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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魔孽難解
玄小香竄蹦在松林的枝葉之間,很快便找到了申無忌。 這位老而彌辣的申家大阿哥,眼前模樣可不甚中瞧,他的衣衫撕裂了好幾處,有的僅是破綻分開,有的卻成條成片垂掛下來,髻發蓬亂,頭臉身上全沾染著灰土血污,形狀是不好看,然則,精力卻仍充沛,“金環大砍刀”“嗆啷!” 的暴響著,不歇氣的在和他的對手“皮肉刀子”杜全狠拼著…… 杜全的功力相當卓越深厚,尤其他的獨門絕活“血刃手”,更是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揮灑收發之間,如心隨意,不啻帶著兩把鋒利鋼刀神出鬼沒於指顧裡;這一陣子惡鬥,他已經給申無忌吃了不少苦頭,當然,申無忌他也不是白搭的,杜全斜額一道血淋淋的刀痕,加上橫臉劃過的一條半尺口子,便是所付出的代價了。 兩個人的修為,一在猛辣凌厲,一在狠毒凶悍,正是半斤八兩,拼殺了這麼久,除了全給對方掛彩添紅之外,要到分生死,判存亡的辰光,只怕還得拖上一陣--如果玄小香沒有趕來的話。 凌空一個跟頭,玄小香十分利落的站到一邊,他躬身衝著大砍刀盤舞正急的申無忌一齜牙:“大舅爺,小的玄小香來向你老請安啦。” 力隨身走,申無忌閃開了杜全的了十七掌,立時反回斬十七刀,他吼喝著:“你算是哪一邊的!玄小香?” 玄小香忙道:“小的誓死忠於‘金家樓’,永無二志,如有半句虛言,神明誅之,雷電殛之!” 哈哈大笑,申無忌道:“好小於,這些時你都窩到哪個老鼠洞裡去啦?我們硬著腦袋在與這幹天殺叛逆搏戰周旋,流血豁命,你卻舒坦得緊哪!” 玄小香趕緊道:“舅爺明鑑,小的有下情上稟,這些口來,小的也不知受了多少罪,遭了多少煎熬,小的這就…… ” 大砍刀暴響著,申無忌遊走飛旋,刀出如電,杜全則躍挪穿回,雙掌削銳的在間隙中猝然伸縮吞吐;申無忌洪聲道:“行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玄小香你不用幫我,那一頭還鬧著,你先過去湊合著擺弄平了,再來搭我這一夥!” 玄小香笑噎噎的道:“回大舅爺的話,那一頭的熱鬧業已快散啦,咱們這邊贏定了,小的就是奉大司律之命,前來接應你老的哩!” 精神大振,揮刀更猛,申無忌興奮的道:“此話當真?” 玄小香笑道:“小的便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和你老開這種玩笑哪……” 杜全動作矯健如飛,雙掌抖劈,勁風急銳中,他冷冷的道:“這可真是個既荒唐,又無聊的玩笑……我方人強勢梟,好手雲集,早經計算過你們這批老弱殘兵的份量,你們正猶如甕中之鱉,哪裡還來一星半點的求生之望?說到你們已佔上風,則更是痴人談夢,一派胡言了!” 玄小香瞅著“皮肉刀子”杜全,皮肉不動的道:“你不信,也沒人愣逼著你信,到頭來,且看哪個龜孫王八才是‘甕中之鱉’!” 申無忌昂烈的叱喝:“那就少和他囉嗦,玄小香並肩子上他娘的!” 杜全怒吼著: “申無忌,你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金家樓’的大樓兄主,居然就這麼下作卑鄙,竟圖以眾凌寡,也不怕叫天下同道恥笑?!” 申無忌的大砍刀在身體四周參差穿刺,寒芒若輪,他嘿嘿笑道:“天下同道如要恥笑,先由你開始,看看這地下橫七豎八躺著的,還有那早夾著尾巴溜了腿的,不都是你的幫手! 莫不成只準你‘以眾凌寡’,我們便如法泡製不得?你犯不著雞毛子喊叫了,拿出功夫來硬拼幾陣,說不定尚能多喘上幾口氣!” 緊了緊手上的雙刃斧,玄小香厲聲叫著:“叛逆賊黨,獻上命來!” 叱叫聲還在冷瑟的空氣中波動,他的人已一蹦而起,凌虛兩跟頭,十一斧已經劈砍,杜全身形騰挪中,申無忌的大砍刀又“嗆啷啷”的暴響著壓頭而來。 兩個功力原相伯仲的對手,便有如一架平衡的天秤兩端,浮沉之間縱有絲毫之差,亦終將維持其大致的水準,如今一端忽然加了綴頭,上下立分,杜全的“血刃手”造詣再深,也頓覺壓力驟加,吃不住勁了! 刀芒賽雪,襯合著震耳的環響,便有如揮灑起漫天的晶瑩,夾雜著連串的金玉鏗鏘了,申無忌力道十足的步步緊攻,大聲叱喝:“邪龜孫,你便拿出你吃奶的力氣來吧,我倒要看看你的掌快,還是我申大爺的刀快!” 玄小香的雙刃斧疾閃狠劈,動作刁鑽滑溜,蹦跳竄翻,極難捉摸,杜全直叫是招架無方了,任他的掌勢如何凌厲,在申無忌的人砍刀與玄小香的雙刃斧夾攻下,硬碰不能硬碰,軟纏難以軟纏,進退維谷間,他不禁額頭淌汗,呼吸也粗緩起來。 不遠處,又傳來一個沙啞的聲調,急切火辣得緊:“舅老爺,舅老爺,你們在哪裡呀? 整片林子內的叛黨亂賊全叫我們掃平啦,快出聲招呼,讓我過來幫著你們收抬乾淨……” 嘻嘻笑了,玄小香矮身竄過杜全的七掌橫削,尖著嗓門叫嚷:“左護法,我們都在這邊,你要得閒,便過來鬆散鬆散筋骨也好!” 杜全在極力騰挪反拒中,又躁又怒又火爆的咆哮:“簡直死不要臉,卑鄙無恥之尤,不但以眾凌寡,更且連這種乘人之危,落井下石的醜事也乾出來了。你們還算是江湖中人麼? 還稱得上是武林之屬麼?實在丟你們祖宗八代的人哪……” 申無忌越逼越緊,大吼道:“要比不要臉,要說卑鄙無恥,你們這些不仁不義的豬狗蠢賊才正堪承當,什麼東西!你還以為你們所犯下的逆行罪孽,乃是如何的榮宗耀祖麼?哇哇!” 玄小香身形急旋,嘲弄的道:“老伙計,你就儘管扯開嗓門嚷你娘的吧,若是你不嚷,只怕我們左護法還來得不快呢!” 正說著,衣袂帶風,樹枝顫動,“矮土地”翁有方猛衝而出,人尚未到,虎爪風揮,他模樣似要吃人般嗔目喝叫:“舅老爺你歇著,把這釜底遊魂交給我來打發,今天要不將這一幹鬼頭蛤蟆臉個個誅絕,我他娘就不姓翁!” 申無忌呵呵笑道:“別急別急,咱們便亂刀分了這廝的人屍,好歹通通居功!” 雙足奮力撐躍,杜全沖天拔起,冷冷的道:“你們做得好夢!” 玄小香一個回身,肘臂抬處, 一刀如電,暴射半空中的杜全身形側滾,用掌緣橫劈,居然也似金鐵相撞,“當” 聲脆響,震落了玄小香的飛刀。 虎爪猛扣杜全的下盤,翁有方動作快如石火:“給老子下來!” 原已力竭下墜的杜全,突然左腿撐踢右腳,硬生生再拔三尺,人往上升的一剎,又凌空一個跟頭,脫弦怒矢般掠向林外。 玄小香連出三斧俱皆落空,一面返身急追,邊尖聲張叫:“兀那狗操的野種,你要不是在你師母胯襠下夾磨出的貨,就掉回頭來拼個死活,像這種落荒逃命的架勢,也配稱條漢子麼?我啃你老妹!” 翁有方搶前相截,低促的叱阻道:“窮寇莫追,玄小香,我們也得趕緊退了!” 抹了把汗,玄小香心有不甘的道:“我說左護法.這灰孫子業已破了膽,散了魂啦,咱們給他一圍一堵,包管弄得他四平八穩,大好的機會,為什麼平白放棄?” 申無忌也接口道:“小香說得不錯,這傢伙手腳相當利落,掌上功夫尤見不凡,定是敵逆那邊的得力人手之一,趁早解決掉,往後也少一個禍害!” 搖搖頭,翁有方面色頓現陰翳,他沉重的道:“舅爺你是有所不知,我們自己的損失十分慘重,表面上看著打贏了仗,是個還能一拼的樣子,實際上業已是強弩之末啦;敵逆在林子外尚留得有‘紫英隊’,硬要拗執纏鬥,到時候,只怕得不償失……” 申無忌火了,吹鬍子瞪眼道:“咦!翁矮子,你這是什麼驢話?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在這個節骨眼上偏偏放些窩囊屁,莫不成有意擾亂軍心?” 翁有方忙道:“舅爺你千萬別誤會,我說的可是半句渲染也沒有,你大概還不知道,端少爺受傷極重,有性命之虞,我們大司律的一條左臂肩骨全碎,筋骨皆斷,眼看著這條膀子就要報廢,此外,連易爾寬……” 說到這裡,翁有方竟然說不下去了.他神色淒楚,聲調硬澀,雖是強扮著一副僵木的模樣,卻益增其無可言喻的悲痛內涵…… 身子震了震,申無忌驚窒的道:“易爾寬,易爾寬怎麼了?” 吸了口氣,翁有方沉緩的道:“他去了……” “咯崩”一咬牙,申無忌凸瞪著眼,一邊面頰的肌肉在不停的抽搐:“是哪個天殺的畜牲所為?” 翁有方苦澀的道:“聽大司律說,下毒手的人是尤奴奴那兩個女徒弟,‘孔雀屏’白倩和‘鳳凰翎’舒亦萍……” 申無忌雙眼中閃射著血紅的光芒,他怨毒至極道:“這兩個心黑手辣的臭**,我要不擒住她們活祭易爾寬,我就算是這兩個小**生養的!” 翁有方沙啞的道:“其中一個……那‘鳳凰翎’舒亦萍已經被爾寬宰了,‘孔雀屏’白倩也被大司律斬去一足,可恨她已逃脫,至今,還不知死活……” 申無忌激動的道:“就算她尚存一口氣,也要將那惡毒賊人活活扼死,摘心割腹,以祭易爾寬!” 林子那邊起了響動,費雲已扶著端吾雄蹣跚而來,不待這邊的人迎上,他已頗見疲憊的開口道:“我們走吧……” 搶上幾步,申無忌急道:“老費,易爾寬的遺賅呢?” 無聲的嘆了口氣,費雲形容憔悴的道:“我先把爾寬草草埋了,如能江山鼎定,重振基業,再來為他移靈吧;申無哥!目前我們得快走,一則傷者急須治療,二則,樓主那邊仍要我們趕去接應……” 翁有方吸了吸鼻子,道:“大司律說得對,死了的已經死了,眼下先救活著的人要緊!” 玄小香走了上來,接過端吾雄背上,這時,端吾雄人已陷入暈迷狀態,連呼吸都是那般低弱了。 申無忌望著費雲左肩那巨大的傷口,擔心的道:“老費,你受的傷也不輕,我看,你還是叫玄小香伴著先到會合處所療傷歇息,我妹子那裡,就由我和翁矮子兩人去接應……” 費雲平淡的道:“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力量,再說我這點傷還能挺,眼前形勢急迫,只要掙扎得動,誰也不可輕容閒置,申無哥,我們走!” 申無忌遲疑的道:“話這樣說是不錯,但老費,你左肩上的傷,委實是不輕,耽誤了治療的辰光,恐怕就麻煩了,再則,拍著這條膀子,你又能幫上多少忙?爭,不爭在一時,往後指望你的地方還多的是,若叫這條膀子累了你,太不划算……” 費雲苦笑道:“我不是逞能,申無哥,責任所在,雖死不辭,休說只傷了我一條手臂,即使尚存一口氣在,我非得撐持到底不可!” 深深明白費雲個性的翁有方,這時輕扯申無忌的衣角一下,低聲道:“舅爺,大司律心意已決,我們加幾分仔細衛護著他也就是了,若是愣要阻著不讓他去,還不曉得要再耗磨上多少功夫,到頭來勸不勸得住猶不敢說……” 申無忌無可奈何的道:“老費,你這又是問苦?” 費雲道:“只是盡一份心罷,申老哥。” 翁有方叫過玄小香來,悄聲吩咐了他幾句話,玄小香連連點頭:“左護法放心,我包準找得著那個地方,趕到了那裡,我把端少爺安頓妥了以後,再馬上朝回攆……” 費雲搖頭道:“不必了,你只負責照料吾雄便可,這邊,我們自會應付。” 玄小香不敢多說,躬身道:“是,小的這就上路!” 申無忌忙道:“慢著,據翁矮子說,敵逆方面恐怕尚有伏兵圍伺林外未撤,你背著個人不好施展,我們幾個先殺出去替你開道,你隨後跟著轉向突脫便成!” 於是,申無忌、費雲、翁有方三個,齊聲吼叫著朝松林的側方衝出,尤其中無忌嗓門最大,叱喝如雷,金環大砍刀更是震耳的暴響…… 從另一邊,玄小香若一溜輕煙般不落痕跡的逸去,別看他背上背著個人,動作還相當的靈巧利落。 在同一的辰光下,人間世上卻有不同的情景在不同的地方進行,當黑松林里的殺戈剛剛開始,據守土路轉角處那塊高地上的金申無痕等人,也跟著察覺了異變。 阮二那只獨眼閃閃生光,他凝視著黑暗中的某一點,又緩緩移轉到另-個方向,於是,他那兩撇刷子也似的濃眉.便緊緊的糾結在一起了。 盤膝趺坐著的金申無痕,臉上毫無表情,只有寒削的夜風,吹拂著她的披襟在不停的飄揚,她盤坐著在這裡,好像端是為了承受夜風的吹拂似的。 微微俯下身來,阮二語聲裡有掩隱不住的疑慮:“老夫人,恐怕情況有了變化--” 金申無痕靜靜的道:“你也發覺了?” 吸了口氣,阮二憂心忡忡的道:“丘陵子和黑松林那邊,似是已經交鋒了,小的聽到廝殺與呼號的聲音……” 金申無痕低沉的道:“不錯,他們已經幹上了,但在此之前,形勢便已顯示出不祥的徵兆--展若塵和卓老四等人逾時未歸,更毫無消息傳回,找就知道事情不好。” 阮二焦急的道:“老夫人,我們該怎麼辦呢?” 金申無痕道:“問題就在這裡,我們該怎麼辦!我們又能怎麼辦?!” 搓搓手,阮二道:“請老夫人裁奪.我們是要前往接應展爺和四當家他們,還是趕緊支援大司律或二當家,抑或分開人手,齊頭併進?情勢迫急,不能再延宕了!” 金申無痕笑得帶一絲淒苦: “你也算是老江湖了,阮二,竟然連眼前這麼一點名堂也瞧不出?” 怔了怔,阮二有些茫然的道:“老夫人是說?” 金申無痕搖頭,低沉的道:“我是說,我們現在什麼事也不能辦,但求自保存身,突出重圍再做道理!” 目光迴轉,阮二緊張的道:“老夫人的意思是……是說連我們也掉入陷阱,被人家暗中圈住了?” 金申無痕穩定的道:“正是如此!” 阮二不敢置信的連連吞咽著唾沫:“這,這怎麼可能?老夫人,這怎麼可能?我們此次的行動是如何機密?又是如何審慎?敵逆那邊說什麼也估不透,摸不准啊……” 冷冷一哼,金申無痕道:“天下的事就沒有一樣是絕對的,我們自己固然精打細算過了,但誰敢說沒有漏了哪樁,不曾遺了哪一點?” 阮二急道:“那麼,是什麼地方出了紕漏呢?” 金申無痕道:“我也正想找個人問問,阮二。” 阮二咧了咧嘴,尷尬的道:“卻不見有什麼異動,老夫人,會不會……呃,是我們過慮了?” 金申無痕道:“別朝好處想了,人家早就掩過來啦,這一刻,更近得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晃--” 不待阮二再說什麼,右側的暗影下,一個生硬又冷削的聲音忽然響起:“大嫂,又一陣子不見丁,瞧你氣色挺好,真叫別來無恙……” 猛的搶前三步,阮二暴叱如雷:“什麼人?!” 那冷硬的嗓門中爆出一陣冷硬的笑聲:“阮二,你連你舊日主子的腔調都聽不出來啦? 可憐生的,這些日子來東奔西藏,約莫已把你的機敏給磨鈍了,悟性給憋混了……” 金申無痕木然道:“單老二,黑天暗地的,你該不只是跑了來分析阮二的反應力吧?” 對方昂然出現……一點不錯,正是那叛逆的首腦,一手主謀顛覆“金家樓”的人物,灰衫單慎獨! 阮二獨目怒瞪,挫著牙叫:“罪魁巨惡,今天便是你遭報之期!” 毫不為意的一揮衣袖,單慎獨連眼角也不瞟向阮二一下,他帶著那抹慣常的陰冷倨傲的微笑,象徵性的朝金申無痕拱了拱身:“大嫂,近來的光景,恐怕不算太如意吧?” 金申無痕道:“當然。” 左右一看,單慎獨似乎無視於“飛龍八衛”業已迅速形成的陣勢,那種佔據著最有利的出手位置,並且隨時皆可發動最快撲擊的陣勢;他依然笑吟吟的道:“老實說,大嫂,我也真佩服你,在目前這種於你絕對艱困的形態下,你不但照樣活躍反抗,更且主動向我攻擊--雖然那是並無多大效果的,然而你不懈不屈的奮鬥精神,卻十分令人激賞!” 金申無痕冷漠的道:“你說得未免稍微輕鬆了點,單老二,直到目前,我仍是你肉中刺,背上芒,使你坐臥不安,夜難成眠,並且,你非常明白,我對你的報復及懲罰不會至此為止,我終將取你性命,殲殺你這一窩子叛逆賊黨!” 陰陰的一笑,單慎獨道:“我不會不知道你的心意,大嫂,所以我也必須儘快拔除這肉中,背上芒;時間拖延下去,於你於我,都是一樁痛苦,一樁其大的痛苦,今晚上,我來了,大搜,感謝你比預期更早給予我這個機會!” 金申無痕凜然的道:‘或許這也是我的機會!” 搖搖頭,單慎獨道:“你的勝算不大,我從來不做沒有把握或是把握較小的事,大嫂,你該清楚我的個性,在這種情形下,我一旦出現你面前,大嫂,你就應該省悟你的處境業已危殆到一個什麼地步!” 金申無痕沉著的道:“這話得等到最後才說,單老二,人算總不如天算!” 單慎獨露出一種悲憫的表情,他嘆著氣道:“想想吧,我們昔日的龍頭大嫂,原是一個多麼堅強又有氣魄的女人,她充滿了自信和毅力,有著無比的雄心及膽識,可是,如今卻求起天來了,大嫂啊,你是真的老了,真的挺不起腰桿,直不起脊樑來了……” 金申無痕毫不動容的道:“單老二,你在很久以前,就希望我變得如你所說的這個樣子,嗯?” 單慎獨道:“是的,但我終於等到你變成了這樣子一一多麼孤單無靠,又多麼老弱衰頹的樣子,大嫂,你還不承認你已是不再有作為了?” 不以為然的笑了笑,金申無痕道:“這需要你來證明給我看,單老二,結果揭曉之後,才能知道你說得對是不對。” 單慎獨微笑著道:“我就是為了這個來的,大嫂,我就是為了要證明你的昏聵無能,敗弱貧乏而來,大嫂,你面對現實吧,由不得你不認命了!” 金申無痕的唇角抽搐了幾下,還沒有說話,阮二已經憤怒的吼叫起來:“單慎獨!你,你這頭忘恩負義的狗,你這個大逆不道的下等禽獸,忠孝節義你是一樣也不佔,你枉披著那張人皮,你白糟蹋了金家幾十年糧食啊……” 單慎獨不慍不怒,氣定神閒的道:“你的盲從和愚忠是十分可悲的,但我仍能理解,阮二,到底你是被金申無痕收養了這麼些年,更由於你的心性木訥,頭腦粗蠢,又如何來認清金申無痕那套籠絡利用的狡猾手段?愚笨便是,阮二,你所思所想,就全在這上面了,卻如何叫你醒悟明白?如何點你得透?欸……” 阮二挫著牙怪喊:“放你的狗臭屁,姓單的,你他娘叛宗離道。背主反上,這等滔天罪孽,真該天打雷劈,五馬分屍,倒還有這麼些說詞!真正一派胡言,滿嘴扯淡!” 雙手一背,單慎獨搖頭道:“你是個渾人,可憐的惲,阮二,跟你是說不清的了!” 阻止了阮二的叫哮,金申無痕低沉的道:“單老二,相信你不是一個人來的吧?” 眉毛輕揚.單慎獨道:“我不是個白痴,大嫂眼下亦非逞英雄,充好漢的辰光,事關江山的替換,基業的承續,干係何等重大,我豈會匹馬單槍跑來頂命?” 冷冷一哼,金申無痕道:“從來你就打算得精細,單老二……” 單慎獨道:“還是大嫂知我,大嫂既然知我,也該清楚我甚少做沒有把握的事吧?何況似這等大事?” 金申無痕生硬的道:“形勢的演變,並不見得俱如人意,周全與否,只是自家事前的籌謀而已,局面的轉換.恐怕不一定會循著人們思維及鋪排進行,單老二,就如同我的失策,亦可能包括著你的失算!” 大笑一聲,單慎獨狂傲的道:“我會失算?大嫂,我若失算,你也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了!” 形色在剎那間又轉為陰沉酷厲,他接著又重重的道:“便叫你死了這條心吧,大嫂,你這次整個行動計劃,只在你們剛剛定案的時候,就已經全部轉到了我面前--你們人手的分配,目標的企求,步驟的銜接,以至于行事的原則,進退的依據等,每一個細節,每一樁過程,通通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大嫂啊,丘陵子那邊,潘老三這傢伙以及他的那撥子能人,此刻只怕完全變了鬼啦;黑松林內,你們金申兩姓家族同費雲那幾塊貨,也準保活不出半個;至於摸到我們屋裡妄圖挑野火的展若塵和卓老四等人,這陣子大概早埋進土里了。大嫂,你的羽翼皆折,爪牙盡失,光憑你身邊這丁點壓箱子底的玩意,猶能起得了什麼作用?你還不認命求個全屍麼?!” 一邊,阮二震動又驚恐的嚎叫:“胡說,全是胡說,老夫人千萬別信他這套鬼話.姓單的只是編排了唬弄人……” 擺擺手,金申無痕緩緩的道:“不管情形是不是如他所言,也不論我們已經瀕臨到什麼危殆關頭,阮二,一口氣卻總是要爭到底的,就算他說的全是事實,光憑我們這九個人,也得拿他大把的性命來墊背!” 阮二獨目如火,閃閃發射著赤紅火焰,聲音自喉管往上進:“老夫人,我們全豁上了!” 金申無痕目注對方,平談的道:“經此一戰,單老二,即使我們這邊都死淨絕了,你也不可能再留下多少人,實力太過薄弱,只怕是控制不住像‘金家樓’此等龐大基業的!” 單慎獨十分安詳從容,好似早就胸有成竹:“不必大嫂過慮,我已有通盤的合計了。” 輕輕從地下站起,金申無痕又重複著她先前講過的話:“或者你合計過了.但往往是人算不如天算的,尤其是像你這種人,上天怎會樣樣遂你的心願?” 露齒微微笑,單慎獨譏誚的道:“在這個節骨眼下,大嫂,還是多振作你自己吧,求天是不管用的了……” 金申無痕閒閒的用手托了托她插在髮髻間的“黑龍簪”,舉止是恁般的雍容自若:“你還在等什麼呢?單老二。” 於是單慎獨退後一步,略略提高了嗓音:“時辰到了,伙計們,亮相吧!” ----------- |
第56章 龍為虎倀
首先由暗影中出來的,是-個矮胖如桶的身子;那是個五官細小,卻紅光滿面的奇突人物,他-現身,便笑呵呵的朝著金申無痕抱拳:“大嫂子,久不相見啦,只是今晚上這個場合得謁大嫂子芳顏,卻不免令兄弟好生遺憾,這叫形勢所逼,呃,不錯,形勢所逼哪……” 那個人,竟是遼北“三龍會”的會首……“長山三龍”的老二“卷地龍”上官卓才! 金申無痕忽然笑了,她語氣相當柔和的道:“上官老二,原來是你啊,我們之間,似是命裡衝剋,老在不該見面的地方碰上啦……” 上官卓才搓著手,似乎頗為尷尬的道;“摃湖海,江湖海啊,大嫂子,卷進來便只有在裡頭湊合著隨波浮盪,要是逆著它,遲早便沉了底啦,大嫂子你多包涵則個。” 金申無痕笑吟吟的道:“貴會的‘長山三龍’約莫都到齊了吧?這個熱鬧,只怕你拜兄拜弟他們不會放心讓你一個人來樂合……” 上官卓才咧著嘴道:“大嫂子可別見怪.我們兄弟也是情非得已,不由自主啊……” 又有兩條人影閃了出來,一個是位看上去頗見蒼老的清 白髮老者,一個是位缺了條左腿,休魄卻十分修偉的中年人物;他們兩人分向上官卓才上下首一站,那老者已沉勁有力的先開了腔:“金大嫂,相信你已經明白了我們今晚的來意--” 金申無痕談淡的道:“不錯,我非常明白。” 老者的臉色有點難堪,他乾咳一聲,又接著道:“我只能說--我們很遺憾;金大嫂,這是一種形勢,形勢的轉易,並非人力可資杭衡,尤其是江湖道上權力與局面的交替,乃是最現實又冷酷的,我們僅有兩種選擇,斥拒或是依附,我們必須在地頭上支撐下去,‘三龍會’還有上千口子的人等著張口吃飯……” 金申無痕僵冷的道:“看樣子,是你們選擇了依附這條路?” 閃避開金申無痕尖銳的視線,老者艱澀的道:“金大嫂,我們想活下去,不願使這塊地頭上的新統治者在開始就對我們產生惡感,‘金家樓’的潛力我們明白,我們得罪不起,至於誰來接管‘金家樓’倒不關緊要,總之,我們只有順著‘金家樓’的意思走!” 金申無痕尖峭的道:“大概不止這點理由吧?賈長川?單老二許了你們多少好處?!” 那老者--“三龍會”的首領“摩雲龍”賈長川,面頰的肉往上扯了扯,他窘迫的道: “你知道,金大嫂,這原是對於一個新統治者的支持所慣有的附帶條件,不足為奇……” 輕蔑的一笑,金申無痕道:“賈長川,很可能你們錯了,你們表達你們的屈服--對一個叛逆來說,未免稍稍早了一點,因為直到目前,仍沒有確定準才是‘金家樓’的統治者,最後的結果尚不曾分曉,很可能不是我或單老二,是你們‘長山三龍’也說不定!” 單慎獨哈哈大笑:“大嫂,你這攻心之計,卻用得太晚了,道上混的朋友們,哪個不是招子雪亮,心竅透明?勝負存亡,一眼看到底,形勢優劣,更乃擺得一清二白,你我之間,誰被逐出了‘金家樓’堂口?誰又在東藏西躲?誰在發號施令,誰在搥胸頓足?大嫂啊,勝者為王敗為寇,這麼點道理,還值得上一提麼?” 扭轉頭,他又衝著賈長川道:“賈老哥,我說得對不對呀?” 賈長川苦苦的一笑:“二爺,‘長山三龍’這不是全來供二爺差遣了麼?” 單慎獨傲然道:“江山不是白搭的,基業不是空揀的,一場接著一場的拼殺,一波連著一波的豁鬥,賠人命,舍血肉,經過多少時日的策劃與布署,絞盡腦汁,費煞心機,方才堪堪成了局面,賈老哥.你睜大兩眼看著,這一畝三分地究竟會是誰的?” 缺了一條左腿的中年人--“長山三龍”的老⼳“缺爪龍”霍剛冷冷的接了口:“我們知道這一畝三分地將是誰的,二爺,所以我們已經用行動表達了我們依附的傾向!” 單慎獨陰森的道:“不錯,霍兄,不錯,你們很受抬舉,也很識趣--但千萬別想岔了,你們‘三龍會’仍然是‘三龍會’,在我答允你們的條件之外,‘金家樓’的地盤及基業除了我誰也沾不上邊!” 賈長川兩道灰白的眉毛糾結了,他沉沉的道:“我們不敢有這個妄想,二爺,我們一向很知足。” 上官卓才也打著哈哈道:“你這是說到哪裡去啦?二爺,你吃面,賞我們一口湯喝,我們兄弟業已是感恩不盡了,這江山一朝到手,我們兄弟不求別的,只巴盼你二爺稍給幾分顏色,能仰仗你的臉面在地頭上混混也就得了……” 金申無痕嘆了口氣:“真沒想到,‘長山三龍’竟是像這個樣子混起家的……” 單慎獨忽然又和煦的笑了:“大嫂,你該明白這個淺顯的道理,識時務者方為俊傑,長山伯仲,自有其選擇!” 上官卓才腔調軟塌塌的:“欸,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冷冷瞥了上官卓才一眼,單慎獨嚴厲的道:“上官老兒,打點起精神來吧,霸業與權力的爭奪,原本就是寡絕和酷烈的,只講手段,求其目的,論不到那些七情六欲的存在,如今人已站上了船頭,涇渭早劃,壁壘分明,再要表什麼暖昧含糊的意思,就不但無聊,更且無知了!” 上官卓才不由面紅耳赤的道:“你可別誤會,二爺,我決沒有其他什麼想法,只是順口溜了兩句話……” 哼了哼,單慎獨道:“即使你有什麼八面玲瓏的騎牆之念,到了眼下短兵白刃的地步,也拔腿不及,對方亦斷不會容你再有回頭苟且的機會!” 上官卓才忙道:“我明白,我明白,二爺,就算我再糊塗也不會到這個程度,你放心吧,好歹,我們兄弟全陪你搭下也就是了!” 微微昂臉,單慎獨的語音高拔:“叫你們‘三龍會’的‘六大順子’列陣吧!” 賈長川的右手舉了起來-- 非常沉重地舉了起來,於是,六條人影立即閃現,佔據在六個可以連成半圈的點上,寒亮的兵刃,也同時出鞘。 金中無痕笑了笑,道:“賈長川,你還真個記得和我那死鬼的交情,居然連你‘三龍會’撐台面的幾把好手都一遭搬出來,盛意可感,委實盛意可感!” 賈長川臉色透青,他的雙目垂注向下,嗓音喑啞無力:“很對不起,金大嫂,金大哥往日待我的好處我不敢忘,但是,為了我整個組合的生存延續,也只好請大嫂寬諒;自此事發生,我曾不止-次向歸天的金大哥暗禱告罪,我虧了他的,便等我到陰曹地府叩頭領罰吧……” 金申無痕漠然道:“若真到那個時候,也記得把今天對我講過的這套說詞再重複一遍給他聽,那死鬼耳軟心慈,很可能對你大表讚揚之外,另再給我扣上一頂‘婦人誤事’的帽子亦未可定!” 幾句話有如針刺錐鑽,賈長川不禁大感難堪:原是舊交相識,卻變得兵戎以見,而兵戎之起又是這麼一個自私貪圖,站不住一腳的原因,是受脅迫也好,遭誘騙亦罷,怎生論起來,都防不住向所標榜的“道義”兩個字啊! “缺爪龍”霍剛硬繃繃的接上道: “金大嫂,前一陣子我們二哥幫他幾個朋友找場,到末了卻被你半路上殺出來,大包大攪的硬把我們二哥碰了回去,弄得他灰頭土臉幾乎見不得人,大嫂你的這種行徑,可也曾顧慮到金大哥和我們哥幾個的交情?!” 金申無痕的臉色寒了下來,她臉一沉道:“你扯到題外去了,霍剛,殊不論那檔子事的是非孰屬,就算我在那個場合中抹灰了上官老二的臉,你們‘三龍會’就該為虎作倀,幫著‘金家樓’的叛逆來刨‘金家樓’的根?” 窒了窒,霍剛抗聲道:“我們有著不得不為的理由……” 金申無痕鄙夷的道:“圖存苟安,仰人鼻息的奴才生活,倒也不如早死了強!” 霍剛面上變色.羞怒交集:“金大嫂,你豈可如此侮辱我‘長山三龍’?!” 一拂衣袖--是一種極度不屑又輕蔑的表示,金申無痕道:“棄仁義復舍忠信,冷血無恥之尤,這類人的心性,如非麻木,便已瘋妄,‘長山三龍’何幸,竟在這片地頭上頂著-塊天活到如今?!” 賈長川不禁全身震顫,雙目圓睜,他激動的叫:你…… 金大嫂,你的脣舌也未免太利了啊,你把我們幾個看成了什麼人?” 金申無痕重重的,毫不猶豫的道:“小人,一群唯利是圖,無心無肝更加膽小的小人!” 上官卓才憤怒的咆哮:“大嫂子,我們尊你一聲叫你句大嫂子,你可要識抬舉,曉利害,犯不上紅口白牙把人當孫子來罵,事情到了眼下的光景,你還仍以為像當年你金家樓主般的八面威風法?” 金申無痕沒有表情的道:“約莫是單慎獨藉了幾分勇氣給你,上官老二,你正可拿著來試,我金寡婦的鋒頭比諸當年頹鈍了多少!” 把心一橫,上官卓才臉紅脖子粗的吼:“我就是要試試,今天晚上原為了要試試而來!” 哧哧一笑,單慎獨微微瞇著兩只眼:“早就該見見真章下.把式上爭上個高下!三位是何為來著,憑白受了這頓窩囊氣,連我都覺得太也不值……” 賈長川僵木的,沉重的道:“是不值,因為二爺你不是我們。” 唇角的那抹笑意凝結了,單慎獨凜烈的道:“那麼,三位賢伯仲是否又有了什麼其他打算呢?” 賈長川的一股心火似乎有些抑壓不住了,但他深深的,又深深的吸了兩口氣,目光平視向前,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事到如今,正如騎虎,我們還能有什麼其他打算?” 單慎獨冰寒的道:“很好,那就不再磨蹭下去了;長山伯仲,單某不才,便先行踢陣,還請三位做個接應!” 上官卓才忙道:“二爺,不等等其餘的人?” 單慎獨陰沉的道:“他們會適時趕來的,夜長夢多,我們不妨提前一步;我這位大嫂厲害是厲害,但相處多年,她有些什麼玩藝我全清楚,這一仗,篤定就是她今生的最後一仗了!” 金申無痕安詳柔和得就似在和一位摯交好友娓娓清談:“單慎獨,我並不否認有這種可能的存在,然則,對諸君而言,往後亦不見得就有多少現世的機會,眼下的形勢,對我固是悲哀,對列位,只怕也有趣不了!” 眼角一挑,單慎獨道:“你把自己估得太高了,大嫂,別人不知道你吃幾碗乾飯,莫非我還不明白?‘金家樓’的老主幹,放著你那點玄虛唬些二愣子去吧,在我們面前擺譜,沒有誰吃你這一套!” 金申無痕袖擺輕拂,又是那一種淡淡然與不值一顧的高傲神色,她似是把什麼都看穿透了,把一切全認做空幻得無以眷念了:“那麼,單慎獨,你還在等待什麼呢?” 一側,阮二驚慮的叫:“老夫人……” 金申無痕靜靜的道:“別為我擔憂,阮二,我還看不到那麼開,若是我要走,也不會空著一雙手走,多少總該帶點什麼做綴頭,你說是嗎?” 單慎獨突然暴叱:“老寡婦,你任什麼也帶不走!” “閻王令”自單慎獨的肩後交叉飛起,晃動著炫目又顫漾的光華,它原先只凝成令牌的影象,而剎那間,這影象便幻化做一蓬流燦又繁密的寒彩,摟頭蓋面罩向了金申無痕!金申無痕半步都不移動,就在漫天縱橫的熠熠冷電向她交合罩落的瞬息,她的整個身軀快得不可言喻的貼地極閃…… 只是雙腳釘地不動-- 白色的裳影宛似雲湧般猝然飄舞,看不清她的任何動作,但聞空氣的進裂聲與激騰聲,仿佛一盆冷水澆在火紅的烙鐵上那般刺耳的尖響著,於是,單慎獨迅速後退。 “三龍會”的瓢把子“摩雲龍”賈長川旋風也似的卷到,隨著他身形一起卷至的,還有一抹冰澈雪瑩的燦燦冷芒。 金申無痕仍然沒有閃避,她雙手輕揮,恁股自然的-片勁氣便托開了賈長川那吞吐凌厲的劍勢。 單慎獨大笑道:“好個老夜叉,好一手‘乾坤三旋掌’,你可是一天也沒把功夫擱下!” 一沾即走的賈長川,他那柄鋒利雪亮拗窄舌劍微微輕盪,劍端芒彩伸縮如電,再次攻來。 “卷地龍”上官卓才的一對大板斧也早上了手,他吆喝著:“趕早上,我們這位大嫂子可不好侍候!” 大吼一聲,阮二挺身向前,傢伙橫胸:“姓上官的,便讓我們親近親近吧,老夫人那裡,你連邊也別想沾!” 上官卓才昂頭怪叫:“丁對丁,卯對卯,阮二有人來和你搭配,就憑你這不入流的東西,還犯不著勞動我上官二爺,我說,六大順子哪--” 圍在四周的那六條大漢,聞聲之下齊齊應諾,卻不待他們嗓眼中的餘韻消散,“飛龍八衛”已經閃電般先發動攻勢,一個撲向了一個! 阮二沒有動,古自昂也沒有動。 上官卓才瞪著一雙眼,惡狠狠的道:“阮二,你他娘倒像真個和我‘憋’上啦?!!” 阮二凜烈的道:“你說過,丁對丁,卯對卯,姓上官的,你也只配和我玩玩!” 雙斧一揮,上官卓才怒火衝頂:“你他娘算是哪-等的貨色!竟想同我上官二當家的乾起乾坐,並秤斤兩?大膽奴才,你是叫鬼迷住心竅了,居然有這麼個瘢狂法!” 半聲不吭,古自昂猛一踮步,“雙刃斧”斜劈橫揮,強勁無比的照著上官卓才的腦袋便砍! 雙斧立起,“當”的一記火花四濺,上官卓才瞠日怪叫:“古自昂,你是找死!” 阮二適時而動,身形側走,抖手十九斧朝著上官卓才的矮胖身子便招呼。 連連挪騰中,上官卓才雙斧飛揮,人似螺旋。他口沫噴濺著咆哮:“來來來,我上官二爺一肩承擔,便超度了你這一雙抽冷子打暗算的狗奴才!” 唯一沒有動手的,“缺爪龍”霍剛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那裡冷眼默查形勢,他要決定加入哪個戰圈比較合宜-- 當然,他該支援的對象,必是那佔不了上風的同夥。 用不著霍剛浪費多少時間.比他頂料中快得多,業已有人給他選擇--金申無痕在原地不動的幾式招法之下,已數次逼退了夾攻她的單慎獨及賈長川,而她在突然間動了-- 飛舞的白衣,宛若隱現不定的魂影,她是如此幽忽又幻異的旋掠著,雙掌帶起的削銳力道,融合著她那優美卻幾不見形的手與指,在兩個強敵的兵刃間穿走回繞,只是才開始,她便掌握了主動。 咬咬牙,霍剛冷沉的道:“金大嫂,得罪了!” “了”字還在他舌尖上翻滾,人已電掣般射出…… 他的武器,竟然就是撐在他肋下的那柄黑拐,沉重的,生鐵打造的黑拐! 金申無痕以一敵三,仍舊進退有據,揮灑自如;這位“金家樓”的女主人,在藝業的修為上,的確已到達了至高至善的境界,她不僅是在拼鬥,在格殺,更是展現著體姿在動態行為下的流暢同妙曼,把恁般粗魯狂悍的搏戰,昇華成一種悅目賞心的美感,絕無她的對手那等的野氣。 表面上沉穩鎮定,單慎獨內心卻十分焦急緊張,他沒有料到--確實沒有料到,他這位大嫂子的功力竟已精湛圓熟到這個地步,他原以為他估得透對方的底細與能耐,即便相差亦是有限,但一待真正動手交鋒,他卻駭然發覺,對方的武學顯示綿綿不盡,深浩無際,招法來路中,有著大部分是他從未見聞過的! “閻王令”點劈穿刺,疾如石火,單慎獨冷冷笑道:“老夜叉,你好會藏鋒,想不到十多年的光蔭,還刨不完你的根底!” 衣袖本來是虛軟飄盪的,卻在來近的一剎那而硬如鐵板,沉渾的風力,同時迫得賈長川,霍剛退躍,金申無痕身形晃閃在單慎獨的雙令刀口間,淡漠的道:“我與人動手的場合不多,你更不會有機會看我練功,單老二,只憑傳聞與偶而得見我露的那幾下子,你所能知道的一些東西就未免有限了!” 修忽攤移,單慎獨雙令電出,他大喝著:“看你還有多少玩意賣弄!” 一直在翩掠中的金申無痕,就像一片雲絮般隨著單慎獨刺來的令尖飄起--不,不是飄起,而更似黏在那熠亮的令尖上。 心頭猛震,單慎獨雙令立時回帶,大偏身,旋風般往外撲出。 “缺爪龍”霍剛獨腳點地,身形側轉,藉這半轉之力,生鐵拐猛辣無比的橫掃金申無痕腰際! 原是飄附在單慎獨閻王令端的金申無痕,便在這時翻彈騰起,當她白色的身影只在半空中映現,人已到了霍剛的背後。 賈長川吐氣聞聲,雙手握劍,一抖前刺--劍芒燦亮如電,幻凝成晶瑩的扇形,就好似千百劍鋒在須臾間做成了這樣不可思議的排列,劍氣濛濛,發出刺耳的裂帛之聲,仿若要將金申無痕切為片片。 往下蹲身,霍剛頭也不回的就地倒撐,生鐵拐挽起一個半弧,貼在左肋向後暴出。 那張冷硬的面孔扯動了一下,金申無痕動作之快宛如要追回那流逝的辰光……她的面孔方在扯動,一雙手已難以解釋的抓住了霍剛回搗的生鐵枴杖,鐵拐力道極猛,震得她身形搖晃的慣力,但是,便藉這搖晃的慣力,她拋臂搗出了鐵拐,以及,鐵拐另一端的霍剛。 扇形的劍光弦月也似迎上,迎上的卻正好是霍剛的身體,芒彩森森,寒電閃閃,血與肉便那麼奇幻可怖的分揚四濺了…… 一條人影在這俄頃的間隙裡怒矢般穿射過來,金申無痕上身微仰,雙手十指虛空點戳,連串的“撲哧”密聲響,那射掠的人影凌空急速滾滾著似躲避金申無痕“陰魔指”’卻在其中的-度翻滾中驀然銀曄煇耀,通體光星迸現,形如一個圓柱光體般疾落而至--像是那條人影,融合進這道光柱中了! 顯然,金申無痕是大出意外的,她一點也沒料到對方的陣營裡,竟擁有此等高手,此等藝業已臻“身劍合一”境界的頂尖高手! 接觸是剎時的,變化更是剎時的,金申無痕全身驟縮,令人瞠目結舌的縮成了一個三尺侏儒般的形體,她的“白雲裳”隨風而起,銀輝過處,立化片絮飛舞! 三尺侏儒般的形體,瞬息間膨脹復原,卻在復原的同時竄騰向天,一抹彎月也似的湛藍弧芒追旋向那道光柱,只在光柱衝撞弧芒的一剎,另一抹金色的彎刃便炫目奪魄的跟著閃現! 是的,那是“上弦生”及“下弦死”! 金煌煌的彎刃猝掠飛襲,銀色的光柱在空中打旋激盪,火花紛濺,撞響不絕,那一藍一金的兩片弧刃,全在斜揚微沉之下,仿佛帶有靈性般繞轉回身,恰到好處的落在金申無痕手上。 金申無痕髮髻有些蓬亂,面色蒼白,“白雲裳”之內,是一襲白緞的緊身衣,現在,她的前襟上正有一點一滴的嫣紅在擴散,在印染一-她的額角上是一條細細的血口子,鮮血,正是從額角上滴落的。 光柱搖晃不穩的著地,銀輝精電立斂,站在那裡的,是單慎獨,他的一對“閻王令”貼附兩臂之外,人在粗渾的喘息,灰衫橫胸裂綻,猩赤一片! 緩緩的,金申無痕開門道:“很出我意外,單老二,你竟練就了這麼霸道的-樁功夫!” 籲籲的喘著氣,單慎獨雙目圓睜:“你也有想不到的時候!老夜叉,剛才未能解決你,是我時運不濟,第二遭,你的氣數便到頭了!” 金申無痕形色古怪的笑了笑:“單老二,我未估及你以‘閻王令’這種兵器,也能練到劍術上‘身劍合一’的修為,真叫不容易,但是,你該在第一次便用這手絕活放倒我,第一次你沒有成功,我已有了警惕,接著再來,恐怕就不會有多大希望了……” 獰惡的笑著,單慎獨凶悍的道:“這只是第一個給你的意外,老夜叉,你將會發覺意外的變化還很多,而你,便終要埋葬在其中的一個意外裡!” 金申無痕平靜的道:“那也要在於你還有時間表演這些意外給我看。” ----------- |
第57章 伏起八面
說著,她的目光移轉過去,移轉到賈長川那邊。 賈長川石像-樣僵立著,面容呆滯,兩眼發直,唇角一下一下的抽搐,似在喃喃訴說著什麼,卻又一個字都聽不到……在他跟前,是一具支離破碎,血糊淋漓的屍體,看上去,幾乎已分辨不出那竟是-個人的遺骸,屍體如被切割,被揚棄,被糟蹋,花白猩赤又瘰 零亂的堆疊散落,而那是霍剛的屍體,把屍體造成眼前這個形態的,卻是賈長川的劍,他親手揮動的劍。 與阮二,古自昂兩個拼鬥著的上官卓才,當然也看到了他拜弟慘死的情形,然而,他卻吼叫不出,難興激憤之慨,他只覺得全身發冷,背脊泛寒,只覺得一陣陣的反胃,連腸臟都宛似打了結…… 單慎獨亦察覺到賈長川的神情不對,他立即厲聲警告:“賈老兄,眼下正是絕續存亡的緊要關頭,不是發怔的辰光;要得到什麼就必須先付出代價,你該往遠處看,大處想,可別一錯再錯,把自家也綴將下去!” 驀地抖了抖,賈長川淒怖的仰天慘叫:“是我,是我殺了老三……天啊,竟是我殺了我的兄弟……我做了什麼孽,傷過什麼德?竟叫我遭這種報應,叫我犯下這等錯失……” 金申無痕忽然陰沉的笑了,她立刻的道:“是你的貪婪、無知、卑懦,是你昧心背義的結果,賈長川,這才只是開端,你的報應還在後面,還多著!長著呢!” 雙目中閃漾著血清漓的光芒,帶著那等狂暴瘋蠻的神色,賈長川吃人似的死盯著金申無痕,他用他的細窄長劍顫巍巍的指著這邊,不像人聲般的嚎叫:“你-一你殺了霍剛,你殺下他,老寡婦,金夜叉,你這劊子手,你這大兇惡的老母狼,我要分你的屍,挫你的骨,我要替我兄弟報仇……” 金申無痕冷冷一哼,左手揮揚,藍汪汪的一抹新月似的弧刃破風而起,發出尖銳的一聲長嘯:“下弦死。” 單慎獨雙刃並出,來勢如電,一邊大吼:“快躲!” 兩個字吐自單慎獨的口中,宛若兩記焦雷,而更快在他這兩個字所組合的音韻之前,金芒驟映,仿佛旭日的初暈破黑展現,那道寒人心膽的金弧,便罩向了賈長川的腦袋! 秋水一泓,閃凝在賈長川的長劍尖端,他竟不顧那要命的“下弦死”,連人帶劍,以恁般快不可言的直刺金中無痕! “閻王令”有如齊排的柵影,在真幻互映的芒彩中狂飆壓來,削銳的刃面割裂著空氣,像要把金申無痕切個粉碎。 動作快得似是她早已將現在的反應在過去中完成--金申無痕的身形在她猝然的搖晃下幻做了八個影子,八個影子同時出現,卻在八個迥異的方位上!賈長川驀的失去了他認定的目標,在剎那的驚恐下,他的長劍抖起團團燦亮並且密集的劍花,劍花與劍花浮沉連衡,形同光華,倉皇迎拒臨頭的“下弦死”。 單慎獨力貫雙臂,“閻王令”縱橫飛舞,猛罩敵人真幻莫辨的八條身影。 於是,八條相同的影子突如輕煙似的消失,金申無痕更似輕煙般穿出“閻王令”疊連的刃口空間,右臂恢伸,單慎獨怪叫著一個踉蹌退出幾步--五寸長的“黑龍簪”,灑起一溜赤亮的鮮血! 金鐵交擊的音響隨著揚起,賈長川正撲地滾出,左頰齊耳至頷,翻開一條可怕的傷口,那紅蠕蠕的一道血槽,便把賈長川整張面孔的神韻及均衡性破壞無餘了。 不過,賈長川卻保住了性命,在金申無痕的‘下弦死”之下保住了性命。 接回了兩片弦刃,金申無痕冷森森的注視著肩頭血流如注的單慎獨,腔調生硬的道: “‘八魔攝心’,單老二,你怎麼忘了我的這一招?” 挫著牙,喘著氣,單慎獨怨毒至極的道:“你不須得意,老寡婦,你得意得太早了,我會把你埋在這裡,就是今天晚上,我發誓,老寡婦,你的運道便至此為止!” 金申無痕鄙夷的道:“就憑你這點道行嗎?單老二,如果你的能耐便是眼前這幾下子,那麼,你還是為自己作準備吧!” 駭然望著手上缺痕斑覓的長劍,賈長川花白的發上也沾染著點點的紅,他似乎已忘了面頰上的傷痛,不知是驚抑是怒的顫著聲叫:“金申無痕,我與你拼了,我與你誓不並存…… 我可以不沾這次行動的絲毫利益,可以捨棄我原有的基業、名聲,甚至我自己的老命也不足惜,我只要你,要你死,要你死得難獲全屍,要你下十八層地獄……” 金申無痕目光清澈而冰寒,她的語聲也這般的不泛一點煙火氣味:“如果你做不到說的這些,賈長川,你便必將失去一切--你今晚上來,打你一出現的時間開始,就已鑄下彼此不能並存的後果了,如今,我們只等著是誰要下十八層地獄!” 就像是回應著金申無痕的這句話,一聲慘怖的嗥號令人毛髮悼然的突起,一個彪形大漢-- “三龍會”的“六大順子”之一,四仰八叉的倒跌於地,額頭中間,好深的並排插著三支沒羽鋼矢! 是的,公孫向月首先得手了。 “卷地龍”上官卓才卸肩反斧,爆炸也似的狂吼:“暗箭傷人的狗王八蛋--” 阮二獨目炯亮,斜身猛挺,“雙刃斧”由下往上,削切上官卓才左肋,左手同時倒翻,一柄寬刃短刀暴飛敵人小腹。 上官卓才四肢猝曲,變成一個球狀的大肉團,驀地橫空滾出,卻在滾出的一剎伸展.冷芒如電,阮二的背上“嚓”聲翻開一道血口子,而古自昂整個身形飛起,雙手握著他的“雙刃斧”,泰山壓頂般砍了下來。 狂笑一聲,上官卓才似是早已成竹在胸,他的右手斧還只沾著阮二背上的鮮血揚起,左手斧已微偏著猛往上迎,兩斧交擊的須臾,他的左手斧隨著身體的傾伏慣性倏往下落,古自昂小腿上的一大塊肉已血淋淋的拋起! 但是,古自昂也早有計較,他鎮定得好像先已料及眼前的招式演變和小腿上這塊肉的必然失落似的,他半聲不吭,人往下撲,兩柄寬刃短刀便在如此接近的距離裡驟射上官卓才背脊。 尖叫著,上官卓才翻斧前竄,躲過了一柄短刀,卻吃另一柄透肩插入,強勁的力道,更把他撞了好幾步,差點跌個黃狗吃屎1 便在此刻,“飛龍八衛”中的韓彪悍烈的用他的左手,硬生生抑住了他那對手刺來的“三菱刀”,隨著人家抽刀的動作,他那只左手被絞成了一團血肉,但,他那“雙刃斧”便也又狠又重的劈進了對方的腦殼之中I 又一個“六大順子”報了廢。 金申無痕冷清的一笑,道:“賈長川,你手下的‘六大順子’,目前的遭遇似乎頗為不順呢,你不想點什麼辦法幫他們一把嗎?” 面頰的肌肉一陣抖動,賈長川嘶啞的吼叫:“這就是我的法子!” 那把窄長而鋒利的劍名叫“凝玉”,是一柄相當珍罕又質地良佳的古劍,賈長川保有這柄古劍已逾四十餘年,平素視之若命,更愛之若命,而這柄利器,也確實使賈長川解脫了不少次的厄困艱險;然則在今天晚上,他這把形影不離,相隨相伴了大半輩子的心愛兵器,卻已遭到了創傷,在他此時全力挺刺之下,更像發出了靈性的哀鳴--那麼尖銳又悠長的破空聲,散炫著星星點點迸耀的光粒,劍身顫抖著,仿佛搖晃不定的攻向了金申無痕! 金申無痕原地不移,才五寸長的“黑龍簪”緩慢的揮動--眼看著簪身劃過一道淡淡的弧形,但在這道淡淡的弧形中,卻猝然銳氣縱橫,交相穿射,宛如-條緩流中暗蘊著千百股激盪的細流,在平徐裡顯示著恁般強烈又怪異的力道! 於是,賈長川的長劍立時晃擺彈跳,像被什麼東西撞擊得再難把持,似欲脫手飛去--劍在呻吟著,賈長川的叱吼也和呻吟-般。 單慎獨凌空騰躍,“閻王令”狂風驟雨也似四合噴卷,耀眼的光華閃幻著幹變萬化的形體,或是成團成片,或是成點成線,重疊又流洩著滾動,刺耳的嘯聲,宛如鬼泣! 飄浮在那小小的幅度裡,似是旋轉於乾坤,金申無痕的身子和空氣仿佛已融合在-起,瞬間來去,倏忽挪移,每在幾不可能的狹隙穿閃於刃鋒的連串下,在難以思議的俄頃搶先在猛渾勁力之前,她的“黑龍簪”如同一根魔棒,雖小雖短,但卻展舞得出神入化,妙用無窮! 單慎獨和賈長川都是藝業精湛,功力深厚的頂尖高手,以二敵一,他們竟不能佔到金申無痕的上風,而就算維持平扯的局面吧,他們都感到恁般的吃力! 現在,上官卓才比他的夥伴更不好受,“飛龍八衛”已不止是阮二與古自昂兩人對付他,又加上了公孫向月和韓彪,四個打一個,上官卓才雖是又滑又辣,也大大的承擔不住,何況他尤須防落公孫向月那一手不可捉摸的暗器功夫,說不准什麼光景,公孫向月就會抽冷子出襲-- 上官卓才忘不了方才那位“六大順子”之-額頭上並插的三支沒羽鋼矢! 八衛中其他的四個:平畏、禹其穆、馮正淵、嚴祥等,一個服侍著一位“六大順子”,拼鬥得十分劇烈,這真是場豁命的狠搏,雙方全赤著一雙眼,額頭暴浮著青筋,曲扭著面孔,心裡都只想著一件事……如何將對方宰殺,活生生的宰殺! 上官卓才一個勁的打著旋轉,打著守多攻少的旋轉;他滿頭大汗,喘息如牛,深插在左肩上的短刀隨著他動作輕輕顫晃,汗水浸蝕著傷口,越加炙痛如火,他沙著嗓門幹嚎:“單二爺,單二爺,我們其餘的人怎麼至今還不見來?他們是在搞什麼鬼?莫不成是想延宕到光景後纔來替我們收屍?” 雙令翩飛中,單慎獨怒叱:“閉上你的嘴!” 汗水流在眼睛裡,沁入嘴角,真個是又澀又苦,上官卓才喘著氣,腳下踉蹌打著“流子陣”:“我的單二爺……不是我他娘沉不住氣,我……我是快挺不住啦!” 險險的在那串蛇影似的“黑龍簪”點刺下掠開,單慎獨惱火的道:“如果你對這人間世尚有留戀,上官老二,你就最好還是挺下來!” 雙斧奮力揮劈招架,上官卓才直著喉嚨叫:“我業已掛了彩啦,單二爺,金老寡婦的這四個狗腿子又全像發了狂的朝上衝,好虎也架不住一群狼啊,我這邊廂--” 猶不待他的叫嚷收尾,阮二貼地溜旋,橫起一斧,上官卓才的大腿上便又見了血光!尖號一聲,上官卓才幾乎一屁股坐到地下,他拼命閃躲,亂叫亂喊:“大哥來幫我一把……大哥……六大順子,你們快朝我這邊撤……來人啊,哪一個做做好事,替我先擋上一陣……” 沉沉的黑暗裡,一條人影非常突兀的閃射而出,這人的身法隼利如鷹,猛疾似虎,他只-沾上邊,粗短沉重的一柄“鉤連槍”已同時架開了阮二他們四個人的兵刃! 上官卓才往後急退,驚喜交集的大叫:“你們可來了,我的救命活菩薩……” 另一條人影像鬼魂般閃現,他不出一聲,強自插向金申無痕與單慎獨、賈長川的戰圈裡,他似是一抹沒有實質的幻霧,在如此凌厲的廝殺中,他竟仍能擠身而進,並立時迫攻向金申無痕! 單慎獨的形色間湧現著欣喜,展示著快意,他發自由衷的大笑著:“邢兄,真個望眼欲穿了……” 金申無痕飄然退後,“黑龍簪”微指向地,她凝視著那人--那個三十歲上下的年輕人;對方也冷硬的和她互望著。 狹長的面龐上呈現著談談的青白,雙目黝黑深邃,冷酷幽沉,整個形態便凝成了那麼濃重的一團陰鬱同寒凜,那麼逼著人頭的一團陰鬱同寒凜。 搖搖頭,金申無痕穩練從容的道:“年輕人,你和單老二他們是一路的?” 那人淡淡的道:“在某些方面說,是的。” 金申無痕打量著對方,又道:“你的意思是,你和單老二他們的目的不盡相同?” 仍然以那種仿佛天塌下來也驚不著他似的平淡語調回答,這人道:“不錯,我們的目的地不盡相同。” 單慎獨狠瞪著金申無痕,冷厲的道:“老夜叉,如果你以為你能在言詞間說動這位邢兄,給你一點什麼方便,你就完完全全錯了,大錯而特錯了!” 沒有理會單慎獨,金申無痕靜靜的道:“單老二說,你姓邢?” 那人微微頷首:“‘血魂’邢獨影。” 眼神中極快的掠過一抹驚訝之色,金申無痕依舊鎮定如恆:“我知道你,邢獨影。” 邢獨影毫無表情的道:“這不意外,很多人都知道我,不知道我才叫意外。” 笑了笑,金申無痕道:“你定是應單老二之邀,前來幫著他篡奪‘金家樓’的基業了?” 邢獨影冷冷的道:“我對單慎獨要做什麼毫無興趣,我來這裡只是要找尋-個人,和那個人結算一筆舊帳……血淋淋的舊帳!” 金申無痕穎悟的道:“你要找的那個人,可是展若塵?” 唇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邢獨影的語聲低沉了些:“是他,展若塵。” 金申無痕道:“你找到他了嗎?” 邢獨影雙目中閃漾著火毒的火焰,一個字一個字的道:“要是找到了他,金申無痕你就算交運了。” 雙眉微揚,金中無痕道:“什麼意思?” 邢獨影陰冷的道:“我此來的目的有二,一是要找展若塵結清舊帳;再者,是要向你這位遼北的老前輩領教高招。 聽說你自出道以來.還不曾遇到過對手,我生平有個習慣,也可稱做愛好,總是渴盼和所向無敵的人物較量一番…… 當然,那要是真正的強者才夠格。” 頓了頓,他又接著道:“如若我已先找著展若塵,以他的武功修為與堅韌的毅力來說,就算我能夠勝他,只怕也沒有餘力再來向你桃戰了,金申無痕,這樣一來,你豈不是少了一樁大麻煩,豈不是走了一步上好的運?” 金申無痕輕輕一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邢獨影,你的自信倒是很強。” 邢獨影安詳的道:“我從不妄自菲薄。” “黑龍簪”在手指上撥動著,金申無痕道:“現在,邢獨影,你尚未和展若塵碰面,而眼前的形勢你應該看得很清楚,請告訴我,你有什麼打算?” 邢獨影像是沒有看見一邊單慎獨與賈長川那四只眼睛,所流露出的強烈的期盼和求告之色,他閒閒散散的道:“我來此的兩個目的中,自是以和展若塵結算舊債,第一樁心願得了。” 金申無痕和悅的補充著道:“如果你那時還有力氣的話。” 邢獨影道:“是的,如果我那時還有力氣的話。” 滿頭滿臉血污斑斑的賈長川,忍不住又急又氣的大叫:“邢獨影,你可要想想清楚,別上了金夜義的當,假使你袖手旁觀,不協助我們趁眼前做掉這老寡婦,她就會在擺平我們之後幫著姓展的來對付你,任你的功力再強,也永遠沒有希望抵擋他們合手之力!” 正眼也不看賈長川,邢獨影緩緩的道:“金申無痕,會是這樣麼?” 略微遲疑了片刻,金中無痕道:“你要我說實話?” 邢獨影深沉的道:“不錯,實話……但在回答我之前請你記住,不論我們彼此間在江湖上的名聲大小,更不論我們雙手染血、殘命無數,我們卻有著崇高的人格與不容污衊的骨節;我們或是惡魔,是屠夫,是劊子手,然則,我們不說謊,不欺瞞,至少,這該是一個武林中人最低限度的修養,金申無痕,想你不會有所異議!” 金申無痕嚴肅的道:“我完全同意你的見解,所以,我也會告訴你我的打算……毫無虛偽攙雜其中的打算,邢獨影,我尊敬你是條漢子,因此我給予你江道上傳統的禮遇,設若你和展若塵碰上了頭,你們之間的糾葛,我答應你,只由你們雙方自行了斷,我及我的人決不會插手!” 邢獨影提高了聲音:“此言當真?” 擺擺手,金中無痕道:“慢點,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這要在三個條件下才能行通,換句話說,你必然允諾我三個條件,方可獲至我絕對的保證!” 冷冷一笑,邢獨影道:“我就知道不會這麼簡單,金申無痕,說說你的條件看看,希望那不是要挾或者某種交換的遁詞!” 金申無痕道:“你聽著,第一,目下你不能幫著單慎獨及賈長川這班叛逆賊黨逞暴施虐,我們與他們之間的事由我們雙方自己了結;第二,在你和展若塵決斷之時,除了你們以外,不能有任何其他幫派在場;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必須在展若塵身體狀況正常的情形下,亦就是說,展若塵未曾負傷掛彩的情形下,你才能單獨與他較量,這三個條件,你認為如何?” 細細的想了一遍,邢獨影點頭道:“很好,很有道理,其實你這三個條件也算不上條件,便是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原本我來此的目的便不是為了他們的事,找展若塵湔雪前恥才是首要之急,你不攔我,我便不會先和你為難。 而我姓邢的一向行事都擺在明處,單挑獨對乃是我永不改易的作風,誰插手誰就是我的仇人;至於要在展若塵身體正常的情況下,這便是理所當然,否則我就算勝了他,又有什麼顏面?如何說出口?尤其是,我怎麼能心安?要贏就贏得光明磊落,叫我幹那乘人之危的齷齪勾當,死也休提!” 金申無痕凜然道:“一言為定!” 邢獨影重重的道:“一言為定!” 側旁,單慎獨的臉色極為難看,他竭力抑制著那股幾欲爆烈的憤怒,生硬的,他開口道: “邢兄,你不怕上那老夜叉的當?” 邢獨影道:“有些人是不會扯謊打誑,即便是你的仇敵,比如說,金申無痕就是那一種人!” 單慎獨寒著臉道:“你能肯定?” 邢獨影:“能……上我就感受得到,我信任她!” 吸了口氣,單慎獨道:“那麼,你不幫我們了?” 邢獨影不似笑的一笑:“你很清楚,單兄,我早已有言在先,我來此的原因並不是為了替你們這檔子事賣力,我有我的盤算,尤奴奴該說得很明白才對。” 單慎獨又吸了口氣:“是的,她已說得夠明白。” 退後三步,邢獨影淡淡的道:“我很抱歉,但我不能違背自己的原則,單兄,你多包涵。” 賈長川急切的接口道:“邢少兄,可是你先前已經豁出了--” 邢獨影冷漠的道:“那並不意味著我就會卷進來打這場爛仗,我只是要問清楚金申無痕的意圖,以及搞明白展若塵在何處而已!” 單慎獨道:“顯然你在‘金家樓’未曾與姓展的碰面?” 邢獨影道:“我們去晚了一步,姓展的已經走了,‘金家樓’內外一片混亂,好像被他攪得不輕,連尤奴奴都帶了彩,他們派人領我們來這裡,說或許會遇上姓展的。” 咬咬牙,單慎獨道:“姓展的亦不會囫圇得了!” 目光如冰,邢獨影的腔調也是又冷又硬:“不見得,展若塵功高技強,身手超絕,把‘金家樓’攪成那樣,在他來說並不困難,留在‘金家樓’的那干人物,除了尤奴奴和-個姓莊的,亦沒有什麼好手,要傷展若塵,提也休提!” 單慎獨大聲道:“邢兄,姓展的不可能在尤奴奴他們眾多強者的圍攻下全身而退!” 揚起一邊的眉梢,邢獨影道:“據尤奴奴他們說,把展若塵傷得不輕,但我不相信,尤奴奴和那些人天生性好吹噓渲染,更藉此遮醜,他們那一套,我明白,而我更明白展若塵的本領,他們如何奈何得了?” 單慎獨再也憋不住形之於色:“聽你這麼說,倒好像真個盼望姓展的大吉大利,毫髮無損了?” 用力點頭,邢獨影的神態是一片虔誠:“我全心全意祈盼這樣。” ----------- |
第58章 死仇難消
單慎獨對於邢獨影,也免不了有幾分憚忌,尤其在目前成敗攸關的節骨眼上,他硬是不敢開罪這位性格孤癖,思想怪異的煞星;火是到了頭門,他也只好硬生生給按捺下去,憋著滿腹的鳥氣,他道:“看來,我們是無法獲得閣下的一臂之力了……” 邢獨影木然道:“別盼望我,但你或許能夠另外找到幾個幫場的。” 視線一轉,他略略提高了聲音:“譬如,魯西騾馬幫的總頭領‘馭雲搏鷹’盧尊強、‘七步追風’黃渭父女,以及‘白綾門’余掌門及其十大弟子;他們的想法,不一定和我一樣。” 那個最早出現,並以手中“鉤連槍”逼退了阮二等人的不速之客,果然正是一張面孔焦黃起皺,有若風乾橘皮,卻雙目炯亮如電的盧尊強! 緊靠著上官卓才的盧尊強,這時冷森的開口道:“邢少兄說得對,我們的想法與做法和他不同,他來這裡,只為了遂行他個人的恩怨及心志,和其他一切沒有干連,可是我們與這裡的許多事卻有著干連!” 金申無痕樓上口道:“盧尊強,聽你這麼說,似乎是有意趟這灣混水了?” 狂烈的-笑,盧尊強大聲道:“不錯,一點都不錯,‘長山三龍’和我一向有交情,上官二兄更豁命幫過我們的忙,於哪一方面說,我們都該撐他一把,何況你金大樓主早已抹灰過我們的地盤,曾不相關橫插一手,恃強袒護我們的死仇,仇難消,怨堆平,這種種般般,又如何能叫我們忘得了,擱得下?所以,金大樓主,你今天也怪不得我們了!” 金申無痕道:“各位倒是挑得好時機!” 盧尊強強悍的道:“正如同你亦會挑在那個時機強救下展若塵一樣,金大樓主,一報還一報,你就認了命吧!” 單慎獨喝了聲彩,道:“盧老兄,你這真是雪中送炭,見危伸援,自助助人,兩全其美,且等大事砥定之後,我單某人再表心意!” 盧尊強好似沒有聽到單慎獨在說什麼,他昂著臉,神情悲憤的道:“金申無痕,展若塵以他那把血腥刀和刃,在我的嫡親姪子身子戳了幾個小窟窿;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更沒有解不開的怨隙,只是頭一次見面,發生那麼一點小小的衝突,姓展的就橫著心,不泛絲毫人味的把我嫡親的姪子殺成一團模糊的血肉,而我們好不容易圍上他,眼看著便可索回這筆血債,都是你,是你強加阻撓,曲意偏袒,令我們空為千仞之山,竟功虧一簣!金申無痕,你在我們傷殘累累,筋疲力竭的情形下脅迫我們,恫嚇我們,只是為了滿足你顯示權威的虛榮,為了你故作慈悲的籠絡私念,你真的在維護什麼?在保持什麼?不是,你不是曾正視過規律、道義以及傳統,你所要的,僅乃隨你興之所至所喜好的,金申無痕你卻害苦了我們,你,你必然為了你的專橫與暴虐償付代價!” 剛剛喘過一口氣宋的上官卓才,立刻跟著吶喊:“對,盧兄你說得對,就為了替道上除此妖孽,我也恁情把命豁上!” 臉膛朱赤的“七步追風”黃渭出現了,在他身後跟著的是,形容面消色減,蒼白的黃萱;另一邊,一個背脊微微佝僂,黃髮稀疏披拂額頭的布衫老頭,也領著十名臂纏白綾的大漢往上圈近……不消說,那是“白綾門”的掌門人餘尚武,以及他座下的十大弟子了! 飛龍八衛反應迅速,他們在阮二為首之下,立時擁到金申無痕兩側,個個表情冷木,神態凝聚,全是誓死一拼的模樣! 金申無痕笑了笑道:“盧尊強,你的話說完了?” 盧尊強強悍的道:“其餘的有關你的罪行,我認為不必再加贅述--人們的眼睛是雪亮的!” 金申無痕平靜的道:“不錯,人們的眼睛是雪亮的,因此我也不用來為這些莫須有的污衊加以解釋或澄清,只有一點,關於展若塵殺死盧伏波,以及你們在恃眾圍襲展若塵時我出面干預的事,我認為有幾句話要告訴你。” 目光環繞,她緩緩的道:“展若塵之所以殺死盧伏波,是為了盧伏波先要殺他,人有自衛的權利,至於手段如何,僅乃程式問題,不值一談,如果當時死了的人是展若塵,我敢斷言,他的死狀比之盧伏波可能更要淒慘;再說我出面干預的動機,這動機只有一樁……我看不慣以眾凌寡,趕盡殺絕的事,我不能容忍有那背棄公正,違悖道義的勾當在我眼前發生,至於你們怎麼編排猜測,妄加混淆,那是你們的說法,然而,正如你方才所言,人們的眼睛總是雪亮的!” 火把的光芒便在這時突兀燃亮,一團一團的,帶著青慘赤毒的焰苗了,靜悄悄如同鬼眸的眨動般毫無聲息的燃亮,因此在跳閃的光焰映照下,那一張一張的人臉便也顯得特別怪誕可怖了。 單慎獨振奮的大叫:“是小五麼?” 火把的光焰開始移動,劃破夜空,留下一條的尾芒,蓬散著瞬息消失的星點,“白狼” 向敢腳步不穩的走上,他身後緊跟著“十二銅人”中碩果儀存的三位:甘維、陳隆,及葛松,“大紅纓”夏明則掩掩藏藏的走在最後,他們還帶得有幾十名手下同來.單慎獨迎前兩步,急切的道:“得手了不曾,小五?” 向敢哧哧一笑,道:“二哥,兄弟我幾時誤過事來著?潘老三那一夥子毛人,早已吃我們殺得遺屍遍野,潰不成軍,敗得一塌糊塗了!” 眼珠子一轉,他又意氣洋洋的道:“只待這裡的問題一解決,二哥,我們便可甕中捉鱉,到那破窩裡把一幹半傷帶殘的金家餘孽一網打盡了!” 金申無痕沒有注意向敢,她目光奇異的盯在一個人身上………“大紅纓”夏明……她立時豁然大悟,她想通了;誘敵的計劃是如何洩漏的,己方實力的配置與隱伏的所在是怎生暴露的。 以至為什麼處處挨打,步步落後,每一行動皆在敵逆手掌心中滾轉等問題,這一剎間便都有了答案! 答案乃是指定一個人……夏明!“電”字級的四把頭“大紅纓”夏明,那一直表現得忠心耿耿,臨危不棄,並曾在秘洞中參與最後行動計劃的夏明! 夏明也驚覺到金申無痕那奇異又冷酷的凝視,他不可抑止的渾身顫抖起來,他低著頭,竭力不使自己的視線與金申無痕相觸,而難以控制的卻是他心腔的陣陣收縮,以及背脊上那可怕的蔓延的寒氣! 單慎獨看在眼裡,哈哈大笑:“老夜叉,你現在才明白夏明乃是我們按在你身邊的一顆暗子!你如今知道為什麼你們著著失算,滿盤皆輸?不錯,你已經曉得了,可是,也太遲了!” 金申無痕搖搖頭,語調竟是出奇的和緩:“告訴我,夏明,你是怎麼做的?我一直未曾懷疑過你,因為我知道你沒有和他們接觸的機會;但那深藏不露的奸細竟就是你,夏明,說說看,你是用什麼巧妙的法子出賣了我們?” 打了個哆嗦,夏明面色慘白,嘴唇泛紫,一邊往後收縮,一邊拼命用衣袖拭揩額門上黏淡的冷汗,他沒有拔腿就跑,業已算是膽量不小了。 單慎獨朝著夏明罵了一聲,方才故作輕鬆自在的道:“大嫂你威風不減,嚇著我們這位小老弟啦!你想知道夏明是怎麼在不能和我們接觸的情形之下傳出消息來的?好,讓我來說--我們並不清楚你們躲在哪裡,更無法揣測方向和距離,但我們卻認定你們隱藏的地方隔著‘金家樓’不會太遠,因此,我們早與夏明約定了傳遞消息的方法,這方法非常簡單,而且有效。我們以‘‘余家’為中心,向四周延伸一百里,在這百里見方的地面上,我們指定了一百二十個暗置估息的密點,那一百二十處所在,或是一株樹下,或是一塊石邊,可能是座小土廟,也不定是某家宅子的舍簷內,總之乃是不易引人注意及防落的,而我們派出四十餘名精幹弟兄,便每天不停的在這一百二十處密點收取消息,當然我們次次落空,但我們知道必有一次不使我們失望,我們沒有料錯,我們終於獲得了夏明的詳細報告,只這一樣,已經足足彌補了我們的辛苦更有餘!” 得意的一笑,他又繼續:“你可能問,夏明如何記得這麼多傳遞消息的密點?容易,我們給了他一張詳圖,他更會用心去記憶,他的報告一旦放妥,我們便會在很短的時間內獲悉一切!” 金申無痕沉默了半晌,始低聲道:“高明,雖然繁雜了點,但的確能收時效。” 突然一聲大吼,盧尊強怒叫:“我們今天是來此復仇雪恥的,單二爺,你們也有你們易幟奪霸的目的,若不趁早做個決斷,延宕下去只有便宜了金申無痕!” 上官卓才也嚷嚷道:“‘金家樓’的餘孽已是傷之累累,四分五裂,只剩下金老寡婦這一小撮子,咱們還不一鼓作氣解決了他們,萬一事情有了變化,可就遺患無窮啦……” 單慎獨不緊不慢的道:“二位不用急,我們這就開始,總不會再讓姓金申的看到明兒的陽光便是。” 雙臂環胸,邢獨影站到一邊去,完全一付隔山觀虎鬥的架勢,他只在心裡禱念……希望展若塵會來這裡,而且,不要太晚。 “閻王令”微指,單慎獨怪笑如梟: “大嫂,你現在的心境我十分了解,眾叛親離,孤軍瀕絕,此等情況是何等悲哀又慘痛? 1但你淪至今日,卻乃咎由自取,你種下什麼因,便會收得什麼果;大嫂,你就為你往昔的專橫暴虐做補償吧!” 在重圍之外,有一個陰冷的,但卻屬於女人的聲音,接著單慎獨的語尾傳來:“姓單的叛賊,我大嫂的處境,只怕還不似你形容的那般淒慘,相反的,要落個身敗名裂,永難超生的人,很可能就是你自己,以及你這一幹狐群狗黨!” 眾人的目光愕然遁聲尋找--赤毒毒的火把光輝跳閃下,金步雲、端良、金淑儀、申無求、申無慕五個人,便似突然自夜暗中凝形般出現在大家面前。 金申無痕並沒有明顯的喜悅與興奮之情,好像事情的發生,早巳在她預料中一樣:“三叔、良弟、淑儀、無求、無慕,你們都還好?” 金步雲步履穩健,形色凜烈:“好得很,無痕,我們特為趕緊來助你一臂!” 微微一笑,金中無痕道:“他們呢?” 金淑儀搶先回答:“黑松林子已遭襲,但大嫂放心,對方那些角兒生嫩得很,根本不用排出全部陣仗,光由費大司律他們幾個,已足夠應付有餘!” 單慎獨一揮手,叱道:“截住他們!” 盧尊強沒有動,“白綾門”的人也沒有動,當然,邢獨影就更不會動了;“白狼”向敢只好朝回一攔,錐又橫起,甘維與他的兩個兄弟也跟著擺開了架勢,上官卓才望了他老哥賈長川一眼,亦勉強湊合上去。 冷笑一聲,單慎獨道:“就你們這幾塊料,俱皆老弱婦孺之流,能起得了什麼用?巨廈將傾,狂流泅泳,‘金家樓’莫不成僅靠這些貨色來撐持不倒?真是笑話!” 金淑儀嚴峻尖峭的道:“單慎獨,你也只是口舌逞強,徒托狂言,你自家心裡有數,你們尚有多少能耐,尚存多少實力?事到如今,你還有把握顛覆‘金家樓’嗎?你的陰謀毒計豈是你原先敲定的如意算盤那樣順利進行?別做夢了,單慎獨,我們固然受創甚重,你又何嘗不是強弩之末?最後的結果,至多也只是玉石俱焚,我們若保不住‘金家樓’,你更休想沐猴而冠,當你篡位奪權的二皇上!” 單慎獨目光如火,形色猙獰的道:“金淑儀,少在我面前賣弄你那點玄虛,你仗著你那死鬼老哥蔭庇的辰光業已過了;黑松林里你們腿快溜得早,但是你們命中注定逃不掉這一劫,那邊不應驗,此地便斷然錯不了,遲早通通送你們上路,到了時候,你就會知道這一畝三分地是誰的了!” 嘴上是這樣說,然而單慎獨心裡卻不無意外,更有著極大懊惱,原是計劃周密,十捏八攢的穩當事,怎的會發生這等異變? 照他們的打算,每一行動的人手都安排得足夠有餘,而且步驟緊湊,半點破綻一點不漏,應該是一個敵人也活不出來才對,眼下的情況竟大大出乎預料,黑松林的攻襲之後,對方非但沒有全軍盡沒,居然更有抽調一半力量來此赴援的餘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這場仗又是如何打的? “白狼”向敢冷冷的開口道:“二哥,我們不用管這些老弱殘兵是怎麼逃出來的,反正照單全收,一遭在這裡做掉,更圖個乾淨利落!” 單慎獨挫著牙道:“對,成敗存亡在此一舉,兄弟們,大夥全心齊力,好歹也得掙個結果!” “摩雲龍”賈長川首先引吭大叫:“金申無痕,還我拜弟的命來!” 那麼暗啞的,也那麼低弱的,但卻充滿了恁般令人感受深刻的倔強意志……聲音宛似鋼浸在血裡,又腥又硬,那是由一個人的心肺中擠出來的聲音:“要取金家樓主的命……可以,但要先取我的命才行!” 單慎獨已似驚弓之鳥,他眼皮子猛的急跳,有些慌亂的厲聲叱喝:“是誰?!” 寬慰及喜悅是明顯地刻劃出來的,是確切得讓人一看即能體會的,金中無痕的腔調連她自己也訝異於如此的激動又高昂:“若塵,你來了!” 和金申無痕一樣興奮的人是邢獨影,他雙眸閃眨著精炯奇特的光芒,露齒而笑:“不錯,是姓展的,我們也真叫有緣!” 退後一步,單慎獨大吼:“加意提防著,這小子陰毒狡詐,小心他有什麼詭計!” 從金申無痕後面,展若塵拄著一根青竹,被一個人挽著一瘸一拐的走了上來,挽扶他的那人,是“金家樓”四當家卓敬的近衛……“黃鷹”蘇傑。 展若塵仍是一個人,卻是一個血人,自頂至踵,全身的每一個部位,都灑濺著或沾染著血跡,新的血痕更在滲沁,因而他的身上便形成了一塊塊的紫黑,一片片的猩紅,有的地方血凝成了痂印,有的所在仍然變化著血色的形狀。 肌肉是綻裂的,赤蠕蠕的翻現著,偶而一條凸顫的血槽也會吸吮般的微微張合,一團碎爛的血肉往傷口輕輕收縮,他披發袒肩,一襲黑衣,就像被千百頭野獸的利牙銳齒所撕咬,零零碎碎的掛在他身上,那模樣,居然還是個活人,已經算得上不容易了。 金申無痕驚震的瞪著展若塵,一剎間,她有著心如刀割的痛楚,她尚不曾憶及,有什麼人遭至傷害時會使她如此深邃又劇烈的感到激盪與悲憤--甚至在她的獨子金少強噩耗傳來的辰光! 面頰上的肌肉突然扯緊了,邢獨影的臉孔上立刻蒙上一層陰霾--濃重的陰霾,也是極度失望的陰霾,他微張著嘴,兩隻手用力握拳,那種悔恨莫名的表情,足堪與金申無痕的痛苦形色相對照! 本來又是緊張,又是驚怒的單慎獨,在看清楚展若塵現在的情形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那是一種如釋重負之外更加上輕蔑意味的大笑;他還指著展若塵,惡形惡狀的道: “打不死的程咬金,我且看你尚能活到幾時,尤奴奴他們業已給你剝了層皮,只在這裡,我們便會叫你挫骨揚灰,神魂俱滅!” 展若塵雖是傷痕累累,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但他的神色依然安詳,包含了冷靜、堅強、沉著,以及不屈不撓種種意義的安詳;他的雙眸清澈澄明,眉宇舒展,以他的神色看來,受傷的似乃是別人. 眼眶裡閃現著淚光,金申無痕的聲音微微帶著顫抖:“若塵……是誰把你傷成了這樣? 你看看你,就像才從紅染缸裡撈出來……” 展若塵輕輕的道:“不要緊,樓主,我還挺得住,慚愧的是,我們沒有達成樓主交付的任務……” 金申無痕搖頭道:“那不是你們的過失,我知道你們全已盡了力,錯在我們未能預先察覺仍然隱伏在我們身邊的奸細!” 展若塵艱澀的笑了笑,道:“我想得到,樓主,當我們一發現面前的形勢竟然完全出乎我們意外的那一剎,我們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對方布署得十分完美,就像大開盛筵,專候貴賓光臨一樣……” 沒有詢問卓敬及顏兆的下落,金申無痕深深明白在這種情形下不見他兩人的蹤影,乃是表示著什麼意義;她內心酸楚,語氣卻恢復了平靜:“若塵,‘金家樓’的成敗存亡,眼前大概是最後決定的關頭了!” 展若塵道:“我是來與樓主齊赴大難!” 金申無痕感動得雙眶又是-陣潮熱,她吸了吸氣,道:“但若塵,你須保重……” 那邊,邢獨影慢慢踱了過來,他仔細端詳展若塵,冷漠的道:“還認得我麼,展朋友?” 揚起視線,展若塵僵硬的笑了:“邢兄,真是巧,我們總在不該見面的地方碰上!” 邢獨影嘆了口氣,道:“你傷得很重,看來我這一趟是白跑了……” 嗆咳了幾聲,展若塵道:“這是說,你到這裡來專為了我?” 邢獨影道:“不錯,你還記得我們的約會吧?我說過我會再來找你--尤奴奴隔著八千里傳情,叫我趕來此地,同時上官卓才也邀來了黃渭父女、盧尊強及‘白綾門’的人,我們來的意思相信你很清楚,但是,如果我知道你是眼前的這等情況,我決不來,展兄,我背後那條尺半長的傷痕總是時刻刺痛我的心魄,然而我不能乘人之危,否則,會更令我神魂不安!” 展若塵笑了:“我早知道你是位君子,邢兄,我也必將以君子之美回報--假若你允許我先過‘金家樓’叛逆的這一關,而我還活著的話!” 邢獨影形色莊嚴,大義凜然:“當然,展兄,當然!”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展若塵目光環視,邊問道:“‘黑煞神’鐵彪、‘鬼展旗’郝大山二位來了沒有?” 邢獨影唇角微勾,平淡的道:“很不巧,前三個月他兩位做了一票買賣,劫的是關東‘大安參行’運來關內的幾箱珍貴參藥皮貨.‘大安參行’後頭撐腰的人不是別個,而是白山黑水的十大高手之屬--‘怒專諸’官寶泉;姓官的一火之下,約於他二位在‘小塔崗’明挑,這是個多日前的事了,至到我來這裡,尚不曾聽到進一步的消息……” 大家都是老江湖了,像這類的事不必點明,黑道上舉凡發生此等衝突,雙方又都是極有威望,且實力旗鼓相當的話,後果往往是不堪設想的;展若塵嘆息著,他一直看得起鐵彪與郝大山,那是兩條真正的漢子……好漢是不分敵我的。 單慎獨重重一哼,衝著邢獨影道:“我說,邢兄,你和姓展的敘舊也該敘完了吧?你不幫著我們,卻請你賞個臉,別耽擱我們自家來辦正事!” 不泛絲毫笑意的一笑,邢獨影退到了一旁,擺擺手,道:“你們請便,單兄。” 回頭朝著金申無痕看了一眼,展若塵左手拉著的那根顯然是臨時砍折下來的青竹微微在地下一頓,只在這一瞥之中,金申無痕立時感受到展若塵那透眸的殺氣,那便是死也不屈服的剛烈! 一瞥的眼神還在飄搖,青竹驀彎猝彈,展若塵的“霜月刀”已到了單慎獨的頭頂!曲背弓向,“閻王令”暴起揮舞,單慎獨怪吼:“殺!” 人在半空突向後仰,展若塵左手的青芒燦閃蓬飛,“白綾門”的十個大弟子中,有兩個甚至連攻擊他們的人是誰都沒看清,便狂叫著滿身噴血的翻跌出去! “白綾門”的掌門人,“白魔帶”餘尚武裂帛似的怒嘯著,左臂裡卷的白綾長虹般飛射而出,卻在舒展的一剎陡然倒折……金步雲的“南王錘”正砸向他的腰肋! 暴叱著“卷地龍”上官卓才方往上撲,“金家樓”的姑老爺端良已在一陣風般的旋回下截住了他,同時右手短劍,左手短斧,流光驟雨也似合罩向上官卓才。 賈長川咬牙切齒,長劍湧起一片晶瑩冷森的芒彩,越過放火把光輝映照得不明不暗的矇矓空間,直指飛龍八衛圍簇下的金申無痕。 獨目圓瞪,阮二方侍硬往上迎,斜刺裡人影橫閃,是一對長短相差三寸,比一般劍鋒寬出指半左右的“雌雄劍”……金淑儀攔住了賈長川。 金申無痕低聲吩咐:“淑儀一個人敵不過賈長川,古自昂和平畏去助她一臂!” 於是,兩位飛龍鐵衛疾撲而出,立時便也捲入那一片寒電流光之中。 幾乎在同一時間,申無求、申無慕姐妹兩人也攻向了“七步追風”黃渭父女,但只一上手,申無求就知道自己找錯了對象,黃渭的功力深厚沉渾,比她高出太多,不過,申無慕對付黃渭的女兒黃萱,倒是綽綽有餘,和她姐姐相反,一開始就佔了上風! 盧尊強逼向金巾無痕,卻被阮二、馮正淵、韓彪三個抵住,以三對一,又是個個豁命相抗,盧尊強竟是越不了雷池十步! 冷清的一笑,“白狼”向敢衝著金申無痕道:“大嫂,看情形還是小弟我和大嫂有餘,算一算,也很有一段口子末向大嫂領益受教啦……” 金申無痕沒有憤怒,也沒有激動,她只是神情悲憫的道:“太令人惋惜了,向敢,你的年紀輕輕條件好,正有無限前程,但你卻耐心不夠,信心不強,定力更差,你原本美好的一切,恐怕就要毀在這好高鶩遠,虛浮不實的個性上,你錯得太多了,向敢,‘金家樓’白栽培了你一場!” 向敢無動於衷的道:“人各有志,大嫂,我的能力並不只堪承擔這點局面,如若我不有所作為,便會永遠侷促這點局面之中,再也脫不出‘金家樓’早巳替我鑄好的巢臼!” 搖搖頭,金申無痕嘆息著道:“你想差了,向敢,我們一直在助你發展,幫你往上扶,我們決無對你稍加束縛之意,你該明白,向敢,假如我們不打算扶植你,‘金家樓’第五把交椅的位子,便不會叫你坐上……” 向敢大笑道:“不,大搜,我並不滿意那第五號的位子,我要坐第二把交椅,甚至第一把!” 金申無痕緩緩的道:“如果你這麼急切……急切得甚至不擇手段,不顧道義,你很有可能會如願,但是,你卻鑄成了現在的大錯,我敢說,你此生再也無望!” 向敢粗悍的道:“我們睜著眼看--大嫂,看看是你說得準,還是我猜得中!” 手上的一對銀叉斜指,他氣引丹田,暴喝道:“給我宰……” “十二銅人”一夥裡,僅存的甘維、陳隆、葛松三個,立似急先鋒般揮舞著手中的“赤銅人”便朝前猛卷,而“二龍令”尚剩下四位的“六大順子”,也不分先後的齊而進襲,他們身形才動。尚衛護在金中無痕左右的公孫向月、禹其穆、嚴樣等馬上攔截,以三敵七,頃刻間便殺做一團! 凝視著向敢,金申無痕的眸瞳中蘊聚著成形的酷厲,然而她的語聲卻竟出奇的柔和: “現在,向敢,真的只剩下我和你了,不錯,我們的確有絛,你不是有很長一段日子沒有與我相互切磋了嗎?你還在等候什麼呢?” 向敢的額頭上鼓起了青筋,呼吸也急促起來.他雙手緊握銀叉,挫著牙吼:“金申無痕,你以為我會含糊你?” 金申無痕淡淡的道:“我沒有這樣說,但你總得做出個不含糊的架勢來才能令我信服,對不對?” 銀叉文合於一剎,冷電炫燦在六股破空的銳氣裡,向敢動作之快,不可言喻;金申無痕的身形微微晃動,人已到下向敢右側,她的掌如蘭瓣,輕巧又美妙的飄現,然而,卻是勁力旋回,縱橫如削,向敢右胯早巳受傷,轉動間頗有牽扯,他雖然迅速躲讓,也被金申無痕那漫天飛舞的掌勢逼了好幾個踉蹌! 人向斜起,向敢又在斜起的瞬息倒翻而回,雙叉伸縮,光束暴散驟分,疾襲對方,金申無痕白裳盪揚,“黑龍簪” 從容點戳,叮噹撞響中,銀叉顫跳歪斜,向敢又一次狼狽後退。 不遠處,展若塵和單慎獨在天暈月黯的搏殺著。展若塵左腿脛骨已斷,他在攻拒進退之間,完全憑藉著那青竹做為左腿依恃;這根青竹是斬砍下來的,長有四尺,韌滑堅實,且彈性極佳,撐打托拄之間靈活巧便,更有比諸用腿行動尤為伶俐的效果,往往騰挪中出人意外,而展若塵刀出似有神鬼相助,千變萬化,難以逆料,他那滿身的傷,透衣的血,幾乎毫未影響及他目下的戰力! 單慎獨也不是完全無缺的,他前胸的傷口仍在炙痛,仍在流血.但比起展若塵來,他這點傷就不算是傷了;他原以為憑展若塵大創之下的身子是有他便宜佔的,然而,他現在知道他估錯了,雙方在閃電般的接觸中,他竟感到壓力更增,敵勢益強……他覺得他是那般不可捉摸,又那等陰寒酷厲! “黃鷹”蘇傑全神貫注的卓立一旁掠陣,他沒有參與拼戰,眼前,他只是擔心展若塵,他知道展若塵的傷有多重…… 先前,他不曾遵照展若塵的吩咐,突襲“金家樓”敵逆之際離開,因而他守伏著等到了展若塵,也對展若塵傷後不便的身子提供了幫助,此刻他仍是這個打算,他要在必要時,再能為展若塵做點什麼…… ----------- |
第59章 傾酬恩義
