怎不劈死你們……”敖楚戈冷冷一笑,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保玉,保你娘的玉! 你不照鏡子沒關係,自己撤泡尿看看你那付尊容 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我說過,你只配去找條老癩皮母狗。” 保玉滿臉的橫肉繃緊,嗔目大吼:“敖楚戈,我要叫你死無葬身之地……”聳聳肩,敖楚戈眯著眼道:“獨眼龍別吆喝,你哪裡風冷哪裡去,不服氣,你們就並肩子再 起上,看看我姓敖的,能否活殺你們遍地死人,一汪血潭。” 那邊,“青皮邪”趙三賢切齒叫:“三哥,我們豁上了。” 敖楚戈嘿嘿笑道:“我這邊恭候著呢!各位……”在保玉與他的十數名手下後面,突然傳來一朗潤清雅的聲音說道:“果然有幾分狂態,敖楚戈。” 保玉他們一聽到說話的聲音,立時紛紛讓開,肅立躬身,空出中間一條路來。南道那頭,四個人施施然走近,當先之人,玉面劍眉,唇紅齒白,星目閃閃如電,青衫招扇,一派大家公子的雍容氣度。 敖楚戈注視著這位公子哥兒似的瀟灑人物,那人,在一個外行,或者不知情的人眼中,最多會認為只是個王侯子弟,或者富戶少爺而已,但在敖楚戈的感覺裡,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他以一種極端謹慎又極端戒備的神情注視著那人,並且,在不自覺之中,他呼吸都變得急促了。 在他身邊的李映霞,也不覺感染到他的情緒,無形中像是受到什麼禁制一樣,全身都開始不自在起來。非但不自在,更有那麼股子惶惶不安,宛如大難臨頭似的壓窒反應……。 當然,敖楚戈知道來人是誰了 “玉面瘟神”單宇!而李映霞也可以猜測得到那人就是單字!她從來沒有看過敖楚戈像此刻的這般慎重過,也從來沒有見他有過如此近乎緊張過,天不怕,地不怕的敖楚戈現在都有了。 李映霞於是明白,敖楚戈也會緊張,也會正視某一件事情。他之所以一貫的嘻笑怒罵,放蕩不羈,只因為還不到應該嚴肅的時候。 在敖楚戈凝神望著單宇的當兒,李映霞也非常仔細地端詳著他,單宇的五官生得十分端正,十分靈秀,好像經過一位高明的塑匠異常小心的琢磨,又相當謹慎地安排過位置 樣,哪兒也不能粗一點,不能細一點,不能長一點,不能短一點.湊合得恰到好處。 單宇的膚色很白,白得近乎嫩。皮膚很細,細得近乎嬌。眉梢唇角,流露的是一種安詳,平和,又充滿儒雅的氣質,像是一位文質彬彬的書生,也像是一位書香世家的公子,有點兒俏,有點兒傲,但卻神采飛揚。 不管怎麼說,你也找不出那種形跡來 那種傳聞中,狠毒,暴戾,邪惡又嗜殺如狂的痕跡來。他的這付模樣,簡直不敢令人相信他也會粗野的擊技之術,更逞論相信他是此道中的劊子手了。 現在,單宇的面孔上,展露著的是一抹溫柔平靜的微笑,很含蓄,很雍容。你走到距離敖楚戈大約七步之前,瀟瀟灑灑地站住了。 目光澄澈地望著敖楚戈,又更加柔和地轉向李映霞的面龐上,然後,他淡淡地一瞥地下的屍體,非常安詳地說道:“黑刀邪’溫駭死了,‘十一邪’又走了一位了。” 一側,保五踏上半步,低促地道:“單公子,溫老十是被姓敖的下的毒手……”一笑,單宇道:“我會用我的眼睛看,以我的頭腦去判斷。” 碰了一鼻子的灰,保玉唯唯諾諾地道:“是,單公子。” 單宇 拂衣袖,溫和地道:“敖楚戈,我們可算是神交,對你,我確實久仰大名了。” 敖楚戈笑笑,道:“彼此。” 單宇輕輕地道:“你來這裡,又帶著李嚴良的女兒,可是用這位姑娘交換李嚴良的?” 敖楚戈道:“不是。” 忽然笑了,單字道:“你很誠實。敖楚戈,我也知道你不是,否則,你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交換’。” 敖楚戈道:“用何種方式交換並不重要。” 不待他說完,單宇已接著道:“是的,重要的是某種人會不會做某類的事 敖楚戈,你一向狂傲,目高於頂,見得多了,經的多了,而且跟鬥栽得少,便養成了你那種浪蕩不拘,遇事輕佻的性格。但是,你卻也有那麼點憐香惜玉的心,那麼點行俠仗義的血性,呢!” 敖楚戈笑了:“你倒相當了解我!” 點了點頭,單宇說道:“不錯,我天生就擅長於分析別人,尤其是分析足可與我相抗衡的強者。” 敖楚戈道:“承譽了。” 單宇一笑:“不客氣。” 他仿佛整理了一下他出言的程式,然後,又安詳地道:“打從我知道你來,而且帶著李嚴良的女兒來,我就判斷你不是用這女子來交換李嚴良的,因為你決不是此類的人。 你並不喜歡‘交換’,在你認為,此類‘交換’,不啻是屈服,是讓步,甚至是羞辱,而你,從不可能屈服,從不可能讓步,更不可能接受羞辱一一尤其是在一位如花少女的淚及哀懇中,這將更激發了你的英雄感,是麼?”敖楚戈道:“對極了。” 單宇安閒地道:“你是這樣的人。” 敖楚戈笑道:“你看得也夠清楚。” 單宇非常坦率地道:“敖楚戈,我也是個武林中小有份量的人,而我之所以能夠襯得起這個‘份量’,便因為我得罪了不少人 但我卻一直活到現在,而且,活得很好,這就不得不歸功於我善於知人了。” 敖楚戈道:“說得對,你的確不是個好纏的角色。” 單宇靜靜地道:“同樣的,我明白你也如是。” 敖楚戈道:“現在,你有什麼打算?我曉得‘十一邪’對你唯命是從,你的意思,亦即是他們的玉旨,你想怎做,就會是他們一體的做法了。” 入鬢的雙眉微挑,單宇道:“你說,我會怎麼做呢?”敖楚戈慢吞吞地道:“我想,你是不會善了的啦!” 單宇笑道:“我沒有法子善了。” 他目光四巡,掃過那些對他流露著一臉敬畏表情的“十一邪”及其手下們,他清雅地道:“‘十一邪’如今在江湖上,也算掙得了他們的名與地位聲譽,說起來亦非泛泛之輩了。但是,他們卻不會忘記在十年以還的這一段漫長光陰裡,我幫過他們多少忙,在他們多少次瀕臨危傾的險境裡,由我一力支撐起來,所以,他們很尊重我,甚至唯我馬首是瞻,甘為我用。他們既然對我這樣馴從,我又怎能不關照他們,他們既是我的人,我就該站在他們的立場,替他們打算。” 望著敖楚戈,他又道:“雖然,我很清楚這將十分吃力,因為他們此次所遇到的敵手,不是平常的對手,而是你 鼎鼎大名的‘一笑見煞’。” 敖楚戈聳聳肩道:“也不要太抬舉我,單宇。‘十一邪’有你撐腰,我老實說,他們的希望就要比原來大得多。否則,我不認為他們能攔得住我。” 一直站在單宇身邊沒有開口的那個人,是個中等身材,胖都都,福泰泰,圓臉圓大鼻子的中年人,看上去是一付“和氣生財”的模樣,這時,他先打了個哈哈,笑瞇瞇地道:“敖老弟,你的口氣也未免稍嫌狂了一點。不錯,有單公子替我們撐腰,我們的勝算是要大得多,但,何庸公子出手?光憑我哥兒幾個,莫不成還侍候不了你?”打量著這“和氣生財”的人物,敖楚戈道:“看樣子,你就是‘十一邪’的首腦‘蠍心邪’莊弘了?”那中年人微微一笑:“不錯,莊某人就是我。” 敖楚戈道:“既然你是這麼樣有自信,何妨又要麻煩你們的單大公子,只由你‘十一邪’的人上來湊合湊合?雖然‘十一邪’業已去掉兩個,卻仍存九位,以九敵一,在人數上依然佔著優勢吶!” 提到他拜把兄弟的死亡,尤其是從一個造成他們死亡的仇敵口中說出來,莊弘卻無動於衷,像是人家正在訴說一件與他毫不相關又絕對陌生的事與物一樣,他笑口常開地道:“你認為應付得了?”敖楚戈道:“總要試試。” 莊弘轉問單宇:“公子意下如何?” 單字深沉道:“隨你。” 莊弘毫不考慮地道:“我想,我們可以分個高低。” 舔舔唇,敖楚戈道:“單宇,你真會作壁上觀?”展顏一笑,單字道:“何須對我顧慮?”敖楚戈道:“話不是這樣說,如果你要插手,我便會做你插手的打算,反之亦然。對付‘十一邪’和‘十一邪’加上你,這個份量可大不一樣。” 有些傲倨的笑了,單字道:“承你高看了。敖楚戈,我不插手便是。其實,我運氣不好,偏偏這一次來會碰上這件事,又碰上你,否則,換個場面,換個地方,說不定我們會煮酒論文。” 敖楚戈意味深長地道:“運氣不好的是我,我早知道你與‘十一邪’的交情,未來之前,巴望你不會在;而你卻碰巧到了這裡。但幸虧你答應不插手了,可是?”單宇道: “當然,我不插手。” 敖楚戈道:“我現在有種感覺 如釋重負。” 單宇道:“你太客氣。” 莊弘又皮笑內不動地道:“那麼,敖老弟,我們在哪裡擺上比較合適?此地,外頭,悉隨尊便。” 悄悄地,李映霞捏了捏敖楚戈的手掌。 敖楚戈可以體會她的意思,而敖楚本來也就要提的,他用套著黑皮護臂的手腕擦擦頰,表情是一片悠然自得,輕鬆愉快:“莊老大,我們總要搏個彩頭吧?”好像是恍然大悟的神氣,莊弘笑道:“哦!我差點忘了。你。你萬苦的‘英雄伴美’,為的也就是這個。我說,敖老弟,你心目中的彩頭大概早就想定了,李嚴良,是麼?”