這座小山頂上,疏落的火把光輝在飄晃著,閃動著,那光度卻是暈暗又淒蒙的,由於天色已經微微透了曙白,情景便越加在沉冥中滲著灰青了--好像是一場夢魔,一場色調、背景異常悲涼的夢魘,而刀的影子便在這樣孤寒蒼茫的夢魘中追逐,撲擊,翻滾著,偶然一溜赤艷艷的鮮血劃現,一聲可怖的嗥號破空,也仿佛幻像那般的不切真實了…… 盧尊強在“鉤連槍”上的造詣極深,兵器是狠毒的兵器,使兵器的人也夠得上鐵石心腸,因此,他這裡的戰況很快就有了變化,就有了結果--在一次連續的挪閃中,盧尊強驀而曲身貼地疾竄,躲過了阮二與馮正淵的攻擊,當韓彪的“雙刃斧”兜頭砍來,他粗短的鎗桿暴斜,槍端鉤刃猛的絞住了韓彪的斧鋒,同時,右腳如電般閃彈,韓彪一聲悶哼,離,人已滿口鮮血的倒仰出去! 怒吼著,馮正淵雙手執斧,奮力撞向盧尊強……這位魯西驢馬幫的總頭領卻反應奇快,他飛出的一腳凌空倒劃半弧,又準又重的踹在馮正淵的手腕上,腕骨的折斷聲清晰可聞,馮正淵痛得全身收縮,跌地打滾! 獨目圓睜的阮二,便在這時撲了上來,“雙刃斧”翩飛揮斬,冷芒流洩;怒襲強敵。盧尊強急速旋回,“鉤連槍” 挑打戳刺,招法如風如乾,毫不稍讓的反攻阮二,只一接觸,阮二便被逼退了三步四步! 一條人影滾地而進,伸展雙臂,死命抱向盧尊強的足踝……那是韓彪,一滾一口血的韓彪! “找死!”口中冷叱著,盧尊強手上傢伙仍拒阮二,反足上挑,又是“吭”的一聲把韓彪踢飛三尺! 只在這一剎,原在地下滾翻的馮正淵突然騰身而起,一頭撞在盧尊強的腰肋上,這一撞之力十分強猛,盧尊強不防之下,整個身子打了個轉;他也夠狠,身形轉動問,“鉤連槍” 的槍尖洩起一抹冷芒,“噗”的一記深深透進了馮正淵的胸膛。 一張面扎立時歪曲的馮正淵,嘴巴也扯斜向一邊,他竟雙手死力抓住鎗身朝外扯帶,而剛剛摔落下來的韓彪更連爬加滾的撲到盧尊強身上,兩條手臂像章魚的吸盤也似,那麼黏肌吸骨的纏繞著盧尊強的脖頸不放! 喉頭咯咯作響,雙目凸瞪,盧尊強全身一弓,同時右肘倒撞,韓彪的肋骨連斷,卻仍是雙臂箍緊,不松不懈-- 盧尊強還沒有來得及有第二個動作,阮二的“雙刃斧”已炫花了他的眸瞳,更帶起了這位魯西大豪的半片瘦伶伶的腦袋! 花紅稠白的鮮血與腦漿在進濺灑舞,甫才凝成那麼可怖的一副瞬間圖案,那邊金步雲的一對鬥大“南王錘”也砸開了三名“白綾門”大弟子的頭顱,同樣迸自腦殼之內的鮮血與腦漿,竟是和這邊的情景相交應合,互為映輝! “白魔帶”餘尚武身形飛躍,粗啞的狂吼:“白綾網!” 剩下的五名“白綾門”大弟子迅速穿走,分成五個方向,尺長的白綾騰空而起,縱橫交織,那麼白曄曄的一片往下急罩--真像是一面網!鬚眉俱白的金步雲大笑如雷,他氣貫丹田,採用了一種十分怪異的應付方法……一飛沖天! 綾網是罩落下來,金步雲的身子卻挾著至極的力道往上衝飛,一落一起之間,五名“白綾門”的人弟子馬上跌滾做一地;但是,這“白綾門”的戰法顯然不止這麼簡單,五個執網者雖然僕跌在地,卻就地翻撲旋轉,於是,拔起的金步雲便不啻在身上縛纏了五條綾帶,而每一條絞帶的另一頭,又另負著一個人的體重! 金步雲的身子在半空努力掙扎,卻不勝負荷的墜落而下,餘尚武石火般掠近,白綾如虹貫日,直指金步雲咽喉……金步雲似是豁開了,千鈞一髮中,他雙手的“南王錘”猛向左右拋出,那邊才將兩名“白絞門”的大弟子砸翻震飛,他已奮力抓住了餘尚武的白綾,橫扯抖帶。 餘尚武並不發力相拒,他任由金步雲將他扯離原地,又往前搶撲……一剎間,他卻猝然加速去勢,隕石般洩到,手上原來的衣帶倏松,不知從哪裡又抽出一條同樣的白綾來,這條白綾,便在金步雲身軀往後微仰的當門,怪蛇般纏上金步雲的咽喉! 於是,三名“白綾門”大弟子立時扯緊尚縛在金步雲身上的三條白綾,餘尚武卻死命收絞繞在金步雲脖子上的另一條白綾,金步雲白髮蒼蒼頭顱猛昂,雙日大睜,手中握著的餘尚武原先棄落的那條白綾,在他揮臂之下有如一條響鞭,發出“劈啪”脆響,筆直抖出,又飛也似的反捲上餘尚武的頸項!三名“白綾門”的大弟子往後拖,餘尚武朝前扯,金步雲那條纏在餘尚武脖子上的白絞也同時猛砸--三方面一齊發動,傳來的兩聲頸骨折斷的音響,是金步雲與余尚武二人的!一個淒厲的尖音拔起,顫抖著:“三叔啊……”金淑儀睚眥皆裂,聲如泣血般的撲了過來,她宛似不覺賈百川在她失神之下挑自她肩頭的一溜鮮血,她像發了瘋一樣衝向那三名“白綾門”的兇手!漫天的劍花飛炫迷散,賈長川“當”“當”連響的逼開了古自昂,平畏七斧翻舞,賈長川的的劍刃幻起有一團碩大的光之晶球,剎時吞噬了平畏的招式--幾乎不分先後,晶球爆裂,迸射出千萬芒點星光,平畏狂號著摔出,全身上下就像氣泡盛血,突然被無數銳器戳穿了一樣,那等可怖又強勁的噴灑著大片大片的猩赤!賈長川得手了,這是劍術中有名的絕招之一:“圓破魂滅”。臉龐扭曲得變了形,古自昂的“雙刃斧”拼命劈斬前逼,賈長川卻越發冷靜自若,刃起鋒落,又快又毒,瞬息裡,古自昂業已挨了三劍! 一柄青森森的刀影便在此際不可思議的出現,指向賈長川的心臟,賈長川冷冷一哼,劍光燦亮,又凝成一個晶球--但是,晶球尚沒有破裂,另一抹刀影已在同時透入他的胸膛,堅硬又深澈地透入! 在須臾之間,展若塵剷除了賈長川,以他的“幻生兩魄”;劍有劍的絕著,刀有刀的奇妙,俱皆各有長短,各分精彩,問題是施展招術的人如何運用,招術的法則是死的,在人手上便是活的;時機,關節必須拿捏得準,此外,更重要的還在於速度! 單慎獨極快的追來,-邊嗔目切齒的大罵:“卑鄙無恥的東西,你竟然用這種下作法子暗算於人……” 他這裡剛剛又相展若塵接上手,另一面,“十二銅人” 所屬的葛松已雙手摀腹,蹭蹭跌跌的坐倒--公孫向月的“小銅鈸”果真準,和他其餘的暗器手法一樣美妙。 狀似吃人的“十二銅人”老大甘維躍空而起,嘶叫著泰山壓頂般對著公孫向月就是死力一擊,公孫向月反手一把“梅花針”,身形側走中左肘招處,又是“嗖”“嗖”連聲的七支“袖裡箭”,直將甘維逼得東竄酉跳,活像一個手舞打狗棒的毛猴! “二龍令”六大順子中一個使狼牙棒的仁兄,在突起的挺躍下,刮掉了禹其穆手臂上的一大片皮肉,另一個手舞雙刀的伙計則照頭便砍來,禹其穆忍痛揮斧攔架,第三位“六大順子”所屬的那柄大彎刀,竟惡狠狠的將禹其穆那只握斧的右手砍掉! 痛是痛得眼前發黑,禹其穆卻知道這不是可能歇口氣的辰光,他咬牙不哼一聲,連人頂肩,旋風也似撞到那使狼牙棒的漢子身上,兩人一撞之下,齊齊往相反的方向彈開,大彎刀再次險極擦過他的頭頂,他的左手便連著一柄寬刃短刀整個插進了對方的肚皮! 拋掉大彎刀,那人的一雙眼珠歪向了一邊,直著喉嚨尖叫,雙刀便又向禹其穆的背脊上開了兩條尺長血槽。禹其穆悶不出聲,在這近距離中回手拋出短刃,使雙刀的朋友才只抽起染血的傢伙,便-片表情迷惘的往後倒下--眉心當中,顫巍巍的插著那柄寬刃短刀!雙手握著狼牙棒的那個,正往上衝,神色獰厲的吼叫:“我要把你砸成一灘肉漿,你這……” 還差著幾步,那人突然噎回了語尾,直著眼,張開嘴,形態怪異的打著晃盪,雙手高舉的狼牙棒也僵硬了似的挺在那裡再也落不下來,然後,打了個旋轉,一頭跌撞於地--那人背心上,深插著三支並列的“魚尾梭”,深入得只堪堪露出了那幾瓣小巧的梭尾!禹其穆咧了咧嘴……衝著公孫向月:“多謝了,兄弟!” 順著甘維的赤銅人躍開,公孫向月抖手回敬,邊大聲道:“老禹,你歇著,這裡由我來應付--” 禹其穆還不及回答什麼,從山崗的黝暗處,火鳥般飛起一條人影,眨眼間撲落,他本能的騰身戒備,卻不等他有任何動作,最後一個“六大順子”之屬的腦袋已滴溜溜的飛揚了起來,與這位失去腦袋的“六大順子”並肩對付嚴祥的人乃是“十二銅人”中的陳隆,在肘腋生變的情形下急忙揮動兵器攻向那奇襲者,然而,他的赤銅人才出,“嗆啷啷”已被硬生生震出五步,一對赤銅人也脫手飛落了一只! 那不速之客,嗯,“金家樓”的大司律--“無情報” 費雲!費雲的歹毒與冷酷,陳隆是嘗試過的,他在剎時驚愕之下,不可抑止的往後倒退,舌頭不聽指揮的直著嚎叫:“大……大哥……快……快來……姓費的到了,姓費的到了哇……” “門牙鏟”微微一閃,新月般的冷芒微射陳隆,這位心膽俱裂的仁兄慌忙拾起他掛了單的赤銅人招架,費雲身形斜出,月牙鏟閃電似從另一個角度穿進陳隆的左肋,用力之猛,更將他挑起兩尺,掉出丈外! 在陳隆那不似人聲的慘號裡,甘維雙目血紅,口噴白沫,瘋狗一樣衝向費雲,嚴祥怒叱著正待往上截擊,公孫向月脫手三柄寬刃短刀,刀刀插入甘維背脊,然而,這位“十二銅人” 最後,也是領頭的人物卻並不僕跌,他恍同未覺,依舊嘯吼著衝來.一對赤銅人猛力揮擊費雲! 左右倏晃,費雲極快,又極巧的躲過了甘維的攻襲,月牙鏟吞吐如流星曳尾,只一眨眼,便巳四次割開了甘維的咽喉,只叫甘維的腦袋還連著一層頭皮,那等異怖的垂掛著翻倒!這時,石破天驚的怒吼震動著山頭,也震動著黎明的冷冽的空氣--申無忌手提金環大砍刀,和“矮土地”翁有方正從另一邊掩上撲至! 白綾早巳翩飛的蝴蝶般寸斷飄零,更染著斑斑猩紅,剩下的三名“白綾門”大弟子,幾乎被金淑儀、阮二、古自昂三個人分了屍,可是,再也挽不回業已鑄成的悲慘,金步雲雙目不瞑,永也不能復生了…… 與端良拼鬥中的上官卓才,一向是眼睛雪亮,腦筋活絡的玲瓏人物,目前的形勢,優劣勝負之數他又如何看不出來,摸不透徹?越其如此,他更加滿心冰涼.意念成灰,再叫他怎麼能提起勁道也無法提得起了;他自己明白,就算拼贏了端良,他同樣活不成,待到拼輸了,就益發後果淒慘,倒不如弄成個不輸不贏的局面或可保得一條老命……猛往後退,這位“二龍會”的二號大爺“嗆啷啷”丟掉手上的一雙板斧,氣息急促的大叫:“住手,端兄,住手,我有話說!” 劍斧倏揚,交叉胸前,端良全神戒備,形色狐疑的道:“姓上官的,你想搞什麼鬼?” 喘著氣,上官卓才伸手抹了一把臉孔上的血與汗,堆起那等乞憐的苦笑:“端兄,我,呃,我不和你打了,更不與‘金家樓’為敵了,只求各位抬抬手,放我一馬……” 冷峻的看著對方,端良陰沉的道:“你是說,你要投降?” 暗窒了兩聲,上官卓才十分尷尬的道:“何必說得這麼難聽!端兄,人總有犯錯的時候,可是只要能夠悔改,便該給他一條自新之路,端兄,你說是不是?我……我很抱歉我的所作所為,我原不該冒犯你們……” 端良面無表情的道:“還不到勝負分曉,塵埃落地的時候,你現在就投降,不嫌早了點? 你無妨再撐一會,說不定贏家是你們,那時,吃香喝辣,仍少不下你的一份!” 上官卓才窘迫的道:“你別再損我了,端兄,我又不是個白痴,這大勢已去我還看不出來?人要識時務,知利害,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就未免太傻了……端兄,只求你幫忙,接納我這一次……” 端良輕蔑的道:“那麼,你‘三龍會’的損折,你拜兄弟的死亡,單慎獨他們至今仍在做困獸之鬥的種種般般,你都可以不管,都可以不顧了麼?” 咽了口唾沫,上官卓才苦著臉,道:“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 “‘三龍會’的損失,我拜兄弟的喪生,全是咎由自取,就連我受傷挨刀也是一樣咎由自取,人犯了錯,總要付出代價,這就算我們對行為過失的補償吧;至於單老二他們,提起來我就恨,如果不是他們威迫利誘.‘三龍會’怎會弄得此般淒慘,更落到這等田地?我,我他娘不反咬他們一口,已是仁盡義至.他們困獸之鬥也好,土崩魚爛也罷,關我什麼事? 他們,更是咎由自取!” 可真是一篇美言。端良想笑,又笑不出來,他搖搖頭,道:“這件事我做不了主,上官卓才,不過,我可以替你問問樓主的意思--” 上官卓才哈著腰,一派低三下四的窩囊像:“務乞端兄多為美言,所謂兩國交兵,不殺降將,呃,我就算是形勢所逼的降將吧,再說,我與‘金家樓’不也是沒有淵源在,如今日暮途窮,你們豈忍心趕盡殺絕?” 此刻,費雲領著嚴祥大步走了過來,這位“金家樓”的大司律面容陰沉,皺著眉問: “這是怎麼回事?端兄!” 端良抬抬肩道:“上官卓才表示要和我們修好,他棄械於地,袒現其誠!” 費雲冷冷的看著上官卓才,上官卓才不覺頭皮發麻,趕緊脅肩塌背,垂下一雙手:“是,是,大司律,我知罪,我認錯,敢請大司律發慈悲,啟仁心,慨賜生路……” 一揮手,贊雲道:“嚴祥,先把這傢伙銬起來!” 打了個寒噤,上官卓才往後退了一步,驚惶失措的道:“大司律,我乃是一片赤誠,全心降服,決無不規意圖,大司律,你,你怎能如此相待!” 費雲生硬的道:“你現在的身份,已不是如同盟友的‘三龍會’會旨,而是形成敵對的‘三龍會’會首,此地更是戰場,既為敵對,又是降虜,當然便只有階下囚的待遇,至於如何發落,須待樓主裁決,是生是死,全看你的造化,上官卓才,願亦不願,全由自便!” 話講得乾脆麻利,意思更是明擺明顯,費雲點劃出了兩項重點……現下上官奉才束手就縛,說不定尚有生望,否則,便仍須決一死戰! 上官卓才明白費雲的意思,他極快的忖度了片刻,終於長嘆一聲,頹然坐下.嚴祥更不遲疑,快步上前,用行家的手法,以隨身攜帶的細韌鋼絲,將上官卓才反臂捆了個結實;費雲微微點頭,道:“這是個聰明的選擇,上官卓才,假如你仍要負隅頑抗,這累累遍地的遺屍,這不成人形的遺屍,就是你未來遭遇的寫照……但你切莫妄想逃脫,我們會非常注意你,只要你稍有潛逸企圖,你便仍難落得周全!” 唏噓了一聲,上官卓才狗熊似的道:“人已到了這步光景,還能朝哪裡逃去?是好是歹,全憑你們的良心了,欸……” 沒有再理上官卓才,費雲偕同端良、嚴祥,以及替禹其穆包紮妥當後趕來的公孫向月,匆匆奔向金申無痕與展若塵拼鬥的那邊。 在那裡,早有申無忌、金淑儀、阮二、古自昂等人於旁掠陣,“矮土地”翁有方則加入申無求的一檔,合力對付黃渭-- 申無忌沒有親自去支援他的二妹,有兩個原因,其一,他認為這邊的形勢發展更為重要,其二,他看出來黃渭並無求勝式過招的意態;明確的說,黃渭根本沒有鬥志,甚至十分沮喪與無奈,他和申無求的打,只是敷衍,只是拖延,此情此景,他總不能空著手站在那裡看戲呀。 空著手看戲的人卻另有一個“大紅纓”夏明;夏明從開始就未曾下場,他一直怔仲的,垂頭喪氣的站在那裡,模樣有如一頭待宰的羔羊,沒有人攻擊他,他也沒有向人攻擊。表面上,他似是被大家都遺忘了;然而,夏明自己明白沒有任何人疏忽過他,尤其是“金家樓” 那邊的人。他也曾有過幾次逃跑的念頭,但是意向甫現,就會被金申無痕或展若塵十分技巧的攔截,他心裡有數,“金家樓”永不可能放過他,饒恕他,“金家樓”乃是要留著他,留著他替將來每一個意圖背叛的人做個警惕的榜樣。 邢獨影古井不波的注視著眼睛這場廝殺的演變與進展,他內心在嘆息…… 興亂時多麼氣勢洶洶,陣營浩浩的一片風雲,只眼前,恐怕就要消散泯滅了,天數麼? 機運麼?若干年後,豈不又如春水無痕,叫人們連個波漪般的回憶都也那麼淡漠得難以興起了? 他這裡在嘆息,廝殺的局而卻迅速變化…… 單慎獨突然長嘯如泣,身形拔升,人在空中旋飛翻滾,於是,“嘩”的一聲異響,他的身子已完全裹卷在一片耀眼的銀掠精電裡,形同一條光柱,光柱略一盤旋,對著展若塵飛射而下。 金申無痕見狀急嚇:“若塵小心……” 四周掠陣的人也大出意外,在一片驚叫吶喊聲中,還沒有誰想出該怎麼辦,展若塵已經雙臂伸展,藉著那根青竹的依恃原地旋回,像是傳說中龍起興風,這股急速卷盪的狂飆更是透明的,迸閃著森青色的螺塔形刀刃便組合成一圈圈的弧環,由大而小,如同浮屠般圍繞著他的身體從四周往上層疊,毫光炫目,冷焰進濺,連周遭的空氣也在碎裂般的呻吟! 是的,“刃疊浮屠”。 光彩在閃動,在交合,在流竄.雙方的接觸,就如同千百面菱鏡迎著朝陽旋轉,是那種紊亂的炫花,亢盈的混淆,而金鐵交擊聲密似鼓響,震人耳膜,兩條人影在光華的映輝下略略現形,青碧的寒電閃已化為無數條掣掠縱橫的蛇焰,做著各種形狀不一的彈射噴飛,當另兩股銀色光龍甫再凝結,那麼詭異可怖的另一抹刃影,猝然自虛幻中出現,宛如來自幽冥中的詛咒,倏閃單慎獨的背後。 觀戰的邢獨影閉上雙眼,喃喃自語:“天罡刃……又是天罡刃……” 單慎獨的身體扭曲成一個極為古怪的形狀,橫著往外飛出,在沾地的一剎彈起,然後再-次落下,滾動,仰天躺平,沒有呼號,沒有喊叫,胸前是一個掌大的血窟窿,有腑臟外溢,尚在蠕動,他的面孔上布滿灰土血跡,雙目凸瞪不閉…… 叫他如何閉得上?! “白狼”向敢睹狀之下,椎肝瀝血似的狂喊著撲來:“二哥,二哥啊……” 金申無痕猛一旋頭,手下的“黑龍簪”彎成弧月,猝彈而出--怪的是銳風襲向右面,當向敢在暈亂中急往左閃,“黑龍簪”正好穿進他的心臟,更將他帶扯幾步,僕跌在單慎獨的屍體上! “黃鷹”蘇傑扶著展若塵,因為展若塵賴以為拐的那根青竹,早已寸寸折斷,分不清他身上是否新增了創傷,他在急促的,混濁的喘息著,全身是血,舊的,凝固的血,以及新鮮的,剛滲出來的血,只有他的兩只眼睛仍然清澈,仍然穩定。 金申無痕奔向了他,四周所有的人也奔向了他,流露在每一張面孔上的,都是發自五內的關懷,由衷的懸慮,和骨肉相連,血水相親的熱切…… 在血污汗漬掩染下的那張臉,看上去是恁般疲憊,恁般憔悴,但卻如他手上閃亮的“霜月刀”一樣冷靜,展若塵努力綻開一抹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能讓人察覺的微笑:“我沒有什麼……真的沒有什麼……” 緊握著他的手,金申無痕熱淚盈盈,音調蒼啞:“若塵,若塵,苦了你,累了你……若塵,你叫,叫我們怎麼說?” 申無忌也拉開嗓門嚷:“好小子,有你的,咱們贏了,‘金家樓’得勝了,叛逆必亡,姦妄必敗,這就是明證,可是要證明這些,卻得費一番功夫,展若塵,你那把利刃便是維持綱倫道義的法則!” 金淑儀淚流滿面,由她的丈夫端良扶持著,一面哽咽一面道:“我們終於戰勝了那幹邪惡的亂黨叛賊,可是我們付出了多少慘痛的代價!血和命啊……連展若塵這樣的一個局外人,也為我們遭到如此深巨的牽連,這一輩子,我永不願再看到相同的事情發生……” 端良輕拍著妻子的肩背,溫聲勸慰:“不要激動,淑儀,再不會有這樣的慘禍重演了,你看,我們不是戰勝了嗎?大夥都在這裡,元兇巨惡的單慎獨,也由展老弟替我們剪除了……” 有一隻手伸了進來,謙柔的,但卻堅實的分開了眾人。 邢獨影站到面前.他仍是形色淡漠,冷冷的開口道:“你們有什麼話,不妨留著回‘金家樓’再說,我這裡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大吼一聲,申無忌厲聲道:“想落井下石麼?夢也休夢,‘金家樓’未死之後,正可一體恭候!” 金淑儀也尖銳的道:“我知道你是邢獨影,你和展若塵有粱子,但你現在找他豈不是乘人之危?姓邢的,虧你還是道上知名的人物,竟打算揀這樣下作的便宜?我們斷不會答應!” 邢獨影表情木然,一聲不響;金申無痕喝上了大家的喧嚷,她望著對方,靜靜的道: “邢獨影,我們有約在先,可是?” 點點頭,邢獨影道:“一點不錯!” 金申無痕審慎的道:“那你還想如何?展若塵受創極重,難以為力,你也親眼目睹……” 擺擺手,邢獨影道:“我有三件事,金申無痕,可容我一件一件的說出來!” 沉默了一下,金申無痕道:“請說!” 邢獨影語聲清晰的道:“第一,你們有個叛逆,好像是叫夏明?” 一言出口,大夥立時悟及,紛紛急向四周搜視,更有的咒罵不絕,邢獨影冷然道:“不用找了,方才你們各位圍聚這邊,那夏明想藉機逃走,是我攔阻了他,這小子一試掙不脫,倒也乾脆,反手一槍扎進了自己心窩,喏,人就躺在那裡,你們哪一位可去驗明正身。” 飛身搶向前去的人是嚴祥,他略一查視那具屍體,立即揚聲道:“是夏明,已經斷氣了!” 金申無痕眉目不動的道:“便宜了他!” 邢獨影接著道:“那第二樁事麼,‘七步追風’黃渭父女已經悄然離開,我沒有向各位示警,也沒有絲毫留難他們,我認為他們父女有權離此,對於死去的盧伏波而言,黃家父女已經做得太多,心餘力絀,未復可言,其實,他們未曾獲及什麼,受到的傷害卻大……” 金申無痕想了想,道:“就算你也做對了吧,至少我們明白了一項秘密……‘血魂’亦有罕見的慈悲。” 難得的露齒一笑,邢獨影又道:“第三件事,展若塵曾經說過,容他對付了‘金家樓’叛逆的這一關以後,他會以君子的道義回報於我,現在,這一關已過了,他還活著,因而我很想知道,他打算回報於我的‘君子之義’是什麼?” 神色-凜,金申無痕道:“別忘了我們的約定,邢獨影,若塵重傷至此,又能何以報義於你?” 掙扎著往前走了一步,展若塵提起一口氣,嗓音沙啞又低弱的道:“樓主,請容我說幾句話……” 金申無痕一看展若塵的模樣,已不覺暗自心驚,只這片刻,展若塵的氣色便灰暗了許多,那雙瞳的澄清已變得迷離空茫,全身更在不住的抽搐…… 這些徵候,都是人體受刨之後的危急先兆,她急忙提高了聲音道:“你不必再說什麼,你需要馬上接受醫治,來人,先替若塵實施急救--” 展若塵睜定兩眼,孱弱但卻堅決的道:“不,樓主,我自己知道還能挺一陣……樓主,請準我為我的諾言守信……這也是完成我一樣心願……樓主,請你……” 金申無痕焦急的道:“但是,你的傷不能延誤,若塵,不要傻,不要動,等你身子復原了,還有機會……” 展若塵固執的搖著頭,股色越發蒼黃:“樓主……就是現在,樓主……趁我還有一口氣在……樓主……我要還願……” 嘆了口氣,金申無痕眼圈泛紅,竟有些哽咽了:“好……吧……” 強自振作精神,展若塵面對邢獨影,他集中意志,艱澀又吃重的道:“邢獨影……相信你與我,對於肉體上的痛苦都不會過於重視……也就是說,我們之間在藝業上的高下之分,不必一定拘泥於在對方身體上所造成的創傷大小來做斷論……你認為……” 邢獨影頷首道:“非常正確,展若塵,我認為更重要的是尊嚴及聲譽的重新確立。” 展若塵低啞的道:“很好……邢獨影,我們的看法和觀念一致了………現在,我們用口述招式來決定勝負,分判高下,你同意麼?但……是,由於我的體力所限,恐怕只能與你互證一招……” 神色立時緊張起來,邢獨影往前湊近,似乎有些口幹舌燥的沙著聲音:“我同意,就是一招--其實,習武終生,一招之賜往往已受用不盡!” 這樣別開生面的印證武功,分斷強弱,倒是少見,全場的人個個凝神關注,屏息如寂,其關注緊迫的心情,決不亞幹在注視一場血肉相豁的生死鬥! 展若塵呼吸濁重的道:“邢獨影……遠來是客……你……先攻。” 拱拱手,邢獨影道:“我不客氣了,你注意,展若塵.我的‘鐫命鏟’會凝成九道光柁正面圈罩你,光輪尚在凝形,我的人已經十六個跟頭在十六個俯仰不同的角度將光與點再行結衡攻擊你,然後,我的左手另執-面‘龜銅鏡’反揚,右手‘鐫命鏟’以斜弧回掛--這便是一招的全部過程!” 仔細聽著,展若塵的回答異常快捷簡明:“‘霜月刀’會在我的急速旋回下布成一團青色螺形,刀刃組合成一圈一圈的環弧,由大而小,成寶塔形往上層疊,我的人將在塔形正中,而螺影移動狂猛迅速,這將能阻截你正面的光圈及十六個俯仰角度各異的攻擊,緊接著,刀鋒閃刺成千百,但真正的一刀卻來自下面,系突現自煉獄之手,往上飛戳。” 大大一震,邢獨影憤怒的問:“這是哪一招?!” 展若塵低啞卻清楚的道:“‘地煞指’!” 面色隨即暗淡了來,邢獨影冷汗涔涔,連連跺腳:“是的, ‘地煞指’,我只知防‘天罡刃’,怎麼會忘了 ‘地煞指’,該死,真是該死!” 猛一掉頭,他重重抱拳:“展若塵,你不但是位君子,更是一位義士,我們之間的怨隙,自此一筆勾消,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不待展若塵再說什麼,也不管其他人的反應,邢獨影轉身奔出,迅即無蹤。 在剎那的靜寂之後,立時爆出了一片歡呼喝彩聲,金申無痕卻形容凝重,匆忙下令: “別嚷了,趕緊送若塵就醫.一刻也耽誤不得--” 幾乎是全依在蘇傑懷中的展若塵,這時又突然掙扎著挺起,聲調發抖:“樓主……樓主……不必費事了……請移駕一步……我心裡有-樁痛苦……有一樁極大的痛苦…… 我要在這裡告訴樓主……否則……怕就沒有機會了……” 緊握著展若塵的一隻手,金申無痕焦慮又急切的道:“你在胡說些什麼?以你身子骨的厚實,這點傷一定治得好,有什麼話往後再講,當務之急,馬上要就醫,再也不能拖了……” 展若塵雙目強睜,全身抽搐,大口大口的吸氣,卻奮力嘶呼:“不,樓主……就是現在……就是現在我要告訴你……” 趕忙湊過耳去,金申無痕急得雙手直搓:“好,好,你快說,我這裡聽著。” 只見展若塵的嘴唇在微微翕動張合,聲如蚊蚋,金申無痕的臉色卻迅速轉變,變得泛青,泛白,泛灰,她的雙眼越睜越大,雙頰的肌肉越繃越緊,身子更在不停的簌簌顫抖……末了,展若塵頹然倒向蘇傑的懷中,金申無痕卻腳步踉蹌的往後倒退。 急忙扶住了金申無痕,金淑儀驚疑的問:“大嫂,大嫂,你怎麼啦?展若塵向你說了些什麼?大嫂,你穩著啊……” 申無忌也著急的叫:“這到底怎麼回事呀?大妹子,你說話哪,你們是在談的些什麼有這等嚴重法?” 突然,蘇傑帶著哭腔火叫起來:“展爺暈厥了,展爺他危急了啊,再不施救就不行啦,做做好事吧,快救救他……” 定一定神,金申無痕斷然道:“立即急救,要快,要用最好的藥,我要他活著,我不能失去他!” 就在大夥忙亂的為展若塵救治的當兒,金申無痕獨自走到一邊,她仰首望天,清晨的蒼穹澄藍中閃輝著炫目的金黃,天空高遠,有幾片淡談的雲絮飄浮,秋之晨原是爽朗又燦麗的,然而金申無痕容顏卻竟恁般又蒼老又憔悴,她的目光空茫,迷失於遙渺的某處,如果靠得夠近,便可以聽到她嘴唇翕合間的喃喃自語:“天……金申無痕莫非就真的注定了今生無痕? 天啊,我就不能為自己在這世留下點什麼嗎?” ----------- |
第60章 八字巧合
濃郁的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黑暗中寂靜無聲,仿佛直通永恆,但是,永恆莫非真就是這絕對寂靜與黑暗的代名?多麼空茫可怕。 黑暗有時在旋轉,在看不見,摸不著的旋轉,在那種奇異的感受裡,黑暗的旋轉便似操縱著時光的輪迴,悠遠和不盡的過去與將來重疊著,循環著,時空的延伸竟恁般混淆到毫無意義了。 一種超然物外的輕盈感,使展若塵覺得身體宛如是透明的,是有形無質的,他有著從未曾有過的鬆散飄忽,毫無重量般滲於周遭,於遠近--而不論何處都是那等漆黑。 展若塵不期然的懷著恐懼,興著傍徨,如果說就是死亡,就是另一個世界,這樣的飄盪與無盡無絕的黑暗卻何時止的?傳說中的陰曹地府呢?十殿閻君呢?傳說中的鬼門關,奈何橋呢?他從未預計自己能永生極樂之境,但就算是下十八層地獄吧,總也該叫他見著點什麼,承受點什麼,不能者是毫無目的地迷失在這一片茫茫的黑暗中啊……。 終於,他看見了一抹光線,一抹微弱又矇矓的光線,他竭力向光源的所在接近,他馬上發現這不是一樁容易的事,他的身子在飄盪,在游移,在沒有重心地旋轉,好似逆流泅泳,攀升雪崖,竟是恁般的艱辛與難以著力,他不覺得累,不覺得乏,只是很焦急,很迷惘--為什麼勁道和動作的運用全不受控制了呢?光線慢慢近了,也更明亮了,矇矓的幅度在擴大,在迫前,他又聽到了一種聲音,一種熟悉的,人在說話的聲音……他好興奮,好驚訝,那總是他知道並且習慣的聲音,不管聲音的來處是人或是鬼,他總不會再孤單迷失下去,總會有一邊和他是同類。 他忽然不能自抑的衝向光線,更突破了矇矓,剎那間,他覺得像有條千萬鈞重力驀而從四面八方壓了下來,壓在他的身上,又壓進了他肌肉骨骼,壓力像在撕裂著他,刺戮著他,他又發覺找回了自己,凝成了自己,而真正的自己卻沉重到令他幾乎負荷不了,他感到呼吸迫促,感到每一根筋絡全在抽搐,那麼酸澀又麻滯的,他緩緩撐開了眼皮……本能的,下意識的,只是不自覺的撐開了眼皮。 有光亮在晃動,並不似預期的強烈,有影像在搖擺,宛若模模糊糊的隔在一片霧翳中.他閉閉眼,再睜開,視線稍稍清晰了些,但仍然不甚真切。 一只柔柔的,又嫩又涼滑的手撫摸在他的額頭上--他直覺的認為那是一隻手,女人的手.聲音聽來好熟,聲音在驚喜興奮中仍透著十分的嬌美溫婉……令人聯想起這聲音與撫在額頭上的手都屬於同一個人,同一個女人:“燒退了……退了好多,啊,他的眼睛在轉動,他好像快甦醒過來了!” 有人宣了一聲佛號,呢喃著:“真是上天保佑,展爺這條命有救了,簡直硬從閻王爺手上搶回來的……” 展若塵調整著視線的焦點,瞳孔也逐漸能適應光亮的刺激,慢慢的,他看清楚了站在面前的人,施嘉嘉和玄小香。 俯下身來,玄小香的面孔幾乎貼在展若塵的眼睛上,這位“蹦猴”緊張試探著:“展爺,屜爺,你聽得到我麼?你覺得哪裡不舒坦!展爺……” 舌頭非常僵硬,但展若塵卻努力運轉著,他乾裂的嘴唇輕輕張合:“玄兄……” 玄小香高興得大叫起來:“醒過來了,展爺清醒過來了哇!” 又一個人快步槍前,一面呵責著要玄小香放低音調,然而他自己的嗓門卻更大:“老弟啊,老弟啊,你可蘇轉了,但願你就此長生不死,可別再繞著鬼門關耍樂子啦……” 展若塵看出來那是申無忌,他勾動著嘴角,聲音低弱得只似在舌齒間徘徊:“前輩…… 這是什麼地方?” 申無忌俯了臉,臉上每一道皺褶,每一根鬍鬚都抖動著笑意:“這是什麼地方?啊哈,好叫你得知,這裡乃是咱們‘金家樓’的老家呀,你養傷的所在,也就是你第一次來‘金家樓’時休息的‘如意軒’!” 閉閉眼,展若塵沙啞的道:“我為什麼……為什麼沒有死?” 申無忌忙道:“你在瞎扯些什麼?老弟台,你可知道為了救你命,我們費了多大功夫,耗了多少力氣?把‘金家樓’的幾個大夫全集中來替你醫治,用最好,最昂貴的藥材內外煎敷,每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在旁邊侍候,施丫頭自己就衣不解帶的守了你四天三夜;這還不說,我大妹子更派飛騎專程到三百多里外為你請來了兩位名醫,日夜分班輪值,直鬧得雞犬不寧,人仰馬翻,堪堪救回你的小命,你卻埋怨著自己怎麼沒有死?!”提到金申無痕,展若塵益加痛苦的道:“我……我對不起樓主……我認為……我死了會是一個……一個解脫…… 或者……對樓主亦然……” 那麼平靜,又含蘊著恁般慎祥的聲音忽自一旁響起,接住了展若塵的話:“不然,若塵,事情完全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我失去了我的獨生兒子,我不能再失去你,若塵,在我心中.在情感上,你就是我的另一個兒子。” 金申無痕不知在什麼時候走了進來,她凝視著榻上面容枯萎的展若塵,眸瞳中的神色和煦,流露著赤裸裸的關愛,透著毫無保留的親情,在那雙眼裡,找不著一絲怨悔的痕跡,更不見了點仇恨的痕印,目乃心之鏡,從這兩面鏡子裡,她已表達了她全部的寬恕與由衷的諒解。 不易抑止的顫震著,展若塵目眶潤濕,語聲不穩:“樓主……你賜給我的太多……我卻那麼深刻的傷害了你…… 我……我不知該如何來彌補所加諸於你的創痛……我想只有這一個法子……用我的命來抵……” 搖搖頭,金申無痕和悅的道:“傻孩子,不錯,我給了你一些什麼,但你還報予我的要比我給你的更要深重,你早已不停的用血肉,以赤誠來還報我了;少強固然死在你的手裡,可是在那種情形下,在那種姿意殘害者弱婦孺,既殺又奪的情形下,你又有什麼選擇?況且你那時和我毫無淵源,甚至互不相識……若塵,我承認在你告訴我一切之後,我非常震撼,也非常悲痛,當時,我的感覺十分複雜,心情極度矛盾,然而經過我仔細分析,客觀的剖解,我終於平靜下來,我也想通了,我不怪你,因為你一向就是這麼-個忠義磊落的人,如果你當時見危不援,視若無睹,少強或會生存下來,但我又如何能對你依恃器重?這只是命,也是天數……” 展若塵鼻端酸楚,語調咽塞:“樓主……” 金申無痕苦笑道:“說到天數,若塵,我與你的際運也何嘗不可做此解釋--你令我失子兒子,我不要你用命來抵,我希望你用自己來抵,你知道我的意思嗎?我要你還我一個兒子來!” 迷惘著,展若塵仍有些不太明白的道:“樓主是說…… 是說……?” 一邊,申無忌撫掌大笑:“展若塵,還不叫聲娘?” 金申無痕表面平靜安詳,內心卻異常緊張,她故作從容,卻難掩那期盼之情:“不必勉強,若塵,你考慮考慮,是否願認我為義母?” 展若塵不禁全身震動,感受深巨,他吸著氣,竟淚如泉湧:“我……我願,義……母!” 金申無痕頓時像崩潰了,她笑著,淚水順頰流淌,握住展若塵的手,她一遍又一遍的低呼:“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啊--”” 一剎間,有那麼多人擁進了屋內,恭喜賀喜的音浪形成了一片熱騰騰的喧嚷,從沒見過金申無痕有這麼高興過,這麼開心又毫無矜持的高興過,她笑著,周旋著,回應著,淚合在那一片煥發的容光裡--她終於能在這人間世上留下點什麼了。悄悄的,另一只柔柔的手接替了金申無痕的手,這隻手覆貼在展若塵的腕側--施嘉嘉深深的,默默的看著展若塵,展若塵也回注著,他在想,四天三夜,衣不解帶的守候,施嘉嘉也都是常用這樣的眼神凝視著自己的麼? 大夫們的醫術不錯,手藝也高,展若塵折斷的筋骨與脛骨都已完美的接合妥當,身上的每一處傷痕,亦皆收口結疤子,只是血氣仍虛,體力尚弱,內裡元神的損耗,猶須一段時間的療養;現在,他已經可以坐在椅子上,或經人挽扶著走幾步了,算一算,從受創至今,已有了近三個月的辰光,那時還是秋天,眼下,入冬一陣子嘍。 窗開著,剛下過雪,雪光映著窗前一樹寒梅,有幽香迂迴,他的身體尚不能沾酒,只沏了一壺好茶,自個消停的啜飲著,也權作低酌賞梅吧。 有關“金家樓”在“黑風口”一戰的殘局如何,這些日子裡,已由大夥陸續的告訴了他;尤奴奴她失去一足了的徒兒”孔雀屏”白倩、“鐵槳橫三江”聶雙浪、“雙絕劍”唐丹等人,在獲悉“黑風口”單慎獨等全軍覆滅的消息後,自知無力為續,業已紛紛逃逸;“指西竿” 莊昭卻是條漢子,他一直等到“金家樓”的人馬回抵大門,方才去明暸恩怨過節,在金申無痕的大度寬容下由他離去;端良與金淑儀的獨子端吾雄受傷極重,幾乎不保,幸虧玄小香送治得快,如今也算逃過一劫,但身子虛脫,比他更甚。 “皮肉刀子”杜全自黑松林敗走之後,即不見蹤跡,可能也是眼見大勢難為,悄然隱遁了,“金家樓”的人後來從外面的傳言中,聽得了某些杜全甘為單慎獨賣命的原因,說是單慎獨早年曾經援手杜全于危難,似乎就是在杜全被“虎頭幫”追殺於走頭無路的那段日子裡,所以杜全為了感恩囤報,便豁死替單慎獨出力--展若塵曾和杜全談起過這些過程,他互一印證,認為頗有可能,再怎麼說,至少表明“皮肉刀子”這個人還是個不忘恩負義的角色。 “紫英隊”的首腦商弘也帶著殘部逃走了,走得十分狼狽,聞說他的手下折損得連一半人都不足,況且此去之後,遼北地面是不打算混啦,“金家樓”已明白傳出話去,遲早會對付他們。 “金家樓”的叛黨中,一直未曾出現的“雷”字級六把頭“一盞燈”曲維堂、“電”字級六把頭“四指神通”苟琛,以及後經派出的“月”字級五把頭“過山吼”常少蔭他們,原來奉有單慎獨密令,早到“浣莊”誘錮忠於“金家樓”的“雷”字級大把頭“無形刀”顧雍、“月”字級大把頭“八卦傘”曾秀雄、六把頭“疤頂”黃壽堂、“星”字級二把頭“過命斧” 彭步青幾個人去了;他們把顧雍等人誘到一處事先佈置過的莊院中,先做試探遊說,顧雍等人卻不為所動,反起了疑心,曲維堂眼見不是路數,便立即進行第二步毒計--不為所用,必予殲殺。 他們照計劃匆忙召去了單慎獨身邊的兩名近衛“幻雪”谷鱗、“驟雨”夏長光,及向敢的心腹“二郎君”李掙強合力對付顧雍等人,雙方在揭明暸底細後立時展開拼殺,一場血戰下來,顧雍帶了彩,曾秀雄受傷不輕,黃壽堂和彭步青雙雙戰死;然而,叛黨中除了一個“四指神通”苟琛拖著一條斷腿不知所終外,其餘的曲維堂、常少蔭、谷鱗、夏長光、李掙強等人沒有一個能活出去,等顧雍和曾秀雄創傷稍愈,在能以行動的時候匆匆趕回“金家樓” 歸隊,已經是塵埃落定了。 “金家樓”的三當家“火印早君”潘得壽後腰上挨的一刀極重,“雷”字級二把頭“牌刀錐甲”駱大宏也幾乎去了一層皮,好在二人底子全厚,及時療治下,倒都痊癒無礙了。玄小香在叛黨佔據“金家樓”的這段日子裡,一直沒有離開太遠;然而他地勢熟,人面廣,便仗著以前的若干關係隱伏行動.無一日一時不在窺探叛黨的動靜行進,因此終於被他看出蹊蹺跟定了“紫英隊”的一股人,從而在黑松林與費雲他們見上了面。 “三龍會”的“卷地龍”上官卓才終由金申無痕饒了他一命,但卻不是那麼輕鬆的放走了他,金申無痕廢去了上官卓才的全身功力,好了,總算讓他活下去了。 最令“金家樓”上下悲愴的事,莫過於老爺子金步雲的戰死,每個人都有著無比的痛悼,懷著深沉的哀傷,雖說江湖人理當江湖死,但真要有這一天來臨,承受者又是一位如此年高德重的尊長,其凜烈的豪意,到底不比椎心的愴懷更來得令人感受深刻…… 飲啜著溫熱中清香飄漾的茶水,展若塵不禁有著太多的感觸…… 世間事,不論好壞,不論悲歡,總有了結的一天,如何了結,就真個是人算不如天算了;單慎獨的陰謀籌畫,挾其銳勢大舉行逆,弄到後來卻一敗塗地,煙消雲散;自己險死還生,又抖明暸與金少強之間的血怨,本以為再生無望,但事情的演變,竟又出乎意外的和祥美滿,或者說因果吧,或者是機運,然而,到底哪些行為的始末是盡如人願的呢?想到因果,他又聯想到已經多時不見的大師兄,他的大師兄原是罰他在這三年中積功修禧,嚴戒殺生的,可是,他並未能遵從戒令,他不知道他的大師兄會不會寬恕他…… 在這樣的環境與際遇中,若是不以暴力維持忠義,不用流血來保仁信,他不明白他的大師兄還會有什麼更好的法子。 他打算將來在見到師兄的時候,要好好請教請教。 正沉思著,施嘉嘉的身影輕盈的飄進門來,俏美的面魘上更是恁般甜馨的一抹笑意,老實說,展若塵等候這樣的一張臉兒,以及臉上的這抹倩笑,已經有一陣子了。 輕依桌邊,施嘉嘉徽露那潔白小巧的兩排扁貝:“在想什麼?” 展若塵笑了笑,道:“我不好意思說在想你,施姑娘,但確實有點這意思。” 施嘉嘉佯嗔道:“你呀.這幾個月的傷養下來把臉皮也養厚了,看你以前一本正經,冷眉硬臉,一副凜然不可侵犯之狀,誰知道你也是生了張巧嘴滑舌!” 展若塵有些靦腆的道:“不,我只是在告訴你實話,我以為人與人之間若真的相交,就應該說真話。” 嫣然一笑,施嘉嘉道:“才說你皮厚,可又一下子這麼面嫩了,別頂真,展大爺,其實有些話,有些心思,你不說出來我也明白。” 展若塵望著她,懇切的道:“這些日子來,施姑娘,多虧你照應--一” 嘆了口氣,施嘉嘉道:“展大哥.你已向我表示過一千次了,難道我們之間再沒有別的可談啦?” 搓搓手,展若塵笑得有點“驢”:“樓主--不,娘好麼?他們都好?” 施嘉嘉道:“好,全好得很……你何必問這些?大家都常來看你,最多的也不曾睽違過一天以上吧!” 展若塵吸了口氣,道:“經過這一次的變亂,‘金家樓’元氣大喪,要整頓到恢復舊觀,恐怕還大費上一番力氣,聽說外面的生意買賣大都維持原狀,收回得很順利,就是有些主事人需要更換……” 施嘉嘉雙日低垂,輕聲道:“這些事有人作主,將來你也免不了要承當重擔……展大哥,你怎麼不談談我們?” 展若塵不禁期期艾艾的道:“我們?我們不是很好麼?施姑娘,你是說……” 一掉頭,施嘉嘉神色十分嚴肅:“我對你……你知道!” 連忙點頭,展若塵道:“知道,我都知道。” 施嘉嘉逼近來道:“但是,你對我呢?” 展若塵坐正了身子,低聲道:“你不是說過,有些話,有些心思,我便不講你也會明白?” 施嘉嘉重重的道:“在這件事上,我可不知道你心裡想的是否同我心裡想的全一樣!” 開朗的笑了笑,展若塵道:“全一樣,真的全-樣。” 施嘉嘉的表情好美,好甜,也好滿足,她柔柔的道:“展大哥,你相信不,情感間的事只在一個‘緣’字上;不知道為什麼.自我第一次遇見你,隱隱然我就有這樣的感覺了,這是我以往所從來沒有的一種感覺,很微妙,也很奇異,你呢,你當時是否也有相同的反應?” 展若塵老老實實的道:“沒有,因為你的身份我知道,我的身份自己更清楚,其中尤有這麼一段恩怨夾纏著,我想都不敢往這上面想。” 施嘉嘉笑道:“那麼,你是什麼時候才有這種感覺,才敢往這上面想的呢?” 展若塵道:“在‘大金樓’,你送點心給我,又搶白了我一頓之後,經過申前輩指點,我才興起了這方面的感觸,朝這上面思,還是我受傷以來幾個月的事。” 眉目間流露著太多太濃的依戀,施嘉嘉真摯的道:“在情感上而言,你不是反應遲鈍,卻是太過保留,由此可見,你是一個穩重又誠厚的人,展大哥,雖然我們共同的契定來得稍晚,還不算太遲,我很慶幸,我終於在心神的飄浮中攀上了一座足可使我安全的磐石……” 展若塵雙眼裡閃動著炯亮光彩,心裡被一股熱流溫熨著,他不禁訝異於這幾句話所產生的力量,更迷恫於自己何來這一種難解的喜悅與振奮。 若是說這就叫男女間相悅之情,他竟遲遲體驗了這麼多年! 定定神,他又憂慮的道:“但是……娘知道我們的事麼?” 施嘉嘉迅速的道:“當然知道。” 展若塵忐忑的問:“娘,她怎麼表示?” 臉上突然飛起一抹粉霞,施嘉嘉轉身過去,只低下頭又急又快又羞煞人的開口道:“娘說……要你快拿八字來合……” 拿八字來合?展若塵懂了,頓時,他胸膈間充溢著無比的溫暖,甜蜜,厚實,與感恩的情懷。半生以來,他還是首次領會,幸福竟然是如此美妙又令人嚮往的…… --(全書完)-- |
鐵劍丹心
第01章 人海遺孤
第02章 絕技製敵 第03章 別師尋仇 第04章 謎般女子 第05章 古廟得劍 第06章 衣缽傳人 第07章 仇蹤何處 第08章 鐵旗石斧 第09章 龍蛇之鬥 第10章 落葉歸根 第11章 關洛四霸 第12章 凌虹玉燕 第13章 如意三幻 第14章 震山屠虎 第15章 黃山之行 第16章 火器之助 第17章 南海釣翁 第18章 恩師音訊 第19章 暗中投箋 第20章 東山耕夫 第21章 花街柳巷 第22章 師徒重逢 第23章 蛇蟻嚙心 第24章 拜山之會 第25章 懸岩勒馬 第26章 踩兇迎敵 第27章 冤家狹路 第28章 藏鋒不露 第29章 功德善事 第30章 回頭是岸 第31章 友叛親離 第32章 血債血洗 第33章 竹山聚舊 第34章 事出有因 第35章 師恩如海 |
第01章 人海遺孤
星月無光,夜風怒吼……大地似乎沉入 片漆黑的深谷中! 驀地,夜空冒起一蓬鮮紅的火光,眨眼間,已半天通紅.火焰吞吐之處,隱隱傳出吶喊廝殺之聲。 這裡是湘東湘潭南門外“馬亭集”鎮上,大火焚燒之處是鎮街一家“雄風鏢局”。 街坊鄰居見“雄風鏢局”失火,紛紛提起水桶前去救火……突然一響“砰”的聲,木桶帶水踢起丈高,那提水前往救火的鄰居, 個踉蹌給推了出來…… 接著一響吆喝聲起: “不准提水救火……” 這邊街坊鄰居給人推出火燒場,那邊也有人水桶給砸碎……原來烈焰熊熊的“雄風鏢局”四周,已站下一個個手執鋼刀的大漢。 這一來,原來守望相助的街坊鄰居,只有乾瞪眼看著“雄風鏢局”陷入烈火中,誰也不敢提水前去救火。 一聲“阿彌陀佛”,走來 個身穿玄色棉布袈裟,年有五六十歲的尼姑,向其中一個鄰居問道: “施主手提水桶,如何不去提水救火?” 那個街坊鄰居舉手一指,道: “老師太,你沒有看到……‘雄風鏢局’四圍,站著一個個手握利刃的大漢,揚刀叱喝,不准救火,咱們不敢提水前去……” 另外一個鄰居接口道: “那邊大火在燒的是‘雄風鏢局’,可能是總鏢師‘南山鶴’楊嘉雄江湖中的仇家,來此殺人放火……” 老尼姑眉宇微微一動,道: “盜亦有道……強盜殺人放火,怎有不準人前去救火之理……” 話落到此,撩衣 縱,人影閃晃,疾如鷹隼擊空,飄向“雄風鏢局”圍牆……才一接近火場,立時聞到一股硫磺怪味……不錯,這是江湖中人放的火。 老尼姑站在圍牆頂上,縱目看去……“雄風鏢局”四周,已完全著火焚燒,烈焰飛揚,火舌狂卷,東西兩院四排瓦房,已經燒得梁焦棟折,都早已倒塌下來,只有南牆 角,還未波及,但火光之中有數條人影,在躥來縱去。 老尼姑自恃身懷藝技,一身是膽, 溜煙,撲向南端牆下…… 施展“燕子飛雲縱”輕功絕技,雙腳一點,“唰唰”聲中疾如飛燕,掠上牆頭……縱目回顧一瞥,已看到東西兩院,躺著十來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慘不忍賭。 南牆下面,是一座小院落,火光照得通紅…… 一個年輕少婦,背上扎著一個幼兒,披頭散髮,舞著一對雙刀,正和三個黑衣敵人在苦戰。 那三個黑衣人十分驍勇,一個揮舞鋸齒刀,兩個使用喪門劍,三件兵器呼呼勁風聲中,杷這個背負幼兒的少婦,前後左右,緊緊裹住,毫不放鬆。 老尼姑輕念一聲“阿彌陀佛”,站在牆上,向院落中大聲道: “江湖朋友,冤有頭,債有主,你們三個大漢,竟和一個年輕少婦做對頭,連手圍攻,趕盡殺絕,這是英雄好漢所為麼?……快快住手!” 三個黑衣人不由詫然怔了下…… 其中一個收住喪門劍,托地往外一跳,抬頭看時,原來說話的是個五六十歲的老尼姑……哪裡把她放進眼裡。 厲聲喝道: “哪裡來的賊尼,膽敢管上大爺們的閒事,‘南山鶴’楊嘉雄是你什麼人……識相的趕快滾走,不然連你這條命也算在內!” 老尼姑見這黑衣大漢,說出這等狂傲無禮的話,冷冷“哼”了聲,道: “殺人放火,恃眾凌人,乃是無恥之輩,待貧尼‘玉面菩提’茹真來收拾你等!” 話落,袈裟履展,宛若一頭巨禽,翩然而下。 這時,背扎幼兒的少婦,已殺得筋疲力盡,雙刀略為一慢,使鋸齒刀大漢趁這空隙,一式“金龍卷尾”,刀光閃處,向少女背負的幼兒砍來。 少婦疾忙使個“怪蟒翻身”,向左一跳,但這一身法略 遲緩,背上幼兒雖然避過一刀,她肩膀上已被刀鋒掛了下,衣破血出。 那使喪門劍的大漢,就乘這個機會,一招“玉女投梭”猛向少婦背後刺來…… 想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來個“一劍兩命”……由背上幼兒,再刺進少婦背心。 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間,“玉面菩提”茹真尼姑身形已電射而下…… 她正要施展“大擒拿手法”,取那狂傲無比的大漢,但一眼瞥見少婦形勢危急。 “休下毒手……” 這個“手”字甫出,身形彈飛而起,疾如冷電一抹,一式“蒼鷹攫兔”,“唰”的掠風聲中,向那正要在少婦身上下毒手的大漢撲去…… 左手輕舒腕掌,運足內家真力貫注中食兩指,接下對方劍脊,使個“鐵掃帚”手法,向外一撥。 “玉面菩提”茹真這手看來輕描淡寫…… 但大漢給她這勁勢追迫,竟然拿樁不穩,站不住腳,連人帶劍,歪歪斜斜跌出七八步遠。 茹真急如駭電…… 就在對方一側身時,右手一掌,銜尾而出,一式“仙人指路”往前一送,正好製上這大漢肋下“軟麻穴”。 “玉面菩提”茹真皈依佛祖,宅心仁厚,手下留情,不驟下毒手! 不然,只一寸相隔,就點著“將台穴”……這是死穴,一經點中,立即無救。 饒是如此,這大漢身子當堂麻了半邊,一響“當”的聲,利劍落地,人也跌倒在石階上。 使鋸齒刀的漢子,見“玉面菩提”茹真,凌空飛下,赤手空掌,才 照面,便把自己一個夥伴,截倒在地,知道這老尼姑是個不露真相的高手,心頭不由暗暗驚住…… 急忙收刀,向後一跳,招呼另一個夥伴道: “余敏,不要動手,把倒地的扶住,待我向那老尼問幾句話,來個先禮後兵。” 那漢子立即住手,杷使喪門劍的漢子扶起來。 “玉面菩提”茹真,把身子橫在背負幼兒的少婦面前,迎著可能的變故。 使鋸齒刀漢子,上前兩步,一拱手,道: “請教這位師太法名上下?你與‘南山鶴’楊嘉雄,是親還是友?……如果跟楊某同路,咱們下手就不留情,若是半路經過此地,出家人不必多管閒事,替自己招惹是非。” 玉面菩提哂然一笑,道: “這位施主之話說得不錯……貧尼上‘茹’下‘真’,與楊總鏢師並不相識,亦非沾親帶故……但不知施主高姓大名,因何要將楊家一門殺絕,能否說出其中原委?” 那漢子冷然一笑,道: “區區‘冥殿活判’姜振,忝列‘寒江七絕’中的老二……嘿,菇真老師太,咱們兄弟七人,江湖上想你也有所聞吧!” 玉面菩提茹真見這使鋸齒刀大漢,抖出自己底細,才知道對方是“寒江七絕”之一…… 大江南北武林中人,對“寒江七絕”這一稱號,並不陌生,這七人帶了一批牛鬼蛇神小嘍囉,專門在水陸兩路剪徑擄掠綠林中人物。 此七人不但手上有兩手子,而且心狠手辣,趕盡殺絕……“雄風鏢局”總鏢師”“南山鶴”楊嘉雄,不知如何會招惹了他們,罹上滅門之災? 玉面菩提茹真心念閃轉,合掌一禮,道: “原來施主是‘寒江七絕’中的姜寨主,失敬失敬……貧尼來自豫南桐柏山玉巫谷‘寶林庵’,路過此地,發現尊駕數位在這裡殺人放火,但不知楊總鏢師如何會與各位結下梁子?” “冥殿活判”姜振嘿嘿笑道: “原來老師太是桐柏山玉巫谷‘寶林庵’庵主,倒是咱兄弟們有眼無珠了……” 一頓,又道: “至於‘寒江七絕’如何會與‘南山鶴’楊嘉雄,結下怨仇,承老師太動問,敢不奉告……” 那是五年前的事,“寒江七絕”帶領手下嘍囉,開山立櫃的盜寨,在鄂南荊門山鴉雀嶺之麓“狼牙灣”,“南山鶴”楊嘉雄,接下一批紅貨重鏢,經過鴉雀嶺之麓的“狼牙灣”。 顯然,據山作案的綠林中人,和護送鏢貨的鏢局中人物,也有“份量”輕重之分。 如果依一般江湖慣例,護鏢經過,投帖拜山,打個招呼,禮到人到,也並不刁難。 “南山鶴”楊嘉雄所開設的“雄風鏢局”,在大江南北的江湖上,稱得上響噹噹的金字招牌。 “雄風鏢局”護送一批鏢貨,經過“狼牙灣”,卻是直行直過,沒有投帖拜山。 這情形落進“寒江七絕”眼裡,認為是目中無人,視“七絕”作無名小卒…… “寒江七絕”認為“雄風鏢局”,不夠朋友,不賞臉,立即下手劫鏢。 一場混戰,雙方都有死傷,“寒江七絕”劫得紅貨重鏢……但,“南山鶴”楊嘉雄並沒有在這一行人中。 當時“寒江七絕”知道“雄風鏢局”的聲譽,也不想真要劫取貨鏢,只要“南山鶴”楊嘉雄親自投帖拜山,就將鏢貨交回。 四五月後,“南山鶴”楊嘉雄帶領鏢局所有鏢師,來鴉雀嶺“狼牙灣”…… “南山鶴”楊嘉雄向“寒江七絕”指稱……他途中患病,命鏢車先行,藉路之後,改日補行拜山,指“七絕”分明有意作難,不夠朋友。 楊嘉雄向“寒江七絕”提出要求……如果要了斷此事,要“七絕”將鏢貨交還,賠罪道歉。 “寒江七絕”認為自己這邊也有死傷,不能“賠罪道歉”。 雙方談不攏合,立即動手較量。 “南山鶴”楊嘉雄果然十分了得, 套劍法神出鬼沒,“寒江七絕”中的老三“白麵狼”石衝,老四“鐵碑手”盛傑,喪命劍下。 “寒江七絕”空前慘敗……南山鶴楊嘉榷等搶回紅貨重鏢,燃起一把火,把“七絕”開山立櫃的盜寨,燒個乾乾淨淨。 五年後的今夜,“寒江七絕”剩下的兄弟五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月黑風高的深更夜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趁“雄風鏢局”中不備之際,來個縱火殺人,償還五年前“狼牙灣”的一筆債。 “冥殿活判”姜振,說完這段經過後,又道: “我等兄弟五人,已在死者靈前立誓,如不讓‘南山鶴’楊嘉雄所開設的“雄風鏢局’中人,一個個死於刀劍之下,決不甘休……老師太,你說咱們兄弟五人,公道不公道?” “玉面菩提”茹真,輕念一聲“阿彌陀佛”,道: “怨冤纏延,何時方休……” 朝姜振目注一瞥,又道: “姜寨主,現在‘南山鶴’楊嘉雄全家男女老幼,已完全葬身火窟,‘雄風鏢局’片瓦無存……只剩下一個年輕女子和 個嗷嗷待哺的幼兒,你等還要趕盡殺絕,再下毒手?” 微微一頓,又道: “這年輕女子,和她背上幼兒,不如讓貧尼帶回佔吧……” “冥殿活判”姜振,臉色一沉,正待回答…… 突然凌空一聲叱喝,又有一個黑衣人,從牆頭飛掠而下……身形沾地,戟指茹真厲聲道: “你這個賊尼,咱們冤有頭,債有主,楊家與你非親非故,因何要踩這淌混水?……你嫌自己命長,咱‘七絕’之首‘鐵翅神蛟’岳峰,送你歸天!” 嘴裡在說,一響“嘩啦啦”聲,雙手一捋,從腰間抖出一條“鎖骨鞭”。 這種“鎖骨鞭”有四尺來長,兩指粗,平時系於腰間,軟硬兼用,鞭尖銳利,抖直可作長劍、判官筆使用,乃是一種門外兵器。 玉面菩提茹真,目光一掠,見這“鐵翅神蛟”岳峰年有四旬左右,熊腰虎背,巨目濃眉,獅鼻海口,那份兇狠之氣,溢於眉宇。 茹真緩緩一點頭,道: “岳寨主,楊家雖與貧尼非親非故,但殺孽也不能過份,不然要遭天所譴……” 鐵翅神蛟岳峰不待對方話落,一聲怒吼,手中鎖骨鞭抖個筆直,一式“烏龍入海”向前一遞,直向茹真胸前的華蓋穴點進。 玉面菩提茹真,見對方一上步,直走中宮,知道他欺自己赤手空拳…… 一聲清叱:“來得好!” 含胸扣背,雙肩一晃,閃到岳峰身右,左掌一探,向對方肩頭切下。 鐵翅神蛟岳峰,身形十分靈活,塌腰上步,猛地一旋,鎖骨鞭“金龍翔空”,猛掃而至。 茹真向下一撲身,鞭身由頭頂一掠而過…… 身形一長,一式“摘星換鬥”,呼的一掌,向岳峰面門劈來。 鐵翅神蛟岳峰,一側頸,自左而右,鎖骨鞭挾起一股勁風,橫掃茹真下三路。 茹真拔起丈高,飄向一邊。 岳峰身似螺轉,猛旋腳步,單臂 送,鎖骨鞭招走判官筆“金針探地”,鞭身抖得筆直,直取茹真師太的背心“三黑穴”。 茹真霍地一扭,翻身回掌…… 左掌一壓鞭頭,右手一掌疾吐而出……化掌為指,猝向對方丹田穴點去。 敢情鐵翅神蛟岳峰,知道這老尼姑出乎威猛、激厲,若是這手點上,自己就別想活著離開這裡已燒成廢墟的“雄風鏢局”…… 慌忙斜身一閃! 饒是岳峰閃身迅捷,玉面菩提茹真內家功力充沛,離掌三尺範圍之內,已有渾厚勁道……岳峰吃上掌勢餘勁,拿樁不穩,斜退兩步。 岳峰心頭暗暗一震,但卻又不願認敗……身子一晃一旋,一抖鎖骨鞭又直攻上來。 這座院落,佔幅不大……玉面菩提茹真和鐵翅神蛟岳峰,兩人照面交上手,掌風鞭影,揮揮霍霍,把這座院落已完全罩住。 “冥殿活判”姜振,和他三個拜弟會聚一起後,跳上牆頭,作壁上觀,騰出院落 片空地,好讓大寨主和茹真師太站個高下。 那個年輕少婦,浴血苦戰,似乎受傷不輕,氣喘吁吁,倚在牆沿,再也站不起來…… 她背上幼兒,不知是睡去,還是發生了意外,未見有哭叫之聲出來。 “鐵翅神蛟”岳峰,素來自傲自負,除了五年前敗於“南山鶴”楊嘉雄之手外,未曾遇見過真正敵手…… 眼前與“玉面菩提”茹真交上手,對方赤手空拳,和自己打了個旗鼓相當,勢均力敵,使他感到又愧又怒……尤其在四個義弟面前,放不下這張臉。 鐵翅神蛟岳峰心念遊轉,一聲怒吼,把邊條鎖骨鞭的招術,完全施展開來……挑、拿、封、架、鎖、纏、耘、打。 舞到疾處,鞭影縱橫,勁風呼呼。 岳峰的這條鎖骨鞭,與人過招,軟硬全來……本身是條軟鞭,一抖筆直,既可作長劍使用,亦能作判官筆製穴。 玉面菩提茹真見姜振等數人跳上牆頂,已沒有後顧之憂,抖起精神,跟鐵翅神蛟岳峰,作一番較量。 茹真亦手空拳施展十六路“大擒拿手”……吞、吐、撒,放、封、閉,擒、拿。 雙方這一交上手,走到四十餘回合,鐵翅神蛟岳峰已漸漸封不住門戶……知道時間一久,定然要敗於敵人的手裡。 玉面菩提茹真,心裡卻也有了顧忌…… “雄風鏢局”已成火勢燎原之狀,不久就要燒來這裡院落,自己一身本領雖然不怕,那年輕少婦看來受傷不輕,還有她背上幼兒,必然都會葬身火窟內。 茹真心裡有了這樣想法,不由焦急起來……決定速戰速決,把這件事作個交待。 就在這時,鐵翅神蛟岳峰鎖骨鞭一抖,一式“荊軻擊柱”,向茹真中盤砸到。 玉面菩提茹真,心念倏轉…… 不錯,來得正好! 於是 一個“寒蟬移枝”之勢,斜身上步,猛提一口內家真氣,左手一撥砸來的鞭身,右掌一穿,運用“牽緣手”向對方右臂上切下。 “鐵翅神蛟”岳峰乃“寒江七絕”之首,見過場面,知道利害……揮鞭一封,接著斜身探臂,一式“西崩鋼山”,猛朝茹真磕來。 玉面菩提茹真,霍地變招易式,橫掌如刃,猝地朝岳峰脈門劃下。 岳峰“啊”聲驚叫,右臂已起麻木,鎖骨鞭換上左手,縱身向外一跳,就要躥牆逸去。 茹真雖是一個修禪養真的出家人,卻也痛恨心狠心辣,狂傲歹毒之徒…… 一聲清叱:“別走!” 這個“走”字出口, 響結結實實“砰”的聲,再招遞出,一式“迅雷砸地”,右掌劈下鐵翅神蛟岳峰的背心上。 玉面菩提茹真這 掌含怒出手,勁道非凡,若是換了別人,心脈震斷,立即喪命。 鐵翅神蛟岳峰,卻有一身十三太保橫練功夫,護住心脈…… 岳峰雖然沒有把命丟掉,但挨上茹真這一掌,身形跌退四五步,兩眼金花直冒,打得心頭“突突”直跳!喉間一甜,哇的吐出一口鮮血來。 “冥殿活判”姜振,飛身從牆頂跳下,急急把岳峰挾住。 “追魂客”田青乃是“七絕”中的老五,銜尾從牆上而下,一揮劍要和茹真動手。 冥殿活判姜振,卻是陰沉狡黠…… 他知道這玉面菩提茹真老尼姑,本領驚人,赤手空拳,就把老大、老七截下,田青冒失上前,也未必是對方的敵手。 同時,“雄風鏢局”已火勢燎原,連院落的牆上已燙得滾熱,一耽誤時間,自己“寒江七絕”也得圍入火窟,烤成焦屍。 姜振心念連轉,把“追魂客”田青,厲聲喝止……向玉面菩提茹真道: “茹真老尼姑,今晚‘寒江七絕’,總算賞你一個整臉,由你把楊嘉雄的老婆‘雲中鳳’施玉瑞,和他的兒子楊森帶走……” 玉面菩提茹真,聽得心頭一凜,一怔…… 自己到此時才知道,原來浴血苦戰,身負重傷的年輕少婦,是“南山鶴”楊嘉雄的妻子……她背上那個幼兒,是他們夫婦倆的孩子。 冥殿活判姜振,接著再道: “可是‘雄風鏢局’楊嘉雄的事,還並未算完……只要楊家留下一個活口,‘寒江七絕’在江湖上,不算英雄好漢……咱們後會有期!” 玉面菩提茹真,知道已與“寒江七絕”結下梁子,輕念一聲“阿彌陀佛”,道: “姜寨主,承你等一番盛意,將劫後餘生這母子兩人由貧尼帶走……貧尼結廬修禪之處,豫南桐柏山玉巫谷‘寶林庵’,隨時恭候,寒江七絕’大駕光臨。” 冥殿活判姜振,嘿嘿嘿冷笑數聲,一揮手,吩咐眾嘍囉,挾著帶傷的岳峰,撤退而出。 玉面菩提茹真急急旋身,朝席地而坐,傷勢不輕的“雲中鳳”施玉瑞看去…… 身上血跡斑駁,秀髮蓬鬆,頭臉低低垂下,似乎已昏迷過去。 茹真師太輕輕喚了數聲: “楊家這位女施主……楊家這位女施主……” 雲中鳳施玉瑞,緩緩把臉抬了起來……玉容慘白,十分萎頓……輕輕道: “多蒙師太救命之恩,只是施玉瑞內外是傷,恐怕不行了……” 玉面菩提茹真道: “女施主,賊人也已離去,此地不可久留……你身上之傷,隨同貧尼回‘寶林庵’醫治好了……” 施玉瑞低弱的道: “恩人,難女滿門慘死,已生無眷戀……放心不下的是楊家人海遺孤的‘森兒’……” 茹真這才想起,扎在施玉瑞背上的幼兒…… 急急鬆開扎在森兒身上的布帶,把這孩子抱進臂懷裡。 茹真俯首朝臂懷孩子看去,這該是一樁不可思議的奇蹟…… 母親浴血苦戰,身上傷痕累累,背上這孩子不但毛髮未損,居然十分安詳的酣睡過去。 兩人在院落說著時,火勢已漸漸逼近過來。 茹真臂抱著森兒,向施玉瑞道: “女施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留得三寸氣在,楊家滅門血仇自會有個交待……火勢也已逼近,快隨貧尼走吧!” 施玉瑞聽到這幾句話,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 茹真背向院落高牆,一手抱著森兒,一手要去攙扶施玉瑞。 就在這時候,一響“唰”的幼細掠風聲起,星芒一抹,朝雲中鳳施玉瑞飛來…… 眼前,這電光石火之際,茹真要照顧臂懷中楊門一脈後裔,雖然聽音辨位知道暗器襲來,但已抽不出剩餘的時間,擋下襲向施玉瑞的暗器。 施玉瑞“啊”聲輕呼,站起的身子,又緩緩酥軟倒地。 牆頂傳來“嘿”的一響笑聲,道: 一個去了,還存一個…… 玉面菩提茹真身形疾轉,見牆頂 抹黑影,翻牆而出。 茹真已聽出是“冥殿活判”姜振的聲音,但不能撇下施玉瑞去追賊…… 向施玉瑞急急問道: “女施主,可礙事?” 雲中鳳施玉瑞,仰天翻倒地上,兩眼暴瞪泛白。 玉面菩提茹真接上施玉瑞鼻息,也已氣絕……見她兩眼暴瞪,知道死不瞑目。 茹真師太輕念一聲“阿彌陀佛”,手抱森兒,跪到施玉瑞屍體邊,閉上雙目,默默祝禱: “施玉瑞,你安心去吧,楊家人海遺孤,一脈後裔的楊森,貧尼自會照顧將這孩子扶養長大,傳其武技,楊家滅門之仇,日後讓這孩子前去了斷。” 茹真祝禱過後,睜開眼來…… 施玉瑞暴瞪的一對眼珠,已經閉上……似乎已聽到玉面菩提茹真的祝禱,雖然橫屍於敵人暗器,但臉上透出 縷安詳的笑意。 烈火漸漸逼近,不遠處傳來塌牆倒樓的聲音,玉面菩提茹真不敢再滯留,撇下施玉瑞的屍體,臂懷抱著森兒,身形扶遙暴遞而起。 “南山鶴”楊嘉雄和“雲中鳳”施玉瑞夫婦倆留下的人海遺孤森兒,年方周歲,牙牙學語。 “玉面菩提”茹真這位空門俠隱,俠骨柔腸,代為扶養。 茹真師太原來也是一位巾幗英豪,俗名叫“邵慧如”,當時江湖上有“紅羽飛燕”之稱,乃是當今武林一代前輩,晉南王屋山鶴尾峰“迦南寺”“仙霞門”掌門“古竹禪師”的入室女弟子。 當時的“紅羽飛燕”邵慧如,無意中犯了“仙霞門”中門規,古竹禪師一怒之下,將她逐出門牆。 邵慧如再三苦求,同時,同門師兄弟、師姊妹向師尊求情,古竹禪師才收回成命,但吩咐邵慧如,如要悔過,便要她騰出十二年時間,到江湖各地行動積善,廣積善緣,和在荒山窮谷之地,搜找十二種非常難得曲異草靈果。 等行功圓滿,異草採齊,屆期滿後,就可回去王屋山鶴尾峰“迦南寺”“仙霞門”總壇,面師認過,將功抵罪。 “紅羽飛燕”邵慧如,聽到師父此吩咐,知道有一絲生機,連連叩謝師父…… 為了要表示自己十二年韜光養晦韻誠意,剪除三千煩惱絲,削髮為尼,法名取為“茹真”,遊俠江湖時,號稱“玉面菩提”。 繼後,前後收下“玉固”、“玉空”兩名空門女弟子。 師徒三人來桐柏山一帶,遊玉巫谷,看到一座香火已絕,無人居住的古廟,雖然破舊,尚可駐足,於是將古廟修膳一番,師徒三人把古廟整理過後,煥然一新,取名“寶林庵”。 師徒三人在“寶林庵”的前後,開闢了二三十畝山田,種植五穀蔬菜,如此一來,經過半年後,茹真師太等三人,就不用下山托缽勸募,也可以自食其力。 至於茹真師太自己,每年春秋兩季,去江湖各地行功積善,和採集異草靈果,其餘時間就在“寶林庵”精研自己武學,督導玉因、玉空兩女弟子的武功,不敢稍有絲毫的鬆懈。 匆匆五年過去…… 師徒三人技擊進度神速……當時古竹禪師吩咐茹真蒐集的異草,茹真已收齊大半,其餘只剩下三四種,尚未採到。 這次玉面菩提茹真,蹤遊湘地衡山,回返途中,從“寒江七絕”手中,救下人海遺孤的森兒。 師徒三人俱是投身空門的尼姑,要照料一個嗷嗷待哺的幼兒…… 幸虧“寶林庵”豢養了一對梅花鹿,雌鹿產下幼鹿不久,三人就用鹿乳來餵森兒。 茹真乃是一位精研武學的空門俠隱,知道練武之人如何在幼齡時,扎下武家的根基…… 是以森兒在幼齡中的飲食裡,茹真替他摻入壯筋強骨,補氣養生的藥物。 森兒在“寶林庵”,在茹真和玉因、玉空兩個女弟子照料之下,已整整四個年頭,孩子已五歲了。 森兒天賦稟異聰明絕頂! 這情形也正是玉面菩提茹真所期盼中的,使她感到無限的安慰。 玉面菩提茹真,要完成當年在施玉瑞遺體邊,祝禱中的諾言…… 要讓森兒親手了斷,湘東湘潭南門外“馬亭集”,“雄風鏢局”的滅門慘案。 要使血濺七尺,焚屍火窟的“南山鶴”楊嘉雄,“雲中鳳”施玉瑞夫婦兩人,血海之仇能得伸雪。 但仇家“寒江七絕”,並非江湖中等閒之流……不但武技高強,大江南北綠林道上,有他們一股揮厚、威厲的實力。 日後森兒要伸雪這樁不共戴天血海之仇,這孩子必須懷有上乘絕技。 玉面菩提茹真,有心想要收錄森兒為入室弟子……但自己是待罪之身,明年是師父諭示十二年“思過”,期滿之時,要退回晉南王屋山鶴尾峰“迦南寺”,面師請罪,已時日無多。 同時,森兒的師父需要有一位登峰造極,爐火純青的絕世高手,才能學得一身上乘絕技,日後能了斷他血海之仇。 是以茹真師太輾轉沉思,躊躇不決。 森兒雖然尚是稚齡之年,卻是乖巧聰明,知道茹真師徒每日五更前後,悄然起床,走去後院習技,心中十分羨慕。 他想要跟她們一起練習,幾次開口,都未蒙茹真師太應允,心裡十分懊傷。 有一日,天色微明,茹真有事離開“寶林庵”,只有玉因、玉空二人在後院練武。 森兒壯起膽子,溜到後院,扒在一道短牆上面,偷偷住院子裡看去…… 只見玉因,玉空兩人,各個穿著一身青衣短褂,抄扎利落,各人手中拿了 枝竹劍,互相擊刺在練習劍法。 短牆上的森兒,屏氣凝神,仔細看去…… 只見兩人劍法,起先並不出奇,動作非常緩慢,在互演架式但十分沉穩。 二三十回合過後,兩人身法漸漸迅快,劍式也愈走愈疾,鷹起兔落分合有方。 森兒看得眼花繚亂,正在出神之際,玉空突然賣一個破綻,使個“仙鶴亮翅”架式! 玉因不敢怠慢,右手握著竹劍,使個“長蛇入洞”之式,當胸刺到。 短牆上的森兒看得清楚,以為玉空這番,定難招架,心裡不由著急起來…… 就在這短暫的剎那間,只見玉空不用劍來架,腳尖一點,身子拔起丈高……由“燕子穿雲”的身法,凌空變式,變為“神鷹攫兔”,斜飛而下,一劍朝準玉因的背後刺去。 玉因一劍刺空,對方已經失蹤,微一錯愕之際,乍覺腦後 縷風勢吹來,知道不好,急急把身子往下面一伏,就勢一轉,使個“癲倒八仙”身法,把玉空遞來的一劍避過。 就在這時,突然一響“唰”的聲,有樣東西迎面飛來。 玉因一聲:“來得好……” 背帖地上,一個“鯉魚跳龍門”之式,拔起七八尺高,橫身一閃身子落在一棵大榕樹上。 玉因嘻地一笑,道: “師妹,你羞不羞人,打人不過,放出暗器……” 玉空脆生生笑道: “哪個使用暗器,剛才我凌空縱起,正巧驚起一只鳥兒,給我隨手一劍刺了下來……鳥兒從劍尖甩出,哪裡是用暗器打你……不信你自己看!” 短牆上的森兒,順眼朝地上看去……果然有一只鳥兒,頸間已貫穿一洞……” 森兒這一發現,不由脫口叫出一聲: “好劍法!” 他這一聲叫出,卻把玉因、玉空嚇了一跳。 森兒從短牆一跳而下,拜倒在地上。 玉空薄叱,道: “森兒,你不去房裡睡覺,來此則甚?” 森兒有條不紊的道: “兩位姊姊,恕森兒冒昧,小弟剛才醒來,出來小便,無意中看到兩位師姊比試竹劍,看來十分羨慕,不由偷偷觀看……兩位姊姊,傳授小弟武技如何?” 玉因玉空兩人,也是童心未泯,見森兒口齒伶俐,心裡也很喜歡他,把他扶了起來。 就這樣開始,每日兩人瞞過茹真師太,抽出些時間來,指點森兒的初步拳法,和內家入門打坐運氣等功夫。 不多久,茹真師太知道這件事,把三人喚到面前…… 玉因玉空兩人,心裡已經知道,私傳武技,那是犯了本門戒律……師父喚叫自己二人,必定嚴加責罵。 兩人戰戰兢兢趴伏在地,再也不敢抬頭。 |
第02章 絕技製敵
玉面菩提茹真,卻是微微一笑,道: “兩位賢徒,森兒學習武功,進度如何?” 玉因玉空兩人,嚇得叩頭在地,再山不敢開口說話。 森兒雖然才是一個稚齡童子,心裡卻是十分乖巧……上前施過一禮,道: “老師太,傳授拳腳,是森兒自己所求,與兩位姊姊無關,老師太要責罰,不如罰森兒便了。” 茹真師太道: “森兒,你且不必多言,為師自有處置!” 森兒只有退到邊上,垂手侍立。 茹真師太目光轉向玉因玉空,道: “為師自從當年無心犯過,被你們師祖一怒逐出牆門後,已經自知當年,許多行為孟浪之處,所以十年以來,採藥練武,韜光養晦……至於你二人,除入門在前之外,在未贖罪之前,為師不作此想!” 一指邊上森兒,又道: “森兒慧根夙具,骨秀神清,正是習武上駟之材,將來成就無可限量……我等俱是秋螢腐火,難替日月增光……為師也不想在你二人跟前隱瞞,為師不足森兒之師,所以不肯收森兒為徒,就是這原因,你二人是否明白?” 玉因玉容二人,唯唯諾諾.不敢回答 言。 森兒在旁邊聽來清楚,忍不住正要開口時……茹真回過頭來,微微一笑道: “森兒,只要你有此心習武,不愁沒有機會。” 微微一頓,又道: “我先傳你一些入門心訣,作為學習內功的根基,再教你 些小玩意兒,可作防身之用……到時替你介紹一位懷有上乘絕技的師父,你認為如何?” 森兒聽到這些活,高興不已跪地叩謝。 就這樣開始,玉面菩提茹真指點森兒,各種武技的入門口訣…… 先闢一間靜室,教森兒用打坐之法,盤膝漆坐下,距離七步之外,放有一枝細香.窗戶俱用黑布掩上,室內黑沉沉的,只有線香一點火光。 茹真師太吩咐森兒,凝神注目,望著香頭火光望到眼酸流淚,然後把目閉上歇過片刻睜睛再看,一日之間作七十二次。 這樣經過三個月後,香頭火光漸漸伸展擴大……森兒凝神看去,線香香頭火光展開,已有一枚銅錢大小。 茹真師太再把火光移遠些…… 由七步至九步,九步到十二步,再往前推展到十五步才始止住。 武家夜中視物的“夜眼”,最初就是茹真師太,所傳授森兒之法練成的: 茹真師太給森兒一袋黃豆,叫森兒兩指拈住一顆黃豆,對準線香火頭投擲。 起初沒有準頭,每投二三十顆黃豆,還不能擊滅一次香火……一個多月後才始漸漸中鵠,到了後來擊中次數,也漸漸加多……已十中六七了。 這時已近夏末秋初,茹真就不讓森兒在室中打香頭,每日黃昏過後,帶了森兒滿山漫遊。 森兒身邊帶了一小袋黃豆,教森兒用黃豆擲林下草際,飛來飛去的螢火蟲。 螢火蟲尾部,都有一點火光,正和線香火頭一模一樣,但所不同的,螢火蟲飛來飛去這點火光是活動的,十分不易擊中。 森兒初試也是百發不中,後來經茹真師大,玉因玉空師姊妹倆,再三指點,運用各種手法,才始十中三四擊上螢火蟲。 秋風一起,滿山黃葉,螢火蟲又不見了…… 玉面菩提茹真,培植這人海遺孤的森兒,用心良苦……她別具匠心,在“寶林庵”附近的小橋流水邊,找了一座竹林…… 每一根竹枝上,用細絲線縛了一顆顆的棉花球……竹枝隨風飄擺,棉花球也翩空飛舞,茹真就吩咐森兒,用黃豆擲棉花球。 每次只準用十顆黃豆,要顆顆命中棉花球,才算有個交待。 繼後,茹真不用棉花球,在竹竿上挖出無數小孔,再給森兒一袋鐵蓮子,運功擊擲要擲入竹身的小孔內,才算合格。 森兒天資聰穎,精練鐵蓮子將近一年,已經把這手技藝練得精熟。 光陰迅速,匆匆又是一年,森兒已扎下初步的武功根基……尤其是一手鐵蓮子,已是彈無虛出,百發百中。 玉面菩提茹真替自己一算,明年期屆面師贖罪之時,心裡感到十分安慰。 這一夜晚,空山寂寂,外人罕至的“寶林庵”外,突出現人影數條,起落如飛迫近庵牆。 屋內玉因玉空二人,立時驚醒,各取兵刃暗器雙雙跳出屋外。 森兒也給驚醒過來,握起一根烏木棍,準備跟著出去外面。 玉空阻止道: “森弟,你留在屋裡,別出去……” 玉因已若一抹輕煙,拔身飛出窗外……身形一塌,正要施展輕功飛上牆頭…… 突然,庵牆左側,一枝合抱的古松濃蔭處,“唰”的一響,一條身形由樹上翩然而落,不偏不斜落在院子的磚道上……” 身形沾地,絕無一絲聲息,真若四兩棉花飄下。 這不速之客出現,把玉因嚇了 跳……急忙定睛看去,來人身穿一襲深青夜行衣。 此人臉上罩著一張黑色而具,露出一雙兇光灼灼的眼珠,左耳金光閃閃,垂著一只杯口大的金環,虎背熊腰,身形奇偉,峙立在地,沉如山岳,猛若雄獅,另有一種兇霸之態。 玉因看到對方這副模樣,知道不會是善類,而且也是難於相與之輩。 但玉因仗著師父在“寶林庵”中,膽氣頓壯,把手中寶劍向青衣蒙面人一指,道: “何方強徒,敢闖入此地‘寶林庵’,擾亂空門淨地,快說個清楚……” 蒙面人聽她話到此,冷然 笑,身形一晃,已到玉因面前,兩人相距不列 丈。 蒙面人身形站停,並不亮出兵器,雙臂胸前一環,發嘿嘿冷笑聲,道: “小尼姑,憑你一點微未道行,敢在陶爺面前出口無狀……叫你師父出來,交出當年湘東湘潭‘雄風鏢局’救走的楊家小雜種。” 玉因見來人如此狂言,怒火激起, 聲嬌叱,道: “該死的強徒,這裡‘寶林庵’豈是你撒野之處,看劍……” 話到此,身形一弓,向前一躥,右手利劍一式“海鷗驚波”,用足勁道向對方左肋點去。 玉因這一出手,其快如風,眼看劍尖已扎到蒙面人肋下,只差一二寸便中要害。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 蒙面人兩臂往下一沉,霍地一個“野馬分鬃”之式,左手似鉤,如封似閉,有手橫掌直往下切……疾如冷電迅捷無倫。 這記切下,正巧落在玉因脈門穴上。 玉因勁貫右臂,連同整個身體也向前送,滿以為一劍貫通對方要害…… 但玉因這一劍遞出,對方僅是納胸吸腹,劍尖只差半寸,貼上對方衣衫擦過…… 玉因勁力一卸立知不妙,正要抽招變式,蒙面人橫掌已切下脈門穴……痛入心頭,右臂一麻,虎口一松,長劍跌落地上。 玉因咬牙忍痛,左手虛晃一掌,掩住面門,身形住下一伏,往後逃出六七尺。 蒙面人嘿嘿一笑,道: “小尼姑,現在還容你走?” 話聲甫出,飛身一躥,已到玉因背後,左掌往下一揮,右腿一腳飛起,上下夾攻要取玉因的性命。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於是 側面傳來一聲冷叱: “強徒,休得逞凶,著!” 這個“著”字聲落,“唰”的掠風聲起,一支“燕尾梭”,已襲向蒙面人背後…… 這蒙面人卻也不含糊……聽風辨位,立時察覺…… 右腳不離原地,倏然左進一步,一式“回頭望月”,揮手一抄,一支純鋼燕尾梭,已拿在手中。 哈哈 笑,道: “打了小的,不怕老的不出來……” 語音未絕,又是一響“唰”的聲起,第二支燕尾梭,朝向上盤銜尾襲來。 這次蒙面人卻不用手接,一聲斷喝: “來得好!” 把抄在掌心的燕尾梭,回過鋒頭,左臂一揮,右肩一晃,掌中燕尾梭回敬而去。 蒙面人夜眼中準頭,捏得分毫未差…… 一丈開外,虛蕩蕩凌空中,一來一去兩支燕尾稜,居然撞個正著,一響“錚”的金鐵交鳴聲中,黑夜星火飛濺,兩支燕尾梭齊齊跌落地上。 就在這同一剎那間,一抹巨禽似的身形,隨風而墜,身形一晃,院中出現玉面菩提茹真。 蒙面人見茹真露面,一陣磔磔怪笑……這響聲音宛如狼嗥梟鳴,令人毛髮俱豎。 原來敵人侵入“寶林庵”,茹真師太也已驚覺……她見窗外黑影閃晃,一聲冷叱,道: “何方朋友,深夜來訪‘寶林庵’?” 突然,紙窗“啪”聲暴響,數點星芒,閃耀而至,射向茹真禪坐的重床。 由於窗外人影閃晃,茹真已有防犯,暗器破窗而入,茹真左掌往外一揮,一股威猛的劈空掌勁勢,已把暗器打落地上。 茹真低頭朝地上一看,原來是兩筒“梅花弩箭”,霍然一股怒火激起,喝聲道: “賊子,敢爾!” 聲隨人起,穿出窗外。 五六丈外,有人影一抹,只見身子一晃,直向東南方向逸去。 茹真勃然大怒,施展輕功,在寒星暗月之下,宛如一溜黑煙如飛追去。 對方輕功身法奇快,直追四五裡,已來桐柏山峰腰之上,猶未追上。 茹真突然想起,暗叫 聲: “糟了……” 對方用了“調虎離山”之計,庵中只有玉因、玉空兩個女弟子,如若對方旨在“斬草除根”,加害楊家一脈後裔森兒,自己被敵所誘,追來此地,玉因玉空二人,如何擋得住入侵“寶林庵”的敵人? 玉面菩提茹真,心念閃轉,立即止步,折身回來,返向“寶林庵”奔去。 這時 蒙面人打落玉因手上寶劍,飛起一腳,正要取她的性命。 茹真一眼看到,心中火急…… 剛才穿窗追蹤敵人,手上並無攜帶寸鐵,眼前相距又遠,劈空掌勁道未必能打到! 摸身上,腰袋尚有兩支燕尾梭。 於是 茹真師太掏出燕尾梭,左右雙手齊發,果然止住敵人,救了玉因一命。 蒙面客戟指茹真,暴聲道: “茹真賊尼,你快把楊家那個小雜種交出來,不然,別怪你家陶爺出手無情……” 茹真聽到這裡,不待對方話接下,哈哈 笑,道: “我道尊駕造訪荒山,為了何事,原來是為了昔年‘南山鶴’楊嘉雄一脈後裔……” 一頓,又道: “不錯,此子現留在‘寶林庵’,由貧尼扶養……尊駕與‘南山鶴’楊嘉雄,是親是故,是友是敵,要貧尼交出這孩子。” 蒙面人 聲吼喝,道: “賊尼,大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寒江七煞’綠林好友‘雲遊修羅’陶建……你這賊尼,‘仙霞門’與‘寒江七絕’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插手要管這樁閒事?” 話落,左手向臉上一抹,那張面具立時脫落下來,露出“雲遊修羅”陶建的廬山真面目…… 長得鼻尖腮闊,額突眉聳,綠油油的一雙兇眼,襯著一臉的蓬鬆虯髯……在星月光亮下看去,分外顯得兇狠乖戾,宛如山魑旱魃。 “雲遊修羅”陶建,出身本是漢苗的“混血種”,天生神力,武絕藝高。 雲遊修羅陶建,本來是西南一帶的獨行大盜,縱橫江湖,不知做下多少血案。 此人不但劍法精熟,善於打一手“蠍尾鏢”,百發百中……由於倒行逆施,殘忍兇毒,江湖上就送他一個“雲遊修羅”的稱號。 五年以前,湘東湘潭“馬亭集”“雄風鏢局”滅門慘案,“寒江七絕”將“南山鶴”楊嘉雄一家殺害,中間卻給“仙霞門”的玉面菩提茹真插手進來,不但栽在這尼姑之手,而且救走了楊家一脈後裔的幼兒。 “寒江七絕”自知不敵,只有眼睜睜讓茹真抱了楊家幼兒,離開已成焦土廢墟的“雄風鏢局”。 但,這一箭之仇“寒江七絕”死不甘休,何說楊門尚有 脈留下…… “寒江七絕”經過這番挫折後,“鐵翅神蚊”岳峰往西南江湖,準備請下高手助陣。 “寒江七絕”中的老二“冥殿活判”姜振,卻遇到了臭味相投,一丘之貉的“雲遊修羅”陶建。 “寒江七絕”中老三“白麵狼”石衝,老四“鐵碑手”盛傑,已喪命“南山鶴”楊嘉雄之手,“寒江七絕”實際上只是“五絕”而已。 “冥毆活判”姜振,邀“雲遊修羅”陶建入夥“寒江七絕”之列。 打滾在江湖的魅魅魍魎,牛鬼蛇神,誰都希望勢眾力強,彼此有個援手……陶建點頭不迭,連聲道謝。 於是“冥殿活判”姜振,就說出當年湘潭“雄風鏢局”之事,“南山鶴”楊嘉雄尚有一脈後裔留在世上……斬草不除根,逢春枝又發。 姜振把跟豫南桐柏山玉巫谷,“寶林庵”庵主玉面菩提茹真的這樁過節說了出來…… “雲遊修羅”陶建,拍胸應諾……把楊家後代除去,連本帶利,再把玉面菩提茹真也算在內。 兩人又邀了另外一個江湖中人,叫“翻江手”史宗,一起來桐柏山玉巫谷。 三人連袂來恫柏山。 冥殿活判姜振,說出一套“智取”玉面菩提茹真的辦法來…… 自己和翻江手史宗,用“調虎離山”之計,自“寶林庵”誘出菇真師太,陶建闖進庵中,將楊家後代的孩子除去。 這一只棋子得手,再將茹真師太,和“寶林庵”中所有人,不留一個活口。 三人來“寶林庵”分道行事…… 但最後卻是陰錯陽差……茹真師太突然想到這上面,識破了對方的詭計。 “雲遊修羅”陶建除去臉上面具,伸手向腰間一抄,一響“錚”的聲,由腰間皮帶裡,銀蛇也似的抽出一件怪兵刃來。 這件兵刃略似長劍,鋒分三叉,刃薄如紙,有兩指來寬,卻有三尺多長,握柄處鑲上一顆獰猙的骷髏。 茹真師太閃目一望,已知對方此兵刃的來歷…… 陶建所使用的隨身兵刃,亦列於“劍”的一種,江湖上稱作“骷髏劍”。 就在這時,牆頂人影閃晃,一連跳進兩個人來,站向“雲遊修羅”陶建的身後。 茹真師太見對方使用“骷髏劍”此種兵刃,知道手上有兩下子功夫。 回頭向侍立後面的玉因,道: “因兒,快入屋裡,替我取一件稱手兵器來!” 玉因聽師父這樣說,也已理會過來,應了聲,進入裡間禪房。 茹真轉過身,向陶建合什一禮,道: “幸會之至,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雲遊修羅’陶建,也光臨小庵,真令是寒舍生輝,不勝幸榮……” 雲遊修羅陶建,冷然一笑,道: “賊尼,陶爺不聽你酸溜溜這 套,此番吾等來此,除了楊家那個小雜種外,連本帶利,不讓你破庵裡留下一個活口!” 茹真聽到這些話,一點沒有火氣,微微 點頭,道: “好,好說……那要看彼此手下如何了……” 禪房裡“嘶”的飛出 條黑影,大聲道: “師父,接兵器!” 雲遊修羅陶建閃目 看,正是剛才進去禪房的小尼姑,手上拿了 根六七尺長,精鋼打造,似戈非戈,似戟非戟的古叉。 茹真接過古叉,向雲遊修羅陶建,道: “貧尼山居多年,不但藝技疏遠,連稱手兵器也沒有一件,現在就用此古叉,跟尊駕較個高低吧。” 雲遊修羅陶建叱聲道: “賊尼,此乃古兵器,女流豈能如此熟練使用?” 玉面菩提茹真,哈哈 笑,道: “尊駕不必多慮,貧尼使用這古叉,你有看家本領,儘管施展出來就是!” 雲遊修羅陶建,濃眉一豎,碧眼一瞪,喝聲道: “既然如此說,好極……” 這個“極”字還在嘴裡打滾,人影閃飛,“骷髏劍”出手,一招“獨劈華山”斬天庭,砍華蓋,又準又狠,又疾又快,電射而至! 玉面菩提茹真不慌不忙! 於是 腳下微一換步,身如驚虹,以迅捷的身法,已到陶建左側,一式“指天盟地”,叉頭的一角,向對方胸口指去。 雲遊修羅陶建一聲暴吼,撤步抽身,回過骷髏劍,往外一揮,一響“唰”的聲起,雪亮的劍鋒,一記砍上叉頭。 骷髏劍是精鋼鑄製而成,古叉乃是一件寶物,兩下硬招架上“當”的一聲,骷髏劍卻是一斬無效。 但茹真手上這枝古叉,卻是十分靈活,就像靈蛇似的,稍一沾著劍鋒,立即一繞一盤,已把對方勁力卸去…… 倏即一個“梅花落地”之勢,疾向陶建下盤腳下掃來。 陶建駭然一震……對方這枝古叉,竟有這等巧妙招式,以巧降力,運用得如此神妙。 疾忙一個“旱地拔蔥”身法,拔起八尺,讓過叉刺這一招…… 兩腳飄地,怪吼一聲,骷髏劍施展出一套“寒霜匝地劍”劍法,冷森森的卷起一蓬劍光,疾雨狂風似的,看著攻來。 玉面菩提茹真,即是技高膽大…… 手上這枝古叉,已是 項克敵制勝的兵器……一身內家真力,運轉在這叉頭上……柔如棉絮,重若泰山,展開 片叉幕。 雙方這一交上手,經過四十餘回合,彼此不分勝負。 雲遊修羅陶建暴喝一聲,骷髏劍劍光閃處,“唰”聲響起……茹真師太手上這古叉,叉個正著。 這一來,玉面菩提茹真,卻是不慌不忙, 聲薄叱,唰唰唰一連幾個進步.變成“絕”招,幾個詭秘玄奇的招式出手,把陶建迫退數步。 雲遊修羅陶建,不由暗暗驚住……這空門賊尼,恁有這等幻變莫測的本領? 倏然又是一聲大吼,變招易式,翻翻滾滾,專走下三路招式,朝茹真的腿股下盤襲來。 玉面菩提茹真,以古叉迎劍,使個“撥草尋蛇”,把對方凌厲的的招數,擋了回去。 雲遊修羅陶建,倏地一個翻腕,運劍如風,骷髏劍劍鋒貼上叉頭,一兜 推…… 再響“唰”的聲,再度叉個正著,如此一來,茹真手上這枝古叉,卻成了一件銳不可擋“神兵”。 “冥殿活判”姜振,和另外那個“翻江手”史宗,邊上看得暗暗稱奇…… 至少在他們驚疑,此番玉面菩提茹真,哪來如此神力? 森兒沒有露臉,藏身在院子旁邊的丹房裡……一對眼睛卻從暗處,往外面看個不息…… 這孩子雖然沒有打鬥經驗,但從他直覺中判來,茹真師太已十分危險。 唯有玉因、玉空兩人,鎮定如常…… 她們深信師父武藝高強,別看尚剩古叉,就是一雙空拳,對方也別想佔到便宜。 雲遊修羅陶建哈哈大笑, 副驕狂之氣…… 骷髏劍卷起一道劍虹,宛若銀濤傾瀉,向茹真師太直攻而來。 但玉面菩提茹真,是“仙霞門”中弟子,“仙霞門”三十六路“大擒拿法”,震驚天下武林。 判官筆的招數,以“打穴”為最,亦自“大擒拿法”中蛻化而出。 玉面菩提茹真手裡長叉,尖端卻成了一支十分稱手的判官筆…… 一聲冷叱,叉頭突然展開判官筆招數……挑、點、拍、印、浮、沉、吞、吐……又頭分岔而出的兩個尖端,就成了判官筆的筆尖,筆尖到處,專指對方身上穴道要害。 空著的那只左手,也不閒著……駢指如戟,相互為用,閃、縮、吞、吐,進退如風,也成了一枝靈活無比的判官筆。 雲遊修羅陶建不由大驚…… 這賊尼,哪裡學來這玄妙離奇古怪的招數……看來今夜難能佔到便宜。 他心念打轉,手上稍有疏忽,那把骷髏劍運轉,略為慢了剎那。 一響“嗤”的聲,左臂肘“督脈穴”,立即給茹真的古叉掃了一下……衣衫劃破,左邊中身已是發麻,不禁駭然驚了下。 急忙雙臂一晃,使個“揮臂掠空”身法,身形倒躥一 丈外……落到一棵老松樹下面。 茹真師太哈哈一笑…… 笑聲未絕,雲遊修羅陶建骷髏劍交左手,右臂一抬,吼喝聲道: “賊尼,慢點高興,你 條命還在咱陶建手裡呢……” “呢”字甫從口出,唰唰唰破風聲中,一連三支暗器,迎面襲來。 |
第03章 別師尋仇
玉面菩提茹真,早已防範陶建會出這一手……不慌不忙,腳下用力,擺了個“風擺玉蓮”身法,左右一晃,避開中左兩枚暗器…… 右手運用“仙霞門”獨門武功“鐵袖功”,緇衣寬袖一揚,已把襲來的暗器打落地上。 茹真師太低頭朝地上看去,不由暗暗一驚……原來是一種歹毒無比的暗器。 玉面菩提茹真,蹤遊各地,江湖見聞廣博,她識得雲遊修羅陶建所使的,乃是一種有“蠍尾鏢”之稱的滲毒暗器。 此種“蠍尾鏢”狀如蠍子,頭部頂著兩枚尖刺,滲有劇毒……毒鏢一中人身,劇毒立時行膚走血,武功再高,也休想活命。 幸虧剛才茹真沒有用手去接,用“鐵袖功”打落地上,不然,亦難免毒手。 雲遊修羅陶建,見三支“蠍尾鏢”並未打中敵人,不由更其惱怒…… 又探手入豹皮囊,再取出三支“蠍尾鏢”,正要抖手打出…… 就在這時,狂風驟起, 團浮雲掩住皓月,大地乍暗……這正是施展暗器傷人,千載一逢的機會。 雲遊修羅陶建,正要甩手打出“蠍尾鏢”時,冷不防一響幼細“唰”的聲起……這股勁風走處,一枚鐵蓮子電射而至。 這顆鐵蓮子準頭捏準,不偏不斜,打進陶建的左邊眼眶裡…… 眼珠立時擊碎,血流滿臉,陶建一聲吼叫, 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如此一來,不但“冥殿活判”姜振,和“翻江手”史宗大感意外,連茹真師太也給暗暗驚住。 這一顆鐵蓮子,打得分毫不差,恰到準頭,打瞎了陶建一只左眼……但暗器中在敵人身上,茹真師太無法上前細看。 “翻江手”史宗已沉不住氣,一個箭步躥了上前,戟指茹真道: “你這個賊尼,埋伏人手,暗器傷人,讓咱史宗來教訓你……” 掌中三節棍嘩啦啦一抖,一式“秋風掃葉”,向茹真攔腰掃去。 茹真師太一聲清叱: “孽障,找死……” 不躲不架,容三節棍到面前,一舒左手抓住棍頭,往外一送 甩…… 一響“格”的聲,三節棍截成兩段,史宗 個仰天,翻出丈外,倒在地上,痛得“哇哇”殺豬似的直叫。 眼前接連的演變,把“冥殿活判”姜振,卻尼駭然震住…… 自己原是玉面菩提茹真手下敗將……還想在茹真身上佔到便宜? 茹真師太 指姜振,道: “姓姜的,貧尼不想開這殺戒,你等‘寒江七煞’傷天害理,多行不義,日後自有人來收拾你等……別玷污我佛門淨地,替我滾吧!” 冥殿活判姜振,雖然十分惱怒,但在慘敗之餘,哪裡還敢開言…… 朝茹真一瞪眼,扶起翻江手史宗,然後兩人一左一右攙起雲遊修羅陶建,狼狽離去。 茹真師太把手中長叉,往地上一插,引吭大聲道: “玉田、玉空,快過來……剛才那顆鐵蓮子,是誰出手的?” 玉面菩提茹真認為自己想來不會有錯……剛才打瞎雲遊修羅陶建左眼的那枚鐵蓮子,有這等準頭,這等腕勁,相信不是玉因,就是玉空。 突然一響“叭”的聲,從庭院牆邊老松樹濃蔭,跳落一條瘦小的人影……抖索了下,道: “師父,那顆鐵蓮子是森兒打的!” 茹真定睛一看,森兒光著腳,穿了一件單薄的衣衫,腰間扣了一袋鐵蓮子,站在自己面前…… 先是不由怔了下,倏然含笑點頭,道: “森兒,你真好眼力,剛才鐵蓮子發得恰到好處……準頭、腕勁,不在玉因、玉空之下,也不負為師教導你一番苦心……” 森兒小臉一紅,扭捏中回不出話。 茹真帶著 絲感觸的口氣,又道: “似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雲遊修羅陶建來此,是來取你這條小命,你賞他一顆鐵蓮子,也不算過份!” 森兒雖然聰明絕頂,究竟還是一個七歲的孩子,現在聽到茹真這番話,無法全然理會過來。 原來茹真手中長叉,給雲遊修羅陶建的劍削得斑駁創痕,藏身丹房的森兒,從暗處看到,不由猛吃一驚…… 連鞋子也趕不及穿,撈起一袋鐵蓮子,扣上腰間,悄悄從後窗爬出,閃到丹房外,藉著樹枝花影的掩護,爬到老松樹上面。 這時,玉面菩提茹真已用判官筆絕技,把雲遊修羅陶建,逼得步步後退…… 落到一棵老松樹下面。 藏身老松樹枝幹一端的森兒,看到陶建走來這邊,心自暗道: “這倒是個好機會!” 伸於入囊,取出一顆鐵蓮子。 就在這剎那間,雲遊修羅陶建已打出三支“蠍尾鏢”,又把第二套合在掌中,準備抖手打出。 森兒一急之下,就照著日常所習,打螢火蟲的手法,一顆鐵蓮子,打中了陶建的左眼。 雲遊修羅陶建,受冥殿活判姜振的慫恿,準備斬草除根,來桐柏山玉巫谷“寶林庵”,殺害人海遺孤的楊家一脈後裔。 陶建目的尚未達到,自己這只左目,卻遭這七齡幼童的森兒,用鐵蓮子打瞎。 這該是“天理循環,因果之報”,任何一件事,似乎冥冥中都有安排…… 個橫行江湖,無惡不作的巨盜,竟栽在一個七齡幼童手中,亦可渭之“奇蹟”兩字了。 這時,五更已盡,曙色透窗,東方天際,已泛出魚肚白色…… 玉面菩提茹真,把三個徒兒叫進禪房,目注森兒,道: “森兒,剛才情形你都已看到,素來清靜靜‘寶林庵’,由於你一人海遺孤,已籠上腥風血雨,而‘寒江七絕’之首‘鐵翅神蛟’岳峰尚未露臉,相信此等獠梟,不日亦會找來此地……” 一頓,又道: “所以貧尼決定午膳過後挈帶玉因、玉空兩人離開這裡,十二年思過之期已屆,回晉南王屋山鶴尾峰‘迦南寺’向師父認罪……” 森兒跪倒地上,流淚道: “師父,你帶了兩位師姊離去,拋下森兒不顧啦?” 玉面菩提茹真嘆了口氣,道: “並非貧尼不顧,是替你另外找個去處……早年你父親‘南山鶴’楊嘉雄,與‘寒江七絕’結下梁子,造成楊家滅門之痛,留下你這劫後孤兒,由貧尼和玉因玉空將你帶大……” 邊上玉因玉空亦跪了下來……玉因道: “師父,小師弟才七齡幼年,我等不能撇下不顧……” 茹真眼圈一紅,緩緩點頭,道: “因兒,並非為師不顧你小師弟……為師識得風鑑之術,森兒骨格清奇,眉宇軒朗,這孩子將來叱吒江湖,睥睨全天下,必為當代一位奇俠,前途無可限量……為師有意收列森兒為入室弟子,但恐會誤了這孩子前程……” 玉空問道: “剛才師父說,替小師弟另外找個去處……把他送去何處?” 玉面菩提茹真,一揮手,道: “起來,別跪在地上,讓為師向你等說個清楚……” 三人站起,垂手而立。 茹真師太道: “當今天下武林,有各門各派,其中鼎立而三的是‘仙霞門’、‘軒玄門’,和‘太極門’三大門振”……為師所指森兒的去處,是為師武林知友,‘軒玄門’中前輩高手‘摘星飛核’魯申……” 玉因點點頭,道: “是的,師父過去曾經提到過,說這位老人家精湛劍術,堪稱 代宗師……” 茹真師太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因兒……這位‘摘星飛梭’魯道友,三十年前,蹤遊大江南北,身懷一套‘摘星劍’劍法,無人能敵,還有他一門‘青虹飛梭’暗器絕技,水旱綠林談虎色變,聞之喪膽,是以魯申在武林中,有‘摘星飛梭’之稱……” 微微一頓,又道: “但這位魯道友,三十年前已看破世情,隱居豫西外方山玉泉嶺‘龍爪岩’,青卷紅魚,掃葉焚香,一心皈依我佛……” 玉空接口問道: “那位魯前輩,已出家為僧了?” 茹真道: “並未削髮為憎,以‘居士’自稱。” 靜靜聽著的森兒,突然接上道: “師父,那位魯前輩,還不認識森兒呢……” 茹真師太道: “老身帶玉因玉空,取道往晉南王屋山,順路就陪你往豫西外方山玉泉嶺‘龍爪岩’一行,替你引見過後,自然就認識這位魯前輩了!” 森兒一片孺慕之情,嘟起小嘴道: “師父,森兒捨不得離開你……” 茹真輕輕嘆了口氣,含笑道: “森兒,天下沒有不散的酒席……但是你我這次分手後,並非永遠不見面,他日你武藝有所成就,遊俠江湖時,你和老身和兩位師姊,還是會有見面相聚的這一天。” 玉因接口道: “師父,我等陪同小師弟森兒,去豫西外方山五泉嶺‘龍爪岩’‘摘星飛梭’魯前輩那裡,他老人家肯不肯收列小師弟為入室弟子?” 玉面菩提茹真道: “昔年魯道友是為師武林知友,也是俠義門中人物,你們小師弟不但是練武上乘之材,而且身負滅門的血海之仇,相信魯道友會將森兒收列門牆……” 目光移向森兒,又道: “森兒,這位‘摘星飛梭’魯申,身懷之學在老身十倍以上,如果你有此機會,拜在這位老人家門下,誠為千載難逢之機遇。” 森兒點頭輕輕應了聲…… 眼前森兒僅是一個七歲的孩子,周歲幼齡,一家慘遭滅門之痛,對父母親的印象,已回憶不起。 玉面菩提茹真,含辛茹苦把這孩子扶養長大,在森兒心目中視茹真不啻慈母,亦是嚴父,一旦要分離,誠然不勝依依。 這時,日色已近晌午,師徒四人,共同用過午膳,然後收拾起行囊,扣上桐柏山玉巫谷“寶林庵”大門,一行四人,取道告往豫西外方山而去。 森幾年紀雖然七歲,但天賦奇稟,聰明絕頂,當年茹真師徒哺養時,多用鹿乳,和“仙霞門”本門強身揚氣之藥,加以勤練內功和筋骨鍛練之法,所以雖是七歲,比起十六七歲少年,還要精壯結實。 此番隨同茹真師徒踏上征途,這孩子並不感到辛勞。 沿途中,曉行夜宿,行程匆匆…… 師徒四人,又談到“摘星飛梭”魯申身上…… 玉因問道: “師父,六十年前你和那位魯前輩一別後,後來有沒有見過面?” 玉面菩提茹真道: “曾見過數次……最近一次還是在五年前,魯道友去皖南九華山‘覺生寺’膜頂上香,為師亦去‘覺生寺’參拜佛祖,無意中遇到的……” 玉空問道: “師父,那位魯前輩身邊,有幾個弟子?” 茹真道:“有數名弟子,技藝學成,也已遊俠江湖,已不在身邊……” 回憶一下,又道: “那次九華山‘覺生寺’遇到,魯道友曾經提起,前後收下兩名零仃孤女,留在身邊傳授武技。” 玉因帶著一絲感觸的口氣,道: “師父,那位魯前輩很寂寞?” 茹真師太聽來有趣,含笑道: “因兒,你不能把魯道友在玉泉嶺龍爪岩的‘蒲雲山莊’視作為師玉巫谷的‘寶林庵’……” 玉空接口道: “師父,魯前輩的家居是‘蒲雲山莊’?” 茹真點頭道: “是的,早年為師曾經去過,是座遼闊寬敞的莊院,裡面有不少護院、莊丁!” 森兒雖然沒有插嘴進來,但他很注意的靜靜聽著。 這天,師徒四人,來到外方山玉泉嶺之麓,玉面菩提茹真遙手朝峰嶺一指,道: “龍爪岩‘蒲雲山莊’,在玉泉嶺的峰腰,我等從山麓攀登而上……” 森兒一聽快到“蒲雲山莊”,心裡感到好奇,一個縱身騰躍而上,跨上石級,走在前面,茹真和玉因玉空二人,銜尾走在後面。 峰嶺山道,迂迴曲折……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 村…… 四人循著山道而上,經半個時辰,來到一塊寬闊平坦的山坡地,前面是座濃密的樹林。 茹真師太指著樹林道: “昔年為師來此,回憶中就有這樣一個林子,‘蒲雲山莊’可能就在前面了!” 森兒從樹林小徑而去,三人跟在後面…… 經有盞茶時間,走在前面的森兒,突然站住腳步,轉過身,道: “師父,前面有說話聲傳來!” 茆真師太走近前,找了個隱處,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樹林外是塊面積很大的廣場,有穿著紅、綠裙衫的兩個年輕女子,各人手裡握著一把長劍,看來不像打鬥廝殺,而是在餵招印證武技。 那個紅衫的女子含笑道: “秀妹,昨日我等互相比試劍法,一連百餘回合,不分勝負,今日再來分個高下如何?” 那個看來年歲較小的女子,一撇嘴,道: “彼此都是同門師姊妹,有什麼高下不高下的,不過你雲姊從師,早我二年,武功劍術應該在我之上才是……但雙方印證之下,卻不是那回事,若不是愚妹留下一手,師姊定然佔不了便宜……” 笑了聲,又道: “可見學無前後,達者為勝,師姊還得要多加努力才是。” 紅衣女聽到師妹這話,兩條柳眉兒往上一豎,冷冷笑了下,道: “師妹,別來個大言不慚,論你武技,跟我打個平手,已是勉強,還想勝我?” 將手中長劍一晃,“哼”了聲,又道: “那是你在做夢!” 綠衣女師妹,卻是神色安詳,退下三步,道: “師姊如果不信,不妨盡全力來戰我,看看愚妹是否大言不慚!” 紅衣女又“哼”了聲,道: “好極,師妹留意……” 話未落,劍光一閃,冷芒抖起,“唰唰唰”一連三劍。 樹林隱處觀望的玉面菩提茹真,一聲驚“哦”輕聲自語道: “這是‘摘星劍’劍法中‘雪嶺現虹’ 招三式!” 紅衣女這招展出,果然激厲,威猛無邊……一劍接一劍, 步接一步,宛若冷電竄飛,迅快無邊。 綠衣女師妹卻是個行家.不慌不忙! 於是 只一仰面,閃過上頂,霍地轉身“大鵬展翅”橫劍一擋,“噹噹當”雙方長劍三次交擊! 綠衣女突然 個矯身,採取攻勢……一式“回風舞柳”之勢,白光一閃,直刺中路。 紅衣女玉臂展青鋒,橫迎、豎擋、眼神、步法, 絲 毫不敢稍有疏忽。 大樹隱處的森兒,雖然見過玉因玉空兩個姊妹,在‘寶林庵”後院印證劍法,卻從沒有見過眼前這樣一個場面……兩眼巨瞪,愣愣朝樹林外廣場上看去。 廣場上穿著紅綠衣衫的兩個年輕女子,就在眨眼之間,雙方已交手二十餘回合。 林前日影之下,俏生生的兩條身形,舞起兩抹寒光,兔起鷹落,往來擊刺……劍光如虹,閃射如電…… 戰到四十餘回合,劍光愈舞愈急,劍路愈展愈快! 林木隱處的茹真師太,輕輕喚了聲“森兒”,道: “這兩個年輕女子,雙方拆招施展的乃是‘摘星飛梭’魯申,昔年震撼天下武林的‘快劍’‘摘星劍’劍法……” 森兒輕輕“嗯”了聲…… 想要轉過臉問,卻又不願放棄眼前視線上的享受……兩眼直直的朝廣場上看去。 廣場上紅綠衣衫的兩位年輕女子,兩條身形已完全捲入一片劍花冷芒中……兩團紅綠身形,翻翻滾滾,呼呼霍霍……紅綠身形糅合成一團,成了極是鮮豔,卻又無法喻狀的色彩。 此時,兩女照面交上手,已有一百多回合…… 紅衣女托地往外一跳……盈盈輕喘,額角眉心間,已津津出汗。 綠衣女收起劍,一笑道: “雲姊,你說剛才咱們兩人,誰輸誰贏?” 紅衣女瞅了師妹一眼,道: “不是咱輸,也不是你贏……” 林木隱處的茹真師太,見兩人歇手停下,走向廣場,合什一禮,道: “兩位施主請了,貧尼玉面菩提茹真,前來拜訪‘摘星飛梭’魯道友……魯道友可在莊上?” 玉因玉空,和森兒也走了過來。 兩女看到這四個不速之客,不由詫然怔了下……紅衣女連連點頭,道: “師父在莊上,請稍等片刻,待碧雲進裡前去稟報師父……” 話到此,向綠衣女 揮手,兩人急步走向廣場前面的莊院。 不多時,剛才那紅衣女又來到廣場,向“蒲雲山莊”圍牆大門肅客,道: “茹真師太,家師有請!” 四人進入牆門,裡面是一座花樹扶疏的庭院……從紅磚道穿過庭院,前面是“蒲雲山莊”府邸的大門…… 大門裡傳出一陣朗爽的笑聲,人未露身,已有聲音傳來: “稀客,稀客,難得,難得……” 大門處一暗,出來一位國字方臉,頷留清須,身穿長袍,看來年壽七十左右的老者…… 老者向玉面菩提茹真抱拳 禮,道: “茹真道友,風雨故人來,但今兒沒有風,未見雨,卻有你這樣 位故人來!” 玉面菩提茹真含笑道: “茹真蒙恩師慈諭,十二年韜光養晦思過期屆,回返晉南王屋山鶴尾峰‘迦南寺’,順途前來拜訪魯道友,且有 事要煩魯道友……” 摘星飛梭魯申接口道: “茹真道友,你我坐下大廳,再作細談!” 話落,肅客入內。 賓主坐下大廳,茹真吩咐玉因玉空,上前見過摘星飛梭魯申…… 魯申亦把紅綠衣衫兩女,向茹真師太引見介紹了下……紅衣女是江碧雲,穿綠衫的是丁昭秀。 摘星飛梭魯申,一指偎在茹真身邊的森兒,忍不住道: “茹真道友,此子眉宇軒朗,骨格清奇,諒是你新列入牆門的弟子,如何不替魯某引見一下?” 茹真師太含笑道: “魯道友,此子眼前與你名份未定,無法引見……” 魯申一聲輕“哦”,無法會意過來。 玉面菩提茹真收起臉上笑意帶著感傷的口氣,道: “魯道友遠居方外玉泉嶺龍爪岩‘蒲雲山莊’,不知是否知道,六年前湘東湘潭南門外‘馬亭集’鎮上‘雄風鏢局’,發生了一樁震憾武林的滅門慘案……” 魯申濃眉軒動,頷首道: “不錯,魯某從江湖傳聞,知道此事……‘雄風鏢局’總鏢師‘南山鶴’楊嘉雄一家男女老幼,遭人縱火滅門所害……下此毒手的,據說是惡名昭彰,水旱巨盜‘寒江七絕’……” 微微一頓,又道: “魯道友經江湖傳聞,‘南山鶴’楊嘉雄 家遭‘寒江七絕’滅門所害,留下一人海遺孤, 脈後裔的兒子,給俠義門中人所救走……” 玉面菩提茹真,一指偎在自己身邊的森兒,接口道: “即是此子……” 摘星飛梭魯申臉色一怔,道: “茹真道友,楊家劫後孤兒,是你所救?” 茹真喟然道: “不錯,貧尼月黑風高之夜,從‘雄風鏢局’火窟救出此子……” 摘星飛梭魯申道: “茹真道友,你從梟獠魔掌之手,烈火熊熊中救出此子,該傳其一身絕技,日後可讓這孩子,親手了斷此不共戴天之仇……” 茹真慨然道: “魯道友,茹真同有此意,但為了這孩子的將來……秋螢腐火,難替日月增光……是以茹真不得不替他另外找個去處!” 魯申緩緩一點頭,接口問道: “茹真道友有此想法,倒是十分難得……投得名師固然不易,覓找上乘之材,列入自己衣缽傳人,也不是一件輕易之事……你替這孩子,可曾找得一個去處?” 玉面菩提茹真,艱澀地一笑,道: “魯道友,此番茹真帶了森兒這孩子,來您這裡就是這意思!” 摘星飛梭魯申,聽來殊感意外,一指她身邊的森兒,道: “茹真道友,您是指……?” 茹真點點頭,接上道: “不錯,魯道友,茹真並非恭維,亦非自貶……魯道友身懷之學,遠在茹真之上,森兒要投得名師,非魯道友莫屬……” 森兒聰明乖巧,他們所在談的話都能聽懂,但他僅是個七歲的孩子,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場面…… 一個是扶養他長大,慈母兼嚴父的恩人……另外一個,卻是 位初見面的老人家。 森兒靜靜的聽著,眨動兩顆圓滾滾、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看摘星飛梭魯申,又朝茹真師太這邊看來。 魯申朝向森兒注視 眼: “這……” 沉思了下,才接著道: “這孩子骨格清奇,果然是練武一塊上乘之材,他日睥睨天下武林,叱吒江湖,並非過份之言……但,憑魯某是否能造就此材?” 茹真師太一笑,道: “魯道友,您是答應了……” 向身邊森兒吩咐道: “森兒,這位‘摘星飛稜’魯申,是日後傳授你武藝的師父,快上前跪地三拜,口稱‘師父’!” 森兒應了聲,來到魯申跟前,跪倒地上,磕了三個頭,道: “森兒見過師父!” 魯申捫須哈哈大笑,道: “森兒起來,不必多禮……” 一指邊上江碧雲、丁昭秀兩人,道: “森兒,快來見過你兩位師姊……” 把他們師姊弟三人,引見介紹 番。 玉面菩提茹真,如釋負重地輕輕籲了口氣,向森兒囑咐道: “森兒,蒙‘摘星飛梭’魯道友應允,將你收到門牆,作為弟子,你要苦心學技,他日有所成就,了斷你楊家不共戴天血海之仇!” 森兒流淚跪倒地上,很懂事的換了個稱呼,道: “森兒記得恩師吩咐,不敢稍自疏忽,將來可以替父母親報仇。” 茹真師太緩緩點頭,站起身,向摘星飛梭魯申合什 禮,道: “魯道友,森兒蒙您收作弟子,有此一枝之棲,貧尼向您道謝。” 魯申跟著站起,抱拳施禮,道: “茹真師太,您我交往多年,不必說此見外的話,森兒留在這裡,您可以安心回去晉南王屋山鶴尾峰‘迦南寺’,魯某視若已出,不會虧待這孩子的。” 魯申見茹真師太要告辭離去,就即帶了森兒,送她們師徒三人,出“蒲雲山莊”牆門外。 森兒又換了一個環境…… “摘星飛梭”魯申,對森兒這個小弟子,督導甚嚴……由於過去在桐柏山玉巫谷“寶林庵”,茹真師太已替森兒扎下渾厚的內家根基,此番來“蒲雲山莊”學技,已是事半功倍。 “摘星飛梭”魯申,知道森兒身負血海沉冤,而且又是武林知友“玉面菩提”茹真所托,是以對這人海遺孤的孩子,傾囊相傳…… 開始以一般的拳掌武技教森兒,如醉拳、猴拳、螳螂拳、形意拳、八卦掌等。 兵器方面,先以繩鏢、三節棍、九節鞭、刀、劍諸類普通招術。 如此經過一年來的時間,森兒小小年紀,兩臂已虯筋突起,其硬如鐵。 繼後,魯申傳授森兒內外功夫、輕功、暗器、十八般武技。 在這期間,“摘星飛梭”魯申更以昔年威鎮武林的兩門絕技,傳授給森兒……“摘星劍”劍法,和“青虹飛梭”暗器。 森兒來豫西外方山玉泉嶺龍爪岩“蒲雲山莊”,眨眼之間已是九個年頭…… 一個稚齡童兒,已長成一個光風霽月,英姿軒朗,風度俊雅的年輕人。 此時,“森兒”兩字,該作“楊森”之稱了。 “摘星飛梭”魯申,將楊森叫到面前,肅容道: “森兒,你來我門下,快將十年,自問技擊,是否能下山濟世?” 楊森跪下磕了個頭,道: “師父,武技之道,浩如煙海,弟子十年以來雖有寸進,然滄海一粟,微乎其微而已!” 摘星飛梭搖搖頭,道: “森兒,你此話似是而非……人生在世,不過數十寒暑,縱使窮 生精力,所得武技,亦屑無幾……豈非一生學到老,與草木同朽?” 朝楊森注視 眼,又道: “昔年‘南山鶴’楊嘉雄,僅留下你這一點的後裔血脈,難道你忘了?” 楊森聽到這話,豁然所悟…… 原來師父所指,楊家滅門血海之仇,尚未了斷。 站起身,悚然道: “師父說得甚是,森兒不共戴天之仇,尚肩負在身……明日下山,搜訪仇蹤,為父母報仇,替世人除害。” 摘星飛梭魯申道: “以你眼前身懷之學而言,普通江湖中人物,望塵莫及,但風塵之中,不乏奇人俠隱……‘滿招損,歉受益’,凡事需得自抑三思。” 楊林拜謝受教。 第二日,楊森拜別師父,離開“蒲雲山莊”……江碧雲,和丁昭秀兩位師姊,殷殷送至山麓,彼此揮手而別。 當年,玉面菩提茹真從“寒江七絕”魔掌下救下楊森時,才是一個牙牙學語的幼兒,是以楊森回憶中,已沒有故鄉家園的印象。 但楊森牢牢記住這個地方……那是茹真師太說的……自己的故居是湘東湘潭南門外“馬亭集”鎮,父親“南山鶴”楊嘉雄,在鎮上開設一家“雄風鏢局”。 楊森回憶中有這樣一個地點……離豫西外方山玉泉嶺後,往湘東方向而來,一覽故鄉景物,沿途探聽仇家“寒江七絕”的行蹤。 |
第04章 謎般女子
楊森準備往湘東 行,取鄂中水道,雇了一艘小船,順流而下。 這一日,天色已晚,一輪明月從東山之頂,冉冉而升,掩映在薄雲後面,素月流輝,照得四野山水,宛如銀妝玉砌。 楊森自幼深居峰嶺連綿的“蒲雲山莊”,未曾見過這等江月夜景…… 站立船頭,神怡心快,鏈襟當風,觀賞月下山水的美景。 楊森觀賞了一會月色,沒有絲毫睡意,想吩咐後面船夫,去沽一壺酒來,以消長夜。 眼前這條小船,泊在岸邊,楊森回過頭來,正要叫船家上岸去買酒,突然看到從後面江面上,如飛而來一抹人影。 楊森當初在“寶林庵”,幼齡之時,茹真師太就讓他練習“夜眼”,是以目力甚強。 就在這一瞥剎那,已看出是個中年漢子,面相兇獰,身穿勁裝,外披風襖,背負一口長劍,如飛似的從後面水面上向這邊馳來。 就在這眨眼剎那,那漢子疾如奔馬,分波逐浪,已到離隔楊森船舷四五丈處。 突然,馳奔江面的中年漢子,向左微微一側.一陣“嘩啦啦”浪花擊水之聲,擦過船舷,又往前面而去。 就在這一短暫間,楊森已經看出,這漢子的腳下,登著兩片木板…… 楊森這一發現,才始知道大漢能夠臨水凌波飛馳的原因。 楊森突然想到一件事上…… 當初殺害自己楊門一家的“寒江七絕”,曾聽茹真師太說過,這夥人俱是水旱兩路的盜寇。 眼前此一水上飄飛的中年人,臉肉猙獰,背負長劍,行止詭秘……會不會是“寒江七絕”中之一? 楊森想到這上面,希望能找出此人的身份、底細,進入船艙,向船家問道: “船家,剛才有個中年漢子,腳登木板,如飛而過,行止十分古怪,你可知道此人是準?” 船家遲疑了下,道: “小客官,出來外面最好少管人家閒事,免得招惹是非……” 楊森一笑,道: “閒來無事,心裡感到奇怪,隨便問問而已……” 這條小船上雖然僅是他們二人,但那船家還是生怕給人聽到似的,聲音低低的道: “咱‘包七’水上靠船吃飯,對剛才那人知道一點,此人叫‘呂友竹’,江湖上有個‘千臂黑煞’的稱號……” 楊森對“寒江七絕”中人的名號,經茹真師太說後,已牢記在心……眼前聽到船家包七說出此一名號,知道不是“寒江七絕”中人。 現在這條小船泊在岸邊,沒有行駛,包七也是閒著,接著再道: “此‘千臂黑煞’呂友竹,是個殺人越貨的大盜,出現這條水路上有兩三年時光……具有 身超人的本領,別的不說,單是腳下扎上兩塊木板,能在江面上凌波如飛,這種功夫就不簡單了……” 楊森接口道: “剛才那‘千臂黑煞’呂友竹,已看到我們岸邊這只小船,怎麼不找上前來?” 船家包七道: “單身客人,油水不多,這個‘千臂黑煞’看不上眼,遇到大船,有大批財貨,才能下手搶劫……” 包七正在談著時,艙外浪花湧處,駛過一只大篷船……水流湧急,轉眼之間,那艘大篷船已自這只小船邊,擦身而過。 這只大蓬船駛過不久,千臂黑煞呂友竹,足登木板,在江面上一個轉身,銜尾向前面大篷船,飛也似的追上前去。 包七一咋舌,道: “小客官,幸虧咱包七船艙裡說話聲音輕,要是給那強盜胚聽到,咱腦袋可要搬家啦!” 楊森心念閃轉,向包七道: “船家此船不必泊岸此地,我要連夜趕程……你趕上前面那艘篷船,我另外賞你銀子行了!” 這些靠船生活的船家,見多識廣,閱歷豐富…… 這包七見楊森器宇軒昂,身佩長劍,知道是江湖豪客之類……聽楊森說要趕上前面那條篷船,心裡已經理會過來…… 抑低聲音,道: “小客官,你是要與‘千臂黑煞’較量?照我看來,千萬使不得,此人橫行水上多年,犯了不少血案……” 現在船家包七所說的這些話,正是楊森要找上“千臂黑煞”呂友竹的原因…… 當年“南山鶴”楊嘉雄,遭人滅門所害,僅一脈後裔逃出魔掌,仇家就是活躍湘、鄂兩地的水旱巨盜“寒江七絕”。 現在這條小船,行駛在鄂中水道上,出現了殺人越貨的大盜“千臂黑煞”呂友竹…… 即使呂友竹不是“寒江七絕”一夥,但極可能知道“寒江七絕”的目前狀況。 包七接著再道: “尋千臂黑煞呂友竹較量的,以前也有好幾個,但這盜匪一身本領,不可小看他,尤其他一口劍,運用起來滿身都是電光,而且還會使用各種暗器,就是千百個人也近不了他身……” 目光投到楊森身上,又道: “小客官年紀輕輕,前途無量,何必要跟此等江湖亡命之徒拼命?” 楊森知道船家一番好意,但他有自己的一番打算……搖搖頭道: “多謝船家好意,在下並非找上那‘千臂黑煞’呂友竹,真有要事要趕程前去。” 店家包七見楊森認真的說出這些話,只得解纜,順流向前面駛去…… 船行如箭,行不到三裡水面,已隱隱可以望見前面那艘篷船。 這時篷船已經落帆,緩緩駛入一個河灣,靠岸停住。 暢森見已追上那只篷船,就向包七問道: “船家,前面蓬船停泊之處,是什麼所在?” 包七答道: “是處叫‘石樹灣’的小鎮。” 楊森吩咐船家包七,距離前面篷船十丈左右,拋錨泊岸把船停下。 這時包七已經知道,這年輕小客人並非趕路,有意要跟呂友竹較量一下……心裡暗暗擔心。 楊森此番拜別師父“摘星飛梭”魯申,離開玉泉嶺龍瓜岩“蒲雲山莊”,除了一口長劍外,隨身攜帶兩種暗器…… 一是昔年玉面菩提茹真,所傳的“鐵蓮子”,另外就是當年“摘星飛梭”魯申揚威江湖,震慴群撩的“青虹飛梭”。 此時已四更過後,楊森返入船艙,換過 身疾服勁裝,背負長劍,佩上暗器,推開艙門,躍身一縱,已飄落到岸上…… 縱目回顧一瞥,來到岸邊一棵大樹頂,藉以藏身,注意岸邊篷船動靜。 不多久,岸上自遠而近,飛鳥似的奔來一條黑影,漸漸移近過來。 藏身樹蔭處的楊森定睛看去,來人正是千臂黑煞呂友竹。 呂友竹來到岸邊,雙足一頓,一個“燕子飛雲縱”身法,疾如鷹隼,向船頭上落去……這個魁偉龐大的身體,就若風中落葉似的,絕無一絲聲息,飄到船頭甲板上。 篷船艙頭,有兩個抱刀酣睡去的大漢,還有一個保鏢似的中年人。 千臂黑煞呂友竹,手下不留情……飛起一腿,先把其中一個大漢,踢入浪花滾滾的江流中…… 另外那個立即驚醒,張眼一看,正要吐出叫喊聲時,已給呂友竹一掌打落江心。 另外那個鏢師,手上似乎有兩下子,躍身縱起,拔刀就殺…… 僅是照面交上手,給呂友竹一腳踢落單刀,戟指疾吐,製住穴道,倒在船頭上。 千臂黑煞呂友竹,船頭截下三人,有如秋風掃落葉,僅在舉手投足之間。 這時篷船船艙裡人,紛紛都已驚醒。 千臂黑煞呂友竹,站在艙外,一聲暴喝,道: “嘿……船艙裡人聽著,你家爺爺是來自陰山落魂崗的‘千臂黑煞’呂友竹,今夜來此船上發一筆財,快叫肥豬康大佑出來,不然,爺爺殺進艙來,你們別想有一個活下來……” 呂友竹之聲,猶如霹靂,船艙裡已有年輕女子聲音,哭叫起來。 船艙門緩緩推開,一個肥碩臃腫,年有六十多歲的老者,戰戰兢兢,跪地而行,爬了出來。 千臂黑煞手中長劍,朝老者臉前一晃,道: “肥豬康大佑,快將你船艙中財物獻上來,可以留下你等活口!” 康大佑吶吶道: “小老兒不敢瞞過好漢,此番合家出外探親,沒有攜帶財物,船艙裡只有數百兩銀子!” 千臂黑煞“嘿嘿”一笑道: “肥豬,你攜帶銀兩不多,你家爺爺劫財不劫色,劫色不劫財,把你船艙中那個年輕女兒交出來……” 岸邊樹上的楊森,聽到這番話,不由勃然大怒,袋囊取出一顆鐵蓮子,朝船頭的呂友竹打去。 千臂黑煞呂友竹,還真不含糊,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驟覺身後勁風襲來,急一挪身側勁,一響“叭”的聲,鐵蓮子打在艙板上。 千臂黑煞呂友竹一個翻身,飛到岸上,長劍鬥起一蓬冷芒,喝聲道: “何方鼠輩,敢來暗算你家爺爺……” 話聲未落,一響“嘶”的聲起,岸邊一棵大樹頂,飛出一抹身形……劍走身前,劍尖分心刺到。 千臂黑煞呂友竹詫然一驚,急急一個仰身,翻出一二丈外…… 身形站定看去,對方竟是一個年紀十六七歲英俊少年,不由大出意料之外…… 一驚一怒之下,劍尖一指楊森道: “你這個小子,乳臭未幹,胎毛猶在,敢是新出道的雛兒……你不知道‘太極門’中‘千臂黑煞’呂友竹此一人物?” 楊森聽到“太極門”三字,不由詫然一奇…… 過去曾聽恩師茹真師太提到過,當今天下武林,有各門各派,其中鼎立而三的是“仙霞門”、“軒玄門”、和“太極門”三大門派。 “太極門”中弟子,竟有殺人越貨,姦淫擄掠之輩? 楊森心念閃轉,喝聲道: “小爺路過此地,發現你作此令人不齒勾當……你身為‘太極門’中弟子,不知自愛,區區楊森為民除害,剪除你這江湖敗類!” 敢情,昔年楊森曾聽玉面菩提茹真,提到江湖有此“太極門”的門派,但他才始涉足江湖,一十年僅十六歲的年輕人,又如何知道此“太極門”的來龍去脈? 千臂黑煞呂友竹一聲怒吼,一個“龍掀江濤”之勢,劍身一抖,直向楊森當胸刺來。 楊森冷然一笑: “來得正好?” 於是 手中長劍一橫,招走“摘星劍”劍法“穹冥驚雷”一式,一記硬招架上,一響“當”的聲起,冒出一抹火花。 千臂黑煞呂友竹一個照面交上手,已知道對方年紀雖輕,腕勁卻是極有份量…… 就在這一剎那,呂友竹劍身一沉,一式“倒栽垂柳” 劍向對方下盤斬去。 楊森拔地一縱,跳起八尺,連人帶劍,身似風磨,招演“摘星劍”“迅雷砸地”,一劍砍了回來…… 呂友竹急急把身形往下一撲,三尺青鋒僅分寸之隔,掠過頭頂而過。 千臂黑煞呂友竹又羞又怒……這兔崽子,手上還真有兩下子…… 閃身縱起,一式“獨劈華山”,舉劍當頭砸下。 楊森昂然不懼,展劍相迎。 星月之下,雙劍飛舞,兩抹身形忽前忽後,兩口長劍上下躥飛,一場廝殺展開。 呂友竹變招易式,劍把一沉,劍花閃閃,直向楊森兜心刺來! 楊森疾忙挪身閃退。 呂友竹劍走輕靈,踏前一步,再招分心刺來。 楊森騰身展劍,用“倒卷簾”一式,橫劍反撲。 呂友竹縮頭藏身,以退為進,猶若風旋.一式“回馬劍”,唰唰唰一連三劍斬去。 楊森一聲長嘯,用虎口把劍倒提,連退三步,“噹噹當”連環三劍, 一拆過。 千臂黑煞呂友竹,見楊森所施展劍法,出神入化,變化莫測,一時之間,也看不出對方劍術,是出於哪一門的劍法。 敢情“摘星飛梭”魯申,三十年前,這套“摘星劍”劍法震慴江湖,睥睨天下武林,後來封劍退休。 眼前黑煞呂友竹,僅是一個四十左右中年人,並未照面會過魯申,難怪識不透這套幻變莫測,快劍“摘星劍”的來歷。 呂友竹再次變招易式,劍花一繞,一式“白鶴亮翅”,截斬楊森手腕。 楊森一伏身,連走“摘星劍”中“慧星閃芒”,“紫電青霜”,“流星飛墜”三式…… 力挾勁風,勢若驚虹,襲向對方上、中,下的三處要害。 呂友竹連連閃退,一個“懸瀑三疊”身法,自楊森左肩飛掠而過,落向楊森後面,身形猶未沾地,一劍猛向對方肩頭刺來。 楊森聽聲辨位,跟著身形拔起八尺,就在對方尚未看清前, 招“銀河摘星”,向對方後心刺到。 楊森這 招,離奇詭變,著實出於千臂黑煞呂友竹所意料之外…… 置身半空,無從閃避,只得用個“大風車”身法,懸空扭身。 饒是呂友竹閃避得快,一響“唰”的聲,左手已給楊森劍尖,刺個正著,血水直流。 呂友竹怒吼一聲,躍身一縱,拔出兩三丈外……似乎已另外有了主意。 楊森正要掄劍追去…… 呂友竹突然一個轉身,寒光閃處,三杷“孔方飛刀”分上、中、下三路,向楊森襲來。 這種“孔方飛刀”,刀柄鑄成一枚大金錢,中間有個四方孔口,抖手甩出時,來勢歪歪斜斜,有如勁風吹葉,迅速無比。 魯申昔年有“摘星飛梭”之稱,除了一套“摘星劍”劍法外,就是江湖為之“談虎色變”,懾魂喪膽的暗器“青虹飛梭”。 誠然,摘星飛梭魯申不但是暗器大行家,堪有“一代宗師”之譽。 楊森是魯申傾囊相傳的弟子,顯然對敵人打出的暗器,如何收法,如何破法,都有精譬的傳授。 楊森見對方打出“孔方飛刀”,十分冷靜,並未顯有驚詫之色。 於是 身形拿樁站住,右手高舉長劍,使個“朝天一炷香”之勢。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第一把孔方飛刀,星馳電掣,直向面門射來。 楊森看定來勢,微微一側面,把手中長劍對準刀柄方孔,疾速點去! 一響脆生生“叮”的聲……長劍一點一撤,對準飛刀孔眼,挑飛而起,飛向大江波浪中。 幾乎在同一剎那,第二、第三把飛刀,密如貫珠,已銜尾飛到…… 楊森就地一挫,貫中鋒,橫劍一格,一響“當”的聲,將第二把飛刀擊落…… 接著,疾速施展“鐵板橋”絕技,仰身往後倒下,第三把飛刀離隔楊森仰身挺起的腹部,只在一二寸之間……金光熠熠,飛刀掠空而過。 千臂黑煞呂友竹,所發的“孔方飛刀”,自視畢生絕技,今日卻遇勁敵,給楊森一一避過。 呂友竹伸手一探豹皮囊,又取出一種極霸道、歹毒的暗器來。 就在這時候,楊森伸手入囊袋,取出數顆鐵蓮子,振腕彈指,先發三顆,朝呂友竹打來……銳風響處,疾馳而至。 呂友竹連縱帶跳,一一避過。 楊森出手的鐵蓮子,是昔年玉面菩提茹真所傳,乃是“連珠手法”…… 再一振腕,一連六顆,用“滿天花雨”打法,集中呂友竹的上半身,及面部五官等處彈指打來。 楊森二次出手鐵蓮子,前面十來丈處岸沿山腰處.突然出現一個瘦削的老者,向這邊擺手示意…… 從對方這副神情判來,含有“否定”的童思,似乎在告訴楊森,鐵蓮子打在千臂黑煞身上,不可能有任何效果。 就在這同一剎那間,六顆鐵蓮子也已電射而出。 呂友竹僅以左手掩住雙目,楊森出手的六顆鐵蓮子,無 落空,結結實實打在對方臉部胸部各處…… 幾響“嗒嗒嗒”聲中,呂友竹幾立不動,鐵蓮子就像擊上皮鼓,對方身上分毫未傷。 楊森這時才始知道,呂友竹懷有上乘內家功力……自己第一次出手三顆,對方不及提氣用勁是以才會慌忙閃躲。 至於再次出手六顆,呂友竹已勁貫全身,對鐵蓮子之襲,已昂然不懼。 楊森這一發現,不由暗暗 凜,正待飛身撲上,刺他一劍…… 千臂黑煞呂友竹,突然大喝一聲,掌中兩顆龍眼大的彈丸,前後手煞打出…… 前面一顆轟然爆炸,烈火飛揚……這股烈火已席捲而來! 楊森縱身拔起,翻退八尺。 第二顆雖尚未爆炸,也已向楊森電射而來……這一爆炸,楊森非死即傷。 楊森還未想出破解對方之策,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前面十來丈遠的岸沿山腰處,一道星火似的光芒襲來,正與呂友竹銜尾出手的彈丸,撞個上著。 彈丸立時爆炸,一股熊熊烈火,反向千臂黑煞呂友竹身上卷去。 千臂黑煞呂友竹,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 彈丸爆出的烈火,反向自己這邊卷來……“惹火燒身”,“啊啊”幾響刺耳怪叫,如飛逸去。 岸沿山腰,傳來一陣哈哈大笑……其聲清越,宛若龍吟。 楊森知道,自己這次得以倖免一劫,全憑對面山腰,那位高人相助一臂之力…… 疾步追上前去,高聲道: “老前輩,請留下名諱……” 前面老者腳步未停,轉身腕肘一抖,一聲“著!” 楊森發現前面老者暗器出手,就在這短暫剎那之間,使他百思不解…… 老者跟自己索昧生平,同時出手救了自己性命,怎麼又用暗器打來? 眼前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已不允許他有更多時間的思考…… 老者腳步神速,已遙遙相隔一段距離,但準頭卻擺得極準,一顆拳大的東西,已向楊森兜面電射而至。 楊森心念閃轉,百思不解中,暗器已朝自己面門襲來,閃避已不及,只有抄手去接…… 一手握到掌心…… 哦……軟軟的……熱熱的! 這時天色尚未透光,楊森用“夜眼”朝掌心看去,原來是一只饅頭…… 這個饅頭可能出籠還沒有多久,握在手掌中熱熱的,軟軟的。 用饅頭作暗器? 楊森不由啼笑皆非……倏然再一想,可能對方此時此地不願露真相,用饅頭權且一擋……也可以說,天色就將黎明,這位老人家不但救了自己一命,還送個饅頭來,給自己作“早點”。 楊森心裡打轉,抬頭朝前面看去……鴻飛冥冥,人影杳然,老人行蹤早已消失。 楊森長劍納鞘,手裡拿了一個饅頭,回來自己船上。 蓬船上那個肥碩臃腫的富紳康大佑,由僕人提著燈籠,走過船來,向楊森拜謝救命之恩後離去。 船家包七贊佩不已,道: “小客官真好本領,把那強盜胚打跑了。” 楊森暗叫一聲“慚愧”! 若不是那位不露真相的前輩高人,暗中相救,自己不死亦傷,已栽在千臂黑煞呂友竹之手了。 包七雖然是划船為生的船家,江湖上的情形,卻也知道一點,又道: “以小客官的武藝,確比那強盜胚高過一籌,但這盜賊的暗器實在利害,除了那門‘孔方飛刀’外,後來打出的‘烈火追魂彈’,有不少過去找上他的江湖英雄,就喪命在這種暗器之下……小客官能將其破去,真是功德無量……” 楊森一怔,問道: “那個爆炸起火的丸子叫‘烈火追魂彈’?” 包七點頭道: “是的,小客官,過去我曾聽水道江湖上朋友說過,呂友竹這種‘烈火追魂彈’,非常利害,如果硬用兵器去架,立即霹靂 聲,爆炸開來,中者無不血肉橫飛,碎身慘死……” 楊森聽來,暗暗冒出一層寒意,又想到岸沿山腰,暗中相救的老者身上…… 那位老人家隱身岸沿山腰,相隔打鬥廝殺之處,少說也有一二十丈,竟一舉手之間,能捏得如此準頭,用暗器將千臂黑煞呂友竹的“烈火追魂彈”,打個正著,把他擊退。 這時天色已經放亮,就吩咐船家包七,繼續趕程,往前面駛去。 當年玉面菩提茹真,曾經告訴過楊森,“寒江七絕”出沒之處,在鄂南荊門山鴉雀嶺“狼牙灣”一帶。 楊森今年十六歲,楊家滅門慘案,發生在十五年前……這段漫長的時間中,一切事物都在演轉變遷……“寒江七絕”的窩巢,是否還是在鴉雀嶺的“狼牙灣”? 此番楊森順著鄂中水道而下,先往“狼牙灣”一探,再訪湘東湘潭南門外“馬亭集”楊家故居。 楊森這條船來到鄂南“岳口”時,離水路,上了岸來到岳口縣,住下西門大街一家“明湖客棧”。 楊森雖然年紀才十六歲,但從他外型看來,器宇軒朗,英姿翩翩,已在他原來年歲之上…… 由於幼年家園慘遭變故,心理上的負荷,也使他提早了成熟的年歲。 楊森住下岳口縣城西“明湖客棧”,離膳食時間尚早來街上兜遊一匝…… 突然聽到蹄聲答答,自背後由遠而近。 楊森回頭看去,一匹烏黑油亮.白鼻白躥的駿驢,自南門方面而來。 驢上坐著一個年輕女子,柳腰婀娜,身穿一襲紅色裙衣,臉上蒙著一層薄紗,雖然看不出廬山真面目,但從她這副外型看來,似乎跟一般年輕女子有點不一樣……楊森不由多看了兩眼。 那女子一對黑白分明的秋水雙瞳,似乎亦察覺到有人在注意她,微微帶著一份羞意,頭臉一側,著策健驢,步聲加快,往前面而去。 騎驢女子策驢疾行,已跑在楊森前面。 楊森朝她背後,又投過一瞥…… 那年輕女子背上,負著一個琵琶,這琵琶烏黑晶亮,不像是木類所製,像是用精鋼所鑄成。 楊森這一發現,心裡不由暗暗嘀咕起來…… 琵琶乃是樂器,都出於木類所製成,那女子背負鐵琵琶,難道身懷藝技,是武林中人? 夕陽西下,楊森回來“明湖客棧”,這家客棧外面店堂兼營酒肆飯館,楊森用過晚膳後,回來後面客房。 楊森才一進入客房,門簾掀處,店小二含笑走進房來,哈腰一禮,道: “客官是否感到寂寞……小店有位梅姑娘,彈得一手好琵琶,客官如有此雅興,可以請梅姑娘來彈幾曲?” 楊森聽來微微一怔,忽然想到白天街上看到的一幕,試探的問道: “店家,你所指的梅姑娘,是否身穿紅裙衣,騎黑驢,背負一只鐵琵琶的年輕女子?” 店小二聽來不由怔了下,接著才連連點頭,道: “不錯,正是……客官如何知道這等清楚……” 楊森一揮手,道: “如是那位梅姑娘,就煩你請她來!” 店小二哈腰退下。 不多時,門簾掀起,佩環叮噹,一個身穿紅裙的年輕女子,臉含笑意,沒有女兒家忸怩之狀,抱著琵琶,走進房來…… 放下琵琶,檢衽一禮,道: “這位相公,賤妾來此,有擾清靜了。” 楊森臉上微微有點發熱,欠身回過一禮後,指著旁邊椅子,道: “梅姑娘請坐。” 梅姑娘抱住琵琶,側身坐下。 楊森對年輕女子,可以說從未接近過……過去桐柏山玉巫谷“寶林庵”中的玉因、玉空兩人,幫助茹真師太把牙牙學語中的森兒扶養長大,楊森懂得人事後,把兩人視作自己同胞姊姊。 後來楊森去玉泉嶺龍爪岩“蒲雲山莊”,莊裡雖然有江碧雲、丁昭秀兩個女弟子,那是楊森的同門師姊,除了在武技上研討外,談不到其他話題上。 眼前梅姑娘對面坐下,楊森微微覺得自己有點措手不安之感。 倒是梅姑娘落落大方,沒有一般女兒家羞澀之狀。 雙方道過姓名後,這位梅姑娘道: “賤妾梅采華淪落天涯,賣唱為生,雖然置身風塵,但自問兩眼尚能識人,楊相公英華內藏,器宇軒昂,乃是一位非常人物……賤妾彈兩首琵琶,但願楊相公不以鄙陋視之。” 話落,臉色凝重,豎起琵琶……先用左手三指,調整弦音,接著素手輕撥,忽上忽下,彈奏起來。 楊森自幼零丁,人海遺孤,自家遭滅門之劫,十五年來,都是居深山重峰之處,目中所視,耳中所聽,都是秋露寒霜,鳥啼蟲鳴,對於樂曲之道,完全是個門外漢。 此番邀梅采華來客房,一彈琵琶,由於白天所見,心裡感到好奇,對音律並不欣賞。 此刻梅采華彈奏琵琶……先是輕撥慢拉,繼後沉靜淒涼,猶如流水嗚咽…… 接著音律悠悠而轉……有如荊軻之于易水,悲歌雄壯,亦如文君挑燈之夜,被衾冷寂…… 一曲既終,梅采華將琵琶放下,盈盈一禮,道: “楊相公,靡靡之音,有辱尊耳!” 楊森道: “姑娘一曲,真個人間絕響,楊某為之心折……但有所不解者,姑娘此曲,音律悲壯淒涼……莫非身世有難言之痛,欲求一臂之助?” 楊林 時由於好奇而問出此話…… 但聽進梅採華耳裡,臉色慘變,淚水簌簌而下,繼後低聲嗚咽起來。 楊林還是一個不諳兒女之情的大男孩子,看到梅采華雨洗梨花,一副淒楚之狀,不由手足無措,不安的道: “梅姑娘,楊某無心說出此話,絕無其他含意,您千萬不能見怪……” 梅采華拭去臉上淚水,而是認真的道: “楊相公,賤妾雖然與尊駕萍水相逢,但一雙眼睛能識得出人……尊駕身佩長劍,睥睨江湖,傲而不驕之色,有與人不同之處……能否見告,師承何門?” 楊森略作沉思,沒有提到“寶林庵”玉面菩提茹真,換了個口氣,道: “家師是豫西外方山玉泉嶺龍爪岩‘蒲雲山莊’,莊主‘摘星飛梭’魯申……” 梅采華見他話到這裡,接口道: “尊駕原來是‘軒玄門’門下,魯前輩高足,賤妾失敬了……” 楊森聽她說出“軒玄門”三字,不由微微一怔,心自忖道: 這個手抱琵琶賣唱女子梅采華,武林中之事,知道的可不少。 |
第05章 古廟得劍
梅采華目注楊森,又道: “‘摘星飛梭’魯前輩乃是‘軒玄門’中高手,照此說來,楊壯士是‘軒玄門’中弟子了……” 敢情,梅采華現在所說的話,卻是楊森從未所想到過的事…… 昔年玉面菩提茹真,從熊熊烈火,“寒江七絕”魔掌下,救出人海遺孤森兒,不但將這孩子扶養長大,而且在童齡稚年還替他扎下渾厚的武學根基。 茹真師太兼了慈母嚴父,也是楊森的恩師。 玉面菩提茹真,是“仙霞門”掌門古竹禪師的徒兒,從茹真師太的來龍去脈說來,楊森該是“仙霞門”中的弟子。 但楊森的授業師父,卻是“軒玄門”中的“摘星飛梭”魯申,按武家脈絡,楊森該列入“軒玄門”中弟子。 梅采華幽幽嘆了口氣,又道: “楊壯士是武林俠義門中弟子,賤妾願意在您面前,一吐心頭之痛!” 楊森聽到此話,才始想起這梅采華,不能視作賣唱女子看待,可能有一段曲折的身世。 人與人之間,有同名姓同姓的巧合,有同一生辰八字的巧合,有酷肖臉型的巧合……但,更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居然有類似悲慘身世的巧合…… 梅采華父親梅仲良有“金刀鎮八方”之稱,北地江湖上算得上一位響噹噹的人物,世居豫北宜陽,開設一家“海山鏢局”。 豫、晉、秦、隴等地祟山峻嶺之處很多,也即成了綠林剪徑之徒的窩巢。 有一年,“金刀鎮八方”梅仲良,押了一批份量相當沉重的紅貨鏢銀,突然遇到剪徑盜匪。 般情形來說,鏢銀上插有“海山鏢局”旗幟,豫北晉南一帶的綠林之徒,個個賞面幾份,也就是凡“海山鏢局”的鏢貨,絕不下手行劫。 可是這股盜匪,卻是從秦南九陰山竄來的,匪首叫“呂羽中”,是個新出道的人物,不知天高地厚,就來行劫鏢貨。 “金刀鎮八方”梅仲良,見此盜匪不知綠林與鏢局之間的慣例,一言不合,立即動手起來。 梅仲良乃是一代刀法宗師,“玄雷神刀”路昆入室弟子,身懷一套“七嵌刀”刀法,稱絕北地武林,其“金刀鎮八方”稱,即由此而來。 雙方照面交上手,經過三十餘回合,匪首呂羽中落了下風…… 梅仲良刀走一式“倒貫長虹”,匪首呂羽中身上挨了一刀,自知不敵,敗陣下來…… 呂羽中臨走時,指著梅仲良道: “十年之內,必報此仇。” 梅仲良沒有追招遞上,將其置於死地……聽呂羽中此說,認為是敗落後,遮醜之言,並不介意。 但此匪首呂羽中,卻言之在心,戰敗遣散所有嘍囉盜匪。 他獨自一人,來到西南江湖,尋訪身懷絕技的江湖高手。 呂羽中這番尋訪,在蜀南雲靈山果然給他找到一位前輩高手…… 那是“太極門”中高手,雲靈山“龍華寺”的松雲大師。 呂羽中投入“龍華寺”松雲門下,前後七年過去,果然武技大進…… 為了要報此“一箭之仇”,呂羽中別師下山,找來豫北宜陽“海山鏢局”。 這時“金刀鎮八方”梅仲良,已去世一年,只剩下梅芝華、梅采華兩個女兒。 長姊梅芝華已婚,“海山鏢局”就由她夫婿“黑豹”阮翼負責當家。 梅采華尚未嫁人,深居香閨。 呂羽中心狠手辣,找個月黑風高之夜,撲進“海山鏢局”…… 手執長劍,囊藏暗器,來個血洗“海山鏢局”,幾個回合之下,將“黑豹”阮翼喪命劍下。 “鬥狠、鬥兇。不涉色”,盜亦有道,剪徑綠林之徒,有這樣一句話。 呂羽中卻是毒逾梟獠野狼,殺死“黑豹”阮翼,將其妻梅芝華擊昏。 在梅芝華昏迷中,加以姦淫,事後呂羽中再將其一劍穿胸而過。 僥倖的梅采華,負傷脫出“海山鏢局”。 呂羽中卻並不因此罷休,縱起一把火,把“海山鏢局”燒個乾乾淨淨,然後離去。 梅采華遭此慘變,痛不欲生,但她並不橫劍自戕,投向最後絕路……矢志要替梅家,報此滅門縱火的血海之仇。 梅采華變賣過去父親所留下的田地家產,籌得一筆盤費後,投奔豫東“素衣會”,“素衣會”乃是豫東鹿邑“清暉精舍”,神尼覺慧大師所主持的一個門派……會中弟子,俱是女流,不收男丁弟子。 神尼覺慧大師,知道梅采華這番遭遇後,十分同情,精心傳授渾身絕技,他日使梅采華了斷自己的血海之仇…… 覺彗大師除了傳授梅采華刀劍拳掌、輕功等各門外,又以昔年自己遊俠江湖各地,一手“鐵琵琶”秘門絕技傳於愛徒。 梅采華教藝成後,別師涉足江湖,追蹤仇人呂羽中的下落。 梅采華背負鐵琵琶,扮裝成一個風塵賣唱女子,遍歷江湖各地…… 雖然並未找著呂羽中的行蹤,但已從江湖探聽出呂羽中的來歷……“太極門”中弟子。 同時,再次搜獲到一項重要資料……呂羽中已易名為“呂友竹”,有“千臂黑煞”之稱經常出沒在鄂中水道,剪徑擄劫,殺害無辜。 梅采華追蹤找來鄂中一帶,從水道船家身上,找出呂友竹的出沒行蹤…… 據說千臂黑煞呂友竹,最近出現鄂中水道一處“石樹灣”鎮甸,和一位少年壯士鬥劍,結果不但栽了一個跟鬥,連他那門歹毒霸道的晴器“烈火追蹤彈”,也給人所破去。 梅采華向船家探聽出,擊敗千臂黑煞呂友竹的那個少年壯土的臉相特徵,接著來到鄂南岳口縣。 這日,梅采華騎著 匹駿驢,經過岳口縣大街上,不意中遇到了楊森…… 楊森腰佩長劍,器宇軒昂,濁世無儔……跟船家所描述的少年壯士,有幾份相似。 梅采華心念一轉,就暗底跟蹤,見楊森投宿西門大街一家“明湖客棧”…… 於是,來個毛遂自薦,以賣唱身份,作為進身之階,果然見到了楊森。 孤燈一盞,淡影輕晃,梅采華珠喉婉轉,向楊森說出當年一段慘痛的往事。 楊森聽到梅采華這頁往事,柔腸九轉之餘,禁不住胸腔熱血沸騰…… 劍眉轉動,俊眸孕含一層薄薄的淚光,道: “梅姑娘,聽您剛才說出這段往事,想不到你我有同樣的一段慘痛往事……” 梅采華朝他注視了眼……看到他這副黯然神情,微感詫然道: “楊壯士,此話怎講?” 楊森喟然道: “家父‘南山鶴’楊嘉雄,湘東湘潭開設一家‘雄風鏢局’,十五年前,遭仇家滅門所害,留下楊森一個人海遺孤……” 梅采華明眸閃動,換了個稱呼,道: “楊少俠,能否讓採華,知道您十五年前的這頁往事?” 十五年前,楊森還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幼兒,就把當時玉面菩提茹真所說的情形,告訴了梅采華。 梅采華接口道: “楊少俠,照此說來,楊家滅門仇人是‘寒江七絕’五人……目前是否探得這夥人,行蹤出沒之處?” 楊森道: “據當年恩師茹真師太所指,‘寒江七絕’盤踞之處,在鄂南荊門山鴉雀嶺之麓‘狼牙灣’……” 輕輕噗了口氣,又道: “世事演變,白雲蒼狗……經過十五年歲月,‘寒江七絕’是否仍在‘狼牙灣’,就不清楚了。” 梅采華沉思了下,道: “鴉雀嶺‘狼牙灣’離此不遠,咱採華也要探聽呂友竹此獠行蹤下落,我等結伴往狼牙灣一行,如何?” 楊森感激地望了她一眼,緩緩點頭……突然想到當時鄂中水道邊,“石樹灣”那回事上,問道: “梅女俠,您尋訪呂友竹下落,蹤遍江湖各地,是否聞聽到以饅頭作暗器的武林中人?” 梅采華聽到“梅女俠”這一稱呼,朝楊森脈脈注視了眼…… 繼後,楊森說出“以饅頭作暗器”這話,不由愣了下才道: “饅頭果腹充饑,如何能作暗器使用?” 楊森將當時夜戰“千臂黑煞”呂友竹,岸沿山腰神秘老者一臂之助的經過,告訴了梅采華……接著又道: “楊某銜尾追去,這位老人家腳步神速,轉身抖手打來一個饅頭……” 梅采華脆生生 笑,道: “那位老人家並非含有惡意,出手饅頭.那是叫你別緊追去。” 楊森緩緩點頭,道: “不錯,當時楊某也有這樣想法。” 這時,時間已經不早,梅采華向店家要了一間客房,向楊森告辭離去。 第二天晨起,楊森漱洗過後,坐下床沿,正在冥思想索之間,傳來輕輕幾響敲門聲…… 店小二才始端了洗臉盆離去,當然不會是店小二再次叩門,心念閃轉, 笑道: “請進來!” 推門進來的,正是身穿紅色裙衣的梅采華。 每個人都有一種微妙的傾向……若是旨趣相投,或是遇到跟自己有類似遭遇的人,願意跟對方接近。 何況,楊森正是一個英姿颯然,風度翩翩的年輕俠士……對眼前梅采華來說,雖然不致意亂情迷,但自然中已有了好感。 楊森一指桌邊座椅,道: “梅姑娘,請坐。” 梅采華坐下椅子,嘻地一笑,道: “楊少俠,昨晚咱們談了很多話,卻把一重要的事,忘了告訴你……” 楊森一怔,問道: “不知梅姑娘所指何事?” 梅采華臉上笑意漸漸收了起來,輕輕籲了口氣,道: “‘千臂黑煞’呂友竹,是‘太極門’中弟子……離此岳口南去潛江懸城外,有個‘洛水塘’鎮甸,那裡有一座‘天虹山莊’,‘太極門’和一個叫‘乾水盟’的江湖門派,擺下擂臺,較過高下……” 楊森聽到“擂臺”兩字,不由注意起來…… 過去曾聽師父“摘星飛梭”魯申說過,凡是雙方派系之爭,碼頭幫會糾紛,以及私人尋仇結怨,積忿成仇,無法和解時,就擺下擂臺,決個生死,來解決問題。 梅采華又道: “雙方為了爭奪江邊碼頭地盤,擺下擂臺來解決這件事……” 楊森接口問道: “‘千臂黑煞’呂友竹,會在打擂臺時露臉?” 梅采華道: “呂友竹是‘太極門’中弟子,極可能會在‘天虹山莊’擂台中露臉……” 楊森聽到這些話,由“千臂黑煞”呂友竹,聯想到“寒江七絕”身上…… 自已對“寒江七絕”底細,來歷,僅是當年聽恩師茹真師太所說,至於詳細情形還不甚清楚。 昔年“寒江七絕”勢力範圍,就在此地鄂南一帶,這番潛江城外舉辦擂臺,說不定“寒江七絕”也會參與其事。 楊森心念一轉,就即問道: “梅姑娘,‘天虹山莊’所設的擂臺,你知不知道何日開始?” 梅采華道: “就在這三天后……” 抬臉一瞥,又道: “楊少俠,‘寒江七絕’跟楊家血海之仇,十五年已經過去,現在稍晚數天,諒也不會誤了大事……” 楊森點點頭,道: “是的,楊某也有此意……” 把剛才所想到的說了出來,又道: “楊某當年僅是聽恩師茹真師太所說,至於有關‘寒江七絕’的詳細情形,還不甚清楚……昔年‘寒江七絕’勢力範圍就在鄂南一帶,潛江城外舉辦擂臺,他們可能會參與其事。” 兩人各懷沉重心事…… 楊森想到“寒江七絕”是否參與“天虹山莊”擂臺之事! 至於梅采華則是關心著“千臂黑煞”呂友竹的出沒行蹤……這次擂臺“太極門”插足在內,而呂友竹是“太極門’中弟子。 這 來,楊森和梅采華兩人,在岳口縣城裡,逗留下來。 梅採華一笑,道: “楊少俠,你初來這裡,此地岳口縣一帶,可能我比你熟悉。” 楊森含笑道: “梅姑娘,別說是這裡岳口縣,江湖上的情形,你都比我清楚!” 梅采華兩顆圓滾滾,黑白分明的眸子,朝他注視了眼,話題一轉,道: “楊少俠,咱們逗留在客棧房中,也是閒著,出去外面遛達走走如何?” 楊森問道: “去哪裡?” 梅采華脆生生道: “咱們既是遛撻走走,就別擠在城內,不妨去近郊一帶,人跡較少的地方。” 兩人離開“明湖客棧”,出西門外向近郊一帶走去……漫步聊談中,梅采華問道: “楊少俠,你可知道武林中‘宇內三奇’此一稱號?” 楊森道: “師父‘摘星飛梭’魯申他老人家提到過,是江湖上三位玩世不恭的風塵俠隱……至於這三人的底細來歷就不清楚了……” 梅采華道: “武林中所指的‘宇內三奇’,是‘鼓上蚤’孟九,‘石彌陀’虯雲,和‘劍中影’莫乙三人……” 楊森一聲輕“哦”道: “有這等古怪的稱號……” 梅采華道: “不但稱號古怪,平素行止也古怪……據武林傳聞,‘宇內三奇’身懷絕技,神龍見首不見尾,找到那牛鬼蛇神魑魅魍魎的晦氣,黑道中人聞之喪膽……” 楊森聽來有趣,含笑問道: “梅姑娘,‘宇內三奇’是何等樣人?” 梅采華道: “僅聞其名,未識其人……咱也沒有見過,是何等樣的人……” 兩人邊走邊談,走來城郊一條寧靜的岔道幽徑,梅采華遙手 指,道: “楊少俠,咱們去那邊坐坐!” 楊森抬臉看去,幽徑盡頭是一座殘牆斑駁的古廟,廟前幾棵古松老柏,濃蔭如傘,矗立數丈高,樹腳處有一列石凳。 揚森道: “大樹下有 列石凳,我們可以坐下息歇!” 兩人來到大樹下坐下,梅采華正待找出一個話題時……前面那棵老松樹頂,響出一縷“沙沙”之聲。 驀然一聲怪叫: “哎唷,我的老娘,這下要摔成肉餅了……” 話未中落,“嘩啦”一聲暴響,那棵老松樹之頂,遮天蔽日虯柱盤結中,肉球似的滾下一個人來。 這座古廟前的古松老柏,樹齡少說都有數百年,前面那棵老松,有七八丈高…… 人在樹頂摔落下來,即使懷有輕功的武家高手,重則內臟受傷,輕的也得臂斷腰折。 但那人從樹頂濃蔭處摔下,凌空風車似的滴溜一轉,已分毫無傷,好好站立地上。 楊森定睛看去,是個看來年有七八十歲的老者…… 這老人發如蓬草,一張瘦臉,黃蠟蠟的沒有一點血色,身穿一套青灰色短衫長褲。 楊森發現從樹頂摔下的這一老者,看來似曾相識,好像哪裡會有見過。 梅采華陪同楊森,找來這樣一個清靜的所在,本來可以跟楊森娓娓細語,消磨一段時間,卻想不到半空飛下這個老頭兒來,感到大煞風景,心裡暗暗惱怒。 老人毫不介意,笑嘻嘻來到兩人跟前,朝楊森前施了個禮,道: “這位相公,剛才咱老頭兒從樹頂摔下,托你的福,沒有摔成一塊肉餅……” 朝旁邊的梅采華望了眼,又道: “咱老頭兒別的本領沒有,平時替人拈一支文王神課,看一個麻衣相,混口飯吃……嗯,這位相公儀表非凡,這位夫人也是未來命婦,一品誥封……” 楊森見這老頭兒瘋瘋癲癲,看來不覺好笑。 梅采華嬌嗔滿面,一指老人,道: “你這個老頭兒,看來分明古怪,替人拈卦看相,怎會在古廟前的樹頂上……別來個班門弄斧,江邊賣水,有話不妨說個明白。” 老人嘻嘻笑著道: “你這位夫人說得真對……可是三百六十行,行行有地盤,咱老頭兒這個拈卦看相的,城裡大街擠不上,小巷不能留,只有爬上一棵老松,喝口西北風……現在兩位相公,夫人來到,布施一下吧……” 老人又向梅采華打拱作揖施個禮,道: “好夫人,好太太,咱老頭兒五臟廟,翻了家,餓得不好受,隨緣樂助,包你多福多貴,連生十二個責子!” 梅采華是個玉潔冰清的姑娘家,這老頭兒卻是左一句“太太”右一句“夫人”,聽得臉蛋兒火辣辣一層紅熱起來。 又羞又怒,從袋囊取出一塊碎銀,納入掌心,嬌叱聲道: “要錢麼……接住!” 用了“甩手箭”打法,“唰”的一股掠風聲起,一道白光,直向老人太陽穴打來。 老人不慌不忙,瘦削的肘臂向外一招,中食兩指,已把梅采華打出的銀子,接個正著…… 哈哈大笑,道: “多謝夫人,這裡銀子已是夠買兩斤狗肉了。” 楊森見老人用聽風接暗器手法,接下梅采華的銀子,看來不由技癢…… 取出兩枚銅錢放在手掌,抖手掄腕,用了打“金錢鏢”手法,右手翻掌而出……“唰唰”破風聲中,直取老人雙目。 老人身形一長,張口一吸,兩枚銅錢,已落進他的嘴裡。 猛一張嘴,銅錢已入掌心。 老人哈哈一笑,向楊森道: “相公,無功不受祿……這裡是岳口城西門外‘藏龍坡’‘文殊古廟’,咱老頭兒做個順水人情,廟裡文殊佛肚中有把劍……劍到手後,別走原路,由廟後翻山而回……” 話到這裡,又是哈哈一笑: “相公,下手要快,不能錯過機緣,咱老頭兒今日少陪……” 說到這個“陪”字,身形拔起,疾如鷹隼,飛出五六丈外,眨眼間三起三落,已不見後影。 楊森不由詫然怔住。 邊上梅采華道: “楊少俠,剛才那瘋老頭兒說的,不知道有沒有那回事咱們快進古廟裡去看看!” 楊森聽到這話,倏然也給想了起來! 兩人疾步進入“文殊古廟”……廟殿塵埃寸厚,牆角蛛網布結,正中供著一尊佛。 由於年代修久,文殊塑像的面目,已漆黑朽腐,看不清楚。 梅采華又道: “那瘋老頭兒說,劍在文殊佛像肚中,咱們近前仔細一看……” 兩人走近佛像前……這尊塑像有六七尺高,但未發現有任何可疑之處。 梅採華一嘟嘴,又在道: “楊少俠,那老頭兒瘋瘋癲癲,給了他錢,還耍咱們猴子戲……回去吧!” 但,楊森卻並沒有這樣想法…… 師父“摘星飛梭”魯申,武林中有暗器一代宗師之譽,可是剛才老人這套接暗器手法,看來不在自己師父之下……分明是個不露真相的風塵俠隱之流。 這位老人家似乎沒有這個必要,空穴來風,跟自己開這個玩笑。 楊森心念閃轉,向梅采華道: “梅姑娘,既來之,則安之,咱們不妨看個仔細!” 他把文殊塑像看個仔細,並無異狀發現,靈機一觸,想了起來…… 眼前所看到的,只是文殊塑像的前面半個身體,後面半邊,貼在牆壁上……何不把塑像轉過身來一看。 楊森有了這樣想法,雙臂貫勁,攀住塑像身體,使勁 用力,響起“軋軋軋”聲,把塑像的身體轉了過來……貼壁的背部,朝向外面。 腰背處,有一口嬰兒手拳大的小孔,似有 縷綠芒,一閃而滅。 楊森有此一發現,心中暗暗驚詫不已…… 一尊腐朽的塑像腹中,如何會有綠芒射出,顯然內有蹊曉…… 倏即左右兩手戟指,伸入塑像腰背孔裡,再一使勁,分向兩面撥開。 這尊塑像乃是石泥所雕,年代已久,也已朽蝕腐敗,幾響“格格”聲中,石泥斑駁墜地,挖出一口尺來方圓的窟窿。 楊森探手伸入塑像內部,四下一摸,果然摸到一件長形,硬梆梆的東西…… 取出一看,果不出所料,是 柄長有三尺四五寸的古劍,……劍身閃射出一抹暗藍色的光芒。 旁邊梅采華輕輕“嗨”了聲,道: “楊少俠,那個瘋瘋癲癲的老頭兒,一點不瘋,真有這麼回事的!” 楊森含笑點頭…… 古劍亮出劍鞘看去……一泓藍色精芒,繚繞閃射,令人耀目。 再往劍柄看去,上面有刻著隸書“真剛”兩字。 楊森側臉道: “梅姑娘,這是一把‘真剛寶劍’!” 話落,納劍入鞘。 梅采華突然想了起來,道: “楊少俠,那個瘋老頭兒,教咱們下手要快……可能還會有人找來這裡……” 楊森解下自己原來長劍,將“真剛寶劍”佩上腰間。 梅采華嘻地一笑,道: “楊少俠,你把解下的長劍,放進塑像肚子裡……即使有人找來,發現此劍,對方一時分不出是真是假,也不會銜尾追蹤咱們……” 楊森含笑點頭道: “不錯,這倒是個好主意!” 把解下長劍,放進塑像腹,又把塑像移上原來位置……楊森知道自己有瀆文殊佛祖,就向佛像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廟外隱隱傳來遠遠說話之聲。 梅采華催促的道:“楊少俠,咱們快走,有人找來這裡啦……對了,那瘋老頭兒說過,劍到手,別走原路,由廟後翻山回去!” 兩人縱向“文殊古廟”後殿,看到一扇敞開的破窗,身形 坐,雙雙躥窗而出。 |
第06章 衣缽傳人
楊森和梅采華兩人,回來岳門城裡已將午正時分。 楊森朝天色望了眼,道: “梅姑娘,現在已是晌午時候,我們不必回‘明湖客棧’,就在街上找家飯館用膳行了?” 梅采華遙手一指,道: “楊少俠,那邊就有一家掛著‘明月樓’招牌的飯店……” 兩人來‘明月樓’飯店,坐下牆沿一張桌座,楊森吩咐店夥端上酒萊後,和梅采華邊談邊吃喝起來…… 話題移轉到楊森得自“文殊古廟”的“真剛劍”上時,梅采華詫異道: “楊少俠,這把‘真剛劍’看來比一般的長劍,要短了些……” 楊森解下“真剛劍”放到桌上,細細看了下,道: “是的. 般長劍是三尺八寸,這把‘真剛劍’似乎要短三四寸……” 這家“明月樓”飯館店堂裡,客人已佔了七八成座頭,兩人在談著時,不會注意到其他桌座上。 楊森把“真剛劍”放到桌上,正在談著尺寸長短時,斜對面桌座上有兩個中年客人,其中一個朝楊森置放桌上的“真剛劍”側目 瞥,接著向他同桌的夥伴,竊竊私語幾句。 敢情這兩人才始坐下,桌上只有杯筷,未見灑菜,兩人耳語過後,卻不等店夥酒菜端上,站起身,疾步離“明月樓”飯館而去。 這兩人詭秘的行動,在此猜拳豁令,鬧鬨哄的飯館店堂裡,可能除了侍立邊上的店夥外,不會使人注定。 楊森把劍佩上腰帶, 笑道: “我們原是出城遛達,無意中會有這樣的收穫……” 梅採華一臉困惑之色,道: “這把劍是誰留在文殊菩薩塑像肚子裡的?” 楊森尚未接口,她又道: “那個瘋老頭兒,知道藏劍的秘密,幹嗎他自己不取走?” 楊森沉思了下,道: “顯然其中有一段曲折的內委……” 梅采華又想到一件事上: “楊少俠,咱們劍到手後,廟外有說話聲音邊走邊傳來,看來不會是一個人……這些人又是誰?” 楊森眉宇微微軒動,道: “從‘文殊古廟’前那位老人家所說判來,去古廟的那些人,也是找劍之人。” 梅采華朝他目注一瞥,道: “楊少俠,咱不見外的說句話,你聽了可別見怪……。 楊森一笑,道: “我等酒中聊談,有話只管說,楊某怎會有見怪之理?” 梅采華聲音低低的道: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別為了這把‘真剛劍’,惹上莫須有的是非!” 楊森臉色微微一怔,倏即道: “梅姑娘,此劍並非楊某偷來盜來,乃是置于古廟的無主之物……” 梅采華婉轉的又道: “楊少俠,並非我等怕事,只是你我都有未了之事在身,就不必再去惹上意外是非……” 楊森目注問道: “梅姑娘,依你之見又如何?” 梅采華道: “咱們逗留此地,原是為了三日後潛江城外‘天虹山莊’擂臺之會,也並非必需留在此地,不如過江去前面潛江,也可以等三日後,看擂臺之會……” 楊森接口道: “你是說我們離開這裡,前往潛江?” 梅采華點頭道: “咱們看過‘天虹山莊’擂臺之會後,再前往鴉雀嶺‘狼牙灣’,尋訪十五年前‘寒江七絕’的窩巢。” 楊森略一沉思,道: “這樣也好……我們回去‘明湖客棧’,取了行囊後,前往潛江。” 兩人午膳過後,回到“明湖客棧”,取了行囊,往南端方向而來…… 出岳口城南門,就是一條迤邐而上的坡地山道。 梅采華對這裡一帶,似乎有點熟悉,指著他們走著的這條山徑,道: “上次我就是從這裡去岳口的……越過這條人跡稀少的山道,再去不遠,就是渡船停泊處,咱們可以僱船渡江了……” 楊森尚未接口回答,人影閃晃,“唰唰”聲,從山道崖壁頂上,飛下兩個高大的身形……兩個都是四十左右的彪形中年人。 跟著,從山道兩邊的低坳隱處,湧出二十多個怒眉兇目的大漢,各個手上握著明晃晃的兵器,把楊森,梅采華團團包圍住。 楊森定睛看去,左首那個中年人,身軀魁偉,濃眉巨目,手裡提著一根兒臂粗的蛇頭杖。 右邊那個,臉容削瘦,深目隆準,豹頭虎項,手裡提著一口厚背金刀。 兩人雙雙亮出“真剛劍”和鐵琵琶,迎接眼前突然發生的變故…… 楊森劍尖一指橫在前面的兩個中年人,道: “某等二人,與尊駕數位素昧生平,何故攔住我等去路?” 左邊那個嘿嘿一笑,道: “區區‘星河金斗’葛尚志,乃是‘太極門’湘鄂兩湖總堂主……” 一指右邊那人: “這位乃是副總堂主‘摩雲金雕’易鎮……” 手上蛇頭杖一指楊森,喝聲道: “小鬼頭,你二人想活著離開此地,留下你手中‘真剛寶劍’……” 楊森聽到此話,這才想起梅采華所說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那句話…… 原來“太極門”中人,為了攫奪自己手中“真剛劍”,才攔住自己兩人去路。 楊森冷然 笑,道: “堂堂‘太極門’總堂主,竟說出這等強粱霸道之話,‘真剛劍’在誰之手,誰即此劍主……” 葛尚志吼喝聲,道: “誰奪取‘真剛寶劍’,誰就是‘太極門’的敵人……廢話少說,吃我蛇頭杖一下……” “下”字甫出口,搶進兩步,提杖頭,坐杖尾,一招“西崩銅山”,呼的一杖,朝楊森兜頭砸下。 楊森把頭 側,避過蛇頭杖,劍走“摘星劍’中“流星飛墜”一式,劍花一繞,向“星河金斗”葛尚志,當胸點進。 這邊“太極門”副總堂主“摩雲金雕”易鎮,和梅采華也大戰起來…… 易鎮厚背金刀抖手掄舞,朝梅采華猱身欺上。 梅采華展開覺慧大師心傳“琵琶馭回打”,拍、撞、撩、擊,舞了個風雨不透。 這邊星河金斗葛尚志,見這年輕人,步法迅疾,劍招神速,連忙吸胸凹腹,身形霍的向左一展,一手回過蛇頭杖,呼的向楊森“真剛劍”劍脊敲下…… 葛尚志知道楊森手中,乃是斷金截鐵的仙家神兵“真剛寶劍”。 若是蛇頭杖與對方寶劍鋒口,硬招架上,可能自己杖身斷去,是以才敲上對方劍脊。 楊森卻是不慌不忙! 於是 一沉腕把,招走“紫電青霜”,劍尖一垂,劍身一劃,易上為下,反向對方腕肘,截斬過來。 葛尚志一聲冷叱: “來得好!” 霍地向下 挫腰,跟著單臂一掄,杖帶勁風,直向對方斜肩帶背,敲了下來。 楊森低頭縮頸,一矮身,貼地如流,由蛇頭杖下鑽了過去。 星河金斗葛尚志,倏然大喝一聲…… 右杖交於左手,右掌手指如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楊森兜胸抓來…… 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際,山道沿壁頂上,傳來一個響若洪鐘似的聲音: “休用‘毒蛇爪’傷人……” 聲隨身下,山壁之頂,飛落一條身形,痴如雷電閃射……腳未沾地,舉起飄飄大袖,向星河金斗葛尚志,兜頭一拂。 葛尚志仰天一個翻身,跌出三四丈之外。 來人這一手,真稱得上疾若猿馬,快如擊電。 楊森一凜,一震…… 凌空翩然而下,搶救自己性命.原來是個六七十歲的老和尚。 這老和尚鶴發童顏,朗眉星目,身穿一襲灰色寬袖袈裟。 老和尚剛才凌空拂袖,所施的這門功夫,如果看進玉面菩提茹真眼裡,立即能指認出來…… 此乃“仙霞門”中絕技……“鐵袖神功”。 但老和尚所施展的“鐵袖神功”功力,火候卻遠在玉面菩提茹真之上。 老和尚施展“鐵袖神功”,震退星河金斗葛尚志,正在跟梅采華交手中的摩雲金雕易鎮,已駭然停下手來。 楊森上前拜謝老和尚救命之恩。 葛尚志從地上爬起,兩眼噴火,直瞪如核,色厲內荏,戟指老和尚,道: “你這個賊禿驢,嫌自己命長,竟敢插手管上‘太極門’中的事……你是哪一座廟裡的和尚?” 老和尚哈哈一笑,道: “老衲上‘九’下‘如’……蜀東巫山長軒嶺‘玉露寺’,乃是老衲修禪養真之處!” 葛尚志輕輕念出“九如”兩字,臉上突然起了抽搐,激零零猛吸了口冷氣,但,還是幾份懷疑似的,指了指老和尚,問道: “你……你是‘玉露寺’九如上人……當今‘仙霞門’掌門,古竹禪師之師兄?” 老和尚哈哈笑著道: “不錯,你這位施主,對貧衲的身世,來歷,倒是知道得十分清楚……” 楊森聽到這些話,困惑之餘,卻給暗暗怔住…… 恩師茹真師大,從年壽算來已屆七十,師祖古竹禪師高壽,該在九十出頭,百齡左右。 這位“九如上人”是師祖師兄,看他老人家容貌、形相,卻在六十左右而已。 楊森心念閃轉,想了起來,又在九如上人跟前,跪拜倒地,道: “大師伯在上,從侄孫楊森拜見!” 九如上人微感訝然,日注楊森問道: “小施主,你是何人之徒,口稱老衲‘太師伯’?” 楊森就把自己身世,與玉面菩提茹真之間的關係說了出來,接著道: “恩師將森兒扶養長大,不啻森兒嚴父慈母。” 九如上人緩緩點頭,道: “原來你是茹真‘記名’弟子……不錯,茹真之師是古竹,古竹是貧衲師弟,如此說來,老衲是你孩子的太師伯了……” 話到這裡,側臉一瞥,見星河金斗葛尚志、摩雲金雕易鎮等,直勾勾的望著這邊,靜靜聽著……九如微微一凝容,道: “老衲不想妄開殺戒,饒了你等……你等還留下此地則甚?” 葛尚志等聽到老上人這些話,再也不敢逗留,急急轉身離去。 梅采華上前,向九如上人見過 禮。 楊森仍然跪拜在地,向九如上人道: “求太師伯傳授森兒技藝,能使森兒了斷昔年楊家滅門之仇。” 楊森福至心靈,向當今武林這位碩果僅存的老前輩,提出這個要求…… 楊森涉足江湖後,發現授業師父“摘星飛梭”魯申所傳授之技,若應付江湖中一般人物,可以抵敵,如是遇上高手之類,就嫌不足,是以才向這位老人家懇求。 九如上人沉思了下,道: “森兒,你是茹真扶養長大的人海遺孤,也算是‘仙霞門’中弟子,老衲帶你回巫山長軒嶺‘玉露寺’便了……” 楊森見九如上人答應收錄門下,磕了個頭,從地上站了起來。 九如上人指著他手中“真剛劍”,問道: “森兒,你可知此劍來歷?” 楊森恭身回答道: “劍柄刻有‘真剛’兩字,弟子知道此劍名叫‘真剛’,但不知是何種來歷,求師尊指點。” 九如上人喟然道: “此劍乃是昔年‘仙霞門’開山始祖至善大師,採取西方太乙真金精英,與西崑崙頂巔,萬年寒鐵,經過九年時間,千錘百練而成……” 楊森聽來不禁暗暗一怔…… 此劍是“仙霞門”始祖苦練而成,如何又會置放在鄂南岳口西郊,“文殊古廟”的文殊佛雕像腹中? 梅采華聽到“真剛劍”有這樣的來歷,暗暗咋舌不已。 但心裡卻又感到奇怪…… 那瘋老頭兒是誰,又怎會知道,這把“真剛劍”的藏處? 九如上人又道: “始祖至善大師仗著這把‘真剛寶劍’,數十年來,誅邪降魔,不知做了多少行俠濟世,行功積德之事,在圓寂西逝之前,至善大師發現此劍殺孽過重,不得傳於弟子,加以秘藏起來,等日後有緣人取走……。 老人家目注楊森,感慨不已。 “但天意使然,冥冥中有所注定……百數十年後的今日,還是河海歸源,此‘真剛寶劍’到‘仙霞門’中弟子你森兒之手。” 楊森問道: “師尊,此‘真剛劍’如何會藏在‘文殊古廟’,文殊佛的腹中?” 九如上人道: “‘仙霞門’中弟子,起先不知道始祖將‘真剛劍’藏於何處……後來江湖傳聞,才知此劍藏于岳口郊外一座古廟,而武林各門各派高手,紛紛前來探索,覬覦要得此仙家神兵,經過無數次的兵災殺劫,都不得其果……” 梅采心裡感到詫異,接口道: “老前輩,這把‘真剛劍’的藏處,是‘文殊古廟’外一位老者告訴楊少俠的……這個瘋瘋癲癲的老頭兒是誰?” 九如上人一笑道: “此人遊戲三昧,玩世不恭,堪稱江湖奇人,與他另外兩個夥伴,武林中有‘宇內三奇’之稱……” 梅采柳眉兒一掀,道: “原來就是他……” 九如上人頷首道: “不錯,此人名列‘宇內三奇’中之二,乃是‘鼓上蚤’孟九……” 楊森道: “師尊,‘太極門’中人也知此劍下落?” 九如上人道: “‘太極門’湘鄂兩湖總堂,設在潛江城西‘洛水塘’‘天虹山莊’,以爭奪鄂南水陸碼頭作藉口,設下擂臺,撲殺‘‘乾水’,排除異己,旨在獲得此劍……” 楊森問道: “師尊,‘‘乾水’是‘太極門’仇家?” 九如上人雖然才始見到楊森,但對這個由師姪茹真師太扶養長大的孩子,心裡十分喜歡…… 他見楊森問出此話,不厭其詳的道: “‘‘乾水’是‘仙霞門’中一個支派……大江南北‘‘乾水’擁有一股龐大的水路實力……” 微微一頓,又道: “‘宇內三奇”中的老二‘鼓上蚤’孟九,是‘‘乾水’邀來助陣的……孟九出現在‘文殊古廟’廟門外,那是暗中監視‘太極門’中弟子,守護此劍……” 梅采不禁問道: “老前輩,‘鼓上蚤’孟九已知‘真剛劍’下落,幹嗎不自己拿走?” 梅采向九如上人問出此話,而這位老人家所回答的,正是她在岳口城中“明月樓”飯館,向楊森所說的那些話九如上人緩緩點頭,道: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鼓上蚤’孟九一身功夫已夠了得,就不想為了此‘真剛劍’,替自己惹上無謂的是非……” 指著邊上的楊森,又道: “‘鼓上蚤”孟九,不會知道森兒與‘仙霞門’中的淵源,但森兒骨格清奇,人品端正,不像是為非作歹之徒,孟九可能做了個順水人情,讓‘局外人’將此‘真剛劍’取走。” 眼前只是九如上人對“鼓上蚤”孟九的揣測……孟九向楊森指出“真剛劍”藏處,也可能有其他的原因存在。 九如上人見見梅采以鐵琵琶作兵器,就即問道: “梅姑娘,你背背鐵琵琶,是否是‘素衣會’覺慧大師的高足?” 梅采欠身一禮,道: “是的,老前輩……晚輩輩梅采正是她老人家的弟子。” 九如上人見此此梅采與森兒連袂結伴同行,顯然他們彼此已有很好的交往,是以不見外的道: “年輕女子隻身江湖,若不懷高深武枝,容易遇上意外凶險,以老衲之意,梅姑娘不如再回‘素衣會’逗留數年,進修上乘之技!” 當初初梅采離豫東鹿邑“素衣會”時,覺慧大師亦曾經說過此話…… 但當時梅採華想到梅家滅門之痛,要報此不共戴天之仇,匆匆三年,就離“素衣會”總壇而去。 現在在梅采聽九如上人此話,點頭道: “是的,老前輩,晚輩遵囑,回去鹿邑‘素衣會’,求師父傳授上乘絕藝。” 楊森與與梅采兩人,雖然相聚短暫,但彼此都已留下一段回憶…… 兩人並未話中道出心底之言,彼此雙目凝視 陣,依依而別。 按“仙霞門”中例律,九如此人原是當代掌門,但九如上人發現師弟古竹禪師,雄才大略,睿智過人,堪稱 門之主,是以“禪讓”掌門人之位,離晉南王屋山鶴尾峰“迦南寺”“仙霞門”總壇,來蜀東巫山長軒嶺“玉露寺”作為修禪結廬之處。 楊森隨同當今“仙霞門”中最高輩份的九如上人,來巫山長軒嶺“玉露寺”…… 迎面一條山路,全是青石鋪成,沿著山路兩旁,都是一棵棵的老松古柏,虯枝盤結,綠蔭如雲……一股清芳之氣,令人心腦俱爽。 這條山路曲折盤旋,有時平陽乍展,有時絕壁高聳,如入山陰道中。 低坡之上,有不少梯田,層層疊疊,如梯如架,也有不少果木園圃……這些都是巫山長軒嶺“玉露寺”的香火田。 行約十裡,山路盡處,迎面一座白石牌坊,高幾十丈,上面刻出“玉露禪林”四個金字。 九如上人帶了楊森穿過牌坊,面前現出一座金壁輝煌,翠紅相映,巍峨的建築物,赫然正是宏偉莊嚴的廟寺……門楣上端,懸著“玉露寺”鬥大三個金字。 裡面弟子唱誦“阿彌陀佛”,前來迎迓主持九如上人回寺。 進入廟門,迎面就是大殿…… 楊森小小年紀,卻是十分懂事,在大殿佛祖前,膜頂磕了三個頭。 這情形看進九如上人眼裡,對森兒這孩子又加了幾份歡喜。 九如上人走在前面,楊森銜尾跟在後面……繞過兩列偏殿,來到主持禪房。 九如上人坐下禪床,楊森垂手侍立一邊……老禪師微微一笑,道: “我‘仙霞門’自至善大師開山以來,每五十年間,必出一位驚天動地,超類拔俗的人物……老衲以星鑑之術看你,你這孩子骨局清奇,眉宇軒朗,此人可能就應在你森兒身上……” 楊森躬身唯唯,不敢作答。 九如上人又道: “我‘仙霞門’自始祖至善大師開山,傳下五戒,你要記住……” 楊森屏息靜聽。 九如上人道: “‘仙霞門’之五戒:一、不准欺師滅祖,二、不准姦淫偷盜,三、不准不忠不孝,四、不准恃技凌人,五、不准妄搏匪類……你是否記得?” 楊森跪倒地上,道: “弟子既入師門,自當尊守本門戒律,如有隕越,天誅地滅,死於亂刀。” 九如上人含笑點頭,命他站起……把他帶出禪房,與同門師兄弟一一行禮。” 九如上人雖將“仙霞門”掌門之位,已“禪讓”師弟古竹禪師,但他本門弟子已有二十餘人……其中大半都已中年以上…… 楊森年紀最輕,入門最後。 就這樣開始,楊森在巫山長軒嶺“玉露寺”,專心研練武技…… 楊森雖系俗家弟子,但同樣早晚兩課,在大殿佛祖前膜拜誦經,和幫助同門操作雜務,除此以外,對於武術日夜苦練……精益求精,突飛猛進。 “軒玄門”武術,也有許多和“仙霞門”相通之處……楊森在豫西外方山玉泉嶺龍爪岩“蒲雲山莊”,拜於“軒玄門”高手“摘星飛梭”魯申門下,前後九年苦練,已扎下極好根基。 尤其“摘星飛梭”魯申一套“摘星劍”劍法,稱絕江湖,堪稱一代宗師。 而九如上人對南北拳法,各派功夫,都有極深厚的造詣…… 如山東曹門“五行拳”,冀州東門“鷹爪功”,辰州言門“八卦掌”,滄州洪門“通臂拳”……以及少林、武當、軒玄、太極、六合、形意、岳家各門各派的拳法掌法,無 不精。 論門中輩份,九如上人在“仙霞門”比掌門古竹禪師還高一層,老上人收下這個“麼徒”,森兒恭稱“師尊”,不敢以“師父”相稱。 師尊對這個“麼徒”,也真著實疼愛,將其一身所學,傾囊相傳。 楊森不負師尊所望,苦心研練……尤其“仙霞門”本門拳、掌,特別用心。 過去江湖賣藝的,把拳掌之術,稱為“把式”,此“把式”是“八式”的諧音。 由拳掌“八式”,演出成八形,就是狗閃、貓躥、鷹遁、兔翻、鶴伏、鹿行、龍蟠、虎踞。 九如上人傳授森兒,拳掌“八式”“八形”,再以三十六路“大擒拿手”相傳。 “擒拿手”是“仙霞門”絕技之 ……當初玉面菩提茹真所施展的,也不過是十六路“大擒拿手”而已。 也就是說,楊森在師尊九如上人處學到的,已遠在茹真師太之上。 如把三十六路擒拿手,融洽貫通,練到爐火純青之境,就能空手奪取敵人的兵刃。 楊森在巫山長軒嶺“玉露寺”,眨眼五年過去,技擊大進,跟當初在玉泉嶺“蒲雲山莊”所學,己不啻霄壤之別。 尤其對“仙霞門”本門劍術,楊森不敢稍有懈怠,有深切,精闢的研練,已有渾厚的火候。 “仙霞門”除拳掌武技外,其本門劍法,有“六合須彌劍”,“仙霞驚虹劍”。 楊森獲得昔年始祖至善大師神兵“真剛寶劍”,又學得“仙霞門”本門劍法“六合須彌劍”,“仙霞驚虹劍”,再加上“摘星飛梭”魯申所傳“摘星劍”劍法,日後劍寒江湖,已是一位劍術絕世高手。 星移鬥換,一晃五年,楊森在巫山長軒嶺“玉露寺”,追隨師尊九如上人學技,已長成 個二十二歲年輕俠士。 這日,九如師尊升殿,鐘鼓齊鳴,召集“玉露寺”中僧俗弟子,楊森也侍立一邊。 九如師尊朗聲道: “楊森賢徒,你過來!” 楊森微微一怔……師尊呼喚自己,不知何事? 越眾而出,撲地跪下。 九如師尊道: “森兒,你來此也已五年,若是別處,五年時間,不過學得皮毛功夫而已,但在此‘玉露寺’,你已參透本門武術真諦,現在所差的只是‘功夫’兩字……” 微微一頓,又道: “自明天起,你蹤遊江湖,行功施善,可以了斷你自己公案!” 楊森唯唯應諾,心裡卻是暗暗高興…… 此番身懷師尊所傳之技,可以了斷昔年楊家慘遭滅門之仇。 楊森正要叩謝,九如師尊突然伸出一掌,在楊森頭上連拍三下,接著一聲: “回房去吧!” 楊森若有所悟,站起身後,出殿而去……眾同門師兄,俱不解其意。 楊森反應敏銳,聰明絕頂,知道師尊此舉,含意何在,已默悟在心。 於是返回自己禪房,按著日常功課,照舊用功,一日光陰,轉瞬而過。 是夜,楊森隨眾出殿,用過晚膳,做完夜課,寺中鐘鼓齊鳴,已是熄燈就寢時分。 楊森在自己房中,焚香一爐,煮茗一壺,把房間掃得乾乾淨淨,然後撥低油燈火頭…… 眼看天色已是兩更過後, 輪明月,自東山之巔緩緩移向夜天中空。 窗外翠柏青松,給那皎潔月華一照,如披銀妝,滿地都是扶硫影子,景物真個幽靜脫俗。 楊森跪在窗前,似有所候…… 果然,寺中更柝才擊三下,突然微風一抹,飄然而入,出現一位鶴發丹顏(呵呵,和尚有頭髮嗎?)的老和尚……正是九如師尊。 楊森跪地相迎。 九如師尊睹狀,心中十分高興,就在雲床上坐落,命楊森起來…… 楊森戰戰兢兢站定……九如師尊道: “森兒,你是否知道老衲今夜來意?” 楊森恭身答道: “弟子愚魯,不知師尊來意!” 九如師尊莊容道: “森兒,你心術品性,無一不純,內外武功夫無一不習,短短五年之間,成就已在所有門徒之上,足替‘仙霞門’增光,老衲視作衣缽傳人,所以夤夜來此,以‘仙霞門’‘拳經’三卷授你。” 老師尊話落,從懷中取出一個黃絹包裹,授予楊森。 |
第07章 仇蹤何處
楊森恭恭敬敬雙手接過……打開看去,裡面“拳經”三本,紙質薄如蟬翼,端端正正,寫滿紅朱小楷,並有不少坐圖人像…… 這套書雖有“拳經”之稱,但攏括了武家所有研練的武藝……上卷是拳掌,和內外功的精譬入門,中卷是剔筋易骨,武家醫理,下卷完全指導劍術方面。 楊森看到這三卷武功祕籍,已知道師尊仁慈大德,有意栽培自己,不禁感激涕零。 九如師尊微微一笑,道: “森兒,此部‘拳經’不僅是‘仙霞門’秘典,據老衲所知,天下武林以拳掌、輕功、內外功力,精粹劍術,武家醫理,有完全記錄的,僅此一部而已,今將此經傳你,望你替師門增光。” 楊森跪地頓首,道: “師尊對弟子之恩,山不能此其高,海不能比其深,弟子銘感五中,今後謹師尊之諭,不敢觸犯門中五戒,發揚光大‘仙霞門’!” 九如師尊點點頭,道: “森兒,你心存此念,已不負老衲所望了!” 話落,大袖一揚,滿空生風,九如師尊已人影杳然,消失于房裡。 第二天,楊森拜別九如師尊,向同門師兄弟告辭,囊書佩劍,飄然下山。 楊森離開“玉露寺”,下巫山長軒嶺,倏然恨事湧起心頭……二十一年前,楊家滅門之仇。 楊森想到這上面,替自己行蹤決定下來……取道鄂南,往荊門山鴉雀嶺“狼牙灣”一行。 白雲蒼狗,世事變遷……二十一年已不是一段短暫的時間,“寒江七絕”等人會有所變化,但循著蛛絲馬跡找去,不難找出他們行藏。 楊森心念遊轉,腳程並未停下,由蜀東巫山,往鄂南而來。 清溪水流,蘆花飛絮,風吹落葉,寒鴉噪林,銜山的夕陽,給大地抹上一筆憂鬱的色彩…… 不錯,正有一個臉帶秋愁的年輕人,走來這條“鳳棲塘”鎮的街上。 身材削瘦,寬坦前額,雙眉斜飛入鬢,挺直鼻樑,一張弧型微抿的嘴唇……飄逸絕倫,高雅軒朗。 這年輕人穿著文巾儒衫,腰間卻橫著長劍,肩背搭著囊袋,僕僕風塵……敢情從外地來此? 是的,他是拜別師尊,從蜀東“玉露寺”來的楊森。 楊森朝這條熙攘熱鬧的大街上回顧一匝,接著走進一家高掛“四如春”招牌的酒店。 坐下窗沿一張桌座,吩咐店小二端上酒菜後,舉酒獨酌,眺望窗外大街上景物。 就在這時候,旁邊傳來一陣響得出奇的聲音,大聲在道: “餘大哥,真有這回事?” 一響渾雄的話聲,接上道: “錯不了,就是明天……咱‘卷風拳’餘政,可不是唯恐天下不亂之輩!” 楊森旋身投過一瞥,旁邊空桌座上,坐下兩個客人,一個身穿白色勁裝,外披英雄襖,是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另外那個年有六旬,身穿一襲玄青色長袍。 兩人坐下後,吩咐店小二端上酒菜。 剛才那個又道: “咱‘白猿’辛奇,雖跟‘古雲莊’莊主‘混元一劍’蕭長倫素昧生平,但為了江湖道義,真想插手助一臂之力!” “卷風掌””余政: “辛老弟,說句不見外的話,你我這一臂之力,不但助不了,說不定這條胳膊還會斷在裡面……” “白猿”辛奇抑低了聲音,道: “對方是誰?” 辛奇聲音低低的問出這話,咫尺之間,旁邊桌座上的楊森,卻聽來清清楚楚。 卷風掌掌余政: “辛老弟,這還用問……除了‘太極門’中弟子,還會有誰?” 楊森原來不想竊聽人家談話,但昕到“太極門”三字,驟然注意起來…… 五年前岳口南門外,“太極門”湘鄂西湖總堂“星河金斗”葛尚志,攔路奪劍,若非師尊九如上人相救,非死即傷,栽在對方之手。 鄰桌酒菜端上,兩人邊吃邊談起來…… 白猿辛奇問道: “餘大哥,這次找上‘古雲莊’霉氣的,是‘太極門’中哪些人?” 余政: “那是‘太極門’稱得上高手之列……,‘寒光血影’雷震,‘長門屠夫’賈成兩個魔崽子……” 辛奇問道: “餘大哥,師出有名,‘太極門’中找上‘古雲莊’,是出於什麼原因。” “卷風掌””余政: “辛老弟,‘師出有名’四字,加在‘大極門’身上可不管用了……‘太極門’卻有八個字……‘非友即敵,撲殺異己’……” 楊森對江湖中情形,還不甚清楚,但對“太極門”,已留下很深的印象…… 當初在鄂中水道,打劫富商的“千臂黑煞’呂友竹,自稱“太極門”中人。 後來經“鐵琵琶””梅采說後,才知呂友竹是慘害她一家的滅門兇手,而此人間梟獍,卻是“太極門”中前輩高手,雲靈山“龍華寺”松雲和尚的弟子。 至於跟楊森照面交上手的,那是五年前“太極門”中總堂,“星河金斗”葛尚志。 現在又從鄰桌,卷風掌餘政說出“非友即敵,撲殺異己”這八字,已可以想像出“太極門”,在江湖上的行徑。 又傳來鄰桌談話聲音…… 白猿辛奇問道: “餘大哥,‘古雲莊’除了莊主‘混元一劍’蕭長倫外,有沒有出色的高手?” 卷風掌掌余政: “‘古雲莊’其他人手,餘某還不清楚,倒是莊主蕭長倫的女兒迎真姑娘,年紀才始二十出頭,武林同道已送她一個稱號,稱作‘翠羽飛雁’,聽說這女孩子一身功夫不含糊……” 辛奇一聲輕“哦”,道: “這位迎真姑娘師門是誰,是哪一位武林前輩的弟子?” 余政: “蕭迎真是誰弟子,就不清楚了……” 這個年紀四十來歲的白猿辛奇,可能一身功夫並不出色,但有一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男兒氣概……不厭其詳,又問道: “餘大哥,據你所知,‘大極門’中‘寒光血影’雷震,‘長門屠夫’賈成兩人,明天會在什麼時候找去‘古雲莊’……” 一頓,又道: “咱們助拳不夠看,揮臂吶喊,替‘古雲莊’助聲威,相信還來得!” 卷風掌餘政沉思了下,道: “聽說前兩天‘太極門’中人,送了一份‘生死帖’給‘鳳棲塘’東郊二十裡‘古雲莊’,約莊主‘混元一劍’蕭長倫較個高下,從時間算來,就是明天上午了……” 鄰桌兩人談著時,楊森已注意到卷風掌餘政所說的那句話……” “鳳棲塘”東郊二十裡“古雲莊”……明天上午時份…… 卷風掌掌余政白猿辛奇兩人,離開“四如春”酒店,楊森舉杯獨酌,還留在店堂…… 楊森見二人離去,把侍立邊上的店小二叫近跟前,問道: “小二哥,‘鳳棲塘’鎮甸可在貴處附近?” 店小二愣了下,才眨眨眼,道: “客官爺,這……這裡就是‘鳳棲塘’鎮上……” 見這位年輕客人問這話,店小二知道是從外地來的,一哈腰,問道: “您……您來‘鳳棲塘’鎮上找誰?如果有名有姓,說不定小的也知道……” 楊森含笑道: “小二哥,‘鳳棲塘’東郊二十裡‘古雲莊’,那是離這裡不遠了?” 店小二聽到這話,眼睛一亮,朝楊森看了看,才一哈腰,道: “您爺原來是‘古雲莊’蕭老太爺貴友,別說是這裡‘鳳棲塘’鎮上,問到百里圈內人,沒有人不知道,雖然帶劍帶刀,他老人家卻是一副菩薩心腸……” 楊森聽到“四如春’酒店店小二這些話,已知道“古雲莊”莊主“混元一劍”蕭長倫,平素為人,在地方上所負的聲譽。 店小二一指店堂門外,不厭其詳又道: “‘古雲莊’離這裡不遠……鎮上這條大街,一直向東走去,山鎮郊走不到半個時辰,看到一座大莊院,那就是‘古雲莊’了。” 楊森點點頭,又問道: “小二哥,附近可有清靜乾淨的客棧?” 店小二‘啊哈’一笑,道: “爺,那是您照顧小店了……小店前面酒店,後面客棧,進深裡面就是明窗淨几,幽幽靜靜的客房。” 楊森一笑,道: “小二哥,那就煩你告訴掌櫃的,替在下留一間客房。” 店小二連聲“是,是!”,躬身退下。 楊森店堂吃喝過後,由一名店小二帶路,進向進深廊沿……廊沿盡頭,一座花樹扶疏的院落,東西兩廂,都是幽致清靜的客房,楊森就要了一間。 店小二送上茶水、油燈,掩上門離去。 楊森坐下床沿,剛才店堂“卷風掌”餘政,“白猿”辛奇所談的話,又回憶起來…… 微微一點頭,自語道: “不錯,明天上午去‘古雲莊’一看動靜。” “古雲莊”佔幅遼闊,屋宇銜連,就在莊院前面一塊十來丈方圓的空地上,正展開一陣廝殺…… 雙方都是二人……“古雲莊”莊主“混元一劍”蕭長倫,手執一把鋼劍,跟一個貌相獰猙、體形魁偉的老者打成一堆。 此老者就是昨天在“四如春”酒店,,余政奇所說的“寒光血影”雷震。 另外一撥是蕭長倫的女兒迎真姑娘……蕭迎真手上一把長劍,和一個禿頭、粗肥的大漢,已殺得難分難解。 這大漢使用一根門外兵器“軒轅棍”,棍招詭秘,勁勢洶湧,殺得迎真姑娘嬌喘盈盈。 此使軒轅棍的壯漢,即是昨天餘政所指的“長門屠夫”賈成。 賈成不愧有“屠夫”之稱,勢壯勁強,出手渾雄,殺得迎真姑娘連連跌退。 雖然“古雲莊”中有不少諳識武技之人,但誰也不敢以卵擊石,自找死路。 “長門屠夫”賈成,手執軒轅棍追招進逼,嘴裡磔磔獰笑道: “小妞兒,明年此刻就是你的忌辰……” 說到這個“辰”字,手中軒轅棍,一個“獨劈華山”之勢,朝迎真姑娘兜頭兜面砸下…… 蕭迎真若挨上這一擊,必然頭殼裂碎,落個香消玉殞,魂歸離恨。 老莊主“混元一劍”蕭長倫,正被“太極門”中“寒光血影“雷震纏住……步步凶險,自顧不暇,已無法分身來搶救女兒。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一響“當”的聲起,砸下迎真姑娘面門的軒轅棍,給震彈而起…… 長門屠夫賈成,兩腿拿樁不住, 往後接連退了五尺。 一個英姿軒昂的年輕人,手握一把明晃晃的寶劍,把襲下蕭迎真的軒轅棍,一記硬招擋退。 眼前壁上觀的雙方人手,顯然都是武家子,但誰也沒有發現這年輕人從何而來…… 其輕功身法,出手之疾,幾已抵達令人不可思議之境。 長門屠夫賈成硬生生拿樁站停後,兩目怒瞪,圓如桃核,戟指年輕人,問道: “小子,你是誰……你是藉了天大的膽子,竟敢插手‘太極門’中閒事?” 年輕人冷然一笑,道: “區區楊森……就是由於尊駕是‘太極門’中人,才插手來管這樁閒事!” 長門屠夫賈成一聲吼喝,道: “小子,你是找死……” 楊森一笑,道: “不妨看看,是誰找死?” 賈成提棍頭,坐棍尾,呼的一聲,軒轅棍向楊森兜頭打下。 楊森 聲: “來得好……” 於是 一個流水步,避過軒轅棍襲來一招……劍花 繞,肘腕一甩,招走“摘星劍”三星追虹,“唰”的掠風聲中,向賈成中盤點進。 敢情,“太極門”中的長門屠夫賈成,經歷大小不少場面,照面過無數人手……眼前此年輕人,步法迅疾,劍招神速,卻摸不出對方的來歷,底細。 賈成急急吸胸凹腹,身形閃轉, 手回過軒轅棍,呼的向楊森劍脊,橫截而至。 如果這一棍敲個正著,楊森手中這把“真剛劍”,就得崩飛脫手。 楊森卻是不慌不忙…… 一沉腕把,招走“摘星劍”“穹冥驚雷”,劍尖一垂,劍身一翻,反向賈成手腕截斬而下。 楊森這一手,雖然招走“摘星劍”,卻是孕含了師尊九如所傳的“大擒拿法”……連削帶打,奧秘絕倫,對方如不變招易式,腕肘必然斷去。 長門屠夫賈成心頭一震,急急一坐腰,閃身躥出五六步…… 跟著單臂一掄,軒轅棍勢挾勁風,向對方肩背自敲而下。 楊森身演“鳳凰展翅”,挫身,貼地如流,由軒轅棍下閃過……招走“冷電一閃”,劍走身前,直刺對方中盤胸肋。 賈成急忙 回軒轅棍,響“當”的一聲,雙雙一記硬招架上。 “翠羽飛雁”蕭迎真,在賈成軒轅棍下撿回一條命,卻把她跌進五裡濃霧裡…… 這年輕人是誰? 手上這套劍法,奧秘離奇,幻變莫測,遠在師父“銀衣姥姥”所傳的“五行八卦劍”之上! 哦,這人面生得緊! 從來沒有來過“古雲莊”,看來也不像是爹的朋友。 聽他剛才說來……由於那兩個壞蛋是“太極門”中人,他才插手進來。 嗯,照此看來,這人也是痛恨“太極門”的俠義門中同道! 但,他又怎會知道,“古雲莊”今兒上午,會有這場廝殺? 迎真姑娘愈想愈糊塗,兩眼直勾勾望著打鬥的場子,找不出這個答案來。 楊森戰到分際,變招易式,一轉劍法……由“摘星劍”換了師尊九如嫡傳的“仙霞驚虹劍”…… 劍光火焰,宛如彩霞中一條怒龍……劍花寒芒之中,進如飢鷹餓虎,退如駭鹿脫兔,把長門屠夫賈成,卷了個風雨不透。 “太極門”中的此一“長門屠夫”賈成,也可一點不含糊…… 手上這根軒轅棍,展出“天旋十八翻”棍法,翻翻滾滾,遠攻近拒,直竄橫盪,棍頭棍尾,挾起“嘶嘶”勁風,將楊森手中這把“真剛劍”擋住。 兩下里這一照面交上手,眨眼間就是四十餘回合,彼此不分勝敗。 楊森心念倏然一轉…… 此長門屠夫賈成,看來不過是“太極門”中二三流角色,已有如此本領,我若不能迅快將他除去,以後如何會“太極門”中高手? 楊森心念閃轉,招走師尊九如嫡傳“仙霞驚虹劍”劍法中“天半朱霞”一式…… 此“天半朱霞”乃是一招三式…… 倏然一聲蒼雄長嘯,飛身一縱,拔高六尺……身子一旋,劍風一繞,凌空一個“大風車”身法…… 劍走身前,其疾如電,點咽喉,掃胸勝,襲下陰……運劍如風,冷芒暴現! 長門屠夫賈成“喲”聲尚未吐出口,一顆大好的禿頂腦袋滾落下來…… 幾乎是同一眨眼間……胸腔洞開一口血窟窿,鮮紅的血直標。 襲向下陰一式,劍芒閃飛之間,賈成兩條腿給砍了下來。 “半天朱霞”一招三式,比眨動一下眼皮還快,同一時間中完成。 “翠羽飛雁”蕭迎真暗叫一聲: “天下哪有這等快的劍招!” 昨天在“四如春”酒店的餘政、辛奇二人,雖然知道自己沒有這份能耐,插手助拳,但兩人亦在邊上作壁上觀。 看到楊森施展這一手,兩人饒是都在江湖上混混的,也不禁給駭然震住。 楊森把劍身鮮血,在鞋底上拭了下,走來朝“混元 劍”蕭長倫邊上,道: “請蕭莊主暫且退下,讓區區楊森,來一會‘太極門’中高手。” “混元 劍”蕭長倫,雖然與“寒光血影”雷震激戰中,但剛才楊森快劍將“長門屠夫”賈成,塊肉分屍一幕,也都已落進眼裡。 “混元一劍”蕭長倫,對這位尚未清楚底細來歷的年輕俠士,出手相助,心頭困惑迷惘之餘,顯然亦感激不已。 剛才若非這位楊少俠,一劍擋退軒轅棍,女兒迎真已喪命在賈成之手。 至於寒光血影雷震,卻有另外一種想法…… 原來蕭長倫這老匹夫,還請來這樣一個年輕高手,來“古雲莊”助陣。 蕭長倫聽到楊森此話,閃身到 邊,抱拳一禮,道: “有煩楊少俠了!” 寒光血影雷震,厚背紫金刀 掄,戟指楊森,吼喝聲道: “小子,你是哪一門派弟子,竟敢犯上‘太極門’中的人?” 楊森微微一笑,道: “區區楊森,師承‘仙霞門’九如上人前輩……尊駕等苟非‘太極門’中弟子,區區楊森就不會踩這淌混水……” 雷震冷“哼”一聲,道: “‘仙霞門’中九如老禿驢,年歲百齡出頭,半個身子已埋進土里,會有你這樣一個弟子?” 楊森笑容一斂,冷叱聲道: “雷震,你敢侮辱楊某師尊,你就別想活著離此‘古雲莊’……” 楊森向寒山血影雷震說出這些話,混元一劍蕭長倫,迎真姑娘父女兩人,才知道位身懷絕技,年輕俠士的師門來歷。 寒光血影雷震“嘿”聲一笑,道: “小雜種,容你口吐狂言,看刀……” “刀”字出口,一晃身,踏中鋒,跨二儀,紫金刀揚空一閃,一式“倒貫長虹”,向楊森蓋頂砍到。 楊森一照面,已看出寒光血影雷震,身手不俗,所施是過去師尊九如所說過的“卷龍刀”刀法…… 聲: “來得好!” 仰面,退左腳,進右腳,右手劍訣一楊,招走“摘星劍”“流星飛墜”,反向雷震左肋刺去。 “太極門”中此“塞光血影”雷震,這手刀法,果然十分利害……長袍肥袖拂處,身形一晃,刀挾勁風,一招“肩挑斜陽”,快如閃電,向楊森的肩上,橫劈而下。 楊森急忙閃退一步,身子一挪,避過對方這凌厲的一刀。 雷震一聲吼喝: “好快身法!” 跟著又一進步,招走“托梁換柱”,向楊森中盤胸部砍來。 楊森不慌不忙! 於是 蒼雄長嘯一聲,急展“羽化九騰”身法,避過一刀……劍交左手,順勢向後甩出,直向寒山血影雷震右肩頸削到。 雷震煞步弓背,紫金刀鋒口掄腕砍去。 響“錚”的金鐵交鳴聲,紫金刀與“真剛劍”迎個正著,濺出一蓬星火……刀劍交擊之餘,發出一片龍吟之聲。 敢情寒光血影雷震手上這把厚背紫金刀,雖然非仙家神兵,但亦是千錘百煉而成,不然跟“真剛劍”鋒口一記硬招撞上,已一切兩截。 兩人齊齊一驚,托地跳開…… 楊森一看手中“真剛劍”,依然遊虹隱現,金光熠熠,分毫無損。 寒光血影雷震,低頭一看紫金刀,鋒口崩裂一個豆粒大的缺口。 武家與敵交手,有“兵損人亡”之忌……即是手中兵器遭損,就有血濺七尺之虞。 雷震勃然大怒,一聲吼喝,袍袂揚處,疾若展翅巨禽向楊森撲來。 楊森劍走“仙霞驚虹劍”,一招緊一招,一式套一式,劍如游龍,跟寒光血影手中紫金刀,瞬眼之間,走了十數回合。 雷震這手刀法,又沉又辣,兇招迭出……錯在遇上九如上人衣缽傳人楊森,若是換了他人,可能已血濺七尺,橫屍在地。 壁上觀的“翠羽飛雁”迎真姑娘,兩眼瞪得胡桃大,一霎不霎望著場子中打鬥廝殺的楊森…… 楊森進招一式,迎真姑娘臉色稍霽,落退半步,臉蛋兒凝結起來。 眨眼之間,兩人已鬥到二十餘回合……雙方刀劍,化作一團銀芒冷電,此起彼伏,勁風呼呼! 鬥到四十餘回合,驀地裡人影一分,寒光一閃,楊森 聲冷叱: “著!” 一把厚背紫金刀飛出丈外,寒光血影雷震,手捫胸窩,搖搖晃晃…… 鮮紅的血,從捫上胸窩的手掌指縫間,直湧直標出來。 饒是“混元一劍”蕭長倫,“翠羽飛雁”迎真姑娘父女倆,堪稱大江南北武林中有“劍術世家”之稱,雖然已知寒光血影雷震,胸部已中著一劍…… 但,卻無法看出此少年劍士楊森,如何走招,如何出手! 楊森秉劍而立,凝視雷震。 寒光血影雷震,身形晃擺,胸窩鮮血冒湧不止……一響“哇”的一聲,大口鮮血從嘴裡噴吐出來…… 腿股一軟,倒翻地上……四腳連連抽搐,兩眼暴瞪,終於僵臥不起。 “長門屠夫”賈成,“寒光血影”雷震,前後橫屍“古雲莊”前,剛才同夥來的“太極門”中弟子,哪裡再敢逗留,拔腿逸去。 這場慘厲激烈的廝殺打鬥過去,除了竄逃而去的“太極門”嘍囉弟子外,那些壁上觀的江湖中人,亦紛紛離去……其中包括了“卷風掌”餘政,和“白猿”辛奇等二人。 這些剛才作壁上觀,離去的江湖中人,可能他們對“太極門”中高手“寒光血彤”雷震,“長門屠夫”賈成二人血濺“古雲莊”,並不視作 樁大事…… 而截下此二人的對方,是個年紀僅二十出頭的少年……此年輕俠士的師門,原來是輩份尚在“仙霞門”掌門古竹禪師之上的九如上人。 這年輕人叫“楊森”,身懷之技,乃是劍寒江湖,睥睨武林的一位絕世高手。 此刻打鬥場子上所留下的,僅是“古雲莊”的人……“混元 劍”蕭長倫走來楊森面前,道: “楊少俠,您我原是素昧生平,承蒙拔劍相助,救了小女迎真一命,又使‘古雲莊’免於一劫,老朽感激五中……” 話到此,要行跪拜之禮。 楊森慌忙攔住,道: “蕭莊主,使不得,使不得……解人于危,乃是俠義門中分內之事……您老人家這一來,要折煞在下楊森了。” 蕭長倫目注楊森一瞥,向女兒迎真道: “真兒,楊少俠對你有救命之思,對‘古雲莊’有再造之德,你替為父向楊少俠跪拜 禮!” 蕭迎真應聲道: “是,爹……” 來到楊森面前,盈盈跪下,道: “迎真多蒙楊少仗救命之恩……” 楊森臉一紅,不敢上前伸手去攙…… 單膝跪地,道: “不敢,不敢……楊森不敢受蕭姑娘如此大禮……” 混元 劍蕭長倫,看到這 對年輕男女相對跪拜…… 一個是自己掌上明珠的真兒,一個是英姿軒朗,武功絕世的年輕劍士,不期然中哈哈笑了起來…… 卻又不自覺中,吐出 句並不適宜跟前場面的話來,出聲道: “你兩人不必客氣,下必見外,都起來吧!” 蕭迎真聽到父親這話,臉上一陣紅熱,垂著頸,從地上站了起來。 楊森從地上站起,拖拳一禮,道: “蕭莊主,在下告辭,後會有期……” 蕭迎真垂下的臉抬了起來…… 她不敢開腔,望瞭望父親,朝楊森這邊看來。 混元一劍蕭長倫怔了下,道: “楊少俠,剛才老夫說‘不必見外’,您卻太見外了……固然楊少俠施恩不求報,但蕭某父女二人,受此大恩大德,楊少俠就此離去,豈不耿耿於懷?” 楊森發現這位老人家語重意濃,顯然是個性中人……含笑道: “蕭莊主,只是楊森有擾尊府……” 蕭長倫道: “楊少俠,現在快將午膳時份……吾等不談剛才之事,楊少俠路過此地,老夫一杯水酒,幾碟粗菜,略盡地主之誼。” 話落,父女兩人,肅容請楊森進內,賓主廳上坐下,蕭長倫突然想起,向迎真道: “真兒,你出去吩咐莊丁們,把莊外雷震、賈成兩具屍體,移去別處,找地方掩埋了。” 迎真點點頭,道: “是,爹,真兒知道!” 話落,出去外面。 混元一劍蕭長倫,吩咐家人擺上筵席……迎真從外面進來,道: “爹,真兒已吩咐莊丁,將‘太極門’中兩具屍體,移去後山掩埋。” 父女兩人陪著楊森圍桌坐下。 吃喝中蕭迎真問道: “楊少俠,您師承‘仙霞門’九如老前輩!” 楊森道: “九如師尊原是楊森太師伯,蒙他老人家收錄門下後,以‘師尊’相稱……” 他發現蕭家父女兩人,待人純厚,就把自己往年的一頁經歷說了出來,又道: “楊某拜別師尊,離巫山長軒嶺‘玉露寺’後,尋訪‘寒江七絕’的下落……” 迎真姑娘發現這個劍術超凡的楊森,往年竟有這樣一段淒涼的身世……同情之餘,不勝關懷的道: “楊少俠,你是桐柏山玉巫谷‘寶林庵’,那位玉面菩提茹真師太扶養大的?” 楊森道: “二十一年前,家遭滅門之痛,恩師茹真師太把楊森抱去‘寶林庵’,以鹿乳餵哺……那時楊某才是一個周歲的幼兒……” 蕭長倫道: “楊少俠,照此說來,你今年二十二歲?” 楊森點頭道: “是的……七歲那年,恩師將楊森送去外方山‘蒲雲山莊’,拜‘軒玄門’中前輩‘摘星飛梭’魯申為授業師父……” 迎真姑娘聽來出奇,接口道: “楊少俠,你曾拜‘軒玄門’中高手為師,你也是‘軒玄門’中弟子?” 楊森道: “是的……不過據師尊說來,昔年‘軒玄門’是‘仙霞門’支流,後來獨長門戶……” 把話題移轉,向混元一劍蕭長倫,道: “蕭莊主,此地已是鄂南地帶,您是否從傳聞中知道有關‘寒江七絕’等五人的行蹤下落?” 蕭長倫沉思了下,道: “鴉雀嶺‘狼牙灣’離此不遠,老夫築下此‘古雲莊’多年,並未傳聞有綠林剪徑之徒出沒,可能‘寒江七絕’已離‘狼牙灣’,遷往別處!” |
第08章 鐵旗石斧