敖楚戈揄挪地道:“你真聰明。” 咧嘴一笑,莊弘道:“贏了,你自然將李嚴良帶走,但是,輸了呢?”望了李映霞一眼,敖楚戈道:“如果輸了,雙手奉上我身邊這位千嬌百媚的小佳人,另外,再綴上我自己 當然,我不如李姑娘吃香且能引起諸君的遐思綺念,但,至少諸君可以咬我幾口洩憤,甚至剝皮抽筋,怎麼樣?”莊弘打了個哈哈:“你倒挺有自信,好,我們就這麼一言為定!”敖楚戈道:“考慮過了,決不後悔?”敖楚戈又接著道:“真的‘一言’就‘為定’嘍?”莊弘重疊的下巴一抬,道:“‘十一邪’自來言而有信。” 敖楚戈吃吃一笑:“眼前,我是非同意閣下這句話不可了。” 莊弘似笑非笑地道:“你可得記住,我們是以九對一呢!” 敖楚戈道:“忘不了,而且我一向落單 我很明白,不論約定與否,也不論是怎個打法,諸君也都會一湧而上,以九對一的,昭?”沒有正面回答,莊弘眯著眼道: “地方?”敖楚戈胸有成竹地道:“外面吧!”莊弘一伸手:“請。” 敖楚戈笑笑道:“強賓不壓主,列位先請。” 於是,以單宇、莊弘為首,率領著他們的一幹手下往外走去,敖楚戈、李映霞在中間,後跟著‘粉面邪”胡浩等幾個人,近似夾持的離開了這條悶氣的甫道。 一邊往上走,李映霞邊走極輕極輕地道:“你怎麼答應他們到外面去打?他們人多,地方寬了,攻擊面也會大了,他們可以調集所有能上場的人,從四面八方向你進攻……” 敖楚戈低沉地道:“凡事有利就有弊。到了外面,固然他們的攻擊範圍開闊得多,但我的運動空間也相對的增加,到時候要強行救人甚或突圍逃命,也比局處這地下甬道中來得方便,我同意他們九人一起動手,便也何妨大方一點,給他們 個適當動手的所在? 如今他們心中必存幻想,以為勝算的希望很大,我期冀的也就是他們能產生這種的幻想,這樣一來,我們就更利於行事了。” 眼波流轉,李映霞忐忑地問:“你打得過‘十一邪’他們如今的九個人嗎?”笑笑,敖楚戈邊拾級登階,邊小聲地道:“如果打不過,我倆就正好做一對同命鴛鴦了。” 狠狠瞪了敖楚戈一眼,李映霞漲紅著臉蛋:“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這種俏皮話!你甚至相信那單宇不會出手?”望瞭望前面悠閒邁步、輕搖摺扇的單宇背影,敖楚戈笑出了聲:“鬼才相信!” 業已到了石階頂上鐵門邊的莊弘,這時回過頭來,陰陽怪氣的一笑:“敖老弟倒是輕鬆愉快得很,這等關頭,猶自談笑風生,悠然怕然,想是胸有成竹,勝算在握了?” 站在一邊的單宇也含蓄地笑道:“敖楚戈果然雍容自若,沉穩鎮定,有大將風。” 仰頭一笑,敖楚戈道:“我只是苦中作樂吧,哈……”莊弘看了單宇一眼,目光裡有著包含不住的憤恨與怨毒,但單宇微微搖頭。當莊弘又再望向敖楚戈的時候,神色業已恢復了先時的那種平靜與安詳。 ------------- |
第06章
就在入“地宮”的石垛子鐵門外,雙方已經站好了位置,也等於排開了陣勢,敖楚戈正面對著他的敵人“十一邪”,單宇則閒閒地負手站立一邊。四周,圍立著大約四、五十名黃衫執刀大漢。這個陣勢雖然簡單,卻是一觸即發的架子。 “蠍心邪”莊弘與敖楚戈站為一條直線,相距約丈餘,他的右側,是個方才與他同時露面的矮胖人物,這矮胖人物的一顆腦袋,刮得青皮油亮,長像平凡,卻生了一雙特異的重輪大耳,臉上殊少表情,莊弘的左邊,立著“獨眼邪”保玉,另外,“粉面邪” 胡浩“刺膽邪”鮑偉“鐵錘邪”陳沖“單手邪”孫傑“青皮邪”趙三賢、與另一個臉如重棗,蛇眼削腮的人物便從左右排下去,形成一個約略的弧度一一也是一個約略的包圍圈。 敖楚戈望了一眼站在自己背後丈多外的李映霞,投去一抹古怪的微笑。然後,他朝莊弘道:“莊老大,我們的‘彩頭’呢?是否可以先擺出來瞧瞧?”莊弘嘿嘿笑道: “我們話已說定,敖老弟莫非還信我不過?”敖楚戈道:“不是這話 我同李姑娘全都已經在這裡活擺著,如若我輸,我們二人便任由宰割。但是,萬一我贏了,我可得帶著人走,你們不把人交出來,光用口說,未免叫我心願不落實。” 莊弘的笑容逐漸僵硬:“你放心,我們言出必行。” 嘆了口氣;敖楚戈道:“我若能放心倒又好了,就是放不下心呀……”這時,單宇笑著插嘴道:“我保證!” 搖了搖頭,敖楚戈道:“恕我也難接受,因為你們之間的關係太密切,而我同列位卻太不密切了。” 笑笑,單字慢條斯理地道:“那就沒法談攏嘍?”敖楚戈道:“我看諸君從頭開始便沒有打算過把李嚴良拿出來做為輸贏的賭注吧?”坦然點頭。單宇道:“不錯,我們只是動腦筋如何誘你出來,你很好講話,比我們揣測中容易了很多,我們原先倒估不及你這麼容易妥協;敖楚戈,其實,你也該預料得到才是。反正你們逃不脫,輸了,及那位姑娘固然要留下,贏了,也 樣要遭受圍攻。總之,是要你們落個輸,彩頭博與不博無分別,我們是要包吃到底的。” 吃吃笑了,敖楚戈道:“怎麼現在才講真話?”單宇清朗地道:“怕你賴在下面甬道裡不肯出來。你知道,那兒的地方窄,空間小,可以施展的面積不夠寬,如此一來,佔著入多優勢的我們,就無形中吃了大虧,車輪戰往往不及廣面的圍殺來得有利,尤其對付像你這類高手更為如此。” 敖楚戈道:“那麼,你們這言而有信的‘信’,只算是放屁而已了?”單宇不慍不怒地道:“兩軍交刃,談的是致勝之道,運用的手法則幹變萬化,爾虞我詐,此又何足為異?”敖楚戈一笑道:“很好,閣下也準備著過來湊熱鬧吧!” 單宇道:“這卻要看你夠不夠這個份量了。敖楚戈,我並不輕易向不值得動手的人動手,如果你連‘十一邪’都消受不了,就無須再麻煩我了。” 眼角往上一吊,莊弘的聲音已透著狠辣:“姓敖的,你得把招子放亮啦!我們這就要來侍候你了。” 敖楚戈的鋼棒子往肩上一摃,把那個大的布袋在腰上緊了 緊,笑著道:“我再要問各位一句 李嚴良可是已被你們活殺了?”莊弘嘿嘿笑道:“如果你能擺平我們,自己去看吧!” 單宇卻像很誠懇似地道:“這倒沒有。敖楚戈,我說的是實話。李嚴良人瘦了點是真的,心情不好,又失去了自由嘛!又有誰會在囚禁當中發福呢?我們沒有殺他,主要是留著他交換‘玉紀’,如今‘玉妃’送上門來,便正好一起笑納,得罪的卻是你了。 敖楚戈抬頭望天,表情有些怪異,他沒有吭聲。 唇角動了一下,單宇向莊弘丟了個眼色。 首先動手的,不是莊弘,而是莊弘身邊那個大耳矮胖子。 這位矮胖子的動作非常快,他的雙臂抖起圈合,只是一剎間,兩枚拳大綴連著銀色細鏈的“流星膽”已飛射敖楚戈左右“太陽穴”! 對方這一出手,敖楚戈已然明白了來人的身份 “十一邪”中,只有老二“眩星邪”謝康才使用這麼一對神鬼莫測的傢伙! 他腳步不動,鋼棒子左右暴揮;“叮噹”兩響,兩團銀膽激盪歪斜,而保玉的“萬字奪”卻已在這時攔腰掃過來。 鐵棒子淬而迴旋,“萬字奪”急速分揚卻又鬥然掛向敖楚戈的面門,他一仰臉,鋼棒子往上翻飛,一抹流電卻倏閃保玉腰眼! 一團人影滾地而來,一把大鋼刀便雪幌幌的,斬向敖楚戈雙腳! 是那個臉如重棗,蛇眼削腮的人物。 鋼刀的鋒刃只隔著敖楚戈的腳股三寸,他的“無雙劍”已“呼”聲刺破空氣,快得匪夷所思的,自那滾地而來的仁兄額角劃過,帶起一溜鮮血。 那人負痛大叫,拼命翻向一側,敖楚戈回手九十劍又封住了謝康的攻撲,同時大笑起來:“‘十一邪’的九老弟‘蛇眸邪’黃良,你多在地下打幾個滾吧……”這時“青皮邪”趙三賢,“粉面邪”胡浩,“單手邪”孫傑一齊衝來! 敖楚戈身形暴旋,鋼棒橫掃,雙刃倏分倏合,時幻軍輪,時作流芒,時成叉剪,時變弧旋,照面間又將三個人逼了出去。 風聲狂勁,自空而至 “蠍心邪”莊弘出手了,連人帶著他的“九環刀”,在一陣急劇“嘩啦啦”震響聲中撞向敖楚戈。 就像身體突然失去重量一般,敖楚戈隨著莊弘這一鏟之勢、飄然轉開,僅僅只轉了半圈,“無雙劍”便以一‘蓬驟雨洩向莊弘。 “九環刀”騰起飛舞,莊弘拼力硬架;“單手邪”孫傑,趁時飛進,只見他套在手腕上的那一團密布針芒的“鐵刺蝟”,在一片藍汪汪的光華幌映裡猛砸敖楚戈的左肋。 “無雙劍”幻成了一圈掣迴旋繞的晶瑩彩帶,在強勁的鋒刃破空聲中,硬硬逼退了莊弘與孫傑。 於是“鐵錘邪”陳仲便正面掩上,他那對沉重的“南瓜錘”在兩團滾動的黃光里,狠砸,狠劈,完全是一派硬功蠻干! 當然敖楚戈不會以削薄的劍鋒去碰撞敵人的鐵錘,他也不須要這麼想不開,流轉的光罩淬然有如一團炸碎了的火焰,四散分飛,像煞漫空的金蛇銀芒掣閃,而那種芒焰卻是冰冷的!怪吼如泣,陳仲在兩錘招架不及裡,身上連中十一劍,強勁的力道,更將他撞跌得坐倒在地下。 幾乎在同時,“眩星邪”的兩枚“流星膽”已暴襲敖楚戈後腦。 執在敖楚戈左手的鋼棒劃過半度弧線,飛起翻抖,而鋼棒甫沾“流星膽”“青皮邪” 趙三賢的“百刀盾”“粉面狼”胡浩的牛耳尖刀,“刺膽邪”鮑偉的“峨媚雙刺”,都已群星聚洩也似罩了過來。 