蕭迎真對這個救下自己一命的年輕劍士,雖然才始相識,已留下一個很好的印象……他見父親話落,接口道: “楊少俠,爹在大江南北武林中,有不少朋友,你要探聽‘寒江七絕’行蹤下落,相信不會太困難……” 蕭長倫點頭道: “真兒說得不錯……楊少侯,這件事老夫可以承擔下……除非‘寒江七絕’已遁走大漠草原,西南邊陲,或是已命歸地府,不然總能找出他們的下落!” 楊林聽到他們父女倆這些話,心裡暗暗感激……倏然又想到一件事上,問道: “蕭莊主,今日找來‘古雲莊’的是‘太極門’中高手……您是否知道‘太極門’湘鄂兩湖總堂主‘星河金斗’葛尚志,和副總堂主‘摩雲金雕’易鎮,這兩人的情形?” 混元一劍蕭長倫見這個年紀才始二十出頭的楊少俠,提到這兩人身上,聽來感到很意外…… 老人家謂然道: “楊少俠,就是跟你剛才劍挑寒光碟影雷震、長門屠夫賈成一樣……惡人遇到強人,那是自找死路……” ※※※此處缺兩頁※※※ 穴、拍穴、拿穴,武林中也稱一絕。 是以這些話聽進楊森耳裡,不但並不陌生,而是深得個中之味。 混元一劍蕭長倫,向楊森這邊道: “剛才真兒所說的‘石老伯’,是老夫數十年來的武林知己,此老名‘石銘’,武林中有‘玉山秀士’之稱……” 楊森接口道: “蕭莊主,這位石老英雄故居湘東?” 蕭長倫點頭道: “不錯,湘東‘株州’……相隔湘潭不多遠……” 話到這裡,突然想到一件事上…… 這位楊少俠器宇軒昂,貌相端正……從他剛才插手解“古雲莊”之難看來,是個古道熱腸,宅心善良的年輕人,不妨…… 蕭長倫一笑,又道: “楊少俠此去湘東湘潭,真兒要去湘東株州,見她父執‘玉山秀士’石銘……地點相差不遠,你二人倒可以結伴同行!” 楊森見這位蕭莊主,提出這樣一個建議,一時之間,回不出話來…… 自己跟這位蕭姑娘才始認識。 男女有別,瓜田之嫌,風塵僕僕的旅次中,卻是十分不便。 迎真姑娘兩顆圓滾滾秋水似的明眸,直朝楊森這邊看來,心裡在道: “嗨,你怎麼不說話呀!” 蕭長倫緩緩頷首,含笑道: “楊少俠,江湖兒女,不必拘泥小節……若是認為路上不便,你今年二十二,真兒今年二十一,老夫放肆高攀,你二人路上不妨兄妹相稱……” 迎真姑娘臉 紅……不自製的輕輕“嘻”聲一笑。 蕭長倫又道: “這妮子常纏著老夫,嚷著要出去外面走走,但年輕姑娘單身一人……此番有你楊少俠結伴同行,真是再好不過了!” 楊森臉上微微發熱,囁嚅了下,道: “這……這怕會使……使蕭姑娘不便!” 原來是他自己認為“不便”,找不出措辭,只有推到迎真姑娘身上。 迎真姑娘嘟嘟嘴,一笑道: “這有什麼不便,你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混元一劍蕭長倫,一捫清須,含笑道: “這就行了……真兒,快來見過你森哥!” 迎真姑娘移步上前,檢衽一禮,道: “森哥,真妹這廂有禮了!” 楊森連聲“不敢”,抱拳回過一禮。 蕭長倫哈哈笑道: “老朽沾了真兒這丫頭的光,楊少俠,咱就叫你一聲‘森兒’了!” 楊森聽到這話,上前見過一禮,道: “愚姪楊森,拜見蕭伯父!” 蕭長倫急忙把他攙了起來,接著道: “森兒,你如不急趕程的話,不妨在老夫莊上逗留數天,再陪同你真妹去往湘東?” 楊森沉思了下,道: “蕭伯父,森兒急想往昔年故居一行,來日再來向您問候!” 蕭長倫一點頭,道: “好吧,你二人明日首途啟程就是。” 兩人離開鄂南宜都“鳳棲塘”東郊二十裡的“古雲莊”,取道往湘東而來…… 楊森先是感到有點靦腆不安,但是旁邊的迎真姑娘,卻是落落大方,並無忸怩之色,他這份不安,也就跟著漸漸消失。 蕭迎真輕輕叫了聲“森哥”,問道: “你故居湘潭城外‘馬亭集’的景物,你是否還能回憶起來?” 楊森搖搖頭,道: “一點印象也沒有……” 輕輕籲了口氣,又道: “那時我才是個牙牙學語,周歲的幼兒……所知道的情形,那是後來懂人事後,恩師茹真師太說的。” 迎真姑娘關懷的又道: “‘馬亭集’鎮上,不知道是否還有楊家的近親遠戚?” 楊森道: “當時恩師茹真師太,從‘雄風鏢局’烈火中,將我救離險境,她不會知道楊家情形……我也就不清楚了……” 兩人談談說說,旅途不感寂寞…… 曉行夜宿……楊森不欺暗室,與迎真姑娘同桌用膳,分房而歇,投店後,各人各據一間客房。 行程匆匆,這日兩人來到湘鄂交境的“五柳橋”鎮上,投店落宿。 店小二見這對年輕男女,英氣颯然,各個身佩寶劍,送他們進入客房後,似乎心裡一時好奇,堆下笑臉,哈腰問道: “你二位來‘五柳橋’鎮上,是來參與明兒‘鐵旗石斧會’‘英雄榜’的?” “翠羽飛雁”蕭迎真聽到此話,不由怔了下。 “‘鐵旗石斧會’……‘英雄榜’……”楊森淋了一頭霧水。 楊森雖然涉足江湖不久,但自幼從玉面菩提茹真,“摘星飛梭”魯申,和“玉露寺”師尊九如等人身上,已聆聽不少有關江湖中的情形…… “英雄榜”,類似擂臺之會相仿……也是江湖中人,以武會友的一項盛會。 楊森心念閃轉,向店小二道: “小二哥,在下兄妹兩人,是路過貴地……你剛才所說‘五柳橋’鎮上,‘鐵旗石斧會’的‘英雄榜’,是怎麼回事,能否請道其詳?” 店小二見這位年輕客官,倒是挺和氣的,躬身彎彎腰,道: “那是小的看錯了,小的見兩位身佩寶劍,以為是明天參與‘英雄榜’的……” 微微一頓,又道: “‘五柳橋’鎮南郊,有一個江湖幫會,叫作‘鐵旗石斧會’,會主是江湖上一位響噹噹的人物,有‘雲海怒龍’之稱的蔣秀蔣老太爺……” 楊森輕輕念出“雲海怒龍”蔣秀的名號,似有所問的朝旁邊蕭迎真望了眼。 迎真姑娘已會意過來,搖搖頭替代了回答。 店小二接著再道: “那位蔣老太爺老興不淺,邀請江湖高手,舉辦一次‘英雄榜’,所說如能將‘榜主’打倒,此人就有大宗黃金相贈……” 蕭迎真接口問道: “噯,店小二,你怎麼會知道這樣清楚?” 店小二臉上滿是笑容,哈腰一禮,道: “您這位姑娘,‘雲海怒龍’蔣老大爺,乃是地方上知名之士,他老人家舉辦這次‘英雄榜’,‘五柳橋’鎮上酒肆飯館,客店客棧,上門的客人憑空添加了三成,小的就自然知道了。” 楊森聽得不由感到好奇起來,含笑問道: “小二哥,休所說的‘鐵旗石斧會’,‘英雄榜’在何處?” 這名店小二比手劃腳道: “就在‘五柳橋’鎮的南端,明天定有不少人參加這個盛會……您二位不用探聽,跟著大伙兒人向南走去,就是‘鐵旗石斧會’所在不會錯……” 楊森點點頭,道: “小二哥,謝謝!” 店小二彎彎腰,拉上門離去。 現在上床休息時間尚早,蕭迎真就在楊森客房裡聊起來…… 蕭迎真笑哈哈道: “森哥,‘英雄榜’跟打擂臺差不多,蠻熱鬧的,咱們明天去看……” 楊森困惑問道: “真妹,湘鄂一帶有‘鐵旗石斧會’這樣一個幫會,你可曾聽到過?” 蕭迎真搖搖頭,道: “湘鄂一帶聽到有‘仙霞門’,‘軒玄門’,‘乾水盟’,和上次找上咱們麻煩的‘太極門’……這‘鐵旗石斧會’,還頭一次聽到。” 楊森道: “這個‘雲海怒龍’蔣秀,不知是何等樣人物?” 蕭迎真道: “剛才那店小二不是說了……這個‘雲海怒龍’蔣秀,是地方知名之士……” 楊森一笑,道: “真妹,萬家生佛,固然是知名之士,惡名昭彰,也是知名之士……這兩者之間的距離,就有霄壤之別了。” 蕭迎真道: “森哥,現在咱們猜不出那個蔣秀是何等樣人物,明天去看了就會知道!” 兩人談談說說,不知不覺中時間悄悄過,遠處傳來梆鑼二敲之聲,已是兩更時份,迎真姑娘向楊森道了聲“晚安”,回去自己客房。 兩人出“五柳橋”鎮南郊,果然,真似昨晚客店店小二所說的,沿路上已有不少行人,往“鐵旗石斧會”方向而去。 走有二十來里路,道邊一幢巍巍巨宅,巨宅正中大門前,矗立一座離地三四丈高牌坊,上面一塊橫匾,“旗斧莊院”四個鬥大金字。 就在‘旗斧莊院”旁邊一塊遼闊的平地上,搭起一座高有六七尺,像廟會演戲用的高台。 高台正中上方,掛著一塊長方匾額,上面有黑底金字“以武會友”四個大字。 蕭迎真一撇嘴,道: “森哥,這哪裡是什麼‘英雄榜’奪‘榜首’,分明是打擂臺嘛?” 蕭迎真出生武林世家,對江湖上情形也知道得很清楚,才會說出這話。 楊森點頭道: “真妹說得不錯……” 指了指擂臺兩邊,又道: “擂臺左右兩旁設下‘棚座’,那是事前準備,一邊是‘台主’和設擂臺的主人等座位,另外那一邊是邀來‘挑戰’的座位……” 蕭迎真道: “昨晚客棧店小二說,打敗台主,且一錠黃金相贈,根本沒有那回事的……” 楊森一笑,道: “那是‘以訛傳訛’,店小二從別處聽來,再告訴我們……其實雙方人手早已決定,分坐擂臺左右兩個‘棚座’裡……” 蕭迎真纖手一指,道: “森哥,你看……那漢子在左右兩個‘棚座’前,插下兩面旗幟……” 兩面旗幟迎風展開……”一面旗幟上面,有“鐵旗石斧”四字,另外一面是“乾水盟”三字。 楊森看到兩面旗幟上字,一聲輕“哦”,殊感意外的道: “原來是‘乾水盟’給人架下梁子,設下擂臺挑戰……左邊是‘鐵旗石斧會’棚座,右邊那棚座是留給‘乾水盟’中人的……” 蕭迎真搖手一指,道: “森哥,那邊有人來了……” 楊森縱目看去,從“旗斧莊院”出來不少人,僧俗皆有…… 正中一個大和尚,生得豹頭虎臉,獅鼻海口,容相十分威武……身披寬袖袈裟,肩後跨著一條有鴨蛋粗的禪杖,看他那副模樣,宛若羅漢下凡。 左邊是個六十多歲老者,兩條劍眉,一雙虎目,身穿長袍,透出一份威嚴之色。 敢情此兩人,是“鐵旗石斧會”中,“鎮擂”的主要人物。 銜尾走在後面的,高矮瘦肥,打扮不一,共有二三十個彪形壯漢,顯然俱是來自三山五嶽的人物。 楊森視線正投向出自“旗斧莊院”眾人時,突然台下眾觀眾,譁然出聲道: “‘乾水盟’人馬來了!” 楊森、蕭迎真兩人,回過頭來看去,“乾水盟”棚座,陸陸續續,走來五六個人…… 為首一個,是個圓頭肥臉,身材高大的胖和尚。 楊森看到走在銜尾那一個,倏然回憶起,五年前,岳口南郊“藏龍坡”,“文殊古廟”與鐵琵琶梅采華在一起的那一幕…… 自己與梅采華走來“文殊古廟”,這位玩世不恭,給梅采華指作“瘋老頭兒”的風塵俠隱“鼓上蚤”孟九,指出“真剛寶劍”的秘密藏處……使自己獲得開山始祖至善大師的這把仙家神兵的寶劍。 第三個是個長衫小帽,臉色瘦黃,嘴留短須,慢吞吞踱著八字腳步的老者。 過去混元一劍蕭長倫曾經說過……“宇內三奇”此三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此刻,楊森看到走在中間的“鼓上蚤”孟九,顯然,這三位老人家,就是“宇內三奇”了。 楊森正在心念閃轉之際,旁邊迎真姑娘,指著走向左邊棚座的三個老者道: “森哥,那三位形相古怪的老人家,便是揚譽大江南北武林的‘宇內三奇’。” 兩人正在談著時,突然鞭炮響起,一陣“劈劈啪啪”,震耳欲聾之聲。 鞭炮放完,“鐵旗右斧會”棚座中,就是剛才走在大和尚旁邊的長袍老者,上了擂臺。 此老者是“旗斧莊院”的莊主“雲海怒龍”蔣秀…… 蔣秀上了擂臺後,雙拳一抱,打了個“四方拱”,朗聲道: “各位鄉親,各位看客,‘乾水盟’霸佔湘鄂水陸碼頭,跋扈囂張,有目共睹……蔣某蒙地方上鄉親愛戴,也替地方上出一份力,請來幾位武師,跟‘乾水盟’較量幾手,要‘乾水盟’,交出公道。” “雲海怒龍”蔣秀,這幾句話說得冠冕堂皇,聽來入情入理。 但,說來也奇怪,台下數千觀眾,不但沒有鼓掌,連聲音也沒有吭出一聲…… 冷冰冰,靜悄悄的。 雲海怒龍蔣秀話落,又拱手一禮,轉身下了擂臺。 蔣秀才一下台,“鐵旗石斧會”棚座裡,躥出 個勁裝大漢,猿腰虎背,龍行虎步似的上了擂臺…… 站立擂臺中央,面向台下觀眾,大聲喝道: “你等聽了,在下連勇,江湖上有‘開山虎’之稱,現在上台,替‘鐵旗石斧會’打個頭陣……” 側過身,向右座棚座,又道: “‘乾水盟’棚座朋友,別龜縮在裡面,哪一個上來,跟咱‘開山虎’連勇較量一下……” 連勇話聲甫落,突然一響“唰”的掠風聲起,自“乾水盟”棚座,疾如飛鳥似的掠上一條身形,宛若絮棉落葉,輕輕飄落擂臺上…… 跟著,一響稚墩童子的聲音,道: “呔,你是‘開山虎’,咱家‘小羅漢’淨慧,就要你變成一頭‘偎灶貓’!” 台下數千觀眾定睛看去,躥上擂臺的,竟是一個十二三歲,禿頂的小和尚…… 跟“開山虎”連勇,那副半截鐵塔似的身軀一比,相差一大段。 連勇也給嚇了一跳……這小和尚又瘦又矮,風也可以吹倒似的,哪堪自己一擊,就是勝了,也得被人所笑……就即喝聲道: “你這小和尚,化緣求布施,該走大街小巷……你來擂臺上,是想找死?” “開山虎”連勇這個“死“字剛出口,“小羅漢”淨慧已躍身縱起…… 兜胸一拳,打得開山虎連勇這副鐵塔似的身體,連連倒退……人小勁大,渾雄無比。 出手之快,饒是開山虎連勇,江湖上一個有頭有臉人物,居然無法閃挪,無法架開。 小羅漢淨慧一拳送上,笑罵道: “你這個‘偎灶貓’,狗眼看人低,這是小羅漢給你的見面札。” 台下看客,譁然大笑。 開山虎連勇氣得大吼一聲,拔身一個箭步,缽大的拳頭,朝向淨慧兜胸搗去。 小羅漢淨慧若是挨上這一拳,身形擊落台下,落個非死即傷。 但事實並不盡然…… 右肩一甩,身子隨勢一轉,就像一陣旋風似的,這個小和尚已閃到開山虎連勇身後…… 身形閃轉快,飛起一腿更快,朝連勇臀部踢去……“蓬”的聲,一個“餓狗吃糞”,這個身軀龐大,粗壯得像狗熊似的大漢,伏僕倒地。 台下眾觀客,又是一陣哈哈大笑起來。 蕭迎真脆生生笑著道: “森哥,這個小和尚真有兩下子……” 楊森道: “這小和尚顯然出自名師,自幼已扎下渾厚的內家根基,才能舉手投足之間,把一個粗壯大漢栽下……” 小羅漢淨慧站停下來,嘻嘻笑著道: “偎灶貓,小羅漢不想取你狗命,只是要耍猴子戲,讓你出出醜!” 開山虎連勇從地上爬起……怒火沖天,又是一聲吼叫,身子直撲過去,兩個油缽大的拳頭,雨點似的向淨慧直擂過去。 不錯,這個小羅漢淨慧,真是在耍開山虎連勇的猴子戲…… 他絕不回手,東來西閃,竄前奔後,圍著開山虎連勇兜轉。 敢情開山虎連勇,連吃老娘奶的力氣,已使了出來,但別想沾著小和尚的袈裟一角…… 怒吼如雷,瘋牛似的左衝右突……卻是英雄無用武之地,無法觸上小和尚一絲毛髮。 雙方三四十回合過去,小和尚輕描淡寫,毫不費勁,開山虎連勇已是一身臭汗。 小羅漢淨慧輕飄飄落下擂臺邊沿,指著連勇嘻嘻笑著道: “‘偎灶貓’你一身功夫都是向你師妹學的,才是這樣 個膿包。” 開山虎連勇,怒火激如雷, 看這小和尚站立擂臺邊沿,卻是惡從膽邊生…… 小禿驢,這是你自己找死! 心念閃轉,把頭一低, 個“癲牛撞欄”之勢,直向小和尚身上頂去。 這一頂著,小羅漢淨慧怕不是頂個腹破腸流,立時歸天。 淨慧小和尚,卻是乖巧至極……就在開山虎連勇腦袋頂向腹肚僅兩三寸之間時,輕輕一閃,跳向邊沿三尺。 這一來,卻苦了這個開山虎連勇…… 腦袋頂空,收不住勢……臀部又挨上小和尚使勁一腿,身子就像斷了線的紙鳶,飛出兩丈外! 這一“飛出”就是跌落擂臺外,一響‘ ”的聲,摔落地上。 開由虎連勇,跌個暈頭轉向,滿臉是血。 小羅漢淨慧,身形一晃,輕如落葉,飄下擂臺,進“乾水盟”棚座……垂手站下“宇內三奇”之首“石彌陀”虯雲和尚背後。 蕭迎真遙手一指,道: “森哥,怪不得這小和尚有這等武技,他站下‘石彌陀’虯雲後面,看來是這個老和尚弟子呢?” 楊森一笑,道: “就是我剛才說的,這小和尚出自名師,才會身懷這等絕技。” 小羅漢淨慧此一出手,卻把“鐵旗石斧會”的臉丟盡,就像挨上一記結結實實的大巴掌…… 人影閃晃,已有一人上了擂臺,是個海口濃髯,彪形大漢……來到擂臺邊,向“乾水盟”棚座一拱手,道: “剛才那位小師父,身法不錯,不過並非實拳實腳,只是詭計捉弄人而已……在下‘追魂寒鷹’何忠看來,實在不服……” 何忠話剛到此,台下傳來一聲薄叱,道: “朋友,你不服氣,在下前來與你較量一下,就用實拳實腳,要你口服心服……” 人形一條,疾如鷹隼,飛上擂臺……身法之快,少有見到。 追魂寒鷹何忠急急退下數步,凝神看去,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此人身穿月白勁裝,劍眉星眸,丰神俊秀,左肋下掛著一把寶劍……看來卻是似曾相識。 追魂寒鷹何忠,見此年輕人眉宇之間,英鋒畢露,定非庸俗之輩,不敢怠慢,就即抱拳一禮,道: “這位朋友上來打擂,定是江湖上一位成名之士……敢問高姓大名?” 年輕人冷冷“哼”了聲,道: “何舵主貴人多忘了……區區‘玉麟邵彬’倒是把尊駕牢記在心……邵某佩服何大寨主隻手遮天,膽大至極,雙手染血,積案累累卻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托了‘太極門’尾巴‘鐵旗石斧會’之庇,居然耀武揚威,目空一切……” “太極門”尾巴“鐵旗石斧會”……台下觀擂的楊森聽到此話,不由一凜,一震…… 這下才始知道,此“鐵旗石斧會”的淵源來歷,原來與“太極門”是一丘之貉。 |
第09章 龍蛇之鬥
“追魂寒鷹”何忠,見“玉麟”邵彬抖出自己“娘家”來歷,不由暗暗一驚。 “玉鱗”邵彬乃是一位武林前輩“海角釣叟”任機的入室弟子,一身武功劍術,獨得師傳……雖然僅是一位二十五六的年輕俠士,但江湖黑道聞之又忿又懼,莫不退避三舍。 “玉麟”邵彬有個妹子,芳名“邵穎”,武林中有“彩鳳”之稱,本領也是十分了得……兄妹二人,江湖口稱他們“麟鳳雙傑”。 兄妹雙俠遊俠江湖各地,固然綠林剪徑為之痛恨切齒,但贏得俠義門中的同道,贊佩激賞。 去年春初“彩鳳”邵穎,隻身單劍,蹤遊川鄂邊境一帶…… “追魂寒鷹”何忠,劫財劫色,向一個年輕少婦下毒手,就在此千鈞一髮之際,給彩鳳邵穎無意中撞見。 邵穎乃是一位巾幗英豪,豈容這等令人髮指,作惡多端之暴徒? 雙方就即較量起來! 彩鳳邵穎一口長劍,殺得追魂寒鷹何忠招架不下,落荒逃走,那少婦也給邵穎救了下來。 何忠脫身逸走,把自己性命揀了回來,但心裡卻是愈想愈不甘心…… 於是,糾合了橫行七岳山一帶的“川鄂四煞” 康弘、餘傑、石森、朱豪四人,以及一批心腹死黨。 何忠帶著眾人銜尾追去,半途中把“彩鳳”邵穎攔截住,激起 場大戰。 追魂寒鷹何忠,仗著自己這邊人多勢眾,慫恿川鄂四煞來個車輪大戰,把邵穎戰個力盡神疲。 接著這夥人,一擁而上,把邵穎團團圍住,要將其死於亂刀之下…… 何忠卻另外有了主意…… 他見彩鳳邵穎,生得年輕美貌,垂涎她的美色,喝令眾人活口擒住。 正在快要得手之際,七岳山上空,突然傳來一聲長嘯,斷崖之上,飛下一個圓頭肥臉的胖和尚。 這個肥肥胖胖的老和尚,真夠份量……赤手空拳,寬袖飄飄,只是一抖手,立即發出股劈空掌真力,將川鄂四煞之中的兩人,雙雙打入萬丈懸崖…… 這一打下,此兩人就別想活了。 就在此石卵相擊之間,追魂寒鷹何忠,還想從中揀個便宜…… 趁這老和尚不備之際,運足腕勁,自後一刀向對方肩背砍下。 老和尚根本不加理睬,容得刀鋒離隔兩寸之處,霍然一個轉身…… 冷電似的左手一舒,已把何忠握刀的右手,結結實實抓個正著。 追魂寒鷹何忠,“偷雞不著蝕把米”,虧吃大了……右手“脈腕穴“給握住,立時半身麻木,痛徹心脾。 硬的不成,來軟的,自知不敵,“撲通”跪倒地上,向老和尚乞求饒命。 這老和尚卻是“慈悲為本”,就不再下手,告誡何忠數語,就放了他一命。 “彩鳳”邵穎,也給老和尚救去。 這個圓頭肥臉的胖和尚,就是“小羅漢”淨慧之師,黑道綠林為之懾魂喪膽的“宇內三奇”之首,“石彌陀”虯雲。 追魂寒鷹何忠,挨上這記“悶棍”,把臉丟盡,還驚破了膽,不敢下山剪徑打劫。 一連數日過去,未見有意外動靜,才得放心下來。 想不到“狹路遇上冤家”,給“雲海怒龍”蔣秀,邀來擂臺助陣,卻遇上了“彩鳳”邵穎的胞兄“玉麟”邵彬。 追魂寒鷹何忠,側首朝“乾水盟”棚座看去……嘿,那個截下自己的胖和尚也在。 “彩鳳”邵穎,柳眉帶煞,粉面含霜,正朝擂臺上的何忠看來。 追魂寒鷹何忠這一發現,身上隱隱冒出一層寒意……自己此番來到臺上,定難討巧。 但,此刻既上擂臺,怎能不戰而退! 何忠把心一橫,嘿聲一笑,反臂“錚”的聲,拔出背上銀亮的狼牙刀…… 立刀一抱,厲聲道: “玉麟邵彬,亮出你那長劍,今日你我決個生死就是!” 邵彬微微一笑,道: “何寨主,好說,去年舍妹已領教閣下一手刀法,今日邵某……” 何忠 聲吼,道: “廢話少說,看刀……” 刀光閃處,一式“斜掠拍翼”,直向玉麟邵彬,當胸點進。 邵彬劍未出鞘,只是閃身向左一招,對方一刀也已走空……” 右臂一展,隨著刀背 壓,閃身一轉,左掌一翻,使個“鐵掃帚”,反向何忠面門掃下……五指鋒利,猶若五指利劍。 何忠急得一個仰面,退落三尺。 玉麟邵彬右手一扭劍柄,一響“錚”的聲起,長劍已握在手中…… 劍花一繞,一式“海鷗掠波”,劍光閃射出瑩瑩寒光,直點何忠左胸。 何忠一扭身,勁貫右臂狼牙刀振腕一掄,向邵彬肩頭,猛砍而下。 邵彬一退步,快如行雲流水,何忠的一刀,又走了個空。 追魂寒鷹何忠,狂吼一聲,展開“驚雷追魂刀”刀法……劈、砍、削、截、挑、攔、格……刀鋒走處,一片森森寒光,銀電星芒,直向玉麟邵彬擂來。 玉麟邵彬手執長劍,卻是不慌不忙! 於是 看定對方刀勢招式,隨勢封解,輕描淡寫之下,似乎並不吃力。 但何忠手中狼牙刀,卻是上下翻飛,刀光如電,全是進手招術,著著向對方要害遞來。 玉麟邵彬,沉如山岳,手中長劍柔如柳絮,一招 式異常沉練……刀鋒 近身,隨勢化解。 雙方這一照面交上手,眨眼就是五十餘回合。 追魂寒鷹何忠,雖然打滾黑道,但也是個“老江湖”……發現對方如此打法,那是以靜製動,以逸待勞,那是活活累死自己。 何忠心念閃轉,已顧不到“顏面”兩字,揀回自己這條命要緊……走為上策。 玉麟邵彬機警聰明,反應敏銳…… 發現對方遞出的招式,心手不能相合,漸漸起了凌亂,知道準備脫身逃去。 但邵彬手中劍招,依然輕巧綿軟,往來封架……這一來,雙方已打到六七十回合。 追魂寒鷹何忠已累得暈頭轉向,幾乎拿樁不穩,心裡不由慌了起來…… 一咬牙,使出幾手刀法中絕招……以進為退……疾如狂風,唰唰唰 連三刀。 玉麟邵彬左遮右攔,兩眼已集中到對方刀招的走勢,加以封拆。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何忠心道: “脫身就在此刻了……” 虛晃 刀,一個“乳燕掠波”之勢,縱到擂臺左側,準備飛落“鐵旗石斧會”棚座。 玉麟邵彬,早巳替自己決定下來……替民間除害,此人不能留下。 此刻見追魂寒鷹何忠閃避而退,一聲冷叱,道: “何大寨主,把命留下……” 這個“下”字還在嘴裡打轉,劍花一繞,變招易式,已成了進手招式…… 何忠 個“乳燕掠波”身法,雙足才始沾上台板,邵彬身劍合一,疾如風飄,電馳而至…… 手中長劍一招三式,唰唰唰聲中……何忠面門出現一條血槽,胸腰開膛破肚……第三式走空,那是追魂寒鷹何忠,已翻落擂臺下。 台下壁上現的楊森,道: “真妹,‘玉麟’邵彬,不愧‘人中之鱗’,出手不含糊!” 蕭迎真一笑,輕聲道: “跟你在‘古雲莊’施展的‘快劍’一比,就要相差一截了。” 玉麟邵彬,向台下抱拳一個“四方拱”,納劍歸鞘,飛身躍下,進“乾水盟”棚座。 這時,擂臺左角響起一陣焦雷似的聲音…… “唰”的掠風聲中,人影閃晃,“鐵旗石斧會”棚座中飛起一條身形,飄落擂臺上,戟指“乾水盟”這邊,道: “邵彬小子,你宰了人,就想一走了事,羅漢爺‘烏龍禪師’法光,前來會會你……” 擂臺上烏龍禪師法光張牙舞爪之際,“乾水盟”這邊一響嬌叱聲中,飛上一條清麗娟秀的身形……身形站停,一指烏龍禪師法光道: “賊禿驢,姑娘‘彩鳳’邵穎,陪你走上幾招……” 法光嘿嘿獰笑,道: “你就是‘彩鳳’邵穎,倒是個美麗的小娘兒……動刀動槍傷了和氣,不如隨同羅漢爺回去,顛鸞倒鳳做個香火娘子吧!” 彩鳳邵穎粉臉一紅,叱聲道: “賊禿驢,死在眼前,還容你信口雌黃……” “錚”的一響,青光閃處,寶劍出鞘,一式“玉女投梭”向法光中盤心窩刺到。 烏龍禪師法光身形一轉,身法迅捷,已把這一劍閃了過去…… 冷冷一聲輕“嘿”,手中一把銀絲拂塵,迎風一抖,“嘶嘶”聲中,烏龍卷尾似的,反向彩鳳邵穎頭上拂來。 邵穎估不到對方竟用 把拂塵,作為兵器,真個不可輕敵…… 立即一沉腕把,一式“倒轉陰陽”,劍花一繞,向烏龍禪師法光雙足,盤斬而下…… 法光一垂手,銀絲拂塵觸上劍脊,竟起一響金鐵交鳴之聲……其力威猛,邵穎握劍的虎口,震得一陣發燙,急急往外一跳…… 一咬銀牙,倏地施展出一套“太乙閃光劍“劍法,翻翻滾滾,宛如白練銀虹,向法光卷來。 烏龍禪師法光嘿嘿冷笑,不退反進,硬招架上……銀絲拂塵跟長劍架上,震得邵穎腕肘酸麻,手上兵刃幾乎崩飛脫手。 彩鳳邵穎暗暗一驚……此烏龍禪師法光,果真利害,是個勁敵。 邵穎心裡有了這樣想法,無形中就影響了施展的功夫。 擂臺下作壁上觀的楊森、蕭迎真兩人,顯然看得十分清楚…… 楊森不期然中,嘴裡輕聲在道: “看來‘彩鳳’邵穎,遲早要敗……” “翠羽飛雁”蕭迎真,伸手摸進袋囊,接著又把手伸了出來。 就在此同一剎那間…… 擂臺上的彩鳳邵穎,用了一手“倒灑金錢”之式,連劍如風,白光兩閃,截腰、斬肋,一劍兩式,出手迅速無比。 烏龍禪師法光大喝一聲……手中銀絲拂塵一式“烏龍繞柱”,一翻一兜,“嘶嘶”聲中盪開劍花…… 腳下 踩“流水步”,疾如電馳,閃到邵穎背後,駢指如戟,向邵穎“命門穴”點去! 嘴裡一聲冷叱: “倒下!” 就在此電光石火之間,這位飲譽武林,江湖上有“彩鳳”之稱的邵穎,要栽在烏龍禪師法光,兩只鐵指之下。 突然“唰”的 聲,一點寒星破空襲到,其疾如風,直取法光雙目之一。 烏龍禪師法光,久經大敵,身歷不少場面……驟覺破風聲來,已知道來了暗器,疾忙把頭一側…… 一枚“子午透骨針”,自耳輪邊一擦而過,嚇得法光冒出一身冷汗。 也就在此同一剎那間……法光手勢略松,稍一緩慢,邵穎身形一縱,跳落擂臺下。 那枚“子午透骨針”,一響“篤”的聲,打進擂臺的台柱上,入木寸許,深嵌入內。 烏龍禪師法光,一個箭步來到台柱前,拔出這枚暗器看去…… 敢情烏龍禪師法光,江湖閱歷豐富,見識極廣, 看這枚暗器,已知道它的來歷。 此乃是昔年“銀衣姥姥”白蓉,遊俠江湖,隨身攜帶的“子午透骨針”。 此針鑄製完成後,再用毒草汁液熬煮,中著人身,子不過午,午不過子,魂歸地府,是以有“子午透骨針”之稱。 烏龍禪師法光,看到此一暗器,又驚又怒,面向擂臺下面,厲聲道: “臺上交手,不准使用暗器……哪一位朋友,竟有‘銀衣姥姥’白蓉秘門暗器‘子午透骨針’,不必暗中襲人,不妨上台來較量一下……” 正在凝神觀望擂臺之戰的楊森,豁然會悟過來…… 真妹就是“銀衣姥姥”的門人……此“子午透骨針”,為了要解救“彩鳳”邵穎之危,顯然是旁邊的蕭迎真所發。 楊森轉過臉一瞥……蕭迎真朝他微微一笑,替代了回答。 烏龍禪師法光,在擂臺上吼叫一陣,根本沒有人理會,惱怒之餘,正要張口怒罵時,突然台板上一響“嗒”的聲,飛上一個人來…… 這人沉聲喝道: “你這個賊禿驢,鬼嚷鬼叫的幹嗎……天下有同名同姓的人,當然也有同一模子相仿的暗器,人家發出這一針,哪是讓彩鳳邵穎不遭你的暗算,‘銀衣姥姥’白蓉要找上你,那有你賊禿驢狗命留下……” 烏龍禪師轉臉看去,飛上擂臺的,是個七十多歲的老者…… 老人瓜皮小帽,身穿長袍,嘴上兩撇短須,臂彎夾了一把似劍非劍,兩尺來長,卻椽玉如意似的怪兵器。 烏龍禪師法光這一看,已知道老者是“宇內三奇”之一的“劍中影”莫乙。 法光戟指“劍中影’莫乙,喝聲道: “你這個賊老頭兒,你是‘乾水盟’中帶頭人之一,不來明槍交戰,台下埋伏人手,用暗器傷人……甚麼‘宇內三奇’,看進羅漢爺眼裡,狗屁不如……今日羅漢爺把你打入幽冥地府……” 劍中影莫乙嘻嘻一笑,道: “賊禿驢,嘴上功夫不值錢,咱們手上較量一下……看誰把誰打入幽冥地府?” 法光和尚氣得哇哇大叫,一個箭步,直搶過來,右手銀絲拂塵一揚,“嘶嘶嘶”破風聲中,直向劍中影莫乙兜面打來。 劍中影莫乙一聲: “來得好!” 身形一晃,滑開一步……只守不攻,似乎要看看法光和尚,懷有哪些絕技? 烏龍禪師法光,大喝一聲,突然身子一矮,銀絲拂塵易上為下,唰唰唰的朝莫乙下盤掃來……… 左手也沒有閒下,駢指如戟,運掌如風,穿梭似的對準莫乙全身穴道,著著點來。 劍中影莫乙哈哈大笑,道: “賊禿驢,身上果然還有幾斤破銅爛鐵……” 笑聲中,兩臂一揚,身形拔飛而起,縱起兩丈來高……凌空,宛若雁翅排空,飄向擂臺右邊一角。 法光和尚伸手摸進袋囊,振腕彈指,左手一揚,“唰唰唰”三顆“罡陽神珠”以“三星追虹”的打法,精光熠熠,疾如慧星…… 抖手打出三式,一走劍中影莫乙頸後“腦戶穴”’一飛背心“腎俞穴”,一襲胯下“羊單穴”……冷電掣空,快速無倫。 三顆“罡陽神珠”,幾乎同時襲到。 台下作壁上觀的楊森、蕭迎真兩人,看得情楚,不由暗暗一驚。 但,身列“宇內三奇”之一的“劍中影”莫乙,又豈是一盞省油的燈? 腳尖一點台板,一式“回頭望月”之勢,身形一旋……腳尖一點之力,陀螺似的滑了回來…… 左手“玉如意”上下一揮,噹噹當三響,三顆“罡陽神珠”,震彈而起……莫元身上分毫未損。 烏龍禪師法光勃然大怒,正要伸手入袋囊取出“罡陽神珠”時,突然一聲慘叫,雙手掩上眼睛,瞪 往後跌退…… 汩汩鮮血,從掩上眼睛的掌指指縫中,直往外流,一陣接一陣的淒厲慘號。 擂臺上發現這樣一個變故,台下眾現客,譁然大亂起來,許多人都認為列入“宇內三奇’之一的“劍中影”莫乙,用暗器傷了法光的眼睛。 但劍中影莫乙,卻亦暗暗感到驚奇不已…… 自己雖然身懷暗器,但並未使用……那又是誰打瞎了法光和尚的一對眼睛? 就在眾人慌亂稱奇之際,有個衣衫襤樓,臉黃飢瘦,年紀有二十五六歲,看來乞丐似的年輕人,不是縱躍,而是從旁邊上擂臺的木梯,一跛一拐走了上來…… 上了擂臺後,指著瞎了眼的烏龍禪師法光,慘然笑著道: “你這個‘太極門’中孽障,居然也有今日因果循環報應的一天……” 這個一跛一拐的瘸子年輕人上了擂臺,在眾人的揣測中,相信跟剛才法光和尚兩眼襲中暗器有關,是以都靜止下來。 年輕人向劍中影莫乙,躬腰一禮,道: “莫老前輩,小子郭琪,要了斷這樁血海之仇的公案,才不得不下此一手……郭琪要讓台下眾觀客,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劍中影莫乙連連點頭,退向擂臺一邊。 郭琪站在擂臺中央,面向台下眾人道: “各位觀客,小子郭琪,豫北輝縣人氏,家中有父母、妻子,是個安份守己的買賣人……三年前一個深夜,這個烏龍禪師法光,會同一個自稱‘寒江七絕’之一的‘冥殿活判’姜振……” 台下楊森聽到這年輕人郭琪嘴中,說出“寒江七絕”之 ‘冥殿活判’姜振,心頭不禁驟然一沉,立即注意起來。 郭琪接著再道: “法光和尚和姜振二人,帶領一批壯漢,深夜殺進我家,除了盜劫掠奪之外,老父老娘俱被殺害,看到小子之妻,年輕貌美,使出禽獸不如的輪姦暴行,最後一刀置死……” 台下蕭迎真聽到這些話,臉一紅,嘟起嘴道: “這賊禿驢給人毀了眼晴活該,居然是個如此殘忍暴虐之徒……” 臺上郭琪又道: “小子郭琪跪地苦苦哀求,給法光和尚挑斷兩腿之筋,才帶了眾人揚長而去……” 郭琪欲語還淚,又道: “郭琪 家俱被殺害,自己腳筋挑斷,已成殘廢,痛不欲生,幸虧一位武林中人加以援救,把兩腿斷筋之處治愈,教會小子一手‘鐵彈穿雲’暗器打法……” 轉身一指遭毀眼之痛,暈死在臺上的烏龍禪師法光,又道: “小子郭琪力不能敵仇家,希冀以此一手暗器之技,了斷這樁血海之仇……小子從豫北沿途乞食來此,天網恢恢,果然找到此法光和尚,用‘鐵彈穿雲’暗器毀去此賊禿驢一雙眼睛……在天下眾英豪之士面前,舉發其罪,再誅其人。” 這年輕人郭琪,歷歷如繪,從容不迫,指出烏龍禪師法光的罪狀。 蕭迎真突然想了起來,道: “森哥,從這年輕人郭琪身上,可以找出‘寒江七絕’的出沒行蹤……” 法光和尚劇痛之餘,暈死過去,不久已悠悠醒轉過來。 兩眼雖毀,耳朵還是聽來很清楚……一聽毀去自己雙目之人,原來還是三年前,在豫北輝縣,給自己斷去腳筋的年輕人…… 羞怒交迸之餘,大吼一聲,正要翻身縱起…… 那遭毀家之恨的郭琪,動作比他更快,一手拔出事前準備的匕首,朝向法光和尚胸前戳去。 法光和尚雖然兩眼遭毀,一身功夫還在,此郭琪這年輕人,只是從一個武林中人身上,學得一手“鐵彈穿雲”的暗器手法而已,哪裡是法光和尚的對手…… 法光和尚聽音辨位,已知對方襲來,循音出手一拳打了出去。 也就在同一個剎那間…… 楊森要救這年輕人郭琪……固然從郭琪身上,可以探聽“寒江七絕”等的下落,同時也不能叫這樣一個善良無辜的年輕人,喪命在惡僧之手。 楊森心念閃轉,掏出兩顆鐵蓮子,振臂掄腕,彈指而出。 眼前,烏龍禪師法光,與郭琪相隔,僅在咫尺之間,而楊森相距擂臺上的法光和尚,遙隔數丈…… 楊森鐵蓮子出手,再是迅捷無倫,但還是比法光和尚襲向郭琪的一拳,慢了一剎那。 郭琪當胸挨上法光和尚鐵錘似的一拳,跌退散步,鮮血狂吐,已喪命臺上。 相隔髮絲之間,法光和尚“哇哇”兩聲狂吼,也倒地不起。 這法光和尚接連挨上兩宗暗器……一宗是楊森出手的兩枚鐵蓮子,一枚嵌入眉心,盡根而沒,一枚打在喉間,貫入咽喉。 另一宗暗器是“翠羽飛雁”蕭迎真所出手的“子午透骨針”,襲中法光的太陽穴。 這兩項暗器,俱是中著致命要害,烏龍禪師法光再是萬毒逞凶,這條命也留不下來。 這個殺人如麻,貪淫好色的“太極門”中烏龍禪師法光,兩響狂吼聲出,再也沒有第三響聲音,已倒斃擂臺上。 “鐵旗石斧會”中人,將臺上法光和郭琪的屍體移走。 一響焦雷似的大吼聲,左側棚座中座的那個大和尚,手執鴨蛋粗的禪杖,雙足一點,跳上擂臺…… 大和尚“嘩啦啦”抖動手中禪杖,戟指右側“乾水盟”棚座,道: “狂徒,暗器傷人,算得上什麼本領,佛爺‘玄雷尊者’天洪,前來取你等狗命……” 右側棚座一陣龍吟似的哈哈朗笑,一個寬袍大袖的人,飛上擂臺。 玄雷尊者天洪,一見上擂臺之人,乃是“宇內三奇”之首“石彌陀”虯雲,嘿嘿冷笑數聲,道: “來者原來是‘宇內三奇’之首‘石彌陀’虯雲,咱家正要領教……” 手中禪杖掄手一舞,杖頭銅環,又響起一陣嘩啦啦之聲,指著虯雲大師又道: “賊和尚,快亮出兵器來,不然別怪咱羅漢爺下手不客氣了!” 石彌陀虯雲哈哈一笑,道: “天洪和尚,你本身就是‘禿驢’,還叫我賊禿和尚,那是在罵你自己……” 一指對方手中禪仗,又道: “你手上這根禪杖,就是孝子孝孫用的‘哭喪棒’,貧衲赤手空拳奉陪行了。” 玄雷尊者天洪喝聲道: “‘太極門’中‘玄雷尊者’天洪,豈手宰空拳匹夫……” 石彌陀虯雲笑道: “天洪和尚,你要兵器較個上下,貧衲卻是並末隨身攜帶,擂臺上雖備有兵器,卻是中看不中用…… 話到這裡時,“雲海怒龍”蔣秀,從擂臺後面一個箭步躥了出來…… 指虯雲道: “賊和尚,你說擺在擂臺上十八般兵器,管看不管用,真是張嘴胡扯……這些兵器俱是精鋼鑄成,少說要比你禿頭還要硬得多!” 石彌陀虯雲,一點沒有火氣,還是哈哈笑著道: “蔣台主說來有理,擂臺上兵器,要比貧衲禿頭還硬,貧衲就用這顆禿頭,來試試兵器如何?” 話落,雙臂一伸,在擂臺邊兵器架上,拔出一口“五耳大環刀…… 這把環刀連把柄到前面鋼刀,重有七十多斤,虯雲 手舉起,如拈燈草…… 手執大環刀、振腕掄舞,耳環“倉啷啷,嗆啷啷”聲起……一個“擎天一柱”之式,把這把沉重無比的大環刀,高舉過頂。 饒是“雲海怒龍”蔣秀,乃是“鐵旗石斧會”會主,江湖上也是一位響噹噹人物,此刻看到石彌陀虯雲,舉起如此沉重大環刀,渾如無物,不由暗暗驚住。 就在此電光石火剎那…… 石彌陀虯雲,突然把大環刀拋向空中,一響“呼”的破風聲中,大環刀飛起八九丈高…… 這把連柄帶刀一丈有餘的大環刀,在日光映照之下,宛若長龍翔于空,精光熠熠…… 大環刀拋起八九丈高處,直墜而瀉,落向擂臺! 虯雲大師一聲蒼雄長嘯,身形拔起,對準大環刀墜落方向…… 身在凌空,這顆光禿禿的腦袋,不偏不差,對準大環刀刀鋒撞去! 跟前的演變,僅在眨眼瞬息之間…… 一響“錚”的碎金裂鐵聲……虯雲大師這顆禿頂光腦袋,完整無損! 大環刀撞著光腦袋,竟成了碎屑! 滿空鐵片鐵屑,在陽光映照之下,如流星殞石,翩舞而下。 虯雲大師凌空身形一弓一折,一個空心跟鬥飛落擂臺之上…… 向玄雷尊者天洪,笑嘻嘻道: “天洪和尚,你說是貧衲禿頭管用,還是擂臺上這把大環刀管用?” 雲海怒龍蔣秀,悄悄閃進擂臺後面。 玄雷尊者天洪,見“宇內三奇”之一的“石彌陀”虯雲,竟懷有這等蓋世無雙的功力,不由涼了半截…… “鐵旗石斧會”雖然是“大極門”支派,但不能為了“鐵旗石斧會”,卻丟了“太極門”中高手的顏面。 玄雷尊者天洪,心念閃轉,暗暗思忖: “對方有如此驚人絕技,如果自己再不知趣,貿然動手、那是自取其辱……不但‘太極門’聲譽,掃地而盡,自己也當堂出醜!” 玄雷尊者天洪,念頭既定,立即收起禪杖,合什一禮,道: “大師絕技,蓋世稱雄,貧衲甘拜下風,自願退出‘旗斧山莊’擂臺之會。” 話落,雙腳一點.一個燕子掠空之勢,飄落擂臺後面,身形閃晃之處,巳消失在“旗斧莊院”後面的山坡地。 |
第10章 落葉歸根
擂臺之會結束……“鐵旗石斧會”會主“雲海怒龍”蔣秀,落得一個灰頭土臉,替傷者醫治,辦理死者的後事。 楊森帶了“翠羽飛雁”蕭迎真,走來“乾水盟”的棚座……向“宇內三奇”三位老人家, 拱及地,道: “末學後進楊森,拜見三位老前輩!” “石彌陀”虯雲,“劍中影”莫乙二老回過一禮,但對這個不速之客前來晉見的年輕人,微微感到訝然…… 楊森向孟九這邊,又道: “五年前,多蒙孟老前輩向晚輩指出‘真剛劍’藏處,使晚輩幸獲始祖至善大師仙家神兵……” 鼓上蚤孟九嘻嘻一笑,道: “楊森,你僅是為了獲得這把‘真剛劍’,纔來謝咱老頭兒?” 楊森聽到這話,先是微微一怔,倏然一轉念後,拱手 禮,道: “五年前,晚輩經過鄂中水道,在‘石樹灣’鎮岸邊,救了晚輩一命……” 孟九收起臉上笑容,道: “楊林,咱老頭兒指點你‘真剛劍’藏處,並非出於偶然……” 一頓,又道: “五年前鄂中水道上,你救了蓬船中一船人的性命,見義勇為,堪稱俠義門中男兒……又因你骨格清奇,面相端正,不會錯用此劍,才指出此‘真剛劍’藏處……” 話題移轉,含笑問道: “楊森,此‘真剛劍’乃是‘仙霞門’中古聖前輩,至善大師所藏,你口稱‘始祖’……敢情,你也是‘仙霞門’中弟子?” 楊森躬身一禮,道: “真是,晚輩蒙‘仙霞門’中九如上人垂顧,收錄門下,他老人家是晚輩‘師尊’……” 楊森此話說出,在場所有人都給怔住……“石彌陀”虯雲問道: “楊森,你是‘仙霞門’九如上人門下弟子?” 楊森躬身道: “是的,虯雲老前輩……” 於是將五年前自己給九如上人,帶往巫山長軒嶺“玉露寺”後的經過,說了出來。 “劍中影”莫乙哈哈一笑,道: “楊森,你是九如前輩的弟子,咱三個老頭兒,不能接受你這‘老前輩’三個字的稱呼了!” 楊森彎腰一禮,道: “晚輩不敢任僭越!” 鼓上蚤孟九,朝蕭迎真瞇眼一笑.道: “姑娘,你又……” 話到半截,突然停下下來。 原來鼓上蚤孟九向蕭迎真,整句的一句話,那是: “姑娘,你又換了一個啦!” 孟九這句話的含意是針指五年前岳口西郊,“文殊古廟”外,遇到場森時,當時楊森身邊的麗妹,是鐵琵琶梅采華。 此番遇到楊森,卻又換了一個絕色麗妹,是以才把這句話說出口。 孟九才把“你又”兩字說出口,暗叫 聲,道: 自己可真是老糊塗了,雖然還不清楚,這年輕少女跟楊森之間何種關係,可是從這對年輕的男女,說說笑笑的神情看來,即使不是拜過天地的小兩口,兩人之間這份親密,已夠人瞧的。 如果自己把這句話問出口,那是小事化大事,大事鬧翻天,打碎醋罐子了。 孟九心念這一轉,硬生生把話停了下來。 “翠羽飛雁”蕭迎真,卻是會錯意了……這個“你又”的“又”,聽作是“尤”…… 脆生生一笑,接口道: “孟老前輩,咱不姓‘尤’,姓‘蕭’,家居鄂南宜都城外‘古雲莊’,爹‘蕭長倫’,江南武林同道稱他老人家‘混元 劍’。” 蕭迎真珠滾玉盤似的說出這些話,聽得“鼓上蚤”孟九樂了…… 將錯就錯,連連點頭,道: “原來是蕭莊主的掌上明珠,果然是一位才貌雙全的絕色小佳人!” 蕭迎真臉一紅,嘻地一笑,頭臉垂了下來。 楊森還不知道鼓上蚤孟九,“臨陣換將”,將錯就錯,順著蕭迎真話題說的……含笑接口道: “蕭姑娘師承‘銀衣姥姥’白蓉……” 他話到這裡,旁邊傳一響輕輕“哦”的聲……“彩風”邵穎近前一步,襝衽 禮,向“翠羽飛雁”蕭迎真,道: “這位蕭姊姊,你是‘銀衣姥姥’白蓉前輩弟子,剛才是你出手‘子午透骨針’,救了咱邵穎一命?” 蕭迎真一笑,道: “針是咱蕭迎真打的,不過看來咱稱你 聲‘邵姊姊’才是,咱才二十一呢……” 邵穎一聽果然不錯,真是自己救命恩人,就即道: “蕭家妹子,愚姊邵穎多蒙救命之恩,不然已栽在烏龍禪師法光之手!” 話落,要行跪拜之禮。 蕭迎真忙不迭阻止,道: “不行,不行……邵姊姊!你要是這 來,咱迎真不但不叫你‘邵姊姊’,以後不理你了!” 石彌陀虯雲哈哈 笑,道: “邵姑娘,蕭姑娘施恩不求報……江湖兒女不必繁文褥禮,你受恩不敢忘,記在心裡就是。” 楊森話題移轉,向“宇內三奇”躬身一禮,道: “楊森敢問三位前輩,是否知道‘寒江七絕’等人,行蹤出沒之處?” 此刻,“宇內三奇”已知道年輕人的師門來歷……乃是“仙霞門”中碩果僅存老前輩,高壽百齡以上,九如上人的傳人…… 鼓上蚤孟九,換了個稱呼,問道: “楊兄弟,你搜訪‘寒江七絕’這些人行蹤出沒之處……難道你跟這五個豬生狗養的,結下梁子過節?” 楊森點頭道: “是的,楊家慘遭滅門,不共戴天之仇……” 楊森把二十一年前這段往事……當初玉面菩提茹真所說的經過……告訴了眾人。 玉麟邵彬接口道: “楊兄,邵彬從北地江湖傳聞,‘寒江七絕’已被‘太極門’中所收攏……” 一頓,又道: “七絕之首‘鐵翅神蛟’岳峰,己任‘太極門’中重要職司,要搜訪‘寒江七絕’下落,需得往蜀秦交境大巴山紫陽峰一行才是……” 楊森詫異問道: “邵兄,大巴山紫陽峰又是何等樣所在?” 邵彬道: “‘太極門’總壇,設於大巴山紫陽峰一座‘玉甸宮’中……” 楊森星眸凌芒一閃,道: “‘太極門’逆施倒行,江湖牛鬼蛇神盡投入其門下,掌門人又是何等樣人物?” 玉麟邵彬道: “‘太極門’掌門‘敖錚’,自封‘凌乙天尊’,蟄居大巴山紫陽峰‘玉甸宮’。” 鼓上蚤孟九 斂平素詼諧之色,道: “楊兄弟,要對付‘太極門’中人,不是隻身單劍所能進行的,需會同武林俠義門中共同討伐,才能將此輩敗類除去……” 楊森點頭道: “是的,孟前輩。” 孟九問道: “你和蕭姑娘此去何處?” 楊森就將自己和蕭迎真兩人,往湘東的情形說了下,又道: “蕭姑娘往湘東株州訪其 位父執前輩‘玉山秀士’石銘,楊某將往湘潭‘馬亭集’,探訪昔年故居……” 石彌陀虯雲道: “不錯,湘地一帶,有不少武林知名之士,方才楊兄弟所說‘玉山秀土’石銘,就是其中一位……在湘東來說,還有 位,武林中有‘遊虹手’之稱的楊震雄……” 楊森聽到“楊震雄”三字,微微一怔…… 父親名諱“楊嘉雄”,跟此人僅一字之差,難道與楊家有所淵源? 眾人談著時,“彩鳳”邵穎走來蕭迎真旁邊,道: “蕭家妹子,你家鄂南宜都‘古雲莊’我們已經知道,咱和哥哥住皖南休寧上溪口鎮郊的‘麟風山莊’……” 朝楊森這邊望了跟,又道: “歡迎你和楊少俠,去咱們‘麟鳳山莊’一聚!” 蕭迎真含笑點頭,道: “好的,邵姊姊,我和森哥會來‘麟鳳山莊’拜訪你們。” 眾人道過後會之期後,分袂離去。 楊森和蕭迎真兩人,取道往湘東湘潭而來……路上邊走邊談時,話題又移到那次擂臺會上…… 蕭迎真輕輕“嗯”了聲,道: “森哥,‘宇內三奇’之一的那位‘石彌陀’虯雲前輩,他那顆禿頂腦袋真利害,居然迎著銳利無比的大環刀鋒口,把大環刀撞個粉碎……” “仙霞門”以內家修為見長,楊森是九如上人嫡傳弟子,顯然對這方面,比旁人知道得清楚。 楊森道: “以頭撞刀,把大環刀撞個粉碎,如有上乘內家功力,練成‘金鐘罩’,‘混元功’之類的功夫,就可以做到……” 蕭迎真接口道: “森哥,那位虯雲前輩,是拋起大環刀,再飛身頂去的……” 楊森緩緩一點頭,道: “是的,這就不簡單了……大環刀空空墜下之勁,再加上迎頂而上之力,兩下撞著其強勁要比一般以頭撞刀鋒,數倍之上……” 一頓,又道: “要練成這種功夫,需得精元不洩,‘童子功’打底,再熟練‘達摩易筋經’才行……” 蕭迎真喀地一笑,輕輕道: “‘童子功’打底, 輩子不娶老婆……” 楊森笑著道: “虯雲前輩是出家人和尚,當然不會娶妻子……” 移到剛才那話題上,又道: “那個‘太極門’中的‘玄雷尊者’天洪和尚,識得真功夫,倒也知趣,急流勇退,免得當堂出醜……要是真跟虯雲前輩交上手,吃虧就大了!” 蕭迎真一撇嘴,道: “‘太極門’中那些壞蛋,都是吃軟怕硬,見不得人的東西。” 兩人路上聊聊談談,曉行夜宿,這日快將晌午時分,已抵湘東湘潭城……城內用過午膳後,往南門外的“馬亭集”鎮甸而來。 兩人來到鎮上,發現這裡“馬亭集”繁榮熱鬧,不下一般的縣城。 楊森也已置身“馬亭集”鎮街上,卻不知東西南北,何處去找二十多年前的“雄風鏢局”。 當初茹真師太告訴楊森,故居是在“馬亭集”鎮上,卻並沒有指出哪一條街,哪一條巷…… 但,茹真師太從燒成廢墟瓦堆的火窟中,深更夜半,教出人海遺孤的森兒,敢情她自己也不知道,置身在“馬亭集”的哪一端方向! 蕭迎真見楊森站在大街邊上,那份愣愣不知所措的神色,已了解他此刻的心情…… 邊上輕輕道: “森哥,咱們找店家探聽看看……找一個年歲老一點的掌櫃……” 蕭迎真這話也有理……這是一幕二十 年前所發生的悲劇,顯然向“馬亭集”鎮上年輕一輩,問不出這個答案來。 楊森微微一點頭…… 側目一看,旁邊是家“藥舖”,正有個掌櫃似的老者,站在櫃檯邊。 楊森走近前,向老者抱拳一禮,道: “您這位老人家請了……” 老者發現是個文巾儒衫的年輕人,回過 禮,道: “不知公子爺有何見教?” 楊森道: “請問您這位老人家,‘雄風鏢局’是在‘馬亭集’鎮上的哪一端方向?” 老者輕輕念出“雄風鏢局”四字,又朝楊森打量了眼,答非所問,問道: “公子,貴姓?” 楊森吐出一縷只有自己聽到的嘆息聲……回答道: “在下姓‘楊’……” 敢情藥舖老掌櫃,世居“馬亭集”鎮,鎮上風吹草動的變故,都會留下一絲回憶……何況二十一年前,“雄風鏢局”遭人縱火滅門,那是一樁駭人聽聞的慘案。 老者臉色微微一顫,道: “公子,‘雄風鏢局’二十多年前遭人縱火夷成平地,楊總鏢師一家遇難,您姓‘楊’……小老兒多嘴問一句,您與昔年‘南山鶴’楊嘉雄,莫非……” 楊森兩眼浮起一層薄薄的淚光,點點頭,道: “不錯,在下‘楊森’,當年給人所救,是劫後餘生,楊家唯一的孩子……” 老掌櫃擺手肅客,接口道: “楊公子,請裡面坐下再談……” 楊森和蕭迎真二人,進來這家藥舖店堂。 老掌櫃連連擺手,道: “楊公子,您二位請坐,坐下再談!” 兩人道謝一聲,坐下店堂椅子。 老掌櫃陪坐邊上,道: “楊公子,您找人問訊,也問對人了……小老兒‘謝丕榮’世居此地‘馬亭集’,鎮上發生風風雨雨的事,都知道一些……” 謝丕榮不期然中,輕輕嘆了口氣,道: “欸,這是老天爺有眼,楊家沒有斷了後……” 楊森欠身 禮,道: “多蒙您老人家的關懷!” 謝丕榮吩咐店夥端上茶水後,問道: “楊公子,您知不知道‘楊震雄’此人……?” 旁邊蕭迎真聽來暗暗稱奇…… 過去“石彌陀”虯雲前輩,曾經提到此人……這位藥舖老掌櫃,怎麼也知道? 楊森聽到謝丕榮此話,倏然已打下揣測,就即道: “當時在下給恩人救離火窟,是個尚不知人事的幼兒……謝老丈所指‘楊震雄’,在下不知此人是誰!” 謝丕榮道: “楊公子,若是按輩份來說,此楊震雄是你堂叔……當時楊家一門遇難,就是這楊震雄,來料理他們身後之事的……” 緩緩頷首,又道: “這位楊老爺跟過去令尊一佯,喜歡帶刀帶劍,也是一位樂善好施的活菩薩……救人賜藥,照顧了小店不少買賣……” 楊森接口問道: “謝老丈,您所說的這位楊震雄,現居何處?” 謝丕榮道: “這位楊老爺住‘馬亭集’鎮西街,第二條巷子,就是昔年‘雄風鏢局’的舊址,鏢局夷成平地後,楊老爺重新蓋起一幢屋子來!” 楊森遇到這樣一位古道熱腸,藥舖掌櫃的謝丕榮,從茫無頭緒中,理出一些眉目來。 楊森向藥舖掌櫃的謝丕榮道謝告退,同了蕭迎真找來西街…… 西街第二條巷,矗立一座房舍,雖然“雄風鏢局”舊址新建,但經過二十來年歲月,亦已古牆斑駁了。 楊森上前輕叩門環…… 側邊小門出來一個老蒼頭,向兩人看了眼,問道: “您二位來此找何人?” 楊森向這名老人家問道: “此地可是‘楊震雄’楊爺府邸?” 老家人點點頭,道: “是的,敢情你是來訪咱們老爺的?” 楊森道: “不錯,煩你進裡稟報楊爺,說是楊森、蕭迎真二人,前來拜見。” 老家人連連應聲道: “是,是,請稍待,待咱楊福進裡稟報老爺……” 急步走向裡面。 不多時,大門張開,出來一位身材頎長,身穿長袍,年有六十左右的老者……日注大門外這對年輕男女,含笑問道: “尊駕二位來自何處,來訪老夫楊震雄,不知有何賜教?” 楊森 聽老者自稱“楊震雄”,箭步上前,跪拜在地,道: “愚姪楊森,拜見震叔!” 楊震雄詫然一震……敢情“楊”姓之人,為數不少,是以尚未想到楊森的來歷……急急扶起楊森,一面問道: “尊駕哪位武林同道公子,口稱老夫‘震叔’?” 楊森垂手黯然道: “愚姪楊森,是昔年‘南山鶴’楊嘉雄之子……” 欲語還淚,不期中淚水流了出來。 楊震雄再也不會想到.二十一年前楊門人海遺孤,會出現在自己眼前…… 一響“啊”聲吐出,當堂怔住,半響,急急把楊森摟進懷中,嘶啞的道: “你……你是嘉雄哥的孩子……” 嘶啞聲中,兩行老淚也跟著流了下來。 楊森流淚回答道: “是的,震叔……” 站在後面的蕭迎真,看到他們叔姪相認一幕時,鼻子酸酸的,眼圈紅紅的。 楊震雄激動的道: “老天爺有眼,楊家總算沒有斷了後代……” 鬆開臂懷裡的楊森,一指蕭迎真,問道: “森兒,這位姑娘是……” 楊森接口道: “鄂南宜都‘古雲莊’莊主‘混元一劍’蕭長倫,他老人家的女兒……” 接著向迎真道: “真妹,快來見過震叔!” 蕭迎真走前 步,也用了楊森剛才的稱呼,跪拜一禮,道: “迎真拜見震叔!” 楊震雄兩眼淚痕猶在,看了看森兒,又看了看蕭迎真,嘴角露出一縷笑意道: “好,好,很好……” 欲語還休,老懷舒暢。 楊震雄帶了楊森、迎真兩人來到廳上,個個坐下……一頁慘痛的往事,又湧起眼簾…… 楊震雄原想不說,卻從嘴裡溜了出來: “老夫知道大哥有個單丁獨子,尚在襁褓中,但盛殮安葬,檢點屍骨時,就少了這幼兒……” 淚眼睜得大大的,目注楊森問道: “森兒,是哪一位恩人,把你這個人海遺孤,救離火窟的?” 楊森道: “恩師‘茹真師太’……” 就把玉面菩提茹真帶去玉巫谷“寶林庵”,用鹿乳扶養,繼後投師“摘星飛梭”魯申,後來進“仙霞門”九如上人門下收列弟子的經過,告訴了震叔。 “遊虹手”楊震雄聽到下面一段經過情形時,殊感意外道: “森兒,你是‘仙霞門’老前輩,九如上人的嫡傳弟子?” 叔姪二人談到這裡時,原來那份淒楚的氣氛,已完全消失…… 楊森含笑道: “震叔,森兒不但蒙九如師尊收列弟子,昔年‘仙霞門’始祖至善大師,隨身攜帶的仙家神兵‘真剛寶劍’,森兒佩帶在身……” 這雖然已是一件不容置疑的事實,但聽進楊震雄耳裡,還是帶著懷疑的口氣,道: “森兒,真有此事?” 楊森從腰間解下“真剛劍”,雙手呈上,道: “就是此劍,請震叔過目。” 楊震雄接過看去,劍柄有隸書“真剛”兩字,寶劍出鞘,劍身宛如一泓秋水,隱隱閃射出浴金披銀的五彩光茫。 看得楊震雄連連點頭,道: “好劍,好劍,不愧仙家神兵……” 把劍交還楊森,卻又稱奇不已,道: “森兒,‘仙震門’始祖至善大師佩帶兵刃,不傳當今掌門人,如何會到你之手……是哪位九如上人前輩頒賜予你的?” 楊森稚氣未泯的一笑,道: “並非九如師尊所賜,其間也有一段曲折經過……” 把當時“宇內三奇”之一“鼓上蚤”孟九,指出“真剛劍”藏處的經過,也說了一下。 楊震雄緩緩頷酋,道: “難得這位孟道友,對你有這份心意……只是‘宇內三奇’這三位風塵夥隱,神龍見首不見尾,可遇而無處可找……” 邊上“翠羽飛雁”蕭迎真接口道: “震叔,咱們來這裡時,在前面湘鄂交境的‘五柳橋’,就遇到他們三位老人家。” 楊震雄一聲輕“哦”,道: “你二人見到‘宇內三奇’?” 楊森見話到這裡,就把“五柳橋”鎮郊“鐵旗石斧會”設下擂臺之會的經過,也告訴了震叔……接著道: “最後‘三奇’之首‘石彌陀’虯雲前輩,絕技震慴群獠,凌空禿頭震碎大環刀,擂臺之會也就此結束。” 遊虹手楊震雄道: “‘鐵旗石斧會’橫行湘鄂水陸兩路,就是仗了‘太極門’之勢,‘三奇’之首虯雲道友,把此擂臺砸下,也可以抑制他們囂張之氣!” 楊森朝廳上回顧一匝,道: “震叔,森兒要拜見嬸娘……” 楊震雄嘆了口氣,道: “老伴尚未見到你姪兒一面,已拋下老夫,先走一步了……” 楊森聽來暗暗感傷……原來嬸娘也已去世。 楊震雄又道: “老伴去世,沒有留下一子半男,老夫百年過後,楊家香火已斷……幸虧你這孩子劫後餘生,留下楊家一脈後裔……” 楊森問道: “震叔,爹媽長眠之地,築在何處?” 楊震雄緩緩頷首,道: “是的,森兒,稍等震叔陪你去……大哥大嫂墓地就在後山……” 微微一頓,又道: “楊家仇人‘寒江七絕’,本來盤踞鄂南鴉雀嶺‘狼牙灣’一帶,愚叔曾有數次搜訪,都不得其蹤,後來知道已遁走他處……” 楊森接口道: “據一位與‘宇內三奇’同赴擂臺之會的武林道友‘玉麟’邵彬說,從北地江湖傳聞,‘寒江七絕’已被‘太極門’中所收攏……” 楊震雄道: “愚叔原來也有如此想法……一丘之貉,臭味相投。” 楊森又道: “那位邵道友告訴森兒,‘七絕’之首的‘鐵翅神蛟’岳峰,已擔任太極門中重要職司,要搜訪‘寒江七絕’下落,需得往蜀秦交境,大巴山,紫陽峰 行……” 楊震雄接口問道: “森兒,如此說來,‘太極門’總壇設在大巴山紫陽蜂?” 楊森一點頭,道: “是的,震叔…… ‘太極門’總壇設於大巴山紫陽峰‘玉甸宮’……掌門人‘敖錚’,自封‘凌乙天尊’……” 遊虹輕輕念出“凌乙天尊”敖錚六字,若有所思的道: “昔年武林少有聽到此一名號,這個‘凌乙天尊’敖錚,又是何種來歷?” 話題一轉,朝楊森、蕭迎真兩人望了眼,道: “森兒,這裡就是你的家.你和蕭姑娘二人,就住下吧……” 楊震雄到目前為止,還不清楚森兒跟這位蕭姑娘之間,是屬於哪一種關係…… 不過從言詞、動態上看來,這一對年輕男女,尚未成親拜過天地,是一雙親密的“膩友”,是以他才說出此話。 楊森尚未回答……姑娘家對這方面特別敏感,蕭迎真臉一紅,接口道: “謝謝震叔,迎真陪伴森哥來此後,還要到‘株州’一行,拜訪一位父執‘玉山秀士’石銘石前輩……” 楊震雄含笑道: “株州離此不遠……原來蕭姑娘跟那位‘玉山秀上’石道友,有所淵源……” 旁邊楊森道: “那位石前輩,要傳授真妹 套‘鐵筆飛穴’的打穴絕技。” 楊震雄向蕭迎真這邊道: “蕭姑娘,你要去株州拜訪那位石道友,也不急一時,不妨就在老夫這裡逗留數天,再由你森哥陪你往株州一行。” 蕭迎真望了楊森 眼,點頭脆生生回答道: “好的,震叔。” |
第11章 關洛四霸
樹高千丈,葉落歸根……一個飄離異鄉的人海遺孤,終於返回他自己的故鄉家園。 楊震雄吩咐僕人,騰出兩間房,作為森兒和蕭姑娘的臥室…… 接著帶領森兒,由迎真陪伴,來祭拜這孩子二十一年前,遭難去世的父母親。 “南山鶴”楊嘉雄,“雲中鳳”施玉瑞夫婦二人,合穴而葬……後山林蔭深處,一座半球型的墳墓。 楊森祭拜父母,哭倒在地……雖然父母親的影子,已消失在回憶中,但自己是父母的骨肉。 遊虹手楊震雄臉色黯然,孕含著悲苦與憤怒,站在大哥大嫂的墳墓前……看到墓碑前流淚痛哭的森兒,他緩緩掩上眼皮,又進入默默祝禱中。 蕭迎真明眸銜淚,把淒楚流淚中的楊森勸阻住,在他耳邊輕輕道: “森哥,別太傷心,伯父伯母有你這樣一個孩子在世界上,相信會替兩位老人家,了斷這樁血海之仇,他們會瞑目九泉。” 蕭迎真雖然聲音很輕,但已進入楊震雄耳裡,掩上的眼皮睜了開來,走來匍跪地上的森兒旁邊,道: “森兒,你要記住蕭姑娘這話,讓長眠地下的你爹你娘,瞑目九泉。” 楊森在墓碑前,流淚道: “爹、娘,孩兒手上這把‘真剛劍’,要殺盡天下壞人,日後摘下‘寒江七絕’的頭顱,來祭拜您兩位老人家……” 跪地三拜,含淚從地上站了起來。 楊森從父母親墓地回來,雖然僅是兩三個時辰,但驟然間,似乎“成熟”了不少……原來未曾想到的事,都湧起心頭…… 楊森目注楊震雄,道: “震叔,若不除掉人間梟獍,禍害江湖的‘太極門’,無法了斷楊家之仇!” “遊虹手”楊震雄,尋思了下,道: “不錯,森兒,此刻已非單純楊家與‘寒江七絕’之間的恩仇過節,已是江湖巨憨魔煞,向武林俠義門中挑戰的前夕,如不將挽救,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勢將撩起一場腥風血雨的浩劫。” 楊森朝蕭迎真這邊望了眼,道: “震叔,明日我陪真妹往株州‘玉山秀士’石前輩處……” 蕭迎真接口問道: “森哥,你呢……” 楊森慨然道: “‘瓦罐井邊破,英雄陣上亡’……我在父母親墓前已立下重誓,殺盡天下壞人,隻身單劍,要叫‘太極門’交出公道……” 楊震雄一聲輕吟: “這……” 楊森接上道: “森兒並非逞匹夫之勇,任性行事……” 傲然一笑,又道: “以‘仙霞門’九如師尊嫡傳弟子,摘取此輩魔獠之首,雖非探囊取物,亦是十有六七……” “遊虹手”楊震雄,緩緩一點頭,道: “森兒,話雖如此,但江湖陰險,人心歹毒,豈是你一個才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所能測料的?” 口氣一轉,又道: “震叔不阻止你,只是你要記住,你爹娘和你震叔,兩房只有你單丁一子!” 楊森躬身一禮,道: “是,森兒不敢忘記震叔吩咐。” 藍天晴空,豔陽高照……一條靜悄悄的山道上有兩個年輕男女,邊走邊談著。 這兩人,一個是“翠羽飛雁”蕭迎真,一個是送他前往株州“玉山秀士”石銘處的楊森。 蕭迎真吐出一縷只有旁邊楊森才能聽到的聲音,道: “森哥,我真不想去石老伯那裡……” 楊森聽來出奇,不禁問道: “僕僕風塵,從鄂南宜都‘鳳棲塘’來此,怎麼又改變了主意……” 蕭迎真臉一紅,聲音更低了: “咱去了石老伯那裡,拋下你一個人,有點不放心,也有點捨不得……” 楊森有所感觸的道: “真妹,我們年歲都還輕,難免會有分分聚聚……等你向石前輩學得一手‘鐵筆飛穴’,等我將楊門公案了斷,到時我們又在一起了……” 把話題移轉,問道: “株州已離此不遠,石前輩住株州何處?” 蕭迎真道: “在株州西郊……石老伯曾告訴我,離西郊不遠,有一座取名‘博英草蘆’的莊院,就是他老人家住所……” 楊森旋首回顧一匝,道: “從位置看來,這裡一帶已是株州的西郊了……” 蕭迎真一聲輕“哦”,站停下來,道: “森哥,你聽……有廝殺打鬥、兵器相擊的聲音傳來……” 女兒家心細,楊森站下聽去,果然隱隱傳來吆呼廝殺的聲音……一指前面,道: “就在前面……在山壁擋住的右邊,我們快去看看,會不會是剪徑打劫的歹徒……” 兩人疾步走去,繞過山腰岩壁,視線豁然開朗……一塊遼闊的山坡地,迤邐而上,遠處矗立著一座巍峨莊院。 莊院前山坡地上,圍著不少人,中央展開一陣激厲的廝殺打鬥場面。 兩人急步走近前,看個究竟……有兩對人在打鬥。 蕭迎真“呀”聲驚呼,一指場子其中一個身軀魁偉的老者,疾聲道: “森哥快救,那是石老伯……” 楊森星眸閃射, 個體態粗壯的中年人,一刀招走“倒貫長虹”,已向跌退中的“玉山秀士”石銘,蓋頂砍下。 楊森拔身如電,凌空掣劍出鞘,劍走身前,運劍如風…… 響“錚”的金鐵交鳴聲起,接著又是 聲“ ”的斷鐵聲…… 中年人追向石銘的眉月刀,架上“真剛劍”一記硬招,一裂兩截…… 楊森劍走快劍“摘星劍”“冷電閃芒”一招三式……點咽喉、掃胸膛、掛雙肋……其銳如矢,其疾如電。 這中年人不但尚未看清楚對方是誰,連“啊”聲還沒吐出口……“真剛劍”劍尖貫穿咽喉,胸膛上已搗出一口血窟窿,橫屍在地。 這驀然間發生的 幕,把場子上雙方打鬥中的人,都駭然震住。 “玉山秀士”石銘,更是震驚錯愕…… 這個飛將軍從空而降,素昧生平,救下自己一命的年輕人是誰? 跟“玉山秀士”石銘,連袂對付敵人的,是個身材瘦長,年在七十左右的老者……收住兵器,驚個莫名!這老者對楊森來搶救,認為是跟石銘相識,有淵源的人…… 但,此年輕人所施展的這式劍招,其迅捷無倫之處,卻是生平所僅見。 蕭迎真像只飛燕似的撲到石銘前,一指楊森道: “石老伯,咱跟森哥正要來拜訪你,咱看您剛才危急,叫森哥來救您了……” 蕭迎真珠滾玉盤似的脆生生說出這些話,聽進石銘耳裡,無法盡然會意過來。 但敵對的對方聽來,顯然又是一回事…… 其一個身軀高大,身穿長袍的中年人,嘿嘿嘿冷笑數聲,戟指“玉山秀士”石銘,道: “石老兒,原來你早有伏兵,唯怪你有恃無恐……” 雙目怒瞪如核,向楊森道: “小子,報出你的師門來歷……你是藉了天大的膽子,敢來捋上‘太極門’‘關洛四霸’的虎鬚?” 楊森聽到“太極門”三字,心裡不禁一松……不錯,自己並未錯殺無辜。 剛才蕭迎真驚呼“快救”,楊森不得不施展快劍,但,快劍除了神速如電外,招下不留活口。 楊森出手“摘星劍”“冷雲閃芒”一招,救了“玉山秀士”石銘……可是橫屍在地,不知是何等樣人…… 萬一錯殺無辜,雖然救了玉山秀士石銘一命,自己卻耿耿在心,抱愧不安。 楊森收起“真剛劍”入鞘,冷然一笑,道: “‘太極門’‘關洛四霸’……那是四個可殺不可赦的地痞惡霸……你要區區報出師門來歷,先說出你等四個惡霸的稱號……” 這個身軀如熊的中年人,“哇”聲吼叱,道: “小子,你嫌自己命長,插手管上‘太極門’四霸的閒事,居然還不知‘關洛四霸’的稱號,來歷……” 翹起拇指,指了指自己: “區區‘霸山鐵人’洪七……” 又指了旁邊兩人: “‘九絕弓爪’常玉虎……‘血影解屍’吳魁……” 指著地上已成血糊一堆的屍體: “此乃‘洛水飛鵬’項愷……” 雙目怒火欲噴、瞪視楊森又道: “小子,你挑了‘關洛四霸’之一,算你是有頭有臉的人,四霸手下不殺無名匹夫,報出你的姓名,稱號,師門來歷!” 敢情,楊森自涉足江湖以來,從未用過稱號……也沒有一個適合的稱號…… 霸山鐵人洪七問出此話,楊森倏然想到,當時離巫山“玉露寺”,師尊九如上人曾諭示自己一句話……替師門增光。 楊森心念閃轉,一笑道: “區區‘仙霞劍士’楊森,師尊是巫山長軒嶺‘玉露寺’,‘仙霞門’九如上人……” 雙方聽到此話,莫不注意起來…… 玉山秀士石銘,見剛才蕭迎真所指的“森哥”,原來是“仙霞門”碩果僅存老前輩九如上人弟子,不由暗暗一震。 錯非是九如上人衣缽傳人,才出手如此迅快如電的快劍,救下自己一命。 玉山秀士石銘心念打轉之際,“關洛四霸”中三霸,顯然也有這樣想法。 突然一響暴喝聲起: “小子,哪來聽你這些廢話,看刀!” “血影解屍”吳魁,趁其不備,一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手執雁翎刀向楊森襲來。 楊森眼顧四周,耳聽八方,發覺勁風乍起, 聲冷叱,道: “來得好……” 身形一閃,一式“弱柳迎風”,並不用劍,左臂展處,駢起中食兩指,竟向刀脊擢來。 楊森經師尊九如上人傳授“仙霞驚虹劍”、“大悲須彌劍”兩套劍法,更以三十六路擒拿手相傳…… 此三十六路擒拿手,又蛻化成一套幻變莫測,威猛激厲的“天遁鐵禽掌”。 是以楊森不出佩劍,赤手空拳應付敵人,還是綽綽有餘。 若把三十六路擒拿手,融會貫通,抵達爐火純青之境,就能空手奪取敵人兵刃……此刻,楊森就是施展這門絕技。 “血影解屍”吳魁,見這看來年紀才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居然施展這手絕技,不由駭然一驚,渾身隱隱冒出一層冷汗…… 此“仙霞劍士”楊森,果然功夫不弱,絕非等閒之流所能比擬。 吳魁心念閃轉,雁翎刀往回一撤,變招易式,側身上步,直向對方下盤雙足削去。 楊森身形如電……左手施展“空手奪刀”絕技時,右掌緊握“雞心拳”,一個旋身,已到吳魁左側,“雞心拳”猝然彈指而出,直向對方致命要穴點來。 “血影解屍”吳魁,不但第二刀又走空,還險些落進對方之手……敵人身法奇怪,佩有寶劍不用,只用空拳追刃,哪裡還敢怠慢…… 右足探後 滑,一式“金龍掉尾”,身隨刀轉,冷芒閃閃的刀鋒,落向對方肩臂。 楊森不慌不忙! 於是…… 身子一個盤旋,宛如風吹落葉,比四兩棉花還輕,飄向一邊。 “血影解屍”吳魁,又驚又怒,咬牙切齒……敵人一雙空手,自己連走空招,這個顏面實在放不下…… 急忙錯身上步,唰唰唰 連三刀……第一招兜面門、掛雙肩。 楊森步如流水,輕描淡寫,讓過刀風。 吳魁銜尾刀挾勁風,斬腰肋、斷雙腿。 楊森一聲冷笑,又閃了開去。 楊森只施展擒拿法……閃、展、騰、挪,在刀光冷芒中出入自如。 此刻,這一幕落進“玉山秀士”石銘眼裡,臉色神情連連轉變…… 不錯,此乃當今一代前輩,“仙霞門”九如上人嫡傳弟子,才能施展出這手神乎其技的“大擒拿手”。 “翠羽飛雁”蕭迎真,睜大 雙秋水似的明眸,跟著打鬥中楊森身形,連連閃轉。 雙方照面交手,眨眼已有二十餘回合,手握利刃的“血影解屍”吳魁,不但分毫佔不到便宜,已是氣喘如牛,滿頭大汗。 楊森一聲蒼雄長嘯…… 左手一記擒拿,扣住吳魁右臂“脈腕穴”…… 吳魁腕掌一松,那把雁翎刀尚未墜地,已落進楊森的右掌。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吳魁有“血影解屍”的稱號,顯然已有不少江湖英豪,喪命在他雁翎刀之下。 楊森 聲薄叱: “倒下!” 這個“下”字的餘音未落,雁翎刀刀鋒已剁進“血影解屍”吳魁胸窩。 楊森右手掌指 松,並未拔出雁翎刀,刀身插在吳魁胸窩,隨著吳魁的身子倒下,刀柄直直豎起。 “霸山鐵人”洪七,和“九絕弓爪”常玉虎兩人,見“血影解屍”吳魁倒地,雙雙一聲吼喝,直朝楊森這邊撲來。 “玉山秀士”石銘見洪七、常玉虎二人,不顧江湖打鬥規範,以二取一,圍上楊森,立即跟那個夥伴老者,和蕭迎真三人,把洪七攔上。 這邊楊森單劍獨戰“九絕弓爪”常玉虎…… 常玉虎所使用的這枝三節棍兵器,跟昔通不一樣,乃是用千年老藤所製成……一抖手中三節棍, 陣嘩啦啦暴響,一指楊森厲聲道: “小雜種,休得張狂,看家夥……” 怒喝聲中,三節棍向外一展,直向楊森的左肩頭,一記砸下。 楊森一旋身,退後六七步。 常玉虎三節棍 合,左足向外一滑,棍頭一封,霍地一旋,一式“雲龍三現”…… 藉著身形盤旋之勢,三節棍鐵環子“嘩啦啦”直響……散發兩節棍頭,向楊森斜背帶肩掃上。 當初楊森在巫山長軒嶺“玉露寺”時,師尊九如上人對他有一項異常的研練,要他辨認各式兵器,和相製相克之策…… 現在楊森看到這項三節棍兵器,知道是外門兵器中,最霸道的傢伙。 武家兵器,一寸長, 寸強……三節棍每一節,長有四尺光景,其長 丈兩尺左右,此兵器逢硬便彎,可長可短,比 般刀、劍、長槍,更難纏得多。 楊森不敢怠慢,急忙亮出“真剛劍”,一指棍頭, 式“順水椎舟”,反向“九絕弓爪”常玉虎的中盤胸窩刺來。 常玉虎見對方亮出寶劍,急忙一個旋身,抖開棍環,招上“金龍盤柱”,整條三節棍“呼”的掠風聲中,向楊森橫掃而至。 楊森身列“仙霞門”中九如上人傳人,顯然手上功夫,不是等閒之流,所能比擬。 於是 不架不避,一縱身……左手 劍訣向棍身一壓,右手青鋒反向敵人左肩劈來……迅如電掣,變化莫測。 常玉虎猛然一驚……急急右足 滑,身形斜塌,把撤出的三節棍,往回 帶…… 左手按住棍頭,三節棍變成兩豎一橫,往上一撩,跟著身形往上一長,把三節棍抖得筆直,猝的向楊森胸前飄去。 楊森錯步閃開。 敢情,“太極門”中“關洛四霸”之一的“九絕弓爪”常玉虎,手上還真有兩下子…… 常玉虎身法 變,三節棍翻翻滾滾,宛如孽龍搗海,亦似狂風驟雨。 楊森出手學自師尊九如上人的“仙霞驚虹劍”劍法對敵……劍光如虹,勁若蚊龍,靜如止水,進如鷹隼,退似脫兔。 兩人照面交上手, 來一往,一攻一守,劍棍交加,眨眼間走了三十餘回合。 楊森側目 瞥…… “霸山鐵人”洪七,圍戰“玉山秀士”石銘、老者,和蕭迎真三人,不但毫無退卻之處,且是愈戰愈勇。 楊森這一發現,知道不能在這個“九絕弓爪”常玉虎身上耽誤時間…… 一聲蒼雄長嘯,身形扶搖暴遞而起,凌空兜身一翻,頭下腳上,劍走身前…… 劍快,身法更快,宛若驚虹閃電一瞥,那是出於人的視線範圍。 “九絕弓爪”常玉虎,發覺對方身形,魑魅遊魂似的驟然消失,不由駭然一震…… 當他心念剎那閃轉,察覺對方縱身暴進而起,想個應對之策,抬臉往上看去…… 這僅僅乎一個極短暫的剎那! 常玉虎仰臉抬頭,喉勁要害,已門戶大開…… 凌空而下的劍尖,宛若冷電 抹,在常玉虎不及招架,不及閃躲的情況下,劍光剁進咽喉…… 一蓬鮮血,從常玉虎咽喉勁標了出來。 楊森身形沾地,拔出捅入常玉虎喉間的寶劍……這個“關洛四霸”之 的“七絕弓爪”,身形晃擺幾下,一響“叭”的聲,翻倒在地。 楊森鞋底一擦劍身鮮血,走來“玉山秀士”石銘等三人這邊,道: “三位請暫且退下,待區區楊某,一會‘太極門’中高手!” 楊森劍斃“九絕弓爪”常玉虎的一幕,已映入打鬥中的四人眼裡…… 三人聽到楊森此話,不約而同,往後撤退數步。 “霸山鐵人”洪七,見此“仙霞劍士”楊森,連挑“關洛四霸”中三人,接著轉向自己這邊…… 一聲狂吼,迎向楊森撲去! 洪七手上一對純鋼判官筆……左手判官筆一晃,右手判官筆一起,直撞楊森乳下“期門穴”。 楊森吸胸凹腹,微退半步…… 左手劍訣上指,右手“真剛劍”一吐,一式“畫龍點睛”,落向洪七右手“脈腕穴”。 楊森這一式落進“玉山秀士”石銘眼裡,心頭不禁暗暗一怔…… 這位楊少俠居然寶劍用上打穴招式,落向洪七“脈腕穴”。 倏然一想…… 不錯,“仙霞門”除了精湛劍術外,“擒拿”,“打穴”冠絕天下武林。 “霸山鐵人”洪七,見楊森劍尖指向自己右手“脈腕穴”,疾連往後一擻,身形左展…… 楊森乘著對方撤身左展之際,快劍“摘星劍”出手,招走…“雪嶺現虹”……一聲薄叱: “著!” 劍光一展,匝地如銀,疾如寒電閃射,落向洪七的右肋。 洪七閃躲不及,右助劃出一條血槽。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楊森變招易式,再走“摘星劍”劍法中一招“迅雷砸地”…… 壁上觀的玉山秀士石銘等三人,顯然都是行家,卻看不出這招的走勢,“霸山鐵人”洪七尚未吭出一聲,突然鮮血標飛,頸上一顆腦袋滾了下來。 剛才三人連手圍攻“霸山鐵人”洪七,佔不到便宜,打了個平手……楊森卻在三招兩式之下,把這“太極門”中高手送上路。 敢情,楊森本領再高,此“霸山鐵人”洪七,也不致於如此不濟…… 武家照面交手,最重要是心平氣穩……泰山崩頹於前,而心志不盪,臉不轉色。 此刻,“霸山鐵人”洪七,眼見“關洛四霸”中三個夥伴喪命在此“仙霞劍士”楊森之手…… 又驚又怒之下,心手不能合一,出招凌亂,反應遲鈍,結果在楊森輕描淡寫,三招兩式下,落了個身旨異處。 “關洛四霸”來玉山秀士石銘“博英草蘆’莊院時,帶了不少“太極門”中嘍囉弟子來的,“四霸”前後喪命楊森之手,生恐這位“仙霞劍士”還會追招殺來,譁然拔腿逃去。 石銘吩咐莊丁,掩埋“四霸”屍體,打掃地上血漬,接著向楊森擺手肅客,道: “楊少俠,您請裡面坐!” 眾人來到廳上,賓主坐下…… 石銘一指那位削瘦頎長,看來年壽有七十開外的老者,向楊森道: “楊少俠,待老朽替您引見介紹一下……這位‘袁非’袁道友,來自北地武林,江湖上有‘北疆愚叟’之稱……” 楊森聽到“北疆愚叟”四字,心自忖道: “原來就是這位老人家……過去九如師尊曾有提到過,當今武林除了‘宇內三奇’三位風塵俠隱外,尚有‘北疆愚叟’袁非,‘南海釣翁’喻原,武林中稱此二老是‘俠林雙怪’……” 心念閃轉,急忙上前一禮,道: “原來是袁前輩,晚輩楊森久仰了。” “北疆愚叟”袁非哈哈一笑,接著雙睛一瞪,認真的道: “楊少俠,‘前輩’二字不談,咱們老哥小弟,不妨來個忘年之交……” 楊森發現這個袁老,雖然才始見面,卻是個性朗爽,說話毫不見外,含笑道: “按您老人家年歲,楊森如何敢兄弟相稱?” 北疆愚叟袁非道: “咱小老兒雖然癡長七十有餘,若是與您年逾百齡的師尊九如上人 比,可要相差一大截呢……” 話題一轉,又道: “楊兄弟,這是咱小老兒‘引鬼上門’惹的禍,若不是你剛才一臂之助,石道友的‘博英草廬’莊院,可要給四個龜孫惡霸砸爛啦!” 武林中如遇旨趣相投,一見如故的同道,就直言直說,略去繁文褥禮,是以楊森換了個稱呼,道: “袁老哥.‘關洛四霸’找來‘博英草廬’,此事如何會由你而起?” 袁非一掀鼻子“哼”了聲,道: “這些龜孫王八蛋……咱‘北疆愚叟’袁非,在北地江湖上,算得上一塊響噹噹的金字招牌,‘太極門’那些狗養的,邀咱小老兒入門,去你娘的……” 旁邊蕭迎真聽來有趣,手背掩上櫻嘴,輕輕“嘻”笑了一聲。 哀非接著再道: “‘太極門’邀小老兒入門,咱來個不理不睬,同時咱對這批狐群狗黨窩巢裡的底細,也知道一些……‘太極門’火啦,活的不成,就要死的,追殺咱‘北疆愚叟’袁非……” 一頓,又道: “小老兒北地站不住腳,拔腿跑來大江南北,來到石道友莊院找一枝之棲,入娘的,這些龜孫王八,居然陰魂不散又找來這裡‘博英草廬’啦……” 嘻的一笑,又道: “楊兄弟,下面故事不用咱小老兒講下去,你都知道啦……嘿,小老弟,你真了得,‘太極門’中視作四塊活寶的‘關洛四霸’,你一個個把他們打進十八層,‘阿鼻地獄’!” 石銘見“北疆愚叟”袁非話落,含笑接口道: “袁道友,當今天下武林,有幾個是‘仙霞門’九如老前輩的衣缽傳人?” 朝楊森 瞥,又道: “錯非九如老前輩弟子,才能三招兩式,輕描淡寫,把‘太極門’中‘四霸”送上路!” 楊森俊臉 紅……對兩位老人家的讚美,聽來受之有愧。 玉山秀土石銘指著蕭迎真,向袁非道: “這位蕭迎真蕭姑娘,有‘翠羽飛雁’之稱,乃是石某武林好友‘混元一劍’蕭長倫掌上明珠……” 話到這裡,突然想了起來,問道: “真兒,你陪了你森哥來石老伯‘博英草廬’是你二人路過此地,還是專程來此?” 蕭迎真 嘟嘴,道: “石老伯,您答應真兒的事忘啦……” 石銘輕輕念出: “‘答應……的事’……” 玉山秀士石銘跟混元一劍蕭長倫,兩人有數十年交往,石銘看著迎真長大,對這個姪女兒應諾之事,不知有凡幾……但不知她此刻所指的,又是哪 件事? 石銘含笑道: “真兒,這話給你問對了……不知道你所指的,是哪 件事?” 蕭迎真道: “您上次去‘古雲莊’,說是要傳真兒一門‘鐵筆飛穴’打穴法……此番森哥陪了咱,從‘古雲莊’找來您這裡啦!” 玉山秀土石銘聽到這縷脆生生珠玉相撞似的聲音,朝邊上楊森望了眼,輕輕一聲: “這……” 下面的話頓住了! 蕭迎真看到石銘這副神情,兩片紅殷殷的嘴唇,又嘟了起來,道: “石老伯,您秘門絕技,不肯教給真兒?” 玉山秀士石銘,苦笑了下,道: “真兒,石老伯這門‘鐵筆飛穴’,原是秘門絕技,由於楊少俠來此,已成了一堆‘破銅爛鐵”……” 蕭迎真一對明眸滴溜一轉, 聲輕“哦”,無法會意過來。 北疆愚叟袁非,已聽出石銘所說是哪一件事,含笑接口道: “蕭姑娘,你要學‘鐵筆飛穴’打穴法,找上你石伯父,不錯,原來沒有找錯人,現在有你這位‘森哥’在你旁邊,那是你找錯人了……” 一頓,又道: “‘仙霞門’‘三十六路擒拿手’,稱絕天下武林,‘鐵筆飛穴’亦是從‘擒拿手’蛻化而出……當今‘仙霞門’輩份最高,猶在掌門人之上的是‘玉露寺’九如上人,你‘森哥’是九如老前輩的衣缽傳人……你說,你石老伯這門‘鐵筆飛穴’,豈不是班門弄斧,江邊賣水,成了一堆破銅爛鐵啦?” 石銘接口道: “真兒,你不向朝夕相聚的你‘森哥’討教,找來石老伯這裡,那是你‘捨近取遠’了!” 蕭迎真一想,也給想了起來…… 森哥身懷之技,深不可測,剛才自己同石伯父、袁前輩三人圍攻“霸山鐵人”洪七,佔不到便宜,只打了個平手。 但,森哥照面交上手,三招兩手,摧朽拉枯,把洪七的頭袋摘了下來。 哼,肚子裡藏著的東西,偏偏藏私,不讓咱迎真知道。 蕭迎真這 想,別彆扭扭,說不出那股子的味道……嘟起嘴,瞪直眼,朝楊森看來。 楊森俊臉紅紅的,熱熱的,傻傻 笑,道: “真妹,你我只相差一歲,森哥怎麼能做你師父呢……再說,我才離師門下山……” 收起臉上笑意,輕輕籲了口氣,又道: “你不是不知道,我肩負重擔,要了斷楊家滅門之仇的公案……我就沒有餘下的時間了……” |
第12章 凌虹玉燕
楊森跟蕭迎真談話時,無意中吐出一句“楊家滅門之仇”…… 聽進“玉山秀士”石銘、‘北疆愚叟”袁非兩人耳裡,不由詫然驚住……到日前為止,兩人僅知道這位身懷絕技,有“仙霞劍士”之稱的楊森,乃是“仙霞門”中九如上人衣缽弟子。 至於楊森的身世、來歷,如何會投入“仙霞門”中,這些都不清楚。 “北疆愚叟”袁非,雖然才始認識楊森,但對這年輕人,卻是 見如故,他聽到這話,不由關懷地問道: “小兄弟,憑你身懷之學,當今武林 流高手,膛乎其後,你……你如何會罹上滅門之痛?” 接著又加上一句: “仇家又是誰?” “玉山秀士”石銘,對這個救下自己 命的年輕人,懷著同樣的心情,朝他看來。 楊森見這位老人家,關懷的問出這話,而玉山秀士石銘,與混元 劍蕭長倫父二人,又有深厚的淵源,是以不見外的就將自己身世來歷,一段不幸的遭遇,和投入“仙霞門”的經過,都說了出來…… 接著道: “殺害楊森一門的仇人,是已被‘太極門’收攏的‘寒江七絕’。” 北疆愚叟袁非,吼了聲,道: “嘿,又是‘太極門’……” 目光投向楊森,又道: “小兄弟,從你所說的情形看來,已非楊家和‘寒江七絕’這段仇恨,牽涉到江湖黑白兩道之間……” 楊森點點頭,道: “不錯,袁老哥……家叔‘遊虹手’楊震雄,亦曾如此說過。” 袁非又道: “要了斷楊家這樁不共戴天之仇,先得把那些豬生狗養的‘太極門’除掉……” 楊森又是一點頭,接口問道: “袁老哥,您剛才所說,有關‘太極門’底細知道一些……這是您指哪一方面而言的?” 北疆愚叟袁非道: “‘太極門’中這些狗殺才,咱早料到不是好路數……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為了要摸清楚對方情形,咱老頭兒整整化了五年時間……” 蕭迎真見這位老人家,那副比手劃腳說話的神情,看來有趣,“嘻”的笑了聲,道: “袁前輩,你化了五年時間,給你摸到了些什麼值錢的東西?” 袁非道: “蕭姑娘,說到值錢,還談不上,只是知道‘太極門’不簡單,不是輕易可招惹的……” 線移向楊森這邊,又道: “‘太極門’總壇,設在蜀秦交境的大巴山紫陽峰峰腰……” 楊森倏然想到過去“玉麟”邵彬曾有說過的話,接口道: “袁老哥,江湖傳聞,‘太極門’總壇在紫陽峰一座‘玉甸宮’中?” 袁非一點頭.道: “不錯,就在‘玉甸宮’中……‘玉甸宮’的週邊,有‘五行陣’護守……” 蕭迎真聽來出奇,插嘴問道: “袁前輩,‘五行陣’又是什麼玩意兒?” 北疆愚叟袁非咧嘴一笑,道: “蕭姑娘,剛才你問咱老頭兒,摸到些什麼值錢的東西……說到值錢,就是這‘五行陣’……” 楊森道: “袁老哥,‘陣’用‘五行’兩字,敢情是以金、木,水、火、土方位而設?” 袁非點頭一笑,道: “不錯,楊兄弟,給你問對了……” 微微一頓,又道: “此‘五行陣’是按金、木、水、火、土而設下的,其中有‘刀光梅花樁’、‘花街柳陌道’、‘九澗十八灣’、‘雷電風火網’和‘混凝膠魂土’等五處……” 楊森對北疆愚叟袁非,所說的五種陣式,聽了無法完全理會過來,但想像中‘太極門’布下這些陣式,顯然是有天塹之險,用來作為防範的。 袁非又道: “楊兄弟,咱老頭兒何嘗不知,把這武林為之齒寒的‘太極門’除去,但必須有厚實的準備,萬全的謀策,不然,那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楊森倏然想起,問道: “袁老哥,這次‘太極門’鎩羽而歸,會不會再來犯‘博英草廬’石前輩的莊院?” 北疆愚叟袁非道: “湘鄂一帶雖然有不少‘太極門’中弟子,但那些都是不夠看的……” 一指玉山秀士,又道: “憑這些‘太極門’中麼魔小丑找來‘博英草廬’,石道友定可應付……” 蕭迎真問道: “袁前輩,跟‘關洛四霸’不一樣?” 袁非道: “‘關洛四霸’乃列入‘太極門’中高手……‘太極門’對咱老頭兒恩寵又加,活的不成,死的也要,才從總壇派了這四個混球來的……” 蕭迎真聽到“混球”兩字,“噗”的笑了出來。 袁非一指楊森,笑道: “楊兄弟,你劍挑‘太極門’中‘關洛四霸’,‘仙霞劍士’這四個字,可響亮起來啦……‘太極門’對咱老頭兒‘恩寵又加’,對你楊兄弟該是‘又怕又恨’,恨不得咬下你身上一塊肉才甘心!” 楊森傲然 笑,道: “袁老哥,只要‘太極門’中人,長有這口利齒,可以來咬下你小兄弟身上每一塊肉!” 北疆愚叟袁非哈哈一笑,道: “‘仙霞劍士’楊森,吐此豪語,咱老頭兒認定你這個小兄弟了。” 玉山秀士石銘,目注蕭迎真含笑問道: “真兒,你是願意留下石老伯這裡,還是隨你‘森哥’結伴同行?” 蕭迎真怔了下,還未理會過來。 石銘又道: “好,‘森哥’劍挑‘四霸’,你石老伯險些喪命‘四霸’之一之手,這條老命還是你‘森哥’救下的……你還要向石伯父學‘鐵筆飛穴’?” 蕭迎真這一聽才始會意過來…… 雙秋水似的明眸,睜得又圓又大,直直地向楊森看來。 楊森給她看得俊臉火熱起來,不得不冒出 句,道: “真妹,你要學‘仙霞門’中絕技,我都可以教你……但,不是現在……” 蕭迎真臉上綻出春花般的笑容來……收起臉上笑容,點點頭,道: “咱知道……你真妹又不是泥塑木雕的……” 北疆愚叟袁非見楊森向蕭迎真說出此話,緩緩一點頭,道: “楊兄弟,你是要隻身單劍闖‘太極門’總壇,找昔年滅門仇家‘寒江七絕’?” 楊森道: “是的,袁老哥。楊森正是此意。” 袁非道: “咱老頭兒並非小看了你兄弟身懷之學,但‘太極門’聲勢滔天,並非是你隻身單劍能如願的……” 微微 頓,又道: “就是剛才你袁老哥說的,必須要有厚實的準備,萬全的謀策,始能將此江湖敗類,一舉殲滅。” 北疆愚叟袁非,這番出於由衷之言,聽進楊森耳裡,不禁為之動容。 袁非又道: “楊兄弟,咱老頭兒助你完成此願,但同樣是你幫助了袁老哥,把這些翻天覆地的龜孫王八,逐出朗朗乾坤,恢復原來平靜的江湖。” 楊森問道: “袁老哥,您在這裡‘博英草廬’石前輩莊院,要逗留多久?” 北疆愚叟袁非見楊森問出此話,有所感觸的微微一點頭,道: “楊兄弟,咱們老哥小弟一見如故,佛家說來也是個‘緣’字……此番咱老頭兒遇到你後,一振雄心,改變原來的主意……” 話到這裡時,玉山秀士石銘,顯得十分注意的豎耳聽去。 袁非又道: “咱老頭兒要離此‘博英草廬’石道友莊院,遍訪武林同道,到時會同武林俠義門中,共同討伐‘太極門’中孽障……” 一笑,又道: “小兄弟,咱們老哥小弟,明年九九重陽在鄂西竹山鐵劍峰‘竹林寺’見面行啦!” 楊森聽到下面幾句話,聽是聽懂,卻無法把含意理會過來。 微微一愕,問道: “袁老哥,鄂西竹山鐵劍峰‘竹林寺’,又是何等樣所在?” 袁非道: “‘竹林寺’中那個‘祥空’老和尚,是你袁老哥的一位方外知友……” 收起臉上那副玩世不恭之色: “咱老頭兒尋訪天下武林同道,就在明年九九重陽佳節,前往鐵劍峰‘竹林寺’,共同一聚,匯聚成一股力量,去對付‘太極門’中人……” 楊森這一聽,才知道這位“北疆愚叟”袁老哥,雖有“愚叟”之稱,卻是雄才大略的人間俊才。 袁非一指楊森又道: “楊兄弟,明年重陽迄今尚有大段時間,你卻不能閒了下來……” 楊森接口道: “袁老哥,您需要小兄弟之處,楊森唯命是從。” 袁非哈哈一笑,道: “小兄弟,你會錯意啦……咱老頭兒指你自己而言,九九重陽之前,大江南北、蜀、秦、豫、皖由你跑,結識幾位武林同道高手,邀約他們明年九九重陽,往鄂西鐵劍峰一聚……” 楊森點點頭,道: “袁老哥囑咐,楊森記住就是。” 眼前這老哥小弟二人,誰也不會相信,兩人相識僅在一二時辰而已。 北疆愚叟袁非,不厭其詳,又道: “你此去蹤遊江湖各地,遇到‘太極門’中那些王八龜孫,若是仗勢凌人,欺侮寡弱,不妨教訓他們一下……不過時機尚未成熟,儘量避免莫須有的衝突。” 楊森躬身道: “袁老哥此話,兄弟牢牢記住。” 楊森拜別“玉山秀士”石銘,“北疆愚叟”袁非,離開“博英草廬”…… 蕭迎真本來由楊森陪同來“博英草廬”,向玉山秀士學技的,經過石銘、袁非兩人說後,知道楊森身懷之技,遠在自己過去想像之外…… 不必“捨近取遠”,朝夕想聚的人兒,可向他隨時求教,也就跟著離開“博英草廬”莊院。 夕陽,林影,嘰嘰喳喳飛向窩巢的鳥兒,構成一片薄暮景色。 蕭迎真輕輕問道: “森哥,咱們去哪裡?” 楊森聽到這響聲音,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道: “真妹,袁老哥在‘博英草廬’說的話,你都有聽到……我要蹤遊各地,尋訪武林同道高手,應明年九九重陽‘竹林寺’之會……” 一頓,問道: “風塵僕僕,旅途辛勞,是否先送你回鄂南‘古雲莊’家裡?” 蕭迎真兩顆星星似的眸子,朝他深深凝視 眼……從森哥臉上,她捕捉到該回答的話,輕輕道: “你去哪裡,咱也去哪裡……” 楊森問道: “你不會感到旅途辛勞?” 蕭迎真搖搖頭,輕輕吐出一個“不”字……她想到的地方,似乎比楊森多,接著道: “森哥,袁前輩要你尋訪武林同道高手,應明年鐵劍峰‘竹林寺’之會……” 微微一頓,又道: “‘宇內三奇’,‘麟鳳雙傑’,都稱得上武林一流高手,同時,他們都是恨死‘太極門’的人……” 楊森道: “‘宇內三奇’,神龍見首不見尾,不知道三位老人家何處……” 蕭迎真接口道: “‘宇內三奇’行蹤難找,‘麟鳳雙傑’兄妹二人,那位‘玉鳳’邵穎姊姊,曾有留下他們‘麟鳳山莊’的地點……” 楊森側臉問道: “真妹,你還記得?” 蕭迎真“嗯”了聲,道: “皖南休寧城外‘溪口鎮’……咱們去那裡,相信可以探聽到‘麟鳳山莊’所在。” 楊森含笑一點頭,道: “不錯,這倒是個好主意……從麟鳳兄妹身上,說不定可以探聽出‘宇內三奇’三位老人家的行蹤。” 兩人此一決定,取道往皖南方向而來……行程匆匆,這日來到鄂皖交境的一處“柳河集”鎮上。 踏上鎮街,蕭迎真回顧一瞥,道: “森哥,這處鎮甸真熱鬧,不下于縣城呢……” 楊森含笑道: “熱鬧是人家的,肚子是自己的,現在已是響午時份,快找個酒肆飯店,把肚子填飽再說……” 蕭迎真縱目往前面看去,一指道: “那邊豎著一塊‘松花樓’飯店的招牌……森哥,咱們就去那一家!” 兩人走進“松花樓”,店夥哈腰招呼,坐下牆沿一張座桌,楊森吩咐端上酒菜。 蕭迎真朝店堂回顧一匝……客人已佔了七八成座頭……當她移向鄰近一張桌座時,目光頓了頓,才投向楊森這邊…… 甩手悄悄一指,輕聲道: “森哥,鄰桌那個年輕書生,文質彬彬,長得好‘秀氣’……” 楊森側目一瞥……那張桌座上,有三位客人,主座一個文巾儒衫,年紀二十左右,臉色紅潤嫩白,果然風姿翩翩,濁世無儔。 橫邊面對面兩人,一個看來有四十開外,滿臉虯須,一身勁裝。 另外那個身材瘦長,有三十來歲,英武之氣,逼於眉間,雖然穿著長袍,看來也是武林中人。 楊森轉過臉一笑,輕聲道: “不錯,那書生果然文質彬彬,人品俊秀……真妹,你喜歡他!” 蕭迎真聽到下面那句話,臉上湧起一層濃濃的紅雲,啐了聲,道: “你把話題扯到哪裡去了……’ 楊森尚未接口,那張桌上傳來一陣叫人不能不聽的大聲說話聲……那個虯須大漢在道: “華……華兄弟,一點不假,就有人親眼目睹看到的……” 大口酒送進嘴裡,大聲又道: “嘿,功夫真俊,就是那麼輕輕一挑,‘仙霞劍士’楊森的劍尖,把‘關洛四霸’之 的‘霸山鐵人’洪七的腦袋拽了下來……” 楊森不由詫然怔了下……懷疑自己是否是聽錯了! 蕭迎真肘尖,朝他輕輕一撞……似乎分享了這份光榮,輕輕一笑。 那個瘦長的接口道: “據當時壁上觀的人說,三位高手圍戰‘霸山鐵人’洪七,不但佔不到便宜,就要敗退下來……‘仙霍劍士’楊森挑掉另外一‘霸’,把場子接了下來……三招兩式,宛如摧朽拉枯,‘太極門’高手洪七的腦袋,已滾落在地了!” 這邊桌座上的楊森,臉上微微有點了熱,心裡卻在暗暗思忖: “這三人不知是何等樣人物?” 愛美,乃是人之天性……一朵美的花,一幅悅目的畫,都會獲得人們的喜愛。 剛才蕭迎真悄聲向楊森說,鄰桌的那年輕書生,長得好秀氣,這並不夾雜了其他任何意思,那僅是愛“美”觀點上欣賞而已。 鄰桌那年輕書生,似乎發現到這邊桌座上,一對器宇軒昂,俏麗婀娜的年輕男女,也頻頻朝這邊看來。 “華”姓少年書生,聽到兩人前後說出這些話後,一笑,接口道: “從江湖傳聞,湘東株州近郊, 個自稱‘仙霞劍士’楊森的武林中人,接連除掉‘大極門’中‘關洛四霸’四大高手……” 蕭迎真生怕給楊森取笑,不敢多注意鄰桌那個“華”姓書生,但不期然中,會投過 瞥…… 此刻迎真一瞥剎那,正值對方展臉 笑之際,她暗暗叫了聲: “這大男人兩排牙齒,就像顆顆貝玉似的,又白又整齊,比姑娘家的牙齒還美!” “華”姓書生接著再道: “但不知那‘仙霞劍土’楊森,是何等樣人物?” 虯須大漢道: “華……華兄弟,聽說是個年紀才始二十出頭,英姿颯然的年輕俠士……” “華”姓書生輕輕哦了聲: “英姿颯然……年輕俠士……” 抬臉朝兩人 瞥,道: “有‘仙霞劍士’之稱,看來這年輕俠士是‘仙霞門’中弟子……” 瘦長的一笑,道: “‘太極門’挨上這記悶棍,也得稱稱自己份量,不該夜郎自大,目中無人了!” 虯須大漢“嘿”了聲,大杯酒送進嘴裡,道: “大快人心……咱‘八臂靈官’江奎,為這位‘仙霞門’中年輕俠士,幹下這杯!” 這邊桌座的蕭迎真,朝森哥瞄了眼…… 楊森心裡暗暗激動…… 看來鄰桌這三人,是武林俠義門中人物! 鄰桌華姓少年道: “江大哥、洪二哥,此一身懷絕技血性男兒的‘仙霞門’中弟子,值得我等交往……但,不知何處能訪得此人?” 瘦長的道: “華兄弟,目前我等所知道的,僅是‘仙霞劍士’楊森這一名號……素昧生平,並不相識,要尋訪此人,恐怕不容易……” 楊森從桌座長身站起,來到三人桌邊,長揖一禮,道: “區區楊森,蒙三位兄台如此垂顧,實在汗顏,慚愧!” 華姓書生殊感意外地詫然怔了下…… 似乎由於楊森突然間的出現,他這張嫩白的俊臉上,微微有點發紅,發熱…… 急急從桌座站起,指了指道: “您……您這位兄台,就是劍挑‘關洛四霸’的‘仙霞劍士’楊森楊少俠?” 楊森道: “區區賤名,不足掛齒……” “八臂靈官”江奎哈哈大笑,道: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咱三人正談到您呢……” 瘦長的跟著站起,道: “如蒙不棄,共飲一杯如何?” 楊森抱拳含笑道: “幸蒙寵召,敢不從命!” 華姓少年縱目一瞥,道: “楊少俠,您那位……共來一桌如何?” 蕭迎真早已注意著這邊情形,聽到華姓書生相邀的話,不待楊森出聲,已盈盈站起,含笑走來楊森這邊。 楊森 指蕭迎真,向三人引見介紹的道: “這位是‘蕭迎真’蕭姑娘,有‘翠羽飛雁’之稱,乃是鄂南‘古雲莊’,‘混元一劍’蕭長倫前輩的掌上明珠。” 三人抱拳道過“久仰”…… “八臂靈官”江奎哈哈哈笑道: “這位蕭姑娘與咱華兄弟‘華瑜’的稱號,有異曲同工之處……咱華兄弟大江南北武林中有‘凌虹玉燕’之稱……” 楊森涉足江湖沒有多久,除了接近的人,其他武林中人物,並不太清楚。 蕭迎真聽到“凌虹玉燕”四字,卻另外又有了一種想法……” 怪,這大男人不但人品俊秀,一口貝玉似的牙齒,連漂亮的姑娘家也比不上,聽他這個稱號,也像是用在姑娘家身上的。 八臂靈官江奎一指那瘦長的中年人,又道: “這位洪兄弟叫‘洪三青’,武林同道給他一個‘飛錘’的稱號!” 楊森抱拳一聲“久仰”。 “飛錘”洪三青吩咐店夥添上兩張座椅,將楊森桌上的菜盤移來這邊。 個個坐下桌座,敬過酒後,八臂靈官江奎翹起拇指,向楊森道: “楊少俠,您真行……‘太極門’中這些**養的,跋扈囂張,兇狠歹毒,您劍挑他們‘四霸’,就是祖爺爺教訓不孝子孫……” “凌虹玉燕”華瑜含笑問道: “楊少俠有“仙霞劍士’之稱,想必是‘仙霞門’中弟子,但不知師承哪位‘仙霞門’前輩?” 楊森道: “楊某師承巫山長軒嶺‘玉露寺’九如上人……” “飛錘”洪三青一聲輕“哦”,道: “原來楊少俠尊師,是‘仙霞門’中這位硬果僅有的老前輩,這就難怪乾淨利落把‘太極門’中‘四霸’,一個不留都送上路了!” 八臂靈官江奎大口酒送進嘴裡,衣袖一抹嘴邊酒漬,問道: “楊少俠,江湖傳聞,您劍尖輕輕 挑,把‘四霸’之 ‘霸山鐵人’洪七的腦袋挑了下來,真……真有這回事?” 楊森 笑,道: “不錯,情形就是如此……” 微微 頓,又道: “但武家與人照面交手,需要心手合一,不能稍有分神疏忽……洪七身懷之學,不致如此不濟,原因是楊某連斃‘三霸’,留下洪七最後 人,洪七又驚又怒,心神凌亂,反應遲鈍,是以楊某才能在三招兩式之下,摘下他頸上首級。” 楊森輕描淡寫,說出這段經過,“凌虹玉燕’華瑜,兩顆墨玉似的眸子,朝他 霎不霎看來…… 劍挑“四霸”,震憾江湖,武林矚目……但,楊森不但不宣揚自己身懷之枝,而是說得那麼平淡。 似乎“霸山鐵人”洪七喪命劍下,那是楊森僥倖取勝,並非自己技藝壓人。 “翠羽飛雁”蕭迎真,沒有靜靜在聽,而是偷偷在看…… 一雙秋水似的明眸,不時地溜到“凌虹玉燕”華瑜的臉上、身上…… 她發現華瑜的英姿俊秀,跟她森哥的器宇軒朗,有點不一樣……有哪些“不 樣”,她卻找不出來。 華瑜視線遊轉之際,落到蕭迎真身上,舉起酒樽,展臉一笑,道: “蕭姑娘,華某敢你一杯酒……” 話落,仰頸把酒送進嘴裡。 蕭迎真輕輕一聲“謝謝”,櫻唇沾杯沿,啜飲了 口。 華瑜酒杯放下桌邊,含笑問道: “蕭姑娘,你今年幾歲?” 蕭迎真臉一紅,輕輕道: “二十一……” 她回出這三十字,心裡卻在一陣嘀咕…… 這個“凌虹玉燕”華瑜,繡花枕頭空有其表,肚子裡卻是一團敗絮,一點不懂禮數的。 一個大男人,問人家年輕姑娘家的年齡,而且還是才始見面……這像什麼話? “凌虹玉燕”華瑜,似乎沒有像蕭迎真想得那麼多,含笑又道: “華某今年二十歲……蕭姑娘,你還是咱華瑜的姊姊呢!” 蕭迎真肚裡冒出一團火,臉上火辣辣紅熱起來…… 豈有此理……誰是你姊姊? 你這個大男人,在姑娘家跟前那麼輕佻,若不是森哥在旁邊,咱蕭迎真準送你一記大耳光。 楊森可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吃喝中聊天談談,誰也不理會誰。 八臂靈官江奎卻是酒逢知己,大口酒送進嘴裡,大聲話吐了出來…… 他發現這位“仙霞劍士”楊少俠,對人隨和,有問必答……對武功這一項,簡直不像是個才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深奧淵博,拳掌刀劍,擒拿扣穴,無一不精。 “飛錘”洪三青,多聽少問,偶爾插嘴進來,問上幾句,繼續就靜靜聽。 楊森雖然跟他們酒中聊談,心念卻在暗暗思忖…… 從談話中聽來,華瑜等三人,不是邪門中人物,但不知又是何種來歷?” 從剛才三人談話中神情判來,“凌虹玉燕”華瑜雖然年齡最小,卻是三人中的中心人物。 楊森心念閃轉,話題移向華瑜這邊,含笑問道: “華兄,但不知您師門是哪 位武林前輩?” “凌虹玉燕”華瑜道: “家師‘鄧冰梅’,昔年有‘雲海聖姑’之稱……” 楊森聽到“雲海聖姑”鄧冰梅這一稱號,突然想了起來…… 過去師尊九如上人,曾提到過一位武林前輩有“雲海聖姑”之稱,其修禪養真之處,在浙南雁盪山“紫花岩”,此“雲海聖姑”尚未圓寂而逝的話,其年壽亦已在百齡之上…… “雲海聖姑”鄧冰梅,難道跟師尊所指的,是同一稱號巧合? 楊森有了這樣想法,就即問道: “華兄,浙南雁盪山紫雲岩……‧ 話還沒有說個完,華瑜已接上道: “不錯,雁盪山紫花岩‘靜雲精舍’,正是家師她老人家坐禪之處!” 楊森聽來大感詫異……一位百齡開外的老人家,會收下一個雙十年歲的弟子? |
第13章 如意三幻
楊森這一轉念,想到自己身上…… 敢情這位“凌虹玉燕”華瑜,稚齡幼年時,亦有一頁淒涼的身世? 他沒有把這話問出口,而是帶著迷惑的神情,愣楞朝華瑜看來。 華瑜從楊森臉色神情,似乎已知道對方需要知道的一個答案……臉上還是帶著笑意,但是輕輕嘆了一口氣,才道: “華瑜幼年失怙,是個飢寒交迫,奄奄一息中的幼兒,恩師慈悲,將我抱上雁盪山紫花岩‘靜雲精舍’,扶養長大的……” 一指八臂靈官江奎、飛錘洪三青兩人,又道: “華瑜離師下山,遇到他們二位,旨趣相投,義結金蘭。” 楊森這一聽,才知道凌虹玉燕華瑜的來歷……倏然想到剛才所淡的話上,試探問道:“您三位與‘太極門’,架下仇怨梁子?” 華瑜搖搖頭正待回答時,江奎大聲接口道: “‘太極門’中這些傢伙,暴行劣跡一籮筐,不但叫人看不顧眼,惹起一肚子的窩囊氣……” 飛錘洪三青道: “我等身受恩師,父兄藝技,義之所在,生死不顧……‘太極門’此等行徑,神人共憤……” 凌虹玉燕華瑜問道: “楊少俠劍挑‘太極門’中四大高手,是否跟‘太極門’有所過節?” 楊森道: “關於‘太極門’中情形,誠如剛才江兄、洪兄兩位所說,死有餘辜……” 一頓,又道: “楊某一家滅門仇人‘寒江七絕’,已給‘太極門’所收攏,‘寒江七絕’亦仗此有所倚恃,楊某要了斷昔日楊家血海之仇,先得殲滅江湖上這一個令人不齒,唾棄的門派……” 華瑜微微一怔,道: “原來楊少俠肩負滅門之仇?” 楊森點點頭,道: “是的……” 就把昔年這樁痛事,告訴了華瑜等三人,接著道: “據江湖傳聞,‘七絕’之首‘鐵翅神蚊’岳峰,身列‘太極門’中重要職司……” 飛錘洪三青道: “照此說來,楊少俠要了斷昔年滅門之仇,需得往‘太極門’總壇一行?” 楊森點點頭,道: “是的……正如剛才江兄所說,‘大極門’暴行劣跡一籮筐,所作所為,已引起天下武林共憤……” 微微一頓,又道: “‘大極門’派出四大高手,追殺‘俠林雙怪’之一的‘北疆愚叟’袁非,在株州西郊‘博英草廬’莊院,激起一場撕殺……” “飛錘”洪三青接口道: “‘博英草廬’莊主‘玉山秀士’石銘,乃是湘地知名之士……” 楊森點頭道: “是的……‘北疆愚叟’袁非遭‘太極門’追殺,找來株州石銘莊院,卻又被‘太極門’派出的‘關洛四霸’找著,雙方激起一場廝殺……” 一指旁邊蕭迎真,又道: “那位‘玉山秀士’石銘,是蕭姑娘父執前輩,楊某與蕭姑娘前趨‘博英草廬’拜訪,正值石銘、袁非兩人危急之際,楊某解了兩人之危……就是你三位剛才所說的劍挑‘四霸’……” 微微一笑,又道: “‘北疆愚叟’袁老,與楊某一見如故,七十餘歲高齡,跟年才二十二的楊森,結成‘老哥小弟’之盟……” 靜靜聽著的“凌虹玉燕’華瑜,輕輕吐出一縷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 “二十二……” 楊森又道: “這位袁老哥跟楊某談過一番後,一變原來逗留‘博英草廬’的初衷,決定尋訪海內外武林高手,準備明年九九重陽,邀約俠義門中同道,在鄂西竹山鐵劍峰‘竹林寺’一聚,其間商討殲滅‘太極門’之策。” 華瑜一改剛才“楊少俠’的稱呼,問道: “楊兄,您和蕭姑娘此去何處?” 楊森道: “我二人此去皖南休寧‘溪口鎮’‘麟鳳山莊’,拜訪‘麟鳳雙傑’……” 華瑜似乎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稱號,眨動眼珠接口問道: “楊兄,您所指的‘麟鳳雙傑’,又是誰?” “翠羽飛雁”蕭迎真見這個‘透氣逼人’的華瑜,有這麼多話問森哥,邊上接口道: “他們是一對兄妹,哥哥‘玉麟’邵彬,妹妹‘彩鳳’邵穎,武林中稱他們兄妹兩人‘麟鳳雙傑’!” “凌虹玉燕”華瑜,朝她一笑……似乎表示向蕭迎真的謝意。 這一笑,蕭迎真又看到他一口貝玉似的牙齒,心裡暗暗嘀咕: 這個繡花枕頭虛有其表的華瑜,如果是姑娘家的話,那真是一等一的美人胎子。 “八臂靈官”江奎“嗨”的冒出一聲,向華瑜這邊,道: “華兄弟,我等正要取道皖南一行,可以跟楊少俠,蕭姑娘兩人,結伴同行了……” “柳河集”鎮上這家“松花樓”酒店,店堂寬敞,現在正值晌午時份,傳出一片猜拳豁令,飛端把盞的聲音。 這裡,各張桌座上的客人,尋找自己的情趣,高談闊論,誰也不會注意到其他桌座。 偏偏離隔楊森、華瑜等不遠,靠牆沿的一張桌座上,坐著兩個客人, 個長了一張馬頭臉, 個獐目鼠耳,削腮尖嘴,兩人不時地朝向他們桌座看來…… 亂哄哄的店堂裡,兩人豎起耳朵,注意聽著,接會又一陣咬耳細語。 楊森等這張桌座上五人,酒未盡興,還在談著時,這兩人招手喚過店夥,付過帳後,匆匆離去。 那個馬頭臉的中年人,走來店門處時,又扭過頸,朝楊森注視了眼,才始離去。 這兩人鬼鬼祟祟,詭奇的行動,店堂裡誰也不會注意……楊森等眾人,當然更不去理會他們。 “飛錘”洪三青接口道: “明年九九重陽,鄂西鐵劍峰‘竹林寺’群雄會聚,堪稱武林盛舉……” 目光移向華瑜這邊,一笑道: “華兄弟,我等不妨鄂西一行……” “凌虹玉燕”華瑜,朝楊森一瞥,道: “楊兄,我等末學晚進,不知是否歡迎?” 楊森笑道: “華兄,您此話客氣了……眾志成城,多 人就是對付‘太極門’多一份力量!” 敢情,到目前為止,楊森還不知道這三人,身懷之學如何。 “凌虹玉燕”華瑜,雖然是當代武林前輩“雲海聖姑”鄧冰梅的弟子,卻也不知是否懷有真才實學,是以輕描淡寫中說出這話來。 五人離開“松花樓”酒店,取道往皖南而來。 夜黑、風勁,遠處傳來“篤篤篤”梆鑼三敲聲……這裡是皖西偏南“白楊橋”鎮,一家“高升客棧”。 “唰唰唰”人影閃晃,從“高升客棧”風火高牆,飄落三個疾服勁裝的夜行人…… 三人絕無聲息之下,飛落庭院,其中一個 揮手臂,做了個手勢,三人疾撲庭院邊 排鱗次櫛比客房。 三人中剛才一揮手臂的,似乎是帶頭人物,嘿嘿一笑,一聲暴喝: “‘仙霞劍土’楊森,出來受死!” 這響聲落,接連“得得得”聲起,庭院邊這排客房,前後旁門張開…… 出來的正是“仙霞劍士”楊森、“翠羽飛雁”蕭迎真、“凌虹玉燕”華瑜、“八臂靈官”江奎,和“飛錘”洪三青等五人。 楊森走前一步, 笑道: “尊駕等三人,夤夜來此不知有何賜教?” 剛才那個帶頭的,嘿嘿 笑,道: “仙霞劍士楊森,湘東株州西郊殺了‘關洛四霸’,想必你不致輕易忘於此事……” 楊森微微一點頭,道: “不錯,死有餘辜,楊某並末錯殺四人……尊駕等三人,敢情是‘太極門’中人?” 這個子頎長的中年人,嘿嘿嘿一陣狂笑,道: “好一十‘死有餘辜’……” 怒目一瞪,道: “楊森,誰要犯上‘太極門’,九命抵一命,今夜某等來此,是你仙霞劍士楊森‘死有餘辜’……” 楊森還是冷然一笑,道: “尊駕不必嘴上爭威風,到時再說……你三人看來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旁邊那個粗壯的中年人, 聲吼喝,道: “嘿,楊森,你聽著,我等三人乃是‘太極門’中‘殿前三尊’,你家爺爺是‘三尊’之 ‘穿雲杖’廖炳……” 一指左右兩人: “這兩人是‘鎮山虎’尤昂、‘草上飛’向傑!” 楊森朝院子回顧一瞥,傲然道: “好說,好說……此地場地寬闊,你三人來此,是混戰,還是單打?” “穿雲杖”廖炳嘿嘿冷笑,道: “單打就單打,咱穿雲杖廖炳,先摘下你‘仙霞劍士’楊森腦袋,替‘關洛四霸’報仇……” 突然旁邊傳來一聲冷叱: “慢著,區區‘凌虹玉燕’華瑜,先來會會你這個‘太極門’高手!” 凌虹玉燕華瑜,挺劍而出。 廖炳嘿嘿笑著道: “前後都是一樣,不會漏掉一個……” 話聲未落,杖頭一個翻轉,欺身上前兩步。 楊森見凌虹玉燕華瑜攔上頭陣,就退下邊上,暫作壁上觀。 華瑜雙眉一挑……師承當今武林一代前輩,上陣照面與人交手,不失卻江湖之禮。 長劍出鞘,右手握上劍柄,左手握著劍訣,接著按師門與人交手規矩,前進三步,後退兩步。 凌虹玉燕華瑜這 亮招,看進壁上觀的楊森眼裡,心裡暗暗一怔…… 不愧是一代前輩,“雲海聖站”鄧冰梅門下的衣缽傳人。 華瑜兩肩水準,不偏不傾,進如流水,靜如秦山,凝神絕慮,隨著“穿雲杖”廖炳,在院子場地上,連轉三四個圈子。 穿雲杖廖炳大喝一聲,踏中宮、走洪門、穿雲杖 豎,寒光閃處,直向凌虹玉燕華瑜肩頭砸下。 華瑜 聲清叱: “來得好!” 於是 掌中劍向杖頭一架,身形旋風似的一閃一轉,連人帶劍卷起一抹彩虹…… 一個“乳燕掠波”之勢,反向“穿雲杜”廖炳肋下刺進。 楊森禁不住暗暗吸了口冷氣……有“仙霞劍士”之稱的他,也是個劍術大行家。 華瑜出手“以攻應攻”之勢,此招出手,十分凶險,劍術不到爐火純青之境,不敢輕易使用。 楊森這一發現,知道這“凌虹玉燕”華瑜,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名師出高徒,身列“雲海聖姑”鄧冰梅弟子,出手豈是會含糊? “翠羽飛雁”蕭迎真,生長劍術世家,父親“混元一劍”飲譽湘鄂武林,對劍術當然也是一位行家。 此刻,看到華瑜迎戰穿雲杖廖炳,原來對華瑜有“繡花枕頭”的看法,倏然消失。 雲穿杖廖炳一凜,一震…… 急急身子一橫,杖尾似蒼龍卷尾,往回一圈,電掣似的收了回來…… 響“當”的聲,敲上華瑜的劍身。 華瑜給廖炳這記硬招架上,震得掌心發熱,劍尖盪開半尺。 於是 後退半步,腕把翻處,一式“回山環水”,直向廖炳致命要穴點來。 “穿雲杖”廖炳,心裡暗暗震驚不已…… 此“凌虹玉蒸”華瑜,尚非“仙霞劍士”楊森本人,僅是一個看來年紀二十左右的書生,身懷劍術竟這等詭秘深奧,神速如電…… 自己稍一疏神,就得喪命對方三尺青鋒之下。 廖炳心念這一打轉,哪裡還敢怠慢,立即奮起神威,施展出八八六十四路“韋陀杖”杖法…… 這一杖法施展開來,威力驚人,穿雲杖上下翻飛,杖頭杖尾劃出“嘶嘶嘶”的破風銳響。 “凌虹玉燕”華瑜卻是不慌不忙…… 掌握恩師“雲海聖姑”鄧冰梅所賜的“紫玉寶劍”,展出一套“如意三幻劍”劍法。 這門“如意三幻劍”,有十二路字訣……粘、擊、閃、劈、提、撲、速、耘、抹、撩、刺、扎。 華瑜展出這門劍法,迎戰穿雲杖廖炳,顯得綽綽有餘。 身形矯若游龍,翩如驚鳳,疾若飛鴻,輕如巧燕……隨著對方這根穿雲杖,見招破招,見式拆式。 壁上觀的楊森,看到“凌虹玉燕”華瑜所施展的身法,劍法,馬步,拿樁,仿佛不是在殲滅江湖敗類的“太極門”中人…… 那是 幕曼妙,而令人神往的舞蹈……舉手投足,挪腰閃身,都孕蘊著令人激賞的“美”。 除非當代武休前輩“雲海聖姑”鄧冰梅的衣缽弟子,才能抵達此 境界,即使武林劍術高手亦難能與此“凌虹玉燕”華瑜相比。 此刻雖已梆鑼三敲,三更過後,在場眾人都有“夜眼”功力,不啻視若白天。 凌虹玉燕華瑜手中“紫玉劍”一施展開,劍招之中,還夾著點穴法……準對廖炳的全身三十六處穴道,著著點來。 “仙霞門”三十六路“擒拿手”,冠列天下武林,點穴之法,更稱絕江湖……” 楊森是個中行家,看得更是如醉如迷……幾乎忘了此刻置身生死相鬥的廝殺場子。 當初“翠羽飛雁”蕭迎真,投奔株州“玉山秀土”石銘,要學“鐵筆飛穴”打穴法,就是套玩意兒,此刻看到華瑜的出手, 雙明眸睜得又圓又大,給怔住了…… 心裡暗暗嘀咕: “嗯,這只‘繡花枕頭’,一點不含糊,手上還真有兩下子!” 兩下這 照面交上手,起,伏、進、退、逼、吸、跳,竄,你攻我守,你進我退,如影隨影,似磁相吸…… 雙方鬥出三十餘回合,穿雲杖廖炳漸漸居落下風,招勢凌亂,遲鈍起來。 凌虹玉燕華瑜,宛若乳虎出柙,愈戰愈勇…… 這套“如意三幻”劍法,出神入化,幻變莫測……尤其其中“三幻迷蹤”,“如意九騰”兩招,更是奧秘稱絕。 “三幻迷蹤”此招,可以用“指東劃西,難辨其形”八個字來形容…… 穿雲杖廖炳,明明發現對方一劍指向自己中盤胸窩,正要出手架招時,對方劍尖卻兜向上盤面門襲來,而為之措手不及。 “如意九騰”一招,其疾如電,神出鬼沒,令人難以防範。 凌虹玉燕華瑜,一聲清叱: “呀……” 邊上蕭迎真嚇了一跳……這哪裡是大男人的聲音,分明是姑娘家出口的嘛! 瞪直眼看去,華瑜再次出手“如意三幻劍”中“三幻迷蹤”此招…… 穿雲杖廖炳,聽得銳風襲來,卻是難辨其形, 蹬暴退七尺。 華瑜又是一響: “著!” 變招易式,“如意九騰”出手…… 穿雲杖廖炳“啊’聲狂吼,右臉濺起一蓬鮮血,右耳飛落地上。 如果說“快劍”有 招三式,“如意九騰”這 招,卻是變化無窮,隨勢轉式,可成三式,可成五式,也可成七式…… 廖炳“啊”聲才始出口,又是 響“唔”的悶嗥……胸口被“紫玉劍”搗出一口血窟窿。 就在血霧蓬飛之際,廖炳左右雙臂脫體飛出,跟著又是“ ”的聲……雙腿遭”紫玉劍”所斷,仰天翻倒地上。 穿雲杖廖炳這 倒下,這輩子就別想再爬起來。 廖炳血濺七尺,橫屍在地,“殿前三尊”中的“鎮山虎”尤昆,“草上飛”向傑,齊齊一響暴吼,洶湧而上。 暢森“真剛劍”出鞘,箭步而上,戟指道: “敢情你兩人,以二打 ?” 凌虹玉燕華瑜,哈哈一笑,道: “楊兄,株州西郊你劍挑四霸,兄弟華瑜不讓你專美在前,這裡‘白楊橋’客棧,華瑜劍斃‘三尊’……” 邊上蕭迎真一瞪眼,心道: “‘繡花枕頭’,好大口氣!” 楊森插手擋陣,“鎮山虎”尤昆一聲暴喝,揮起“月牙鉤”,朝楊森兜頭兜面砸下。 此“月牙鉤”也是一種門外兵器,有桃核粗,九尺長,尖頂成缺月弧形狀,可用鉤,戟招式,也可以棍、棒出手。 楊森一聲冷叱,以劍脊硬招架上。 這邊“草上飛”向傑,跟“凌虹玉燕”華瑜照面交上手…… 華瑜又是響清脆嘹亮的“呀”的聲,擋開向傑遞來一招…… 腳下微一墊步,旋風似的 閃一轉,追到向傑左肩,“紫玉劍”宛似長蛇吐信,寒光閃處,照准向傑的“伏兔穴”點來…… 如這一點著,草上飛向傑左腿立斷。 草上飛向傑,身列“太極門”中“殿前三尊”之 ,當然知道對方這一招式…… 一掠手中“金節棍”,疾忙矮身塌腰,腕肘一坐,金節棍旋轉而至,一式“敲山震虎”,反向凌虹玉燕華瑜的右腿砸來。 華瑜一聲: “來得好!” 左腳微提,身形如風,滴溜一個轉身,閃到向傑的右肩後面…… 手中“紫玉劍”一式“龍歸滄海”,向草上飛向傑棍頭點來……劍尖點上棍頭,一響“錚”的聲,金節棍倒震回去…… 華瑜趁勢一提劍,招走“獨釣寒江”,直向向傑面門劃來。 向傑金節棍已給震出,門戶大開,倏即準備變招易式。 華瑜這套“如意三幻劍”,變化神速,幻變莫測,劍光閃處,招走“三環套月”,向草上飛向傑胸窩點來。 武家所謂“虛虛實實,實實虛虛”…… 向傑見對方劍尖由上盤移向中盤胸窩,急急以金節棍架擋。 華瑜一聲輕叱: “倒下!” 招走“如意三幻劍”中“如意九騰”,“唰唰唰”連出三式。 草上飛向傑尚未出一聲,整個身軀已像屠夫殺豬似的屍分五塊。 邊上“翠羽飛雁”蕭迎真,饒是一位青鋒在手的巾幗女傑,看到這 幕,亦不禁暗暗吸了口冷氣,心自嘀咕道: “這個‘繡花枕頭’,出手好狠, 劍把人砍成數塊!” 凌虹玉燕華瑜,再次劍斃“殿前三尊”中的草上飛向傑……這邊跟楊森交上手的“鎮山虎”尤昆,看得忍不住猛打了個冷顫。 武家交手,豈能有絲毫分神,疏忽? 就在尤昆心神一寒,心手稍一緩慢剎那,楊森已一劍剁進胸膛。 “太極門”中的“殿前三尊”,在鄂皖交境的“柳河集”鎮上,獲得“仙霞劍士”楊森的出沒行蹤,銜尾悄悄而來…… 這三人原是要替“關洛四霸”報仇,可以在“太極門”中抖抖威風,想不到仇末報成,自己三條命卻送在凌虹玉燕華瑜,和仙霞劍士楊森之手。 楊森把“高升客店”掌櫃的叫來,指著地上血污 堆的“殿前三尊”屍體,道: “掌櫃的,這三人原是要來深夜打劫,幸虧我等稍諳武技,把此三人除去……” 老掌櫃何曾見到過這等駭人場面,嚇得牙關“喀喀”打顫! 楊森把“太極門”中“殿前三尊”,喻作深夜前來打劫的盜匪,似乎並不過份…… 江湖上“太極門”中人的行徑,平素倒施逆行,弱肉強食,何異打劫盜匪。 楊森向掌櫃的又道: “老掌櫃,煩你悄悄把庭院這三具屍體移去,找個地方掩埋,別讓官家知道,免得惹是非。” 老掌櫃哪敢說個“不”字,連連點頭,道: “客官吩咐,小老兒知道。” “人命關天”……若是官家知道“高升客棧”發生三條命案,有理沒有理另外一回事,這家“高升客棧”就別想再開下去。 掌櫃的吩咐店小二,漏夜把“殿前三尊”屍體移去荒地掩埋,將庭院血漬洗刷乾淨。 楊森吩咐客棧掌櫃的,將“殿前三尊”三具屍體移走掩埋,官家可能不會知道…… 但,這件事瞞不過“太極門”中人…… “殿前三尊”前來“高升客棧”,找上“仙霞劍士”楊森,不會僅是“三尊”三人,顯然,外面尚有把風掠陣的。 說不定方才庭院打鬥的中的一幕,早已落進把風掠陣的眼裡。 楊森等五人,經過這 陣折騰,天色將要黎明,睡意都已消失,誰也不想回客房再睡,五人就圍聚在楊森客房,聊談中把時間打發過去…… 八臂靈官江奎,一翹拇指,道: “華兄弟,楊少俠行,你也行……” 由於經過剛才那一不平凡的場面,似乎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楊森喚了個稱呼,道: “華兄弟,您剛才跟‘穿雲杖’廖炳交手的,是什麼劍法?” 這聲“華兄弟”聽進“凌虹玉燕”華瑜耳裡,聽來十分受用,展臉一笑,道: “‘如意三幻劍’……恩師‘雲海聖姑’鄧冰梅,在華瑜五歲那一年就開始傳授的……” 楊林聽到“五歲”兩字,不由怔了下…… 五歲的幼兒,連一把劍也提不起來呢! 華瑜哈笑又道: “恩師折下一根枝幹,替代長劍,教我‘如意三幻劍’的招式,走勢……後來才用正式長劍的……” 天色尚未放亮,房裡還燃著油燈…… 蕭迎真在油燈下,兩眼一霎不霎的朝華瑜臉上游轉看去…… 嗯,這副笑容笑得真甜,如果落在姑娘家的臉上,那才美呢! 八臂靈官江奎插嘴道: “華兄弟,你是用的哪些招式, 劍出手,把那兔崽子砍成五塊?” 華瑜道: “這是‘如意三幻劍’中‘如意九騰’ 招……此招隨著本身功力、火候,可以走出三式、五式、七式……恩師在紫花岩‘靜雲精舍’,她老人家能將此 招,走成九式……” 江奎一吐舌頭,道: “乖乖,嚇死人了……” “飛錘”洪三青道: “華兄弟,你劍斃‘殿前三尊’中穿雲杖廖炳,和草上飛向傑兩人,此事給‘太極門’中知道,這仇恨就結下子……” 華瑜一笑,道: “洪二哥,你別替咱華瑜擔心,咱打算明年九九重陽,跟楊兄一起往‘竹林寺’呢……” 扭轉臉,向楊森笑吟吟問道: “楊兄,咱華瑜這套劍法,上竹山鐵劍峰‘竹林寺’,夠不夠看?” 楊森含笑道: “華兄弟,明年九九重陽‘竹山寺’群英之會,有三個像你華兄弟的劍術,可以踩平大巴山紫陽峰‘大極門’總壇……” 華瑜 抿嘴,道: “三個……你楊兄是不是在這‘三個’之內?” 楊森一時回不出話,卻是笑了起來! 蕭迎真很少開腔,暗中卻不時地注意這個“凌虹玉燕’華瑜……” 一個大男人,會長得這等俊秀? 說話、笑容、頸子一扭,抿抿嘴唇,這些都是年輕姑娘家有的…… 哼,偏偏是個大男人! 華瑜話題移向靜靜聽著的蕭迎真這邊,一笑道: “蕭姑娘,聽楊兄說,令尊有‘混元一劍’之稱,顯然是劍術世家,有機會咱們來印證一番……” 蕭迎真想到剛才“凌虹玉燕”華瑜,跟“三尊”之一的“穿雲杖”廖炳,激厲的打鬥場面,搖搖頭,道: “準輸不贏,咱才不呢……” 華瑜聽來一怔,道: “蕭姑娘,你怕輸?” 目光投向楊森,道: “楊兄,武家習技怕輸……蕭姑娘此話,您聽來是否有理?” 楊森含笑道: “華兄弟,我等一見如故,不在年歲長幼,您劍術精湛,不妨指導蕭姑娘幾手……” 蕭迎真臉一紅,輕輕道: “森哥,他又不是你……一個大男人,多拐扭!” “凌虹玉燕”哈哈哈笑了起來。 眾人在房裡談著時,窗外透進光亮……已是晨曦初曙的黎明時份。 |
第14章 震山屠虎
雲,灰灰的,烏烏的……天,像要塌下來似的……風,呼啦呼啦的吼著! 不多時,“嗒嗒嗒”落下豆粒大的雨點! 先是“嗒嗒嗒”,接著“嘩啦啦!嘩啦啦”大聲起,瀉下 陣傾盆大雨。 官道一端,傳來吆喝的聲音: “嗨,快跑,不然就打成落湯雞啦!” 雨幕中,衝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壯漢……那是“八臂靈官”江奎。 銜尾急步跟來的,有“飛錘”洪三青、“凌虹玉燕”華瑜、“翠羽飛雁”蕭迎真,和“仙霞劍士”楊森等四人。 楊森道: “這裡人跡稀絕,不會驚世駭俗,我等施展輕功……” 這個“功”字還在嘴裡打轉,人影閃晃,宛若脫弦之矢,已撲出三五丈外,幾個縱躍起落,身形成了一顆黑點,隱現在雨幕中。 眾人隨後衝刺而上……江奎落在最後 個,嘴裡猶在一陣吆喝。 楊森閃進一棵濃蔭高張的大樹下,見眾人隨後趕來,遙手 指,道: “前面官道邊,看來是座莊院,我等前去藉個躲雨之處……” 身形電射而起,直奔前面莊院…… 來到莊院牆門屋簷下,發現大門緊閉,抬頭看去,門頂上端, 方長匾,上面龍飛鳳舞,筆勁渾雄,寫有“虯龍結廬”四個黑底金漆大字。 楊森站立屋簷之下,翹首觀望時,蕭迎真、華瑜、洪三青、江奎已前後趕到。 江奎朝地上四濺的雨水看了看,道: “楊少俠,這雨不知何時才停,站在屋簷下也會打濕衣衫,不如咱們求見裡面主人,歇息再說。” “飛錘”洪三青朝門頂長匾上四字看了眼,緩緩點頭,道: “從長匾上‘虯龍結廬’四字看來,裡面主人也是武林中人物……” 楊森伸手搭上門環,正要輕輕敲下時,大門已順手而開…… 楊森一聲輕“哦”,和眾人推門而入……裡面是一座花樹扶疏的庭院,面對的是一幢巍蛾巨宅。 越過庭院,抬階而上,楊森伸手扣下巨宅大門時,就跟外面牆門一樣,應手推了開來。 華瑜不禁詫異道: “裡外大門都不插上,此間主人不怕梁上君子小偷兒光顧?” 眾人走進巨宅大門……江奎敞開嗓子,道: “噯,裡面主人,咱們是來躲雨歇息的,對不起,可打擾啦……” 偌大的一幢巨宅,冷清清沒有回答的聲音傳來。 蕭迎真掀掀鼻子,挨近楊森邊上,道: “森哥,你有沒有聞到,一進這扇大門,就聞到一股怪怪的味道!” 楊森聽到此話,亦不禁察覺到……不錯,確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這股味道,聞來並不陌生……那是與人照面交手,宰了對方,所散發出來的血腥味。 楊森心念閃轉,猛打了個冷顫,站停腳步,朝向裡面大聲道: “裡面有沒有人……某等前來一訪此間主人!” 還是跟剛才江奎一樣,陰沉沉,冷靜靜,沒有一絲聲響傳來。 “凌虹玉燕”華瑜身懷精湛劍術,摘取敵人腦袋,連眼皮不眨一下…… 但,此時此刻,闖進這幢巨宅,不禁渾身毛髮根根豎了起來,走來楊森邊上,悄聲道: “楊兄,這幢房子有點不對勁,咱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裡吧!” 楊森劍眉微微 軒,道: “華兄弟,偌大巨宅,門戶洞開,沒有一絲聲響傳出,其中必有蹊蹺……既來此地,我等不能退而不顧,要找出其中內幕真相才是。” “飛錘”洪三青接口道: “楊少俠,咱們進屋裡一看究竟……” 各個利刃兵器,執握在手,緩步向巨宅裡端走去…… “八臂靈官”江奎, 指走向大廳的廊沿邊上,大聲道: “嗨,你們快看……” 外面大雨傾盆,天色陰暗,屋裡沒有張燈,視線暗淡……眾人目光直向前面,就沒有注意到廊沿一角。 眾人站停看去,地上橫著 具屍體……屍體身穿勁裝,年紀四旬有餘,身上傷勢累累,血流遍地,怒目暴瞪,形相可怖。 華瑜“紫玉劍”執握在手,目向前面大廳,道: “楊兄,看來這幢巨宅,經過一陣慘厲惡鬥……可能裡面還有屍體發現……” 楊聾微微一點頭,走向裡面…… 果然,大廳上橫七豎八,地上橫著數具屍體。 “凌虹玉燕”華瑜,剛才那陣膽怯,出自下意識中童心未泯,當然看到巨宅此一慘狀,那股浩然之氣,油然而起,接著又道: “楊兄,此間主人,可能罹上滅門之劫,我等身列俠義門中,豈能袖手不顧?” 楊森聽到“滅門之劫”四字,昔年楊家滅門之痛,湧起心頭…… 卻又迷惑不解道: “此 ‘虯龍山莊’主人,不知是何等樣人物?” 蕭迎真道: “森哥,咱們追向裡間看去,可能會發現到蛛絲馬跡的情況……” 楊森點點頭,“真剛劍’執握在手,走在四人前面,眾人魚貫走過 條長廊,來到一間佔有數丈方圓,十分寬敞的屋子…… 踏進屋子門檻,突然一響“嘶”的破空聲起……楊森眼顧四周,耳聽八方,早已有了防範…… 霍地一矮身,橫劍往回 削、一響“當”的聲中,一枝純鋼瓦面鏢,激起兩丈高,飛落牆外。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迎著兩個方向,又是“唰唰!唰唰!”破風銳響聲傳來……這邊三枚喪門釘,那邊一對金錢鏢,電射而至。 此刻,尚未進入屋於的人,見楊森突然遇上此一變故,無法搶救,亦無從搶救。 但楊森卻是不慌不忙! 於是 左腕輕舉,駢伸三指,先把金錢鏢接住,右劍左右一揮,一陣“叮噹”聲起,立時濺出 蓬星火,把喪門釘擊個飛墜! 就在這同一剎那間,“唰唰唰”破風聲又起,兩塊飛蝗石,一支白虎釘,流星似的直向楊森胸前,背心前後襲來。 此番楊森不用手接,也不用劍去擋,霍地施展一個“鐵板橋”功夫…… 胸腰之上,向後仰倒,頭部幾乎貼地,把兩宗暗器,堪堪避過。 “凌虹玉燕”華瑜,見楊森以矯捷無倫的手法、劍法擋住暗器,又以爐火純青的內家功力“鐵板橋”身法,避過兩宗暗器,不禁暗暗叫好。 楊森避過四面襲來的暗器,生怕尚有其他埋伏,閃身躍出門檻外。 就在這時候…… 突然響起一聲暴叱,從屋子通裡的一扇門中,出來一個六七十歲,身穿長袍,國字方臉的老者…… 隨著老者身後,有六七名疾服勁裝的彪形大漢,洶湧而出。 老者戟指楊森等眾人,道: “你等找上老夫‘伏波虯龍’申池,別想佔到一絲便宜……看刀……” 手中“虯耳金環刀”一揮“嗆啷啷”圈環相擊聲中,身隨刀走,劈向門檻外楊森。 楊森發現刀招走勢凌厲…… 同時,從老者叱吼聲中聽來,似乎情形並不單純,尚有其他原委…… 是以,並不用“真剛劍”一記硬扣架上,身形向邊上閃挪一步。 老者欺身撲出屋於門外,“唰”的又是 刀,向楊森蓋頂砍下……手在揮刀,嘴也沒有閒下來…… 怒聲罵道: “你們這些‘太極門’中孽障,把江湖搗得雞犬不寧,老夫就要跟你等背水一戰……” 楊森身形再次閃退,當他聽到此“伏波虯龍”申池這些話,知道“張冠李戴”,把點子找錯了。 八臂靈官江奎,大聲吆喝道: “嗨……老頭兒,你找人拼命打架,敢情你是老眼昏花,摸錯門,找錯人了……豬生狗養的才是‘太極門’中人,外面大雨傾盆,咱們這裡幾個人,是找個地方躲躲雨的……” 江奎“連珠砲”似的一口氣說完這些話,伏波虯龍申池正要砸出第三刀,硬生生收了回來…… 一瞪眼,兩眼直直的照這邊看來……半響,才指了指,道: “你……你們……” 幸虧對方身法迅捷,不然,這年輕人可血濺七尺,死在自己“虯耳金環”刀之下。 八臂靈官江奎朝他狠狠一瞪眼,拉開嗓子道: “什麼‘你我他’的……甭說米飯,就是鹽巴也灌進你腸子不少了,入娘的,拿了一把‘哭喪棒’似的刀,花了眼睛亂砸人,錯非是遇上咱們這位楊少俠,嘿,換了別人,可不是給你砍死啦……” “伏波虯龍”申池,給江奎罵個灰頭土臉……但聽到“楊少俠”三字,似乎想到一件事上。 八臂靈官江奎,得理不饒人,一指楊森,大聲吆喝的又道: “老頭兒,你豎起耳朵聽著,這位‘仙霞劍士’楊森楊少俠,湘東株州劍挑‘關洛四霸’四個大混球……你說,咱們是不是‘太極門’中人?” 伏波虯龍申池,給江奎這一罵,臉上罵出笑容來,向楊森抱拳一禮,道: “久仰,久仰,大江南北武林中,‘楊少俠’三字,如雷灌耳,果然是您……” 一拍八臂靈官江奎肩膀,又道: “您這位兄台,罵得好,罵得有理……不是老朽老眼昏花,那是給‘太極門’中龜孫王八氣破肚子了!” 楊森把眾人引見介紹一番後,問道: “敢問申莊主,‘太極門’又是怎麼回事?” 伏波虯龍申池道: “楊少俠,有您等數位來此,就是天大的事,也可以擺平下來……詳情坐下大廳再談……” 轉臉向數名勁裝大漢道: “你等快去大廳,廊沿,把四具臭皮囊移走,血跡打掃一下!” 數名勁裝漢子,一聲應諾,疾步向大廳那端走去。 伏波虯龍申池,擺手肅客,陪眾人往大廳而來。 凌虹玉燕華瑜,朝向通道上回顧一匝,問: “申莊主,偌大 座莊院,只住下您等數位?” 伏波虯龍申池道: “為避‘太極門’中這些魔崽子騷擾,老夫將莊中眷屬,暫時移居別處……” 楊森聽到此話,才始把這座“虯龍山莊”,寥寂無人的原因理會過來。 賓主大廳坐下,那幾個勁裝大漢,還在打掃地上血漬……翠羽飛雁蕭迎真詫異問道: “申莊主,喪命在地的又是何人?” 申池喟然道: “幸虧老夫寶刀未老,手上還有幾下子,不然,血濺‘虯龍結廬’,這座山莊已被毀……” 指正在打掃的那端,又道: “這些都是‘撲天鵬’鄒兆元帶來的人……老夫拼個你死我活,留下他們四條命……” 飛錘洪三青接口問道: “申莊主所指的‘撲天鵬’鄒兆元,是‘太極門’中人物?” 申池一點頭,道: “不錯,‘撲天鵬’鄒兆元,算得上是‘太極門’中高手……” 一頓,又道: “老夫將‘撲天鵬’鄒兆元等這夥人擊退,這廝鎩羽敗去,會捲土重來……是以剛才老夫認為您數位是鄒兆元邀來的高手,發生下這個誤會……” 楊森問: “申莊主,您如何會與‘太極門’中人,結下此一仇恨?” 申池慨然道: “楊少俠,‘井水不犯河水’,談不上‘仇恨’二字……‘太極門’無風起浪,無理取鬧,是他們找來‘虯龍山莊’的……” 蕭迎真突然想到過去“古雲莊”,“太極門”要脅父親入門那回事上,接口道: “申莊主,‘太極門’邀您入門,但遭您所拒,才引起這場廝殺的?” 申池頜首道: “一點不錯,蕭姑娘……” 微微一頓,又道: “‘太極門’送來‘虯龍山莊’一份‘生死黑帖’,其中有八個字,跋扈囂張至極……” 八臂靈官江奎兩眼 直,問道: “哪八個字?” 申池道: “‘不入其門,誅其全家’……老夫生恐‘虯龍山莊’中人,遭其毒手,才讓莊中眷屬,全避居別處……老夫帶領親信數人,迎待變故……果然,‘大極門’派出‘撲天鵬’鄒兆元等一夥人,找來‘虯龍山莊’。” 楊森不禁困惑道: “‘太極門’總壇,遠在蜀秦交境的大巴山紫陽峰,他們消息傳遞,會如此迅快?” 伏波虯龍申池道: “‘太極門’總壇派出一位得力高手,鎮守大江南北,指揮‘太極門’中弟子……大江南北所有情況,不必遠遞總壇,由此人作主定奪……也就是所謂‘江南總壇’……” 楊森不由暗暗 怔…… 自己迄今以來,還不知道這些情形,原來“太極門”在大江南北,另有“江南總壇”作主定奪的人物。 難怪,湘東株州自己劍挑“四霸”,繼後就有“殿前三尊”找來……可能就由此而起。 當初“北疆愚叟”袁非,並未提到此事,那可能這位袁老哥給“太極門”中追蹤,從北地來此,是以才不知此事。 楊森心念閃轉,問道: “申莊主,您可知指揮大江南北‘太極門’弟子的,是何等樣人?” 伏波虯龍申池道: “從江南武林傳聞,此人叫‘宮奇’,江湖上有‘震山屠虎’之稱……江南總壇就由此人負責……” 凌虹玉燕華瑜接口問道: “‘江南總壇’設在何處?” 申池道: “‘太極門’江南總壇,離此算來並不多遠,在皖南九華山‘石駝峰’……” 華瑜目注楊森道: “楊兄,要掃平大江南北‘太極門’妖氛,先除‘震山屠虎’宮奇此獠。” 伏波虯龍申池聽到此話,不由暗暗一怔…… 這位“凌虹玉燕”華瑜,看來比“仙霞劍士”楊森年歲還輕,竟口吐此等語。 不知師承是哪位武林前輩? 心念遊轉,伏波虯龍申池含笑問道: “不知華少俠師承哪位武林前輩?” 華瑜尚未開口,旁邊八臂靈官江奎接上道: “嗨,申莊主,咱們這位華兄弟,師門來歷可大呢……” 申池目光移向江奎,心裡卻在一陣打轉…… 這位“八臂靈官”江奎,自己剛才給他一陣痛罵,不知他身懷之學如何?又如何稱這位“凌虹玉燕”華瑜,用“兄弟”二字? 江奎比手劃腳道: “浙南雁盪山紫花岩,‘靜雲精舍’修禪養真的‘雲海聖姑’鄧冰梅老前輩,就是咱們這位華兄弟的師父。” 申池不由 凜,一震…… 這位“雲海聖姑”鄧冰梅老前輩,高壽已逾百齡,武林中有“墜地神仙”之稱,這個貌相俊秀,年歲僅在二十左右的年輕人,居然是這位老前輩的傳人! 江奎哈哈 笑,又道: “申莊土,你知不知道‘太極門’中‘殿前三尊’這三個傢伙?” 申池微微一點頭,道: “老夫知道,‘殿前三尊’三人,在‘太極門’中稱得上一流高手……” 江奎邊說,邊用手作手勢,道: “‘三尊’之一的‘穿雲杖’廖炳,給咱華兄弟削去耳朵……一劍,胸窩掏出一口血窟窿,這還不算,雙臂脫體飛掉,斷了一雙腿……嗨,全部動作就在眨眼一剎那間,比電還快……” 申池 聲輕“哦”,側臉朝這個俊秀絕倫,稚氣未脫的年輕人望了眼…… 此八臂靈官江奎,在他們一夥同伴前,說出此話,相信不會是空穴來風! 這個“凌虹玉燕”華瑜,原來有此等劍術造詣。 八臂靈官江奎,不厭其詳,又道: “還有呢……咱華兄弟真來得,就是那麼出手一劍,把‘三尊’的另外那個‘草上飛’向傑,宰豬似的屍分五魂……” 申池又是 聲驚“哦”,心自忖道: “原來這個,‘凌虹五燕’華瑜,也是一位年輕的劍士!” 江奎指著楊森,又道: “‘三尊’之一的‘鎮山虎’尤昆,楊少俠一劍剁進他胸窩,也就送他上路了!” 伏波虯龍申池聽到這些話,緩緩一點頭,已有了一個主意…… 九華山石駝峰離此不遠,“撲天鵬”鄒兆元雖然給自己擊退,還斃了四個“太極門”中弟子,鄒兆元遲早會捲土重來…… 到時“太極門”再來犯“虯龍山莊”,不會單是“撲天鵬”鄒兆元之流,可能“震山屠虎”宮奇等頂尖兒人物,會參與其事。 此刻有“仙霞劍士”楊森、“凌虹玉燕”華瑜等年輕高手在座……而此“凌虹玉燕”華瑜自己吐此豪語,何不趁此除掉此心腹之患的“震山屠虎”宮奇。 申池有了這樣想法後,向楊森問道: “楊少俠,你等五位,此去何處?” 楊森道: “我等欲往皖南休寧附近,去訪兩位武林有‘麟鳳雙傑’之稱的兄妹二人……” 申池一笑,道: “楊少俠所指的,那是休寧東門外,‘溪口鎮’鎮郊‘麟鳳山莊’的‘玉麟’邵彬、‘彩鳳’邵穎了?” 蕭迎真接口問道: “申莊主認識他們兄妹兩人?” 申池笑道: “俱是武林同道,而且都在皖南一帶……老夫與‘麟鳳雙傑’十分熟悉!” 楊森倏然想到一件事上,問道: “申莊主,您可知‘宇內三奇’這三位老人家?” 伏波虯龍申池道: “這三位玩世不恭,遊戲人間的風塵俠隱,只是‘可遇而不可求’,偶然或許可能遇到,若要尋訪他們的話,神龍見首不見尾,這就不容易了!” 楊森接下想問的,就是申池後面所說的耶兩句話,是以就不再問下去。 申池目注楊森、華瑜一瞥後,把話題移轉,試探問道: “老夫欲與九華山石駝峰,‘太極門’江南總壇見個高下,您等數位,能否助老夫一臂之力?” 楊森道: “申莊主,‘太極門’禍害江湖,並非僅是皖南‘虯龍山莊’,我等同仇敵愾,理應將其除去,豈能作‘一臂之助’此話……” 申池連連點頭,道: “楊少俠說得不錯……” “飛錘”洪三青接口問道: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申莊主可知石駝峰此‘震山屠虎’宮奇的情形?” 伏波虯龍申池道: “老夫所知只是江湖傳聞而已,有關‘太極門’江南總壇,和‘震山屠虎’宮奇的情形,就不怎麼清楚了……” 大廳上眾人正在談著時,申池的兩個親信,扭了一個五短身材,獐目鼠耳的中年漢子進來。 這人個子不大,聲音大得出奇…… 掙脫一左一右兩人的臂彎,挺起胸,直直頸,那副滿不在乎的神情,道: “噯,你們眼中有沒有王法,陽關大道,人人可走,你們仗著人壯力強,把咱于飛扭來這裡幹嗎?” 申池微微 皺眉,向兩名親信問道: “孫得海、趙震,是怎麼回事?” 孫得海道: “回莊主,小的數人去後面山地,掩埋那四具臭皮囊,這廝悄悄跟在後面……” 一頓,又道: “咱們回來莊院,這小子又跟了來,就在莊院大門前,一陣偷偷張望,小的上前問他,這小子跋扈得緊,一瞪眼,說道:“‘咱于飛長了一對眼睛,不准我看……’” 伏波虯龍申池,微微一軒眉,“哦”了聲。 旁邊趙震接口道: “回莊主,這小子鬼鬼祟祟,可能是‘太極門’中派來的!” 申池微微一點頭,問道: “于飛,你家居何處,來此則甚?” 于飛愛理不理的道: “這裡可不是官家衙門的大堂,咱于飛沒有閒功夫,說這些廢話……” 眼皮一翻,又道: “你們可別仗著人眾勢眾,要在咱于飛身上找岔子,那是看錯人了!” 申池見他那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微微一笑,道: “于飛,敢情你是‘太極門’中弟子?” 于飛 雙獐目滴溜一轉,“嘿”的 笑,道: “太極門中弟子,可不是官家衙門判死刑的逃犯,是與不是,咱就不必回答了……” 凌虹玉燕華瑜,眼色朝江奎示意一瞥…… 江奎走近前,一拍于飛肩膀,道: “朋友,咱們哥兒倆親近,親近……” 于飛揮手來擋…… 江奎 聲冷叱: “小子,這就行了……” 這個“了”字出口,伸手搭上對方手背,一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擒拿”中 式“過肩頸”…… 一響結結實實“ ”的聲,接著又是一聲: “噯唷,我的媽……” 于飛一個四腳朝天,摔倒地上。 于飛可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急急從地上爬起,心裡雖慌,嘴皮可硬,狠狠道: “哼,除非你們把咱于飛這條命留在這裡……不然,夠你們瞧!” 楊森走近跟前,一笑道: “于飛,你這條命不值錢,咱們不想留下,你這個活口,可管用……” 這個“用”字甫從嘴裡說出,戟指疾吐,拍下于飛三處穴道…… 就在這一剎那間,這個嘴硬骨頭酥的于飛,可變了形。 兩眼直直的吐向外面……端端正正的那張臉,扭曲過來,成了一半大一半小,臉肉一陣接一陣的抽搐……兩排牙齒,一陣“嗒喏嗒”敲鼓似打抖……身子也跟著像篩米糠似的顫動起來。 佝樓著身體,直直地望著楊森。 原來楊森在于飛身上,用了一式“分筋錯骨”的手法。 “分筋錯骨”原是武林中人,抓住強粱盜匪,牛鬼蛇神,作來“逼供”用的。 “分筋錯骨”出手輕重有別,重則受傷,殘廢,這條命回姥姥家……輕則,不管用。 “仙霞門”三十六路“擒拿”,冠絕天下武林……“分筋錯骨”,是由擒拿而來。 楊森是“仙霞門”九如上人嫡傳弟子,此刻這“分筋錯骨”手法落在于飛身上,于飛就夠受了…… 宛若混身血筋寸斷,周天節骨裂碎,倒不下,站不起,只能佝僂著腰。 于飛兩眼直直地望著楊森,吶吶道: “爺……小爺爺,饒命……” 楊森冷然一笑,道: “楊某不想要你命,只要你這個人……” 豆粒大的汗珠,從于飛頭上,一顆一顆直往下流! 廳上眾人,見楊森在此于飛身上,下這 手,莫不給駭然震住……華瑜、蕭迎真、江奎、洪三青等四人,雖然知道楊森出手“分筋錯骨”,但看到于飛那份痛苦之狀,卻是暗暗驚住。 湘東株州楊森劍挑“四霸”,伏波虯龍申池從江湖傳聞,已知道這位“仙霞劍士”之稱的年輕俠士師門來歷。 此刻楊森施展這一手,把這個跋扈囂張,狡黠陰沉的于飛制服,不由暗暗點頭。 楊森目注于飛,道: “于飛,楊某問你幾句話,你要說個清楚明白!” 于飛連連點頭,低弱的道: “小……小爺爺,咱……咱于飛知無不言,言無不詳……” 楊森問道: “你是‘太極門’弟子?” 于飛熬忍著斷筋裂骨的痛苦,費勁的應了聲,道: “是……是的。” 楊森道: “你來此則甚?” 于飛吶吶道: “奉……奉宮爺之命,前……前來‘虯龍山莊’探……探聽動靜……” 楊森聽到“宮爺”兩字,劍眉微軒,問道: “‘震山屠虎’宮奇,派你來此?” 于飛點點頭,道: “是的,小……小爺爺……” |
第15章 黃山之行
楊森聽到于飛此一回答,轉過臉朝伏波虯龍申池這邊望了眼……申池緩緩頷首。 于飛苦著臉,喃喃道: “您……您這位小……小爺爺,咱于飛有問必答,掉在您小爺爺手中,想逃也逃不了,咱……咱受不了您那套手法,把……把它除了,行不行?” 楊森一笑,道: “于飛,你有問必答行了!” 戟指疾吐,解去于飛身上的“分筋錯骨”……于飛籲了大口氣,跌坐地上。 楊森道: “于飛,你從九華山來此?” 于飛微微怔了下,才道: “小爺爺,人家稱起來是九華山石駝峰,其實石駝峰離九華山還有一段路,在九華山之南……咱于飛是從石駝峰來此的……” 伏波虯龍申池問道: “于飛,‘太極門’江南總壇,設在石駝峰峰腰?” 于飛點點頭,道: “不錯,石駝峰峰腰的洞穴裡……” 八臂靈官江奎,一聲吼叱,道: “小子,楊少俠解了你身上的“禁箍”,你小子又信口胡扯起來……江南總壇設在洞穴裡?” 于飛連聲道: “這位大爺,小的不是信口胡扯,一點不錯,江南總壇設在石駝峰峰腰洞穴裡……” 一頓,又道: “石駝峰峰腰的洞穴,不像是山獐野狐的洞穴,大得出奇,一座座比房廳還大,而且又有地道貫通,就成了‘太極門’江南總壇所在了。” 申池見于飛說話神情,不像是信口雌黃,胡謅出來,而是確有那回事的…… 向楊森這邊投過一瞥,道: “楊少俠,‘太極門’江南總壇,設在石駝峰洞穴之事,從未在江湖上傳聞過……” 于飛席地而坐,聽到申池這話,“嘿”的一笑,插嘴道: “這位大爺,有人知道的事,才會傳聞出來,沒有人知道的事,就“傳聞”不起來啦!” 申池目注于飛道: “此話怎講?” 于飛道: “現在咱于飛說出,總壇沒在洞穴裡此話,您幾位大爺才知道此事……” 八臂靈官江奎 瞪眼,道: “小子,找上石駝峰峰腰,難道還找不到‘太極門’江南總壇的洞穴所在?” 于飛道: “大爺,這話就給你問對啦……這些洞穴十分隱祕,沿途四周都有暗樁埋伏,如若不是‘太極門’中弟子,攀登石駝峰,洞穴尚未找著,命已送掉了……” 伏波虯龍申池見這“太極門”中弟子于飛,雖然把話說得轉彎抹角,但可以想列‘太極門’江南總壇,靠著天然形成的洞穴,卻有天塹之險…… 從于飛所說的這些話聽來,此石駝峰的“太極門”江南總壇,除了本門弟子之外,外人很難發現到這樣一個所在。 “凌虹玉燕”華瑜問道: “餵,于飛,上石駝峰峰腰江南總壇,有沒有特殊的表記?” 于飛欲語還休,頓了下來。 江奎看到這副神情,吼了聲,道: “小子,你是在想要花樣,玩名堂啦……” 一側臉,向楊森道: “楊少俠,這小子不怕受活罪,再替他上‘禁箍’。” 楊森目露寒芒,朝他看來。 于飛苦下臉,道: “大爺,小的這一說,回去就沒有命啦!” 江奎“嘿”聲道: “小子,你不說個清楚明白,你還想活著離開這裡‘虯龍山莊’?” 楊森冷然一笑,道: “于飛,說不說在你,你若空穴來風,說些不實在的話,你這條命遲早還是在楊某之手!” 于飛席地坐著,拱拱手道: “小爺爺,小的照實說就是……只是千萬不能讓‘太極門’中弟子知道,這是咱于飛洩漏的機密……” 楊森發有接下回答……兩眼逼視于飛,似乎從對方臉色神情中,來判斷他的話是否實在。 于飛接觸到楊森兩條利劍寒冰似的目光,禁不住暗暗打了個冷顫…… 猛吞下大口的口水,才道: “上石駝峰的山徑,有很多條,岔口也很多……專找山徑起步處左邊,植有 棵禿頂矮松那條走去……” 伏波虯龍申池接口問道: “此禿頂矮松,是‘太極門’中人插下的?” 于飛點點頭,道: “不錯,這就是上山的表記,如果循著插有矮松的山徑走去,準錯不了……” 楊森問道: “于飛,你剛才說,設有‘大極門’江南總壇的洞穴十分隱祕……如何才能找著這些洞穴?” 于飛舌尖舐舐嘴唇,道: “小爺爺,咱說是說了,遇上暗樁埋伏,可不能怪到咱于飛身上……” 楊森微微一點頭,道: “你說就是。” 于飛道: “石駝峰峰腰一帶,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洞穴……由峰腰拐向左側,其中有口洞穴,邊上植一棵大榕樹,由此洞穴而入,裡面就是‘太極門’江南總壇。 伏波虯龍申池把話題移轉,問道: “于飛,你得直話直說……‘太極門’石駝峰總壇,是不是再會來犯此地‘虯龍山莊’?” 于飛一頓,才道: “這……這要等小的回去才知道。” 楊森朝申池眼色示意一瞥,向于飛道: “于飛,這裡‘虯龍山莊’有你住的,有你吃的,只是出不了門檻,你在這裡逗留數天……” 于飛臉臉色驟變,吶吶道: “這……” 八臂靈官江奎道: “小子,別‘這……那……’的,就是剛才楊少俠說的,咱們不要你命,要你這個人,你說的那些話,確是條條是理,會活生生放你離開‘虯龍山莊’…… 一瞪眼,又道: “不然,你連人帶命,統統留下!” 申池吩咐孫得海、趙寧兩人,將于飛押下後面秘室。 楊森問道: “申莊主,方才那個于飛所說的話,據您看來,有幾份可靠?” 伏波虯龍申池沉思中,尚未回答,邊上八臂靈官江奎接口道: “哼,那小子,看來就不是東西,前倔後恭,先是自恃‘太極門’中弟子,那麼目中無人的模樣,後來挨上楊少俠‘分筋錯骨’的這一手,乖得就像灰孫子似的那副窩囊相……” 目光投向楊森這邊,又道: “我看這小子說的話,有點靠不住……” 申池道: “此刻人落在我等之手,諒他也不敢玩出什麼花樣來……” 微微一頓,又道: “楊少俠,‘麟鳳山莊’,同皖南一帶,離此不遠,我等一訪‘麟鳳雙傑’如何?” 楊森點點頭,道: “是的,楊某等正有此意……” 蕭迎真接上道: “森哥,從地域、位置上來說,顯然麟鳳兄妹二人,也會受到‘太極門’的搔擾,可能他兄妹二人,對石駝峰的情形,會知道一些……” 楊森道: “真妹說得不錯,麟鳳兄妹在製敵於先之下,會探聽石駝峰‘太極門’江南總壇的情形……” 話題移向申池這邊,又道: “申莊主,此地不能無人防守,必須有萬一發生變故的準備……” 一頓,又道: “最好申莊主留守這時‘虯龍山莊’,我等轉達麟鳳兄妹申莊主的致意問候,到時看情形如何,再來奉告。” 伏波虯龍申池,聽到楊森這番話,認為有理,點點頭道: “楊少俠說的甚是,只是偏勞各位了!” 眾人向伏波虯龍申池告辭……申池送五人出‘虯龍山莊”,楊森突然想起,道: “申莊主,于飛此人要小心看守,不能讓他脫身逸去!” 申池道: “多蒙楊少俠的關懷,老夫知道。” “凌虹玉燕”華瑜、“翠羽飛雁”蕭迎真、“飛錘’洪三青、“八臂靈官”江奎,和楊森等五人,向申池揮手道別。 “溪口鎮”位於休寧城東門外,是一處熱鬧的鎮甸,鎮街這家“長興樓”酒店,其中一張桌座上,正有五位客人吃喝談著…… 他們就是從皖南祁門附近,“白楊橋”鎮東端“虯龍山莊”來的楊森,蕭迎真、華瑜,洪三青和江奎等五人。 蕭迎真道: “森哥,這裡就是休寧城外的‘溪口鎮’,不知‘麟鳳山莊’在哪個方向?” 楊森道: “問問這家‘長興樓’酒店店夥,說不定會知道……” 把侍立邊上的店夥叫了過來,含笑問道: “店家,貴處‘溪口鎮’,有一座‘麟鳳山莊’你可知道在何處?” 店夥朝這張桌座上五人望了眼,見他們隨身佩帶寶劍兵器,看來是武林中人,堆下笑臉,哈腰一禮,道: “客官,您問的敢情是 對年輕男女英雄,叫什麼‘麟’,叫什麼‘鳳’的?” 楊森點點頭,道: “不錯,我等五人來此,就是來拜訪這兄妹兩人。” 店夥向店堂外一指,道: “不遠,不遠,出‘溪口鎮’南郊,再走 二十裡路,有個高大的莊院,那裡就是‘麟鳳山莊’。” 楊森向店夥道謝過後,跟桌座上四人道: “我等午膳過後找去,不知他兄妹兩人,會不會離開‘麟鳳山莊’?” 五人吃喝過後,寓“長興樓”酒店,出“溪口鎮”南郊……邊談邊走,不知不覺已走了大段路。 八臂靈官江奎,抬頭朝官道前端看去,遙手一指,道: “楊少俠,官道邊那座莊院,看去巍峨高大,可能是‘麟鳳山莊’了!” 眾人走近跟前,從圍著莊院矮牆,朝裡看去……“翠羽飛雁”蕭迎真,突然一聲脆生生,道: “邵家姊姊,小妹蕭迎真來看你啦!” “彩鳳”邵穎正在院子裡練劍,聽到這縷脆生生珠滾玉盤似的聲音,不由詫然怔了下……朝矮牆外看去,看到兩張熟悉的臉龐,她自己臉上,跟著綻出笑容來…… 急急拉開牆門,笑吟吟道: “稀客,稀客,楊少俠,蕭家妹子,什麼風把你們吹來的?” 楊森見她問得有趣,含笑道: “一陣‘龍捲風’,把我等五人,從祁門城外的‘虯龍山莊’吹來此地!” “彩鳳”邵穎聽到“虯龍山莊”四字,似乎突然想到一件事,卻是收起臉上笑容,道: “楊少俠,你等數位是從‘虯龍山莊’‘伏波虯龍’申莊主那裡來的?” 楊森點點頭,問道: “是的……邵姑娘,令兄可在莊上?” 彩鳳邵穎連聲道: “在,在……快請裡面大廳坐……” 陪同眾人,來到一間寬敞高雅,幽致寧靜的客廳…… 廳上的“玉麟”邵彬,對這數位不速之客來臨,感到十分意外,站起身含笑招呼。 楊森將華瑜、江奎、洪三青三人,替麟鳳兄妹引見介紹一番…… 賓主坐下後,彩鳳邵穎目注楊森問道: “楊少俠,您剛才說,您等五位從‘虯龍山莊’來此,申莊主那裡情形如何?” 楊森見邵穎“情形如何”這四字問得出奇,心念閃轉,想到一件事上……答非所問,問道: “邵姑娘,你們這裡‘麟鳳山莊’,也受到‘太極門’石駝峰總壇的騷擾?” 玉麟邵彬道: “‘太極門’在石駝峰設下江南總壇,是江南武林俠義門中心腹之患,不將此等魔獠除去,江南武林不會有寧靜之日……” 彩鳳邵穎把剛才那句話又問了出來: “楊少俠,申莊主那裡情形如何?” 楊森就把那天“虯龍山莊”五人躲雨後的情形,詳細告訴了麟鳳兄妹,接著又道: “申莊主本來想來‘麟鳳山莊’,拜訪您兄妹二位,楊某想到‘虯龍山莊’無人防守,恐再次遭‘太極門’之襲,是以請他留下,同時帶來申莊主的致意問候。” 凌虹玉燕華瑜問道: “邵兄,此間‘麟鳳山莊’,可曾遭到‘太極門’石駝峰總壇所擾?” 玉麟邵彬道: “目前雖然尚未發生,但也是遲早而已……” 微微 頓,又道: “‘太極門’籠絡江湖惡煞巨憨魅魑,魍魎,匯成 股氣候,排除異己,有君臨天下,稱主武林的野心……非友即敵,邵某兄妹已是石駝峰總壇這些人的肉中刺,眼中釘……” 楊森又把擒獲“太極門”中弟子于飛那件事,告訴了他們兄妹兩人,接著道: “據那個于飛所說,‘大極門’江南總壇,設于石駝峰峰腰……詭秘隱藏,不易使人發現……” 邵彬接口道: “不錯,有此一說……” 微微一頓,又道: “邵某無意中,從一個販賣油鹽柴米,送去石駝峰‘太極門’總壇的老掌櫃說……石駝峰總壇,並非蓋造屋寧,而是穴居峰洞,誠如狡兔三窟……” 旁邊彩鳳邵穎接道: “那老掌櫃說得可新奇,據說一口口洞穴,比房廳還大,所有洞穴之間,都有地道貫通……” 玉麟邵彬又道: “石駝峰總壇,有此自然形成的天塹之睦,攻可襲人於不備,退則令人無處追蹤搜捕……” 靜靜聽著的八臂靈官江奎,似乎突然想到一件事上,不自製的“嗨”的冒出一聲…… 他沒有問麟鳳兄妹,也沒有問楊森,而是面朝凌虹玉燕華瑜這邊,道: “華兄弟,對付‘太極門’這些豬生狗養的混球,現在咱江奎想來,可以用這個辦法……” 江奎突然冒出這些話,把廳上眾人,都不禁詫然怔了下…… 但,從江奎話意中聽來,似乎已有一個應對“太極門”石駝峰之策,是以都給靜止下來,聽聽此八臂靈官江奎的高明意見。 華瑜展臉一笑,道: “江大哥,你說……” 江奎道: “就是咱們這次來皖南,所要找的那人……” 華瑜一聲輕“哦”道: “你是指‘雷火婆婆’歐玉蓮前輩……” 江奎一點頭,道: “不錯,就是這個老婆子……你師父‘雲海聖姑’鄧冰梅吩咐你送一書信給這老婆子,顯然這兩位老人家,昔年有過不算低的交往……” 旁邊麟鳳兄妹二人,聽八臂靈官江奎,脫口提到‘雲海聖姑’鄧冰梅、“雷火婆婆”歐玉蓮,不由詫然驚了一下。 方才楊森引見介紹時,並未說出華瑜的師門來歷……此刻才知道,原來這個器宇俊秀的年輕人,是武林一代前輩“雲海聖姑”鄧冰梅的弟子。 至於“雷火婆婆”歐玉蓮,年壽快將百齡,也是一位武林中前輩人物,聽進麟鳳兄妹兩人的耳裡,更不會陌生。 “雷火婆婆”歐玉蓮,早已不問江湖是非,隱居皖南黃山玉甸峰。 麟鳳兄妹世居皖南,當然知道皖南黃山玉甸峰,隱居這樣一位武林前輩。 華瑜把話意轉了過來,問道: “江大哥,咱覲見‘雷火婆婆’,把師父書信呈上後,又如何呢?” 江奎一笑,道: “請她老人家幫個忙,把石駝峰狗洞裡的‘太極門’混球除掉……” 華瑜搖搖頭,道: “這恐怕辦不到……她老人家跟師父一樣,修真養禪,已不問江湖是非……” 江奎有條不紊道: “華兄弟,不是請她老婆子下山幫忙,藉咱們樣東西就行啦……” 華瑜聽來出奇,接口問道: “江大哥,你說,咱們向歐前輩藉些什麼?” 敢情這個八臂靈官江奎,對武林掌故,江湖軼聞,知道的還真不少…… 江奎道: “這老婆子昔年蹤遊江湖,善用‘火器’攻敵,黑道邪門,為之喪膽……” 把話題一轉,含笑問道: “華兄弟,你知不知道,歐玉蓮昔年江湖有‘雷火婆婆’之稱,此稱號從何而來?” 華瑜不由怔了下,搖搖頭,道: “咱不知道。” 江奎有聲有色的道: “老婆子身帶‘火器’之一的‘霄火神珠’,威鎮江湖,震慴群獠……一顆龍眼大的‘雷火神珠’出手,雖然不致崩山裂地,但十來丈方圓之內,可夷成一片平地,是以江湖上給這老婆子‘雷火婆婆’之稱!” 華瑜輕輕哦了聲,道: “原來還有這回事……師父還沒有告訴過我呢……” 接口問道: “江大哥,你是要咱華瑜,向‘雷火婆婆’歐前輩,藉‘雷火神珠’一用?” 江奎道: “老婆婆久未在江湖露臉,已隱居黃山玉甸峰,是否尚藏有‘雷火神珠’,這就不知道啦……如果沒有‘雷火神珠’,你向這老婆子借用其他‘火器’,相信也可以湊數一用……” 廳上眾人聽到“八臂靈官”江奎這些話,已有若干會意過來。 玉麟邵彬問道: “江兄,你是請這位華兄,向‘雷火婆婆’歐玉蓮前輩藉‘雷火神珠’等火器,用來對付穴居石駝峰洞穴中的太極門中人?” 江奎一點頭,道: “不錯……不僅是人,就是匿居山洞裡的山狐野獐,地窟裡的蛇蟒諸類,‘火攻’是唯 製敵之策,火器爆炸,宛若迅雷之襲,想逃命已來不及……” 一笑,又道: “‘太極門’中這些龜孫王八,自恃穴居石駝峰,有天塹之險,乃是萬全之策,但如果遇到‘火攻’,只是轟然一聲,夾了尾巴想逃也晚了!” 楊森頷首道: “江兄,您這主意不錯……” 目光移向華瑜這邊,問道: “華兄弟,那位‘雷火婆婆’歐前輩,是否肯將昔年揚威武林的秘門火器藉於你?” 華瑜沉思了下,道: “眼前無法預測,要到黃山玉甸峰,見過那位歐前輩後才知道……” 展臉一笑,問道: “楊兄,您有沒有時間?” “時間?”……楊森聽到這話,發現這位華兄弟問得出奇,聽進自己耳裡,也感到古怪…… 此時此刻,大伙兒正在研討,如何對付石駝峰“太極門”江南總壇之事,這“時間”兩字,又該作如何解釋? 華瑜見他一臉迷惑不解之色,回不出話,朝自己這邊看來,又道: “您陪伴咱往黃山玉甸峰 行……” 楊森不能拒絕,卻是感到意外…… 如何不叫結義兄長的江大哥、洪二哥作伴,卻要自己陪同前往玉甸峰? 八臂靈官江奎、飛錘洪三青兩人,含著一縷笑意,沒有作更多的表示。 翠羽飛雁蕭迎真,睜大了兩顆黑白分明的眸子,直勾勾的朝這個俊秀絕倫的年輕人看來…… 怪,閒著兩個結義兄長,卻叫森哥作伴! 楊森含笑回答道: “華兄弟,如果有此必要,楊某怎敢推卸……” 華瑜笑吟吟道: “咱們結伴同行,路上談談,可以打發時間!” 蕭迎真心裡又暗叫了一聲“怪”…… 江奎、洪三青兩人,又不是啞巴,難道他們不能陪你聊談? “玉麟”邵彬接口道: “華兄,剛才江兄這個建議,任是有理,就偏勞您和楊兄兩位了。” 華瑜卻又認真的道: “邵兄說得不惜……” 目光移向楊森這邊: “楊兄,咱們不能耽誤時間,這就走吧!” 楊森點點頭……兩人離開“麟鳳山莊”,取道往黃山玉甸峰而來。 路上,華瑜說的話可真不少,天南地北,無所不談……楊森聽來也不討厭,能回答的就應上幾句,無法回答的,就含笑點頭。 兩人曉行夜宿,行程匆匆…… 華瑜一指橫在前,矗立的高山,道: “楊兄,那座高山就是玉甸峰……” 楊森朝天色望了眼,接口道: “今日我二人可攀登玉甸峰了……” 華瑜扭過臉,一笑道: “還遠呢……一座高山看看就在跟前,走去山腳處,還有大段路……” 一頓,又道: “玉甸峰山麓,有個鎮甸叫‘潭子口’,咱們在‘潭子口’鎮上落宿一宿,明晨上山……” 楊森對華瑜與“雷火婆婆”歐玉連之間的淵源關係,還不甚清楚,就即問道: “華兄弟,過去你曾來過黃山玉甸峰?” 華瑜“嗯”了聲,道: “歐前輩住的‘聽泉軒’,築在玉甸峰峰腰,師父帶我來過……歐前輩也去過雁盪山紫花岩師父那裡……” 楊森這一聽,才知道華瑜跟這位“雷火婆婆”歐前輩,有很深的淵源……華瑜向歐前輩商藉“雷火神珠”諸類的“火器”,相信不成問題。 夕陽西下,薄暮時分,兩人來到玉甸峰山麓的“潭子口”鎮上……華瑜紮緊肩背囊袋,指著鎮街前端,道: “那邊有家‘來旺客棧’,前面是吃喝的酒肆,後面是客人投宿的客房。” 楊森點點頭,道: “我們就去那家‘來旺客棧’行了。” 兩人來“來旺客棧”前面吃喝的店堂,店小二酒萊端上後,兩人吃喝中聊談起來…… 華瑜啜欽了一口酒,找來一個話題,道: “楊兄,蕭姑娘好像對你很不錯……” 楊森含笑道: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只是彼此談得來而已……” 華瑜目注一瞥,問道: “你和蕭姑娘在一起,你們兩人之間,有沒有‘名義’?” 楊森已聽出“名義”兩字的含意,微微一笑,道: “如果說‘名義’的話,蕭姑娘稱我一聲‘森哥’,我也不見外的喚她‘真妹’……這就是你華兄弟所指的‘名義’了……” 華瑜“噗’的笑了聲! 這響笑聲聽來很突然,楊森找不出這位華兄弟發笑的原因,不由朝他愣愣望了眼。 沿途上來,兩人談了不少話,至於今晚吃喝中談的,在楊森想來當然也是“聊談”面已。 晚飯過後,楊森向店堂掌櫃的要了兩間客房……店小二陪著兩人,來到進深後面。 這是兩間貼鄰相隔的客房,華瑜向楊森道過“晚安”後,回去自己客房休息。 楊森躺下床睡去,這一睡,直到晨起的朝陽,透進客房紙窗,外面幾響“篤篤篤”輕敲房門的聲音,他醒了過來…… 楊森知道華兄弟在敲門,披上衣衫下床,取下門閂攔開房門……香風一陣,眼前一亮……不由兩眼一直,道: “華兄弟,你……你是……” 華瑜羞羞一笑,緩緩移步進來房裡。 |
第16章 火器之助
早晨進楊森客房來的華瑜,已不是昨晚的華“兄弟”,“變”了…… 細柔的長髮,卷起一個長髻,彩色的綢帶在髮髻上扎了一個翩翩欲飛的蝴蝶結! 一身鮮紅色的襖褲,俏麗嫵媚,腰間佩著“紫玉寶劍”,更是英武挺拔,娟秀多姿……那是一個艷光四射的巾幗女傑。 楊森看了又看…… 至少在他來說,那是發現了一個奇蹟……一個屬於年輕姑娘身上“美”的奇蹟! 他從來沒有注意到這件事上,即使形影不離的“翠羽飛雁”蕭迎真,五年前的“鐵琵琶”梅采華,但,眼前他注意起來…… 進來房裡的這個人兒,不但容貌美,更有一縷從氣質中散發出來的美! 偏偏這個人兒,昨晚自己還稱她一聲“華兄弟”的大男孩子……今天突然變了,變得這樣美的一個姑娘。 “凌虹玉燕”華瑜,羞中帶嗔,嗔中帶笑,輕輕道: “你這樣看人家,不認識咱華瑜啦?” 楊森臉一紅,囁嚅地道: “真……真的不認識了,昨……昨晚,你還是我的‘華兄弟’呢……” 華瑜“嘻”的一聲輕笑,道: “今天呢?” 楊森費勁的道: “我還沒有想出來,該……該稱你什麼?” 華瑜脆生生道: “一樣是‘華瑜’,昨天是‘兄弟’,今天改稱‘妹子’,不就行啦!” 楊森道: “嗯,華妹子……不,聽來別彆扭扭的……” 華瑜坐下桌邊椅子,一雙秋水似的明眸,注視了他一眼,輕聲道: “你如何稱呼蕭迎真?” 楊森道: “蕭迎真……她,我平時叫她‘真妹’……” 華瑜道: “咱華瑜呢?” 楊森朝她看來,一笑道: “你……我叫你‘瑜妹’如何?” 華瑜臉上揚起一縷春花似的笑容,欲語還羞,道: “森哥,咱本來就是你‘瑜妹’,還有什麼‘如何不如何’的?” 楊森指了指她身上這套豔麗逼人的紅色襖褲,愣愣問道: “瑜妹,你……你今天怎麼換了這個……” 華瑜輕輕一笑,道: “讓你知道咱是你森哥的‘華兄弟’,還是你的瑜妹妹……” 一頓,又道: “穿了大男人衣衫,上玉甸峰‘聽泉軒’見歐前輩,會挨她老人家的罵……” “挨……罵?”楊森怔了下。 華瑜脆生生道: “歐前輩比師父還兇,穿了不男不女去見她,歐前輩會生氣……” 楊森聽到這話,已可以意會出“雷火婆婆”歐玉蓮,對華瑜之間的情形……這個“兇”,並非是跟人照面交招的“兇”,而長者對晚輩的“疼愛”,是以華瑜會說這樣的話來。 兩人裝扎過後,背起袋囊,出來外面櫃檯付帳,那個侍候送茶水的店小二,已知道這回事,笑嘻嘻望了華瑜,老掌櫃睜大了一對老花眼,直朝華瑜瞧來。 兩人離開客棧,出“潭子口”鎮,攀登玉甸峰而上……這裡人跡稀絕,不怕令人注意,雙雙施展輕功。 華瑜“嘻”的脆聲一笑,身形盪空中,宛若一頭飛燕,飛出三五丈外,轉臉 瞥,道: “森哥,咱在前面啦!” 楊森雙臂 振,一聲長嘯,身形暴遞,飛出八丈,把瑜妹拋在後面。 華瑜一嘟嘴: “咱不會輸你……” 又若彩鳳似的,翱翔而起! 兩人施展輕功,身形幾個起落,已來玉甸峰峰腰一帶,華瑜停下腳步,道: “森哥,別飛啦……再飛要把歐前輩的‘聽泉軒’,拋下後面啦!” 楊森聽到這響聲音時,身形已扶搖而起,足未沾地……凌空,左腳尖 點右腳背,翻個空心跟鬥,硬生生將電馳而出的身形煞住,飄落地上…… 身形沾地問道: “瑜妹,歐前輩的‘聽泉軒’在何處?” 華瑜目睹楊森這套輕功身法,雙眸睜得又圓又大……半響,才回答道: “就在這裡峰腰 帶,你問我在哪裡,要找起來才知道……” 她叫楊森“別飛”…… 自己柳腰一扭,躍身一縱,一個鷂子沖天之勢,拔飛數丈高,攀上一棵古松濃蔭之頂,縱目朝四下看去…… 接著兩腳絞住古松樹頂一根粗枝,雙掌圍成圓筒,套在嘴上,脆生生嘹亮的在道: “歐前輩,瑜兒來玉甸峰找您啦……找不到您‘聽泉軒’在何處,您老人家快來呀……” 繚繞之聲,崖壁回盪! 華瑜這陣大響聲出口,沒多久,古松樹腳處的楊森,並未見到有身形出現,山風吹送,裊裊傳來一縷幼細清晰的聲音: “瑜兒,別慌,老身來了……” 楊森聽來暗暗一怔……內家功力抵達爐火純青之境,才能施展這門“馭風傳音”的功夫。 就在這眨眼之間…… 勁風颯然,巨袖翩空而舞,宛若一頭巨禽似的身形,自古松頂上凌空而下…… 這條身形挨近華瑜攀登而立的枝幹,舒臂疾吐,挽上華瑜細腰,雙雙從古松之頂,飄飛而下。 楊森目注看去,是個身形高大,有鬚眉之概的老婦人……但無法看出她確實的年歲。 此老婦人就是兩人攀登黃山玉甸峰,商藉“雷火神珠”之類“火器”的“雷火婆婆”歐玉蓮。 雷火婆婆歐玉蓮把臂懷裡的華瑜,放到地上,看到樹腳處這個濁世無儔,器宇軒朗的楊森…… 華瑜指著歐玉蓮,向楊森道: “森哥,快來見過歐前輩!” 楊森以晚輩之禮上前一禮,道: “晚輩楊森拜見歐前輩!” 歐玉蓮伸手扶起……一眼看到這“金童玉女”一雙璧人時,含笑問華瑜道: “瑜兒,他是何人?” 華瑜已聽出“雷火婆婆”歐玉蓮,問這話的弦外之音,臉一紅,道: “他……” 一時找不出適當措辭,就把話意轉了過來,道: “森哥是‘仙霞門’九如上人的嫡傳弟子……” 雷火婆婆歐玉蓮,聽到華瑜這個回答,不禁微微一點頭,又朝這年輕人注視了眼。 歐玉蓮帶了兩人,來到一座幽致清靜的精舍,進入裡面一間明窗淨几的屋子,賓主坐下後……歐玉蓮目注華瑜道: “瑜兒,你不速之客找來老身這裡,是否有重要之事?” 華瑜從袋囊取出一信,道: “師父吩咐瑜兒,替歐前輩送一封信來……” 雙手把信呈上,又道: “另外還有一件事,瑜兒要向您老人家,商藉一樣東西……” 歐玉蓮接過信,尚未拆開看,微微一笑,道: “瑜兒,你我雖無師徒名義,但老身將你視作晚輩子女……老身所有之物,不必言‘藉’,儘管取用……” 楊森聽到此話,發現不出自己所料……這位歐前輩十分疼愛瑜妹。 華瑜哈的一笑,道: “歐前輩,瑜兒想向您老人家,藉‘雷火神珠’一用……” 微微一頓,又道: “如果‘雷火神珠’也已用完,其他諸類的‘火器’也可以……” 歐玉蓮一副殊感意外的神情,道: “瑜兒,老身蹤遊江湖,身懷‘火器’之事,別說你尚未投入‘雲海聖姑’鄧道友門下,你還未來到這世止呢……你如何知道老身藏有‘雷火神珠’,和‘火器’諸類東西?” 華瑜欲語還休的頓了頓,才道: “是江奎告訴瑜兒,瑜兒才知道您老人家,藏有這類東西……” 歐玉蓮輕輕念出“江奎”,倏然想起道: “瑜兒,你所指的‘江奎’,是‘靜雲精舍’‘司庫’之一的江奎……” 華瑜側臉朝楊森這邊望了眼,才點點頭,道: “師父不放心瑜兒隻身單劍,蹤遊江湖,吩咐江奎、洪三青兩人,結伴同行……” 此刻,楊森才知道,“八臂靈官”江奎,“飛錘’洪三青兩人,與瑜妹之間的淵源關係……他們並非義結金蘭的異姓“兄弟”。 華瑜又道: “江奎說出此事後,瑜兒有森哥陪同,找來您老人家這裡……” 敢情“八臂靈官”江奎,由於“靜雲精舍”與華瑜這段關係,才知“雷火婆婆”歐玉蓮,昔年以“火器”揚威江湖之事。 歐玉蓮沉思了下,道: “瑜兒,‘雷火神珠’諸類的‘火器’,十分霸道,你向老身要此東西則甚?” 靜靜聽著的楊森,接口道: “回歐前輩,晚輩等不敢錯用此物……由於江湖中有一‘太極門’門派,跋扈囂張,殺害異己,使朗朗乾坤,籠下一陣腥風直雨……” 將“太極門”的暴行劣跡,以及石駝峰洞穴之事,告訴了這位老人家…… 接著又道: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等要除去這些令武林齒寒的敗類,才向前輩藉‘火器’一用。” 雷火婆婆歐玉蓮緩緩頷首,道: “老身昔年蹤遊江湖,攜帶這類東西,原是替天行道,剪除敗類……你等不錯用此物,老身留下這類東西在‘聽泉軒’,亦是與草木共朽……” 老人家話到此,進入裡間,取出兩只沉甸甸的袋囊來,一指,道: “此兩只袋囊, 只藏‘雷火神珠’,另外那只裡,藏的是‘硝煙烈火管’……” 楊森問道: “歐前輩,此‘硝煙烈火管’,又是何物?” 歐玉蓮從其中一只袋囊,取出一根把手處粗肥,有 尺來長的金鐵管子,指著管子頂點,一口有豆粒大的孔穴,道: “此‘硝煙烈火管’,按下把手處鈕鍵,這孔穴中就有烈火噴射而出,射程可及三四丈外……” 從另外一只袋囊中,取出數顆熠熠生光,有龍眼般大的銀彈,又道: “這就是昔年老身遊俠江湖,所攜帶的‘雷火神珠’……那些江湖敗類,跳梁小醜,莫不聞風竄逸,為之喪膽……” 歐玉蓮提起兩只袋囊,向二人道: “你二人隨老身出來,此兩項‘火器’老身施展給你等一看……” 兩人隨同歐玉蓮走出“聽泉軒”,來到一塊遼闊的山坡上,歐玉蓮遙手一指,道: “前面那塊有兩三丈高,矗立的山巖巨石,老身就用‘雷火神珠’打去,你等可以看看此‘神珠’的威力如何。” 話落,掌心夾上一枚“雷火神珠”,掄腕抖肘,彈指而出…… 一響轟然震耳巨聲,神珠擊上巨石,一蓬火光閃射中,這塊山巖巨石,塵飛粉揚,夷然消失。 兩人見這樣一堆龍眼大的金鐵彈丸,爆炸開來,竟有這等威力,莫不震驚不已。 雷火婆婆歐玉蓮,從囊袋取出一“硝煙烈火管”,握之在手,指著三四丈外一棵合抱大樹,道: “老身用此‘硝煙烈火管’,向那棵大樹射去,你等一看其威力如何。” 話落,鐵管頂尖孔穴,對準那棵大樹,按下把手處的鈕鍵…… 一股紫青色的烈火,從孔穴電射而出,向那棵大樹噴去……“嘶嘶嘶”聲中,僅在眨眨眼間,大樹枯萎而倒,焚成一堆焦炭。 兩人目睹這駭人聽聞的一幕,才知歐玉蓮昔年如何會有“雷火婆婆”之稱。 三人回進屋裡,雷火婆婆歐玉蓮將“雷火神珠”,和“硝煙烈火管”兩宗武器的使用之法構製、與配料取材的情形,詳細告訴了兩人。 雷火婆婆歐玉蓮,把有關“火器”的情形說過後,含笑向華瑜道: “瑜兒,此番你上玉甸峰‘聽泉軒’,陪同楊少俠來老身處,是否也是一件重要之事?” 華瑜先是一片惘然,無法會意,倏然一轉念,臉上湧起一層濃濃的紅雲來…… 歐玉蓮靄然又道: “你自幼失怙,師門為家,鄧道友雖是你師父,亦不啻是你嚴父慈母……你陪伴楊少俠來玉甸峰‘聽泉軒’老身會讓你師父鄧道友知道此事……” 微微一笑,又道: “你丫頭的事,老身亦能作 半的主,你和楊少俠安心就是!” 楊森聽到下面幾句話,已聽出是什麼回事,臉上亦跟著又紅又熱起來。 兩人在玉甸峰“聽泉軒”逗留 宿後,次日拜別這位“雷火婆婆”歐前輩,告辭離去! 兩人各人肩負 袋囊……華瑜“嘻” 笑,道: “森哥,現在咱們有了這兩袋囊東西,‘太極門’的那些壞蛋,再兇再狠,可抖不起威風啦!” 楊森含笑道: “瑜妹,你在‘麟鳳山莊’說的,跟後來的情形,完全不 樣……” 華瑜一聲輕“哦”,無法會意過來。 楊森又道: “那時你說,歐前輩是否肯將‘火器’相藉,無法預測,要見到她老人家才知道……” 華瑜一嘟嘴唇,道: “本來嘛,東西是歐前輩,又是她老人家昔年成名之物……如果咱把話說‘滿’了,到時遇上‘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那多沒有味道!” 楊森聽到這話,已知道這位瑜妹,是個機智過人,做事極有分寸的女孩子。 華瑜突然想了起來, 笑道: “森哥,咱們去‘潭子口’投宿一宿,把咱身上這套姑娘裝換掉,再穿上大男人的衣衫……” 楊森接口問道: “瑜妹,你換上大男人衣衫後,我稱你‘瑜妹’,還是‘華兄弟’?” 華瑜柳眉兒一掀,“噗哧”一笑,道: “不是‘華兄弟’,也不是‘瑜妹’,是你森哥的‘瑜弟’……咱穿上文巾儒衫,你叫咱‘瑜弟’行啦!” 一雙少年書生……一個器宇軒昂,英姿颯然,一個俊秀絕倫,蓋世無雙,這兩人走在大街上,不知有多少年輕姑娘家暗暗傾慕。 兩人肩背上,各個背 只沉甸甸的袋囊……他們是來自黃山玉甸峰的楊森和華瑜。 兩人旅途匆匆,來“溪口鎮”南郊的“麟鳳山莊”……跨進大廳,裡面麟鳳兄妹,翠羽飛雁蕭迎真,八臂靈官江奎,和飛錘洪三青等眾人,帶著期盼和猜疑的神情,朝他們看來…… 江奎看到兩人肩背上,個個多了一只袋囊,哈哈笑著道: “楊少俠,華兄弟,看來不虛此行……” 玉麟邵彬接口道: “楊少俠、華少俠,兩位去玉甸峰歐前輩處,可曾借到‘火器’?” 兩人將肩背袋囊解下,輕輕放到桌上…… 楊森 指,笑道: “沾瑜弟金面之光,蒙歐前輩慨諾,不但‘雷火神珠’,還多了一項‘硝煙烈火管’火器……” 華瑜接上道: “森哥,怎麼是沾咱華瑜之光,歐前輩知道你是‘仙霞門’九如上人前輩弟子後,才另眼相看的……” 翠羽飛雁蕭迎真,雖然沒有開腔,卻是暗暗心裡猜疑不已…… 哦,原來 個稱“華兄弟”, 個稱“楊兄”,玉甸峰此行回來,兩人稱呼都變了,森哥叫他“瑜弟”,華瑜又稱他一聲“森哥”? 難道兩人在路上,磕頭結下“金蘭之交”? “飛錘”洪三青,也注意到這上面,臉上浮現出一縷欣慰的笑意,但並沒有更多的表示…… 敢情,飛錘洪三青、八臂靈官江奎,原來兩人是雁盪山紫花岩“靜雲精舍”,類似“帳席”似的“司庫”,兩人當然知道畢瑜是女兒身。 至於麟風兄妹二人,就沒有去注意這些細節上。 楊森從袋囊取出兩宗“火器”,把當時雷火婆婆歐玉蓮,在玉甸峰山坡地上所施展情形,不厭其詳,都告訴了眾人。 八臂靈官江奎,“嘿”了聲,道: “龜縮在石駝峰洞穴裡的‘太極門’那些龜孫王八,把 口口洞穴,視作天塹之險,入娘的,這一來就成了他們葬身之地了……” 翠羽飛雁蕭迎真,走近楊森旁邊道: “森哥,現在咱們已從‘雷火婆婆’歐前輩處,藉來‘火器’,如何去對付石駝峰‘太極門’,江南總壇的那些人?” 此刻,蕭迎真所問的這話,也正是楊森盤結在心頭的 件事…… 緩緩一點頭,朝向玉麟邵彬問道: “邵兄是否有所高見?” 邵彬沉吟了下,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我等雖然有‘火器’在手,亦得須要了解對方形勢,始能下手……” 八臂靈官江奎向楊森道: “楊少俠,眼前有條現成的康莊大道,咱們不去走,偏偏去鑽牛角尖……” 楊森道: “江兄,你倒說來聽聽!” 江奎一指邵彬,道: “這位邵莊主,認識一個販賣油米菜類送去石駝峰‘太極門’的老掌櫃……這個老掌櫃也曾向‘麟鳳雙傑’兄妹二人談起過……” 頓,又道: “不妨把這個老掌櫃請來,問他一個清楚明白,比鑽牛角尖強多啦!” 玉麟邵彬道: “江兄這個主意不錯!” 上次邵家兄妹所說的老掌櫃叫‘包申’,在“溪口鎮”鎮上開了 家雜貨鋪,生意做得很大,如果是大宗買賣,派人專程送達。 石駝峰“太極門”江南總壇,照顧下這家雜貨不少買賣,每次都由包申老掌櫃親自送去。 “麟鳳山莊”位置雖然在近郊,也是“溪口鎮”上人,平時跟這家雜貨鋪有生意往來,是以麟鳳兄妹,也認識這個老掌櫃包申。 邵彬吩咐莊丁去“溪口鎮”,不多時,把雜貨鋪的老掌櫃包申,請了來“麟鳳山莊”。 生意人怕招惹是非,是以邵彬等眾人,找了另外 個藉口,探聽石駝峰“太極門”的形勢。 雜貨鋪老掌櫃包申,是個粗壯硬朗,年紀六十開外的老者…… 進來大廳,向邵彬哈腰一禮,道: “邵莊主喚召小老兒,敢情是有買賣照顧小舖子?” 邵彬請這位老掌櫃包申坐下,含笑道: “包掌櫃,‘麟鳳山莊’的買賣,不會是去其他店舖,‘溪口鎮’上就是你 家……” 微微 頓,又道: “這次請您來‘麟鳳山莊’,是請教您另外一件事情……” 包申接口道: “請教不敢,不知邵莊主所指何事?” 邵彬道: “邵某等想赴石駝峰‘太極門’江南總壇,作 次拜訪,但平時少有往來,如何上山不甚清楚……江湖傳聞,‘太極門’江南總壇,設于石駝峰峰腰洞穴,卻不知如何進入裡面……是以,請老掌櫃來此,請教一番。” 邵彬這些話,聽得這個雜貨鋪老掌櫃包申,卻是深信不疑…… 彼此都是久居“溪口鎮”,老掌櫃包申知道“麟鳳山莊”兄妹兩人,帶劍帶刀是武林中人。 至於石駝峰“太極門”總壇,脾睨江湖,稱雄一方,他們彼此都是武林中人,需要有個禮尚往來,是以這位邵莊主要赴石駝峰一次拜訪。 老掌櫃包申道: “原來邵莊主喚叫小老兒,是為了這件事……這倒是您問對人了……” 邊上楊森等眾人,沒有開腔,靜靜聽著。 包申又道: “邵莊主等諸位,如果不知道一個清楚,攀登石駝峰峰腰,不但不容易找到總壇,還會引起‘太極門’中人的誤會……” 邵彬 笑,道: “不錯,就是為了這原因,才向您請教 番!” 老掌櫃包申道: “石駝峰‘太極門’江南總壇,原來地形已是十分險要,再經過一番佈置後,若不清楚其中底細的人,很難踏進一步……” 有條有理的又道: “上石駝峰峰腰的山路,不止是一條……您等上山,要找山徑左邊插有禿頂矮的那條走去……在岔徑或是拐彎處,會發現這樣一枝枝的禿頂矮松……” 八臂靈官江奎,聽老掌櫃說出這些話,側臉朝楊森這邊望了眼…… 楊森接觸到他投來視線,有所會意的微微一點頭…… 過去在“虯龍結廬”山莊,擒住的“太極門”中弟子于飛,也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玉麟邵彬含笑接口問道: “包掌櫃,我等上了山徑後,又如何?” 包申道: “山徑盡處就是峰腰一帶,您等可以發現到,有大大小小不少的洞穴……” 旁邊彩鳳邵穎問道: “包掌櫃,從哪 口洞穴進去,才是‘太極門’江南總壇?” 包申道: “邵姑娘,‘太極門’總壇所在的洞穴,都有地道貫通,這情形小老兒就不甚清楚了……” 微微一道,又道: “邵姑娘剛才問,從哪一口洞穴進去……您數位看到洞穴邊沿,植有一棵大榕樹的,從這口洞穴進去,準就不會錯……” 楊森聽到這些話,暗暗一點頭,心道: “這個獐目鼠耳,‘太極門’中弟子,所說的話,倒還實在。” 凌虹玉燕華瑜突然想到一件事上,插嘴問道: “包掌櫃,進‘太極門’總壇,有幾處入口洞穴?” 包中想了下,道: “據小老兒所知,除了峰腰前端一座洞穴,是總壇入口處外,背面後山也有一處……植有大榕樹的洞穴,就是總壇的出入口處……” 笑下笑,又道: “這是小老兒屢次送貨去所知道的,至於詳細情形,您數位拜山見過宮爺後,相信他會告訴你們的。” 楊森聽老掌櫃說出“宮爺”兩字,知道是指“太極門”江南總壇的“震山屠虎”宮奇。 玉麟邵彬聽老掌櫃包申說過這些話後,知道對方所知也就是這些了…… 連聲道謝,道: “包掌櫃,可真麻煩您,打擾您不少時間了!” 老掌櫃站起身,道: “不敢,不敢,區區小老兒告退!” 彎彎腰出大廳而去。 江奎見包申走出大廳,就即道: “楊少俠,剛才那老掌櫃說的,跟上次‘虯龍山莊’抓住的‘太極門’兔崽子于飛說的,大同小異,差不了多少……” 玉麟邵彬接口道: “其中最重要的地方,據包掌櫃說來,石駝峰峰腰‘太極門’江南分壇穴居之處,雖然虛虛實實難辨真假,而洞穴邊植有一棵大榕樹的,此就是江南總壇,真正入口之處!” 彩鳳邵穎道: “哥哥,我等分別將‘太極門’所有洞穴入口處堵死,他們就成甕中之鱉了……” 揚森接口道: “那老掌櫃僅是送油米諸類去的生意人,有關‘太極門’中的情形,可能不止如此,‘狡兔三窟’,說不定尚有其他雲詭波譎的通道……” 凌虹玉讌會意 笑,道: “森哥,咱們‘雷火神珠’和‘硝煙烈火管’,可以派上用場啦!” 華瑜露齒一聲輕笑,不但翠羽飛雁蕭迎真注意,連彩鳳邵穎,也不禁多看了眼……天下真有這等俊秀絕倫的年輕男子? 楊森道: “此種‘雷火神珠’,和‘硝煙烈火管’等的火器,威力渾雄,不能輕易出手……” 江奎接口道: “楊少俠說得不錯,要捏準‘太極門’洞穴要害之處,賞他們一顆,來個一舉殲滅……” 華瑜道: “江大哥, 顆怎夠……剛才老掌櫃說,石駝峰‘太極門’洞穴出口之處,前後都有……就像森哥說的‘狡兔三窟’,說不定尚有其他秘密出口的通道,這就成了漏網之魚……” 玉麟邵彬道: “我等此番圍剿‘太極門’江南總壇,有‘雷火婆婆’歐前輩‘火器’之助,要將他們悉數殲滅,不容有漏網脫走之人!” 眾人話到此,就商討如何圍攻石駝峰“太極門’江南總壇之策。 |
第17章 南海釣翁