狂笑一聲,敖楚戈猛躍向天,人在空中只是一閃,他的“無雙劍”,已“削”聲分張為二,在一輪寒森森的迴轉裡千百劍芒形同刀環滾動,向他進襲的四邪,便慌不迭的,四散分奔! 照面而來的,又是“蠍心邪”莊弘,他胖臉鐵青,咬牙欲碎,“九環刀”掠舞翻劈,其勢狂猛無比,敖楚戈“無雙劍”叉張,在對方刀鋒縱橫的微小間隙中倏縮,轉眼,雙刃七十劍! 斜刺裡,一條人影有如一條狗熊衝了過來。 敖楚戈正眼也不看,叉張的雙刃淬然連成一線 一好像劍身驀地加長了一倍,劍輕顫,暴落狠插。 劍尖插進肉裡的感覺方在敖楚戈手回應,但中劍的人卻沒有倒下去,那人甚至從衝來的開始便不打算要躲過這一劍,鋒刃透過那人的背脊直穿前腦,但是,他的腦袋卻也狠狠撞上了敖楚戈的腰間。 人的腦袋競有這等的堅硬沉重法,倒真是敖楚戈始料未及的,這一撞之力,幾乎差點令他閉過氣去,身子一個歪斜,“蛇眸邪”黃良的大鋼刀,便已猛的勾向他的脖頸。 腳步跟艙中,敖楚戈左手的鋼棒子凌空倒轉飛起,恰巧旋至他的頸邊,鋼棒急速翻滾,時間部位竟拿捏如此準確,正好擋上了勾折過來的大鋼刀。 “鏘”一聲碰擊,鋼棒子憑空拋出,而黃良的大鋼刀,也便歪了準頭落向一邊,尚不及收刀換式,敖楚戈的“無雙劍”已十二次刺入他的身體又拔出。 喉頭嗥吼著,黃良抱著肚腹連連轉滾,一頭栽跌。方才,那個用腦袋撞了敖楚戈一記的仁兄一 “鐵錘邪”陳仲卻早已倒在地下死透。 敖楚戈忍住腰問的悶痛,身形移閃,便口中大罵:“殺不死的程咬金,你他娘的‘鐵錘’居然還用了頭頂上去了!” “單手邪”孫傑橫掠而至,“鐵刺蝟”照頭揮落。 移閒的身形往回猝挫,敖楚戈便讓尖銳的芒針擦鼻而過,他雙手分握的“無雙劍” 抖出兩團丈圓的光圈,光圈映幻裡孫傑倒翻急退,但是,從另 個光圈籠罩外的角度,劍刃突出,就像是另一個人揮刺的另柄劍一樣,透胸刺進孫傑體內,更將他挑起輪旋,又猛的拋出七尺之外! 眨眼間, “青皮邪”趙三賢,狂吼著閃近,他的“百刀盾”飛翻揮劈,當刃芒初現,卻驟而脫手擲出,人也撲了過來。 敖楚戈雙目怒睜,身子立側,“百刀盾”劃過他的肩背,帶去了一條布絮與一溜血水,他右手的劍刃卻已“刮’地一聲削落了趙三賢的半片腦袋。 紅紅白白的腦漿與血在空中灑揚,形成了一幅短促又怪異的圖案;而胡浩的一‘雙牛耳尖刀便在他整個人的仰身倒射下,猛插敖楚戈下部。 敖楚戈左右劍劈落如電,但胡浩卻並不閃躲 一他也是用的同歸於盡的打法! 咒罵半聲,敖楚戈往後暴退,胡浩身子彈翻,仍然原式撲上! 那 劍去若流芒,“察”的一聲,敖楚戈揮刺的右手劍穿過敵人的牛耳尖刀,透進了胡浩的額門中間,胡浩大叫狂吼,卻猛然用自己的牛耳尖刀,死力絞扭住這要了他性命的一劍。 敖楚戈用力抽劍卻尚未能抽回,“眩星邪”謝康已目齜皆裂,狀似吃人般飛射雙膽,並擊向他的面門:後面“刺膽邪”鮑偉也豁死挺刺撞來! 變化是快不可盲的,敖楚戈猛蹲身,頭也不回,右手劍朝著堅硬的礁石地面一‘觸,削薄的劍身彎曲立彈,“察”聲寒光映閃,劍刃已從鮑偉歪邪的嘴巴裡穿進,透出後腦,將鮑偉四仰八叉的釘死於地! 幾乎不分先後,他的左手劍也在猛彎猛彈之下脫出牛耳尖刀的咬扭,“嗡”一聲倒飛,其準無比的射進了‘‘眩星邪”謝康的肚皮,將謝康一個跟鬥撞翻。 這時,“獨眼邪”保玉扭曲著面孔,獨目凸突如鈴,形同厲鬼也似的揮奪猛劈猛掛,失去兵刃的敖楚戈連連退躲,保玉卻更加的攻擊急勁,狂悍之至。 口中嘯叫著,“蠍心邪”莊弘,也刀似匹練般狠命卷進來。 刀口的鋒利與奪刃的森寒,便組成了泛漾著死亡氣息的光流與冷芒,非常狠辣,非常兇猛,也非常霸道;敖楚戈在四周穿射迴旋的光芒冷電中閃、挪、騰、躍,從表面上看去,他似乎已相當吃力了。 “玉面瘟神”單宇自始至終,便一直目不稍瞬地盯視著雙方拼鬥的情況及變比,他尤其對敖楚戈的身法手眼.招式反應更注意。現在,他已沒有初時的那樣悠閒自得了,他已不再背負著雙手,相反的,雙手已到了垂於腰側的位置,他那張俊俏的面孔,也由開朗而趨幹陰黯,陰黯中更帶著難言的沉重。 站在另一邊的李映霞,則早已冷汗透衣,喘息急促,連氣都好像透不過來。她的牙齒緊咬著下唇,雙手緊握著劍柄,只感到周身是一陣又 陣的泛著冰寒……突然間。 在刀鋒與奪刃交揮中穿掠騰起的敖楚戈,猛的一個空心跟鬥倒翻九尺,“蠍心邪” 莊弘一閃追上,刀刃斜起,在光華暴起中,刀身卻又分顫成六十六個不同的角度卷罩下去。 燦亮穿繞的光彩甫映入眼,敖楚戈已貼地飛旋,飛旋的瞬息,只見 圈月弧也似的瑩瑩藍環由下往上暴飛;跟著這圈鬥大藍環飛起的,還有莊弘的前半片面子孔!當篷濺的熱血四散,莊弘全身驀然縮曲。就地打了個轉 一天爺,他那血糊糊的沒有了五官的猩紅肉顫的平面腦瓜上,露現著原先不該露現的腦紋漿汁,血骨筋絡!就這樣,連號叫也沒有,這位“十 邪”的瓢把子便斷了氣。 剛剛撲上來的“獨眼邪”保玉,睹狀之下,頓時心摧膽裂,他不似人聲地尖叫,腳步踉蹌,驚恐到了極點地往後猛退。 四周立著的幾十名黃衣大漢,呼喊器叫,紛紛執刀往前圍攏,但叫儘管叫。卻沒有 個真敢衝上來試試。 此刻,單宇的聲音極清晰,極穩定的傳出:“通通退下,讓我來。” 在突然沉寂下來的僵凝氣氛裡。單字緩慢地步向前來,他在距離放楚戈八步之外站定,目光冷清的注視著敖楚戈方才用以擊殺莊弘的兵器 那是 只奇怪的圓環,大小如鬥,環刃粗逾寸半,打造成菱刃形,環刃的上下脊。凸起有如鋒口,兩側也同樣銳利無比。通體泛閃著一抹汪汪藍光。藍得透亮,藍得晶瑩,那是環身本質的光彩,另外: 有 條細細的黑練於系著環刃,以適於遠攻。這玩意,一看之下,就知道是一種很犀利的殺人武器。 低沉的,單字道:“終於,我等到的‘鬼泣環’出手了。” 敖楚戈籲了口氣道:“我曉得,你一直在觀察,在等待,你要摸清我的武功路數。 招式和慣性。 個高手的目光是銳利的,冷眼看別人的技藝現示,有如本身在對敵一樣。 所以,我留著‘鬼泣環’便專門準備應付你!單宇,不錯,我還是先行使用出來了,但好在只有一招,你尚無法得窺奧妙的全貌。” 單宇的笑容,已不如先前那樣的自若了,他冷冷地道:“雖然無法得窺全貌,但有此一招,也可多少啟示我這環上的竅要所在。” 敖楚戈笑笑道:“現在,大約該輪到你這答應過‘不插手’的高人下場了?”單字陰沉地道:“你早就料中過的”。 接著,他頭也不回地道:“保玉,上去將李嚴良押上來!我若勝了。自會把他們凌遲碎剮;我若一旦落敗,便先斬李嚴良,至少,我也能找個人墊棺材底。” 保五答應 聲,匆匆奔入鐵門之內,此時敖楚戈搖頭道:“單宇。你真是心狠手辣,歹毒之極。” 那邊,李映霞驚怒交集地尖叫:“你們不能下這種毒手一 單宇你們要守信諾!你說過不傷害我爹……”單宇冷冷地道:“妮子,我說過又不算數的話太多了,事到如今,還談什麼‘信諾’不‘信諾’。” 李映霞容顏慘變、咬牙咳目地哽著聲叫:“單宇,你競如此卑鄙齷齪,行為無賴。 你,你算是哪一類畜生?”望也不望李映霞 眼,單宇生硬地道:“我已慣於漠視你這種幼稚女人的存在。丫頭,留著點精神擔心你自己吧!”說著話,這位“玉面瘟神”緩緩伸手進入他寬大的青衫之內,當他右手再度出現的時候,業已多了一柄奇形小劍 一柄只有小手指寬窄,尺半長短,隱隱流動著暗青光華的小劍。 敖楚戈心室微微收縮了一下,喃喃地道:“‘斷腸指’……‘斷腸指’……”“不錯,‘斷腸指’,見血封喉。” 敖楚戈正待說什麼。鐵門之中,人影晃動,“獨眼邪”保玉已經親自提著一個人走了出來,那人,滿頭花白亂發,方窄窄的一張瘦臉,黃中汎灰,三角吊眼,尖削的鼻準,薄薄的嘴唇,額頭上皺紋深疊,但是,若仔細看,他的額頭中間卻有幾條特別深刻的紋理,隱約地組成了一個“王”字……不用說,此人一定是李映霞的老爹,天下八大惡棍之一“虎頭人屠”李嚴良了。 “爹,爹爹礙……” 天光原本耀映得李嚴良黯淡失神的眼睛有些畏縮,但李映霞這悲惶辛酸地一聲哭喊,卻使得這位“虎頭人屠”全身一震,雙目暴睜,他急切回顧,一邊也顫生生地叫著: “誰?是小霞麼?可是小霞麼?”李映霞瘋狂似地往前撲來,張開雙臂,又是激動,只是哀傷地泣呼著。 “是我,爹爹,是我,是你的小霞……”敖楚戈怒叱:“快站住!”單宇便在這時展開了攻擊 他的出手非但凌厲無比,更且快逾電掣,只是身形一動,便形成滿空的青雨寒光,自四面八方匯聚向敖楚戈!暴移三步,敖楚戈的“鬼泣環”霍一聲飛舞開,形成一剎間的圈弧映現,幾乎不分先後,環刃本身又石火般斜切敵人的胸膛,光暈的顫動,更包括了對方的全身! 單宇的彈躍彷彿一只激射的怒矢,倏然飛出,又在眼看著他飛出的一剎便又回到了跟前,“斷腸指”輕輕一顫,劍尖的指向,便封住了敖楚戈的面門五官。 “鬼泣環”“察”聲由下往上旋起,藍汪汪地光華有如一泓晶瑩,散似秋水,卻在又旋轉的同時斜切過去,閃過一溜要命的冷芒! 單宇身子側仰,背脊幾乎貼地,“鬼泣環”擦過他的臉前他的“斷腸指”便在微幌之下流虹也似筆直刺往敵人心口。 敖楚戈腳步一惦,已讓出六步,他的目光瞥過伏在地下的李映霞,身形粹然凌空,在連串的跟鬥翻滾裡:“鬼泣環”發出“嗚”“嗎”的怪嘯.燦爛眩耀的環刃布成了圈圈相連,團團不息的漫天弧光,縱橫交織著齊襲單宇。 這時,單宇卻卓立不動了,他雙目凝聚,神色森寒.手中的“斷腸指”要地像自己有了生命一樣,飛掠彈起,四散蓬射的星芒冷電奪目眩神,在 片密集的金鐵撞擊聲中,他居然以手中小小的一柄“斷腸指”著著穩準地碰開了敖楚戈的飛滾。 額上已經出了汗水。敖楚戈嘴唇緊閉,“太陽穴”在“突”跳動,他呼吸有些急促,“鬼泣環”在他手握的細練搖幌下作著幅度不大的跳動。 鐵門邊,保玉緊張無比的,盯視著場中的龍爭虎鬥,同時他的一對“萬字奪”便架在李嚴良的後頸上,另外,尚有四名黃衣大漢的“鬼頭刀”也頂著李嚴良的左右腰眼.“虎頭人屠”的一條老命!千鈞一髮。 李嚴良的雙臂反縛背後,被捆綁得結結實實,兩只腳踩捆連在一起,用以束縛他的,全是又細又勒的牛皮索,加合著銅絲,如今,他除了嗔目切齒,怒發衝冠之外,任什麼事也不能做。 現在,敖楚戈與單宇的激戰更已進入了白熱化,已快臨分生死,斷存亡的關頭,只見二條身影在急速穿走掠回,進退俱如電閃,他們的出手全是招中套招,式裡含式,稍沾即分,每一接觸的瞬息,都是百十次攻拒的濃縮,每一度迴轉,皆乃下步百十次攻拒的連續 一看得人目搖神迷,難分難辨,而環刃經天洩地,藍光掠倏,弧芒隱現,劍鋒穿飛,蛇劍流旋,光與刃的組合,像已把此處的每個空間充斥滿溢了。 就在這種沉重窒息的尖銳壓力之下,事情突然有了急劇的變化 一直伏臥地下以避單宇毒手的李映霞,猛地一個躍身而起,她仿佛無視於身邊的鋒芒流虹足以構成生命的威協,就像發了狂一樣,飛掠向她父親那邊!丈多遠的距離也只是眨眼工夫便到,扶著李嚴良的保玉正自 楞,方才破口大罵道:“小**,你要作死呀!” 李映霞充耳不聞,“青鋒劍”抖手飛刺,“吭”的一聲,一名黃衣漢子,業已摀著肚皮摔了出去;另一名黃衣大漢舉刀猛砍,卻在她橫劍斜鋒之下,“哺”聲割開了那人的胸腹,滿頭滿臉濺染了鮮血!這位“玉妃”這時候活像是瘋了,形同雌虎,悍不畏死的揮劍暴刺,第三個黃衣大漢,寒光閃處,那位仁兄也怪叫著肩頭上見了彩! 李嚴良真是父女同心,他在突然間奮力前撲撤肩,身側的另 個黃衣漢子,“欸哈” 一聲被撞出五步,李嚴良的脖頸,雖然也被保玉架在兩邊的奪刃劃破,但他卻已掙了出來! 保玉有些驚惶失措了,他雙奪急攻李映霞,卻又不知道,是否可以動手殺死李嚴良! 正在這稍一遲疑問,已與李映霞拼鬥了三招,而李嚴良僅以肩腰之力,便躍跳著撞翻拐跌了四、五個圍攻上來的黃衣漢子! 全身一弓猛長,李嚴良的頭頂猛然兜胸將一名衝近的敵人仰撞出去,振吭大叫: “小霞,快來替爹把身上的綁索削斷!” 李映霞此時一面竭力抵抗著保玉的狠攻,一邊急切地大叫道:“爹!你小心,我馬上就來,爹……只要一會……”雙奪翻飛,快進急旋,保玉嘶啞地叫著:“單公子,可要解決這一對混帳父女?”趁他這一嚷一叫稍為分神的空隙,李映霞滾地翻出,“青鋒劍”起如毒蛇吐信,“颼”的一閃已將一個揮刀劈向李嚴良的黃衣漢子雙腳斬斷,在那名漢子的尖叫聲裡,她劍刃微偏猛壓,“崩”“崩”兩響,李嚴良腳跟上的皮索業已應聲削落2身形立騰,雙腳暴飛,又一名空削三刀的黃衣漢子“吭”的一記被李嚴良踢得倒仰出去。李嚴良再全身凌空迴轉,“吭”“吭”兩響,又端翻了一對黃衣大漢,他狂笑著:“小霞,乖女,爹就幫著你來收拾這群豬狗!” 斜刺裡,人影暴閃,李映霞十一劍倒卷,光芒映織中,那人猝閃向側,右手一揮,李映霞的背腰處已血濺肉翻,她咬牙急退,寒電又起,左腳上再度見彩! 是保玉的“萬字奪”! 李嚴良大吼一聲,整個人斜射而出,兩腳蹴保玉頭臉!保玉立退三步,李映霞的劍刃掠空,又再狠攻上去 可真是上陣父女兵啊! 這時,就好像在虛無中突兀凝成的形,單宇竟從三丈多外與敖楚戈死拼的那邊, 閃而到,他猛往下沉,“斷腸指”幻成一抹扇狀的光輝罩向李映霞,李映霞竭力抵抗,卻在劍鋒與單宇的劍輝相觸的一剎間,“嗆郎郎”脫手震飛形掌進裂! 單宇的表情,狠酷無比,他往前慎伏,“斷腸指”對著李映霞的咽喉截下! 李映霞死命躲翻,但卻躲不開那如影隨形的冰寒劍尖,就在這乾鈞一發中,李嚴良由一側橫著猛撲,雙腳暴賦單字面門。 單宇唇角噙著一抹冷笑,下插的“斷腸指”,淬然上翻,快逾石火,李嚴良踢來的雙腳距離他的面門尚有五寸處,“斷腸指”已然“哺”聲穿進了李嚴良的大腳根處。 “礙……呦……” 痛苦地嘶號,出自李嚴良歪裂的嘴巴;這位“虎頭人屠”傾力翻躍,又一頭撞向單宇!單宇身形猝閃,再攻九十一劍,九十一劍全部插入李嚴良身上又拔了出來。但是,當第九十一劍剛拔離李嚴良肌體的瞬息,李嚴良猛然又把自己的身體湊上劍鋒,用他的血肉來吞沒單宇的劍刃! 厲叱一聲,單宇急退拔劍,然而,那圈藍汪汪的光華已似來自九天,淬閃之下劈向他的頭頂了,他不及拔劍,矮身縮頭,先避此致命一擊,但他卻疏忽了他的手 他執劍插在李嚴良肚腹中的手,剎那間環刃暴斜,“刮”的一響,單宇的右手便連同他的“斷腸指”留在李嚴良的身上了。 哼也不哼,單宇流星也似彈翻七丈,左掌豎立如刀,急洩而下,飛斬敖楚戈!敖楚戈猝閃兩丈,“鬼泣環”旋身飛舞,藍光流燦中環身如落月突殞,暴取單宇。 單字的右手乃齊肘削斷,血肉模糊的斷肘處所濺灑的鮮血染沾得他青衫上下一片斑紅,他的臉色灰白,五官歪曲,喘息粗濁有如在喉嚨管里拉動著風箱,但他仍不屈服,仍然在騰閃的一瞬之後,豁死與敖楚戈糾纏。 此製,方才曾經延阻了敖楚戈須臾工夫的保玉,又撲向了正在擁屍痛哭的李映霞! 猛一咬牙,敖楚戈任由單宇的十七掌劈進了自己的中空之內。他在對方掌沿將要沾體的一剎間,粹然拋肩斜身的慣力往回倒飛一一他反應快若電掣,卻任單宇的弱勁掌力劈在肩頭,打得他一個溜滾,但是,他的“鬼泣環”,卻已狠狠地切進了單字的胸肋之內。 往後倒射、單宇脫出了切進胸肋內的“鬼泣環”,他嗆咳著,隨著大量鮮血的噴湧,他腳不沾地,搖搖晃晃的狂奔而去,經過幾次縱躍,竟然奮力投入波濤洶湧的海浪之中。 方自拿樁站穩的敖楚戈,不惶多看,那邊,李映霞又在保玉的猛攻下負傷多處。 敖楚戈連人帶環,就似極快的流光射到,保玉厲吼著雙奪反摔,敖楚戈不避不讓,整個身軀淬然橫滾,任由奪刃括過他的胸背,在他肌肉立即翻卷中,他的“鬼泣環”已一下子套進了保玉的腦袋,於是藍芒飛揚,保玉的醜惡頭顱也滴溜溜站上了半空!單膝點地,他的“鬼泣環”“呼”聲橫旋飛回,在“括”“括”悶響連串,四周的“十 邪” 所屬,又七八顆腦袋,血淋淋地拋起。 尖嗥悲號之聲。頓時亂成一片,殘存的黃衣漢子們,馬上四散奔逃,狠奔系突,每個人都是心膽俱裂了……敖楚戈緩緩來到李映霞身邊,李映霞渾身血跡斑斑,披頭散髮,俏麗的面龐上,淚水融在苦極的悲痛裡,她跪在李嚴良屍體前,李嚴良的屍體冰冷,臉孔泛著烏青,雙目半閉,神情痛苦,全身上下,全叫血給浸透了……仰起臉龐來,李映霞淒涼酸楚地道:“我爹死了……他是為了救我而死的……”敖楚戈俯視著李嚴良的面容,低沉地道:“我知道……李姑娘,令尊名聲狼藉,素行邪惡,但是,終其一生,到底也做了兩件好事。他並非是個肯於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人。他卻為了解救自己的女兒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證明他的人性深處,至少尚有未曾渦滅的骨肉親子之情。另外,我也蒙他之賜,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吞食了單字的毒劍,要沒有這剎那間空隙,老實說,我真不敢定,能否勝得了單宇,這個‘玉面瘟神’。” 李映霞突然激動地叫:“單宇這劊子手是不是逃了?”搖了搖頭,敖楚戈道:“他已在重傷之後,自行投海了 一 這是個倔強又高傲的人,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不為人見的地方,不肯將他最後的慘狀示露人眼……今天真險,我的‘無雙劍’不在手上,而‘鬼泣環’只適於遠攻,這一點單字知道,所以他一直和我近身搏鬥,不肯遠離,他的‘斷腸指’,卻是近博的利器。李姑娘,若非保玉遭危,單宇反撲相救,這距離便難以拉開了,那時,生死之間,亦就難說了……”李映霞此時神色淒楚,泣聲宛如瀝血,她悲痛逾恆地道:“我怎麼辦!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再也沒有相倚為命的爹,再也沒有人來關懷我,保護我了……久聽人說‘孤苦伶仃’的滋味,我到現在才知道,竟是如此傍徨,如此的空茫…… ------------- |