眾人正在談著如何對付石駝峰“太極門”江南總壇之策時,莊丁邵福匆匆進來大廳,向邵彬道: “回莊主,有個老者前米拜訪邵姑娘……” “‘老者’?”邵彬微微一蹙眉,問道: “是何等樣一個老者?” 邵福道: “此人年歲看來有七十開外,頭戴一頂竹笠,肩搭漁鉤,就像一個老漁翁!” 邵彬詫然道: “莫非這位老丈找錯人了……邵某從來未與這等樣人交往……” 彩鳳邵穎向邵福問道: “邵福,此老漁翁曾有說了些什麼話?” 邵福道: “這老者自稱‘老漁翁’,說是來此‘麟鳳山莊’,特來拜訪‘麟鳳雙俠’……” 邵彬殊感詫然,道: “老者自稱‘老漁翁’……” 邊上楊森聽到‘老者……老漁翁……’之話,心念遊轉,暗暗住意起來。 八臂靈官江奎接口道: “邵莊主,江湖上有不少異裝怪飾,不露真相之士……此老者既能說出‘麟鳳山莊’,又知賢兄妹二位稱號,說不定是有來歷的人物!” 邵彬微微一點頭,道: “江兄說得有理……” 隨即向邵福吩咐道: “你傳話,主人有請!” 邵福躬身退出大廳,不多時,從外面進來一個身材頎長的老者…… 此老者頭戴竹笠,肩搭漁鉤,背負一只漁筐,年紀有七十餘歲,身穿一件青灰色對襟大褂,長褲褲腳塞進布襪裡,足登一雙芒鞋。 老者這張長圓形臉上,露出一縷笑意,向玉麟邵彬抱拳一禮,道: “邵莊主,小老兒這廂有禮了!” 邢彬回過一禮,道: “不敢……不知老丈如何稱呼,來此有何賜教?” 老者微微一笑,道: “邵莊主不妨以‘漁翁’兩字,稱呼老朽行了……” 朝兄妹兩人望了眼,又道: “邵莊主賢兄妹兩位,素以‘俠義’二字見稱於武林……‘太極門’虎視眈眈,雄踞摃南,近在咫尺之間,賢兄妹二位是否有應對之策?” 玉麟邵彬聽到後面數言,不禁微微一凜,自己這夥人正談到這件事上……此“不速之客”的老者,又是何等樣身份的人物? 楊森目睹這老漁翁進入大廳,現在又聽此老人說出這些話,心念遊轉之際,倏然想到一個人身上…… 上前 步,抱拳一禮,問道: “敢問前輩,是否識得當今武林‘俠林雙怪’之一的‘北疆愚叟’袁非?” 老漁翁兩眼遊轉之際,精芒隱現……朝楊森打量一眼,哈哈一笑,道: “尊駕問出此話,如此說來就是湘東株州,劍挑‘關洛四霸’的‘仙霞劍士’楊少俠了!” 楊森欠身一禮,道: “不敢,正是區區在下……” 微微一頓,又道: “前輩以‘漁翁’二字自稱,‘南海釣翁’喻原,是否跟前輩名諱有巧合之處?” 老漁翁呵呵朗笑,道: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咱老頭兒來‘麟鳳山莊’訪的是‘麟鳳’兄妹卻在這裡見到你楊少俠……” 一頓,又道: “楊少俠,你跟老夫夥伴‘北疆愚叟’袁非,有‘老哥小弟’之稱,咱老頭兒不敢僭越叨長,也稱你一聲‘楊兄弟’,你叫老夫‘喻老哥’行了……” 楊森連聲“不敢”! “南海釣翁”喻原又道: “楊兄弟,老夫經‘北疆愚叟’袁道友來訪,才知道他有了 個‘仙霞門’九如上人嫡傳弟子的‘兄弟’……湘東株州劍挑四霸,相信你兄弟還逗留在江南一帶,不意此地‘麟鳳山莊’遇到,巧極!巧極!” 楊森把“凌虹玉燕”華瑜、“翠羽飛雁”蕭迎真、“八臂靈官”江奎、“飛錘”洪三青等眾人,向“南海釣翁”喻原,引進介紹了一番……” 接著道: “喻老哥,您剛才向‘玉麟’邵兄說,如何應對‘太極門’江南總壇之策,在您未來之前,我等正在商討此事。” 南海釣翁喻原道: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等可知石駝峰‘太極門’江南總壇的形勢?” 楊森就把雜貨鋪掌櫃包中,和過去‘太極門”弟子于飛所說的情形,告訴了喻原,又道: “此兩人前後所說,雖然不謀而合,但‘太極門’雲詭波譎,是否尚有其他鬼蜮位倆,就不清楚了!” 喻原緩緩 點頭,道: “不錯,情形就是如此,不過其中沒有指出尚有兩條橫岔的秘密通道,一條向上迤邐而上,另 條是通往石駝峰山麓……” 玉鱗邵彬道: “喻前輩,您曾赴石駝峰峰腰,一探‘太極門’江南總壇形勢?” 南海釣翁喻原道: “老夫探得石駝峰‘太極門’形勢後,隻身雙掌,不便行事……皖南‘麟鳳雙傑’,飲譽江南武林,老夫找你兄妹兩人,作個輔助,不意此地遇到楊少俠等丘位,倒是湊巧……” 目光投向楊森,又道: “‘太極門’雖有南北兩壇之分,但實際上江南總壇是蜀秦交境大巴山紫陽峰‘太極門’總壇,劃分出來的一個分壇……” 一頓,又道: “為了隆其聲戚,‘震山屠虎’宮奇就用了‘江南總壇’的稱呼。” 楊森倏然想到那件事上,問道: “喻老哥,您可知明年九九重陽,鄂西竹山鐵劍峰‘竹林寺’,邀武林俠義門中高手之會?” 喻原一點頭,道: “不錯,這件事袁道友已告訴老夫……為了要削薄‘太極門’實力,老夫來江南,設法殲滅‘太極門’的江南總壇……” 回顧眾人一匝,又道: “老夫未來之前,你數位已有一番商討,情形如何?” 楊森將“凌虹玉燕”華瑜師門來歷,以及與“雷火婆婆”歐玉蓮的淵源,和取得‘雷火神珠”、“硝煙烈火管”等火器的經過說了下,接著道: “喻老哥對石駝峰峰腰形勢十分清楚,就請您老人家調兵遣將,將我等七人,圍剿‘太極門’江南總壇之事,作十分配……” 喻原卻注意到另外一回事上,緩緩頷首道: “昔年‘雷火婆婆’歐玉蓮蹤遊各地,隨身攜帶的‘火器’,震慴群獠,那些跳梁小醜,牛鬼蛇神,莫不聞風喪膽……” 一笑,又道: “能取得‘雷火婆婆’歐玉蓮‘火器’,石駝峰‘太極門’江南總壇,指日可以殲滅……” 移轉到剛才那話題上,又道: “楊兄弟,老夫調兵遣將不敢當,但不妨我等將人手分配一下……” 叫邵彬取來一張紙,一枝筆,詳細書上石駝峰峰腰附近一帶的形勢……指出前面“太極門”江南總壇的洞穴入口處,背山入口處的地形,和上下兩端,分岔而出,此兩處秘密通道的位置。 “南還釣翁”喻原,見眾人了解石駝峰峰腰的位置,地形後,又道: “‘太極門’江南總壇洞穴的出口處,前、後、上、下四處地點,我等正好是八人,分成四撥,堵住每一處出入口……” 八臂靈官江奎“哈”的一笑,道: “喻前輩這主意不錯,咱們把出口處堵死,洞穴中的‘太極門’龜子龜孫,都成了甕中之鱉,咱們再賞他們幾顆‘雷火神珠’,可都成紅燒甲魚,活烤乳豬啦!” 喻原含笑點頭,道: “江道友,這些‘太極門’中人,成了‘紅燒甲魚’、‘活烤乳豬’,就不會再在江湖上惹事生非了……” 抬臉朝眾人 瞥,又道: “一撥是兩人,人手如何分撥,你等自己決定……” “凌虹玉燕”華瑜,挨近楊森身邊,一笑道: “森哥,咱兩人一撥!” 這句話原是“翠羽飛雁”蕭迎真想說出口的,卻給華瑜搶了去…… 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睜得又圓又大,朝華瑜直勾勾的望了眼,才向彩鳳邵穎,道: “邵家姊姊,咱倆一撥!” 邵穎含笑點頭。 江奎向洪三青大聲道: “洪老疑,‘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咱哥兒倆成 撥……” 此刻,剩下的是“玉麟”邵彬,和“南海釣翁”喻原……喻原含笑道: “邵莊主,剩下我等二人,自成一撥了……” 一頓,又道: “‘太極門’前、後、上、下的四個出入口……楊兄弟和這位華少俠兩人,堵住‘太極門’正面前端的洞穴出入口……” 一指蕭迎真和邵穎: “你二位姑娘,就按剛才老夫所畫的方向、位置,堵住‘太極門’背山的洞穴出入口……” 向江奎、洪三青兩人道: “您二位道友,堵住‘太極門’迤邐而上的那個秘道通道……” 向江奎一笑,道: “江道友,您要吃‘紅燒甲魚’,‘活烤乳豬’,就不能有活口漏網脫走!” 飛錘洪三青見這位喻前輩,詼諧含笑的說出這話,卻是有十分沉重的份量…… 那是吩咐自己兩人,不能疏忽了職守。 洪三青心念閃轉,躬身一禮,道: “喻前輩,某等不敢稍有疏忽。” 喻原向邵彬這邊,道: “邵莊主,你我二人,就堵住‘太極門’趨向山麓的那一秘密通道!” “凌虹玉燕”華喻,指著桌上兩只袋裡的“火器”,向喻原問道: “喻前輩,這兩只袋囊裡,分別藏有‘雷火神珠’,和‘硝煙烈火管’兩宗火器,咱們怎麼如何使用?” 喻原沉思了下,道: “老夫昔年江湖傳聞,已知‘雷火婆婆’歐玉蓮對‘雷火神珠’,和‘硝煙烈火管’諸類火器的運用,及其威力……此番我等圍剿石駝峰峰腰‘太極門’江南總壇,不必使用‘硝煙烈火管’,以‘雷火神珠’威猛之力製敵,已足夠有餘……” 向楊森又道: “楊兄弟,你將袋囊裡的‘雷火神珠’,包括老夫在內,每人分發一顆……” 楊森自袋囊取出八顆,自己藏起一顆,其餘分給廳上江奎等每人 顆,隨後說出,如伺使用“雷火神珠”製敵之法。 南海釣翁喻原收下一顆“雷火神珠”後,向邵穎、蕭迎真兩人,道: “我等八人分四撥,分道圍上石駝峰峰腰‘太極門’江南總壇洞穴出入口處……從距離、位置算來,邵姑娘、蕭迎真兩位從背山由石駝峰峰腰,較費腳程時間,是以我等以你二位為‘準繩’……” 微微一頓,又道: “你二位按著剛才老夫所繪的圖上所指之處,將‘雷火神珠’前後扔進‘太極門’後山洞穴,我等聽到轟然爆炸聲起,各撥亦出手‘雷火神珠’,擲向洞穴裡,給‘太極門’ 個迅雷不及掩耳之襲。” 八臂靈官江奎連連點頭,道: “喻前輩,您這樣一個安排,那是一記悶棍,打在‘太極門’江南總壇的‘七寸’上,這些龜孫前後不及相顧,想逃命已晚了。” 南海釣翁喻原微微一笑,指著桌上兩只袋囊,向楊森、華瑜二人,道: “楊兄弟、華少俠,你兩位將這兩只藏有‘雷火神珠’,和‘硝煙烈火管’的袋囊,找個妥善的地方,收藏起來……” 玉麟邵彬接口道: “喻前輩說得有理,進探後面一間秘室……待邵某陪同兩位前去。” 楊森、華瑜個個提起一只袋囊,隨同邵彬走向進深裡間。 三人將“火器”置放妥善,出來外面,喻原緩緩一點頭,道: “現在我等已將各撥人手分撥妥當,可以出發往石駝峰山麓一處“萬順集”鎮甸落宿一宿,明晨早起,攀登石駝峰峰腰,圍剿‘太極門’江南總壇。” 眾人城外的“溪口鎮”,和九華山的石駝峰,俱在皖南,相隔不遠,是以“麟鳳山莊”往“萬順集”不費很久時間。 眾人來到“萬順集”鎮上,用過晚膳後,投宿一家“福興客店”,準備明晨展開行動…… 兩人此番攀登石駝峰,雖然人煙稀絕,卻也不敢施展輕功…… 就按著過去“太極門”弟子于飛,和雜貨店老掌櫃包申兩人所說的情形,找著起步處左邊插有禿頂矮松的山徑走去。 走在前面半步的華瑜,似乎想到 個話題上,突然翩然一個轉身…… 銜尾跟在後面的楊森,驀不防華瑜站下轉過身來,煞步不住,軟肉溫馨,撞個滿懷……卻又生恐她翻跌出去,忙不迭把她按住…… 臉一紅,道: “瑜妹,你怎麼的……好端瑞走著的,突然又站停下來?” 華瑜忸怩了下,脫開他臂彎,這才輕輕道: “這裡只有咱們兩人,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就不怕給人注意啦!” 楊森愣了下,道: “你要說些什麼?” 華瑜邊走邊道: “那位蕭姊姊對我好像‘酸溜溜’,很不高興似的……” “‘酸溜溜’?”楊森聽到這三個字,已意會到那回事上,搖搖頭,道: “那是你過敏靖疑,除了江奎、洪三青外,誰都知道你是個‘大男人’……真妹怎麼會‘酸’?” 華瑜似乎覺得森哥說來,也有道理,脆生生“嘻”的一聲笑了起來。 兩人邊走邊談,已走來石駝峰峰腰一帶,縱目看去,果然山崖沿壁,大大小小有不少洞穴。 華瑜突然想起,道: “森哥,過去聽那個‘太極門’中弟子于飛說,石駝峰峰腰有暗樁埋伏……這個‘暗樁埋伏’,不知是指什麼說的?” 楊森見華瑜問出這活,顯然也回答不出來……想了下,道: “瑜妹,我們亮劍出鞘,隨時可以有個準備……” “錚!錚!”兩聲,兩人“真剛劍”、“紫玉劍”出鞘,各個執握在手。 楊森指著山崖沿壁處,又道: “我們找去看……那 處洞穴邊沿,植有一棵大榕樹……” 華瑜“嗯”了聲,道: “昨天喻前輩說,找去背山洞穴的路程較遠,蕭姊姊和那位邵姑娘,不知多久找到……” 楊森道: “她們兩人首先打出‘雷火神珠’,我等聽到轟雷聲起,跟著下手……” 兩人嘴裡在談,腳步沒有停下,順著峰腰坡地,朝山壁上的一口口洞穴看去……那座洞穴口處,植有一棵大榕樹? 突然,“唰唰!唰唰!”破風銳響聲起! 華瑜急呼,道: “小心暗器……” 楊森眼顧四周,耳聽八方,“唰唰”破風聲中,雖然眨眼之間,已有了準備…… 發現兩宗暗器,分向兩邊打來……倏即左腕駢指疾吐,抄住一枚瓦面鏢,右劍“噹噹”揮處,打落兩顆鐵菩提。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人影閃晃,山巖凹壁處,撲出高矮兩條身形…… 高個子手執一對海碗大,精光熠熠的金環,嘿嘿一笑,道: “小子,報出你的名號來,讓咱‘銀輪金環’苗勝,侍候你上路!” 楊森朝他手中兵器看了眼……此“銀輪金環”苗勝手中的金連環,比“青銅五行環”,“乾坤日月輪”等同類兵器,略為細小一些。 但此對金環,除了護手把柄之外,里里外外俱是精鋼鑄成,倒須形的鋼齒,寒光閃閃,犀利無比,顯然定有不少詭秘招數。 楊森冷然一笑,道: “區區‘仙霞劍士’楊森。” 銀輪金環苗勝,臉色一怔,道: “就是你……” 敢情,湘東株州劍挑“關洛四霸”,“仙霞劍土”楊森此一稱號,“太極門”中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苗勝這個“你”字出口,大吼一聲,身形一長,旋風似的朝楊森撲來。 另外那個矮矮胖胖的,也是“太極門”江南總壇的高手,名“尤亭”,江湖上有“披風鐵翼”之稱,手上兵器是一根“虎頭杖”,一聲吼喝,直朝“凌虹玉燕”華瑜砸來。 這邊“銀輪金環”苗勝,手握一對金連環,向楊森猱身欺上。 楊森一聲: “來得好!” 身形落退一步,右手“真剛劍”一翻一穿,把對方來勢架住。 銀輪金環苗勝,霍地一矮身,用個“猛虎伏樁”之勢,瘦長的身子倏地一轉,掄起雙環,一手“老君敲門”,直向劍身橫崩過來。 苗勝出手這一式,想要將楊森手中“真剛劍”崩飛脫手。 敢情楊森乃是“仙霞門”一代宗師九如上人弟子,擒拿稱絕江湖,劍術睥睨武林,豈容對方此計得逞? 劍身一沉,寒光一閃,一式“迅雷砸地”,直向苗勝下盤砍到……就在此電光石火之間,劍光往上一挑……這一劍乃是一招兩式。 “銀輪金環”苗勝雙環走空,倏然右腳一探,旋風似的一轉,身形拔起,金環疾向楊森后頸砸到。 楊森一縮身,堪堪閃過。 銀輪金環苗勝,手上這對金環不含糊,金光熠熠,上下翻飛……圓、轉,打、撞、鉤、鎖、破…一招一式,十分辛辣。 但此刻,楊森卻不敢耽誤時間……如若後山轟然聲傳來,此間必需立即響應。 不然,稍有遲誤,“太極門”江南總壇,就有了漏網之孔。 楊森心念閃轉,決定速戰速決…… 就在這時候,苗勝身形一轉,閃到楊森背後,兩臂腕肘用勁,雙環往外一推,直向暢森背心打來…… 楊森身子猶未閃挪,雙環已將襲到! 於是 身展“風擺荷花”之勢,下盤原封不動,上半身倏然 扭,竟扭了過來…… 手中“真剛寶劍”,貼上對方雙臂,痴卷而至……對方如不躲閃,雙臂立斷。 銀輪金環苗勝,自恃一身不畏刀劍的橫練功夫,見楊森回身出劍,突然想出個主意…… 猛然向右一橫,這副瘦長的身子,有如風中落葉,飄起三尺…… 環交右手,左手三指,向著“真剛劍”劍脊,一推一壓,倏即向楊森致命死穴,猝的點去。 銀輪金環苗勝,認為自己這一著,出於對方所不意,這個有“仙霞劍士”之稱的楊森,劍術再強,要著上自己道兒。 但楊森手上這把長劍,乃是昔年“仙霞門”開山始祖至善大師,千錘百練的仙家神兵,斷金切玉,無堅不摧…… 這豈是區區橫練功夫,所能抵禦? 楊森見對方三指壓上劍脊,倏地掄腕一緩,鋒口翻上……左手三指,立時斷了下來! 血如泉湧,苗勝痛入骨髓! 楊森一聲清叱: “著!” 劍走快劍“摘星劍”劍法中“穹冥驚雷”,向苗勝當胸點去…… “摘星劍”快逾電閃,又在苗勝痛極失神之下,一響“呀”聲嘶吼,劍身穿胸而過…… 楊森拔出長劍,苗勝胸窩,標出一蓬鮮血……身子晃擺幾下,僕倒地上。 這邊楊森得手,轉身看去…… “凌虹玉燕”華瑜,架上“披風鐵翼”尤亭手上這根虎頭杖,把尤亭殺得連連暴退。 苗勝喪命楊森之手,尤亭心神一震…… 就在這稍有分神的剎那,華瑜叱聲: “著!” 劍走“如意三幻劍”劍法“如意九騰”一式,尤亭尚未吭出 聲,已血濺七尺,橫屍在地。 華瑜拭去劍上血漬,突然想起,道: “不錯,森哥,‘太極門’中那個于飛所說,有暗樁埋伏,就是這兩個壞蛋啦!” 楊森卻想到另外一回事上…… 這座邊上植有 棵大榕樹的洞穴,靜悄悄的空無 抹人影出現,如果不知底細的人看來,誰也不會懷疑,裡面竟是“太極門”江南總壇所在。 華瑜 聲輕“哦”,道: “森哥,咱們宰了兩個壞蛋,已費了不少時間,後山怎麼沒有 絲動靜傳來?” 楊森道: “可能真妹和邵姑娘,尚未找到喻前輩在圖上所指的地點……也可能跟我們剛才一樣,中途遇到攔截,耽誤了時間……” 話還未完,突然一響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傳來,連山腰也微微起了震撼…… 這陣巨響過後,又是一股焦雷似的巨聲響起! 楊森一點頭,道: “不錯,真妹和邵姑娘下手了……” “轟隆……轟隆……”又是兩聲巨響湧起……這是從峰腰迤邐而起的那端傳來的! 華瑜目注峰腰上端,道: “森哥,這是江大哥與洪二哥,所打出的‘雷火神珠’……” 楊森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這是江洪兩位出手……” 華瑜從衣袋掏出一顆銀光閃閃,龍眼大的丸粒,道: “森哥,咱們也可以出手啦?” 楊森若有所思的道: “華妹,慢著……近山麓那端,喻前輩和邵兄尚未出手!” 華瑜怔了下,道: “咱們最後一撥下手?” 楊森沉靜的道: “瑜妹,‘雷火神珠’威力驚人,可能尚有其他變故發生……” 一頓,又道: “喻前輩和邵兄兩人,也可能跟我有同樣的想法,所以‘雷火神珠’遲遲沒有出手……” 華瑜不解的道: “除了‘雷火神珠’爆炸外,其他還有什麼變故……” 楊森喟然道: “‘太極門’逆施倒行,人神共憤……這是由於‘雷火神珠’爆炸,所引起的變故……除惡務盡,不讓他們有一※※※※此處缺兩頁※※※※手?” 楊森道: “您二位,和背山的蕭姑娘、邵姑娘,四顆‘雷火神珠’前後爆炸,震斷洞中巨岩石柱,沿穴都倒塌下來,不需要我和瑜弟再出手了!” 八臂靈官江奎,朝前面一帶,倒塌已變了形的洞穴,瞪著了一眼,道: “楊少俠,這一來,您說還有設有漏網脫走的‘太極門’中的龜孫王八?” 楊森道: “除非外出有事,留在洞中的‘太極門’中人,難能逃過此劫……” 塵霧迷漫中,又有兩條身形,向這邊縱躍騰飛而來…… |
第18章 恩師音訊
華瑜遙手一指,道: “森哥,蕭姑娘,邵姑娘來啦……” 就即揮手招呼,大聲道: “嗨,咱們在這裡呢!” 兩人走近跟前,“翠羽飛雁”蕭迎真,餘悸猶在,嚅囁道: “森哥,剛才好怕人……” “彩鳳”邵穎接口道: “剛才僅是四顆‘雷火神珠’爆炸,竟有這等威力?” 楊森把跟華瑞、江奎、洪三青等所說的情形,告訴了兩人……當他心念遊轉之際,倏然想到一件事上,又道: “石駝峰峰腰發生這樣 樁變故,會驚動地方,官家,我等趕快離開才是……” 六人離開峰腰,來到山麓,“玉麟”邵彬上前招呼,“南海釣翁”喻原也走了過來…… 邵彬一指喻原,道: “剛才喻前輩說,‘雷火神珠’爆炸,會使洞穴石脊震斷,洞穴自動塌下,果然不出所料……” 南海釣翁喻原接口道: “石駝峰峰腰洞穴也已摧毀,我等就不必再逗留此地‘萬順集’鎮上了……” 眾人取道往“麟鳳山莊”而來…… 八臂靈官江奎,想到石駝峰洞穴倒塌那間事上,“嘿”了聲,道: “‘大極門’江南總壇的那些龜子龜孫,就在‘轟隆!轟隆’巨響中, 個個上路了!” 南海釣翁喻原道: “石駝峰洞穴倒塌,並非是‘太極門’江南總壇徹底摧毀,只是削薄他們實力而已……” 楊森接口道: “不錯,喻老哥,江南總壇中‘太極門’弟子,亦有外出未歸,僥倖逃過 命的……” 喻原又道: “除了外出未歸的外,尚有分散江南各地的‘太極門’中黨羽嘍囉……” 楊森點頭,道: “喻老哥,徹底摧毀‘大極門’,尚未其時,俟等明年九九重陽,武林俠義門中鄂西竹山鐵劍峰‘竹林寺’之會,共聲伸討,那時才是群獠末日……” 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邵彬問道: “邵兄,‘宇內三奇’三位前輩,您可知他們行蹤下落?” 邵彬沉思了下,道: “這三位老人家行蹤飄忽,不知道他們目前的行蹤去向……” 楊森道: “邵兄,若是遇到這三位老人家,您告訴他們,明年九九重陽‘竹林寺’之會。” 邵彬頷首道: “這個不需楊兄囑咐,邵某知道。” 眾人回來“麟鳳山莊”,把未曾使用的“雷火神珠”,交了給“凌虹玉燕”華瑜。 南海釣翁喻原一笑,道: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老夫就此告辭,明年九九重陽,與各位再見了!” 老人家飄然離去。 八臂靈官江奎朝洪三青這邊目注一瞥後,道: “楊少俠,咱們華兄弟有您這位‘森哥’作伴,沿途蹤遊,不致寂寞……明年九九重陽,我等赴鄂西‘竹林寺’之會,此刻咱與這位洪老弟,也要告辭啦……” 楊森微微一怔! 華瑜聽江奎說出這話,感到有點意外,愣了下,道: “江大哥,您和洪二哥走啦!” “飛錘”洪三青,一笑道: “華兄弟,您遇到你‘森哥’的事,以後你師父‘雲海聖姑’鄧前輩,自會知道!” “凌虹玉燕”華瑜臉一紅,緩緩把頭低了下來。 八臂靈官江奎哈哈一笑,向楊森道: “楊少俠,您和咱們這位‘華兄弟’,不必見外,只是您要好好照顧他才是!” 這些話聽進麟鳳兄妹,和翠羽飛雁蕭迎真等三人耳裡,順理成章,並不感到有些許“弦外之音”之處。 楊森臉上感到一陣發熱,點點頭,道: “江兄不必囑咐,兄弟楊森知道。” 兩人向麟鳳兄妹,和蕭迎真等告辭…… 華瑜送江奎、洪三青兩人出莊院大門外,好一陣子,才回進屋子。 楊森見華瑜進來大廳,含笑向麟鳳兄妹二人。道: “賢兄妹,楊某與真妹、瑜弟兩人,也要告辭了……” 兄妹兩人知道無法挽留……邵彬問道: “您三位此去何處?” 楊森朝蕭迎真,和華瑜兩人望了眼,道: “我等三人準備往祁門附近,‘虯龍結廬’莊院一行,拜訪莊主‘伏波虯龍’申池,讓他知道有關石駝峰之事!” 邵彬沉思了下,道: “那我等就在明年九九重陽再見了!” 接著吩咐莊丁,從後面秘室取出裡面藏有“雷火神珠”,和“硝火烈火管”的兩只袋囊。 楊森、華瑜兩人,各個拿起一只袋囊,和蕭迎真向邵彬,邵穎兄妹二人告辭。 “虯龍結廬”,和“麟鳳山莊’,都在皖南一帶,三人不需幾天腳程,已來“伏波虯龍”申池處。 三人來“虯龍山莊”,是告訴伏波虯龍申池,有關石駝峰峰腰“太極門”江南總壇摧毀之事…… 但這樁震撼江南武林之舉,已不脛而走,早在楊森等三人抵達“虯龍山莊”,申池已知道此事。 申池請三人進大廳坐下,不等楊森等三人開腔,連連點頭,道: “楊少俠,您等數位殲滅石駝峰‘太極門’總壇,江南武林為之矚目……” 翠羽飛雁蕭迎真,一聲輕“哦”道: “申莊主已知道此事!” 申池哈哈一笑,道: “蕭姑娘,江湖傳聞,比您等從‘麟鳳山莊’來此的腳程更快……” 目光投向楊森,又道: “至於詳細經過情形,老夫就不甚清楚了……” 楊森就把經“雷火婆婆”歐玉蓮,火器“雷火神珠”之助,又由“俠林雙怪”之 “南海釣翁”喻原的策劃,摧毀“太極門”江南總壇的前後情形,詳細告訴了這位老莊主申池。 伏波虯龍申池道: “原來‘俠林雙怪’之一的‘南海釣翁’喻原,也參與其事,倒是難得……” 華瑜聽到這話,突然想了起來,道: “申莊主,那個‘太極門’中的小丑兒于飛,還囚禁在這裡‘虯龍山莊’?” 申池點點頭,道: “是的,華少俠……” 楊森接口道: “申莊主,現在‘太極門’江南總壇也已摧毀,此等不起眼的麼角小丑,把他放走如何?” 申池道: “楊少俠說得甚是……” 吩咐莊丁把于飛,從後面秘室提了出來。 于飛來到大廳,看到楊森在座,想到上次挨上“分筋錯骨”的味道,臉色驟變…… 不向莊主申池,而朝著楊森跪地“篤”的磕了個響頭,吶吶道: “小爺爺,您……您好!” 楊森目注于飛,道: “于飛,你想死還是想活?” 于飛連連磕頭,道: “小爺爺,小……小的不想死,想活、想活……” 華瑜見森哥捉弄這“太極門’中的小丑兒于飛,牙齒咬著下唇,想笑沒有笑。 楊森冷然道: “于飛,你想活不想死,以後就得好好做人……‘太極門’江南總壇,已經楊某等砸爛,你別再作威作福了……” 于飛聽到“太極門”江南總壇,給這個“分筋錯骨”的小爺爺砸爛,不由詫然怔了下……心念打轉,還是搗蒜似的磕頭,道: “小爺爺,小的于飛以後做好人就是了!” 楊森揮揮手,道: “現在你回去吧!” 于飛沒有一聲道謝,從地上爬起,連躥帶跑,出大廳而去。 伏波虯龍申池,詫然道: “楊少俠,‘太極門’中有于飛這等弟子,還妄想君臨天下,稱主武林!” 三人在“虯龍山莊”談過一陣後,告辭離去! 申池送三人出莊院大門,問道: “楊少俠,您三位此去何處?” 楊森含笑道: “蹤遊江湖,尋訪武林俠義門中高手,邀明年九九重陽,鄂西‘竹林寺’之會……” 一頓,又道: “申莊主如不為要事所羈,明年九九重陽,務請‘竹林寺’一行。” 伏波虯龍申池點頭道: “是的,楊少俠,老夫末座恭陪就是!” 三人道聲“再見”,離“虯龍山莊”而去。 煙波浩浩,風帆片片,遠望翠山玉立,宛若千頃碧波中,豎起一支擎天玉柱…… 遊艇上除了划船的船家外,艙中三位客人……二位年輕書生,一個劍眉入鬢,器宇軒昂, 個俊秀挺拔,濁世無儔,隔著一張橫桌的對面,坐著一位比玉生香,比花解語的絕世麗姝。 他們話題似乎都指著遠處那座高山…… 那個年歲較輕的書生,笑吟吟問道: “森哥,湖水沒有那座高山,襯托不出它的美……不知那座山叫什麼名稱?” 年歲稍長的一笑道: “我也第一次舟遊‘洞庭’,不知此山是什麼名字?” 對面那位絕色麗姝,一雙秋水般的明眸,張得大大的向年輕書生道: “森哥第一次來洞庭湖,哪會知道這麼多……你去問艙尾船家,不就行了……” 年輕書生不介意的含笑道: “蕭家姊姊,咱是隨便問問而已……” 那姑娘一撇嘴,道: “誰是你‘姊姊’,叫得倒是挺順口的……” 遊艇上這三人,便是“仙霞劍士”楊森、“凌虹玉燕”華瑜,和“翠羽飛雁”蕭迎真,他們來到湘北,一時興起,雇了 葉扁舟,遨遊洞庭湖面。 楊森見真妹唇槍舌劍的向瑜妹說這些話,含笑不語,心裡卻在暗暗思忖: “我平時跟瑜妹談話較多,冷落真妹,她才會那份不高興神情,來對待瑜妹……如果真妹知道瑜妹是女扮男裝的女兒身,到時不知又將如何?” 抬臉朝天色望了跟,道: “快將晌午時分,我們上岸吧!” 吩咐船家將船靠岸,三人上了岸……這裡是“扁山灣”鎮甸,街市十分熱鬧,三人進了鎮上大街的一家“明湖樓”酒店。 店夥酒菜端上後,三人吃喝起來……楊森朝店堂回顧一匝,道: “這家‘明湖樓’酒店買賣不錯,客人已佔了八九成的座頭……” 蕭迎真聽到楊森這話,轉過臉,亦朝堂店上游轉看了眼。 突然一響“噫”的聲,橫邊桌座過來一位六十左右的老者,朝蕭迎真看了看,道: “你不是‘鳳棲塘’‘古雲莊’的蕭家迎真姑娘麼?” 蕭迎真不由詫然怔了下,定睛看時,才發現是“古雲莊”附近的鄉鄰胡大春……綻開笑臉,道: “大春伯伯,您怎麼會來洞庭湖邊的‘扁山灣’鎮上?” 敢情這個“古雲莊”附近的鄉鄰胡大春,跟莊主“混元一劍”蕭長倫,平時很接近。 胡大春微微 皺眉,道: “迎真姑娘,這話該是老朽問的……你怎會來此‘扁水灣’鎮上……” 微微一頓,又道: “過去聽你爹講,你去了湘東株州,去學什麼功夫的……你沒有遇到你們‘古雲莊’的老家人蕭貴?” 蕭迎真聽到這些話,又從胡大春臉部神情看,似乎還有其他情形在內,愣了下,才搖搖頭,道: “大春伯伯,咱沒有留下株州石老伯那裡,也並未遇到蕭貴……” 接著問道: “大春伯伯,您是說爹派了蕭貴,去湘東株州找咱迎真?” 胡大春點點頭,道: “ 點不錯,蕭貴是去株州找你的……這一來,蕭貴撲個空了……” ’蕭迎真急急問道: “大春伯伯,爹派了蕭貴去株州找咱迎真,有什麼事嗎?” 胡大春朝楊森、華瑜兩人望了眼,才道: “其實也沒有什麼事……你爹身體有些不舒服,躺在床上,他才派蕭貴去株州,叫你回‘古雲莊’的……” 蕭迎真接口道: “大春伯伯,你是說爹病了?” 胡大春點點頭,“嗯”了聲,接著道: “迎真姑娘,此地離宜都‘鳳棲塘’,並不很遠,最好你回去‘古雲莊’ 次!” 蕭迎真連連點頭道: “是的,大舂伯伯,迎真知道,謝謝您了!” 那個胡大春只是吃飯,沒有上酒,回到自己桌座匆匆用過飯,又來蕭迎真這邊,用了叮囑似的口氣,道: “迎真姑娘,你要回‘古雲莊’一次才是!” 蕭迎真站起身,道: “是的,大春伯伯,迎真知道。” 胡大春走後;莆迎真陷入濃濃的愁思中…… 這位大春伯伯雖然不是武林中人物,但跟父親交往很好! 爹患了什麼病?眼前情形如何? 大春伯伯嘴上說得輕描淡寫,但那份口氣,神情,卻是十分凝重…… 爹派了蕭貴,去湘東株州石伯父那裡,要咱迎真回“古雲莊”……這……難道…… 蕭迎真心念遊轉,臉上愁思更濃了。 剛才胡大春向蕭迎真說的話,桌座上的楊森、華瑜都已聽到。 華瑜朝蕭迎真望了眼,向楊森這邊道: “森哥,咱們陪伴蕭家姊姊回‘古雲莊’……” 楊林尚未回答,蕭迎真搖搖頭,道: “不用你們陪伴……這裡湘北的洞庭,離鄂南‘鳳棲塘’沒有多遠,咱自己回去行了!” 楊森帶著一份沉重的口氣,道: “剛才那位大春老丈沒有說個清楚……不知蕭伯父患的什麼病症?” 蕭迎真沒有接下回答……朝兩人看了看,向楊森這邊問道: “森哥,你二人準備去何處?” 楊森道: “為了明年九九重陽之會,尋訪俠義門中高手……行蹤何處,尚未決定下來……” 目注蕭迎真,又道: “真妹,明年重陽,我和瑜弟會赴鄂西竹山,鐵劍峰‘竹林寺’一行,你……” 老父抱病,歸心如箭……蕭迎真輕輕“嗯”了聲,從桌座站起,道: “你們慢慢吃,咱先走了……明年重陽之事,到時再說。” 兩人無法挽留,也不能挽留……目睹蕭迎真怯生生的後影,跨出“明湖樓”酒店大門。 楊森不期然中,輕輕籲吐了口氣。 華瑜聽到這縷嘆息的聲音,睜大了兩顆圓滾滾眸子,朝楊森注視了眼。 就在短暫間兩人沉寂中,傳來一響“ ”的聲…… 胡大春離去的那張桌座,坐下兩個客人,一只重重的囊袋,放到桌上。 楊森側臉一瞥…… 個是年有六十開外的老者,身穿一襲素青色長袍,旁邊是個年有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兩人坐下桌座,吩咐店夥端上吃喝酒菜……青袍老者帶著感慨的口氣,道: “周老弟,這一來,江南武林還我朗朗乾坤,可以有幾天太平日子了……” “周”姓中年人接口道: “田大哥,洞穴整個倒塌,沒有逃出一個活口?” 老者點點頭,道: “不錯,山麓鎮上鄉民,事前聽到幾聲焦雷似巨響,後來才知道石駝峰峰腰,‘太極門’視作天塹之險的江南總壇,悉數崩塌……迅雷不及掩耳之襲,除了外出的外,完全活埋在塌下的洞穴裡……” 這邊桌上的楊森、華瑜二人,聽到老者這些話,相顧望了眼。 青袍老者又道: “‘仙霞劍土’楊森,自湘東株州劍挑‘四霸’後,又完成一件震撼江湖,令人稱頌大事……” 旁邊桌座上的楊森,聽到青衣老者這此話,臉上不禁一陣發熱…… 抬臉看去,對座華瑜兩顆秋水似的明眸一霎不霎朝這邊看來。 “周”姓中年人, 副不解的神情,道: “田大哥,這話咱‘周杰’聽來百思不解……石駝峰峰腰洞穴崩塌,裡面沒有一個活口逃脫,又如何知道是‘仙霞劍士’楊森下的手?” 老者道: “這件事是‘太極門’小一個弟子親口說出,才傳聞江南武林,由此宣揚出來……” 楊森不由暗暗稱奇…… 既然石駝峰峰腰洞穴,沒有一個活口逃脫,此“太極門”弟子,又是誰? 周杰還是一副百思不解神情,問道: “田大哥,‘太極門’江南總壇,設在石駝峰洞穴裡,洞穴塌下,敢情這小子沒有壓死?” 老者道: “‘太極門’到處找人霉氣,把江南武林攪得天昏地暗……那次‘太極門’中人找去皖南祁門附近一個叫‘伏波虯龍’申池的莊院,那‘太極門’中第子,就栽在‘仙霞劍士’楊森之手……楊森沒有將這小子宰了,把他囚禁起來,楊大俠剷平石駝峰‘太極門’江南總壇,回來申池莊院,又把這小於放了……” 周杰接口道: “這件事就是‘太極門’中那小子說的?” 老者一笑,道: “不錯……楊大俠親口告訴那小子,說是他已把‘太極門’江南總壇殲掉,後來就由那小子嘴裡說出來的……” 江湖傳聞,以訛傳此,捕風捉影…… 現在青袍老者所說的,跟當時情形,已有若干處不符事實。 但聽進鄰桌的楊森耳裡,已知道老者所指的“太極門”弟子是誰……就是那個獐目鼠耳,口稱自己“小爺爺”的于飛。 周杰問道: “田大哥,那位‘仙霞劍士’楊森楊大俠,不知是何等樣人物……咱‘翻江龍’周杰可欽佩得緊……” 老者 笑,道: “周老弟,別說是你,區區‘青衫羽士’田敏,伺嘗不想見見那位楊大俠……” 頓,又道: “楊大俠有‘仙霞劍士’之稱,這點錯不了,準是‘仙霞門’中弟子!” 對座的“凌虹玉燕”華瑜,看到森哥俊臉紅紅的,那副別彆扭扭神情,禁不住綻唇脆生生“嘻”的一笑。 華瑜這響笑聲很輕,但“青衫羽土”田敏,和“翻江龍”周杰兩人桌座,相隔咫尺之間……這響笑聲也就傳進兩人耳裡。 田敏轉臉一瞥,見是個俊秀絕倫的年輕書生,對座也是個書生,卻是英姿颯然,人中之龍。 愛“美”人之天性…… 田敏看到這兩個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年輕書生,不期然中點頭微微 笑。 楊森亦報之一笑,作為答禮。 酒中聊談,天南地北,就沒有固定的話題……翻江龍周杰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道: “田大哥,周某浪跡江湖,匆匆也有二十年,除了十八般兵器外,也曾見過不少門外兵器……那次給咱看到 件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古怪兵器……” 青衫羽士周敏,聽得注意起來,含笑問道: “老弟,你說……又如何古怪?” 周杰大口酒送進嘴裡,道: “似戈非戈,似戟非戟,用精鋼鑄成,銳不可擋,威猛非凡……” |
第19章 暗中投箋
岔開左手中、食兩指,又道: “頂端岔開,就像女人家發上的‘玉釵’,長有兩尺有餘,尾端尖尖的,又可以施展出判官筆的招數……” 田敏一聲輕“哦”,道: “這是什麼兵器?” 鄰桌楊森聽到周杰說出這些話,似乎想到一件事上,臉色驟變。 翻江龍周杰道: “此件兵器的主人,稱它作‘盪魔古叉’……” “‘盪魔古叉’?”青衫羽士田敏輕輕念出這四個字,接口問: “周老弟,命名用此‘盪魔古叉’的,是何等樣一位人物?” 周杰一笑,道: “田大哥,剛才你提到‘仙霞門’此 門派,周某才想到這把‘盪魔古叉’古怪兵器上……” 微微一頓,又道: “使用這把‘盪魔古叉’兵器的,是個七十有餘,看來八十不到的老尼姑……” 鄰桌的楊森,兩片嘴唇顫動,緩緩掩上眼皮……似乎進入一頁悠遠的回憶中……昔年恩師茹真曾使用此“盪魔古叉”。 凌虹玉燕華瑜,看到對座的森哥這副神情,兩眼直直的朝他看來。 田敏詫然道: “老尼姑使用這等古怪兵器?” 周杰一點頭,道: “不錯,是個老尼姑……這位老師太也是‘仙霞門’中弟子……” 田敏接口問道: “周老弟,你可知這位老師太稱號?” 周杰道: “這位老師太昔年名震南北武林,黑道魔獠聞之喪膽……法名‘茹真’,江湖上有‘玉面菩提’之稱……” 楊森聽到鄰桌“翻江龍”周杰說出此一稱號,無限緬懷中,輕輕嘆了口氣。 跟前凌虹玉燕華瑜,與楊森相處以來,對這位森哥的身世來歷,已知道十分清楚…… 當鄰桌周杰,提到“玉面菩提”茹真師太此一稱號,看到楊森這份神情,對他所懷的心情,已完全了解過來……低聲道: “森哥,那人對茹真前輩目前的行蹤,可能會有點知道!” 楊森微微一點頭,替代了回答。 青衫羽士田敏問道: “周老弟,你何處遇到這位空門俠隱?” 周杰道: “今年春暮夏初時分,在贛西幕阜山‘蒲松庵’,遇到這位老師太。” 楊森聽到“春暮夏初”此話,一算時間,相隔現在不算太久……長身站起,來到他們桌邊,向翻江龍周杰抱拳一禮,道: “這位兄台請了……” 周杰站起身回過一禮,道: “不知兄台有何賜教?” 對面座上的青衫羽士田敏,見這位剛才向自己含笑答禮的年輕書生,突然走來自己桌邊,感到很意外。 楊森向周杰問道: “剛才兄台提到,今年春暮夏初,暮阜山‘蒲松庵’遇到茹真師太……兄台是否知道,她老人家主持‘蒲松庵’,還是途中經過?” 話到此,又是一禮,道: “猶希兄台不吝示下!” 楊森此話問得出奇……聽來使人立即有個猜測,此年輕書生跟“玉面菩提”茹真,有極深厚的淵源關係,才會向一個素昧生平的之人,向出此話。 青衫羽十田敏問道: “兄台關懷‘玉面菩提’茹真前輩行止去向,不知跟這位空門俠隱如何稱呼?” 楊森喟然道: “她老人家是在下不啻嚴父慈母的恩師……睽別已有十六七年……” 翻江龍周杰聽到這話,兩眼一直,不由怔了下,指了指,問道: “您……您兄台貴姓……與這位空門俠隱茹真的輩,有此淵源?” 楊森躬腰一禮,道: “不敢,區區楊森……” 田敏聽到“楊森”兩字,倏然接上道: “原來您跟劍挑‘四霸’,殲滅‘大極門’江南總壇的‘仙霞劍士’同名同姓?” 敢情眼前這青衫羽士田敏,在他想像中的“仙霞劍土”楊森,不可能是個臨風玉樹的年輕書生。 楊森道: “不敢,區區楊森是‘仙霞門’中弟子,才延用了‘仙霞劍士’的稱號!” 田敏從座椅站起,道: “這……您……” 一時找不出適當措詞,當堂怔住。 楊森一笑道: “‘關洛四霸’虛負其名,區區楊森才僥倖致勝……至於皖南石駝峰‘太極門’江南總壇,亦非楊某隻身單劍,尚有俠義門中同道相輔,才將其殲除!” 青衫羽士田敏急急拉過一張座椅,看到那邊桌上,還有一位少年書生,又拉上一張椅子,指了指道: “楊……楊少俠,與您那位同伴,我等共欽一杯如何?” 楊森含笑點頭,轉向華瑜這邊,道: “瑜弟,不必見外,我等來此叨擾一杯!” 凌虹玉燕華瑜,含笑走了過來……雙方引見過後,賓主分別坐下。 青衫羽士田敏哈哈一笑,道: “這次老夫可走眼了……英名四播的‘仙霞劍士’楊森,原來還是兄台這樣一位文質彬彬的書生!” 楊森一笑,道: “不敢,蒙田兄誇獎,受之有愧!” 翻江龍周杰道: “楊少俠,江湖傳聞,您是‘仙霞門’中弟子……茹真前輩是‘仙霞門’中高手,您口稱這位老人家‘恩師’,敢情您是這位空門俠隱傳人?” 楊森見周杰問出這話,就將自己身世、來歷,簡要的告訴了兩人……接著道: “楊某受業師尊,是蜀東巫山長軒嶺‘玉露寺’九如上人老人家。” 田敏連連點頭,道: “九如上人乃是當代武林碩果僅存的老前輩,難怪楊少俠劍挑眾獠,睥睨江湖。” 楊森移轉到剛才那話題上,向周杰問道: “周兄是否知道楊某恩師茹真師太,是主持贛西幕阜山‘蒲松庵’,還是她老人家途中經過?” 翻江龍周杰道: “楊少俠,此事說來,還有一段經過……” 一口酒送進嘴裡,接著道: “讓周某將前後情形,說與二位聽……” “蒲松庵”位於贛西幕阜山之麓,佔幅面積遼闊,庵產富饒,乃是贛西的佛門聖地。 主持“妙心師太”年壽八十有餘,帶領百來名女尼,誦經拜佛,皈依佛祖。 這日,夕陽西下的暮色時分,來了一個七十開外的老尼姑,要來“蒲松庵”投宿一宿…… 知客尼稟明主持妙心師太後,素齋款待,引老尼進客房休息…… 此老尼姑就是武林有“玉面菩提”之稱的空門俠隱茹真師太。 “玉面菩提”茹真,雖然年壽快將八旬,但這股俠膽義腸,疾惡如仇浩氣,猶是不減當年。 茹真師太此番投宿“蒲松庵”,並非錯過宿店,叨擾素齋一餐,而是有其原因…… 贛北大孤山一帶,時有盜匪出沒,擄掠行劫,無惡不作,匪首“鐵翅飛狐”連衝,身懷絕技,更是如虎添翼。 “鐵翅飛狐”連衝,探得“蒲松庵”廟產富饒,起了覬覦之心,準備將“蒲松庵”洗劫一空。 這件事,給這位空門俠隱“玉面菩提”茹真師太所探得…… 佛家聖地,豈能罹此浩劫? 茹真師太知道這件事後,藉口投宿,住進這座“蒲松庵”。 “玉面菩提”茹真,住下“蒲松庵”客房,當晚卻是未見動靜,並未發生變故,只有再逗留下來。 出家人慈悲為本,方便為門……“蒲松庵”知客尼普淨,見茹真師太並無去意,照樣素齋接待,而沒有一絲怠慢之狀。 第三日的夜晚,“蒲松庵”圍牆外,火把光亮閃耀,一陣吆喝聲起…… “鐵翅飛狐”連衝,帶領手下一批牛鬼蛇神,來犯“蒲松庵”…… 一聲“ ”的震耳巨響,那扇結結實實“蒲松庵”大門,給踢了開來,闖進一個尖鼻闊腮,突顴聳眉,四五十歲的中年大漢。 中年大漢一聲吼喝,道: “你等這些禿驢聽著,大爺‘鐵翅飛狐’連衝來此,快將你等金銀財寶獻上,不然,血洗‘蒲松庵’,將你等殺個雞犬不留!” 主持妙心師太,相知客尼普淨等眾尼姑,正要上前跪地求饒時,驀然人影一閃, 個老尼姑擋住連衝闖進的去路…… 老尼姑 聲冷叱,道: “站住,貧尼倒要看看,你‘鐵翅飛狐’連衝手中,有幾斤破鋼爛鐵?” 老尼姑這一現身,大出“蒲松庵”庵主妙心師太,和知客尼昔淨等意料之外。 鐵翅飛狐連衝,不由詫然怔了下……“蒲松庵”中居然還有不怕死的老尼姑。 連衝嘿嘿一笑,道: “老禿驢,你是嫌自己命長,活膩了,敢擋住大爺去路……敢情你手下有兩下於,纔來踩下這趟混水,報出你的名來!” 老尼姑冷冷一笑,道: “貧尼‘玉面菩提’茹真……連衝,以你平時擄掠搶劫的行徑,早在貧尼仗誅之列!” “蒲松庵”裡會冒出空門俠隱“玉面菩提”茹真尼姑,卻是大出鐵翅飛狐連衝的意料之外。 至少在連衝想來,今夜這筆“買賣”,唾手可得,不必動刀動劍,去對付這些老弱女流的尼姑。 至於“玉面菩提”茹真的名號,聽進連衝耳裡,早已知道何等樣人物。 連衝嘿嘿一笑,道: “茹真老禿驢,你插手管上這樁閒事,連某成全你,送你往西方極樂世界去得正果……” 這個“果’字出口,向腰間一抄,抽出一件銀蛇似的怪兵刃來…… 這件兵器略如長劍,鋒分三叉,刃薄如紙,有兩指闊,卻有三尺多長……掄腕一抖,筆直挺立。 “玉面菩提”茹真,閃目一瞥,已看出連衝所執的兵器是江湖上少有使用的“二郎奪”…… 一聲冷笑,道: “連衝,今夜你撞進貧尼之手,放心,管叫你得償所願!” 緇衣一撩,也掏出一件兵器來……此兵器,似戈非戈,似戟非戟,銀光熠熠,長兩尺有餘,倒像女人發間的飾物“銀釵”。 連衝一瞪眼,問: “老禿驢,你這是什麼兵器?” 茹真哈哈笑道: “貧尼這件兵器,是專門把你等這些魔獠孽障,打入十八層地獄的,所以給它取名‘盪魔古叉’……” 目注一瞥,又道: “連衝,使出你看家本領吧!” 鐵翅飛狐連衝,濃眉一豎,狠眼一睜,口中喝聲道: “老禿驢,看招……” 話聲出口,勁風襲起,二郎奪抖手一掄,一式“獨劈華山”之勢,砍天庭、劈華蓋、又快又疾,勢如電掣。 “玉面菩提”茹真腳下微一換步,遊身閃向大門進深庭院,看到對方銜尾撲來,“盪魔古叉”一招“指天盟地”,向連沖中盤胸口點去……這一出手,乃是判官筆打穴招式。 敢情“仙霞門”擒拿,打穴,冠絕武林,劍術拳掌睥睨江湖,是以“玉面菩提”茹真,這把“盪魔古叉”鑄成,匯集了多樣兵器的招數…… “盪魔古叉”完整無缺,銀芒湛湛! 連衝朝自己手中兵器看去……二郎奪鋒口,磕下一個米粒大缺口。 武家交手,兵器折損,有犯大忌……連衝又驚又怒,賊尼姑手中此一怪兵器,竟有此等結實、韌練。 殊不知玉面菩提茹真,此“盪魔古叉”平時雖然很少使用,卻是千錘百煉,精金鋼母所鑄成。 玉面菩提茹真,看過自己兵器,再招向連衝遞進……一式“太公釣魚”,疾向對方下盤硬來。 連衝大吃一驚……發現對方這件怪兵器,招式詭秘,幻變莫測…… 立即一個“旱地拔蔥”,跳高五尺,堪堪避過茹真襲來一釵。 連衝身形沾地,一聲吼喝,二郎奪施展出“梅落繽紛”奪法…… 冷森森的二郎奪,卷起一道刀虹,向玉面菩提茹真,著著卷來……舞到疾處,勢如奔雷,亦如電掣,真個點水不透。 玉面菩提茹真,手執盪魔古叉,藝高膽大,見招拆招,見式拆式。 雙方這一照面交上手,眨眼就是四五十回台。 “蒲松庵”主持妙心師太,和知客尼普淨等尼姑,各個又驚又奇,退下庭院邊作壁上觀。 妙心師太不會知道“玉面菩提”茹真的來歷……發現這老尼姑年紀跟自己相差無幾,竟有這等驚人絕技,心裡暗暗欽佩不已。 這時,另外有個“不速之客”,早已伏在“蒲松庵”庭院邊風火高牆上觀望…… 這“不速之客”身穿疾服勁裝,年在四十左右,似乎不像是“鐵翅飛狐”連衝一夥的盜匪。 此中年夜行人,似要下手助一臂之力,但發現這老尼姑,手中施展這件離奇兵器,對付連衝卻是綽綽有餘,是以也就作了個壁上觀。 “仙霞門”大擒拿法,茹真已深得其中三昧……她以“盪魔古叉”作兵器,從大擒拿法中施出判官筆打穴的招數。 盪魔古叉的尺寸,跟判官筆有點相仿……一聲清叱,展開判官筆招術……挑,點、拍、印、浮、沉、吞、吐,盪魔古叉指處,落向連沖全身要害。 她空手的左臂,也同時施展,似戟若戈招數,相輔為用,閃縮吞吐,進退如風。 鐵翅飛狐連衝,暗暗驚住…… 此“玉面菩提”茹真,道中兄弟聞之喪膽,果然不是沽名釣譽之輩,真個絕技驚人。 連衝心念打轉,手上略一疏忽,手中二郎奪稍微慢了一剎那…… 突然一響“唰”的聲,“督酥穴”,給茹真盪魔古叉掃了下,頓時半身發麻。 連衝這一驚非同小可……雙臂一晃,一個空心跟鬥,倒躥一丈之外! 茹真冷然一笑,道: “連衝,你兩手不管用,想用兩腿逃麼?” 連衝 聲吼叱,道: “賊尼,大爺不會輸你……打……” 這個“打”字出口,掄臂一抖,“唰唰唰”三支暗器,電射而出。 這三支喪門箭,兩支取上盤雙目,一支襲向中盤胸窩。 茹真師太一聲: “來得好!” 手中盪魔古叉揮舞,“噹噹”兩響.擊下上盤兩支喪門箭,接著一個“鐵板橋”功夫……身于仰臥而下,襲向中盤的喪門箭,堪堪掠過胸腹而過。 連衝打出這三支喪門箭,知道對方能擋下,這是虛晃 招…… 就在茹真師太一式“鐵板橋”功夫施過,直身而起,在此電光石火之間,第四支喪門箭飛了過來。 “玉面菩提“茹真,雖然身懷絕技,卻是措手不及,不意之間…… 眼看就將喪命喪門箭之下! 庭院邊風火高牆之頂,一顆銀彈電射而下……這顆銀丸捏住準頭,用足腕勁……一響“錚”的聲,不偏不斜,疾射向茹真師太的喪門箭,撞個正著。 連衝一凜,一慌……原來“蒲松庵”牆頂,還有人手埋伏! 連衝心念閃轉,稍一疏神……雖然眨眼剎那之際,茹真師太知道有夜行高手暗助,也已警覺過來…… 一聲薄叱,古叉疾吐,朝向鐵翅飛狐連衝的頂蓋, 記砸下。 連衝還不及吭出一聲,血雨蓬飛,腦漿四流,腦袋已給砸個稀爛……這副身軀,猶是迴光返照似的晃了幾下,才始“ ”的僕倒地上。 “玉面菩提”茹真,向風火高牆之頂,合掌一禮,道: “阿彌陀佛,多蒙施主出手相助,茹真這廂謝過救命之恩!” 牆頂撲下一個體態魁偉,年有四十出頭的中年人……抱拳施禮,道: “茹真前輩,不必客氣……在下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茹真師太問道: “壯士貴姓,不知如何稱呼?” 那中年人道: “在下周杰,武林同道送了一個‘翻江龍’的稱號……” “蒲松庵”庵主妙心師太,急急上前,向兩人施禮道謝。 翻江龍周杰道: “老師太不用道謝……外面還有連衝帶來的嘍囉爪牙,要打發掉才是!” 玉面菩提茹真,聽到此話,也給想了起來……兩人走出敞開的庵門! 連衝帶來的這些嘍囉爪牙,看到頭兒血濺七尺,橫死在地,哪敢再逗留下來,拔腿紛紛逸去。 妙心師太吩咐女尼,將鐵翅飛狐連衝屍體移去掩埋,洗刷地上血漬,旋即請“玉面菩提”茹真、“翻江龍”周杰,上偏毆落座。 這時“蒲松庵”庵主妙心師太,已想了起來,向玉面菩提茹真合什一禮,道: “阿彌陀佛……茹真道友在小庵逗留三日,莫非您已知道,有這批盜匪要來犯‘蒲松庵’?” 玉面菩提茹真點點頭,道: “不錯,佛門聖地,豈容盜匪蹂躪,所以弟子以投宿藉口,前來‘蒲松庵’……” 一指翻江龍周杰,又道: “若非這位周壯土出手相救,擋下連衝暗器,弟子茹真不死也要落個重傷……” 周杰欠身一禮,道: “茹真前輩,千萬別說此話,此乃我等俠義門中分內之事!” 這位‘蒲松庵’庵主妙心師太,雖然不是武林中人物,但眾兩人談話中,已聽出一些端倪…… 這位與自己年歲相差無幾的茹真尼姑,顯然是身懷絕技的空門俠隱之流……探得“蒲松庵”將遭盜匪所犯,藉口投宿,前來解圍。 這位周壯士,也是江湖上俠士之流,暗伏牆頂,助茹真尼姑一臂之力。 從兩人談話中聽來,這位茹真師太武林中似乎輩份甚高,是以周壯士以“前輩”相稱。 “蒲松庵”庵主妙心師太心念遊轉……今夜若非這二位恩人相救,“蒲松庵”已遭覆巢之劫……立即漏夜擺上素齋,接待兩人。 吃喝中,玉面菩提茹真問道: “周壯士,你如何知道,此地‘蒲松庵’遭盜匪所侵?” 翻江龍周杰道: “周某錯過宿店,夜晚經過暮阜山之麓,聽到林中一屋廟庵,傳出廝殺之聲……周某悄悄翻牆看時,見茹真前輩正與那‘鐵翅飛狐’連衝在廝殺中……” 一笑,又道: “以茹真前輩身懷絕學,周某不敢上前相助,後來連衝出手暗器,周某才用銀彈擋下……” 指著“盪魔古叉”問道: “茹真前輩,這是什麼兵器,周某從未見過?” 茹真 笑,道: “此兵器貧尼作為盪魔除獠之用,形似發釵,替它取名‘盪魔古叉’……” 周杰想到剛才那打鬥場面時,又道: “剛才茹真前輩跟那個連衝交手時,用此‘盪魔古叉’移作判官筆出手打穴……敢情茹真前輩是‘仙霞門’高手?” 茹真師太含笑點頭,道: “不錯,貧尼師承‘仙霞門’掌門‘古竹撣師’……” “蒲松庵”庵主妙心師太,陪伴玉面菩提茹真,和翻江龍周杰兩人,不知不覺中,遠處傳來雞啼之聲,已晨曦初曙的黎明時分。 翻江龍甩傑,夤夜飽餐一頓,已不想再打尖投宿,向“蒲松庵”庵主妙心師太,和玉面菩提茹真二人告辭,繼續他的行程。 翻江龍周杰說完這段經過,又道: “周某離走時,茹真前輩尚在‘蒲松庵’,至於目前是否逗留‘蒲松庵’,就不清楚了。” 青衫羽士田敏道: “楊少俠,茹真前輩是否尚在‘蒲松庵’,你需去一次贛西幕阜山才知道。” 楊森道: “不錯,楊某正有此意!” 久久緬懷中的恩師茹真師太,卻在無意中,探得她的下落,楊森心裡的喜悅,無法喻狀。 楊森向周杰道謝,道: “周兄,多謝了……若非兄台指出家師行蹤,楊某不得已之下,只有往昔南王屋山,鶴尾峰‘迦南寺’‘仙霞門’總壇一行,向師祖古竹禪師處,探聽她老人家行蹤……” 周杰含笑道: “此番已知茹真前輩下落,贛西幕阜山離此不遠,楊少俠就不必僕僕風塵,長途跋涉去住晉南了!” 四人一餐聚後,雙方道過“後會有期”,分袂而別。 楊森在洞庭湖畔“扁山灣”鎮上,遇到了“青衫羽士”田敏,和“翻江龍”周杰兩人後,就決定了往後的行止去向……往贛西幕阜山一行。 兩人取道贛西而來…… 凌虹玉燕華瑜,依然一身文巾儒衫,一付玉樹臨風,少年書生的模樣! 楊森想到一件事上,邊走邊道: “瑜妹……” 才始吐出兩字,華瑜一嘟嘴,一瞪眼,道: “噯,你又來啦……人家穿了書生衣衫,一付大男人打扮,你又叫人家‘瑜妹’了……” 楊森含笑道: “我們走在官道上,誰也不會注意的……” 華瑜道: “這裡不會有人注意,咱們上了城鎮的飯店客棧,你脫口也叫出一聲‘瑜妹’,給人聽到,可不是鬧個大笑話啦!” 楊森一笑,道: “瑜弟就瑜弟……等你換上裙衣羅衫,我再稱你一聲‘瑜妹’……” 華瑜話題一轉,問道: “森哥,你剛才要說是什麼?” 楊森收起臉上笑意,道: “瑜弟,我在探聽恩師的行蹤下落,說不定她老人家也在找我呢……” 華瑜道: “是的,咱也有這樣想法……前些時候,湘東株州,你劍挑‘關洛四霸’,石駝峰又把‘太極門’江南總壇砸爛,江湖上紛紛都談到你‘仙霞劍士’楊森……” 一頓,又道: “雖然有同名同姓的巧合,可是在‘楊森’兩字前面,再加上‘仙霞劍士’四字,傳進茹真前輩耳裡,相信準是你森哥,不會有錯。” 饒行夜宿,行程匆匆,兩人找來幕阜山之麓的“蒲松庵”…… 來到庵中,楊森向那位知客尼姑普淨,施過一禮,道: “這位師太請了……” 普淨合什回過一禮,道: “兩位相公來到小庵,不知有何賜教?” 楊森道: “有位茹真師太,是否在寶庵?” “玉面菩提”茹真,救下“蒲松庵”被焚之劫,在這些出家人尼姑腦裡,已是“活菩薩”似的,留下一個極探刻的印象…… 知客尼姑普淨,見這位年輕書生問到茹真師太身上,詫然怔了下,道: “相公,您找的是茹真老師太,她來過‘蒲松庵’,此刻已不在這裡了……” 楊森聽到這話,就像一盆冷水迎頂澆下……滿懷希望,卻是撲了個空,不由當堂怔住。 華瑜接口道: “這位師太,你是否知道茹真老師太,離開這裡‘蒲松庵’後,去往何處?” 知客尼姑普淨,見這兩位相公,貌相俊秀端正,不像是壞人……又看到剛才年歲稍長的那個,聽得茹真老師太已不在“蒲松庵”之話後,那付失望的神情,似乎這兩位相公,跟茹真師太有極深厚的淵源關係…… 普淨心念一轉,就即道: “兩位相公,且請稍待,待小尼請庵主妙心老師太出來,或許她老人家知道茹真師太去往何處?” 楊森躬身一禮,道: “打擾寶庵了!” 普淨進去裡面禪房,請了“蒲松庵”庵主妙心師太出來…… 妙心師太已由知客尼姑普淨,說出兩位相公來找茹真的情形…… 老師太肅客請入偏殿,賓主坐下後,……楊森問道: “老師太,是否知道茹真師太,離此‘蒲松庵’後的行蹤去向?” 妙心師太慈目朝兩人望了眼,問道: “兩位小施主貴姓?” 楊森道: “在下楊森……” 一指旁邊華瑜: “這位是在下義弟華瑜。” 老師太見楊森說出自己姓名,臉色微微一怔,試探的問道: “楊施主,可有另外一個叫‘仙霞劍士’的稱號?” 楊森聽來暗晴稱奇……這位出家人老師太,如何會知道自己武林中稱號? 欠身一禮,道: “不錯,‘仙霞劍士’正是楊某的稱號。” 妙心師太微微一笑,道: “如此說來,您是茹真老師太徒兒了?” 楊森道: “是的,她老人家是楊森恩師……” 微微一頓,又道: “楊森從一位朋友處聽得,恩師茹真逗留此間‘蒲松庵’,專程找來這裡。” 老師太收起臉上笑意,道: “那正太不湊巧了……你們師徒兩人,你找她,她找你……您在一個多月前,找來這裡‘蒲松庵’,你們師徒會見面……” 微微一頓,又道: “茹真老師太告訴貧尼,她有一個心愛的徒兒叫‘楊森’,本領很大,有‘仙霞劍士’之稱,她要尋找這孩子的行蹤,貧尼挽留不住,只有讓她去了……” 華瑜向楊森道: “森哥,聽老師太這樣說來,咱們不知該去哪裡找茹真前輩?” 妙心師太接口道: “據茹真道友說,您楊施主在湘東殺了四個匪徒,又在皖南破了一個匪類的窩巢,所以貧尼想來,茹真道友找您,就不外是那一帶了!” 楊森從茫無頭緒中,聽到這一點眉目,就不想再打擾這位老人家,站起身,躬身一禮,道: “老師太,打擾您老人家清靜!” 華瑜也跟著站起。 妙心師太合什一禮.道: “阿彌陀佛……楊施主見到您師父,替貧尼代為問候。” 兩人離開幕阜山之麓“蒲松庵’…… 華瑜見楊森這副頹然懊傷的神情,挨近旁邊道: “森哥,咱們兩條腿反正閒著……皖南離開這裡近,茹真前輩可能會去皖南一帶,探聽你行蹤……咱們皖南一行如何?” 楊森聽來有理,點點頭,道: “也好!” 蔚藍晴空,點綴著朵朵棉絮似的白雲,暖洋洋的陽光,大蓬的投向地上…… 華瑜輕輕一笑,道: “森哥,今兒天色真好,若是每天不下雨,都是這樣天氣,那就好啦……” 楊森朝她那張給陽光曬得紅潤潤的臉望了一眼,一笑道: “每天都是這樣天氣,那要鬧旱災了!” 華瑜一嘟嘴,道: “哼,你總是喜歡跟咱唱反調……咱說東,你就偏偏說西……” 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這條山道上冷靜靜的,只有他們兩人走著,她還是抑低了聲音,道: “噯,森哥,我覺得好像有人在跟蹤似的……” 楊森聽來出奇,朝山道兩端投過一瞥,含笑道: “直直的山道,自上而下,有誰跟蹤……如果‘跟蹤’的話,那是太陽下,我們自己的影子了!” 華瑜又把話題轉了過來: “這裡已是皖南一帶了,咱們去哪裡找茹真前輩?” 楊森緩緩一點頭,道: “恩師如果行蹤真在皖南一帶,她老人家平時行俠仗義,疾惡如仇,不難探聽到她的行蹤……” 兩人走來山麓,橫在前面是一座鎮甸……華瑜抬臉朝天色看了下,道: “森哥,此刻日正當空,正是用午膳的時候……” 楊森卻想到另外一回事上,轉過臉,道: “瑜弟,再去前面就是休寧縣附近,如若恩師行蹤未遇,我們不妨前去‘麟鳳山莊’一行,拜訪麟鳳兄妹二人……” 兩人來到鎮上,楊森聽剛才華瑜說到午膳那回事上,旋首朝大街兩邊看去…… 突然對面過來一人,可能此人匆忙之際,沒有注意,跟楊森撞了個滿懷。 這人撞上人家,知道自己有失禮之處,一聲“對不起”,還是急急往前面走去。 楊森轉臉一瞥,看到一個顧長的後影……走在熱鬧的街路上,時會遇到這類情形,楊森並不介意到這上面。 華瑜眼珠遊轉,也投向鎮街兩邊,突然一聲輕“哦”,指了指,道: “森哥,你……這是什麼?” 楊森低頭看去,身上長袍斜襟鈕扣處,露出 角白紙。 從長袍斜襟縫中拉出紙角……原來“紙角”竟是摺成長條的紙箋。 楊森不由暗暗 驚……這張紙箋如何會插進自己長袍的斜襟衣縫中? 而自己竟然茫無所知。 |
第20章 東山耕夫
華瑜 臉迷惑不解之色,問道: “森哥,誰把這張紙箋,摺成長條兒,插在你長袍斜襟縫裡的?” 沒有聽到回答的聲音,腳步站停下來,兩顆星星般的明眸,直朝楊森臉上游轉: “你……你不知道?” 楊森臉上一紅一熱……枉自江南武林,贏得“仙霞劍士”之稱,此刻有人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腳,居然茫然不知! 心念閃轉,倏然想了起來…… 剛才自己尋找鎮街兩旁酒肆飯店時,有人對面走來,撞上自己身子,轉身看去,看到 抹頎長的後影。 不錯,暗中投書,準是此人。 華瑜見他這副冥思極索之狀,又道: “森哥,人家紙箋兒已經送來,別再苦苦去想了,一看上面寫些什麼,是友是敵就知道啦!” 楊森一點頭,道: “不錯,瑜妹說得有理……” 華瑜聽到這聲“瑜妹”,朝他注視了眼,不過她知道這是森哥脫口而出的。 楊森張開紙箋看去,上面字跡娟秀工整,寫有寥寥數語: “楊森,你這個‘仙霞劍士’的稱號,真是威風八面,可以稱主江南武林,偏偏咱家不服氣,先禮後兵,先捎個訊兒給你,小心你頸上的腦袋。” 白紙箋上沒有具名。 楊森看過這張紙箋,淋了一頭霧水,喃喃道: “怪……這是誰,難道……” 華瑜把他手中紙箋接了過去,上下看過一道,柳眉兒一掀,道: “森哥,這很像是女人口氣,上面字跡,也像出於女人家的手筆……” 兩眼一直,愣愣朝他看來。 “這張紙箋,怎麼會出現在你長袍襟縫裡的?” 楊森本來不想說的,見華瑜問出這話,就把剛才情形說了出來……” 接著又道: “對面走來那人,跟我撞個滿懷,一聲‘對不起’,急步離去,我轉身看時,看到一個個子頎長的後影……” 華瑜接口道: “你一點沒有察覺到?” 楊森道: “我正在注意鎮街兩邊,何處是飯店……” 華瑜道: “是那個大男人……可是這張紙箋上口氣、字跡,出於女人家之手……” 楊森道: “不用說,又是‘太極門’中人,玩出的鬼蛾伎倆,見不得人的名堂……” 兩人走進大街邊上,一家掛著“悅來居”招牌的飯店,楊森吩咐店夥酒萊端上後,就即問道: “店家,貴處是什麼地方?” 店夥一哈腰,道: “回客官,小地方是皖南‘南山屏’鎮上。” 店夥退下後,兩人又談到那張紙箋上…… 華瑜道: “紙箋上留字,口氣很霸道……不知道‘太極門’中何等樣人物找上咱們?” 楊森道: “這些跳梁小醜,不足掛齒……” 華瑜道: “皖南‘太極門’江南總壇,已給咱們砸爛了,居然還有這些壞蛋出現?” 楊森道: “上次‘俠林雙怪’之一的‘南海釣翁’喻前輩,曾經說過,石駝峰峰腰的,僅是分壇,‘太極門’真正總壇設在蜀秦交境的大巴山紫陽峰……” 微微一頓,又道: “震山屠虎宮奇,為要隆其聲威,才用了‘江南總壇’的名稱……” 華瑜接口道: “‘太極門’悄悄送來這張紙箋……這麼說來,那個震山屠虎宮奇,沒有死在石駝峰洞穴裡?” 楊森道: “石駝峰江南總壇的‘太極門’弟子,也有外出未歸的,更有分散各地的……” 微微一蹙,又道: “這張紙箋似乎出於女人之手,又說是‘先禮後兵’,看來就不像是‘震山屠虎’宮奇那回事!” 華瑜將過話題,問道: “森哥,你說咱們往休寧附近的,溪口鎮’‘麟鳳山莊’一行?” 楊森喟然道: “恩師行蹤無著……如果經過那裡,我們去‘麟鳳山莊’,拜訪他們兄妹二人。” 兩人用過午膳後,出鎮郊而去……路上行人稀少,十分靜僻。 官道的兩邊,左邊是一望無垠的亂石荒野,右邊濃蔭高張的樹林。 華瑜旋首回顧一匝,道: “森哥,這裡一帶冷清清的人跡稀少,不諳武技的人經過此地,若是遇到剪徑盜匪……” 她話還沒有說個清楚,驟然‘唰唰唰’破風銳響聲起,陽光下寒芒三閃,出自右邊樹林,準頭落向正在說話中的華瑜身上! 楊森反應敏銳,機警矯捷,看到冷芒三道,出自路邊樹林,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 左臂挽上華瑜纖腰,右臂掄肘揮掌而出……施展出“仙霞門”秘門絕技,學自師尊九如上人的“鐵袖神功”…… 一股威猛無比的怒 勁風,席地卷起,把出自濃蔭的三閃寒芒,掃落地上。 楊森俯首看去……是三枚有筆管租,兩寸來長,銳利無比的針箭。 華瑜雖有“凌虹玉燕”之稱,乃是身懷絕技的巾幗女傑,但一時疏神之下遭此襲擊,亦不禁嚇個玉靨變色,吸了口冷氣……” 若不是森哥舒臂疾吐,動作敏絕,自己這條命,莫名其妙喪在人家之手。 林中傳出一陣“哈哈哈”的清脆嬌笑,接著再道: “‘仙霞劍士’楊森,你擋下姑娘‘游虹金錐’,再接姑娘幾招……” 條火紅的身形,從林間電射而出,劍走身前,“唰!唰!唰!”三劍遞出! 兩人身形閃退…… 楊森目注一瞥看去,是個長髮抓髻,身穿紅色裙衣,臉蒙巾布的年輕女子。 雖然對方臉蒙巾布,楊森從這女子的外型看來,在自己回憶中,不但恩仇過節無從談起,而是生平素昧第一次所見到的。 響“錚”的聲,“真剛劍”出鞘,楊森冷然問道: “攔徑偷襲,出手暗器……楊某回憶中尚是素昧生平,姑娘何許人,報出名號來!” 蒙面女子又是一陣嬌笑,倏即如冰滴石,冷冷道: “‘仙霞劍士’楊森,你輸在咱家手中長劍之下,在你臨死之前,你會知道姑娘名號來歷!” 楊森從蒙面女子嘴中,聽到“咱家”兩字,倏然想到一回事…… “南山屏”鎮街,自己衣襟發現那張紙箋中,上面也用了“咱家”兩字……莫非…… 旁邊“凌虹玉燕”華瑜,跟著一響“錚”的聲,“紫玉寶劍”出鞘…… 蒙面女子目注一瞥,道: “臭小子,你跟‘仙霞劍士’楊森,一起上來吧!” 華瑜柳眉兒一轉,“哼”了聲,道: “咱才不‘臭’呢!” 楊森向華瑜這邊,道: “瑜弟,你站立一邊,待森哥接這位姑娘幾招!” 蒙面女一聲吆叱: “呀!” 劍光一閃,劍花拌起,“唰唰喇”一連三劍,一個“踏步迴環”之式,一劍追一劍, 步接一步,快如驚虹,威若雷砸。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楊森發現這莫名其妙找上自己的蒙面女子,果然不是 盞省油的燈! 於是…… 不慌不忙,一個仰頸,閃過上盤,霍地挪身再閃,橫起劍脊-擋,一響“當”的聲起,一記硬招架上。 蒙面女一個矯身,身若回風舞柳,白光一閃,變招易式,直刺中盤。 楊森手執“真剛劍”,橫迎直擋,眼、神、步,不敢稍有疏神。 林前日影下,兩人這一照面交上,眨眼之間,已走了二十餘回合。 劍氣如虹,劍光如電……劍光愈舞愈急,劍路愈展愈快。 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蒙面女子找上楊森的岔子,果然手上有兩下子…… 劍路一變,虎虎生風,舞起一座劍山,把這位有“仙霞劍士”之稱的楊森,裹了個風雨不透。 楊森卻是不慌不忙,身法一變,人劍合為一體,卷起一道匹練,上攻下拒,轉瞬之間,雙方又走了二十餘回合。 蒙面女柳眉一豎,一個“伏地撩陰”之勢,劍光貼地如流,身形半立半跪,辛辣無比,直朝楊森中、下盤,著著遞來。 楊森一聲蒼雄長嘯,由“摘星劍”劍法,改走“仙霞驚虹劍”……見招拆招,見式破式。 此蒙面女子雖然劍走如電,威猛激厲,但在楊森身上,仍然佔不到一絲一毫的便宜。 倏然一式“東風洗柳”,劍光一閃,直向楊森的面門劃來。 楊森 翻腕把,使個“倒灑金錢”,“真剛劍”劍身 偏,照准蒙面女子劍身,猛砍過去…… 一響斷金裂鐵之聲起處,蒙面女子手中長劍,一斷兩截。 蒙面女突然一個“臥龍翻身”,一聲冷叱: “照打!” 右手 揚,三條冷芒,彈指飛出,直取楊森面門而來。 楊森用劍一格,“噹噹當”聲中,三支“游虹金錐”擊出丈外,墜落在地上。 楊森一笑,道: “姑娘,別在楊某面前,玩弄這些破銅爛鐵……” 這個“鐵”甫出口,蒙面女子一聲冷叱,道: “‘仙霞劍士’楊森,慢點高興,姑娘還有東西賞你……照打……” 右手掄臂一揮,打出三上四下七點冷芒。 楊森星眸閃射,已看出是當年師尊九如上人曾經提到過的江湖 種霸道暗器……“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 楊森這 發現,雖眨眼剎那之際,也已有了應對之策的防範…… 一聲: “來得好!” 手中“真剛寶劍”,揮個風雨不透……一陣“叮叮噹噹”金鐵交擊聲中,七顆“星聯珠彈”,盪空激射,紛紛打飛…… 宛如天落銀雨,煞是好看。 壁上觀的“凌虹玉燕”華瑜,雖然沒有插手助拳,但右手“紫玉寶劍”,左掌緊握成拳,似平已有了一項準備。 蒙面女子再次暗器走空,突然撲地一滾,左手紅袖揮處,“唰”響破風聲起,一枚拇指大的丸彈,直向楊森射來。 蒙面女子第三次暗器出手,卻出於楊森所意料之外……未曾想到對方再用暗器襲擊。 心念閃轉,楊森略一疏神的剎那,這顆丸彈已向面門襲到。 旁邊華瑜一聲嬌叱…… 左手掄臂一揚,控住準頭,一顆飛蝗石,已彈指而出。 蒙面女出手的丸彈,襲向楊森面門,僅寸來相隔之間給飛蝗石撞個正著,反向蒙面女彈尺而回…… 敢情蒙面女子最後出手的丸彈,與“雷火神珠”有異曲同工之處……此丸彈名“罡陽烈火彈”。 “罡陽烈火彈”雖然威勁不及昔年雷火婆婆歐玉蓮,震慴群獠,邪門黑道為之喪膽的“雷火神珠”,卻也不能等閒視之。 烈火彈與華瑜出手的飛蝗石,凌空撞個正著,爆出一蓬烈火,彈回而返,疾向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再也不會想到,旁邊愣愣站著的那個“臭小子”,會插上這一手…… 使用“罡剛烈火彈”,顯然知道這宗暗器的霸道,利害。 不容她心念閃轉,熊熊烈火,撲面而來……蒙面女一聲啼號,彈身撲向樹林。 華瑜秉劍要銜尾追去,楊森一手攔阻,道: “瑜妹,‘窮寇莫追,逢林莫入’,這是兵家之言……這行止詭秘的蒙面女子,只要不就此喪命,他還會找上我們的。” 華瑜突然想到那回事上,一瞪眼,一嘟嘴,道: “你又叫人家‘瑜妹’了?” 楊森解釋似地道: “你本來就是我楊森的‘瑜妹’,硬生生改口,有時改不過來……” 一笑,又道: “你我‘約法三章’如何?” 華瑜瞅他 眼,道: “你說……” 楊森含笑道: “你我單獨相處時,我叫你‘瑜妹’,若是有第三人在場,稱你‘瑜弟’,不然……” 華瑞接口問道: “不然又怎⼳樣?” 楊森想了下,一笑道: “不然,我楊森在你瑜妹臥房裡,跪上一整夜!” 華瑜聽出弦外之音,“啐”了聲,臉上一陣紅熱起來,急急移轉到剛才那回事上,回道: “森哥,剛才那個蒙面女子是誰啊……你是否認識這人?” 楊森道: “這女子雖然臉蒙巾布,還可以看出她的臉形,體形……在我回憶中‘恩、仇’兩字不談,我從未接觸過這樣一類的女子……” 華瑜喃喃稱奇,道: “這就奇怪了……” 楊森又道: ”鎮街悄悄投書,我所看到那頎長背影的男子,極可能跟剛才那蒙面女子,是一夥中的人……” 華瑜眨眨眼問道: “何以見得?” 楊森一笑,道: “這紙箋上,不但字跡娟秀工整,還帶著年輕女子的口氣,用了‘咱家’兩字……剛才那蒙面女,脫口也說出‘咱家’這話!” 華瑜眼珠滴溜一轉,問道: “森哥,會不會又是陰魂不散的‘太極門’中人物?” 楊森搖搖頭,道: “看來不像……如若是‘太極門’中人,不必悄悄投書,再寫上‘先禮後兵’四字。” 華瑜不解之色,道: “那又是誰呢?” 楊森沉思了下,道: “瑜妹,任何‘謎底’,都會有揭開的時候,只是早晚而已……” 似有所悟, 點頭,又道: “可能會有這種情形……” 華瑜接口道: “森哥,樹大招風……你‘仙霞劍士’四字的稱號,太響亮了,所以那張紙箋上才寫下‘不服氣’這話?” 楊森道: “不錯,瑜妹,剛才我就想到這上面……武林中有不少好勝之人,說不定那蒙面女子就是這一類人物,才莫名其妙找上門來!” 華瑜一掀鼻子“哼”了聲,道: “下次再給咱華瑜遇到,就對她不客氣了……問她一個清楚明白,再一劍把她宰了!” 楊森道: “那蒙面女郎即使不是‘太極門’中高手,亦是有來歷的人物……” 華瑜道: “你怎麼知道?” 楊森道: “‘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曾聽師尊九如上人提到過,乃是一種極利害的暗器,由於那蒙面女子功力,火候不夠,才未得逞……” 華瑜一對秋水似的明眸,眨動了下,道: “森哥,照此說來,只要找出昔年命名用‘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之人,就可以知那個蒙面女子的來歷?” 楊森一點頭,道: “不錯……” 朝她目注一瞥,又道: “瑜妹,最好你別由於對方,出手‘游虹金錐’暗器襲擊,把她視作仇家……” 華瑜一聲輕“哦”,道: “那蒙面女子用暗器打了人家,差點把命送掉,難道還向她作揖賠罪?” 楊森笑了起來,搖搖頭,道: “瑜妹,你別把話扯得那⼳遠……江湖上固然有恩仇之間的廝殺,但也有不打不成相識的情形……” 微微一頓,又道: “雖然師尊九如上人,當年曾經說過,‘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乃是霸道利害的暗器,就像‘雷火婆婆’歐玉蓮一樣,她使用的‘雷火神珠’,江湖為之色變,但她本人並非巨憨魔煞之流。” 華瑜輕輕“嗯”了聲……似乎同意了楊森所說的這番見解。 楊森尋訪恩師茹真師太下落,和“凌虹玉燕”來到皖南休寧…… 華瑜一指,道: “森哥,出休寧城再去不遠,就是‘溪口鎮’啦……” 楊森聽到此話,已會意過來,接口道: “你是指‘麟鳳山莊’的邵家兄妹?” 華瑜點點頭,道: “咱們去還是不去?” 楊森道: “彼此武林同道,又是叨為知已,既宋休寧 帶,怎能過門而不入?” 兩人來“麟鳳山莊”,拜訪邵家兄妹…… 兄妹兩人感到十分意外……彩鳳邵穎笑吟吟道: “難怪晨起喜鵲吱吱叫,原來有您兩位嘉賓來到‘麟鳳山莊……” 玉麟邵彬請兩人來到人廳坐下後,含笑問道: “兩位舊地重遊,來‘麟鳳山莊’,敢情有在下兄妹二人效勞之處?” 楊森含笑道: “不敢……我二人路過休寧,前來拜訪賢兄妹二位……” 彩鳳邵穎接口問道: “兩位路過休寧,來此皖南一帶……難道‘太極門’又有風吹草動之事?” 麟鳳兄妹對楊森昔年身世來歷,已經知道,是以楊森就把來皖南尋訪恩師茹真師太之事,告訴了他們倆……倏然想到‘南山屏’鎮郊,蒙面女子暗中投書,照面交手的那回事上…… 楊森一笑,道: “邵兄,楊某有一件事,要向您請教?” 邵彬微微一怔,道: “請教不敢……邵某知無不言,言無不詳。” 楊森道: “賢兄妹二位,是否知道‘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的來歷?” 玉麟邵彬沉思了下,才緩緩點頭,道: “不錯,就是此老……” 目光投向楊森、華瑜兩人這邊,道: “‘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雖異於‘雷火婆’歐玉蓮的‘雷火神珠’,但在昔年武林中,也是一宗激厲,霸道的暗器……” 楊森接口問道: “邵兄,昔年哪一位武林前輩,使用這種‘七星聯珠彈’暗器?” 敢情玉麟邵彬比楊森年歲較長,曾蹤遊江湖各地,是以各方面的閱歷、見聞,也就多了…… 至於楊森,涉足江湖時間並未多久,所知道的僅是當年在巫山長軒嶺“玉露寺”,師尊九如上人所說的那些情形而已。 玉麟邵彬一笑,道: “楊兄,武林中‘宇內三奇’,‘俠林雙怪’,這幾位老人家您都已見過,而且結成忘年之交……” 一頓,問道: “您可知‘野山二老’,兩位武林前輩?” 楊森搖頭道: “楊某不知此二人。” 玉麟邵彬道: “‘野山二老’與‘俠林雙怪’,正巧湊成‘東南西北’四字……‘俠林雙怪’是‘南山釣翁’喻原,和‘北疆愚叟’袁非,至於‘野山二老’,是指‘東山耕夫’冷子元,和‘西羌尊者’古魯兩人……” 華瑜一笑,道: “有‘古魯’這樣一個怪名字?” 邵彬道: “不錯,這‘西羌尊者’古魯,並非漢人,才會有這樣的名字……” 視線移向楊森這邊,又道: “據江湖傳聞,昔年‘東山耕夫’冷子元,使用‘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暗器……出手上三下四,七顆飛彈同時出手,使對方無法躲閃……” 話到這裡,卻不由困惑問道: “楊兄,您怎會突然提到‘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這宗暗器上?” 楊森就把皖南邊境“南山屏”鎮街,給人暗中投投書信,出鎮郊又遇上蒙面女子攔截的經過,詳細告訴了麟鳳兄妹二人…… 接著又道: “這蒙面女子一手劍術不含糊,後來長劍斷于楊某‘真剛劍’,出手暗器‘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 彩鳳邵穎轉臉向邵彬道: “哥哥,攔截楊少俠、華少俠兩位的那蒙面女子,會不會是‘太極門’中高手?” 楊森從衣袋取出在“南山屏”鎮街,給人悄悄插入襟縫的紙箋,遞了給邵彬……接口道: “從紙箋上‘前禮後兵’四字看來,似乎不像是‘太極門’中人……” 彩鳳邵穎原來不想說的,卻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楊少俠,有人在您長袍衣襟處,插入一張紙箋,您……您不知道?” 楊森臉一紅,道: “楊某和華弟,注意鎮街兩邊,找尋飯館酒肆,就在 時疏神之際……” 邵彬含笑接口道: “妹妹,江湖上有不少形形式式的人物……有的武技平平,甚至於一竅不通,但卻有一套特殊的本領……妙手空空這個‘偷’,也是江湖三教九流中的一流……” 移轉到剛才那個話題上,向楊森又道: “從紙箋上‘不服氣’三個字看來,不像跟您楊兄有深怨疾仇,而是要稱稱您究竟有多少份量,才狹路攔截,跟您交上手的。” 楊森一點頭,道: “不錯,後來楊某也有這樣想法……” 一頓,又道, “邵兄,照此看來,那狹道攔截楊某的蒙面女子,跟‘野山二老’之 的‘東山耕夫’冷子元,可能有淵源關係!” 玉麟邵彬道: “武林中人,珍視自己秘門絕技,若非入室弟子,嫡傳弟子,或是骨肉子女,絕不輕易傳授……” 彩鳳邵穎問道: “楊少俠,那蒙面女子看去有多大年齡?” 楊森道: “從她的臉形,外形看來,有二十出頭,不會超過三十歲的。” 玉麟邵彬 笑,道: “楊兄,彼此叨在知己,邵某說話不見外……冤家宜解不宜結……何況此刻強敵‘太極門’當前……” 楊森點頭道: “不錯,邵兄,楊森也有如此想法。” 邵彬又道: “從紙箋上‘不服氣’三字看來,那蒙面女子雖然在‘南山屏’鎮郊鎩羽敗下,可能她再會找上您……” 華瑜插嘴接上道: “邵莊主,人家找上門打架,總不能光挨打,不還手!” 玉麟邵彬含笑點頭道: “華少俠此話不錯……如果那蒙面女子再次找上您等,您二位不妨問她一句話,說不定可以化干戈為玉帛……” 楊森就即問道:“邵兄,問那蒙面女子什麼活?” 邵彬道: “你二位問那蒙面女子……‘野山二老’之一的‘東山耕夫’冷子元冷前輩,是她何人!” |
第21章 花街柳巷
楊森見邵彬想出這徉一個主意,連連點頭,道: “不錯,邵兄……我等問出此話,那蒙面女子果真與‘野山二老’之一‘東山耕夫’冷子元有所淵源,顯然底細也已揭開,彼此既無夙仇新恨,不致再會對壘相相峙了。” 彩鳳邵穎想到剛才那個話題上,接口道: “楊少俠,您要尋訪茹真前輩行蹤,不妨去皖南一帶的廟庵禪林找找看……” 楊森似乎尚未想到這上面,聽來微微一怔,道: “如何找去廟庵禪林?” 玉麟邵彬道: “出家人外出,當地如有寺庵等佛家清修之處,就不會投宿旅次客店……” 楊森這才想了起來,含笑道: “是的,去寺庵禪林,即使沒有訪著恩師,膜頂上香 拜,結個善緣。” 兩人來“麟鳳山莊”,跟邵家兄妹談過一陣後,告辭離去。 崦嵫日落,倦鳥歸林…… 華瑜指著前面,道: “森哥,前面就有一處鎮甸,咱們投店落宿吧!” 楊森朝天色望了跟,道: “現在剛夕陽西下,還早呢……” 華瑜一撇嘴,道: “咱們第 次經過此地,不知離此再多遠有鎮甸,錯過宿店,深更半夜找去哪裡睡?” 楊森聽來也有道理……兩人來到鎮上,發現大街小巷十分熱鬧,不下于縣城,鎮上用過晚膳,投來一家“五福客棧”要了兩間客房,落店投宿。 華瑜來楊森那問客房,含笑道: “森哥,現在休息尚早,這裡街上很繁華,咱們出去逛街走走如何?” 楊森還是個童心末泯的大男孩子,見瑜妹提出這個“逛街”的主意,含笑道: “我們先把店小二叫來問問,這裡有什麼好玩的去處?” 他把店小二叫進房,間道: “小二哥,貴處是什麼地方?” 店小二哈腰一禮,道: “回客官,小地方是‘長堤鎮’……” 楊森含笑又問道: “鎮上有什麼好玩的去處?” 店小二聽到這話,兩跟直直的朝兩人身上滴溜一轉,堆下笑臉,道: “公子爺,您問好玩的去處,有,有……您二位拐向這裡‘五福客棧’後街,那裡有一條‘廟口堂’巷子……您二位去那裡,準是盡興而歸……” 華瑜問道: “店小二,那是什麼所在?” 店小二咧嘴 笑,道: “公子爺,那條巷子裡瘦的肥的都有……多花 點銀子,嘿,還有原封的……” 華瑜聽來莫名其妙! 楊森聽得已理會過來,含笑揮揮手道: “小二哥,多謝你……我等隨便街上走走行了。” 店小二哈腰退出客店。 華瑜睜大了 對黑白分明的眸子,愣愣朝楊森看來……困惑問道: “森哥,剛才店小二說,後街‘廟口堂’那條巷裡,有瘦的,有肥的,還有原封的,那是什麼地方?” 楊森見瑜妹問出這話,欲語還休,頓了頓,才道: “那是見不得人的地方……” 華瑜聽得像淋了一頭霧水,眨眨眼,道: “人住的地方,怎麼又是見不得人?” 楊森見瑜妹連連追問,一個玉潔冰清的姑娘家,不便向她說得太多,就簡短的道: “那是花街柳巷的窯子所在……” 華瑜聽到“窯子”兩個字,已知道那“廟口堂”是何等樣所在……脆生生“嘻”的 笑,道: “森哥,咱只是聽人說過,可沒有見到過……你陪咱去玩玩看看……” 楊森幾乎懷疑自己耳朵,不由詫然怔了下,道: “你……你要去那種地方玩玩看看?” 華瑜點點頭,“嗯”了聲。 楊森豎起眉,道: “那是男人去的地方,你……” 華瑜一指自己身上那套文巾儒衫,有條有理,道: “咱現在身上穿了這套衣衫,還不是跟大男人一模一樣……” 楊森眼珠直瞪出來: “你……” 華瑜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道: “別‘你我他’了,再不久,又是睡覺的時候啦!” 楊森勸不住,拗不過,只有順著華瑜的心意,出來“五福客棧”,往後街的“廟口堂”巷子走去。 他生恐瑜妹任性,鬧出笑話,發生意外變故,不期然中,一手摸了摸腰佩的“真剛劍”劍柄。 走在前面半步的華瑜,扭轉臉,“嘻”地笑了聲,問道: “森哥,你有沒有生咱的氣?” 楊森沒有回答“有沒有生氣”,而是囑咐的道: “瑜妹,那種地方龍蛇混雜,各色各樣的人都有,別招惹是非,我們繞過一圈後,就回去客棧!” 華瑜脆生生道: “知道啦!” 楊森雖然自己才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子,但對身邊的瑜妹,卻是悉心照顧,不能有發生絲毫的差錯。 兩人走來“廟口堂” 帶,這裡雖有“巷子”之稱,卻是街路寬闊,時而從兩邊傳來笙竹簫笛之聲,街上也未見有雜亂囂嘩之聲。 路邊兩側,有一幢幢繡簾低垂的房子,火門上端紅燈籠高高挑起,從燈籠上映現黑字……有“花月樓”,“迎春院”,有“瀟湘院”等名稱。 楊森也僅是傳聞中,聽到“窯子”兩字,卻從未身歷其境,來過這種地方。現在看到這些景物,跟自己剛才所想到的,似乎大異其趣。 華瑜更是東張西望,目不暇接……轉過臉,悄悄向楊森道: “森哥,‘窯子’是男人找女人的地方……兩旁屋子的大門前,怎麼沒有看到一個年輕女子?” 敢情楊森對這些秦樓楚館,花街柳巷的情形,也知道得有限,是以華瑜問出此後.頓了頓,才道: “可能進入大門,去裡面才能看到……” 兩人邊走邊談著時,突然從路邊一扇掛著紅燈籠的大門裡,傳出一響暴喝聲: “入娘的,狗養的,這裡姑娘掙來的賣身錢,你們‘太極門’也要來分羹一杯……” 門上繡簾尚未掀起,從簾子下翻翻滾滾,跌出 個粗壯大漢。 這大漢一個“餓狗吃屎”僕倒地上,繡簾揭起,門裡走出 個人來…… 此人獅鼻海口,看來貌相不錯,一對虎眼灼灼生光,但身高卻僅像一個十一二歲的童子。 楊森看到這家紅燈籠上映現出“醉花樓”三字的大門裡,響出“太極門”這話,暗暗詫異,驚奇之下,腳步停了下來。 華瑜跟著站下,看到裡面走出一個僅三四尺高的大男人, 聲驚“噫”,道: “森哥,這人長得這麼矮……” 楊森沒有順著話題回答,輕聲道: “瑜妹,我們站開,且作壁上觀!” 那粗壯大漢僕倒地上,倏即拔地縱了起來,戟指道: “‘五寸丁’馬天標,你想在咱‘雲中梟’莫固跟前跋扈乖張,那是你摸錯門,看錯人了……” 單手 起,使個“雲龍噴霧”之勢,朝向“五寸丁”馬天標兜心打來…… 掌風沉重,勢如雷殛,若是挨個正著的話,不死也得落個重傷。 五寸丁馬天標冷笑 聲: “馬某一試‘太極門’中絕技……” 身形霍地後退,左手一合,一式“抽粱換柱”,柱上一格。 這個馬天標雖然身高僅是一個十一二歲童子,出手卻是極有份量。 “雲中梟”莫固立即變招易式,雙臂往回一撤,兩手十指駢立如勾,用了“鐵掃帚”功夫,問五寸丁馬天標“曲池穴”砍下。 “五寸丁”馬天標,自左向右霍地一轉,已挪身閃到莫固背後,照對方背心命門脈扣去…… 馬天標這一出手,名謂“排山手”,乃是“軒玄門”中秘門絕技…… 這項“排山手”功夫,如果練到爐火純青之境,出手擊上合抱巨木,能攔腰而斷……勁風到處,碎石如粉。 若是襲上人身,任憑金鐘罩、鐵布衫橫練功夫,也無法承受。 壁上觀的楊森,見此比普通人矮了半截的“五寸丁”馬天標、出手“軒玄門”秘門絕技“排山手”功夫,不由一聲輕“哦”,暗暗怔了下…… 楊森尚未入“仙霞門”九如上人門下時,由恩師茹真師太引見,帶往豫西外方山玉泉嶺“龍爪岩”,拜“軒玄門”中“摘星飛梭”魯申,為授業師父。 至於後來由於楊森骨格清奇,乃是練武上乘之材,被“仙霞門”中碩果僅存的前輩九如上人賞識,收作衣缽傳人,而成為睥睨江湖、稱雄武林的當今絕世高手,那是茹真師太始所未料的。 “摘星飛梭”魯申是“軒玄門”中高手,楊森顯然識得“軒玄門”中秘門絕技,“排山手”這項功夫。 楊森再也不會想到,這個從花街柳巷門中出來的侏儒“五寸丁”馬天標,竟是“軒玄門”中弟子,而其所照面的對手,卻是江湖不齒的“太極門”中的人……由於此一發現,楊森暗中注意起來…… 如在必要時,楊森準備給“五寸丁”馬天標一臂之助,截下這“太極門”中的“雲中梟”莫固。 “雲中梟”莫固,身懷之學,卻也並不含糊.識得這項“排山手”功夫。 兩腳一滑,身形 側,並中食兩指,反向馬天標腦後“玉枕穴”指去。 “五寸丁”馬天標,個子本來長得矮,只是一低頭,已躲了過去。 “雲中梟”莫固剛才找來“醉花樓”妓院,好處沒有到手,反挨上“五寸丁”馬天標一記劈掌,逐出門外,跌個餓狗吃屎…… 當然,莫固再也不會想到,秦樓楚館的窯子裡,竟有這等扎手人物,對方迅雷不及掩耳之襲,自己卻是 時疏忽大意。 “雲中梟”莫固,要報此“一箭之仇”,在“廟口堂”這條花街上,撈回自己顏面。 莫固心念閃轉,旋身如電,一聲吼喝: “矮鬼,照打……” 這個“打”字甫出口,揚臂抖腕,三支沒羽箭,電射而出。 雙方距離近,而莫固暗器猝然打出,“五寸丁”馬天標身法再是機警,萬難躲閃。 壁上觀的楊森,剛才心裡有了那種想法,右手掌心,已扣上數枚鐵蓮子…… 楊森這門“鐵蓮子”暗器絕技,當初在桐柏山玉巫谷“寶林庵”時,玉面菩提茹真在他幼齡童年,就加以傳授。 以目前來講,楊森出手鐵蓮子,已抵出神入化,不可思議之境。 就在這電光石閃之間…… 莫固出手的三支沒羽箭,凌空走“品”字形,分向馬天標面門襲來! 楊森一聲冷叱,運是腕勁,擺住準頭,三枚鐵蓮子自掌心彈指而出。 五寸丁馬天標見對方驟然出手暗器,心裡暗暗叫聲“不好”…… 突然“錚!錚!錚!”三響,雲中梟莫固出手的三支沒羽箭,斜斜震落墜地,給人擋了下來! 五寸丁馬天標一驚,一奇! 雲中梟莫固一凜,一寒! 雙方不約而同,照鐵蓮子打來方向看去…… “廟口堂”巷中之人,生恐遭池魚之殃,紛紛躲向老遠…… 兩三丈外的牆腳處,站著兩位年輕書生……一個器宇軒昂,英姿颯然, 個玉樹臨風,俊秀絕倫。 “雲中梟”莫固,朝向楊森、華瑜兩人,眼皮一翻,狠眼 瞪,道: “哎,你們這兩個嫌自己命長的兔崽子,剛才是誰出手三枚鐵蓮子的,快快替你家爺爺從實說來?” 敢情,雲中梟莫固說出這些話,亦未免忒以霸道,以武家稍有閱歷的來說,此三枚鐵蓮子出手,有如此的腕勁,和不偏不斜如此的準頭,顯然,絕非江湖上等閒之流,而是出於名家、高手。 楊森冷然一笑! “凌虹玉燕”華瑜,看來不順眼,聽來不順耳,一指旁邊的楊森道: “壞蛋,你聽著,這三枚鐵蓮子是咱森哥出手的……你不服氣,咱華瑜再在你胸窩戳口血窟窿!” 莫固嘿嘿一笑,向楊森道: “小子,報出你的名號來!” 楊森曬然道: “區區楊森便是。” 馬天標聽到“楊森”兩字,似有所思的微微一怔,接著臉上透出一縷笑意。 莫固嘴裡輕輕念出“楊森”兩字,臉色剎那數變,頸子一硬,道: “你是哪個暢森?” 楊森冷然道: “江南武林數得出幾個‘楊森’?” 一笑,又道: “尊駕所懷之學,敢情尚在‘關洛四霸’之上?” 這時,“醉花樓”裡的姐兒.鴇兒,龜兒們,一個個從大門探頭出來。 “雲中梟”莫固,聽到楊森這些活,“嘿”聲 笑,道: “原來是‘仙霞劍土’楊森……” 話到此,接著 聲“後會有期”,閃退兩步,準備轉身離去。 莫固身形才始挪動,人影閃晃,衣袂帶風,一抹身形凌空掠過,華瑜已把莫固的去路擋住…… 冷冷哼了聲,道: “壞蛋,來時由你來,去時可由不得你!” 雲中梟莫固不由怔了下……這種橫蠻、霸道的話,原是經常從自己嘴裡說出的,此番居然有人向自己說出此話來…… 對方居然是個年紀二十出頭,文巾儒衫,看來文質彬彬的小雛兒。 莫固心念閃轉,一聲吼叱,道: “小子,你還準備怎麼的?” 華瑜柳眉兒一轉,杏目 瞪,道: “你要離開此地,留下你身上兩樣東西……” 雲中梟莫固不由 聲輕“哦”,色厲內茌,吼聲道: “小子,你想找……” 這個“死”還在嘴裡打轉,尚未吐出聲來,驀然劍氣如虹,劍花暴現…… 兩響“唰!唰!”幼細裂帛聲中,莫固左右兩耳,激起一陣徹骨劇痛…… “嗒!喏!”兩響墜地聲中,莫固左右 雙耳朵,飛落地上。 華瑜鞋底 拭劍身鮮血,冷聲又道: “壞蛋,現在可以讓你走了!” 莫固兩耳削下,雖然還不知此少年書生的武技底數,但劍挑“四霸”的“仙霞劍士”楊森,虎視眈眈,赫然在場,相信自己佔不了便宜。 莫固心念一轉……再不走,自己這條命得要留下……疾步竄跑離去。 “五寸丁”馬天標,顯然也是一位武術行家,可是卻看不出此少年書生,用了什麼手法,劍削莫固的 雙耳朵……其快如電,其疾如風。 剛才楊森出手鐵蓮子,擋下莫固暗器,救了馬天標一命……馬天標急急止前,向楊森道謝。 楊森回過禮後,含笑問道: “馬兄,這家‘醉花樓’是您開設的?” 馬天標臉 紅,道: “楊兄,您可誤會了……馬某逢場作戲,纔來‘醉花樓’座上作客……” 一頓,又道: “剛才‘雲中梟’莫固,去‘醉花樓’強詐惡敲,馬某看不入眼,上前一問名號底細,莫固自稱‘太極門’中弟子……馬某一記劈掌,把莫固這斯打出大門外,才撩起一場廝殺的。” “醉花樓”裡的鴇兒、龜兒,還有那些花枝招展的姐兒,上前向三人謝過解圍之恩。 那龜兒頭戴瓜皮帽,身穿長袍馬褂,腰束一根紅綢帶子,年紀看來有四十左右……向三人哈腰一禮,道: “三位大爺,請裡面坐……三位替‘醉花摟’解圍,咱王九備下水酒,作個小東!” 楊森顯有推辭之色。 馬天標含笑道: “楊兄,咱們江湖中人,不必拘泥小節……馬某正有一件重要事情,想與楊兄一談!” 楊森聽到下面兩句話,心裡暗暗稱奇…… 自己跟這位“五寸丁”馬天標,素昧生平,才始相識……如何會有“重要事情”四字? 華瑜自己是個易釵為弁的絕色麗姝,現在看到群雌粥粥,“醉花樓”裡那些姐兒,看得不由眼花繚亂……挨近楊森身邊,悄聲道: “森哥,這裡蠻好玩的,咱們進去坐坐……” 楊森聽到華瑜此話,也就向馬天標點點頭,答應下來。 三人進入這“醉花樓”大廳,鴇兒媚娘,吩咐擺下豐盛酒筵,接待嘉賓。 三人圍桌坐下……鴇兒愛鈔,姐兒愛俏……“醉花樓”裡的姑娘,都爭相偎近楊森、華瑜兩人的身邊坐下。 楊森突然有個發現……馬天標坐下座椅,跟常人並無多大差異,原來他個子矮,是短在他兩條腿上。 華瑜似乎也有了這個發現,“嘻”地一笑,指了指馬天標,道: “噯,馬壯士,您怎麼取了一個‘五寸丁”的稱號,聽來怪怪的?” 馬天標臉上一熱,道: “咱馬天標江湖上的稱號是‘矮腳虎’……‘五寸丁’三字,是這裡‘醉花樓’姑娘,替咱取的。” 楊森聽到“矮腳虎”馬天標這話,才知道這位馬兄是這裡“醉花樓”的座上常客。 鴇兒媚娘,龜兒王九,也圍坐在這張桌座上……楊森向兩人問道: “剛才給削去兩只耳朵的‘雲中梟’莫固,是不是常來這裡‘醉花樓’找霉氣的?” 鴇兒媚娘道: “不只是這裡‘醉花樓’,這條‘廟口堂’巷裡,他們每家都去……” 楊森聽列“他們”兩字,接口道: “不止‘雲中梟’莫固一人?” 龜兒王九道: “是的,楊大爺,不過看來那莫固,是那夥人中領頭的……這些人來‘廟口堂’巷裡,不但白吃,白玩,臨走時伸手還要銀子……” 矮腳虎馬天標想到剛才說過的那句話上,向楊森含笑道: “楊兄,馬某告訴您 件重要事……” 楊森聽來出奇,接口問道: “不知馬兄所指何事?” 矮腳虎馬天標道: “有人在皖南一帶,尋訪‘仙霞劍士’楊森,此人跟您淵源關係深切……” 楊森聽來不禁暗暗一怔……‘踏鞍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難道就是…… 馬天標接著在道: “‘仙霞門’中玉面菩提茹真老師太,來皖南正要尋訪您行蹤下落……” 楊森想到過去贛西幕阜山“蒲松庵”那回事上,接口道: “不錯,茹真師太乃是楊某恩師……楊某此來皖南,就是尋訪她老人家的……她老人家現在何處,您知道這件事有多久了?” 馬天標道: “馬某剛從皖南安慶來此,是以知道此事,距今並不多久……” 楊森聽到此話,原來沉重的心情,驟然鬆弛下來,就即道: “她老人家在皖南安慶?” 馬天標道: “馬某往安慶城西郊‘石田坑’‘月波寺’,觀見‘軒玄門’中 位前輩‘朝元長老’,在‘月波寺’中見到一位老師太……朝元前輩引見過後,才知道這位老師太是‘仙霞門’中空門俠隱茹真前輩……” 微微 頓,又道: “經茹真前輩談後,她老人家知道您楊兄石駝峰殲滅‘太極門’江南總壇,特地來皖南一帶找您!” 楊森連連道謝,道: “馬兄,楊某多謝您了!” 馬天標 笑,道: “楊兄不必道謝,馬某只是順便帶個口訊而已……” 話語轉移,又道: “湘東株州,楊兄劍挑‘關洛四霸’,江南武林為之矚目……皖南石駝峰之役,楊兄會同武林高手,殲滅‘太極門’江南總壇,更使‘太極門’為之喪膽!” 桌座上的鴇兒、龜兒,姐兒,聽來似懂非懂,不過可以聽出,眼前這位英姿挺拔,風度翩翩的年輕書生,是個身懷絕技的俠士。 鴇兒媚娘三人敬過酒後,向矮腳虎馬天標道: “馬大少,那個什麼‘梟’的莫固,會不會再來‘醉花樓’?” 馬天標大口酒送進嘴裡,笑道: “媚娘,這件事已由‘仙霞劍士’楊少俠擋下,這位華少俠又挑掉這狗養的莫固兩只耳朵,別說請他來,就是打死他也不敢再來了!” 眾人圍坐桌座,喝吃談著時,遠處傳來梆鑼二敲之聲……楊森目注華瑜 瞥,向桌座眾人道: “叨擾各位,時間不早,在下二人要告辭了。” 媚娘瞇起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笑著道: “兩位大少,就留下這裡‘醉花樓’吧……這裡姑娘聽憑兩位挑選……如果要新鮮的也有……” 華瑜聽到這話,兩顆秋水似的明眸直瞪出來。 楊森臉上 陣發熱,含笑搖頭,道: “不必,不必,謝謝了!” 華瑜見楊森站起,她生恐被群雌粥粥拉住,搶先一步,走在前面。 楊森向眾人抱拳一禮,和瑜妹告辭離去。 兩人走出“廟口堂”巷子,華瑜“嘻”的一笑,輕輕道: “森哥,那個‘矮腳虎’馬天標,身子比人家矮了半截,倒是蠻會享受的!” 楊森含笑道: “酒色財氣,各有所好……” 華瑜轉身瞥了眼,道: “森哥,你還得謝謝咱呢……” 楊森愣了愣,道: “幹嗎要謝你?” 華瑜 嘟嘴唇,道: “你不肯陪咱去‘廟口堂’那條巷子,若不是咱硬著要來,你不知哪一天才能探聽到茹真前輩的行蹤下降落!” 楊森含笑道: “你也得謝謝森哥才是……” 華瑜問道: “咱幹嘛要謝你?” 楊森含笑道: “姑娘家一輩子不會看到窯子妓院裡的風光,今夜你卻開了這個眼界!” 華瑜脆生生一笑,道: “森哥,咱們誰也不謝誰,拉平……” 突然想到一回事上,道: “有人說窯子裡的姐兒很可憐,剛才咱看到她們,嘻嘻哈哈蠻高興的!” 楊森似乎也知道一些,喟然道: “如果窯子裡的姑娘都苦著臉,還有誰個男人上門,她們賣的就是‘笑’,等到靜悄悄沒有人時,才是她們‘哭’的時候!” 華瑜一掀鼻子,“哼’了聲,道: “森哥,窯子裡的事,你還知道不少呢?” 楊森道: “從推斷之中,也可以知道這些情形……” 兩人邊走邊談時,已來到鎮街的“五福客棧”,道了“晚安”,回到自己客房。 翌晨,兩人離“長堤鎮”後,取道往安慶而來……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不錯,現在正在朔風凜冽,寒霜普降的時份,楊森、華瑜兩人,雇漁舟一條,渡江往安慶而去,遠處隱隱傳來,青磬紅魚之聲! 船艙裡楊森道: “瑜妹,渡過江後,我們就到安慶了……” 華瑜突然移轉到另外一個話題上,道: “森哥,咱又有了這樣的感覺,好像有人銜尾跟在咱們後面似的……” 楊森一聲輕“哦”,劍眉微挑…… 上次瑜妹說出此話後,鎮街就遇到有人暗中投書,後來遇到那蒙面女子,撩起一場激戰! 但,此刻藉渡舟一艘過江,舟中除了自己二人外,僅船尾劃漿的老漁夫而已。 這又是誰? 不錯,可能又是那蒙面女子,暗中尾隨自己兩人。 敢情,人就有這種微妙而不可思議的感受,在尚未面臨到一件事故前,會有某種預感……只是這種感受,有時被人察覺,但有些人卻並未察覺到。 楊森這次沒有說是“影兒”追隨,若有所思中,緩緩 點頭,道: “瑜妹,我等隨時注意留神就是了!” 兩人在艙裡談著時,這條漁船又泊岸靠上,楊森付了渡船錢後,挽著瑜妹上岸而去! 剛才漁船中一片冷清清的,來到安慶城裡,似乎驟然換了一個世界,街市熱鬧,人眾熙攘。 華瑜道: “森哥,今晚咱們不能漏夜找去‘月波寺’……找個地方把肚子填飽,投宿一宿,明兒再出城去‘月波寺’,拜見茹真前輩……” 華瑜珠滾玉盤似的脆生生說出這些話,楊森卻想到另外一件事上…… 當初自己和瑜妹,走在“南山屏”熱鬧的鎮街上,有 個神秘男子,暗中投書。 今晚自己兩人來安慶城裡,大街小巷,人眾熙攘,會不會又…… 楊森心念閃轉,朝近圍的行人遊轉一瞥,暗中加意防範注意。 敢情上次楊森出於疏忽大意,注意大街兩邊是否有酒肆飯館,此番有了警覺,情形就不一樣了! 走在旁邊的華瑜,沒有想到這麼些事上,見楊森東張西望,一笑道: “森哥,別慌,偌大的安慶城裡,不會少了咱們吃喝的酒肆飯館!” 楊森輕輕應了聲,可是暗中不敢稍有疏忽! 說到“巧”,天下就有這麼“湊巧”的事……有人銜尾緊緊貼上! 似乎有什麼東西,從這人手上送進楊森背負的那只囊袋? 楊森倏然已警覺過來…… 疾逾閃電似的一個轉身,搭上此人右手“脈腕穴”,一個擒拿命中“過肩頸”一響“砰”的聲,這人結結實實摔個“四腳朝天”…… 楊森目注地上此人,冷然道: “朋友,客氣一些,不必偷偷摸摸……” |
第22章 師徒重逢
中年漢子從地上起來,嘿嘿 笑,道: “‘仙霞門’大擒拿法,果然名不虛傳,咱‘妙手乾坤’遊亭,栽在你‘仙霞劍士’楊森之手,不算丟人現眼……” 楊森接口問道: “遊朋友,此番找上楊某,又是何事?” “妙手乾坤”遊亭.一指道: “東西已在你囊袋,自己看吧!” 華瑜從楊森背囊袋,取出一張紙箋,楊森接過看,上面寥寥數字: “明日中午,安慶城郊‘界口山’一會。” 楊森看過紙箋,向遊亭問道: “遊朋友,那蒙面女子與你何種淵源?” 妙手乾坤游亭一笑,道: “‘受人之託,忠人於事’,別問‘淵源’兩字……” 一頓,又道: “遊某雖有‘妙手乾坤’之稱,卻不齒那些下三濫的勾當。” 楊森朝他目注一瞥,接著道: “遊朋友,明日日正當空,楊某準時赴約!” 妙手乾坤游亭一點頭,轉身離去。 華瑜突然想起,道: “森哥,咱們才踏進安慶城,連東西南北還分不清楚,明兒哪裡去找‘界口山’?” 楊森微微一皺眉,道: “我們尚未用晚飯,找家飯館用膳時,問問裡面的店夥行了。” 兩人來到一家“松花樓”飯店,吃喝時,楊森把侍立邊上的店夥,叫近跟前問道: “店家,安慶城郊‘界口山’,在哪 端方向?” 店夥念出“界口山”三字,怔了怔,才道: “回客官,安慶城郊未曾聽到過這樣一座山……” 兩人聽到店夥回出此話,不由楞了下…… 難道那蒙面女子,捕風捉影,胡扯出這樣一個地點來,開個玩笑? 楊森再一想……似乎不可能,也沒有此必要。 店夥搔了搔後頸,道: “客官,請稍等片刻,待小的問問櫃檯上老掌櫃,他可能會知道……” 楊森含笑道: “麻煩你了!” 這名店夥走去櫃檯,不多時,過來道: “回客官,‘界口山’有‘山’之稱,其實不是山,是處小鎮集……出安慶城北二十裡,看到一處鎮甸,那就是‘界口山’鎮了。” 楊森道謝了聲,那店夥退下後,他向華瑜道: “瑜妹,現在有那蒙面女子之約,我們原是要往‘月波寺’,暫且緩一緩了。” 兩人安慶城裡逗留一宿,次日快將午正時份,出城北“界口山”鎮方向而去…… 經有一二十裡腳程,遙目看去,遠處炊煙繚繞,華瑜指了指,道: “森哥,前面可能就是‘界口山’小鎮……” 卻又困惑不已道: “這蒙面女子也怪,找人打架,該找個荒涼靜僻處,怎麼邀咱們來一處人煙稠密的鎮上?” 楊森點頭應了聲,心裡已有另外的想法……旋首朝這條行人稀少的大道上回顧一匝! 大道左邊錯石嶙岣,右邊是一堆堆高過人頭的野草……這是掩藏身形,襲擊敵人最理想的地點。 楊森抬頭朝天色望了眼……湛湛碧空,片片浮雲,正是日正當空時分。 他腳步緩慢下來,向走在前面的華瑜道: “瑜妹,別走得那麼快……這裡倒是邀約見面的好地方!” 下面那句話,聲音特別嘹亮,遠在四五丈外,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華瑜原是個絕頂聰明的姑娘,只是平時不願意轉彎抹角去想,現在聽到楊森此話,朝大道兩邊投邊一瞥,倏然也察覺到那回事上…… 她腳步不僅緩慢,而是停了下來,向空蕩蕩的前面,敞開嗓子,脆生生道: “偷偷摸摸,鬼鬼祟祟,這還配是打滾江湖的狠角色……” 兵家所謂“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其實華瑜連鬼影子也沒有瞄到一個,但若是大道兩邊隱處真有人匿藏的話,認為自己行藏,已被對方發覺。 楊森見華瑜玩出這套名堂,已知道她機智過人之處……停下腳步,亮出“真剛劍”,迎待可能發生的變故。 前面兩三丈處的大道右邊,高過人頭的蓬草,無風自動…… 蟋蟋嗦嗦聲中,出來一男一女…… 男的是昨晚安慶城裡大街,給楊森一記“過肩頸”摔個“四腳朝天”的“妙手乾坤”遊亭。 女的就是給楊森斷劍的蒙面女子……此刻已握上新劍,臉上還是蒙著巾布。 楊森近前兩步,微微一笑,道: “姑娘再次相邀,楊某不勝榮幸……捨命廝殺,事出有因,姑娘連番找上楊某,是為了哪樁‘仇’,抑是為了哪樁‘財’?” 蒙面女子一雙明眸,宛似一泓碧水,清澈亮麗……朝楊森凝視一眼,搖搖頭,道: “都不是……” 楊森一笑,問道: “那又是出於什麼原因?” 蒙面女子頓了頓,才道: “‘仙霞劍士’楊森,咱看你不順跟,不服氣……” 楊森含笑道: “這又何苦來哉……你我素昧生平,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踩我的獨木橋,各走各人路,看不順眼就別看……楊某除巨憨魔獠之輩外,從未以武技宣耀於人,這恁有使人‘不服氣’之處?” 敢情此蒙面女子,一時找不出回答措辭,短暫之間,沉默下來。 楊森又道: “當代武林,有‘字內三奇’,‘快林雙怪’,‘野山二老’等前輩人物……楊某提起一人,不知姑娘是否識得?” 蒙面女子,明眸生輝,一瞥楊森,問道: “誰?” 楊森道: “姑娘上次使用‘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野山二老’之一的‘東山耕夫’冷子元冷前輩,可識得?” 豢面女子雖看不出她臉色神情的變化,但聽到楊森此話,一雙明眸,浮起出 片詫異、迷惘之色,欲語還休,卻給怔住。 旁邊“妙手乾坤”遊亭問道: “楊少俠提到‘野山二老’之 的‘東山耕夫’冷子元前輩,敢情您認識此老?” 楊森道: “‘宇內三奇’,‘俠林雙怪’五位前輩,楊某承蒙不棄,結成‘老哥小弟’忘年之交……‘東山耕夫’冷子元前輩,楊某雖然並不相識,卻也知道此老昔年俠義門中武林知名之士……” 目光移和蒙面女子這邊,又道: “方今武林,妖氛熾盛,‘太極門’倒施逆行,籠絡江湖魑魅魍魎,欲稱主武林,我等力挽狂瀾,不讓武林激起一場腥風血雨浩劫……” 向蒙面女子一笑,道: “姑娘身懷絕技,楊某由衷欽佩,但以天下為己任,不能以‘看不順眼’,‘不服氣’來找上區區楊森……姑娘以為是否?” 蒙面女子巾布掩去口鼻部份……楊森說出這些話後,臉腮上端,顯出 層濃濃的紅雲…… 輕輕“哼”了聲,道: “看你年歲不大,倒會教訓人家!” 楊森微微一折腰,道: “不敢,不敢,那是姑娘言重了……” 一頓,問道: “姑娘能否示下芳名,稱號,可以讓楊某有個稱呼?” “凌虹玉燕”華瑜,邊上雖然沒有開腔,但兩眼直勾勾的朝蒙面女子看來。 蒙面女子朝妙手乾坤遊亭這邊望了眼,緩緩解去臉上巾布。 蒙面女子臉上巾布一除,“凌虹玉燕”華瑜,脫口輕輕叫了聲: “好美!” 男人家固然欣賞年輕美麗的女子……但年輕美麗的女子,除含有一絲絲“妒”外,同樣欣賞另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 是以華瑜不自禁中,輕輕脫口一聲“好美”。 那蒙面女子顯然不會知道華瑜的底細……是個易釵而弁的“假男人”,並不領情這聲讚美,認為對方輕浮,狠狠瞪了她一眼。 瞪過華瑜一眼後,才向楊森道: “姑娘‘冷艷秋’,武林中博得一個‘寒劍傲霜’的稱號!” 楊森抱拳一禮,道: “原來是‘寒劍傲霜’冷姑娘!” 嘴裡在說,心裡卻在一陣嘀咕: “名符其人,果然是一個又‘寒’又‘傲’的‘冷’‘艷’‘秋’!‧楊森聽到“冷艷秋”此姓名,突然想到昔年武林有“東山耕夫”之稱的“冷子元”身上,含笑問道: “冷姑娘,‘東山耕夫’冷子元前輩,敢情是姑娘的……” 寒劍傲霜冷艷秋接口道: “正是家父!” 上次“寒劍傲霜”冷艷秋,賞了“凌虹玉燕” 枚“游虹金錐”,華瑜差 點把命丟掉…… 華瑜回了一顆飛蝗石,撞上“罡陽烈火彈”,烈火強震彈面回,若非躲閃迅捷,冷艷秋這張比花解語,比玉生香的臉龐,也成了母夜叉。 此番化敵為友,前嫌捐棄,楊森替她們兩人,引見介紹了下。 華瑜當然知道,對方是一個身懷絕技的巾幗女傑,但冷艷秋聽到“凌虹玉燕”這稱呼中,帶了一點“娘娘味”外,卻沒有懷疑華瑜是個女中丈夫。 楊森已知遊亭的稱號,卻不知這位“妙手乾坤”,與冷艷秋之間的淵源關係…… 含笑問道: “冷姑娘,這位遊兄,跟您是……” 冷艷秋道: “他是家父盟弟,艷秋以‘遊叔’相稱。” 楊森又問道: “冷姑娘與遊兄,兩位此去何處?” 妙手乾坤遊亭,含笑接口道: “艷秋喜歡江湖上走走,義兄不放心她隻身單劍蹤遊江湖,就由遊某陪伴她一起出來。” 冷艷秋目光從“凌虹玉燕”華瑜,移轉到楊森這邊,問道: “您二位來皖南一帶,行程匆匆,像找人似的,準備去哪裡……” 楊森含笑接口道:“不錯,楊某尋訪恩師茹真師太,她老人家來皖南後的下落……” 接著就將準備往安慶西門外的石田坑“月波寺”,覲見恩師茹真師太的情形,告訴了冷艷秋,和遊亭兩人。 冷艷秋心念一轉,向游亭道: “遊叔,久聞‘月波寺’是皖南禪林名剎,咱們前往膜頂上香,隨喜一番如何?” 妙手乾坤遊亭,含笑道: “艷秋,只要你有些興趣,游叔有何不可?” 從安慶城的北郊往西郊,就不必再拐進城,一行四人,由城郊岔道小徑,往石田坑而來。 冷艷秋想到一件事上,向楊森道: “楊少俠,武林傳聞,您是‘仙霞門’掌門人古竹禪師之師兄九如上人嫡傳弟子,那位茹真前輩,卻是古竹禪師之徒……茹真前輩怎麼又是您恩師?” 楊森聽這位“寒劍傲霜”冷姑娘問到這件事上,彼此既是武林同道,就不見外的把自己昔年一頁不幸的往事,說了出來…… 喟然又道: “茹真恩師,不啻自己嚴父慈母,嗷嗷幼兒,以鹿乳扶養長大……” 微微一頓,又道: “九如上人乃是楊某師祖之列,楊某列入牆門後,對他老人家以‘師尊’相稱。” 冷艷秋見楊森不見外的說出他自己一段往事,朝他注視 眼,緩緩點頭…… 一指走在前半步的華瑜,問道: “這位華少俠,師承哪一位武林前輩?” “凌虹玉燕”華瑜,轉過臉一笑…… 楊森含笑道: “這位華兄弟,是浙南雁盪山紫花岩,‘雲海聖姑’鄧冰梅老前輩的傳人!” 華瑜轉過臉一笑,又轉身向前面走去,冷艷秋不禁朝她背影多看了眼……這位“凌虹玉燕”華少俠,長得好俊秀,只是看來有點怪怪的。 聽到楊森說出華瑜師門來歷,冷艷秋卻又不期然中,輕輕“哦”了聲……原來這位華少俠,是當代前輩高人的傳人。 楊森問道: “冷姑娘蹤遊江南各地,對‘太極門’想必略有所聞……您看法如何?” 冷艷秋見楊森問到這件事上,一對圓滾滾晶瑩澄澈的眸子,朝他注視了眼……沒有接下回答,轉口問道: “楊少俠,你呢?” 楊森輕輕籲了聲,道: “楊某對‘太極門’的看法,就是剛才在‘界口山’鎮郊,所說的那些話……” 寒劍傲霜冷艷秋,沉吟了下,道: “‘太極門’已成氣候,需得有個萬全之策,才能加以對付……” 楊森 點頭,道: “冷姑娘說得不錯……” 就將明年九九重陽,鄂西竹山鐵劍峰“竹林寺”,武林俠義門中群英之會的情形說了下。 妙手乾坤遊亭接口問道: “楊少俠,此事由您策劃?” 楊森道: “楊某盡棉薄之力,輔助而已……此事由當今武林‘俠林雙怪’之一的‘北疆愚叟’袁非前輩,奔波策劃,以俠義門中人物聯手共鳴……” 冷艷秋問道: “楊少俠,您怎會與袁非前輩,‘老哥小弟’結成忘年之交的?” 楊森將湘東株州,劍挑“關洛四霸”的經過,也告訴了兩人,接著道: “歲末將至,匆匆就屆‘重陽’,武林風雲際會也就在此時。” 走在前面的“凌虹玉燕”華瑜,腳步緩慢下來,跟三人走在一起…… 冷艷秋想到上次華瑜用“飛蝗石”,打“罡陽烈火彈”那回事上,朝這個怪怪的俊秀書生望了眼,含笑道: “華少俠,你出手暗器手法不錯,腕勁、準頭,都恰到好處!” 華瑜一笑,道: “咱五歲開始練暗器,到今年已整整十六個年頭,再不像話,那太對不起自己啦……” 冷艷秋聽到“五歲”兩字,不由怔了下,道: “您在五歲幼齡,就練暗器?” 旁邊楊森,就把華瑜的身世說了下,接著道: “華兄弟師門為家,是‘雲海聖姑’鄧冰梅老前輩,自幼扶養大的……” 四人邊走邊談著時,匆匆已到“石田坑”鎮上,問過鎮上鄉民,才知道“月波寺”在鎮西近郊…… 橫貫“石田坑”鎮街出鎮郊,已看到一座巍峨矗立的牌樓,上面一方長匾,龍飛鳳舞,筆勁渾雄,刻出“月波禪林“四個大字。 四人越過牌樓,走上寺門石階,進大雄寶殿,“月波寺”的知客僧走上前,合什一禮道: “阿彌陀佛,小僧‘悟能’,前來迎迓四位施主。” 楊森抱拳一禮,道: “敢問悟能師父,有位‘茹真師太’,是否逗留在貴寺?” 悟能微微一怔,才連連點頭,道: “在此‘月波寺’……老師太正與本寺主持‘朝元禪師’在談話,請稍候片刻,待小僧前去通報……” 目注楊森一瞥,問道: “敢問施主貴姓……” 楊森道: “在下楊森,是茹真師太弟子,和三位武林同道前來覲見!” 知客僧悟能聽到“楊森”兩字,臉色又給怔了下,才道: “您……原來就是您楊少俠……” 轉身疾步進入裡面。 不多時,悟能出來大雄寶殿,合什 禮,道: “楊施主,茹真老師太請您前往禪房相見……待小僧帶路!” 四人由知客僧悟能帶路,走向裡端……“月波寺”廊宇銜接,佔幅遼闊,進深有間幽致清雅,門簾低垂的禪房。 悟能僧站停下來,一指垂下的門簾,向楊森道: “楊施主,茹真老師太已回來自己禪房,小僧沒有使喚不便進入,您自己進去吧。” 妙手乾坤遊亭,眼色朝冷艷秋示意一瞥…… 寒劍傲霜冷艷秋,已會意過來……師徒睽隔多年,此番相見,自有不欲外人所知的話要說,自己兩人不便插入其間。 “凌虹玉燕”華瑜卻沒有顧慮到這上面……她見森哥掀起門簾進去,也跟著進去裡面。 房裡禪床上,盤膝跌坐著一位老師太,正是與楊森睽隔多年的茹真老師太。 楊森看到恩師茹真,雙膝跪地,磕了三個頭,流淚道: “恩師,想煞森兒了!” 站在後面的華瑜,似乎由於某種意念的趨勢,見森哥跪地,她也在茹真老師太前,跪了下來。 玉面菩提茹真,眼角淚水浮動,下了禪床,將兩人扶起……含笑道: “森兒,你長大了……” 看到旁邊那個玉樹臨風,俊秀絕倫的少年書生,微感訝然,問道: “森兒,這位相公又是何人?” 楊森側臉向華瑜道: “瑜妹,告訴恩師你的來歷?” 楊森在恩師茹真跟前,叫出這聲“瑜妹”,敢情有他深切的含意。 茹真師太見森兒向這俊秀書生,口稱“瑜妹”,先是一奇,一怔……倏然已會意過來。 華瑜見森哥在他恩師茹真師太面前,喚自己“瑜妹”,也已知道森哥的用意。 臉一紅,輕輕道: “茹真前輩,華瑜是浙南雁盪山紫花岩,‘雲海聖姑’鄧冰梅老人家的弟子。” 茹真師太握上她皓腕,換了個稱呼,道: “瑜兒,原來你是雁盪山紫花岩,‘雲海聖姑’鄧道友的弟子?” 華瑜臉龐垂得低低的,輕輕“嗯”了聲。 楊森臉一熱,囁嚅了下,道: “恩師,瑜……瑜妹是女兒身,只……只有您老人家一個人知道!” 玉面菩提茹真,含笑點點頭,道: “原來如此……” 接口問道: “森兒,瑜兒,與你倆同來的,尚有何人?” 華瑜輕輕一笑,把門外兩人的名字告訴了茹真師太。 茹真道: “瑜兒,快請他們進來,不然會怠慢了客人。” 華瑜掀起門簾,請兩人進來禪房……冷艷秋和遊亭二人,上前見過茹真師太。 門外一陣呵呵朗笑,道: “茹真道友,聽說您那位徒兒來找您了?” 茹真上前揭起門簾,含笑道: “真是,大方丈,請進房裡坐!” 從門外進來一位銀眉白須,身材瘦長的老和尚。 茹真向楊森、華瑜道: “森兒、瑜兒,快上前見過‘月波寺’大方丈朝元禪師!” 朝元禪師微微一怔,道: “森兒、瑜兒……茹真道友,原來你來皖南尋訪的是兩位弟子?” 茹真一指楊森含笑道: “此森兒是貧尼弟子……這位華瑜施主是森兒盟弟,是以貧尼以‘瑜兒’相稱。” 兩人以晚輩之禮,見過朝元禪師……茹真將冷艷秋,和遊亭二人,向朝元禪師引見介紹一番。 賓主坐下後,茹真含笑問道: “森兒,你如何知道老身在皖南‘月波寺’朝元禪師這裡?” 楊森見恩師問出此話,同時朝元禪師也在座,心念一轉,把當時情形,略為改變了下…… 把找去幕阜山“蒲松庵”的情形照實說後,說到“長堤鎮”巧遇“矮腳虎馬天標”時,接著又道: “弟子在皖南‘長堤鎮’一家酒樓,巧遇一位有‘矮腳虎’之稱的馬天標……這位馬道友是‘軒玄門’中弟子,他提到恩師逗留‘月波寺’之事!” 楊森將遇到馬天標的地點,自長堤鎮“醉花樓”窯子,改作在酒樓巧遇馬天標。 朝元禪師捫須笑道: “那倒正巧……天標自此‘月波寺’離去,楊少俠會在‘長堤鎮’酒樓遇到……” 楊森想到昔年豫南恫柏山玉巫谷,“寶林庵”養育之恩,除了恩師外,尚有玉空、玉因兩位師姊,是以不禁問道: “恩師,玉空,玉因兩位師姊,現在何處?” 玉面菩提茹真道: “她二人現留在晉南王屋山鶴尾峰‘迦南寺’,‘仙霞門’總壇……” 懷著 絲感慨的心情,又道: “森兒,老身早年看你骨格清奇,乃是練武上乘之材……果然,後來蒙師伯九如上人賞識,將你收列作衣缽傳人……” 楊森道: “森兒若非恩師 番哺育之恩,也已與草木共朽,楊家已斷後代香煙……” 茹真師太接口問道: “森兒,你可探得昔年楊家滅門之仇的仇家,‘寒江七絕’下落?” 楊森道: “據江湖傳聞,‘寒江七絕’已給‘太極門’收攏……‘七絕’之首‘鐵翅神蚊’岳峰,已擔任‘太極門’中重要職司。” 朝元禪師道: “‘太極門’把朗朗乾坤,攪成 片烏煙瘴氣,真是武林心腹之患……” 楊森聽朝元禪師這話,就把明年九九重陽,鄂西竹山鐵劍峰“竹林寺”之會說了出來…… 接著又道: “邀天下武林俠義門中人物,共聚‘竹林寺’,共同討伐‘太極門’!” 茹真微微一點頭,道: “森兒,這些時候來,你江湖上所行事跡,老身時有所聞……不枉老身一番苦心,將你扶養長大!” 楊森心中暗暗感動……若非恩師茹真,今日已無我楊森此人。 朝元禪師朝禪房裡眾人,回顧一匝,移到一個話題上,道: “天寒地凍,歲末將至……茹真老師太乃是貧衲方外知己,不會見外,你四位如不嫌寺中粗菜素齋,在‘月波寺’渡過此年如何?” 華瑜朝森哥這邊望了眼,沉默下來。 寒劍傲霜冷艷秋道: “如此一來,豈不打擾了老禪師清靜?” 朝元禪師哈哈一笑,道: “冷姑娘,老衲雖然投入空門,卻也知道江湖中人‘不拘小節’此話……” 一頓,又道: “‘月波寺’不但備有素齋,尚有‘素酒’!” 華瑜聽來怔了下,向旁邊楊森輕輕問道: “森哥,酒怎麼會有‘素酒’的?” 她雖然輕輕問,禪房裡眾人,都可以聽到……楊森尚未回答,朝元禪師哈哈接上道: “華少俠,米飯是素的,大米釀造的酒,豈不是‘素酒’?” 華瑜聽來還不甚理會,妙手乾坤遊亭等眾人聽得,哈哈大笑起來。 敢情所有酒的釀製,都離不開米、麥、高梁、水果諸類,如果由此稱作“素酒”的話,那投入空門的出家人不必“忌”酒了。 “月波寺”主持朝元老禪師,對酒上面能說出這樣一番見解來,可以想見這位老人家雖然投入空門,卻是一位不拘小節,玩世不恭的空門俠僧。 楊森 家慘遭滅門之痛,自幼由茹真師太扶養長大,這位空門尼姑,他不啻視作自己“娘親”,此番重逢見面,洋溢出一片孺慕之情。 玉面菩提茹真,雖然薙髮為尼,擺脫紅塵,但看到森兒這孩子時,老懷堪慰……巨細不遺,殷殷動問。 楊林就將別後的經過情形,詳細告訴了這位視作“娘親”的茹真師太。 楊森解下腰佩長劍,送到茹真面前,含笑問道: “恩師,您可識得此劍?” 茹真接過劍,亮出劍鞘看去,劍身宛若一泓秋露,隱含瑩瑩光華,真是一柄仙家神兵的寶劍! 楊森一指劍柄,道: “恩師,上面刻下此劍之名……” 茹真師太朝劍柄一端看去,上面用“隸書’刻出“真剛”兩字! 這一發現,茹真一聲驚“哦”,道: “森兒,此‘真剛寶劍’相傳乃是昔年‘仙霞門’開山始祖‘至善大師’防身之物,如何會到你之手?” 楊森就將當年在鄂南岳口西門外,在“文殊古廟”獲得“真剛劍”的經過,詳細說了一番。 茹真有所感觸的緩緩點頭,道: “森兒,昔年‘仙霞門’始祖至善大師圓寂之前,收起這把‘真剛寶劍’,失傳數百年,此番又到你‘仙霞劍士’楊森之手,似乎冥冥中已有注定……” 目注楊森道: “森兒,你要善用此劍,日後‘仙霞門’發揚光大,在你身上!” 楊森點頭道: “恩師慈渝,森兒記得。” |
第23章 蛇蟻嚙心
朵朵棉絮似的雪花,滿天飛舞,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天氣冷得連呼氣也要凍結起來似的……這間廚房裡,卻是一片暖洋洋,洋溢著吃喝談笑的聲音。 這裡是“月波寺”進深裡端一列精舍,其中一間廚房裡擺上一桌筵席……菜是素齋,酒是朝元老和尚所說用米釀造的“素酒”。 “月波寺”尾端上列精舍,是朝元禪師用來接待俗家武林同道的,裡面屋宇銜接,有廚有房,還有樓臺亭閣,和花樹扶疏的庭院。 上列精舍的講究,和排場,不下于城中那些大戶人家的府邸。 主人是“月波寺”的主持朝元禪師,其他有“玉面菩提”茹真師太、“仙霞劍士”楊森、“凌虹玉燕”華瑜、“寒劍傲霜”冷艷秋和“妙手乾坤”遊亭等五人,圍桌面坐。 朝元禪師年屆八十,佛門弟子,那份磊落粗壯的豪氣,不下于大塊肉,大口酒的江湖中人。 一指閉上的窗戶,朝元老和尚道: “外面寒風呼呼、雪花飄飛,您數位就在這兒過年……雖然廟寺過年,聽來有點窩囊,但‘月波寺’素齋素酒不會少了您們一份……” 茹真師太含笑道: “朝元道友,不但貧尼打擾‘月波寺’多時,森兒又結同幾位武林同道來此,更有擾了您的清靜!” 朝元老和尚 瞪眼,道: “茹真道友,您我交往數十年,怎能說這些見外的話……楊少俠是您從小扶養大的孩兒,您現在逗留‘月波寺’,這孩子帶了朋友來找您,咱老和尚不接待他們,還找誰來接待?” 華瑜嘻嘻一笑,道: “這‘素酒’倒是蠻好喝的……” 茹真師太看了她一跟,道: “瑜兒,這‘素酒’都是朝元老禪師貯藏十多年的陳酒、入口香醇,後勁大,你要適量為止……” 華瑜點點頭,道: “茹真前輩,您這樣說,瑜兒知道啦!” 朝元禪師目光投向楊森這邊,道: “楊少俠,撇開您恩師茹真師太,您在武林中輩份,可不低呢……” 楊森聽來一時無法會意過來。 敢情,湘東株州,楊森劍挑“關洛四霸”,皖南石駝峰,楊森殲滅“太極門”江南總壇,震撼江南武林,關於江湖上的傳聞,“月波寺”主持朝元禪師,對這個有“仙霞劍士”之稱的年輕人楊森,也知道一些。 同時茹真師太在“月波寺”逗留已多時,老禪師從茹真師太身上,更清楚有關楊森的情形。 朝元禪師一笑,又道: “您楊少俠是‘仙霞門’九如上人的衣缽傳人!九如上人是‘仙霞門’掌門人古竹禪師的老哥哥,高壽已逾百齡……” 一口酒送進嘴裡,又道: “論輩份!您楊少俠與您恩師茹真師太,已列入同輩……嘿,咱老和尚不敢僭越,算來也是同輩呢!” 楊森臉一紅,欠身一跪,道: “不敢,朝元禪師!” 旁邊華瑜“嘻”的一笑,道: “大師父,享譽武林的‘宇內三奇’,‘俠林雙怪’,這五位老人家,都跟森哥‘老哥小弟’,結下忘年之交……” “不錯華少俠,這話您說對了……” 視線移向“寒劍傲霜”冷艷秋這邊,道: “冷姑娘,當今武林知名之士中,‘冷’姓的不多……‘野山二老’之一的‘東山耕夫’冷子元冷道友,跟您是否有所關係?” 冷艷秋一笑,道: “他老人家是家父。” 華瑜接上一句,道: “大師父、冷姑娘一手‘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可不含糊……” 茹真師太含笑道: “瑜兒,這手‘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乃是冷姑娘尊翁‘東山耕夫’冷道友,震慴江湖人的獨門暗器,傳到第二代冷姑娘之手,當然錯不了的!” “寒劍傲霜”冷艷秋,臉上一紅一熱,緩緩把頭低了下來,心裡在卻在暗暗嘀咕…… 這個寒酸呆子,在自己臉上亂“蓋”,亂貼金,皖南“南山屏”頭部,咱冷艷秋出手“追虹奪命七早聯珠彈”,給“仙霞劍士”楊森急數打飛,差點這條命也留下。 朝元禪師向“妙手乾坤”遊亭,含笑道: “遊道友,冷姑娘稱您 聲‘遊叔’,老衲如若沒有猜錯,您是‘東山耕夫’冷道友的盟弟了!” 遊亭點頭道: “不錯,大師父!” 賓主,飛觴把盞,話題,天南地北……結束了這頓素齋“素酒”的筵席。 楊森、華瑜、冷艷秋,和遊亭四人,住下“月波寺”進深裡端精舍的客房。 “年”,悄悄來,悄悄去! 楊森視茹真師太如同“娘親”,晨夕去前面禪房問候,不敢稍有蘊忽。 原來影形不離的瑜妹,除了結同森哥去禪房問候茹真師太外,有時卻不在楊森身邊。 精舍前面庭院中,樓臺亭閣,假山池水……幾枝披雪的寒梅,傲然挺立,幽香暗送! 楊森發現了一樁“怪”事,形影不離身邊的瑜妹,竟跟冷艷秋一起,在精舍前庭院中……而且看到已不止一次。 兩人不畏天凍地寒,就在庭院的亭閣中,有時池水假山旁,有說有笑的…… 楊森這一發現,暗暗替這位“寒劍傲霜”冷艷秋暗暗叫“屈”起來…… 敢情自己這位華“兄弟”,長得玉樹臨風,優秀絕倫,引起你這位冷女俠的青睞? 那是你替自己找煩惱……這位華“兄弟”是假的,跟你一樣是女兒身。 在“凌虹玉燕”華瑜這邊來說……她可以入情入理硬直的回答: “咱華瑜本來就是姑娘家,跟冷艷秋說說笑笑,你森哥吃什麼‘幹醋’?” 如果找向“寒劍傲霜”冷艷秋,那是不但無法勸阻,更會惹上莫須有的煩惱,令對方憎厭。 可能冷艷秋會這樣想: “哼,你自己認為‘仙霞劍士’楊森,舉世無雙,天下年輕女子,都會向你暗送秋波,咱冷艷秋跟華瑜一起,就引起你的不滿,莫名其妙來這股‘醋勁’!” 楊森心念急轉,想不出阻止兩人在一起之策。 “妙手乾坤”遊亭,似乎也發現到冷艷秋,和華瑜在一起的情景。 楊森暗中注意看去,這個飽經世故的“老江湖”,對兩人一起的事,有時視若無睹,有時微微一笑,並不引起更多的注意。 本來嘛……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吹皺 湖池水,于卿底事? 楊森從外面回來精舍,又看到兩人人在精舍前的那座庭院中…… 似乎丟失了什麼,彎著腰,向地上在搜找……華瑜“嘻嘻”的一聲輕笑,從地上撿一塊繡上花朵的紅殷之手帕,撤開嗓子在道: “冷家姊姊,你手絹咱揀到啦!” 楊森正巧踏進庭院,聽到華瑜脆生生道出響“冷家姊姊”的聲音。 冷艷秋笑吟吟走近過來,含笑道: “森哥,來這裡咱們一起聊聊談談……” 楊森當然不會這樣不知趣,擱在他們之間,讓冷艷秋視作“夾心蘿蔔”……揮手招呼了下,替代了給她的回答。 冷艷秋向楊森道別,送來甜甜一笑。 楊森回到自己客房,發現瑜妹和冷艷秋二人,已把“冷姑娘”“華少俠”的稱呼,換了“冷家姊姊”“華弟”,顯然兩人之間的感情,又進了一層。 雖然像這類事,不是跟仇家照面交手,會引起可怕的災禍…… 但,這件事如若直線進展下去,天下沒有不被揭開的謎……“寒劍傲霜”冷艷秋卻是蒙面無憑,留下一片空惆悵! 在“凌虹玉燕”華瑜來說,“假鳳虛凰”,也留下一場天大的笑話。 楊森心念遊轉,設法阻止這件事。 早晨,兩人去前面禪房,向茹真師太問候過後,回來精舍…… 楊森向華瑜含笑道: “瑜妹,我們別急著回去精舍……” 華瑜兩顆星星般的眸子滴溜一轉,問道: “不回後面精舍,還去哪裡?” 楊森一指,道: “那邊偏殿上沒有人,我們坐下聊聊談談……” 華瑜朝他注視一眼,跟著走向偏殿……兩人橫過椅子坐下後,楊森含笑道: “瑜妹,來這裡‘月波寺’後,你跟那位‘寒劍傲霜’冷姑娘很接近吧?” 華瑜一聲怪“哦”,道: “森哥,你感到奇怪?” 楊森一笑,道: “你忘了你自己是姑娘家吧?” 華瑜臉一紅,道: “你知道就好了,幹嗎再喝這缸子‘幹醋’……” 楊森微微一蹙眉,道: “瑜妹,這不是‘醋不醋’的事,日後揭開真相,豈不是樁大笑話?” 華瑜脆生生一笑,道: “森哥,你別想得那麼多,那麼遠……好說嘛!” 她這話過後,從偏殿邊沿坐椅站起,一瞥又道: “回後面去吧!” 兩人來到精舍,妙手乾坤遊亭正在庭院中熱身練功夫,看到兩人人走近過來,含笑招呼了下……接著楊森邊走道: “楊少俠,好快,眨眼已是初五……咱們打擾了朝元大師父,現在年已過去,也該離開‘月波寺’了!” 華瑜沒有站停下來,走進裡面屋子。 楊森含笑問道: “遊兄和令姪女冷姑娘,準備此去何處?” 遊亭一笑道: “萍蹤閒鶴,隨遇而安……” 微微一頓,又道: “到時看看艷秋的主意如何……” 兩人正在談著時,華瑜和冷艷秋兩人,從裡面屋子出來庭院。 遊亭目光移向冷艷秋,道: “艷秋,今日已是初五……剛才楊少俠問遊叔,咱們此去何處?” 冷艷秋沒有接下回答,轉臉向華瑜那邊目注看來。 華瑜“嘻”地一笑,向楊森問道: “森哥,咱們離開‘月波寺’後去哪裡?” 楊森不由暗暗愕然…… 自己向“妙手乾坤”遊亭問出此話,轉彎抹角又問到自己身上。 沉思了下,楊森道: “我等此去何處,我要問過恩師,才能決定下來。” 平時僕僕風塵,奔波江湖,難得有這樣接連數天安靜下來……楊森就利用過年數天,在精舍客房中,精研當時離巫山長軒嶺“玉器寺”時,師尊九如上人面授的那部“拳經”。 這部祕籍雖有“拳經”之稱,但武家絕技,包羅萬象,盡納其中。 九如上人視楊森“衣缽傳人”,才以這部‘仙霞門”中稀珍經典“拳經”相傳。 楊森凝神貫注,投向這部“拳經”祕籍上,時間過得很快,又是夕陽西下時分! 精舍用過晚膳後,楊森由華瑜陪同,來前面茹真師太禪房……冷艷秋和遊亭叔姪女兩人,為了知道今後動向,也一起來茹真師太這裡。 四人進入禪房,“月波寺”的主持朝元禪師,也在茹真師太房裡…… 看到四人進來,朝元和尚哈哈一笑,道: “四位在咱老和尚破廟裡過年,這‘年’過得如何?” 妙手乾坤遊亭,連連抱拳致謝,道: “謝謝,謝謝,只是打擾大師父的清靜!” 朝元向華瑜這邊,含笑問道: “華少俠,‘月波寺’裡的‘素酒’,其味如何?” 華瑜含笑點頭,道: “大師父,真不錯呢……喝了還想喝……” 眾人正在談著時,“月波寺”知客僧悟能匆匆進來禪房,向房裡眾人合什一禮後,把老方丈朝元和尚請到一邊悄悄數語。 朝元長老眼眉微軒轉,似有所思中…… 茹真師太問道: “朝元道友,是否有不速之客,找來這裡‘月波寺’?” 知客僧悟能接口道: “老師太,並非不速之客,是有人找來‘月波寺’投宿……” 一頓,又說道: “朝寺禪林,與人方便,路過投宿不以為奇,只是此人行跡可疑,不像是善類……” 楊森問道: “悟能師父,前來求宿的是何等樣人物?” 知客僧悟能道: “此人年有四十多歲,削腮光嘴,一對蛇眼,身上穿著一襲長袍,背上負著一只袋囊,看來似從遠地來此……” 寒劍傲霜冷艷秋道: “‘石田坑’鎮甸離此不遠,鎮上不會沒有客棧,怎麼找來這裡‘月波寺’投宿?” 知客僧悟能道: “冷姑娘,您這話問得真是……若是飢寒交迫,窮途潦倒,‘月波寺’不但收下止宿,素齋接待,離去時還給他一些盤纏……” 微微一頓,又道: “出家人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前來求宿,不會拒之門外,只是此人形像神秘可疑,不像善類……” 遊亭憤然道: “朝元大師父,投宿之人,如若果真不是善類,他找來此間,那是自投羅網再好不過……夜晚遊某前去一探,就知他的底細真相。” 朝元老和尚聽來微微一怔…… 突然再一想,這位遊道友有“妙手乾坤”之稱,顯然有“探囊取物”的功夫。 遊亭一笑,又道:“遊某摸出此人底細真相,到時不妨再作如何處置。” 朝元和尚一點頭,道: “遊道友這主意不錯……” 向旁邊客僧悟能又道: “悟能,你將他留下就是……偏殿邊上數間客房,挑一間給此人止宿,不要忘了素齋接侍。” 悟能應了聲,退出禪房。 “恩師,從剛才悟能師父話聽來,來‘月波寺’投宿的人,不似飢寒交迫,窮途落魄之流,‘石田坑’離此不遠,怎麼不去鎮上客棧,找來這裡求宿?” 茹真尚未回答,朝元禪師接口道: “楊少俠,江湖上人雲詭波譎,有些積案累累,怕遭官家搜捕,不敢投店落宿……” 華瑜眼珠一轉,道: “大師父,這裡廟寺,官家不會來搜查啦!” 朝元和尚點頭一笑,道: “不錯,華少俠……官家尊重佛門聖地,除非罪證確切不然不會隨便前來搜查……” 冷艷秋含笑道: “朝元大師父,照您這樣說來,廟寺禪林,你們‘月波寺’,成了漏網之魚庇護之處了?” 朝元禪師哈哈笑道: “冷姑娘問得對,所以剛才悟能前來稟報老納,有個不像善類之人,求宿‘月波寺’……佛門禪林,雖然大開方便之門,如果真有不像話的人找來,也就拒之千里之外,不然就將他截下……” 轉向“妙手乾坤”遊亭,問道: “遊道友,您準備如何一探求宿之人動靜?” 遊亭含笑道: “老禪師.遊某在您老前說出來,那是‘班門弄斧’,‘江邊賣水’……” 朝元禪師搖搖頭,道: “遊道友,不能如此,武家來說,十八般武器,不會件件皆精,如能精通數件已經不錯!” 遊亭道: “到時由咱姪女兒艷秋掠陣,遊某以迅捷方法,拍下此人睡穴、暈穴,再翻看他袋囊,這人的‘娘家’底細,就瞞不過咱們了。” 敢情,有“仙霞劍士”之稱的楊森,胸襟磊落,嚴已寬人,此刻遊亭向朝元禪師說的那些話,聽進楊森耳裡,那不啻是“班門弄斧”。 “仙霞門”“擒拿”冠絕天下武林,拍穴、打穴、扣穴,在“擒拿”中才顯出真功夫,九如上人是“仙霞門”中頭等少有的前輩,而楊森是這位老人家的傳人。 朝元禪師聽列遊亭此話,點點頭,道: “那偏勞遊道友了。” 這雖然算不上一件大事,靜悄悄中一個“年”過去,楊森,和華瑜兩人,靜極思動,半夜起床,來茹真師太禪房,都來湊這個熱鬧。 此刻,投宿“月波寺”客房,那個削腮光嘴的中年人,如果真是“漏網之魚”,他來“月波寺”求宿,那才是“自投羅網”。 “妙手乾坤”淤亭,和“寒劍傲霜”冷艷秋兩人來偏殿旁邊那間客房…… 遊亭絕無聲息之下撬開房門,移步床邊,就在此鼾聲呼呼的中年人身上,戟指疾吐,拍下兩處睡穴,暈穴……這人巳睡得更香甜。 遊亭有“妙手乾坤”之稱,雖然不做下三濫名堂,但在這一手上,也稱得上一“絕”。 冷艷秋悄悄問道: “遊叔,可有發現起眼之物?” 遊亭先是翻看那只背袋,一聲怪“哦”,道: “囊袋裡僅是些洋銀子,替換衣衫,還有 把帶鞘的短刀……” 冷艷秋怪聲道: “找他貼身衣袋看看……” 遊亭伸手摸索,又是怪怪“哦”了聲,道: “ 封書信,怎也藏在貼身衣袋……” 姑娘家心細,冷艷秋接上道: “遊叔,書信不放背袋,藏進貼身衣袋,那是一封重要書信……這人不會很快醒來,咱們拿去茹真前輩禪房一看,可能查出此人底細!” 遊亭一點頭,道: “艷秋說得有理!” 妙手乾坤遊亭手中拿著一封信,和冷艷秋來茹真師太禪房。 朝元禪師見兩人進來,問道: “遊道友,是否發現可疑之物?” 遊亭道: “此人背袋裡,並無起眼的東西,只是他貼身衣袋中,藏有這封書信。” 朝元禪師接過信,燈下念出,信封上寫有數字: 懷玉山“慈雲觀”玄清真人,轉付 震山屠虎宮奇。 楊森聽朝元老和尚,念出“震山屠虎”宮奇此名號,不同詫然怔了下,道: “難道是他……” 茹真問道:“森兒,你指的是誰?” 楊森就把用“雷火婆婆”歐玉蓮的“雷火神珠”,殲滅石駝峰峰腰“太極門”江南總壇的經過,告訴了茹真師太……接著道: “‘太極門’江南總壇壇主,就是‘震山屠虎’宮奇……難道是同名號的巧合?” 凌虹玉燕華瑜道: “森哥,此信是不是送與‘太極門’中的‘震山屠虎’宮奇,拆開那封信,看看上面寫些什麼,咱們就知道啦!” 朝元禪帥道: “華少俠說得有理,咱們看過此信,裡面是否提到‘太極門’江南總壇,就可以知道跟‘震山屠虎’宮奇之間的關係。” 老禪師用手指把茶水醮到信封封口,小心翼翼把封口拆開,裡面抽出一紙信箋……在油燈下讀出信箋上的內容: 示諭“太極門”江南壇主“震山屠虎”宮奇,皖南石駝峰一壇遭江南武林所毀,現於懷玉山黑虎崗“慈雲觀”,再立“大極門”江南壇。 由“慈雲觀”觀主“玄清真人”法通輔助,帶領江南壇弟子,撲殺仇視“太極門”之武林中人,尤其“仙霞劍士”楊森其人,必須將其除去。 楊森聽朝元禪師念出信中後面兩句,冷然中微微付之一笑。 朝元禪師放下手中信箋,道: “從這封信中看來,這是‘太極門’總壇,給江南壇壇主‘震山屠虎’宮奇的諭令……” 目光投向楊森,哈哈一笑,又道: “楊少俠,您可不簡單,不但江南武林,連‘太極門’總壇中那些巨憨魔獠,已知道有你這一號的人物在呼風喚雨。” 楊森微微一笑把話題移轉,道: “老禪師,我等歪打正著,抓到了 個‘太極門’中傳信之人……是不是要在那投宿之人身上,我們再問個清楚?” 朝元和尚沉思了下,道: “此人並非官家緝捕要犯,乃是‘太極門’中弟子……‘月波寺’與‘太極門’井水不犯河水,這人不去鎮上投店落宿,卻找來‘月波寺’……” “凌虹玉燕”華瑜接口道: “大師父,‘太極門’無孔不入,此人以投宿為藉口,可能另有打算!” 老禪師點頭道: “華少俠說得不錯……同時,此人傳送總壇諭令,顯然是‘太極門’中親信弟子,在此人身上,有關‘太極門’江南情形,也可以知道一個大概……” 朝禪房回頭一看,又道: “不能打擾老師禪房……咱們去偏殿,把那投宿之人,捉來一問!” 眾人來到偏殿…… “妙手乾坤”遊亭道: “老禪師,待遊某拍醒此人穴道,將他捉來此地偏殿!” 朝元禪師一點頭,道: “遊道友,辛苦您了!” 遊亭出去偏殿,不多時,外面響起 陣吆喝大叫的聲音: “嗨,你們講不講理……這裡是上香拜佛的廟宇,而不足賣‘人肉包子’的黑店……深更半夜把咱叫起,要把咱帶去什麼地方……” 遊亭把這削腮尖嘴的中年人,押來偏殿。 老撣師 指,問道: “朋友,你叫什麼名字……是否‘太極門’中的弟子?” 中年人一挺胸,道: “老和尚,你不去大殿誦經拜佛,居然來個‘坐堂問供’……咱跟你老和尚非親非故,幹嗎要告訴你咱的娘家底細……” 楊森冷然 笑,道: “朋友,‘太極門’耍狠、霸道,要看什麼地方……你是不肯說了!” 中年人一看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書生,頭 直,一瞪眼,道: “小子,憑你……還差遠呢!” 楊森長身站起,來到中年人旁邊,冷冷一笑,道: “朋友,是你‘差遠’,還是區區楊森‘差遠’……” 說到這個“遠”,右手戟指疾張,落向中年人身上四處穴道……雖然穴道通散身體各部位,楊森這一出手,猶若同一時完成。 這人挨上楊森戟指所製,突然起了一陣吼叫: “噯……噯啦,我……我的媽唷……” 頓時四肢抽動,攪地翻滾! 楊森施展這一手,在坐的只有“月波寺”主持朝元禪師,和茹真老師太看出,此是何種絕技…… 此乃是“仙霞門”中絕技三十六路“擒拿手”所融化成“天遁俠禽掌”中“蛇蟻嚙心”一式! 此式“蛇蟻嚙心”激厲、駭人之處,遠在“錯骨分筋”之上。 對方挨上這記絕招,就可以用“蛇蟻嚙心”這四字來形容! 中年人一陣攪地翻滾過後,頭額上汗水,串珠似的直往下沉…… 已失去剛才那副狠勁,兇勁,無力地望著楊森,吶吶道: “楊……楊森……你……你就是‘仙霞劍士’楊森……” 楊森一點頭道: “不錯,區區就是‘仙霞劍士’楊森……你忍得下這活罪,你盡可閉口不言……” “凌虹玉燕”華瑜,一雙秋水似的明眸,睜得又圓又大,直愣愣朝跌坐在地的中年人看來,心裡卻在暗暗嘀咕: “這不是‘分筋錯骨’,森哥的名堂真多,那些牛鬼蛇神掉進他手中,活該!” “妙手乾坤”遊亭,看到楊森施這一手,若以自己相比,那是雕蟲小技而已。 中年人萎縮的問道: “楊……楊少俠,你要咱說些什麼?” 楊森道: “報出你的名號來!” 中年人嘿嘿輕笑,道:“咱名號管聽不管用,武技說不上,兩條腿比人跑得快,道上兄弟送咱何宗一個‘追風神影’的綽號……” 楊森接口問道: “你是‘太極門’中弟子?” 追風神影何宗,一點頭,道: “不錯……咱何宗從蜀秦交境大巴山紫陽峰來此,前往懷玉山……” 老禪師朝元和尚道: “何宗,‘石田坑’鎮甸離此不遠,你不去鎮上投店落宿,找來這裡‘月波寺’,你是在玩些什麼花樣?” 何宗嘿嘿一笑,道: “跳過‘鬼門關’,掉進‘地獄門’……咱何宗不是在玩什麼花樣……” 喘了口氣,又道: “咱何宗身藏‘太極門’掌門人諭令,風聞江南武林高手迭出,生怕所藏洩漏,才求宿廟寺禪林,不敢鎮上投店落宿……” 老禪師聽到“渝令”兩字,拿起桌上那封書信,問道: “你所指‘諭令’,就是此一書信?” 追風神影何宗看到貼身藏起的書信,落在老和尚之手,頓時臉色大變……點點頭,道: “不錯,正是此信……嘿嘿嘿,大帥父棋高 著,倒是有心人!” 敢情此“追風神影”何宗,雖然已栽在人家之手,但兩片嘴唇,依然不肯輸人。 老禪師朝元和尚,聽到此話,臉上微微一熱。 楊森問道: “何宗,那封信上所指的,懷玉山黑虎崗‘慈雲觀’在何處?” 何宗道: “懷玉山在贛北,鄰近皖南邊境……找著懷玉山,自然知道黑虎崗‘慈雲觀’的去處!” “凌虹玉燕”一指,問道: “餵,何宗,那次石駝峰峰腰塌下來,那個‘震山屠虎’宮奇,沒有死在裡面?” 追風神影何宗,見問話的是個比“仙霞劍士”楊森更年輕的書生……真人不露相,說不定又是個絕世高手…… 這次,何宗再不敢衝撞人家,點點頭,道: “不錯,‘震山屠虎’宮奇,正巧有事外出,逃過‘太極門’江南壇, 場覆巢之劫……” 楊森接口問道: “‘太極門’江南壇,其他人都已葬身塌下的洞穴之中?” 何宗道: “何某遠在蜀秦交境的大巴山,從傳聞中,才知宮奇逃過一劫,江南壇中其他眾人如何,何某不甚清楚。” 玉面菩提茹真老師太是位疾惡如仇的空門俠隱,心念閃轉之際,問道: “何宗,懷玉山黑虎崗‘慈雲觀’中,有‘太極門’的哪些高手?” 追風神影何宗一看問話的是個老尼姑……雙目炯炯如電,直向這邊射來…… 撥指算了算,何宗道: “據何某所知,黑虎崗‘慈雲觀’中,除了‘震山屠虎’宮奇外,尚有觀主‘玄清真人’法通、‘狼影客’朱庭、‘鐵駝翁’崔榮等眾人……” 微微 數,又道: “是否還有其他高手去‘慈雲觀’,何某就不清楚了。” |
第24章 拜山之會
楊森沉思了下,問道: “何宗,你離此‘月波寺’後,回大巴山‘太極門’總壇,還是往贛北懷玉山黑虎崗‘慈雲觀’?” 追風神影何宗,見這位“仙霞劍士”楊森問出此話,已知道這條命,不會留下這裡“月波寺”…… 嘿嘿一笑,何宗道: “楊少俠,‘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咱是‘太極門’弟子,何況這是掌門人諭令,您說是不……” 一指桌上那封信,又道: “這封書信交還何某,何某依舊送去懷玉山‘慈雲觀’,若是不便還給何某,何某只有回去大巴峰紫陽峰‘太極門’總壇……” 楊森朝“月波寺”主持朝元和尚看了一眼,緩緩一點。 朔風凜冽的太冷天,追風神影何宗額上猶是汗水如流……苦下臉,道: “楊少俠,何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您……您把咱身上這套如來佛祖的‘禁箍咒’除掉,行不行?” 楊森微微一笑…… 掌指疾張,拍下追風神影何宗身上,四處要穴。 何宗籲吐了一口大氣,席坐地上的身體,晃晃擺擺站了起來…… 逃過“鬼門關”,掉進“地獄門”,又從“地獄門”爬起的何宗,向楊森抱拳一禮,道: “不錯,不愧有‘仙霞劍士’之稱的楊少俠,不是沽名釣譽之輩,何某領教了!” 楊森拿起桌上“太極門”弟子視作“諭令”的書信,交還給何宗,傲然一笑,道: “何宗,你去懷玉山黑虎崗‘慈雲觀’,煩你稍個口訊……” 追風神影何宗一楞,一怔,眨眨眼皮,道: “楊少俠,‘煩’字不敢,您吩咐下來就是……” 楊森道: “你轉知‘震山屠虎’宮奇,楊某克日前來拜山……皖南石駝峰峰腰,‘太極門’江南總壇裡作天塹之險的洞穴,楊某和幾位武林同道,舉手投足之際,將其踩成平地……楊某倒要看看,贛北懷玉山黑虎崗‘慈雲觀’,可是何等樣一個所在!” 何宗哈腰一禮,道: “楊少俠,何某遵囑,把話傳到。” 老禪師朝元和尚,哈哈一笑,道: “何宗,此地‘月波寺’是佛門聖地,並非‘地獄門’,你去吧!” 外面天凍地寒,朔風怒號,何宗聽到此話,哪裡還敢再逗留,縮著頸子,急步出偏殿而去。 這番折騰,天色已快將黎明,眾人不想再回房去休息。 這句話似乎哽在凌虹玉燕華瑜喉嚨裡很久,這時才吐了出來…… 兩顆黑玉似的明眸,一陣溜轉,問道: “森哥,你剛才在那個何宗身上,下的一手什麼功夫……嗯,不是‘分筋錯骨’?” 楊森一笑,道: “師尊九如上人所傳,由三十六路‘擒拿’融化而成的‘天遁鐵禽掌’,其中一式‘蛇蟻嚙心’……” 茹真師太含著欣慰的笑意,接口道: “森兒,你在‘玉露寺’師伯九如上人那裡,已學成三十六路‘擒拿’?” 敢情玉面菩提茹真師太,遊俠江湖,群獠聞風喪膽,她所學到的“擒拿手”亦只是十六路而已。 楊森欠身 禮,道: “是的,恩師……師尊除了三十六路擒拿外,還傳授森兒‘仙霞驚虹劍’,‘大悲須彌劍’兩套劍法……” 微微一頓,又道: “森兒離‘玉露寺’前夕,師尊親蒞森兒臥房,以‘仙霞門’珍藏祕籍‘拳經’相傳……” 茹真師太緩緩一點頭,道: “森兒,‘仙霞門’滄桑數百年,此刻寶劍、絕學都歸你森兒一身……‘仙霞門’日後發揚光大,就在你肩上。” 楊森躬身道: “恩師慈諭,森兒不敢忘記。” 師徒兩人談著時,偏殿眾人都靜靜聽著…… 老禪師朝元呵呵笑道: “楊少俠,您骨格清奇,儀態端正,憑您身懷之學,日後君臨天下,有望稱主武林……” 楊森臉上一紅一熱,回不出話來! 凌虹玉燕華瑜,寒劍傲霜冷艷秋,兩人四條帶有灼熱的目光,向楊森這邊看來。 茹真師太想到 件事上,目注楊森道: “森兒,你剛才向那個‘追風神影’‘太極門’中弟子何宗說,克日往贛北懷玉山黑虎崗‘慈雲觀’,拜山一會‘震山屠虎’宮奇?” 楊森一怔,躬身問道: “恩師,森兒此話,是否有失當之處?” 茹真師太微微一笑,道: “你說出此話,不愧是俠義門中‘仙霞門’弟子,更不負是老身心愛的徒兒……” 收起臉上笑容,又道: “森兒,除惡務盡……‘義’之所在,兩肋插刀置生死於度外!” 楊森點點頭,道: “恩師囑咐,森兒記得!” 自己行程也已決定,楊林向遊亭向道: “遊兄與冷姑娘,您二位去往何處?” 遊亭沒有接下回答,朝冷艷秋這邊看來…… 寒劍傲霜冷艷秋,接觸到游叔投來視線,似乎已理會對方的含意……但沒有作任何表示,而向凌虹玉燕華瑜那邊看去。 華瑜脆生生一笑,道: “冷家姊姊,你和你遊叔,萍蹤閒鶴,行程未定,不如咱們一起往懷玉山一行,如何?” 楊森見瑜妹向冷艷秋說出此話,聽來感到有點意外……但,並沒有插嘴,或是阻止。 冷艷秋含笑點頭,道: “好的,瑜弟。” 茹真師太向朝元和尚道: “老禪師,貧尼陪同森兒等往懷玉山 行,看來人手已夠,不必偏勞大和尚,您留在‘月波寺’,聽候我等佳音如何?” 朝元禪師沉思了下,一笑,道: “貧衲本擬隨同各位往懷玉山一行,老師太既然如此說,咱老和尚就留下‘月波寺’了。” 眾人在偏殿談著時,已是黎明時分,暖暖的朝陽,從窗柵一角透射進來。 茹真師太目注窗外一瞥,向朝元禪師又道: “老禪師剛才森兒吩咐‘太極門’中何宗轉言‘克日拜山’,我等就不宜逗留時間,趁著風和日暖,就此啟程。” 老禪師見眾人行程決定,也就不便挽留。 眾人收拾一番後,向朝元禪師告辭,離“月波寺”,取道往贛北懷玉山而來。 清溪水流,蘆花拽擺,寒鴉噪林,倦鳥返巢……銜山的夕陽,在人們的感受中,黃昏就將來臨。 玉面菩提茹真。仙霞劍士楊森、凌虹玉燕華瑜、寒劍傲霜冷艷秋,和妙手乾坤遊亭等五人,晝行夜宿,僕僕風塵…… 華瑜抬臉朝西下的夕陽看了眼,道: “冷家姊姊,真快,一天又將過去了……” 冷艷秋含笑道: “咱們談談說說,不但不感到疲累,時間也過得很快……” 華瑜轉過身,向走在後面正跟茹真師太談著的楊森道: “森哥,前面炊煙裊裊,正是 處鎮甸,咱們可以投店落宿啦!” 楊森含笑點點頭,替代了回答。 沿途上,華瑜並非跟森哥疏遠,但跟“寒劍傲霜”冷艷秋,卻是有說有笑的。 這情形看進飽經世故、遍歷人間滄桑的茹真老師太眼裡,不由暗暗注意起來…… 華瑜、冷艷秋兩人走在前面,茹真師太和楊森居中,妙手乾坤遊亭銜尾落單。 茹真師太雖然跟森兒談著,但看到前面兩人儷影成雙,有說有笑這份情景時,心念暗暗遊轉起來…… 瑜兒是個女兒身,她跟冷姑娘如此接近,這是出於什麼原因? 難道冷姑娘暗慕瑜兒這副風流倜儻,俊秀絕倫的品貌? 從冷姑娘眼神,笑意之中,對瑜兒似乎並非屬於兒女之情。 此刻瑜兒的外貌是個少年書生,一個年輕姑娘跟 個少年書生接近,如果不是屬於“兒女之情”,那又能作如何解釋? 華瑜似乎突然想到 件事上,腳步緩慢下來,跟茹真師太,楊森正在一起,嘻地一笑,問道: “森哥,你有沒有想蕭家姊姊?” 楊森見瑜妹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聽來不由感到出奇……微微怔了下,才 笑,道: “瑜妹,‘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人生難免‘悲歡離合’四字……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茹真師太問道: “瑜兒,‘蕭家姊姊’是誰?” 華瑜把有關“翠羽飛雁”蕭迎真的情形,不厭其詳告訴了茹真師太。 楊森向華瑜回出此話,腦海裡卻浮現起一團模糊的人影來…… 這抹影子,由模糊而清晰……那是楊森尚未列入九如上人牆門前,他所認識的梅采華! 梅采華是豫東鹿邑“清暉精舍”,“覺彗大師”的弟子……她和楊森有同樣淒慘不幸的遭遇,家遭暴徒匪類所毀。 殺害梅采華一家的仇人,是“太極門”中弟子……有“千臂黑煞”之稱的呂友竹。 由於腦海裡浮現出這樣清晰的影子,又使楊森撩起一頁回憶…… 自己由師尊九如上人,帶往蜀東巫山長軒嶺“玉露寺”,與梅采華分袂離開時,梅采華是柱豫東鹿邑,她師父覺慧大師掌門的“素衣會”…… 迄今匆匆五年有餘,不知梅采華近況如何……是否尚逗留在豫東鹿邑的“素衣會”? 楊森心念遊轉,在濃濃的感觸之下,吐出一縷只有自己聽到的嘆息聲。 這日,一行五人,來到贛北懷玉山之麓,一處叫“長橋鎮”的鎮甸。 五人投店落宿,住下鎮街一家“順來客棧”,向客棧掌櫃的要了進幫後院五間客房,一間房廳。 眾人房廳坐下……茹真師大道: “我等已來懷玉山之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對懷玉山黑虎崗‘慈雲觀’的情形,需要有個了解……” 楊森接口道: “恩師,此地‘長橋鎮’就在懷玉山之麓,這家‘順來客棧’的掌櫃,店小二他們,可能對黑虎崗‘慈雲觀’情形知道一點!” 茹真師太一點頭,道: “是的,不妨試探問問……” 這時正有一個矮矮胖胖二十多歲的店小二,送茶水進房廳來……楊森含笑問道: “小二哥,我等初到貴處,人地生疏,想要問問你!” 店小二哈腰一禮,道: “是……是的,客官,咱‘胡七’是掌櫃的兒子,咱們世居‘長橋鎮’,不知您問的懸什麼?” 楊森道: “小二哥,你可知懷玉山是否有一座叫‘慈雲觀’的廟觀?” 店小二胡七抖動臉上肥肉,笑道: “原來客官問的是‘慈雲觀’,‘長橋鎮’鎮上誰都知道……‘慈雲觀’香煙鼎盛,百里方圓內的鄉民,都去‘慈雲觀’膜頂上香……” 茹真師太聽店小二胡七這樣說後,才知懷玉山“慈雲觀”,並非是個隱祕所在。 胡七咧嘴一笑,又道: “‘慈雲觀’裡所供的祖師爺,靈驗無比……” 茹真師太問道: “小二哥,那麼‘慈雲觀’在懷玉山的何處?” 店小二胡七比手劃腳,道: “‘慈雲觀’在懷玉山的山腰,那裡有一塊山坡地叫‘黑虎崗’,‘慈雲觀’就在虎崗的山坡地上。” 妙手乾坤遊亭,從何宗身上搜到那封信中,已知道“慈雲觀”觀主是玄清真人法通,但不知此玄清真人,在附近地方上聲譽如何…… 含笑接口問道: “小二哥,懷玉山黑虎崗‘慈雲觀’觀主,是何等樣人物?” 店小二胡七,聽到“何等樣人物”此話,搔搔肥嘟嘟的後頸,無法理會過來,給楞住了。 華瑜“嘻”的一笑,道: “餵,店小二,咱們問你那個‘慈雲觀’觀主,是不是本領很大?有沒有常下懷玉山來這裡鎮上?” 胡七這下才始會意過來,點點頭,道: “不錯……‘慈雲觀’觀主叫‘玄清真人’,聽說本領很大……” 一頓,又道: “這位玄清老道長,很少來‘長橋鎮’上,咱也沒有見過……” 楊森知道這個店小二胡七,對“慈雲觀’的情形所知道的也僅是這些,含笑道: “小二哥,謝謝你了!” 店小二胡七,彎彎腰退出廳房。 眾人圍桌面坐用膳時,剛才那店小二胡七,從敞門的廳房門,匆匆走了進來……哈腰一禮,朝桌座上眾人望看了眼,才道: “您數位中,有沒有一個叫什麼‘劍士’的楊森客官……” 楊森見這個素昧平生的客棧店小二叫出自己名號,不由詫然驚了下,站起身,問道: “小二哥,正是在下,有什麼事情?” 店小二胡七,一指門外,道: “外面有位大和尚找您哪……” 這裡懷玉山山麓,哪裡會有大和尚找上自己?楊森淋了一頭霧水。 胡七嘻嘻一笑,又道: “那大和尚找的是您五位,他說出其中一個您客官的名號……” 茹真師太道: “森兒,會不會是朝元老和尚,銜尾找來這裡‘長橋鎮’?” 楊森向胡七問道: “小二哥,是何等模樣的老和尚?” 胡七道: “個子高高長長,兩條眼眉,一把白鬍鬚……跟那大和尚一起,還有一位老人家……” 茹真這一聽,點點頭道: “不錯,那是朝元老禪師找來此地……” 華瑜喃喃稱奇不已,道: “奇怪,朝元大師父怎麼會知道,咱們住在這家‘順來客棧’?” 楊森道: “恩師,待森兒前去迎迓!” 楊森隨同店小二出去…… 不多時,楊森陪著朝元禪師,和另外一位體態魁偉,身穿長袍的老者進來。 朝元禪師將老者替眾人引見介紹一番……這位老人家飲譽江南武林,有“鐵木叟”之稱的喬欣。 茹真師太合什誦聲“阿彌陀佛”,道: “久仰,久仰,想不到喬施主大駕蒞臨!” “鐵木叟”喬欣笑道: “久聞空門俠隱茹真道友俠名,喬某今日見到,榮幸不已。” 眾人正在吃喝之際,朝元老和尚不忌葷腥,和喬欣圍桌坐了下來。 華瑜眨動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困感問道: “朝元大師父,您二位怎麼會知道,咱們還留在這家‘長橋鎮’的‘順來客棧’?” 朝元老和尚哈哈笑道: “華少俠,‘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咱老和尚問到‘長橋鎮’這裡第三家‘順來客棧’,果然有您五位住下……” 一頓,又道: “懷玉山山麓上山處,就是這裡‘長橋鎮’……‘只此一家,並無分店’咱老和尚就找定這裡‘長橋鎮’……” 茹真師太含笑道: “大和尚生恐我等敗陣,銜尾前來助拳?” 朝元禪師笑道: “茹真道友,切莫見外,貧衲和喬道友二人,‘搖旗吶喊’,又未嘗不可……” 一指“鐵木叟”喬欣,又道:“您等離去‘月波寺’,前後僅一步之差,這位喬道友找來,談到您五位上懷玉山之事,雖然並非長他人威風,卻也不能輕敵……是以我二人才有此決定……”目光移向楊森這邊,問道: “楊少俠,‘拜山’之事,是否已有決定?” 楊森道: “我等正在談著時,店小二通報,您兩位找來……” “鐵木叟“喬欣道: “不錯,楊少俠,我等先禮後兵,明天上懷玉山黑虎崗‘慈雲觀’‘拜山’一會。” 七人攀登懷玉山而上……迎面一條山路,全是青石鋪成! 沿著山路兩旁,古松老柏,虯枝盤結.這些松柏看來都在百年之上,清芳之氣,令人心腦俱爽。 朝元禪師縱目回頭一看,道: “這裡‘慈雲觀’上山之路,排場還真不錯呢!” 茹真師太道: “‘慈雲觀’主持玄清真人法通,不知是何種來歷,有此道家基業,卻偏偏跟‘太極門’坑瀣一氣!” 山路盡處,迎面一座白石牌坊,高有八丈,上面刻出“慈雲道觀”四個金字。 眾人穿過牌坊,面前現出一座金碧輝煌,虹翠相映的巍峨建築物,正是一座雄偉的道觀,觀門上端,又是幾個鬥大金字……“慈雲觀”。 楊森走前一步,由“慈雲觀”大門而入,就有 個年約四旬的中年道士,上前合掌一禮,道: “無量壽佛,貧道‘普原’,‘慈雲觀’知客,見過施主……” 這時茹真師太、“鐵木叟”喬欣、“凌虹玉燕”華瑜、“寒劍傲霜”冷艷秋、“妙手乾坤”遊亭,和朝元禪師等六人,銜尾從觀門而入。 知客道士普源,朝楊森身後看了眼,又道: “數位施主是膜頂上香,還是……” 楊森微微一笑,道: “請道長回報貴觀主持‘玄清真人’法通道長,‘仙霞劍士’楊森會同武林同道,前來‘拜山’!” 前番截在“月波寺’楊森等諸人手中的“何宗’,由於腳程迅捷,江湖上有“追風神影”之稱。 顯然何宗早已抵達懷玉山,已把楊森“拜山”之事,告訴“慈雲觀’觀主法通等眾人。 知客道士普源,聽這位“仙霞劍士”楊森說出“拜山”兩字,臉色驟變…… 稽首一禮,道: “原來‘仙霞劍士’楊少俠蒞臨,請稍候片刻,待小道普原回稟主持法通道長!” 話到此,由玄清殿旁走廊沿,疾步而入。 不多時,由知客道士普源,陪同一位個子頎長,年有六十開外的老全真出來。 普源 指老道,道: “這位就是此地‘慈雲觀’觀主,‘玄清真人’法通道長。” 玄清真人稽首 禮,道: “無量壽佛,楊少俠果然有心人……此番前來‘拜山’,貧道法通轉知‘太極門’中同道便是……” 朝楊森背後數人看了眼,又道: “難得多位武林高人駕臨,但此地‘慈雲觀’場地狹窄……明日中午過後,‘慈雲見’後山‘迎天坪’一會如何?” 先禮後兵,楊森一聲應諾,抱拳告退。 “慈雲觀”後山的“迎天坪”,在懷玉山的山腰,是塊數十丈方圓的平地……“慈雲觀”如有重大法事,就在“迎天坪”舉行。 茹真師太、楊森、凌虹玉燕華瑜、寒劍傲霜冷艷秋,“月波寺”主持朝元禪師、鐵木叟喬欣,和妙手乾坤遊亭等七人來到“迎天坪”,“慈雲觀”觀主玄清真人法通,已會同“太極門”中高手,按時等候。 雙方在“迎天坪”場地邊,面對面,對峙而立。 從玄清真人法通這邊,走出一個年有六十多歲的老者,嘿嘿冷笑數聲,道: “江南武林用了火種、火藥炸燬皖南石駝峰‘太極門’江南總壇,並非刀劍拳掌上功夫……區區‘震山屠虎’宮奇,倒要會會有‘仙霞劍士’之稱的楊森……” 話未終了,宮奇身後,一聲暴喝聲起,道: “宮壇主,您且請退下,待咱‘紅頭蠍’項昆,一會‘仙霞劍士’楊森,是不是真是三頭六臂人物!” 又是一響“騰”的聲…… 震山屠虎宮奇身後,縱出一個黑面猛漢,身高七尺,兩臂渾粗,兩個油缽似的拳頭,兩條粗眉,一對暴眼,貌相十分威武。 此“紅頭蠍”項昆,也是一個江湖上有數的人物,練得一身十三太保橫練功夫,銅皮鐵骨,刀劍不入,兩臂有水牛般的力量。 “太極門”無孔不入,這個“紅頭蠍“項昆,也給收攏下來。 楊森會同江南武林同道,用“雷火神珠”殲滅“太極門’江南總壇,惹起“紅頭蠍”項昆一股怒火,要與“仙霞劍士”楊森見個真章。 楊森見此紅頭蠍項昆,指名叫人,就從自己這邊走了出來…… 微微一笑,道: “項朋友,你是想與區區楊森玩兩手麼?” 紅頭蠍項昆,一剔眉,一瞪眼,道: “你就是‘仙霞劍士’楊森……入娘的,老子就取你的狗命!” 一響暴喝聲中,猛一上步,一個“癲牛撞攔”之勢,兩個缽大的拳頭,直向楊森面門擂來,楊森不架不擋,一個“流水步”,輕輕一閃身,已到了紅頭蠍項昆背後。 項昆雙拳走空,氣得“哇呀呀”一陣吼叫,猛地一個“獅子回頭”,又向楊森撲來。 楊森只一矮身,陀螺般滑出幾步,項昆不但又打了個空,幾乎跌個“餓狗吃屎”。 敢情楊森輕描淡寫,施展這樣的身法,卻是師尊九如上人嫡傳,三十六路“大擒拿法”。“大擒拿法”中,就有拳、吐、封、閉、閃、挪、撈、退等的字訣。 紅頭蠍項昆,見自己變拳出手,連連走空,氣得“哇!哇!”怪叫如雷…… 掄起一雙拳頭,發瘋似的,直朝楊森兜頭兜面直打過去。 楊森並不回手還報,一味施展“流水步”……東來西閃,西來東避,走馬燈似的繞著項昆兜轉……前後左右都是楊森的影子。 武家所謂“追招容易,回招難”…… 楊森施展“大擒拿手”身法,以“四兩橇千斤”,對方出手打得精疲力盡,而自己並未消耗一絲的精元內勁。 這陣打鬥場百,看進茹真師太眼裡,不禁替這個心愛的森兒暗暗點頭。 紅頭蠍項昆,累得一身是汗……枉自有一身水牛般的力氣,自己出手一套“八仙拳”,連敵人的皮毛,也沒有沾著一下。 項昆氣得大吼一聲,托地跳後兩步,戟指楊森狠狠道: “‘仙霞劍士’楊森,你這套鬼名堂功夫,就是你們‘仙霞門’中絕技麼……咱項昆打了一陣子,你連半招也不還手?” 楊森冷然一笑,道: “紅頭蠍項昆,看你渾噩如牛,卻不似 個善用心機害人之徒……區區楊某若一還手,你項昆十條命也別想留下……” 項昆聽來似懂非懂,卻是狠狠一瞪眼。 楊森一笑,又道: “這樣打鬥,你奈何不了我,我們換過一個比法,如何?” 項昆怒聲喝道: “‘仙霞劍士’楊森,如何比法,快說出來,咱項昆可以一拳把你打死……” 楊森曬然道: “項昆,你能一拳將區區楊某打死?” 微微一頓,又道: “你有‘紅頭蠍’之稱號,想必你頭上功夫不錯……楊某站立比處,任你用頭撞來,楊某受傷或死,算你贏,楊某不傷不死,算你輸……你看如何?” 紅頭蠍項昆暗罵一聲: 小子,自己找死……咱鐵頭功夫,苦練多年,厲害無比,即使“鐵布衫,金鐘罩”也無法擋住,別說你這樣一個怯生生的年輕人。 項昆心念遊轉,就即道: “‘仙霞劍士’楊森,你此話是否當真……若是暗中傷人,不算好漢!” 楊森一笑,道: “紅頭蠍項昆,區區楊某要將你置於死地,何異踩死一只螞蟻,豈容你活到現在……你儘管撞來就是!” 話落,楊森真個往上首一站,挺胸扠腰,屹立而不動。 紅頭蠍項昆,一聲吼喝道: “咱項昆來也……” 倒退一丈,把頭一低,宛若離弓箭,直向楊森胸腔之間,一頭頂來。 楊森不慌不忙…… 容得對方腦袋撞到,倏然微微一側身……右面肩、臂迎上對方頭顱頂去。 一響結結實實“嗡”的聲,項昆這顆腦袋,就像撞上堅鐵硬石…… 楊森身形馬步,原封不動……項昆撞得兩眼金花飛濺,腦袋裡“嗡嗡”直響! 紅頭蠍項昆退落兩步,兩跟直愣愣朝這個“仙震劍士”楊森看去……神情安祥,若無其事。 項昆臉上像挨上一記大耳光……一陣火辣辣紅熱起來。 |
第25章 懸岩勒馬
楊森微微一笑,道: “紅頭蠍項昆,剛才楊某已輕領教,不過如此……你可用盡平生之力,再次撞來,不然,別怪楊某出手不客氣了。” “紅頭蠍”項昆大吼一聲,把頭一低,第二次向楊森撞來。 這一次,項昆撞向對方的部位低一些,頂向楊森的下盤……楊森也已有了準備,就在項昆離開兩尺來光景,堪堪撞來時,一聲: “來得好!” 右臂衣袖揮處,“仙霞門”絕技“鐵袖神功”驟然旋展而出。 紅頭蠍項昆,發覺自己腦袋撞上一股柔韌無比的勁道,這股“勁道”孕含著威猛的彈性,把自己腦袋,震彈而出。 項昆頭部使出的力量大,那股彈性也跟著加大,一響“ ”的聲中,身子 住後震退,一個拿樁不住,仰身翻倒地上…… 項昆倒地,反身又縱了起來。 楊森起先看他是個渾渾噩噩的傻小子,是以僅施展擒拿,並不驟下重手。 但項昆看來“渾噩”,卻有心機,就在倒地縱起之際,惡念陡起…… 把頭低下,看來是第三次撞來,身形逼近楊森之際,一個“探囊取物”之勢,右掌疾吐而出襲向楊森下盤陰部。 楊森若是這記挨上,陰囊給項昆撞碎,一身功力再強,這條命也留不下來。 但楊森反應敏銳,立即覺察,一聲冷叫: “你想找死!” 輕輕一閃,身形挪移……出手三十六路“大擒拿”中一個“絆”字字訣,已把項昆襲向陰部的右臂抓住。 一個“霸王拳鼎”向上一輪一拋…… 楊森看來是瘦怯的書生,便這一舉手,已把紅頭蠍項昆兩百多斤重,水牛似的身軀舉了起來…… 臂肘一推一拋,一響“呼”的掠風聲,項昆身子已若斷線紙鳶,直向三丈外一塊凸起的山巖巨石飛去,“ ”的擊撞聲中,紅頭蠍項昆的這顆腦袋,跟巨石錯落愣角,撞個正著。 楊森雙臂含勁出手,項昆這一撞上,腦袋裂碎,血糊一片,已橫屍地上。 “太極門”這邊,見紅頭蠍項昆撞岩死去,響起兩聲“哇!哇”吼叫,就在“震山屠虎”宮奇背後,縱出兩個粗壯大漢…… 這兩個大漢,一個是“金刀耀虹”程慶,一個是“狼影客”朱庭。 程慶使用一把厚背大環刀,朱庭手上一根鎖龍三截棍…… 雙雙猱身欺上,一左一右,要把楊森夾在中間。 江南武林這邊,起一陣大喝聲,道: “‘太極門’中休得恃眾,以二對一,咱老和尚前來奉陪!” 袈裟巨袖 揚,“月波寺”主持朝元禪師,恍若巨禽一頭,飄落場中,截住“金刀耀虹”程慶,楊森迎上“狼影客”朱庭。 “金刀耀虹”程慶,見朝元老和尚赤手空拳,大聲喝道: “賊禿驢,咱程慶刀下,不斬空手匹夫,快亮出兵器動手!” 朝元老和尚哈哈一笑,道: “貧僧是個出家人,不會舞刀弄劍,你進招吧!” 程慶怒聲道: “賊禿驢,那是你自己找死,別怪咱程慶刀下不留情!” 話落,刀環“嘩啦啦”一陣震耳大響,一個“獨劈華山”之勢,直向朝元老和尚光頭上砍了下來。 朝元老和尚一聲: “來得好!” 跳身一晃,程慶一刀斬了個空。 朝元老和尚遊身閃晃時,袍袖朝向程慶面門,出其不意,拂了一下。 僅僅袍袖拂過,程慶面門其痛如割…… “哇哇”一陣吼叫,倏地塌身,刀光一閃,一招“枯樹盤根”,又向朝元雙腿斬來。 朝元老和尚一聲長笑,身形一晃,已不知去向。 程慶不由暗暗一驚,正在搜看時,背後傳來一響聲,道: “施主,咱老和尚在這裡呢!” 程慶怒極,吼聲道: “賊禿驢,不容你脫身逸去……” 一式“玉帶圍腰”,回身一刀,猛掃過來: 朝元又是遊身一閃,對方一招走空。 程慶怒不可遏,霍地一轉,施展出一套“大砍遊魂刀”刀法,揮揮霍霍,卷起一道刀光,宛如長虹匹練。“月波寺”主持朝元禪師,大顯身手,展門“軒玄門”本門“大擒拿功”……盤、打、挑、拍,壓、勾、拉、轉、吞、吐、撤、放,十二字“字訣”…… 一招一式,迅如風飄,身形不離程慶刀光的五尺以外。 雙方走了三十於回合,程慶雖然掏出壓箱底的看家本領,卻也無法在朝元老和尚身上,佔到一絲便宜。 朝元老和尚一聲清叱: “著!” 老和尚聲隨指出,戟指落向對方腿彎處湧泉穴。 程慶身子一軟,“撲通”倒了下來。 這邊“狼影客”朱庭,迎上楊森…… “狼影客”朱庭所擅長的,卻是一身小巧軟綿功夫,還善於施展一門“飛星喪門弩”暗器,在江湖上是有名歹毒手辣的人物。 朱庭見楊森身佩長劍,卻赤手空拳來對付自己,心裡已有了一個主意…… 如何除掉此“太極門”中,視作肉中刺、眼中釘的“仙霞劍士”楊森,自己在“太極門”也可以抖抖威風。 雙方並不打話,朱庭一聲大喝,一個進步,“鎖龍三截棍”嘩啦一掄,一式“烏龍掠地”,直向楊森兜頭兜面打去。 “鎖龍三截棍”是三節棍中一種,分開三截,每節之間有鋼環套住。 如高手使用三截棍,丈圍圓內,舞出一片棍影,敵人萬難閃躲,如用兵器相格,三截棍逢硬拐彎,端的利害無比。 但使用三節棍此類兵器的人,本身要兼軟硬兩門功力、火候。差一點的人,反易為棍所累……“狼影客”朱庭,卻是此道中的絕手。 朱庭一棍打去,眼看敵人萬難閃避…… 這位“仙霞劍士”楊森,閃身一挪,已身形杳然。 朱庭縱目四顧,不由暗睹驚住……恁有如此迅捷的身法? 突然肩背處給人拍了下,一縷冷冷的聲音,道: “朋友,你這套棍法是向師妹學的……” “狼影客”朱庭大怒…… 一旋棍杷,嘩啦聲中,一式“蒼龍旋空”,翻身猛掃過來。 楊森閃身一個“流水步”,又在一丈以外……聽任這個三截棍高手朱庭的目力,也無法看出對方如何閃避這記棍招的。 朱庭兩記棍招落空,已知道這個名傳江南武林的“仙霞劍士”楊森,不是沽名釣譽之輩! 朱庭一個箭步縱前,暗中已把“喪門弩”箭洞,悄悄扣上機簧…… 又是一棍,向楊森天靈蓋砸下…… 楊森遊身如電,抹到身後。 朱庭已想好主意,如何除去“仙霞劍士’楊森……一招走空,倒拖棍把向後一跳……這是一副敗回陣的神態。 楊森身形一個閃轉,銜尾急撲而去。 “狼影客”朱庭,嘿的一聲輕笑,驟然一個“怪蟒翻身”之勢…… 右手提棍,一個盤打,直向對方足下猛掃……左手一揚,一陣“嗒嗒嗒”之聲,十二支“飛星喪門弩”,宛如一蓬銀雨,電射而去。 朱庭施展這一手,兵器暗器同時出手,且是出於對方不意,就是大羅神仙也難閃躲。 但,偏偏遇上“仙霞劍士”楊森,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楊森穎悟聰明,反應機警……照面初交上手,已看到朱庭袖中藏有弩洞,知道是一種極歹毒的暗器。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楊林已決定要把此“狼影客”朱庭除去。 楊森見對方棍招、暗器雙雙襲來,一聲冷叱: “來得正好!” 於是…… 右手招走“天遁鐵禽掌”“迅雷擊頂”一式,震退對方“鎖龍三截棍”…… 左手袍袖揮處,“鐵袖神功”出手……一股威猛無比的勁道,電射而出,頂上朱庭襲來的十二支“飛星喪門弩”。 十二支喪門弩撞上“鐵袖神功”所散發出的威力,紛紛朝原來方向彈回…… 這一“彈回”,接著一陣淒厲刺耳的慘號聲起……“狼影客”朱庭“照數收回”,十二支喪門弩一支不少,襲中他身上。 朱庭所便用的喪門弩,劇毒無比,人體挨上一支,這條命已留不下來,此刻十二支震彈而回全數射到身上,顯然已走定閻王路了。 “太極門’出陣之人,喪了兩條命,已是聲勢洶洶,人群中一陣騷動……“唰!唰!唰!”人影閃晃,一連縱出三人。 第一個,就是“太極門”江南壇壇主“震山屠虎”宮奇。 銜尾而出的,是個六十開外,短小精幹的人物,江湖上有“雙筆文魁”之稱的余浩川……判官筆有雙筆,單筆之分,余浩山便用雙筆,是以才有“雙筆文魁”此一稱號。 第三個是一位老全真,就是“慈雲觀”觀主“玄清真人”法通,手中握著一支“吳鉤劍”。 “吳鉤劍”這種兵刃,相傳是昔年伍子胥所創,後來漸漸失傳,江湖上會使用“吳鉤劍”的人已寥寥無幾,這位“慈雲觀”觀主法通道長,卻精於吳鉤劍招數。 這邊三人一出場,茹真老師太正要跳身而去時,“鐵木叟”喬欣哈哈一笑,道: “茹真道友,讓喬某和楊少俠,朝元老和尚一起,湊湊這場熱鬧!” 話落,飄身而出。 這一來,雙方恰巧三個鬥上三個…… “震山屠虎”宮奇,跳身迎上“鐵木叟”喬欣,照面交手起來。 “雙筆文魁”余浩川,舞起雙筆,直取“仙霞劍士”楊森。 “玄清真人”法通,目注朝元禪師道: “大和尚赤手空拳來接貧道手中‘吳鉤劍’,貧道豈不佔了便宜……” 朝元老禪師哈哈一笑,道: “老道長說得也是……是貧衲平時少有使用兵器,是以赤手來此懷玉峰……” 法通道長接道: “既然大和尚赤手空拳,貧道收起‘吳鉤劍’陪你走上幾招就是!” 話落,右臂一招,準備把“吳鉤劍”抽回背後。 朝元禪師一揮手,道: “且慢,老道長……特貧衲找件替代兵器的東西前來奉陪!” 玄清真人法通,不知道老和尚找些什麼,作為手上兵器,也只停住下來。 後山“迎天坪”這塊偌大的空地,“慈雲觀”遇有重大的醮會法事,就在這裡進行的。平時空空蕩蕩不但人跡空空,連做醮會法事的高台也拆除。 高台的台板拆去,就剩下四根有碗缽粗,五六尺高的石柱。 朝元老和尚走到其中一根半截深入泥地的石柱處,哈哈笑道: “不錯,這倒是件稱手的兵器,特咱老和尚不妨藉來一用!” 老禪師卷起衣袖,扎個四平大馬,舒開兩臂,抓住石柱兩側,喝聲: “起!” 這根偌大、渾粗、沉重的石柱,給老和尚雙臂一兜,給兜了起來。 石柱給老禪師雙臂兜起,埋入地下一截的泥土也給帶了起來,簌簌落落遍散如雨。朝元禪師大喝一聲,身形一挫,連人帶石跳起一丈多遠,就在空地上揮舞了幾下。 這情形看進這位“慈雲觀”觀主老全真法通眼裡,臉色驟變…… 這四根之一的石柱,當初匠工半截埋入地下時,曾稱過份量,足足有七百多斤重,而且一頭埋入地下,入深兩尺。 如要將此石柱連根拔起,雙臂非要有千斤之上的神力不可,而且還須要有童身未破的“童于功”,扎下內家渾厚的根基。 眼前這位老禪師朝元和尚,不但把整根石柱,連根拔起,而是拈在手上,渾如燈草似的舞弄……這又是一門內家功夫中“拓天開山”神功。 這位“慈雲觀”觀主,原來是一位見聞瀚博的武林中人物。 此刻朝元禪師露了這一手,這位老全真法通已知道,江南武林中,除了“仙霞劍士”楊森,尚有諸多高手。 法通知道創業艱辛,“慈雲觀”自第一代始祖開觀以來,經過不少風風雨雨,才有今日如此的景象。 若因受“太極門”慫恿,與江南武林敵對而峙,“慈雲觀”被毀之時,指日可待。 “慈雲觀”觀主玄清真人法通,心念一陣遊轉,緩緩點頭,替自己有了個決定。 就以眼前來說,此老和尚顯然懷有超凡入聖,“大力千斤掌”這類功夫。 如若此根石柱施展開來,自己手中“吳鉤劍”觸上,立即崩飛脫手。 老全真法通,心裡思忖之際,又緩緩一點頭……唱誦一聲“無量壽佛”,稽首一禮,道: “大和尚真乃西方金身羅漢下凡,昔年西楚霸王項羽,亦不過如此……貧道為之心折!” 朝元老和尚哈哈大笑,道: “老道長,貧衲粗手粗腳不成器的玩意兒,您可別見笑!” 話落,把手中石柱一送一拋,這根千斤石柱,宛若金彈銀鏢,飛出兩丈還遠…… 轟然一聲震耳巨響,石柱墜地,把地面敲了一口大土坑。 老全真法通,又唱誦一聲“無量壽佛”,再次向朝元老和尚稽首一禮,撇下場子上的“太極門”中人,徑自回前面,“慈雲觀”而去。 “太極門”中尚有一個高手尚未出場……此人乃是“鐵駝翁”崔榮,見“慈雲觀”觀主法通道長,撇下“太極門”中人徑自離去,只是冷冷一笑。 老禪師朝元和尚,回來自己這邊,袖手向場子作壁上觀…… 當“月波寺”主持朝元禪師,在“慈雲觀”觀主法通前,使出有楚霸王舉鼎之力,施展神功之際,“震山屠虎”宮奇,和“鐵木叟”喬欣二人,打了個勢均力敵…… 兩人所懷之學,相差無幾。 “震山屠虎”宮奇,身列“太極門”江南壇主,在眾“太極門”弟子眼前,不能丟這個臉,是以“鐵木叟“喬欣,一時也奈何不了他。 兩人這一照面交上手,已有三十多回合。 “雙筆文魁”余浩川,遇上這位“仙霞劍士”楊森,卻無法抖出威風來…… 本來,“雙筆文魁”余浩川手中這封判官筆,挑、點、拍、印,小巧輕軟,全是點穴功夫。 但,此刻遇上“仙霞劍士”楊森,這位器宇軒朗的年輕書生,那是點穴大行家。 “雙筆文魁”余浩川,在楊森面前玩出這手,無意“班門弄斧”…… “仙霞門”擒拿冠絕天下武林,楊森乃是“仙霞門”輩份尚在掌門人之上的九如上人嫡傳弟子,對“點穴”、“打穴”“拍穴”,“拿穴”四大功夫,都是深得其中三味。 以“雙筆文魁”余浩川,粗淺的點穴功夫,如何能點得到他。 一連十數個照面過去,都給“仙霞劍士”楊森,就像走馬燈似的,左擋右跳,一一避過。 這時,壁上觀的“鐵駝翁”崔榮,看到眼前這情形時,心裡暗暗思忖。 “如果我‘鐵駝翁’崔榮再不出場,今日懷玉山‘迎天坪’之役,看來‘太極門’十有九敗。” 這位“鐵駝翁”崔榮,乃是大巴山“太極門”總壇的高手。 崔榮奉掌門人之諭,前來協助“震山屠虎”宮奇,使“太極門”江南壇東山再起。 “鐵駝翁”崔榮,暗中調勻了下丹田之氣,霍地上前數步,來到場子,道:“宮壇主,餘道友,兩位請暫且退下,讓老夫‘鐵駝翁’崔榮前來擋此場面!” “震山屠虎”宮奇,與“鐵木叟”喬欣交上手,已累得滿頭大汗。 這邊的“雙筆文魁”余浩川,這對判官筆在楊森面前,成了英雄無用武之地,氣喘吁吁,狼狽不堪。 兩人已經累得精疲力盡,明知自己再打下去,有敗無勝,說不定把命送掉。 兩人聽到“鐵駝翁”崔榮此話,如釋重負,立即虛晃一招,雙雙縱向後面。 “仙霞劍士”楊森,和“鐵木叟”喬欣二人,也停手下來。 “鐵駝翁”崔榮,目光從楊森、喬欣兩人,移向場子這邊的“玉面菩提”茹真師太等眾人身上……嘿嘿嘿笑了幾聲,道: “江南武林,跋扈囂張,目中無人,所懷之學不過如此,待老夫慈悲‘鐵駝翁’崔榮,一個個送你等歸西天……” “仙霞劍士”楊森,冷然一笑,道: “老頭兒,慢點冒大氣,說大話……此刻還不知這是誰送誰歸西天呢!” “鐵駝翁”崔榮,不再開腔回話,緩緩往後退落十來尺外…… 就在這短暫之間,這個“鐵駝翁”崔榮,聲勢、形相突然變了過來…… 崔榮面向著楊森、喬欣,和場子邊的茹真師太,華瑜冷艷秋、遊亭,朝元禪師等眾人這邊。 兩條長臂,向下一垂,僂腰駝背,蹣跚地走來……眼前此“鐵駝翁”崔榮,看去就像一只猿猴! 原來一雙灼灼如電的眸神,突然愣愣發呆……眼皮半掩,人若殭屍…… 背上彷拂負著千斤重物,舉步移走之際,顯得十分遲鈍費力。 邊沿的“凌虹玉燕”華瑜看來不由感到出奇,向旁邊茹真師向道: “茹真前輩,這老頭兒好像在演戲似的,這是怎麼回事?” 茹真師太擺手示意……叫她別出聲。 這位武林有“玉面菩提”之稱的空門俠隱,看到“鐵駝翁”崔榮這副神態時,臉色神情接連數變,似乎從回憶中,漸漸找出其中端倪…… 跟前的“鐵駝翁”崔榮,左一擺,右一擺,向場子中的楊森、喬欣,緩緩欺近。 楊森站在前面兩步,較近崔榮緩緩移近過來的方向……這個身懷絕技,蹤遊江湖未久的“仙霞劍士”楊森,看到眼前這一幕時,驚詫之餘,已給怔住。 “鐵駝翁”崔榮,身形緩緩移近,相隔楊森已在兩三尺之間。 玉面菩提茹真心念遊轉,混身激靈靈猛打了個冷顫,已給想了起來…… 厲聲大叫,道: “森兒,喬道友,快退,這是西陲‘赤練掌’……” “鐵木叟”喬欣看到崔榮這副離奇詭秘的神態,心裡正在搜思猜疑…… 聽到茹真師太說出了“赤練掌”之字,一手拉上前面楊森背領,大聲道: “楊少俠,快退……” 楊森反應敏銳,聽到恩師、喬欣兩人前後此話,而喬欣掌指已搭上自己背領,立即仰天一個空心跟鬥,隨同喬欣斜斜飛出兩丈外。 幾乎在同一個電光石火之際…… “鐵駝翁”崔榮一聲霹靂似的暴喝,身形暴漲數尺,尤其右掌粗若一把蒲扇,向楊森,和喬欣二人,身形翻退方向揚來! 也就在這同一短暫剎那之間…… 玉面菩提茹真,身形暴遞……雙腳猶未沾地,凌空以十成勁道,向“鐵駝翁”崔榮展出“仙霞門”絕技“鐵袖神功”。 一股“砰”的震耳巨響…… “鐵袖神功”擒住崔榮出手的“赤練掌”…… “赤練掌”掌勁,撞上激厲、渾雄的“鐵袖神功”,逆轉而回,彈向崔榮自己這邊! 鋒利刀劍,能置人於死地,但也能殺了自己……“赤練掌”逆轉撲向崔榮…… 崔榮“啊!啊!”連叫, 暴退……退到兩三丈處,仰天翻倒地上,口鼻耳口七孔鮮血汩汩直流……四肢抽搐了幾下,僵地死去。 眾人走近“鐵駝翁”崔榮屍體看去,一股腥臭怪味,猶繚繞在四周。 老禪師朝元和尚道: “此西陲‘赤練掌’果然利害……若非茹真道友提醒,咱老和尚還真想不起來……” 茹真師太喟然道: “‘赤練掌’固然歹毒,霸道無比,但此‘鐵駝翁’崔榮,卻喪命在自己掌下。” 楊森縱目回頭一匝…… 除了橫在地上幾具屍體外,“震山屠虎”宮奇等眾人,已鴻飛冥冥,不知去向……不由跌足抱屈,道: “恩師,‘震山屠虎’宮奇等,給他們漏網脫走了!” 茹真師太尚未回答,朝元老和尚輕念一聲“阿彌陀佛”道: “楊少俠,天地就是個‘網’,作惡多端的人,逃不出此一羅網!” |
第26章 踩兇迎敵