第07章
這些日子來,敖楚戈顯得有些消瘦了,也許是對生命的終極目的感到意興闌珊,也許是對周遭的環境覺得厭倦蕭索,也許是,忘不了李映霞留在心田上的那一抹情影吧? 總之,他每每在無形中將自己禁束於沉默,禁束於只屬於他個人的夢之境裡,他多了很多冥思的時間,而又經常在醒悟之後卻不知道自己方才那一陣子是在想些什麼?那樣的空茫,那樣的迷濛,又那樣的隱約,似真似幻。 酒,便成了他身邊的良伴。 心情煩得不知所以的辰光,他不是沒有體驗過,這種“煩”,便是由落寞、孤單、哀愴、苦悶,夾雜著某 項無可奈何的憾事組合的,他知道如何去克服這段過渡時期的煩燥 拖日子,殺時間,再來點兒酒,夠了。 治療苦悶的唯一方法,只有淡忘苦悶。 時光的延續,便是淡忘的良藥。 這是一幢築在山腳的小茅屋,他臨時的“行官”,向一個老憔子租貸下來的。 萍蹤無定,天涯浪跡的歲月,幾乎寫滿了敖楚戈自懂事以來的人生,他飄忽慣了,他移動慣了,世上的每一個角落,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同,這裡和那裡,都是一樣的泥土,也都是一樣圓顱方趾的人,若硬要說有什麼分別,大概就是泥土有香臭,人與人有善惡,有親疏吧?茅舍不大,但還乾淨敞亮,他住在這裡,已有個多月。 ‘個多月前。他是從“順安府”來到這裡的,看著此地山明水秀,便感到自己意思上的疲乏,精神上的空洞,於是,他住了下來。 他覺得很累,也很孤單,從“順安府”來,是因為他在“順安府”參加了一個葬禮,那埋下去的人,是他在世間最後一個有著骨血淵源的人。 那是他的長輩,年齡夠老了,死亡對他的年齡來說,已不算是一種苛待,毋寧是一種解脫,但是,敖楚戈的感受卻不一樣,他不喜歡他這位親人逝去,因為敖楚戈愛他,敬他,也因為他一向以更多的慈祥來關注敖楚戈,他們有滴親的血緣,陰陽驟隔,總是不如同時在一個地方好。 所以,敖楚戈有了懷疑 人的生命終極到底為了什麼?只是死亡、入土?留給活著的人深沉的悲戚?當然入生于世,有許多堂皇的道理來激‘勵“有為”,不過,“有為”也罷、“無為”亦罷,生命的火焰 旦熄滅,卻不免叫仍在繼續活著的人感到空幻 一做了許多,或一點不做,到未了,不也是相同的結局?黃昏的光景。 而黃昏一慣淒清又哀涼,色調愴然。 敖楚戈坐在門前的一把破竹椅上,大酒囊斜置腳邊,他剛抹去唇角的一抹酒漬。 凝視黃昏,黃昏的韻致絢燦卻寂靜。 馬蹄聲便在這時傳來,“得得”、“得得”,悠揚單調,但卻清脆,回盪於黃昏的絢燦與寂靜裡。 只有一人一騎,方向正是朝著這邊的茅屋,那位騎土似乎相當安閒,馬兒用的是小碎步,像在一面緩奔, 面流覽四周的景色。 附近有山有水,而且山青水綠,撫媚靈奇兼雨有之;倒是值得一看。 敖楚戈沒有往蹄聲傳來的方向稍作注意,他唯一的反應,只是提起腳邊的大酒囊,對著囊嘴又灌了一大口酒。 蹄聲近了,就在茅屋旁邊丈許處的那口淺井邊停了下來。 敖楚戈仿若未覺,只又疑視黃昏,又灌下一大口酒。 半晌。 一個低沉微帶暗啞的腔調濃濃逼了過來:“楚戈,別來無恙?”有些怔仲,敖楚戈緩緩轉過頭去,瞇起雙眼,仔細端詳那個說話的人,也就是那個馬背上的騎士。 看樣子那人約模是個中等個頭,四十上下的年紀,圓圓的面孔;膚色黝黑,頷留短鬢,臉上修整得異常光潔,一雙眼睛精芒閃閃,頗有威儀。 嘆了口氣,敖楚戈咧開嘴道:“真是稀客,蕭掙,你是怎麼找到我的?”馬上騎士 蕭錚沉穩地一笑,道:“費了許多心血,但是,以你這樣大的名頭來說,要找到你也並非什麼太難的事。 半個月前,你到‘白楊寨’去喝酒並買了一大批糧食,就有人認出你來了;楚戈,由於你辦了這樣多的貨,我們知道你必然要在這裡待上一段日子,所以,我們雖然遲了半個月才在‘白楊寨’打聽到你的消息,但卻並不算太晚。” 點點頭,敖楚戈道:“是不算太晚,縱然你再過半個月纔來,仍可以在此地找到我……” 突然,他疑惑地道:“如果我沒有聽錯,剛才你是說的‘我們’?”蕭錚平靜地道: “不錯,我們。” 敖楚戈道:“還有誰?” 這一次,輪到蕭錚嘆氣了:“莫非你就真個這麼健忘?還是你絕情絕義到連老朋友全不屑一顧了?楚戈,你會記不起他們四個來?”吃吃一笑,敖楚戈拍拍自己腦門: “我想,你是說‘雲山一鶴’章浚‘虎頭’武海清‘小修羅’白羽‘花和尚’唐全他們四位?”蕭錚的聲音有點生硬:“虧你尚能記得,真不容易。” 敖楚戈皮笑肉不動地道:“老朋友嘍,怎會忘懷?蕭錚,我們可是七八年沒見過了呢?時光過得可真叫快哪……”蕭掙冷冷地道:“正確的時間是八年三個月又十二天。 敖楚戈笑道:“難為你記得這麼清楚,可見你們各位是多麼思念著我……”蕭掙睜大了眼道:“一點不錯,更可以說是刻骨樓心,無時或忘 楚戈,我們盼望找著你的這一天,業已盼望得眼都要穿了!” 放下酒囊,敖楚戈扮出一付頗受感動的模樣:“故人情誼,最是醇厚悠長,想不到你們幾位竟然如此懷念於我,我卻一直天涯飄泊,四海浪跡,未能早日得見諸君,誠屬 憾;如果我曉得你們對我這般思憶,千山萬水,也必往相會……”蕭掙重重地道: “只怕你心口不一吧?”敖楚戈忙道:“千真萬確,蕭錚,老友,皇天后土,可鑑此心!” 蕭錚突然厲聲道:“敖楚戈,你還有心麼?”凝視著對方,敖楚戈一派茫然之狀: “這是什麼意思?”神色凜烈地策騎接近,蕭錚憤怒地道:“你幹下的好事,莫非就忘得一乾二淨了?敖楚戈,你肚裡雪亮!”敖楚戈不惕不火,微笑道:“我幹下什麼‘好事’來著?老友,我肚中可正是一團迷惘!” 蕭掙激動地道:“不要裝糊塗,敖楚戈,我們當年都是窩在一起的好朋友,是連成一心,結成一體,如手如足的老搭襠,但是,你居然做出那種不仁不義,賣友自利的罪行來,你簡直狡猾陰險,惡毒到了極處!” 敖楚戈搔搔頭,道:“慢點,老友,我還不太明白……”蕭掙咬著牙道:“你還會不明白?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此中的來龍去脈;混來蒙去,就是把我們哥五個整得淒慘,弄到流落異鄉,有家難歸,吃盡了苦頭,受夠了驚憂,嘗足了飄零流落之痛……”敖楚戈臉色一正,慎重地道:“蕭錚,你指的可是八年前‘寶利當舖’的那檔子事?”蕭掙惡狠狠地道:“不是那件事,還會有哪一件事?”似在回憶著什麼,敖楚戈悠悠地道: “如果是那檔子事,老友,我沒有錯。” 頓時青筋暴起,蕭錚掙紅著臉厲烈地道:“‘寶利當舖’為富不仁,作惡多端,平口壓榨貧苦,欺蒙善良,又放印子錢,又暗設賭擋詐騙老民,舉凡造假作偽,剝削勒索,無所不用其極,平日強取豪奪,魚肉鄉里,不知霸佔了多少的財產,蝕食了多少人的血汗,更坑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敖楚戈頷首道:“這些不心你說,我也清楚得很!” 蕭錚氣湧如山地道:“當時我們六個人為了給,寶利當舖’ ‘次教訓,一個警告,是不是共同商議好前去劫他一遭澈底。 並重重整治‘寶利當舖’的東家鄭萬有一遭?”笑了,敖楚戈道:“不錯,記得動手前的那天夜裡‘花和尚’唐全還灌多了老酒,瘋瘋癲癲地幾乎搞出了紕漏,卻叫白羽拿一捅冷水把他淋清醒了……”蕭錚大聲道:“休來扯這些閒篇 一一敖楚戈,我們在動手洗劫‘寶利當舖’之前,是否也都知道‘寶利當舖’的東家鄭萬有是兩江大豪‘鐵翼飛虹’樊五洲的丈人?也是‘桂城’都督候議的二舅父?”敖楚戈道:“當然知道,但並未嚇住我們,可不是?”蕭錚激昂地道:“那天晚上的行動一直非常順利。直到你私下放走了鄭萬有的二姨太與那個小雜種 你並沒有知會我們,也不曾徵求我們的同意,就自作主張放走了他們,你純是獨斷專行,目中無人!” 敖楚戈冷冷地道:“我所做的我並不認為有錯,那時我是這麼想,換成今天,如果遭遇到相同的情況,我也 樣會如法炮製;蕭錚,我們夜劫‘寶利當舖’打的是劫富濟貧,懲姦抉弱的幌子,但實際上,你們幾個人的行為如何?一入‘寶利當舖’的庫房,便個個紅了眼,迷了心,大把大把地蒐集珍奇珠寶, 袋一袋的裝塞金銀翠玉,貪婪忘形,醜態畢露;這猶不說,竟然胡亂傷人,不論首從, 概刀斬刃砍,甚至連鄭萬有的那唯 。 寶貝兒子也要砍掉;想想看,那只是一個七八歲的稚童,這樣小的孩子他懂得什麼? 他父親的罪行與他又何干?老子的不是怎能禍延兒子?況且只是這麼一個小不點的孩子?” 蕭錚切齒道:“但你說過由你來處置那個女人及那孽種!” 敖楚戈昂然道:“是的,我說過,因為我不得不說,你們眼看著便要將那女人及孩子砍掉,我為了不忍傷害她母子,便只有這樣表示 你們無視於這女人及孩子的哭求跪請,罔顧於這對母子的驚懍恐懼,我卻辦不到;我要下她們又放了她們,但我並沒有隱瞞你幾個,我放走她母子後曾回頭向你們解釋過!” 蕭錚咆哮起來:“你誤了大事,誰還聽你的狗屁解釋!” 笑笑,敖楚戈輕輕遙點對方的鼻端,道:“當年的那天晚上,你們便是這種反應,瘋狂叫囂,無理取鬧,更群起與我爭吵,我記得我們為了此事爭執得十分劇烈,到了後來,我一怒之下便自行離開了,你們該看得清清楚楚,我離開的時候兩手連一丁點兒東西也沒帶,要發財,我全留給你們去發!” 怒極反笑,蕭摔悶著氣道:“把財留給我們去發?真是見你的鬼!敖楚戈,就在你走之後不到半個時辰光景,‘鐵翼飛虹’樊五洲便率領他的大批好手,更加上近.千官兵趕到,將‘寶利當舖’團團包圍,圈了、個水洩不通!” 敖楚戈道:“事後我聽人說過這些情形……”蕭掙幾乎是在呻吟:“天,你的樣子多麼輕鬆?僅僅事後聽人說過這些情形?好.我再向你細說一遍,叫你明白你闖下的禍害有多大,火把燈籠照耀得半個城街宛同白晝,刀槍如林,寒光似雪;樊五洲與他的二三十名得力手下,近千官兵,潮水般往內卷撲,殺滅聲能震聾人耳,面對面都聽不到對方在說什麼,我們五個人竭力抵擋,拼命衝突,浴血苦戰快到天亮,方才九死一生的堪堪脫出重圍,扶掖遁逸而去,但是,五個人卻沒一個是完整的,通通掛了彩,章浚還丟了一條右臂成為殘廢,我至今仍然內傷未曾全癒斷根,敖楚戈,這都是你的賜予啊沉默了片刻,敖楚戈才道:“你們以為是我去通知樊五洲同候議的?你們以為是我出賣了你們?”蕭錚圓睜雙眼,吼道:“這要問你!” 敖楚戈淡淡地道:“不是我。” 蕭錚厲聲道:“真不是你?” 忽然冷冷笑了,敖楚戈道;“用不著在那裡瞎叱喝,老朋友,你也曉得不是我!” 面孔扭曲了一下,蕭錚的神色蒙了一層陰鬱,他透了口氣,頹然道:“是的,我們知道不是你;你絕不是這樣的人,而且,你沒有如此做的動機和目的,敖楚戈令我們痛恨,但他卻不是白痴,亦非小人……”敖楚戈露齒笑道:“不過,這卻不至於令各位對我如此‘痛恨’吧?我認為,這只是好朋友之間一點意見上的爭執,觀念上的衝突而已,何來‘痛恨’這樣的嚴重反應?”蕭錚不禁又憤怒起來:“雖不由你直接出賣我們,但也是等於你間接把我們坑了!”敖楚戈皺眉道:“此話怎講?”蕭掙惡劣地咆哮:“打我們一潛入‘寶利當舖’,前面六扇相連的店面通通關閉,三十二名伙計不是被殺就是被捆,後頭四進內宅大小一十七口男女老幼,也一樣的情形,舖子裡有多少人,我們早已刺探清楚,根本不可能有人逃出去,通風報信,但樊五洲的手下與候議的官軍竟能圍抄上來,你道是誰走漏的消息?”心裡有數,敖楚戈卻明知故問:“誰?”蕭錚大吼: “就是鄭萬有的那個二姨太同她的小孽種 也就是被你私下放走的一大一小兩個禍害!” “哦”了一聲,敖楚戈道:“原來是她母子去通報消息?不過,這也難怪!人之常情嘛。” 蕭錚怒吼道:“什麼‘人之常情’?敖楚戈,若非你妄作主張,出下這個歪點子,私下放走了那個賤人孽種,樊五洲和候議怎能及時得訊?又如何來包圍我們?我們五個又怎會受盡如此苦楚?幾乎血濺三步,命斷當場!” 敖楚戈賠笑道:“五位吉人天相,不是矢折之軀,好在有驚無險,皆已平安脫困,且仍健朗如此,也就不必再小題大做,徒增煩惱了……”。 蕭錚火辣地道:“你說得倒是輕鬆,敖楚戈,我問你,我們五個人當時付出的血汗,所遭受到的損失,幾近八年的飄泊流浪,章淦的一條手臂,我的內傷……這些筆賬,卻是找誰去算!” 慢慢地,敖楚戈道:“你們認為該找誰去算?”蕭錚一指敖楚戈:“你!” 舔舔唇,敖楚戈道:“我?” 蕭掙暴烈地道:“你;是你放走了那賤婦和孽種,她母子才有機會去通風報信,我們才會身陷重圍,險死還生;是你令我們受傷掛彩,是因你的失著才叫樊五洲與候議及時堵住了我們,並且認清了我們,也因為你的這一手使樊五洲與候議廣邀人馬,檄昭天下,四處追殺我們,逼得我們遠揚異域,飄零七海,幾近八年,久不敢返回中土!你說,這一筆一筆的帳.不找你算又找誰算?”敖楚戈安詳地道:“怎麼你們現在就敢回來了?” 蕭錚惡狠狠地道:“鄭萬有死了,樊五洲也死了,候議告官退隱了,沒有人再追我們,莫非還不該讓我們回來追你?”敖楚戈笑道:“列位的消息倒頗靈通 其實,鄭萬有當時被白羽廢掉了四肢,也活不了多久,樊五洲正當壯年,他的突逝,卻是令人意外,但你們既然沒人再追再逼,業已事過境遷,又何苦回頭來找自己老朋友的麻煩?”蕭錚狠狠地道:“仇刻骨,恨銘心,不能不報仇雪恨!鄭萬有,樊五洲已死,候議已告官回裡,已找不到他們頭上,但卻不可輕恕過你這始作誦者。敖楚戈,這些年來,不知道是樊五洲不曉得你也曾參與其事,抑是他對你放過那賤婦和孽種的行為感恩圖報,他卻一直沒找過你,你也過得消遙自在,可是,我們的痛苦,我們的淒慘,又有誰會明白?” 敖楚戈道:“說句老實話,樊五洲就算找到我頭上,我也不會含糊,更不會學你們的樣子逃之天天,龜縮不出,大不了是個肉拼肉,有什麼稀罕?”黑臉漲成紫醬色,蕭錚氣憤地道:“當時我們都受了傷,我同章渙又衰弱得不能行動,而樊五洲人多勢大,又請了若干好手相助,再加上官方的力量,我們不躲鋒頭卻如何對抗?更坦白地說,我們五個的功力任是誰也比不上你……”敖楚戈道:“但你們五個加起來卻比我強!” 蕭錚咬牙道:“五個人不同一個人那樣得心應手,上下一致 總之,當年的情況逼得我們無法可施,除了暫避 時,別無他策……”敖楚戈氣定神閒地道:“另外,還有個骨氣與膽識的問題,不消說,列位在這上面,卻也不甚及我……”冷笑一聲,蕭錚道:“敖楚戈,你這是暗示我,抑是警告我?你以為就這樣簡單便把我們嚇退?就將我們找你算帳的主意打消了?你也未免想得太容易啦!不管你是什麼三頭六臂。大羅金剛,我們必要與你一結舊欠,讓你遭到報應!” 微喟一聲,敖楚戈道:“這件事,老友,可是你們五位一體的意思?”蕭錚強硬地道:“是我們五個人的意思!” 敖楚戈低沉地道:“你們就不看在老朋友的份上,老交情的面子上?”蕭錚大聲道: “從‘寶利當舖’那天晚上開始,我們已與你思斷義絕,形同陌路 你已不顧交情,我們就更無須考慮!”搖搖頭,敖楚戈道:“你們是誤會了……”蕭錚斷然道:“沒有誤會,我們比誰都更清楚應該怎麼做!” 呼了口氣,敖楚戈道:“老友,不再斟酌一下?”蕭錚斬釘截鐵地道:“不必斟酌,也沒有任何商確餘地!” 敖楚戈拿起酒囊來大口灌酒,“咕魯“‘咕魯”的吞咽聲在他仰起脖頸喉核顫動裡就宛似無底洞中的回響,大酒囊中的酒,叫他一口氣便喝掉了小半,放下酒囊,他伸出舌尖來潤沾嘴唇,似是在品回酒味,卻沒有開口說話。 忍不住了,蕭錚怒沖沖地道:“敖楚戈,你不用做出這付蠻不在乎的熊樣子來,我只怕你再也消遙不了幾時,我對你還略留顏面,其他的人卻絕不會給你半點包涵!” 敖楚戈目光投注向西方的那一片幻影中,他輕輕地道:“蕭掙,好友反目,手足閱牆,原是天地間最令人痛心的不幸之一,難道說,你們就毫不珍惜我們彼此以往的一段情誼?非要搞得血雨腥風,一片愁雲慘霧不可?蕭錚粗暴地道:“少囉嗦,我已告訴過你,自洗劫‘寶利當舖’那一晚起,我們與你即已恩斷義絕,形同陌路,什麼故情,什麼舊誼,完全付諸流水,幻做煙雲!” 敖楚戈猶在容讓:“蕭錚,做人做事,總要佔住一個‘理’字才好發狠施威,‘寶利當舖’的那樁過節,我並沒有錯,我不讓你們殘殺婦孺,濫屠無辜,這不只是為了我個人的一片側隱之心,又何不是在替你們修德積福?”蕭錚大吼道:“胡說八道,你是在挖坑叫我們跳,你是殺人不用刀!” 敖楚戈極其緩慢地道:“列位可也曾周詳考慮過,像你們這樣蠻不講理的硬要向我報復,其後果的嚴重性?”蕭錚嗔目道:“只求一雪此恨,一切後果在所不計!” 僵默片刻,敖楚戈冷清地道:“蕭錚,這可是你說的話!” 蕭錚強橫地道:“也是我們哥五個共同要說的話!” 在那張破竹椅中轉動了一下身體,於是,結構鬆散的竹椅.便“咯吱“‘咯吱”響了起來,敖楚戈只是換了一個坐姿,鞍上的蕭錚已突然往後縮閃,右手也伸向了腰後,模樣好不緊張! 擺擺手,敖楚戈閒散地道:“幹什麼這樣大驚小怪?伙計,挪挪身子而已,莫非你還以為我會抽冷子暗算你?”微現窘態地收回伸向腰後的手,蕭錚卻有些惱羞成怒地道: “像你這種人,誰也不敢說你會在什麼時間做出什麼狗屁倒灶的事來;而且,你也不要以為我含糊你!” 笑笑,敖楚戈道:“老蕭,你還是老性子不改,又是倔,又是好面子;我勸你那只尊手還是小心點別亂朝後摸,我曉得你這位‘拋拐子’的毛病,而我也相當敏感,你知道,有時候我的反應也是只憑直覺,不經大腦的,萬一 該多遺憾!” 蕭錚火暴地道:“你嚇不住我!” 敖楚戈道:“我也不是要嚇你,我只是向你解釋輕舉妄動的厲害,我 直很平和,是麼?蕭掙,像現在的這種情況,未免帶著十分濃厚的劍拔弩張的味道,可以說尖銳得一觸即發,若欲叫其不發,就完全依靠彼此的容忍及穩重,稍一不慎,即足以造成不幸,我不願造成不幸,相信你也不願,對不對?”蕭錚厲烈地道:“今天我來,就是為了造成不幸來的!” 敖楚戈和熙地道:“或許是,但並非由你個人來執行我的‘不幸’,餵?因為只靠你個人的力量,恐怕不足以造成我的‘不幸’,卻更易釀成你自己的‘不幸’,據我想,你來的目地,不在于向我施暴,而在於傳達某一項資訊吧?”唇角抽搐了幾次,蕭錚終於進出了一句話:“你有個應該挖出來餵狗的腦筋!” 聳聳肩,敖楚戈道:“說吧,你們欲待如何報復我?你又是帶來什麼的資訊?”咽了口唾沫。蕭錚道:“好,你聽著……”伸手奉上酒囊,敖楚戈溫柔地道:“可要先來上一口潤潤喉?”眼饞饞地望了那只酒囊一眼,蕭錚卻強行制止自己也想來一口的慾念,他昂起頭,一付凜然不可侵犯之狀:“我不喝仇人的酒!” 收回酒囊,敖楚戈道:“別說得這麼難聽,老蕭,我們之間,便有爭執,卻也談不上是‘仇人’呀……”蕭錚硬著聲音道:“休想來軟化我,敖楚戈,你聽著,有個地方,有一顆名字叫做‘幻星’的藍焰寶石,你要負責替我們去取,這一項,是賠償我們當年在‘保利當舖’徒勞無功的損失,等你把‘幻星’交給我們之後,再自斷一臂一腳,算是補償我們肉體上所遭受到的折磨,然後,你必須遠離中土,永遠不准回來,我們五個人八年的飄泊落流之苦,也叫你親身再去體驗體驗一遍!” 默然片晌,敖楚戈道:“就這麼些?” 微微一怔,蕭錚怒道:“你嫌這樣做對你太仁慈了,是麼?不錯,的確太仁慈了些,我告訴你,這是表示我們有良心,有感情,還看著過去那一段其實不值半文的舊誼,我們沒有要你的性命,若以你的罪行來說,寸碟凌遲皆不為過!” 敖楚戈表情古怪地道:“你們逼我去搶人,又把我弄成殘廢,再迫我離鄉背井,永世不能落葉歸根,這樣的做法,還能稱為‘仁慈’?比宰了我更要令我難受!” 蕭錚吼道:“至少你還留著性命,你還活著,不殺你已是最大的恩典,敖楚戈,你不要香臭不分,你以為我們就沒法子裂你的屍?”敖楚戈嘆息一聲,道:“如果我不去替你們搶那顆‘幻星’呢?如果我也不自斷臂腳,不離開中土,我向你們反抗,你們又能怎麼辦?”嘿嘿一笑,蕭錚猙獰地道:“早知你會有此一著一 我老實告訴你吧,老朋友,在這人間世上,你有個碩果僅存的親人,真正的,唯一的血親,你的二叔,你爹的同胞老弟,也是最愛你疼你的人,對不對?如今這老家夥已在我們手中,‘花和尚’唐全已領著兩名小角色在半月之前便趕了去擒擄他了,他不識武功,年老體衰,就和抓雞一樣不費力氣便能拿下他,此刻,你的二叔應該已在唐全掌握中了,當然我們不會告訴你我們將你二叔隱藏何處,但那裡必是個僻靜又舒適的所在,我們更不會有一絲半點難為他的地方,如果你聽命令的話,否則,他老人家怕就很要受罪,甚至陪你一起同登黃泉道亦未敢言;再退一步說,假如反抗我們,除了我們五個將聯手合力對付你之外,我們另外也請到了兩位極強的幫手,力量足可將你吃穩,所以你若反抗,最後的下場也只是死路一條;現在,你可以考慮考慮,你是願意依照我們的條件去做呢?抑是要與我們逞強,在你挺屍之後再綴上你那二叔陪葬?” 敖楚戈起先有些怔愕,也有些迷惘,但是,他隨即笑了起來:“老蕭,你們不可以這麼歹毒的,我們是好朋友,我的二叔也就是你們的尊長,你們怎可擄他老人家當人質來做為強迫我的手段?這不僅不義,也是不仁不孝!”蕭錚惡毒地道:“你已不仁不義在前,就不能怪我們心狠手辣於後,敖楚戈,你二叔的老命操縱在你的手中,如你不從,只怕你除了不仁義之外,不孝的罪名仍得由你背上!” 神色顯得十分平靜而幽冷,敖楚戈道:“蕭錚,這樣做法,實在有失厚道!” 蕭錚硬板板地道:“如今,你已不配談厚道,敖楚戈,這純是你自找的!” 很久沒有出聲,敖楚戈的雙眉緊皺著,好一陣子,他才低沉地道:“難怪你敢一個人跑來這裡找我賣狠發熊,蕭錚,你是有所仗倚!”獰笑一聲,蕭錚得意地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老友,沒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若是製不住你,我豈會如此冒失,楞到在虎嘴拔須,太歲頭上動土?”敖楚戈似是非常無奈,他勉強地道:“好吧,那顆: 幻星’寶石在什麼地方?不過,在你沒有回答之前,我已知道寶石的主人必不會是容易招惹的……”蕭錚大刺刺地道:“還算你識抬舉,知利害 當然,‘幻星’的現下執有者不好招惹乃是一定的,如果容易到手,我們還來找你作甚?我問你,‘十龍門’彌聽說過沒有?”反應是苦澀的,像吞下了一顆火栗子,敖楚戈窒著聲音道:“你是說,‘大雁坡’的‘十龍門’?”點點頭,蕭錚道:“不錯,‘大雁坡;的‘十龍門’那顆藍焰寶石‘幻星’,便為‘十龍門’所收藏,執于掌門人‘駝龍’童壽春之手!” 吐了一口氣,敖楚戈沉重地道:“你們真會找主兒,哪 個不好去招惹,偏偏去逗弄‘十龍門’?老蕭,‘十龍門’的十龍.個個功力精湛,心狠手辣,.非但強悍,更且霸道,任是那一‘龍’也都是出了名的凶殘暴戾,狠酷無情,他們不找我們麻煩,業已值得額手稱慶,燒瞭高香,如今卻去主動找他們的碴,這不是把災禍朝自己頭上硬拉?” 蕭錚冷冷地道:“這是你的事。” 敖楚戈搖了搖頭,道:“難怪你們自己不去,卻推著我去冒險頂缸,這……這真叫借刀殺人!” 蕭錚聲色俱厲地道:“我們辦得了還用得著你麼?敖楚戈,你一向自認本事好,機智強,現在,你就正該表現給我們大家看看,成功失敗,全在於你,可是你千萬記著 你二叔的老命也就連系在你的成敗之上!”敖楚戈喃喃地道:“這真是強人所難,強人所難……”蕭錚大喝:“敖楚戈,你從是不從?”.笑笑,敖楚戈道:“別這麼雞毛子喊叫的行不?來來,老蕭,讓我們面對面地坐下來,心平氣和地研究研究,討論討論,好不好?” 馬上的蕭錚聲色俱厲地叱喝:“少磨蹭,我只要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行或不行?”敖楚戈聳聳肩,道:“你們在拿鴨子上架,硬掐著我的脖頸幹,不行,還成麼?” 嘿嘿獰笑,蕭掙道:“乾脆點多麼好?敖楚戈,你總算還沒白闖這多年的世面,腦筋尚夠靈活,你若是不從,哼哼,我包你哭天搶地,輾轉哀號的日子在後頭!” 敖楚戈道:“八年來,你們五個可真是將火候煉足啦,狠巴巴的橫著心蠻干一氣,甚至連老友也一遭卷合進去也不皺眉頭……”蕭錚惡劣地道:“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你這種人,尚能奢談什麼情誼?”口中“噴”了幾聲,敖楚戈眯著眼道: “我記得,八年以前,你們不但沒眼前這個跋扈囂張勁,連五顆腦袋的紋路湊合起來也沒有幾根,那時,你們大多是以我為首,以我為主的,想不到,八年以後,你們卻並肩子反過來對付起我啦……”蕭錚漲赤著臉喝道:“你休在那裡妄自尊大,我們那時抬舉你是因你還扮得出幾分假仁假義的模樣,誰知道你骨子裡卻恁般姦惡?以你這等掛羊頭賣狗肉的偽君子,又如何能使人信服?”敖楚戈道:“所以,你們就索興一橫心,連成一氣,硬來收拾我了?”蕭錚怒道:“這是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你休要不識好歹!” 敖楚戈感慨地道:“老蕭,記得你以前和我說話不是現在的態度,就算那不是恭謹吧,至少也是和緩又審慎的,如今,你卻對我吼叫謾罵起來……”蕭掙火辣地道:“此一時也彼一時也,你少提從前,那早已過去了,消失了,你還是正視現實比較合宜點,而且我警告你,不要以為我們往昔對你的拾舉是畏懼,你並非我們的頭子,我們自從搭擋便一向沒有上下主從之分,大家名份全是一樣,誰也不比誰大,誰也管不著誰,我們不是你的下屬,以前不是,現在更不是!” 敖楚戈低沉地道:“但是.你們卻大多是遵照我的意見行事……”重重一哼,蕭掙道::那是你的鬼點子比較多的緣故,並非我們該受的節制或指揮,我們之間是平輩的伙計,不是排序的幫派,你不要暈了頭……而就連這麼一點對你的倚重。也在‘寶利當舖’那晚的事件之後一筆勾消!”籲了口氣,敖楚戈道:“你們翅膀硬了,經驗廣了,便不再像昔日那樣尊重我了……”蕭錚倨傲地道:“八年的時光很長久,夠長久了,八年中,曾發生許多變化,也足以令人學到許多,敖楚戈,你的那 套障眼法兒,雕蟲小技,再也唬不住我們,嚇不了我們,我們早已有了自己的見解與主張……”敖楚戈微喟一聲,道:“不過,以你們目前的見解和主張來說,卻不見得有會什麼高明之處……” 蕭錚咆哮道:“這只是你這樣認為,姓敖的,你那 套也稀鬆平常得很。八年中,我們有長足的進步,更了解了許多事物,你的鬼板眼早就瞞不過我們了!” 敖楚戈淡淡一笑道:“你看上去也似乎比當年更狠上幾分啦……”雙眼圓睜,蕭錚咬牙道:“當須要向你下毒手的時候,敖楚戈,我是絕不會猶豫的!” 點點頭,敖楚戈道:“是的,我看得出你已具有這樣的膽量同決心。” 蕭錚勃然怒吼:“不要再譏消 敖楚戈,我會教訓你!” 吃吃一笑,敖楚戈搖搖手道:“姑莫論你是如何無知狂妄與幼稚淺薄吧;我們誼屬老友,卻不該扯破臉面,否則,豈非叫知道我們關係的人笑話?”蕭錚竭力平靜著自己,半晌,他道:“說話要小心,敖楚戈,他們幾個的脾氣比我要暴燥得多,而且,沒有我這樣的容忍及涵養……”敖楚戈道:“這樣一講,我還真有點嘀咕呢……”蕭錚大聲道: “你又來了?”敖楚戈的目光泛著極度溫柔的笑意,在夕照的映幻下,更帶著那種親摯湛然的光彩,他心平氣和地道:“老蕭,他們幾個現在在哪兒?”蕭錚道:“唐全已去擒拿你的二叔,很快就會轉回來,約摸也就是今明兩天裡的事,另外他們幾個,正在一處幽靜的所在等待消息。” 敖楚戈揚著眉問:“等待消息?” 蕭錚冷冷地道:“不錯 他們等我回去。” 敖楚戈道:“既屬好友,黍為摯交,為什麼不一起前來相會?”蕭錚板著臉道: “很簡單,第一是不願引起你的誤會,增加雙方情緒上的激動。第二,若是你萬一耍蠻使狠,我們要留下迴轉的餘地 我們邀約的那兩個高手要過今天才能趕到,唐全又不在,我們除非必要,不想冒著活捉你以外的危險!” 敖楚戈笑道:“能有這樣詳盡的安排,足證諸君業已更上一層樓了。” 蕭錚掩不住他的得意之色:“敖楚戈,天下很大,不是你才懂得心計!” 敖楚戈又問:“老蕭,可否告訴我,你們請了哪兩個人來做你們的幫手?”狡猾一笑,蕭掙道:“不用急,到時候你自會知道,那兩個人你說不定也見過,縱然未見,也必曾耳聞他們在道上的名聲。” 敖楚戈道:“如此言來,那二位亦是同行中的佼佼者了!” 聽得出人家話中帶刺,蕭錚厲聲道:“敖楚戈,你最大的毛病便是目空四海,心中無人,休說我們哥幾個不會含糊你,我們那兩位助拳者更不會在乎你,人家的玩意兒斷不比你稍差!” 敖楚戈曬道:“你說過,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沒有三分三,還敢上梁山麼?列位所請的幫手,想亦必屬武林俊彥,一方奇才了……”蕭錚惡狠狠地道:“遲早有一天,敖楚戈,會有人割掉你那根舌頭!” 敖楚戈道:“其實你的心願,豈只割掉我的舌頭而已。” 蕭掙氣不過地道:“敖楚戈,你這**養的……”又湊上酒囊淺吸了一口,敖楚戈悠閒地道:“得了,你不下馬來歇歇腳?老友,吵是吵,罵是罵,我這一番心意卻仍是誠懇活鮮,篤實摯真的呢……”蕭掙哼了哼,道:“我不下來了,我這就得回去。” 敖楚戈道:“幹嘛這麼急法?” 蕭錚道:“他們還等著我回去聽消息,對了,你也別再磨蹭。至遲今晚起更,你就得前往‘白楊寨’的石牌坊前與我們會合!” 沉吟了一下,敖楚戈道:“何苦這麼緊迫?再過兩天不行?”蕭錚怒道:“不行!” 敖楚戈忙道:“行不行沒關係,你別叱喝得這麼大聲……”蕭錚滿面嚴霜地道:“記著,必須今夜初更時分,在‘白楊寨’的石牌前與我們見面,若是你有意延遲或藉故不到,一切後果你自行負責,我再告戒你一次,你的命以及你二叔的命i”敖楚戈懶洋洋地道: “好吧,我去就是。” 蕭錚又釘了一句:“準時!” 點點頭,敖楚戈道:“當然,準時!” 一帶馬韁,蕭錚冷冷地道:“我走了,你好生記住時辰!” 坐直了腰,放楚戈急問:“老蕭,他們幾個到底在哪裡等你呀?”半權過腰身,蕭錚粗聲道;“他們如今在何處與你毫無干係,你非要釘著問這事幹什麼?莫不成你還想出什麼歪點子! 打什麼歪主意?” 敖楚戈道:“問問罷了,老蕭你別疑神疑鬼,難道說,你還信不過我?”蕭掙沉著臉道:“信得過你也就離著倒霉不遠了,娘的你麻子不叫麻子,你是坑人!”唇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敖楚戈道:“你對我的成見太深了,老蕭。這就未免失之偏激,令人心中既是帳然,又中憾然,一個滿腔赤誠卻不受諒解的人,最為痛苦……”蕭諍不耐煩地道:“少囉嗦了,放下你那些亂七八糟、言不由衷的感慨,只記著一件事,今晚準時赴約,我再提醒你,時間不多了……”敖楚戈淡淡地道:“老蕭、你怎麼越來越嘮叨得像個老太婆啦?記得你以前並沒有這樣夾纏法,如今居然還說我‘囉嗦’?”瞪了對方一眼,蕭掙指頭虛空點了點:“你就是嘴硬,大毛病!”說著,他帶馬掉頭,在他背對敖楚戈的一剎,斜插左腰後的一柄三尺白鋼短拐閃泛出一抹冷芒一一 那是一只單拐。 敖楚戈拿起酒囊,吸滿一大中酒,就在蕭諍甫始抖纏楊蹄的瞬息,他猛然起身“哺” 的將口中含酒噴出,於是,一蓬晶瑩流燦的光點便飛罩向蕭錚的頭頂,酒滴散聚,宛如一片雨雲! 蕭錚的反應乃是奇快無比的一一幾乎完全基於習慣性的本能,他整個身形猝而從後鞍上斜滾,卻又在滾翻的同時往上猛躍,但見銀光幌閃,他的單指已掄起百圈半弧,有如連串的環套暴飛,反卷他頭頂上的那片酒雨! 只見實質堅硬的拐身拋揚閃動,酒滴四濺,異香撲鼻,而拐身擊中酒滴,更發出“叮噹”撞響之聲,仿佛驟雨若鐵,清脆密集一一但是,蕭錚立刻也知道他自己業已上當!就在蕭錚騰身舞拐空卷頭上的酒滴之際,敖楚戈飛掠向前,凌虛翻折,雙手又準又快地抓住蕭錚兩腳,往一例猛摔!”蕭錚大吼一聲,拼命縮腳立身,單拐 顫,朝下揮擊。 緊握對方雙腳的敖楚戈卻硬不放手,他擰身旋回,將蕭錚的軀體往地面強掀,蕭掙怪叫著,揮落的單拐只好直點於地,藉著拐頭點地的反彈力道,上半身往上一揚,單拐又翻暴揮!敖楚戈冷笑,往後驟閃。同時抓緊蕭錚的兩只足踩,開始迅速旋轉起來,他以自家雙足為重心.做著弧度極小的環回,但蕭錚的身體卻筆直伸展,乃是範圍極大的旋回,整個人都在打轉,他的單拐又因為不夠長,根本便挨不著敖楚戈,是而,任是他一面被車輪似的旋動著,一面揮拐亂打亂砸,卻連對方的毫毛也沾不上一根! 天在轉,地在旋,天地又在翻騰,上下又在倒置,一會正反一會反正,蕭錚像騰雲駕霧一般的,耳際風聲呼呼,眼前景色飛回,腑臟翻湧,血液上衝,甚至連呼吸都要被窒迫住了。 敖楚戈似乎並不在意於這樣的旋,他抓緊蕭錚的雙足,越旋越快,越轉越急,到了後來,他已與蕭錚輪轉般飛繞的身體形成仰角,風聲強勁,衣抉蓬舞模樣就好似在表演什麼特技一般。 在這樣快速又劇烈的飛旋下,蕭錚的樂子可大了,他已不只是單純的暈眩而已,他的一張面孔於血液的衝聚而漲得紫紅粗腫,脖頸向的大筋突暴凸出;一雙眼球卻似要蹦出目眶,他已幾乎不能呼吸,胸脯間沉重窒翳,宛如壓著千斤之石,原先還看得清四週轉動的景物,如今,除了一片昏黑,也就只剩下一片昏黑了……停頓又是突兀的,正當蕭錚已不能夠再支持下去的時候,旋轉淬而停止,他張口吸氣,一切還都在極度的暈沉中,敖楚戈已那麼輕鬆的點住了他的“軟麻穴”,然後,摃著一灘爛泥般蕭錚走回茅屋裡。 敖楚戈的步伐堅定,走路的姿態非常沉穩,旋轉了這樣長久的時間,他卻似沒有一點感覺,舉止之間,正常極了。 進入茅屋後,敖楚戈將蕭錚擺在另一張同是相當破舊的竹椅上,蕭錚緊閉著眼,汗水淋漓,呼吸急迫,半仰在那裡,就和癱瘓了一樣。 他的右手中,仍然死力握著他的那柄白鋼單拐 並非他捨不得拋下,而是他的五指關節全已僵硬,業已無法張開了。 在長久的旋轉之後,如此的停頓並不好受,蕭錚覺得異常痛苦,周身虛脫,骨路似皆散裂,而血氣翻騰,胸口窒悶,乾嘔得厲害。 敖楚戈將他放在屋外的竹椅搬了進來,面對面地坐在蕭錚跟前,他翹著二郎腳,悠閒地喝著酒,一派輕鬆愉快之狀。 天黑下來了,屋裡陰暗得緊。 於是,敖楚戈燃亮了桌上油燈,在暈黃的燈光幌映下,他仍然像剛才那樣坐下來喝酒,油燈所散發出來的一團微弱光輝,隱隱約約地照出他臉龐上的輪廓,線條強烈有力,明暗影象疊聚,但神色卻無可掩隱的流露出一種冷峭,一種冷峭中的諷刺。 蕭錚依舊癱瘓在椅子上,仰頭,呼嘻地直喘氣,面色由先前的血紅,已逐漸轉為青裡泛灰了。 現在,這位仁兄的形態,有點像涸池之魚,痛苦絕望,但卻不忘掙扎。、敖楚戈默默地喝酒,默默地向他的“老友”注視上一陣,他沒有說話,可是,如果仔細點,便能察覺他的雙眸中表情十分複雜。 茅屋裡很寂靜,茅屋外也很寂靜,偶而的蟲獸嗚叫之外,只是偶而的風吹草動之聲,然後,便剩下敖楚戈酒咽入喉的音響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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