茹真師太慨然道: “老禪師此言,不啻暮鼓晨鐘,發人深省……” “凌虹玉燕”華瑜接口道: “大師父,那幾個壞蛋,可能已去了前面‘慈雲觀’。” 朝元禪師搖頭,道: “‘慈雲觀’觀主法通老道,不會挽留……” 茹真師大詫然問道: “何以見得?” 朝元老和尚就把剛才自己借用石柱作兵器,法通老道知難而退的情形,告訴了眾人……接道: “法通徑自走向前面‘慈雲觀’,並未向‘鐵駝翁’崔榮招呼……以咱老和尚判來,那位老全真法通,可能臨崖勒馬,有所警惕,不會再與‘太極門’同流合污,顯然也不會挽留‘震山屠虎’宮奇等這些人。” 眾人來前山“慈雲觀”…… 玄清真人法通,稽首一禮,唱誦一聲“無量壽佛”,親自接待,將眾人迎入裡端丹房。 賓主坐下後,老禪師朝元合掌一禮,道: “法通道長,一場廝殺,玷污寶山……貧衲等不得已才如此……” 法通緩緩一點頭,道: “朝元大師父,往者已逝……‘慈雲觀’以後不會再有這類情形發生!” 茹真師太問題: “法通道長,您已知後山‘迎天坪’之役結果如何?” 玄清真人法通道: “‘震山屠虎’宮奇,帶人回來‘慈雲觀’,說出‘鐵駝翁’崔榮出手‘赤練掌’,迎上老師太‘鐵袖神功’,自己被害……” “鐵木叟”喬欣接口問道: “法通道友,‘太極門’中宮奇等眾人,尚在‘慈雲觀’?” 玄清真人通道: “宮奇留下數語,帶人匆匆離去!” 老禪師朝元聽到此話,暗暗點頭……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宮奇等已離“慈雲觀”而去。 楊森問道: “法通道長,您是否知道宮奇等去往何處?” 玄清真人法通,稽首一禮,道: “善哉,善哉,楊少俠,恕貧道說話放肆……別說貧道不知,即使知道他們行蹤去處,也不能輕易相告……楊少俠認為貧道此話是否?” 楊森聽來怔了下。 老禪師朝元,似有所感中緩緩一點頭。 眾人離懷玉山“慈雲觀”,回來山麓“長橋鎮”鎮上的“順來客棧”。 來到廳房坐下,朝元老和尚哈哈一笑,道: “事情不能算是個順利完成,但咱們也該分道揚鑣了……” 楊森道: “大師父和喬前輩回去皖南……” 朝元一指喬欣道: “咱老和尚和喬道友,回雲皖南‘月波寺’……喬道友再走他自己的路……” 含笑向茹真問道: “茹真道友,您和楊少俠等,此去何處?” 茹真師大目光緩緩移轉到房廳眾人身上,投到楊森身上時,停了下來…… 楊森接口問道: “恩師,您老人家要去往哪裡?” 茹真師太道: “老身要往晉南王屋山鶴尾峰‘迦南寺’,‘仙霞門’總壇覲見師父……” 微微一頓,又道: “森兒,我們師徒兩人,在九九重陽前,鄂西英山鐵劍峰‘竹林寺’相晤行了。” 楊森不勝依依,一片孺慕之色。 茹真含笑問道: “森兒,現在離九九重陽尚早,你和瑜兒等準備去往何處?” 凌虹玉燕華瑜見茹真問出此話,睜大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朝楊森這邊看來。 楊森沉思了下,道: “森兒擬往豫東鹿邑‘素衣會’一行……” 在皖南“月波寺”時,師徒二人不啻母子,別後重逢,無話不談……茹真師太已知道“素衣會”中“鐵琵琶”梅采華,與森兒之間的情形。 華瑜輕輕念出“素衣會”三字,聽來有點生疏,顯得一片茫然之色。 茹真微微一笑,道:“森兒,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你不妨帶了瑜兒,一起往豫東一遊!” 華瑜聽到此話,似乎尚含有弦外之音,但聽不出茹真師太所說的,是指何種情形。 茹真向冷艷秋和遊亭兩人這邊問道: “遊道友,您和冷姑娘叔姪兩人,準備去往何處?” 妙手乾坤遊亭含笑道: “遊某要回贛東大夷山‘黎川溪’,師兄‘東山耕夫’冷子元處……” 接著向旁邊的冷艷秋,問道: “艷秋,你要回去爹那裡,還是想外面走走?” 寒劍傲霜冷艷秋,沒有接下回答,眨動兩顆星星般的眸子,朝華瑜這邊看來。 華瑜接口道: “冷家姊姊,回去冷清清一個人,還是別回的好……” 冷艷秋微微一笑,替代了回答。 楊森突然想了起來道: “恩師,您此去普南王屋山,森兒取道往豫東,我們可以結伴同行……” 茹真師大接口道: “森兒,不用了……老身此番來這裡懷玉山,已離開浙西不遠,順便去往浙西一位武林同道處,到時再返回普南‘仙霞門’總壇。” 朝元禪師哈哈笑道: “人生離合,猶如浮水之萍,咱們行程已定,各奔前程了!” 鳥兒喳喳鳴樹林,溪水登澈清見底,朵朵花開,處處花香,這是一暮春到人間的景色! 官道盡處,衣袂風飄,走來三人,兩個書生,一個年輕姑娘……他們正是來自贛北懷玉山的“仙霞劍士”楊森、“凌虹玉燕”華瑜,和“寒劍傲霜”冷艷秋。 華瑜這件事早想問的,這時才問了出來: “森哥,咱們此去豫東鹿邑‘素衣會’,尋訪的是誰?” 楊森一笑道: “是我別離五年多的一位武林同道……” 華瑜輕輕念出“武林同道”四字,接口問道: “是何等樣人物?” 楊森道: “也是一位巾幗女俠……” 他把有關“鐵琵琶”梅采華的情形,詳細說了出來,接著又道: “梅采華身負減門之痛,仇家‘千臂黑煞’呂友竹,也是‘太極門’中弟子……” 微微一頓,又道: “梅采華的師父是‘素衣會’掌門人‘覺慧大師’……這‘素衣會’地點,就在豫東鹿邑!” 華瑜這一聽,倏然也想了起來……森哥過去曾經提到過“梅采華”此人。 “寒劍傲霜”冷艷秋道: “楊少俠,您和那位梅女俠,已分離五年有餘,此番我們找去,她是否還在豫東鹿邑的‘素衣會’?” 楊森緩緩點頭,道: “是的,滄誨桑田,一切都在轉變中,不知梅采華是否尚在鹿邑‘素衣會’……要找去後才知道……” 華瑜一笑,道: “森哥,目前江南武林中,都知道你這位‘仙霞劍士’楊森,說不定那個梅采華,也來江南找你呢!” 楊森沉思了下,道: “不錯,也有此可能……但人海茫茫,她向何處去找呢?” 華瑜朝楊森目注一撇,道: “森哥,你想那位梅女俠?” 楊森道: “這不是想不想那回事……梅采華身負血海之仇,與我楊森同病相憐……仇家亦是‘太極門’中人,更與我楊森同仇敵愾……” 三人走著談著時,來到前面一處鎮甸。 冷艷秋抬臉朝天色望了眼,道: “現在用午膳,時間還早……” 華瑜不以為然,道: “冷家姊姊,咱們過了這一鎮甸,不知還有多遠,才能抵達另外一個鎮上……” 三人走上鎮街,楊森含笑道: “別管是早是晚,先把東西填下肚子,也算找個地方休息一陣,可以再趕路……” 三人走進一家掛著“臨安居”招牌的飯店,踏進店堂,裡面沒有半個客人,那店小二坐在牆沿凳上,鼾聲呼呼正在打盹。 楊森輕輕把店小二拍醒過來,含笑道: “小二哥,隨便端些吃喝上來就行了!” 店小二手背揉揉眼,哈腰應了聲,走進店裡,不多時,端了些酒菜出來。 現在有了客人上門,店小二就不敢再瞌睡打盹了,愣愣站下一邊。 楊森把店小二叫近跟前,問道: “小二哥,貴處是什麼地方?” 店小二彎彎腰,道: “回客官,這裡是鄂東一處‘景林塘’鎮上……” 三人來這家“臨安居”飯館,拔了個頭籌,但還是有“趕早”的客人…… 店小二正在回楊森話時,店門處一暗,又進來一位客人,這名店小二急急上前去張羅。 楊森不期然中,朝那進來的客人投過一撇……原來是個臉肉雞皮疙瘩,一副者態龍鍾,看來年幾已有七十開外的老媼……肩背上還搭著一雙沉甸甸的囊袋。 楊森轉臉看去時,那老婆子可能懷著詫異的心情,也正朝這張“拔頭籌”的客人桌座看來。 這 來,楊森和那老媼,正巧視線接上。 楊森接觸到老媼投來的視線,殊感意外的怔了下…… 這老婆子的一雙眸子,跟她雞皮疙瘩的臉龐,那副老態龍鍾的模樣,看來極不相襯。 這雙眸子,清澈、亮麗,宛若夜空的星星,又似一泓澄澈的池水。 楊森看來出奇,多看了眼! 那老媼這對“美麗的”眼睛,亦像突然發現到什麼似的,朝楊森這邊直愣愣凝視了一眼,才把臉轉了過去。 楊森把臉轉向這邊後,心裡卻是暗暗嘀咕,猜疑不已。 這老媼的一對眼睛,看來“似曾相識”,十分熟悉,但自己回憶所接觸的年老女流,除了恩師茹真師太,和“雷火婆婆”歐前輩外,再想不起有其他年老婦人。 “哦,這老媼是誰?” 楊森心念閃轉,轉臉投過一瞥時,那老婆子湛湛有神,亮麗如虹的眸子,也正朝這邊看來。 楊森心念遊轉,百思不解,匆匆用過這頓午餐後,和華瑜、冷艷秋兩人,離開這家“臨安居”飯館。 楊森把剛才店堂裡的情形,告訴了兩人……稱奇不已的又道: “在我回憶中,所接近的年老女流,除了恩師外,再有就是皖南黃山的‘雷火婆婆’歐玉蓮……這位老人家卻是看來似曾相識,又是誰?” 華瑜含笑道: “森哥,別去費這個腦筋……那個老婆婆連連看你,可能是年老眼花,看錯人了!” 楊森道: “可是這位老人家,看進我楊森眼裡,也是覺得非常熟悉……” 冷艷秋一笑,道: “楊少俠,那位老婆婆如果想起您是誰時,還會上來向您招呼的……” 楊森聽到冷艷秋此話,心自好奇之下,不禁轉過身往後面看了一眼…… 遙遙相隔一段路的後面,有個蹣跚踽踽走著的人影,銜尾而來。 楊森轉過身看去時,這抹身形拐進橫邊巷子。 楊森叫奇不已,道: “不錯,後面那個,正是‘臨安居’飯館裡見到的老婆子……她又是誰?” 凌虹玉燕華瑜,脆生生“嘿”了聲,道: “森哥,不會錯……準是‘太極門’中的壞蛋,易容化裝,暗暗跟在咱們後面!” 楊森見華瑜指到“大極門”身上,心自暗暗思忖道: “這老婆子從她一對眼神看來似會相識……如果是‘太極門’人,銜尾跟蹤,暗暗跟在後面,又是在耍些什麼勾當?” 三人出“景林塘”鎮街,踏上鎮街大道,沿途上談談說說,時間悄悄過去……幸虧三人提早時間,在“景林塘”鎮街上用了午膳,不然,這一路上來沒有看到一處鎮甸,還得空著肚子趕路呢。 華瑜含笑道: “冷家姊姊,咱說得沒有錯吧……咱們若不是在‘景林塘’用過午膳,現在就要餓肚子……” 楊森劍眉微劇,輕輕“噓”了聲,一指前面不遠樹林,道: “你們聽,樹林那邊傳來嘶喝打鬥聲音……” 兩人凝神聽去,果然有金鐵交擊,嘶喝打鬥之聲傳來……距離似乎還在越過樹林的前面。華瑜側臉一瞥,道: “森哥,咱們前去看看……” 楊森道: “尚未清楚內委底細前,我們不妨暗中作壁上觀,不要插手參與其事!” 華瑜點點頭,道: “咱知道!” 三人從林間小徑而入,打鬥之聲漸漸響亮,來到樹林邊暗中注意看去,一對男女正在前面一塊山坡地上,展開一場激厲的打鬥…… 男的是個年紀看來四十左右,手執一根“鬼頭杖”作兵器的中年虯發大漢。 楊森目注另外那個身上,不禁暗暗一凜、一奇…… 那女的正是中午在“景林塘”鎮街那家飯店,所看到的那個老態龍鍾,滿腔皺紋的老婆子。 更使楊森感到驚奇的,那老婆子所使用的兵器,竟是一雙“鐵琵琶”…… 豫東鹿邑“素衣會”掌門人覺慧大師,會中弟子僧俗都有,但只收女徒,不收男徒…… “素衣會”中女弟子,出家投入空門的,傳授“鐵掃帚”武技。 若是俗家女弟子,則以“鐵琵琶”傳授……此鐵琵琶乃是“素衣會”鎮山絕技。 技藝練成,此鐵琵琶就是防身兵器,琵琶膽內,還有一件利害暗器“凌芒穿雲針”,隨時可以發出,製敵人於死地。 此刻,楊森看到以“鐵琵琶”作兵器的老婆子時,心裡暗暗驚疑不已…… 此“鐵琵琶”乃是江湖“素衣會”中,一項獨特的兵器。 此老婆子使用“鐵琵琶”,果然是“素衣會”中的人物。“素衣會”掌門覺慧大師,高壽幾何?不得而知,但其中會有如此高齡的弟子?楊森倏然再一想……難道此使用“鐵琵琶”作兵器的高齡老媼,是“素衣會”掌門覺慧大師? 楊森藏身樹林隱處,注意看去…… 那老婆子已非中午飯館看到,那付老態龍鍾的模樣,出手矯捷,手執鐵琵琶,跟虯發中年大漢手中一支“鬼頭杖”,打個難分難解。 老婆子施展“素衣會”鐵琵琶招術……拍、撞、發、打、崩,跟鬼頭杖打在一起。 老婆子一腳踩個“蓮花步”,劈面攔進,手中鐵琵琶一掄,一式“素手揮弦”,直向虯發大漢的肩背,斜拍過來。 敢情此中年虯發大漢,從未見過此等離奇兵器,不知此招破解之術,身形斜刺面退,閃過鐵琵琶這一式…… 縱然手中鬼頭杖一繞,用個“夜戰八方”之式,向老婆婆左腰砸來。 老婆子微退一步,肘臂一送,招走“推窗望月”,鐵琵琶向外一掄,正敲上鬼頭杖,一響“錚”的聲,硬招架上,震得中年大漢虎口發熱、發酸……手中鬼頭杖,幾乎崩飛脫手。 就在此電光石火之際…… 老婆子一按琵琶膽,一響“嗒”的聲,一枚“凌芒穿雲針”疾吐而出! 琵琶膽中“穿雲針”電射飛出,不偏不倚,射中大漢咽喉要害……一聲狂吼,僕倒地上。 老婆子斃了大漢,轉身正要離去…… 楊森從樹林急步出來,招呼道: “您這位前輩,稍請留步……” 老媼微微一怔,轉身看到楊森時,一聲: “您……” 接著一縷脆生生笑聲起,道: “楊少俠,我擔當不起您這聲‘前輩’的稱呼……” “凌虹玉燕”華瑜、“寒劍傲霜”冷艷秋二人,銜尾已從樹林出來。 楊森聽到老媼這縷脆生生話聲,聽來有點耳熟,朝她那張雞皮疙瘩的臉龐看去,一面問道: “您……您是……” 老媼一抬手,把臉上那張雞皮疙瘩的面具取了下來,又是脆生生一笑,道: “楊少俠,您我鄂南一別,已五年多了……” 楊森看到取下面具的老媼廬山真面目,詫然一聲輕“哦”,道: “您……梅采華……梅姑娘……” 梅采華把鐵琵琶放進背後囊袋裡,含笑道: “想不到您我會在這裡見面……” 華瑜兩眼直直地朝取下面具後的梅華採臉上看來。 楊森把華瑜、冷艷秋兩人,引見介紹了下後,接著又道: “梅姑娘,我等正要去豫東尋訪你,不意會在此地遇到……” 一指地上虯髯大漢屍體,問道: “此是何人?” 梅采華道: “是個剪徑攔竊的獨行盜……這次認為一個單身老媼可欺,偏偏撞在姑娘梅采華手裡,活該!” 一笑,又道: “我們離開這裡再說!” 凌虹玉燕華瑜,暗中向梅采華打量看去……年紀有二十五六歲,臉型不錯……看來江湖閱歷要在自己這夥人之上。 四人走向前面,邊走邊談…… 梅采華,朝楊森目注一瞥,道: “楊少俠,您今日江南武林聲譽之盛,有如日正當中,我也是來尋訪您的……江湖傳聞,江南武林有‘仙霞劍士’楊森此人,我相信是您……” 楊森接口問道: “梅姑娘,您可會訪著昔年梅家減門之仇的仇家,‘千臂黑煞’呂友竹的行蹤下落?” 梅采華道: “如果不是此地遇到,您三位找去豫東鹿邑‘素衣會’,也不會找到我梅采華,我已離開師門兩年……” 微微一頓,又道: “毀家之仇,切記在心,兩年前咱辭別師父覺慧大師,出來江湖……不意中遇到一位武林同道‘金鷹’巫少剛,少剛陪同我蹤遍江湖各地,終於搜到‘千臂黑煞’呂友竹的行蹤下落……” 楊森見梅采華直喚金鷹巫少剛的“少剛”此名,已知名花有主…… 梅姑娘和那位“金鷹”巫少剛,已搜著“千臂黑煞”呂友竹的下落,她來江南武林尋訪自己又是為了何事? 楊森心念閃轉,問道: “梅姑娘,您和那位‘金鷹’巫道友探得,呂友竹匿藏何處?” 梅采華輕輕籲吐了口氣,道: “那是離隔現在沒有多久的事……咱和少剛探得,‘千臂黑煞’呂友竹匿居在豫東信陽城外 處叫‘十普寺’的廟寺中……” 楊森接口問道: “您兩位可有找去‘十普寺’?” 梅采華點點頭,道: “‘十普寺’在信陽城外一處‘百里亭’鎮甸的近郊……”除了呂友竹外,‘十普寺’方丈‘淨空’和尚,一身功夫了得……少剛失手被截,現在被俘‘十普寺’中……” 楊森聽到此話,心頭不禁暗暗一沉! 梅采華又道: “楊少俠,江南武林黑白兩道,都知道您‘仙霞劍士’此人,此刻少剛身陷‘十昔寺’,請您一臂之助……” 楊森見她話到這裡,並未作更多的猶疑,一點頭,接口道: “梅姑娘,楊某既知此事,當效綿薄之力……” 一頓,又道: “據楊某所知,‘千臂黑煞’呂友竹,乃是‘太極門’中人物?” 梅采華道: “是的,楊少俠,呂友竹師承蜀東雲嶺山‘法華寺’松雲和尚,此老和尚是‘太極門’中前輩高手……‘十昔寺’方丈淨空,是松雲的師弟……” 靜靜聽著的“凌虹玉燕”華瑜,插嘴問道: “梅姑娘,那位‘金鷹’巫道友,陷入‘十普寺’有幾天了?” 梅采華道: “就是最近這數天的事……我探得‘仙霞劍士’楊少俠,蹤遊大江南北,想找到他能有一臂之助,果然在前面‘景林塘’鎮上,不意中遇到……” 華瑜目光投向楊森,道: “森哥,快,趕快,咱們快去豫南“十普寺’,晚了那位巫道友,怕會發生意外了!” 梅采華聽到這些話,對這位素昧生平,剛才楊少俠才始引見相識的“凌虹玉燕”華瑜,心頭起了無限的感激。 心裡卻又暗暗嘀咕猜疑…… 這位俊秀絕倫,口稱楊少俠“森哥”說話又帶了些“姑娘家味道”的少年書生,是楊少俠的何人? 楊森聽華瑜說出這話,點點頭,道: “華弟說得不錯,我等現在就即取道往豫南信陽。” 這件事已有了個決定,華瑜朝梅采華一身老媼打份的的衣著望了眼,困惑問道: “梅姑娘,你怎麼穿了老婆婆的裙衣,臉上還罩了一張雞皮疙瘩的面具?” 梅采華道: “兩年前,離開師門‘素衣會’,遇到‘金鷹’巫少剛,少剛知道我蹤遍江湖,搜訪仇家行蹤下落這件事後,他生怕咱行藏洩露,才要我改成這副模樣的……” 楊森見梅采華提到這位“金鷹”巫少剛身上,懷著一絲微妙的心情,含笑問道: “梅姑娘,那位‘金鷹’巫少剛巫道友,是何等樣一個人物?” 梅采華見楊森問到這件事上,懷著跟楊森同樣的心情,臉上微微發熱,一笑道: “少剛今年二十九歲,是這東玉盤山‘九延洞府’,‘穀雨老人’的入室弟子……” 楊森聽到“穀雨老人”此名,倏然想起,過去師尊九如上人會有提到過,也是當今武林中一位前輩人物。 “金鷹”巫少剛乃是武林前輩“穀雨老人”弟子,卻栽在“十普寺”方丈淨空和尚之手,看來這位老和尚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金烏西墜,玉兔東升……匆匆三更過後! 豫南信陽墟外“十普寺”牆腳處,突然出現一男一女,兩條身形俱是疾服輕裝夜行衣著……男的佩劍,女的背著琵琶…… 這兩人正是“仙霞劍士”楊森,和梅采華。 人形閃晃,在絕無聲息之下,兩人跳上牆頂,探頭往下面看去…… 這座“十普寺”建築美崙美奐,佈置得富麗堂皇……中座是一座寬敞的庭院,左右兩端,有兩條長廊,通向裡端。 偏殿一角,夜風吹送,傳來誦經念佛之聲。 兩人身形風飄而下,迎向其中一條長廊,正步走去……長廊盡處,一列精舍,珠燈輝煌,書簾低垂,不時傳來杯筷起落,男女嬉笑之聲。 楊森聽到這陣聲響,暗暗感觸不已…… 佛家聖地的朝寺禪林,竟成了藏污納垢,亂淫行樂的所在。 梅采華突然一伏身,閃到 棵古松濃蔭之下,低頭朝花窗縫隙中看去,接著向楊森一招手…… 楊森一個箭步躥過來……兩人貼上窗縫,朝向房裡看去…… 屋子裡燈燭明亮,一個生相獰猙的大漢,懷裡擁著一個妖冶的女子,正在談笑吃喝!楊森看到此 大漢,五年前的一幕,浮現於腦海裡……正是鄂中水道,“石樹灣”鎮岸邊,掠竊蓬船的“千臂黑煞”呂友竹。 楊森朝旁邊梅采華看去……柳眉帶煞,杏眼籠威,乍見仇人,心頭已湧起一股怒火。 但梅采華還是沉著氣,按住心神,沒有將心頭一股怒火激發出來。 楊森繼續朝向窗縫看去……房內燈光一閃,門簾掀處,進來一個寬袖袈裳的大和尚。 這大和尚長相兇惡……身高七尺,兩條掃帚眉,一對三角眼,橫臉暴露,一副擄人欲噬的猙獰相。 呂友竹看到這大和尚進來,推開懷中女子,抱拳一禮,道: “師叔深夜來此,不知有何見示?” 楊森聽到呂友竹“師叔”這聲稱呼,已知此和尚是“十普寺”方丈淨空。 淨空和尚道: “呂賢姪,日前我等將‘金鷹’巫少剛截下,另外那個梅采華女子逸走……梅采華可能會跟江南武林‘仙霞劍士’楊森諸流,串成一氣,再來犯‘十普寺’,你要多加警覺才是!” 呂友竹嘿嘿一笑,道: “師叔,‘仙霞劍士’楊森諸流,不過是沽名釣譽之徒,真要找來這裡‘十普寺’,愚姪倒要跟他們鬥鬥!” 淨空和尚含笑點頭,道: “賢姪,既有此話,老衲不必分憂了……” 接著向那女子道: “玉娘,你要好好待候這位呂爺!” 那玉娘女子,含笑輕輕應了聲。 淨空和尚掀簾出房門而去……“千臂黑煞”呂友竹,和那年輕女子,猶是談笑調情。 楊森心念閃轉,悄聲向梅采華道: “梅姑娘,房裡此‘千臂黑煞’呂友竹,乃是昔年你減門毀家的仇人,先把此人除去,然後再救‘金鷹’巫道友出險……” 一頓,又道: “你進入房去,楊某外面替你掠陣。” 梅采華微微一點頭……卸下肩背鐵琵琶,托在手中,跳身一縱,來到房門前面。 房裡呂友竹,似乎已察覺到房門外發生動靜……一聲吆叱,道: “外面是誰?” 梅采華手臂一揮,掀起門簾,挺身而入。 “千臂黑煞”呂友竹,已有八九分醉意……嘴上吆喝,懷裡按著那女子,還在調情作樂。猛見門簾一 ,闖進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衫女子,不同愕然一怔…… 繼後燭光亮光下,看到那女子攜帶的鐵琵琶,從濃濃的酒意中,豁然已想了起來……對方的來歷,身份…… 正要站起身時,梅采華已經槍步上前,戟指“千臂黑煞”呂友竹道: “呂羽中,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改號換名,難道你能逃出公道……” 話到此,梅採華一側身,左臂一托一抱,鐵琵琶已橫在胸前…… 右手抓住琵琶頭,左手一托琵琵膽,一響“嗒”的聲起,琵琶膽機簧一震,兩枚“凌芒穿雲針”,銳風聲中,電射而至。 呂友竹一聲怒吼,竟把擁在懷中的女子,拿來當作擋箭牌……同時也作了打擊對方的武器。 那女子這具怯生生的身子,被呂友竹凌空拋了起來……就像一朵彩雲似的,直向梅采華的頭頂壓了下來。 梅采華卻也未曾想到,此“千臂黑煞”呂友竹,竟會使出這一手…… 身子往邊上一閃,那女子一聲淒厲慘叫,“ ”的一聲,墜向梅采華腳前……兩枚“凌芒穿雲針”,已透入那女子胸腹部位,頓時香消玉殞,不明不白做了呂友竹的替死鬼。 呂友竹雖然已有了濃濃的醉意,但身手依然是矯捷迅快…… 就在梅采華閃身挪退,略一分神剎那,順手撈起桌邊牆沿矗立,有人頭高的古銅雕花燈臺…… 這燈臺頂,還配著五片蓮花銅瓣,蓮花銅瓣上面,插著一技火苗熊熊的巨燈。 呂友竹順手取起,就把它作了擋敵的武器…… 出手歹毒,隨手一甩,巨燈連同蓮花銅瓣中,滾燙的燈油,直向梅采華頭上飛來! |
第27章 冤家狹路
這些時候來,梅采華搜訪敵蹤,伸雪當年梅家滅門之仇,拋頭露面,經過各種場所,已經將她磨練成一個“老江湖”…… 是以,梅采華也是十分老練,身形匍伏剎那,不忘如何誅斃仇家之策……再次按下鐵琵琶機簧,一響“嗒”的聲起,又是一枚“凌芒穿雲針”,電射而出。 這次梅采華出手,十分乖巧…… 這枚“凌芒穿雲針”,出自鐵琵琶膽,不走上、中二路,卻由桌底下直穿過去。 “千臂黑煞”呂友竹,雖然懷有一身很好武技,但此刻,正值酒意深濃之際,眼神昏花,桌面擋住視線,同時對方所出手的暗器,與眾不同,而且距離不足五尺……任是大羅金仙,也無法閃躲。 響幼細清晰的“唰”的聲,這枚“凌芒穿雲針”,已結結實實扎進呂友竹的右腿。 這種“凌芒穿雲針”,看來小巧、幼細,卻是利害非凡,專門克制“金鐘罩”、“鐵布衫”諸類混元氣功橫練功夫。 “千臂黑熬”呂友竹,雖然剽悍橫蠻,卻也挨不住這枚“凌芒穿雲針”。 當堂“欸呀”一聲,倒退數步! 但,呂友竹不是一支“銀樣蠟槍頭”,一點不含糊……咬牙忍痛,再也不吭一聲…… 一雙兇眼,暴出眶外,把手中這個有人高的古銅燈臺,卻當作“花鎗”使用! 腕把一起,“嘩啦啦”聲中,把圓桌掀起三尺,桌上那些懷筷碗碟,熱酒熱湯,直向梅采華的身上,飛舞而下。 梅采華仇火焚胸,也不理會酒菜油膩,懷盞碎片割肉,“騰”的飛起一腿,把圓抬面掃出四尺外,“蹦’的拋向門外。 “千臂黑煞”呂友竹,怒眼圓瞪,一聲怒吼,把這枝古銅燈臺發作“練子槍”,又作“齊眉棍”,旋風似的直掀過來。 梅采華展開覺慧大師“素衣會”真傳“鐵琵琶”招數……拍、撞、拔、打、崩,跟呂友竹手中古銅燈臺打在一起。 一個報仇心切,一個心狠手辣,這一男一女就在精舍寬敞的客房中,照面交手起來。 雙方經有四十餘回合,不分勝負。 門外掠陣把風的楊森,知道不能拖延時間,如果驚動進深禪房裡的淨空和尚,梅采華怕難能在呂友竹身上,了斷這樁公案。 但,室內激戰中的兩人,“千臂黑煞”呂友竹,卻似一頭闖柙之虎,勢若瘋狂,梅採華一時之間,也難能把他置於死地。 楊森心念閃轉,急忙掏出兩顆鐵蓮子,把窗推開一面,一抖腕,“唰唰”兩顆打了進去。 呂友竹吼喝如困犬,把手中古銅燈臺,掄轉如風,迫得梅采華香汗淋淋,連連倒退。 但,呂友竹卻再也沒有想到,窗外還有一個勁敵,在掠陣把風…… 鐵蓮子破空襲到,呂友竹才始驚覺,急忙來個縱身一跳。 第一顆打中面頰……呂友竹仗著一身內功,並未受傷。 第二顆襲來,襲中太陽穴……楊森出手腕勁甚猛,呂友竹立時感到暈眩了下。 也就在呂友竹腦袋暈眩的短暫眨眼之間,手下略為慢了下…… 一響“當”的金鐵交響聲起,呂友竹手中古銅燈臺,給梅采華鐵琵琶一記硬招架上,斷成兩截。 又是一響“嗒”的聲起…… 枚“凌芒穿雲針”,自鐵琵琶膽中,電射而出! 梅采華這枚“凌芒穿雲針”打出,呂友竹已閃避不及,襲中左肩上,鮮血直流。 呂友竹一聲怒吼,手中尚握著半截古銅燈臺,猛朝梅采華面門打來。 梅採華一矮身,閃過燈臺之襲。 呂友竹足一頓,已飛到窗台上…… 右肩一提,一響“嘩啦啦”聲,一列長窗,給呂友竹鋼鐵似的身體,撞個粉碎,飛身向外落去。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楊森突然出現…… 一聲冷叱,道: “呂友竹,‘仙霞劍士’楊森在此,豈容你漏網脫走?” 一縷瑩瑩金芒暴現,“真剛劍”分心刺到。 呂友竹手無寸鐵…… 於是 百忙之中,仍是心神不亂,把身一偏,讓過胸口要害,右肩連氣,迎向劍尖頂去,左手一記劈掌,直向楊森打來。 但楊森手中這把長劍,並非等閒之物,乃是昔年“仙霞門”開山始祖至善大師所使用的仙家神兵……斷金切玉,鋒利無比。 呂友竹右肩當上,“真剛劍”劍尖,刺個正著,一劍深入,足有三寸。 呂友竹狂吼一聲…… 楊林再是飛起一腿,踢中對方“丹田”穴! 饒是“千臂黑煞”呂友竹,銅皮鐵骨,一身橫練功夫,挨上“仙霞劍士”楊森的一劍一腳,已轟然一聲,倒出窗外。 楊森疾如電掣,再補上一劍……劍鋒落下,呂友竹尚未哼出一聲,一顆活生生的腦袋,一劈兩半,紅的鮮血,白的腦漿,飛濺而溢。 這個殺人不貶眼,積惡如山的“千臂黑煞”呂友竹,在“仙霞劍士”楊森劍下,將他超渡上路。 梅采華身輕如燕,躍身一縱,也已飛出窗外……看到血濺七尺,橫屍在地的呂友竹時,梅家滅門之仇,今日總算如願以償。 楊森倏然想了起來,道: “梅姑娘,呂友竹之事,也已了斷……華弟與冷姑娘,分途進入‘十普寺’後端,不知情況如何,我等快去接應!” 梅採華一點頭,道: “不錯,咱們快去……” 一陣腳步雜沓聲,自遠而近……楊森道: “看來是‘十普寺’中和尚趕來,我等暫且不必跟他們照面交上手,先跟華弟、冷姑娘會合後再說!” 兩人身形閃晃,上了瓦屋…… 才始飛過兩重瓦面,突然人影一晃,上來兩個中年和尚…… 這兩個和尚,一名“了原”,一名“了能”,都是淨空方丈手下得意弟子,兩人負責巡夜…… 兩人聽到前面吶喊聲湧起,又瞥見屋瓦上人影飛跑,於是急忙拔身上瓦,把兩人去路截住。 楊森一照面,立即施展快劍“摘星劍”劍法…… 一式“雪嶺現虹”,舉劍直刺了原。 丁原獰聲一笑,道: “何方鼠輩,敢來‘十普寺’撒野……” 手中戒刀,一式“翻雲覆雨”,橫著一當,架上楊森劍脊,盪開寶劍…… 刀鋒一展,反用一式“金雕展翅”,硬向楊森左肩劈來。 楊森見那和尚,刀沉力猛,身手十分迅捷,不敢稍有怠慢……塌身矮腰,斜退半步,虎口含勁,把劍一提,招走“迅雷砸地”,向了原咽喉刺來。 了原馬步一浮,見對方寶劍,挾著 道煙煙金芒,電射而至,急忙納胸吸腹,使個“蒼龍掉尾”身法,一個盤旋…… 腕把一翻掌中刀一個“盤中斬”之勢,向楊森中盤砍到。 兩人照面交上手,眨眼就是對拆了三招。楊森不敢耽誤時間,要用速戰速決快劍,把這和尚送上路……一聲長嘯,施展“天半朱霞”一招三式…… 第一式勢如灰鶴展翅,向上一挑,看來似要砍了原和尚臂膊,和尚忙把雙臂,往上一提。 楊森腕把一翻,劍尖一沉,改走中盤…… 和尚急切之間,不及回過招來,腳下用個“逆水行舟”之勢,向後 閃。 楊森“天半朱霞”一招三式,連環出手,可虛可實,變化莫測……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倏然再一翻腕,劍式走可了原和尚下盤,截斬而至。 了原和尚駭然一驚,急提右腿,正要用個“跨虎登山”之勢,拔身躥起…… 再快,也是晚了! 寒光閃處,左腿齊膝以下,已和身體分子家……鮮血橫飛,慘叫一聲,了原和尚骨碌碌滾了下來。 在楊森截下了原和尚時,那邊梅采華也已得手…… 梅采華鐵琵琶按住了能和尚……一踩“流水步”劈面踏進! 手中鐵琵琶一掄,直向了能肩背,斜拍過來。 敢情,此一了能和尚,雖然見過不少世面,但這輩子還未曾見到過竟用樂器“琵琶”作兵器,不由大吃一驚。 不敢用刀硬招架上,左腳 點屋瓦,龐大的身體滴溜溜一轉,閃開鐵琵琶之襲…… 刀花一繞,一招“流星飛墜”,直向梅采華的左腰扎去。 梅采華錯身挪退,腕肘一送,一式“西崩銅山”,鐵琵琶向外一掄,一響“當”的聲,鐵琵琶正敲上戒刀的刀背上。 了能和尚虎口震得發酸發麻,一陣火辣辣的發熱,戒刀幾乎崩飛脫手。 就在這同 剎那之間…… 梅采華按下琵琶膽機簧,一響“嗒”的聲中, 枚“凌芒穿雲針”電射而出…… 這枚看來輕巧、幼細的“凌芒穿雲針”,卻是威猛,霸道非凡……準頭不偏不斜,襲中了能和尚眉心,針尖連身,盡根沒入腦門。 這一來,就是有十個了能和尚,命也留不下來。 楊森和梅采華二人,把了原、了能兩個和尚,殺個一死一傷,卻也不敢逗留,疾步往“十普寺”的裡端進深處闖進…… “十普寺”廊宇街接,佔幅面積遼闊……兩個摸黑走去,沒有聽到一絲動靜。 梅采華悄聲道: “楊少俠,華少俠和冷姑娘,從‘十普寺’尾端而進,如何不見他們一絲動靜?” 楊森沉思了下,道: “可能已入深進裡面,我們走去會知道……” 敢情楊森對這位“凌虹玉燕”瑜妹身懷之學,尤其她一套“如意三幻劍”劍法,不在“仙霞門”的劍術之下,已有了高度信賴。 兩人走向“十普寺”進深裡端時,依稀中有金鐵相撞之聲傳來…… 循著這響聲音走去,聲響慚慚嘹亮……進入一扇洞門,裡面是座寬敞的庭院,金鐵交擊之聲,就是從這座庭院中傳出的。 兩人走近前看去,“凌虹玉燕”華瑜手執“紫玉劍”,跟“十普寺”方丈淨空和尚,正打個難分難解。 淨空方丈後面邊沿,站著不少和尚,個個凝神摒息,注視著庭院中此一打鬥場面。 “寒劍傲霜”冷艷秋,站在華瑜後側,臉色凝重,亦作壁上觀。 兩人知道這是江湖規矩,單打獨鬥,不能上前助陣,就站在冷艷秋這邊。 淨空和尚使用的是一棍“鐵領杖”…… 老和尚提杖頭,坐杖尾,一式“獨劈華山”,呼的一杖向華瑜兜頭打下。 華瑜脆生生一聲: “來得好!” 於是 頭一側,避過鐵領杖,劍花一繞,一式“三環套月”,“唰”的向淨空當胸點進。 淨空和尚見此年輕書生,看來不過二十出頭,卻是步法迅疾,劍招神簡,顯然出於武林前輩的入室弟子,不敢稍有疏神、怠慢…… 連忙吸胸凹腹,身形霍的向左一展,一手回過鐵領杖,疾向華瑜劍脊,橫截過來。 壁上規的寒劍傲霜冷艷秋,暗叫一聲: “不好!” 如果這一杖敲個正著,任何人手中兵刀,也得崩飛脫手。 “凌虹玉燕”卻是不慌不忙! 於是 一沉腕把,一式“殂星墜地”,劍尖一垂,劍身一劃,易上為下,反向淨空腕把斬來。 淨空急急一坐腰,以“怪蟒翻身”身法,躥出一丈之外…… 縱然,單臂 掄,杖帶勁風,一式“敲山震虎”疾向對方斜肩帶背,敲了下來。 華瑜塌肩縮頸,一標身,貼地如流,由鐵領杖下,鑽了過去…… 就在同 個剎那間,變招易式……連人帶劍,招走“回山環水”,截向老和尚中盤。 淨空和尚急急一回杖,一響“當”的聲,架上對方“紫玉劍”! 行家看行家,三招兩式,就能摸出此人底細……華瑜單劍交上淨空和尚鐵領杖的招數,看進梅采華跟裡,暗暗驚詫不已…… 這個外貌玉樹臨風,俊秀絕倫的“凌虹玉燕”華瑜,卻不是一個虛有其表的“繡花枕頭”,一招一式老練穩拙,劍招神速,幻變莫測。 “凌虹玉燕”華瑜,施展師父“雲海聖姑”鄧冰梅所傳“如意三幻劍”劍法…… 劍光夭矯,宛如一條翔空紫龍……“紫玉寶劍”閃射出紫藍色光芒。 “紫玉劍”走處,一片寒光暴現,進如餓虎撲羊,退如駭鹿飛馳,把“十普寺”方丈淨空和尚,倦了一個風雨不透。 壁上觀的梅采華,悄悄問道: “楊少俠,這位華少俠師承哪位武林前輩?” 楊森把華瑜師門來歷,告訴了梅采華後……似乎分享了一份光榮,微微一笑,又道: “此刻瑜弟所施展的,乃是‘雲海聖姑’鄧老前輩嫡傳‘如意三幻劍’劍法。” 另外 個壁上觀的“寒劍傲霜’冷艷秋,一雙秋水似的明眸,閃射出亮麗而詫異的光芒,直愣愣的朝庭院中掄使“紫玉劍”的華瑜看來…… 心念卻在暗暗遊轉: “我冷艷秋空有‘寒劍傲霜’之稱,若與‘凌虹玉燕’華瑜相比,要相差一段距離!” 但“十普寺”主持淨空和尚,也不示弱…… 手中鐵翎杖,展出 套“花雨飛絮杖”杖法,翻翻滾滾,勁勢洶湧……杖頭杖身,閃出呼呼風勁,將華瑜的劍術招數架住。 兩下里這 照面交上手,勢均力敵,以眼前來看,不分勝負。 華瑜掄劍揮舞之間,心念卻在暗暗閃轉: “賊禿驢,饒你這根‘哭喪棒’利害,咱華瑜要把你這顆光腦袋摘下來!” 華瑜有了此一想法,頓時劍氣如虹,劍花翩飛……“紫玉劍”招走“如意三幻劍”中“三幻迷蹤”…… 盪開鐵翎杖,劍如怒龍搗海,虛虛實實,幻變莫測,直向淨空急追來。 淨空和尚無法破解對方招術,暗暗慌了手腳,急忙一提鐵杖,橫杖去格。 華瑜易實為虛,劍走輕雲,避過杖身……“唰”的一抹寒光,轉向老和尚小腹挑來。 淨空和尚忙施展一個“平步青雲”身法,身形拔起,往上一縱。 “凌虹玉燕”華瑜,脆生生一聲: “呀……” 縱然變招易式……招走“如意三幻劍”中“如意九騰”一招。 老和尚身形翩空下墜之際,華瑜身子一旋,劍身一繞,一個“大風車”身法…… 劍走如電,一招三式……點咽喉、掃胸膛,褂雙肋……其疾於矢,威猛無比! 淨空和尚閃避不及,招架不住,暗叫一聲: “不好!” 身形連連暴退。 劍走之勢,豈是“暴退”所能閃躲? 淨空和尚“啊”聲吼叫…… 就在他微微一側頭之際,“紫玉劍”走向左耳,標出一蓬鮮血……耳朵掉了下來。 跌退中,挪身閃躲……斷去一條右臂。 老和尚再聲嘶吼……這響聲音猶在嘴裡打滾,沒有吐出口,胸窩已剜了一口海碗大的血窟窿。 老和尚沒有立即倒下…… 臉肉抽搐,向華瑜一瞪眼,道: “小……小子,算……算你狠……” 這個“狠”字吐出口,“ ”的一聲大響,結結實實翻倒地上。 這套“快劍”除非目觀,不然,誰也不會相信…… 冷艷秋當初雖然跟華瑜照過面,但劍術上並未交手……這位有“寒劍傲霜”之稱的冷艷秋,果然是一個劍術行家,但看到這一幕時,不禁傻了跟…… 華瑜劍走“如意三幻劍”中“如意九騰”一招三式,全部動作完成,比眨動一下眼皮還快。 冷艷秋兩眼直直地望著庭院中央,手中握著“紫玉劍”的華瑜,心裡卻暗暗嘀咕: “天下憑有這等快的‘快劍’?” 梅采華見這位體態瘦怯,宛若姑娘家的華少俠,竟懷有這等神乎其技的劍術,心間震驚,迷惑之餘,卻是暗暗欽佩。 壁上觀的那些和尚,見主持方丈死得那麼慘,已給嚇破了膽…… 誰也不願意給這少年書生,胸窩剜出一口血窟窿,個個想要悄悄逸去。 華瑜眼神尖,一聲清叱,道: “你們都給我站住!” 這響聲音聽來清脆、悅耳,猶若珠玉相撞,但聽進這些和尚耳裡,卻像胸口結結實實挨上一拳,心肺震蕩,四肢發抖…… 誰也不敢移動一步,乖乖站停下來。 華瑜劍尖一指,道: “咱華瑜問你等,那個‘金……金鷹’巫……” “巫”什麼……忘了! 轉過身向楊森問道: “森哥,那個‘金鷹’叫‘巫’什麼?” 此刻,庭院裡氣氛凝重,殺氣騰騰,梅采華看到這位華少俠這副神情時,卻要笑出聲來…… 她不敢笑,連上接口道: “華少俠,是‘金鷹’巫少剛!” 華瑜這一聽,也給想了起來……轉向牆沿這些和尚,問道: “前些時候,栽在這裡‘十普寺’的‘金鷹’巫少剛,你們把他囚禁在什麼地方,趕快說來!” 其中一個是“十普寺”的知客和尚,向華瑜合什 禮,道: “少俠,且息雷霆之怒……那位巫施主留在‘十普寺’後面屋子裡,小僧了清陪同您等數位前去就是。” 知客僧了清前面帶路,陪同楊森、華瑜、冷艷秋,和梅采華等四人,走向進深裡端。 這時,晨曦初曙,東方魚白,已黎明時分! 了清和尚陪同四人,來到進深風火高牆腳處一間石屋秘室…… 取出鑰匙,一陣“ 啷啷”金鐵相撞聲中,把秘室鐵門拉了開來。 這是一間丈來見方的石屋,席地坐著一十三十左右,穿著勁裝的年輕人。 梅采華探頭進石屋裡,看到那年輕壯士時,輕柔的喚了聲,道: “少剛,你受委屈了……咱和‘仙霞劍士’揚少俠等數位,前來救你脫險……” 敢情,席地坐著的“金鷹”巫少剛,再也不會想到飛將軍從空而降,梅采華會帶人前來救自己出險。 至於這響鐵門“ 啷啷”聲,認為是“十普寺“中和尚,送來茶水早餐。 金鷹巫少剛聽到這響聲音,抬臉看時,幾乎懷疑自己跌入夢境,怔了怔,才道: “採華……你……” 梅采華含笑道: “少剛,快出來,有話慢慢再談!” 巫少剛走出石室,梅采華將“仙霞劍士”楊森等三人,引見介紹了下。 巫少剛向三人拜謝救離”十普寺”之恩,接著向梅采華問道: “採華,‘十普寺’的主持淨空和尚,還有那個‘千臂黑煞’呂友竹……” 梅採華一笑,道: “如不將此二人除去,如何能將你救離險境……” 就把楊森、華瑜兩人,分別除去千臂黑煞呂友竹,和淨空和尚的經過,簡要的告訴了金鷹巫少剛。 楊森暗中打量看去……發現此“金鷹”巫少剛,身材修長,外形英俊,梅采華有此江湖俠侶也替她感到安慰。 “十普寺”位於信陽城之郊,眾人將這樁公案有了個交待後,來信陽城裡。 這時已近晌午時分,眾人走進大街一家“鹿鳴樓”菜館,圍桌而坐,吩咐店夥端上酒菜。 吃喝中,又談到“十普寺”那回事上…… 梅采華將華瑜除掉“十普寺”主持淨空和尚的經過,不厭其祥的再次向巫少剛說了一遍。 巫少剛聽來暗暗驚疑…… 自己是淨空和尚手下敗將,才會栽在這老和尚之手,囚入“十普寺”秘室。 此“凌虹玉燕”華瑜,看來年紀才二十出頭,俊秀不凡,竟是身懷絕技之流。 梅采華又把如何遇到楊森三人的經過,也告訴了巫少剛,接著道: “他們三位,正要去豫東鹿邑‘素衣會’找咱採華,卻想不到在途中巧遇了他們。” “金鷹”巫少剛感激不已,道: “若非您三位前來相救,巫某身陷‘十普寺’,後果不堪想像……” 楊森把話題移轉,問道: “巫兄,‘十普寺’為虎作倀,與‘太極門’坑瀣一氣!” 巫少剛喟然道: “豈止‘坑通一氣’,‘十普寺’就是‘太極門’的週邊分舵……” 微微一頓,又道: “北地江湖,‘太極門’氣炎熾烈,在尚未圍剿大巴山總壇之前,必領先剪除‘太極門’週邊勢力……” 楊森緩緩一點頭,道: “巫兄說得有理……川豫地境內來說,除了‘十普寺’外,尚有何處潛伏‘太極門’的勢力?” 金鷹巫少剛道: “據巫某所知,豫中許昌附近,浮屠山山腰‘臥雲寨’,也是‘太極門’豫地所潛伏的一股實力……” 華瑜接口問道: “巫克,‘臥雲寨’中有哪些高手?” 巫少剛道: “‘臥雲寨’中帶頭的,也就是‘寨主’,是一個有‘開碑金戈’之稱的‘賈政’,其他尚有哪些人物,就不甚清楚……” 楊森就把九九重陽,鄂西竹山“竹林寺”之會告訴了巫少剛,接著道: “到時武林俠義門中同道,共同聲討大巴山‘太極門’總壇……” 梅采華接口道: “楊少俠,九九重陽離現在尚早,我等不妨一探‘臥雲寨’動靜!” 華瑜接口道: “森哥,梅姑娘這個主意不錯……懷玉山‘慈雲觀’,‘震山屠虎’宮奇等悄悄漏網逸走,說不定會匿藏‘臥雲寨’,落草做‘山大王’呢?” “凌虹玉燕”華瑜,這縷脆生生的聲音,聽來悅耳,卻是大得出奇。 他們這張桌座的斜對面,那張桌座上只坐了一個客人,桌沿杯子裡酒尚未吃幹,盤子裡菜只下了幾筷,揮手把店夥叫來,付賬離去。 “鹿鳴樓”店堂裡,客人甚多,準也不會去注意到這一客人的情形。 夜黑如墨,勁風呼嘯……這裡是信陽城東門大街的“惠安客棧”。 “唰!唰!”兩響破風聲中,兩條身穿疾服輕裝夜行人的身形,自“惠安客棧”風火高牆,絕無聲息之下,飄下一座院落。 其中一個用手一指面向院落,靠左邊第二間客房房門,悄聲道: “不錯,就是這間!” 另外那個一點頭,從背後囊袋取出一些東西來……那是琉璜、火藥,和起火苗的火石。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在這深更夜半,輕風怒號的時分,若是這一著火,後果不堪設想。 這兩人行止詭秘,敢情是來這家“惠安客棧”,深夜“縱火”的。 天下有“不湊巧”的事也有“湊巧”的事…… 院落牆腳處,有 間解手的廁所,就有一抹人影,束束腰,從廁所裡出來。 輕風呼呼的夜晚,不容易燃起火苗,同時漆黑如墨的院落中,火石敲出的星星火光,也使人特別矚目而有所注意。 從廁所出來那抹人影,看到庭院左邊那間客房房門前,那副鬼鬼祟崇,詭秘的行動,立即注意,也已察覺到是怎麼回事…… 距離相隔有兩三丈,這抹身形從地上撿起一塊細石,用了打“飛蝗石”暗器手法,連足腕勁擺住準頭,抖手彈指而出。 一響幼細“嗒”的聲中,接著響起一聲悶哼,房門前“縱火”的其中一個,往斜邊跌退兩尺…… 另外那個,已知道縱火遭人發覺,跳身倒退丈外,朝細石來處看去。 這抹身形一個箭步,追前五尺,吭聲向閉上門的客房,道: “楊少俠,有人深夜……” 此“暗算”兩字還未出口,房門張開,楊森已從房中帶劍飛步而出。 這縱火的兩人,該是“百密一疏”……楊森耳聰目明何等機警,雖然輕風怒號,吹得庭院中樹木枝椏“簌簌”出聲,但“嗒嗒嗒”敲火石引火苗的幼細之聲,已把酣睡中楊森警覺過來。 楊森聽來有點不對勁,披衣起床,就在這時候,“金鷹”巫少剛從廁所出來,引吭一聲呼叫。 楊森昔年在“寶林庵”幼齡時,茹真師太就替他練成一雙敏銳無比的“夜眼”…… 張開客房門看是,已看到地上琉璜、火藥,和散落邊上的起火石…… 縱目朝院落看時…… 那該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也正是自己“踏破鐵鞋無覓處”的兩人! 楊森冷然一笑,道: “兩位倒是有心人,深夜來訪……只是帶了火藥,火種作‘見面禮’,卻是貽笑大方!” 這兩人正是贛北懷玉山“慈雲觀”,敗於“仙霞劍士”楊森等眾人之手,悄悄離去的“震山屠虎”宮奇,和“雙筆文魁”余浩川。 宮奇在楊森等幾人手中,接連鎩羽敗退,已不敢低估了江南武林中人的實力…… 無顏面返大巴山“太極門”總壇,先來豫地找個“太極門”同道的一技之棲。 於是帶了“雙筆文魁”余浩川,取道來豫地,途經信陽,留住客棧…… 宮奇留住客棧,不想用膳,“雙筆文魁”單獨一人來大街“鹿鳴樓”飯館。 那該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凌虹玉燕”華瑜大聲談到“震山屠虎”宮奇身上時,就傳進這個“雙筆文魁”余浩川的耳裡…… |
第28章 藏鋒不露
余浩川已知道江南武林中人的利害,如果正面交上手,不但佔不到便宜,說不定自己這條命要留下。 酒菜吃到一半,不敢逗留,匆匆離這家“鹿鳴樓”菜館。 余浩川出來“鹿鳴樓”,並未離去,就在一個隱僻處悄悄守著。 楊森等離開“鹿鳴樓”菜館,余浩川暗中銜尾追隨,知道他們並未離開信陽,投店東門大街一家“惠安客棧”。 找了個藉口,余浩川進“惠安客棧”探聽,張望,知道“仙霞劍士’楊森,住下進入院落,靠左邊的那間客房。 余浩川回來將這件事告訴“震山屠虎”宮奇…… 宮奇再也不會想到,“冤家狹路”會在豫南信陽城中遇到“仙霞劍士”楊森。 宮奇再 思忖,憑自己身懷之學,絕非楊森等人的敵手…… 與其力敵,不如智取。 入夜以後,星月無光,輕風怒嘯……“雙筆文魁”余浩川,已想出這個“縱火”之策。 信陽乃是豫南大邑,只要手中有銀子,任何東西都可以買到……兩人事前在街上找著店舖,買了琉璜、火藥等“縱火”用具。 兩人這 套計謀如果順利完成,不但楊森等會葬身火窟,東門大街這家偌大的“惠安客棧”也將付之一炬。 但,“人算不如天算”,“金鷹”巫少剛上廁所出來,無意中給他撞見…… 楊森手提“真剛劍”,疾步出客房門……冷不防,“唰”的一聲,寒星 點,疾如電閃,直向自己左邊太陽穴打來! 楊森急回右臂,扁劍身,踢劍尖,向外一拍,“錚”的聲, 支棘核鋼鏢打落地上。 這支棘核鋼鏢,是雙筆文魁余浩川出手打的……剛才挨上巫少剛 枚細石,打得斜退數步,但並未掛彩受傷。 楊森突然張開客房門出來,余浩川出其不意,就用棘核鋼鏢佔這個便宜。 但楊森耳目靈警,劍術高強,豈是區區棘核鋼鏢所能暗算。 余浩川見暗器走空,亮出一雙判宮筆……左筆一晃,右筆一起,直撞對方乳下“期門穴”。 楊森吸胸凹腹,向後微退…… 左手劍訣上指,右手劍身一翻, 式“慧星閃芒”,劍尖疾向余浩川右手腕把點去。 深夜發生此一變故,除了“金鷹”巫少剛事前察覺外,華瑜、冷艷秋,和梅采華等,都已紛紛出來庭院。 “震山屠虎”宮奇,雖然尚未與對方照面交上手,但勁敵環立,已入困難之境。 楊森手執“真剛劍”,見對方雙筆打穴,亦用了打穴的招式。 余浩川右筆一撤,身形左展,一式“乳燕掃巢”,向對方肋下“太洲穴”點到。 楊森掌中劍,一提一翻,招走“穹冥擎雷”,劍隨身走,疾似電摩,余浩川一招又點了個空。 楊森心念閃轉…… “雙筆文魁”余浩川,使用一雙判官筆,要在我楊森身上佔到便宜,那是他“江邊賣水”,嫌自己命長了! 一聲長嘯,劍走輕靈,“嘶!嘶!嘶!”破風銳響聲中,已將余浩川迫向庭院牆腳處…… 再聲冷叱, “著!” “真剛劍”劍尖,在余浩川左臂劃出一條血糟…… 幾乎是同一剎那之間,腕把一沉,劍尖一挑……就在余浩川一響“啊”聲中,“真剛劍’劍身,已洞穿對方胸窩。 楊森拔出染血長劍,轉過身時,傳來華瑜 響脆生生喧喝: “哼,不要臉,你想逃,可沒有這麼簡單!” 一陣金鐵交鳴聲起! “凌虹玉燕”華瑜,手握“紫玉劍”,輕風呼呼中,已跟“震山屠虎”宮奇,打個難分難解。 寒劍傲霜冷艷秋,踏前一步,向華瑜道: “瑜弟,請暫且退下,待冷艷秋陪‘太極門’高手走幾招!” 華瑜聽到此話,虛晃一招,退了下來, 冷艷秋有“寒劍傲霜”之稱,顯然是個“寒梅傲霜”的年輕姑娘。 她上前接替此此陣,並非是跟華瑜爭個長短……那是替江湖除暴,要除去此“震山屠虎”宮奇,同時在眾人面前,一展自己身懷之技。 此番宮奇跟寒劍傲霜冷艷秋,照面交手,兵器是一把長劍…… 冷艷秋一個箭步上前,劍走“眉中點赤”一招向宮奇眉心點來。 宮奇一聲冷叱, “來得好!” 一仰面,退左腳,進右步,右手劍訣一揚,招走“天外來鴻”,反向冷艷秋左肋刺了回去。 冷艷秋紅袖拂處,身形一晃,劍如長虹,向宮奇左肩處,橫斬而下。 宮奇連忙一個退步,身子一塌,一式“臥虎當門”避過一招。 冷艷秋跟進一步,一式“推窗望月”,劍點向宮奇胸間點來。 震山屠虎宮奇,不慌不忙,一立劍身,一招“東風洗柳”,避開對方一劍。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冷艷秋照面交上手,已知道在宮奇手中長劍,無法佔到便宜。 身形退落半步,劍交左手,又是一個“流水步”身法,滑出兩丈外,就在此電光石火之際。 冷艷秋右掌,已扣上“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七顆。 塌身疾轉,叱聲: “著!” 寒劍傲霜冷艷秋,掌中七顆“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前後電射而出。 當初冷艷秋“七星聯珠彈”,挫於“仙霞劍士”楊森之手…… 這並非是“野山二老’之一的“東山耕夫”冷子元,昔年震撼江湖的秘門絕技不管用…… 楊森所懷之學,乃是“仙霞門”碩果僅存的前輩,九如上人所嫡傳…… 天下武林,又有幾個是九如上人嫡傳弟子? 此番,冷艷秋再次在震山屠虎宮奇身上,出手“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已將“分寸”,“部位”,“準頭”,“腕勁”,都用到恰到好處。 七顆“七星聯珠彈”,三上四下,銜尾如若布下“七星陣”似的射來…… 敢情“震山屠虎”宮奇,雖然是“太極門”中一位高手,卻從未照面過這等七彈連發的暗器。 更沒有見到過連用這等詭秘、離奇,距離置位不一的暗器打法。 “七星聯珠彈”四顆走前,三顆銜尾…… 宮奇聯中長劍揮舞,擋開襲向中下盤的四彈……上盤三彈,以“之”字形的位置,曲曲折折的射來。 宮奇擋開左右兩彈……最後 彈,就是無法捉摸此彈的來勢,方向…… 想到找出一個破解之策……但眼前時間的消逝,比電光石火還快,還短暫! 響“篤”的聲,“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的最後一顆,嵌進震山屠虎宮奇的前額胸門。 宮奇挨上 彈,身形 往後跌退! 寒劍傲霜冷艷秋,一聲清叱: “呀!” 猱身轉上,劍走身前,掄劍一揮,震山屠虎宮奇身首翼處, 顆腦袋已斬了下來。 寒劍傲霜冷艷秋,以‘追魂奪命七星聯珠彈”,截下“太極門”江南總壇壇主“震山屠虎”宮奇,在場眾人莫不動容。 “金鷹”巫少剛道: “冷姑娘這手暗器,巫某蹤遍江湖各地,算是第一次開了眼界。” 楊森道: “冷姑娘是‘野山二老’之一,‘東山耕夫’冷子元前輩的千金……昔年冷前輩以此“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暗器,震憾江湖,群獠為之喪膽!” “惠安客棧”老掌櫃慌慌張張走上前道: “客官爺,鬧下兩條人命,怎麼辦?” 在這些店家買賣的老掌櫃跟前,不必提到江湖恩仇……楊森一指散放地上的火藥、琉璜、火石,“縱火”所用的東西,道: “老掌櫃,地上兩具屍體,是深夜前來放火搶劫的……你看,地上還留下火藥等東西……” 金鷹巫少剛接口道: “幸虧撞上我等之手,把這兩個盜賊除去……不然,輕風怒號的夜晚,你這家‘惠安客棧’早已燒成 堆廢墟焦土了。” 老掌櫃提著油燈,朝地上看去,果然都是“縱火”用的東西。 楊森道, “老掌櫃,現在深更半夜,不如別讓官家知道,把這兩具盜賊屍體,找個地方掩埋算了。” 老掌櫃聽來也有道理……如果官家知道“惠安客棧”出了兩條命案,這裡買賣就別想做了。 連連點頭,老掌櫃道: “您這位客宮說來也有道理,小老兒吩咐店夥把這兩具屍體,趕快移去別處掩埋。” 店小二將屍體移雲荒地掩埋……江湖上響噹噹的“震山屠虎”宮奇,“雙筆文魁”余浩川,就這佯悄悄消失在這世界上。 豫中許昌,乃是中原大邑……街市繁榮,人眾熙攘,西門大街 家“東來順’飯店樓廳雅座,五個年輕男女圍桌而坐…… 這五人是“仙霞劍士”楊森、“凌虹玉燕”華瑜、“寒劍傲霜“冷艷秋、“金鷹”巫少剛,和“鐵琵琶“梅采華。 楊森把店夥叫近前,問道:“店家,在下數人初來貴處,向你探聽一個地點所在……” 店夥哈腰一禮,接口道: “客官,您問的是何處?” 楊森道: “浮屠山在許昌城郊哪個方向?” 店夥含笑道: “客官,如果前些時候您問到‘浮屠山’這一個地點,即使小的告訴了您後,也要勸您繞道而行,別經過那一帶,現在就不妨了……” 楊森愣了下,無法會意過來……詫異問道:“店家,此話怎講?” 店夥道: “過雲浮屠山一帶,很不安靜,時有剪徑盜匪出沒,那些過路客商,寧願多費腳程,繞道而行,不願意闖去那一帶……” 一笑,又道: “現在已太平無事,您幾位大膽闖去,不會有人碰您們一根汗毛……” 楊森聽到這裡,已有幾份會意過來,就即道: “店家,你是說浮屠山一帶剪徑盜匪,已經除掉,可以安心走去?” 店夥點點頭,道: “不錯,正是這回事……浮屠山在許昌城南郊,走過四五十裡路腳程,那一帶已是浮屠山的山麓……” “金鷹”巫少剛問道: “店家,浮屠山一帶強人,是官家派兵圍剿,才將他們除去的?” 眼前店堂裡客人不多,店夥不必前去張羅,這名店夥也就閒了下來……移過一張椅子,坐下旁邊,這名店夥有條有理道: “不是官家不管用,那是拿那些強人沒有辦法……官兵到,那夥剪徑盜匪一哄而散,撈不到半個影子,官兵離去,他們又開始做那沒本錢的買賣……” 巫少剛道: “這麼說來,不是官家派兵除去的……” 華瑜接口問道: “是誰把浮屠山剪徑盔匪除去的?” 店夥道: “小的也是聽來這裡‘東來順’飯店客人的傳聞……據說三位年壽七八十歲的老人家,這三位老人家本領非凡,一縱七八丈高,一跳十來丈遠,不帶刀,不舞劍,赤手空拳,把這些盜匪除掉的……” 楊森聽到這些話,心自忖道: “這名店夥所指的三位考人家,難道……” 店夥 笑,又道: “這三位老人家,不但本領高,想的主意也‘絕’……‘擒賊擒王’,先把浮屠山的‘山大王’除掉,‘樹倒猢猻散’,‘山大王’腦袋給摘下,這類土匪強盜沒有靠山,站不住腳,也就逃的逃,溜的溜了……” 寒劍傲霜冷艷秋問道: “店家,在浮屠山做‘山大王’的,是個何等樣人物?” 店夥道: “這個‘山大王’叫‘開碑金戈’賈政,在浮屠山山腰,扎了 座山塞……後來那個叫‘賈政’的山大王,不但腦袋給摘掉,他那座坐地分贓的山寨,也給這三位老人家燒掉……” 楊森問道: “你是否知道那三位老人家的名號?” 店夥見楊森問這話,似乎想到一件有趣的事上,笑了笑,道: “客官,小的原來也不知道的,那是聽來這裡客人說後……這三位老人家的名號,古怪得緊……那是什麼‘彌陀’,什麼‘蚤’,還有一位叫什麼‘影’的……” 楊森這一聽,已知道此三位除掉浮屑山“臥雲寨”,“開碑金戈”賈政的是誰…… 那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孟不離焦、焦不離孟”,武林有“宇內三奇”之稱的“石彌陀”虯雲和尚,“鼓上蚤”孟九,和“劍中影”莫乙三人。 店堂裡客人漸漸多了起來,這名店夥要前去張羅,彎腰 禮離去。 楊森含笑道: “‘宇內三奇’三位老人家,又做了一件萬家生佛的功德善事。” “鐵琵琶”梅采華聽到“宇內三奇”此號,倏然回憶起五年前,在鄂南岳口西門外,遇到“鼓上蚤”孟九的那回事上…… 那是自己跟楊森走在城西一條幽徑岔道,“鼓上蚤”孟前輩,從一棵老松樹之頂墜了下來。 楊森亦由於遇到“鼓上蚤”孟前輩,在“文株古廟”獲得此把“真剛寶劍”。 梅采華回憶起這條往事,不期然中朝“仙霞劍士”楊森這邊,注視了眼。 “金鷹”巫少剛,當然不會知道此刻梅采華心念遊轉所想的事…… 他問楊森含笑問道: “楊兄,剛才聽那個店夥說來,浮屠山‘臥雲寨’‘開碑金戈’賈政,已給‘宇內三奇’三位前輩除去……咱們是否再往浮屠山一行?” 楊森沉思了下,道: “剛才那店夥歷歷如繪,有名有姓都說了出來,相信不是空穴來風,我等就不必再去屠山了。” 巫少剛朝梅采華這邊目注一瞥,道: “我等在這裡‘東來順’用過膳後,巫某和采華與三位暫時告別……九九重陽,咱們在鄂西竹山‘竹林寺’見面如何?” 楊森含笑點頭,道: “也好……我等後會有期!” 五人出來“東來順”飯店,個個道了聲“再見”,分袂而別。 “仙霞劍士”楊森、“凌虹玉燕”華瑜,和“寒劍傲霜”冷艷秋三人,還是留在許昌城裡。 “篤篤篤”幾響輕敲房門的聲音,客房中酣睡去的楊森醒了過來…… 睜開眼看去,一輪朝陽已從窗外透射進來,已是凌晨時分……他知道誰在敲門,應了聲,道: “稍等片刻,我馬上來開門!” 蟋蟋嗦嗦穿上衣衫,取下門閂,拉開客房門…… 香風一陣, 雙絕色麗姝,翩然而入…… 不錯,一個是“寒劍傲霜”冷艷秋,另外那個呢? 細長的柔發,抓起一個髮髻,髮髻上系上一個用紅緞帶結成的蝴蝶結……身上穿著一套大紅鮮豔的襖褲。 楊森雖然早已知道這回事,見她此刻恢復廬山真面目時,望瞭望旁邊的冷艷秋,怔了怔,道: “你……你……” 冷艷秋一指,脆生生問: “楊少俠,是您瑜弟,還是您瑜妹?” 楊森囁嚅了下,道: “冷姑娘,你……你已知道她……她瑜妹……” 華瑜嘻地 笑,珠滾玉盤似的道: “森哥,在‘月波寺’朝元大師父那裡過年時,冷家姊姊已知道咱啦!” 楊森這才想了起…… 她兩人自“月波寺”那幾天後,經常在一起談談笑笑,毫不忌諱,原來冷姑娘已知瑜妹的底細。 冷艷秋含笑道: “楊少俠,瑜妹恢復姑娘家裝飾後,自由自在,不必縛手縛腳了!” 楊森愣愣朝華瑜看來…… 華瑜臉一紅,一嘟嘴,道: “你怎麼啦……咱們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你不認識你瑜妹啦?” 楊森拉長臉,笑了下,道: “認是認識,就是看來有點不一樣!” 冷艷秋轉了個話題,道: “楊少俠,離九九重陽尚早,咱們此去何處?” 楊森沉思了下,道: “‘宇內三奇’三位老人家,在豫中許昌城外浮屠山露過一臉,可能他們還逗留在豫地……” 冷艷秋接口問道: “你要尋訪他們三人行蹤?” 楊森一點頭,道: “不錯……” 華瑜困惑問道: “森哥,幹嗎一定要找到他們三人行蹤?” 楊森道: “‘宇內三奇’,‘俠林雙怪’,‘野山二老’,都是當今武林知名之士……九九重陽,鄂西‘竹林寺’之會,希望這三位老人家也參與其事!” 冷艷秋輕輕一笑,道: ”楊少俠,你還準備贛東大夷山‘黎川溪’一行,邀爹他老人家……” 楊森微微一笑,才道: “冷姑娘,現在已有冷前輩掌上明珠參與,就別再打擾這位老人家,長途跋涉,遠赴鄂西‘竹林寺’了。” 華瑜道: “森哥,偌大的河南省境內,咱們向哪裡去找‘宇內三奇’?” 楊森道: “我等並非專程尋訪……晉、豫等地藏龍臥虎,有不少江湖異人,風塵俠隱,如有機緣遇到,不枉我等北地江湖一遊!” 到此話,視線投向客房外庭院看去…… 庭院裡花樹扶疏,景色迷人……鳥兒喳喳,花落繽紛……不錯,春已來到人間。 冷艷秋隨著望庭院看去,一指客房廊沿外,道: “石階上濕潤潤的,可能昨夜下了一場雨呢!” 楊森觀賞庭院景色,含笑點頭。 華瑜又想到那回事上,朝身上這套鮮豔衣衫看了眼,道: “森哥,咱男裝好,還是女裝好?” 楊森目光移向她身上,笑道: “瑜妹,只要你喜歡,都好……” 客房外長廊上,傳來 縷龍吟鳳鳴,朗聲長誦的聲音: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這個“少”字聲落,敞開的客房門外一暗,外面長廊上站下 個文巾儒衫的老者…… 老者不期然中,朝長廊邊,這扇敞開的客房門內,投過 瞥…… 哈哈一笑,道: “濁世無儔,俊秀絕倫……不錯,人中之龍,人中之鳳……” 老者抱拳一禮,又道: “這位公子,兩位姑娘,老朽‘問天叟’君平,略識相鑑之術,潤金不計,來個問卜觸機,如何?” “凌虹玉燕”華瑜,見這個不速之客酸溜溜的老冬烘,站在房門口說出這些話,不由怔了下。 “寒劍傲霜”冷艷秋,發現這老者上門“賈卜”,也感到有點意外。 楊森看到這老者器宇不凡,就即站起身,抱拳回過一禮,含笑道: “老丈,如不見棄,鬥室一坐如何?” “問天叟”君平含笑走進客房,道: “大清早,打擾您三位清靜了!” 楊森請“問天叟”君平坐下,端上一杯茶…… 冷艷秋一笑,道; “老先生識得相鑑之術,叫人‘問卜觸機’,咱請教您一件事,如何?” “不知姑娘問的何事?” 冷艷秋輕輕一笑,指著楊森道: “老先生,‘問卜觸機’不限事例……您能否指出這位公子的姓名?” 楊森見冷艷秋找出這樣一個捉狹難題,不由暗暗怔了下…… 素昧生平,萍蹤相遇,如何知道對方的姓名? 問天叟君平,若有所思兩條銀眉微微一掀……看了看楊森,又朝周遭回顧一匝…… 東升的朝陽,從外面庭院透射進房來,正巧照在楊森身上。 君平微微一笑,道: “姑娘,‘觸機’二字,乃是偶爾觸上的機遇,從機遇中找出其中答案來,至於準與不准,老朽自己也不敢作個定數……” 一指楊森,又道: “姑娘問出此話,正巧東升朝陽,照在這位公子的身上……” 手指了蘸些茶水,邊說邊在桌上寫出數字: “這位公子可能姓‘楊’,也可能姓‘羊’……至於公子之名,‘朝陽東升’,可能是‘升’,也可能是這‘森’字……老朽偶爾觸機,是取其‘音’,而並非取字中之‘意’……這個公子的姓名,可能是‘楊升’二字……” 問天叟君平,憑空找出這樣一番道理來,客房裡三人,都給怔住。 楊森已知道這位“問天叟”君平,乃是學富五車,遊戲人間的風塵奇士…… 長揖一禮,道: “君老丈不愧‘神算’,賤名正是此‘楊森’二字……” 在桌上寫出“楊森”兩字。 問天叟君平輕輕念出“楊森”兩字,朝楊森凝視一眼,道: “楊公子骨局清奇,靈氣內蘊,乃是斯文的英才……傳聞江南武林有位年輕俠士,具名亦此‘楊森’兩字,有‘仙霞劍士’之稱,不知……” 楊森一欠身,道: “不敢,正是區區楊森。” 問天叟君平,哈哈大笑,道: “楊少俠,老朽原來潤金不計,現在算出您‘仙霞劍士’楊森此人,即使付下潤金三百兩銀子,尚嫌少了!” “凌虹玉燕”華瑜,眼珠一陣滾轉,心念也在打轉: “這麼一個窮酸老冬烘,怎麼知道江南武林中情形,還知道森哥武林中的稱號?” “仙霞劍士”楊森,也有這樣的猜疑,不過他已有了 個想法…… 這位“問天叟”君老丈,不但學富五車,識得相鑑之術,還是一位藏鋒不露的風塵俠隱之流。 |
第28章 藏鋒不露
余浩川已知道江南武林中人的利害,如果正面交上手,不但佔不到便宜,說不定自己這條命要留下。 酒菜吃到一半,不敢逗留,匆匆離這家“鹿鳴樓”菜館。 余浩川出來“鹿鳴樓”,並未離去,就在一個隱僻處悄悄守著。 楊森等離開“鹿鳴樓”菜館,余浩川暗中銜尾追隨,知道他們並未離開信陽,投店東門大街一家“惠安客棧”。 找了個藉口,余浩川進“惠安客棧”探聽,張望,知道“仙霞劍士’楊森,住下進入院落,靠左邊的那間客房。 余浩川回來將這件事告訴“震山屠虎”宮奇…… 宮奇再也不會想到,“冤家狹路”會在豫南信陽城中遇到“仙霞劍士”楊森。 宮奇再 思忖,憑自己身懷之學,絕非楊森等人的敵手…… 與其力敵,不如智取。 入夜以後,星月無光,輕風怒嘯……“雙筆文魁”余浩川,已想出這個“縱火”之策。 信陽乃是豫南大邑,只要手中有銀子,任何東西都可以買到……兩人事前在街上找著店舖,買了琉璜、火藥等“縱火”用具。 兩人這 套計謀如果順利完成,不但楊森等會葬身火窟,東門大街這家偌大的“惠安客棧”也將付之一炬。 但,“人算不如天算”,“金鷹”巫少剛上廁所出來,無意中給他撞見…… 楊森手提“真剛劍”,疾步出客房門……冷不防,“唰”的一聲,寒星 點,疾如電閃,直向自己左邊太陽穴打來! 楊森急回右臂,扁劍身,踢劍尖,向外一拍,“錚”的聲, 支棘核鋼鏢打落地上。 這支棘核鋼鏢,是雙筆文魁余浩川出手打的……剛才挨上巫少剛 枚細石,打得斜退數步,但並未掛彩受傷。 楊森突然張開客房門出來,余浩川出其不意,就用棘核鋼鏢佔這個便宜。 但楊森耳目靈警,劍術高強,豈是區區棘核鋼鏢所能暗算。 余浩川見暗器走空,亮出一雙判宮筆……左筆一晃,右筆一起,直撞對方乳下“期門穴”。 楊森吸胸凹腹,向後微退…… 左手劍訣上指,右手劍身一翻, 式“慧星閃芒”,劍尖疾向余浩川右手腕把點去。 深夜發生此一變故,除了“金鷹”巫少剛事前察覺外,華瑜、冷艷秋,和梅采華等,都已紛紛出來庭院。 “震山屠虎”宮奇,雖然尚未與對方照面交上手,但勁敵環立,已入困難之境。 楊森手執“真剛劍”,見對方雙筆打穴,亦用了打穴的招式。 余浩川右筆一撤,身形左展,一式“乳燕掃巢”,向對方肋下“太洲穴”點到。 楊森掌中劍,一提一翻,招走“穹冥擎雷”,劍隨身走,疾似電摩,余浩川一招又點了個空。 楊森心念閃轉…… “雙筆文魁”余浩川,使用一雙判官筆,要在我楊森身上佔到便宜,那是他“江邊賣水”,嫌自己命長了! 一聲長嘯,劍走輕靈,“嘶!嘶!嘶!”破風銳響聲中,已將余浩川迫向庭院牆腳處…… 再聲冷叱, “著!” “真剛劍”劍尖,在余浩川左臂劃出一條血糟…… 幾乎是同一剎那之間,腕把一沉,劍尖一挑……就在余浩川一響“啊”聲中,“真剛劍’劍身,已洞穿對方胸窩。 楊森拔出染血長劍,轉過身時,傳來華瑜 響脆生生喧喝: “哼,不要臉,你想逃,可沒有這麼簡單!” 一陣金鐵交鳴聲起! “凌虹玉燕”華瑜,手握“紫玉劍”,輕風呼呼中,已跟“震山屠虎”宮奇,打個難分難解。 寒劍傲霜冷艷秋,踏前一步,向華瑜道: “瑜弟,請暫且退下,待冷艷秋陪‘太極門’高手走幾招!” 華瑜聽到此話,虛晃一招,退了下來, 冷艷秋有“寒劍傲霜”之稱,顯然是個“寒梅傲霜”的年輕姑娘。 她上前接替此此陣,並非是跟華瑜爭個長短……那是替江湖除暴,要除去此“震山屠虎”宮奇,同時在眾人面前,一展自己身懷之技。 此番宮奇跟寒劍傲霜冷艷秋,照面交手,兵器是一把長劍…… 冷艷秋一個箭步上前,劍走“眉中點赤”一招向宮奇眉心點來。 宮奇一聲冷叱, “來得好!” 一仰面,退左腳,進右步,右手劍訣一揚,招走“天外來鴻”,反向冷艷秋左肋刺了回去。 冷艷秋紅袖拂處,身形一晃,劍如長虹,向宮奇左肩處,橫斬而下。 宮奇連忙一個退步,身子一塌,一式“臥虎當門”避過一招。 冷艷秋跟進一步,一式“推窗望月”,劍點向宮奇胸間點來。 震山屠虎宮奇,不慌不忙,一立劍身,一招“東風洗柳”,避開對方一劍。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冷艷秋照面交上手,已知道在宮奇手中長劍,無法佔到便宜。 身形退落半步,劍交左手,又是一個“流水步”身法,滑出兩丈外,就在此電光石火之際。 冷艷秋右掌,已扣上“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七顆。 塌身疾轉,叱聲: “著!” 寒劍傲霜冷艷秋,掌中七顆“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前後電射而出。 當初冷艷秋“七星聯珠彈”,挫於“仙霞劍士”楊森之手…… 這並非是“野山二老’之一的“東山耕夫”冷子元,昔年震撼江湖的秘門絕技不管用…… 楊森所懷之學,乃是“仙霞門”碩果僅存的前輩,九如上人所嫡傳…… 天下武林,又有幾個是九如上人嫡傳弟子? 此番,冷艷秋再次在震山屠虎宮奇身上,出手“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已將“分寸”,“部位”,“準頭”,“腕勁”,都用到恰到好處。 七顆“七星聯珠彈”,三上四下,銜尾如若布下“七星陣”似的射來…… 敢情“震山屠虎”宮奇,雖然是“太極門”中一位高手,卻從未照面過這等七彈連發的暗器。 更沒有見到過連用這等詭秘、離奇,距離置位不一的暗器打法。 “七星聯珠彈”四顆走前,三顆銜尾…… 宮奇聯中長劍揮舞,擋開襲向中下盤的四彈……上盤三彈,以“之”字形的位置,曲曲折折的射來。 宮奇擋開左右兩彈……最後 彈,就是無法捉摸此彈的來勢,方向…… 想到找出一個破解之策……但眼前時間的消逝,比電光石火還快,還短暫! 響“篤”的聲,“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的最後一顆,嵌進震山屠虎宮奇的前額胸門。 宮奇挨上 彈,身形 往後跌退! 寒劍傲霜冷艷秋,一聲清叱: “呀!” 猱身轉上,劍走身前,掄劍一揮,震山屠虎宮奇身首翼處, 顆腦袋已斬了下來。 寒劍傲霜冷艷秋,以‘追魂奪命七星聯珠彈”,截下“太極門”江南總壇壇主“震山屠虎”宮奇,在場眾人莫不動容。 “金鷹”巫少剛道: “冷姑娘這手暗器,巫某蹤遍江湖各地,算是第一次開了眼界。” 楊森道: “冷姑娘是‘野山二老’之一,‘東山耕夫’冷子元前輩的千金……昔年冷前輩以此“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暗器,震憾江湖,群獠為之喪膽!” “惠安客棧”老掌櫃慌慌張張走上前道: “客官爺,鬧下兩條人命,怎麼辦?” 在這些店家買賣的老掌櫃跟前,不必提到江湖恩仇……楊森一指散放地上的火藥、琉璜、火石,“縱火”所用的東西,道: “老掌櫃,地上兩具屍體,是深夜前來放火搶劫的……你看,地上還留下火藥等東西……” 金鷹巫少剛接口道: “幸虧撞上我等之手,把這兩個盜賊除去……不然,輕風怒號的夜晚,你這家‘惠安客棧’早已燒成 堆廢墟焦土了。” 老掌櫃提著油燈,朝地上看去,果然都是“縱火”用的東西。 楊森道, “老掌櫃,現在深更半夜,不如別讓官家知道,把這兩具盜賊屍體,找個地方掩埋算了。” 老掌櫃聽來也有道理……如果官家知道“惠安客棧”出了兩條命案,這裡買賣就別想做了。 連連點頭,老掌櫃道: “您這位客宮說來也有道理,小老兒吩咐店夥把這兩具屍體,趕快移去別處掩埋。” 店小二將屍體移雲荒地掩埋……江湖上響噹噹的“震山屠虎”宮奇,“雙筆文魁”余浩川,就這佯悄悄消失在這世界上。 豫中許昌,乃是中原大邑……街市繁榮,人眾熙攘,西門大街 家“東來順’飯店樓廳雅座,五個年輕男女圍桌而坐…… 這五人是“仙霞劍士”楊森、“凌虹玉燕”華瑜、“寒劍傲霜“冷艷秋、“金鷹”巫少剛,和“鐵琵琶“梅采華。 楊森把店夥叫近前,問道:“店家,在下數人初來貴處,向你探聽一個地點所在……” 店夥哈腰一禮,接口道: “客官,您問的是何處?” 楊森道: “浮屠山在許昌城郊哪個方向?” 店夥含笑道: “客官,如果前些時候您問到‘浮屠山’這一個地點,即使小的告訴了您後,也要勸您繞道而行,別經過那一帶,現在就不妨了……” 楊森愣了下,無法會意過來……詫異問道:“店家,此話怎講?” 店夥道: “過雲浮屠山一帶,很不安靜,時有剪徑盜匪出沒,那些過路客商,寧願多費腳程,繞道而行,不願意闖去那一帶……” 一笑,又道: “現在已太平無事,您幾位大膽闖去,不會有人碰您們一根汗毛……” 楊森聽到這裡,已有幾份會意過來,就即道: “店家,你是說浮屠山一帶剪徑盜匪,已經除掉,可以安心走去?” 店夥點點頭,道: “不錯,正是這回事……浮屠山在許昌城南郊,走過四五十裡路腳程,那一帶已是浮屠山的山麓……” “金鷹”巫少剛問道: “店家,浮屠山一帶強人,是官家派兵圍剿,才將他們除去的?” 眼前店堂裡客人不多,店夥不必前去張羅,這名店夥也就閒了下來……移過一張椅子,坐下旁邊,這名店夥有條有理道: “不是官家不管用,那是拿那些強人沒有辦法……官兵到,那夥剪徑盜匪一哄而散,撈不到半個影子,官兵離去,他們又開始做那沒本錢的買賣……” 巫少剛道: “這麼說來,不是官家派兵除去的……” 華瑜接口問道: “是誰把浮屠山剪徑盔匪除去的?” 店夥道: “小的也是聽來這裡‘東來順’飯店客人的傳聞……據說三位年壽七八十歲的老人家,這三位老人家本領非凡,一縱七八丈高,一跳十來丈遠,不帶刀,不舞劍,赤手空拳,把這些盜匪除掉的……” 楊森聽到這些話,心自忖道: “這名店夥所指的三位考人家,難道……” 店夥 笑,又道: “這三位老人家,不但本領高,想的主意也‘絕’……‘擒賊擒王’,先把浮屠山的‘山大王’除掉,‘樹倒猢猻散’,‘山大王’腦袋給摘下,這類土匪強盜沒有靠山,站不住腳,也就逃的逃,溜的溜了……” 寒劍傲霜冷艷秋問道: “店家,在浮屠山做‘山大王’的,是個何等樣人物?” 店夥道: “這個‘山大王’叫‘開碑金戈’賈政,在浮屠山山腰,扎了 座山塞……後來那個叫‘賈政’的山大王,不但腦袋給摘掉,他那座坐地分贓的山寨,也給這三位老人家燒掉……” 楊森問道: “你是否知道那三位老人家的名號?” 店夥見楊森問這話,似乎想到一件有趣的事上,笑了笑,道: “客官,小的原來也不知道的,那是聽來這裡客人說後……這三位老人家的名號,古怪得緊……那是什麼‘彌陀’,什麼‘蚤’,還有一位叫什麼‘影’的……” 楊森這一聽,已知道此三位除掉浮屑山“臥雲寨”,“開碑金戈”賈政的是誰…… 那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孟不離焦、焦不離孟”,武林有“宇內三奇”之稱的“石彌陀”虯雲和尚,“鼓上蚤”孟九,和“劍中影”莫乙三人。 店堂裡客人漸漸多了起來,這名店夥要前去張羅,彎腰 禮離去。 楊森含笑道: “‘宇內三奇’三位老人家,又做了一件萬家生佛的功德善事。” “鐵琵琶”梅采華聽到“宇內三奇”此號,倏然回憶起五年前,在鄂南岳口西門外,遇到“鼓上蚤”孟九的那回事上…… 那是自己跟楊森走在城西一條幽徑岔道,“鼓上蚤”孟前輩,從一棵老松樹之頂墜了下來。 楊森亦由於遇到“鼓上蚤”孟前輩,在“文株古廟”獲得此把“真剛寶劍”。 梅采華回憶起這條往事,不期然中朝“仙霞劍士”楊森這邊,注視了眼。 “金鷹”巫少剛,當然不會知道此刻梅采華心念遊轉所想的事…… 他問楊森含笑問道: “楊兄,剛才聽那個店夥說來,浮屠山‘臥雲寨’‘開碑金戈’賈政,已給‘宇內三奇’三位前輩除去……咱們是否再往浮屠山一行?” 楊森沉思了下,道: “剛才那店夥歷歷如繪,有名有姓都說了出來,相信不是空穴來風,我等就不必再去屠山了。” 巫少剛朝梅采華這邊目注一瞥,道: “我等在這裡‘東來順’用過膳後,巫某和采華與三位暫時告別……九九重陽,咱們在鄂西竹山‘竹林寺’見面如何?” 楊森含笑點頭,道: “也好……我等後會有期!” 五人出來“東來順”飯店,個個道了聲“再見”,分袂而別。 “仙霞劍士”楊森、“凌虹玉燕”華瑜,和“寒劍傲霜”冷艷秋三人,還是留在許昌城裡。 “篤篤篤”幾響輕敲房門的聲音,客房中酣睡去的楊森醒了過來…… 睜開眼看去,一輪朝陽已從窗外透射進來,已是凌晨時分……他知道誰在敲門,應了聲,道: “稍等片刻,我馬上來開門!” 蟋蟋嗦嗦穿上衣衫,取下門閂,拉開客房門…… 香風一陣, 雙絕色麗姝,翩然而入…… 不錯,一個是“寒劍傲霜”冷艷秋,另外那個呢? 細長的柔發,抓起一個髮髻,髮髻上系上一個用紅緞帶結成的蝴蝶結……身上穿著一套大紅鮮豔的襖褲。 楊森雖然早已知道這回事,見她此刻恢復廬山真面目時,望瞭望旁邊的冷艷秋,怔了怔,道: “你……你……” 冷艷秋一指,脆生生問: “楊少俠,是您瑜弟,還是您瑜妹?” 楊森囁嚅了下,道: “冷姑娘,你……你已知道她……她瑜妹……” 華瑜嘻地 笑,珠滾玉盤似的道: “森哥,在‘月波寺’朝元大師父那裡過年時,冷家姊姊已知道咱啦!” 楊森這才想了起…… 她兩人自“月波寺”那幾天後,經常在一起談談笑笑,毫不忌諱,原來冷姑娘已知瑜妹的底細。 冷艷秋含笑道: “楊少俠,瑜妹恢復姑娘家裝飾後,自由自在,不必縛手縛腳了!” 楊森愣愣朝華瑜看來…… 華瑜臉一紅,一嘟嘴,道: “你怎麼啦……咱們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你不認識你瑜妹啦?” 楊森拉長臉,笑了下,道: “認是認識,就是看來有點不一樣!” 冷艷秋轉了個話題,道: “楊少俠,離九九重陽尚早,咱們此去何處?” 楊森沉思了下,道: “‘宇內三奇’三位老人家,在豫中許昌城外浮屠山露過一臉,可能他們還逗留在豫地……” 冷艷秋接口問道: “你要尋訪他們三人行蹤?” 楊森一點頭,道: “不錯……” 華瑜困惑問道: “森哥,幹嗎一定要找到他們三人行蹤?” 楊森道: “‘宇內三奇’,‘俠林雙怪’,‘野山二老’,都是當今武林知名之士……九九重陽,鄂西‘竹林寺’之會,希望這三位老人家也參與其事!” 冷艷秋輕輕一笑,道: ”楊少俠,你還準備贛東大夷山‘黎川溪’一行,邀爹他老人家……” 楊森微微一笑,才道: “冷姑娘,現在已有冷前輩掌上明珠參與,就別再打擾這位老人家,長途跋涉,遠赴鄂西‘竹林寺’了。” 華瑜道: “森哥,偌大的河南省境內,咱們向哪裡去找‘宇內三奇’?” 楊森道: “我等並非專程尋訪……晉、豫等地藏龍臥虎,有不少江湖異人,風塵俠隱,如有機緣遇到,不枉我等北地江湖一遊!” 到此話,視線投向客房外庭院看去…… 庭院裡花樹扶疏,景色迷人……鳥兒喳喳,花落繽紛……不錯,春已來到人間。 冷艷秋隨著望庭院看去,一指客房廊沿外,道: “石階上濕潤潤的,可能昨夜下了一場雨呢!” 楊森觀賞庭院景色,含笑點頭。 華瑜又想到那回事上,朝身上這套鮮豔衣衫看了眼,道: “森哥,咱男裝好,還是女裝好?” 楊森目光移向她身上,笑道: “瑜妹,只要你喜歡,都好……” 客房外長廊上,傳來 縷龍吟鳳鳴,朗聲長誦的聲音: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這個“少”字聲落,敞開的客房門外一暗,外面長廊上站下 個文巾儒衫的老者…… 老者不期然中,朝長廊邊,這扇敞開的客房門內,投過 瞥…… 哈哈一笑,道: “濁世無儔,俊秀絕倫……不錯,人中之龍,人中之鳳……” 老者抱拳一禮,又道: “這位公子,兩位姑娘,老朽‘問天叟’君平,略識相鑑之術,潤金不計,來個問卜觸機,如何?” “凌虹玉燕”華瑜,見這個不速之客酸溜溜的老冬烘,站在房門口說出這些話,不由怔了下。 “寒劍傲霜”冷艷秋,發現這老者上門“賈卜”,也感到有點意外。 楊森看到這老者器宇不凡,就即站起身,抱拳回過一禮,含笑道: “老丈,如不見棄,鬥室一坐如何?” “問天叟”君平含笑走進客房,道: “大清早,打擾您三位清靜了!” 楊森請“問天叟”君平坐下,端上一杯茶…… 冷艷秋一笑,道; “老先生識得相鑑之術,叫人‘問卜觸機’,咱請教您一件事,如何?” “不知姑娘問的何事?” 冷艷秋輕輕一笑,指著楊森道: “老先生,‘問卜觸機’不限事例……您能否指出這位公子的姓名?” 楊森見冷艷秋找出這樣一個捉狹難題,不由暗暗怔了下…… 素昧生平,萍蹤相遇,如何知道對方的姓名? 問天叟君平,若有所思兩條銀眉微微一掀……看了看楊森,又朝周遭回顧一匝…… 東升的朝陽,從外面庭院透射進房來,正巧照在楊森身上。 君平微微一笑,道: “姑娘,‘觸機’二字,乃是偶爾觸上的機遇,從機遇中找出其中答案來,至於準與不准,老朽自己也不敢作個定數……” 一指楊森,又道: “姑娘問出此話,正巧東升朝陽,照在這位公子的身上……” 手指了蘸些茶水,邊說邊在桌上寫出數字: “這位公子可能姓‘楊’,也可能姓‘羊’……至於公子之名,‘朝陽東升’,可能是‘升’,也可能是這‘森’字……老朽偶爾觸機,是取其‘音’,而並非取字中之‘意’……這個公子的姓名,可能是‘楊升’二字……” 問天叟君平,憑空找出這樣一番道理來,客房裡三人,都給怔住。 楊森已知道這位“問天叟”君平,乃是學富五車,遊戲人間的風塵奇士…… 長揖一禮,道: “君老丈不愧‘神算’,賤名正是此‘楊森’二字……” 在桌上寫出“楊森”兩字。 問天叟君平輕輕念出“楊森”兩字,朝楊森凝視一眼,道: “楊公子骨局清奇,靈氣內蘊,乃是斯文的英才……傳聞江南武林有位年輕俠士,具名亦此‘楊森’兩字,有‘仙霞劍士’之稱,不知……” 楊森一欠身,道: “不敢,正是區區楊森。” 問天叟君平,哈哈大笑,道: “楊少俠,老朽原來潤金不計,現在算出您‘仙霞劍士’楊森此人,即使付下潤金三百兩銀子,尚嫌少了!” “凌虹玉燕”華瑜,眼珠一陣滾轉,心念也在打轉: “這麼一個窮酸老冬烘,怎麼知道江南武林中情形,還知道森哥武林中的稱號?” “仙霞劍士”楊森,也有這樣的猜疑,不過他已有了 個想法…… 這位“問天叟”君老丈,不但學富五車,識得相鑑之術,還是一位藏鋒不露的風塵俠隱之流。 |
第29章 功德善事
問天叟君平一指華瑜、冷艷秋兩人,問道: “楊少俠,這兩位是……” 楊森接口道: “她二人是楊某武林同道……” 將凌虹玉燕華瑜、寒劍傲霜冷艷秋,替問天叟君平引見介紹了下……接著試探的道: “君老丈識得區區楊某名號,對江南武林中風吹草動之事,是否也十分清楚?” 君平目注一瞥,道: “楊少俠所指,敢情是‘太極門’之事……” 楊森一點頭,道: “不錯,君老丈對‘太極門’中人物,看法如何?” 問天叟君平道: “不能等閒視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天下武林半壁江山,已遭‘太極門’烈焰所焚……” 一頓,又道: “俠義門中,九九重陽,鄂西竹山‘竹林寺’之會,看來有失策之處……” 楊森一凜,一震問道: “君老丈系何人所邀……如何知道九九重陽‘竹林寺’之會?” 問天叟君平哈哈一笑,道: “老朽並未有任何人之邀……瓷缸之口可以扎住,人的嘴就無法封上,你講我聽,誰都知道……不但老朽知道,相信‘太極門’中,也不會不知道……” 楊森微微一點頭,接問道: “君老丈,‘失策之處’此話怎講?” 君平道: “用兵之謀,貴在知己知彼……如果‘娘家’底細給人摸得清清楚楚,對方來個‘先機制人’,豈不落個‘受製於人’?” 楊森聽得暗暗稱是…… 這位君老丈說得也有道理……如若“敵暗我明”,吃虧的是自己這邊。 問天叟君平又朝楊森目注一瞥,道: “楊少俠,此情形不可不防……武林俠義門中,遣兵調將,在作如何應對‘太極門’之策,‘太極門’又何嘗不是末雨綢緝,在想一網打盡之計。” 楊森聽到“一網打盡”四字,不禁暗暗吸了一口冷氣。 不錯,赴九九重陽“竹林寺”的武林中人,都是以殲滅“太極門”為己任的人物。 如若真是這位“問天叟”君老丈所說,“太極門”先機制人,來個一網打盡,“太極門”中仇家盡除,到時真個君臨天下,稱主武林,江湖一片腥風血雨! 凌虹玉燕華瑜問道: “君老丈,您有什麼高見,說來給咱們聽聽?” 問天叟君平一笑,道: “華姑娘,您問老朽有何‘高見’,就是剛才那句話‘知己知彼’……如何設法對‘太極門’中情形,也知道 些!” 楊森接口道: “君老丈之意,是要我等一探蜀、秦交境大巴山的‘太極門’總壇?” 問天叟君平道: “楊少俠,大巴山‘太極門’總壇,老朽雖然未曾涉足一步,顯然有天塹之險,不是輕易可闖之地……” 楊森聽到此話,倏然想起當初“俠林雙怪”之一“北疆愚叟”袁非所說的情形…… 袁非潛伏大巴山五年,還僅是對“太極門”知一個粗枝大葉。 君平又道: “楊少俠不必捨近取遠,北地武林中有一人對大巴山‘太極門’總壇很清楚,如果取得此人一臂之助,倒是事半功倍……” 楊森接口問道: “君老丈,您所指的是哪 位武林前輩?” 問天叟君平搖搖頭,道: “此人茹素誦經,是 位俗家的佛門弟子……” 楊森聽到是這樣 個人物,不由輕輕“哦”了聲,心裡暗自思忖: “一個茹家誦經的俗家佛門弟子,會跟大巴山‘太極門’總壇扯得上關係?” 問天叟君平又道: “此人名‘石岱’,有‘明湖居士’之稱……” 寒劍傲霜冷艷秋,接口問道: “君老丈,這位石居士家在哪裡?” 君平道: “‘明朝居士’石岱,家居豫東項城南門外‘虹口集’……” 楊森困惑問道: “君老丈,我等與這位‘明湖居士’石岱,素昧平生,對‘太極門’之事,是否肯助一臂之力?” 問天叟君平一笑,道: “老朽陪同三位前去,殺他 個棄甲拋戈,不怕此‘明湖居士’石岱,不乖乖就範……” “凌虹玉燕”華瑜聽到此話, 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圓滾滾直瞪出來。 楊森微微一蹙眉,道: “此‘明湖居士’石岱,佛門弟子,並非江湖中人,我等前去殺他一個棄甲拋戈,豈不有了‘仗技凌人’之嫌?” 君乎哈哈大笑,道: “楊少俠,您把老朽話聽到哪裡去啦……‘明湖居士’石岱,並非武林高手,但卻是一位棋中高手……” 楊森這 聽,才始理會過來。 君平又道: “老朽也有個中之好……老朽與石岱棋中對壘,有時殺個三天三晚,不分勝負。” 華瑜聽到這些話,脆生生笑了起來。 問天叟君平,朝三人遊轉 瞥,問道: “您三位‘棋藝’如何?” 楊森見君平問到這件事上,心念暗暗打轉: “瑜妹自幼‘雲海聖姑’鄭老前輩扶養長大,可能她不諳此道……至於這位‘寒劍傲霜’冷艷秋玲姑娘,就不清楚了……” 楊森有了這樣想法,只有替自己回答。 “楊某對‘棋藝’此道,‘精’字談不上,只是懂一點而已。” 華瑜一笑道: “咱一竅不通。” 君平目光移向冷艷秋這邊…… 冷艷秋輕輕一笑,道: “咱很久沒有玩‘棋’了……” 君平兩眼一直,問道: “手下功夫如何?” 冷艷秋道: “咱三歲,爹‘授子’,咱五歲,跟爹‘對弈’……不過很少跟外面人交手……” 問天叟君平接口問道: “冷姑娘,令尊也是武林中人物?” 旁邊“仙霞劍士”楊森接上道: “冷姑娘尊翁,乃是武林有‘野山二老’之稱的其中一位‘東山耕夫’冷子元冷前輩……” 君子一聲輕“哦”,道: “原來冷姑娘是冷道友的千金……” 敢情,喝酒的人,知道誰是“酒友”,弈棋的人亦知道誰是“棋友”……即使未曾對酌,較量過,也會知道其人其事。 君平哈哈一笑,道: “昔年冷道友不但武林高手,也是棋中一位高手,可惜從未對弈一次……” 視線投向冷艷秋: “‘有其父,必有其女’……冷姑娘,老朽與您對弈一次如何?” 君平嘴裡問出此話,尚未獲得對方答應與否,站起身出客房而去…… 不多時,捧了兩只袋囊,一張可以折疊的棋盤……棋盤張開放到桌上,兩只袋囊裡是黑白棋子,把其中一只袋囊給了冷艷秋。 這位“問天叟”君平,該是棋中之“迷”,蹤遊江湖,要會會棋中高手,是以隨身攜帶棋子棋盤。 這一來,寒劍傲霜冷艷秋,已無法推拒…… 幕“戰局”展開…… 開始時,問天叟君平臉帶微笑,舉手落子,悠然自得……冷艷秋幾顆子“嗒嗒”一落,問天叟君平臉上笑容,驟然消失。 冷艷秋臉上也是帶著笑意,但這縷笑意始終掛在她亮麗、娟秀的臉上…… “嗒嗒”落子奇快……似乎並末把問天叟君平,視作棋中“勁敵”。 問天叟君平,笑意消失,勝色凝重……兩眼直直的望著棋盤,手中一顆棋子,似乎有千斤之重,想了又想,才緩緩落下棋盤。 跟著,兩條銀眉,緊緊直皺起來……但,冷艷秋的臉上,還是帶著輕盈,甜甜的笑靨。 “凌虹玉燕”華瑜,對棋盤上的棋勢看不懂,可是看兩人的臉色神情,她看得懂…… 冷家姊姊臉上笑意,始終沒有消失……那是會贏,不會輸。 那個窮酸老冬烘,臉上那副“哭喪”的神情,看來準是輸定了。 “仙霞劍士”楊森,是劍中高手,不是棋中高手……只懂不精。 楊森目注棋盤上看去…… 冷艷秋勁勢渾雄,落子步步為陣……如果說是刀劍拳掌交手,君平連步暴退,已無招架之力。 冷艷秋笑盈盈“嗒”的一子落下…… 問天叟君平,搖搖頭……臉上一副極不願意的笑容,向冷艷秋道: “冷姑娘,咱們再下一盤,如何?” 冷艷秋無置可否,笑了笑,替代了回答。 白髮、紅顏,棋中爭雄,問天叟君平屢走屢敗,三盤皆輸。 問天叟君平收起棋盤,苦笑了下,道: “老朽數十年來,攜棋蹤遊江湖,今兒遇到冷姑娘,第 次輸得這麼慘……” 冷艷秋臉上微微一紅,沒有把話接下…… 此刻楊森才知道,這位寒劍傲霜冷姑娘,除了武藝外,原來“棋藝”上也有 “絕”。 問天叟君平又道: “冷姑娘棋力,遠在‘明湖居士’石岱之上……” 此話出口,倏然想到另外一回事上,向楊森這邊笑吟吟又道: “楊少俠,老朽陪同您三位,往豫東項城‘虹口集’鎮郊‘吟月軒’莊院一行,由冷姑娘出手,把‘明湖居士’石岱老頭兒,殺他一個片甲不留……” “凌虹玉燕”華瑜,這次已聽懂君平所指的“殺”是怎麼回事。 楊森含笑問道: “君老丈,冷姑娘把‘明湖居士’石岱‘殺’了,又如何呢?” 問天叟君平道: “石岱老頭兒‘棄械投降’,就要他把那東西交出來……” 楊森聽來一怔, 奇,問道: “君老丈,我等要那位‘明湖居士’石岱,交出甚麼‘東西’?” 問天叟君平道: “剛才老朽曾說,‘明湖居士’石岱對大巴山‘太極門’很清楚,有他一臂之助,可以事半功倍……” 寒劍傲霜冷艷秋接口問道: “君老丈,太極門與明湖居士石岱,有些什麼淵源關係?” 問天叟君平道: “‘明湖居士”石岱,與‘太極門’掌門人‘凌乙天尊’敖錚,早年有密切的交往……” 楊森聽來暗暗一愕…… 原來此“明湖居士”石岱,居然跟一代巨憨“凌乙天尊”敖錚,有密切交往。 君平又道: “‘明湖居士’石岱不但‘棋’中稱絕,他資質穎慧,聰明過人,對離奇詭秘的構築,更有見長之處……” 楊森接口道: “君老丈,大巴山‘太極門’總壇的建築,出於‘明湖居士’石岱的構想?” 君平一點頭,道: “不惜,‘太極門’總壇的‘玉甸宮’,就是出於這老頭兒的構思……” 微微一頓,又道: “房舍築造之前,必有圖樣……咱們此去‘吟月軒’莊院,要‘明湖居士’石岱交出那份秘圖來……” 楊森一皺眉,道: “君老丈,情形不可能如此單純……‘明湖居士’石岱,昔年跟‘太極門’掌門人‘凌乙天尊’敖錚,有密切交往,豈能輕易交出那份秘圖?” 問天叟君平道: “石老頭兒為人不壞,並非見利忘義,同流合污之徒……” 一笑,又道: “由冷姑娘殺他一個棄甲倒戈,老朽再向他啟導武林道義,相信這石老頭兒會答應下來!” 一行四人,離許昌後,取道往豫項城而來。 沿途上,楊森發現這位“問天叟”君平,胸襟磊落,除了“棋藝”之道外,似乎別無所好。 是以,這位老人家白髮,紅顏,喜歡跟寒劍傲霜冷艷秋接近談話。 寒劍傲霜冷艷秋,也把問天叟君平,視作尊親長輩,沿途上老少二人,談得很投機。 山道一隅,濃蔭高張,倏然幾響“吱吱”啼叫聲,一頭鳥兒,從濃蔭探處斜飛而出…… 銜尾卻是一頭形相獰兇的禿鷹。 鳥兒吱吱鳴叫,翩空躥舞……那頭禿鷹卻是後面緊追不舍! 這是一暮弱肉強食……禿鷹欲攫這頭小鳥而食。 楊森與凌虹玉燕華瑜,娓娓輕語,不會注意到凌空鷹鳥追逐的情形。 看進寒劍傲霜冷艷秋眼中,一嘟嘴,道: “這頭禿鷹好可惡,待咱家把它打下來……” 從囊袋掏出隨身暗器之一“游虹金錐”,準備朝向凌空打去。 禿鷹翔空飛舞,忽東恕西,忽高忽低,“游虹金錐”無法捏住準頭。 旁邊“問天叟”君平,一笑道: “冷姑娘,別慌,待咱老頭兒把這只禿鷹,活生生抓住,再賞它一掌……” 這個“掌”字出口,身形扶搖暴遞而起……離地十來丈高處,猶若冷電一瞥。 禿鷹看到有人撲空飛來,雙翅一振,疾馳飛去。 “問天叟”君平,卻是寶刀未老……凌空左腳尖一點腳背,一個扭身,銜尾追去…… 嘴中一聲冷叱: “孽障,看你逃往哪裡!” 凌空,人追鷹的 幕,看進楊森、華瑜、冷艷秋眼裡,不由暗暗驚住。 問天叟君平施展這一手,除了有爐火純青的輕功造詣外,還要練成一種“天罡混元真氣”……口中吞吐這口“真氣”,才使身子凌空不墜於地。 問天叟君平身體凌空翩飛,再聲冷叱: “著!” 右手擒住鷹翅,凌空翻掌,把禿鷹劈向地上,救了那只小鳥幼命。 楊森見君平露了這一手功夫,已知道這位老人家乃是身懷絕技,不輕易露真相的俠隱。 君平身形翩然落地,一笑道: “冷姑娘,老朽把那頭禿鷹除去了!” 楊森接口道: “君老丈,您這身輕功真俊……可能還要‘童子身’打底!” 問天叟君平,含笑點頭。 凌虹玉燕華瑜聽到楊森說出“童子身”三字,臉一紅,朝他瞪了眼。 老三少,行程匆匆,來到豫東項城。 問天叟君平道: “‘虹口集’在項城南郊,咱們還得橫貫此城,要走三十裡腳程!” 楊森聽到此話,就即道: “君老丈,此去尚有三十裡腳程,眼前快將午膳時分,不如在項城用過午膳,再取道往‘虹口集’……” 問天叟君平聽來也有道理,一行四人就在大街飯館午膳,吃喝時,君平把有關“明湖居士”的情形,又詳細說了下…… 接著道: “老朽陪同您三位走‘吟月軒’莊院,起先不必談到有關‘太極門’之事……” 目注冷艷秋,又道: “冷姑娘藉口喜愛‘弈棋’之道,聞得‘明湖居士’石岱棋中高手,前來拜會……石岱一聽個中同道,慕名來訪, 定十分高興……” 一笑,又道: “到時冷姑娘把石老頭兒,殺個落花流水,再談到‘太極門’那回事上。” 眾人在項城用過午膳,出南門,往“虹口集”方向而來…… 快將走完三十裡腳程,華瑜一指前面詫異聲道: “哦……前面有座廟寺禪林!” 問天叟君平含笑按口道: “那就是‘明朝居士’石岱,叫名‘吟月軒’的莊院!” 四人來到“吟月軒”莊院前,君平輕扣莊院大門,道: “裡面可有人……” 大門張開,出來一名青衣打扮的中年漢子,看到“問天叟”君平,哈腰一禮,道: “君爺,您好……咱們莊主爺常在牽記您呢!” 君平含笑道: “石富,你去稟報你家莊主,老夫帶了三位年輕朋友,慕名前來拜訪棋中高手!” 石富連連點頭,道: “請君爺稍待片到,小的這就前去稟報!” 石富進裡沒有多久,裡端巨宅大門張開,傳出 陣洪亮笑聲,一位體態魁梧,身穿長袍,年有七十開外的老者,自大門而出,越過院子來到莊門前,抱拳一禮,道: “君兄,別來多時,還記得我山野老兒!” “問天叟”君平一指楊森等三人道: “這三個年輕朋友,久仰‘明湖居士’石岱棋中高手,前來慕名拜訪。” 石岱哈哈大笑,道: “好說,好說,‘高手’兩字受之有愧,既是個中同道,到時不妨琢磨印證一番。” 肅客,迎入,來到巨宅堂廳,“問天叟”君平替三人向“明湖居士”石岱引見介紹了下…… 引見時,君平只指出“楊森”、“華瑜”、“冷艷秋”三人姓名,並未提出他們江湖稱號。 敢情,天下就有不少同名同姓之人,“明湖居士”石岱再也不會想到,此英姿軒昂的年輕朋友“楊森”,乃是江南武林劍挑四霸,會同江南武林同道,一舉殲滅石駝峰“太極門”江南壇的“仙霞劍士”。 賓主寒暄敘禮過後,“明湖居士”石岱要一展棋中高手的絕技,向君平含笑道: “君兄,此三位年輕朋友,既是個中同好,老夫陪他們玩玩如伺?” “問天叟”君平一瞪眼,道: “石兄,你此話說了就如同沒有說一樣,人家慕名拜訪僕僕風塵,就要會會你盤上絕技!” “明湖居士”石岱哈哈大笑……將眾人邀入“棋室”,“棋室”中桌上已整整齊齊擺著 方棋盤,兩只棋缸,遙遙相對。 “明湖居士”石岱,先坐下其中一張椅子,抬臉含笑道: “哪位年輕朋友,先坐下下一盤?” “問天叟”君平朝三人眼色示意一瞥,接著向寒劍傲霜冷艷秋,道: “冷姑娘,你不妨先向石莊主討教討教!” 從“問天叟”君平話意中聽來,似乎眼前這三個年輕男女,對“弈棋”都有一份偏愛,而冷艷秋只是其中一個而已。 “明湖居士”石岱,原來屬意在楊森身上,此刻見君平居然叫一個年輕姑娘,跟自己弈棋,卻是真個大出意料之外…… 人家慕名拜訪,已進來“棋室”,雖然對方是個年輕姑娘,又怎能拒人千里之外? “明湖居士”石岱,微微一笑,一指對面那張空座,向冷艷秋道: “冷姑娘,你請坐……” 冷艷秋臉上微微一熱,坐下棋桌椅子。 “明湖居士”石岱,含笑道: “冷姑娘,是否須要老夫授子數枚?” 冷艷秋嘴角含笑,搖搖頭! 這一幕“奕棋”的棋局,就即展了開來…… 棋局展開時,“明湖居士’石岱的臉色神情,跟當初在許昌客棧,“問天叟”君平跟冷艷秋弈棋時 模一樣……嘴角含笑,怡然自得! “嗒嗒……嗒塔……”冷艷秋棋子一顆顆落下桌上棋盤。 “明湖居士”石岱臉上笑意,也跟著漸漸消失。 “觀棋不語真君子,落手無悔大丈夫”……“問天叟”君平,“仙霞劍士”楊森,坐在棋桌橫邊,注視著一顆顆棋子,落下棋盤。 “凌虹玉燕”華瑜,對這門玩意兒一竅不通,但,她也注意著…… 她所注意的是玲家妨姊,和“明湖居士”石岱兩人的兩張臉孔…… 嗯,冷家姊姊那張甜甜的臉蛋上,始終掛著一縷叫人看來舒服的笑容! 那老頭兒看來怕是不行了……臉肉繃得緊緊的,就像人家欠下他錢,沒有還他似的。 “嗒嗒……嗒嗒……”雙方各個接席子落棋盤。 “明湖居士”石岱,握子的腕掌,漸漸起了一陣震顫哆嗦……嘴裡不時地吐出“哦!哦!哦……”幼細輕響的聲音。 冷艷秋纖手一顆子,“嗒”的聲落下桌上棋盤! “明湖居士”石岱,蹙眉沉思好一陣子,才搖搖頭,向冷艷秋道: “冷姑娘,再來一盤,如何?” 冷艷秋微微一笑,點點頭。 桌上“戰火”再度燃起……冷艷秋“嗒!嗒!嗒!”纖手落子…… 如果喻作刀劍廝殺的話,冷艷秋此刻所施展的,那該是“快劍”了。 現在僅是春初時分,人們所感受到的是“暖洋洋”,不是“熱”…… 但,“明湖居士”石岱頭額上,濕涔涔的,一顆顆汗珠冒了出來。 冷艷秋纖手落子,又是“嗒”的聲。 “明湖居士”石岱,目注棋盤,兩眼睜得桃核大,半響,才苦笑道: “冷姑娘棋藝精湛,老夫佩服……” 卻又百思不解的問道: “名師出高徒……玲姑娘有這等棋藝造詣,不知師承哪位棋中高手?” 冷艷秋一笑,道: “咱沒有師父,是爹教會的……” “明湖居士”石岱殊感訝然,接口問道: “令尊是誰……教出冷姑娘這樣一位棋中高手?” 旁邊“問天叟”君平,哈哈一笑,道: “石兄,說來你不會不知道……” “明湖居士”石岱目光移向君平這邊,道: “是準?” 問天叟君平道: “此乃‘野山二老’之一,‘東山耕夫’冷子元之女‘寒劍傲霜’冷艷秋……” 明湖居士石岱詫然道: “原來是‘東山耕夫’冷子元掌上明珠……” 指向“仙霞劍士”楊森,“凌虹玉燕”華瑜,石岱問道: “君兄,這兩位也是棋中高手?” “問天叟”君平指著楊森,又是哈哈 笑道: “這位楊森老弟,棋藝不能列入高手,不過對‘劍術’來說,倒是貨真價實的高手……” 石岱目注楊森一瞥,一聲輕“哦”。 “問天叟”君平又道: “石兄,從江湖傳聞,你可曾聽到江南武林有‘仙霞劍士’此人?” “明湖居士”石岱,怔了怔,道: “是他!” 楊森欠身含笑道: “不敢,石莊主,正是區區楊某!” “明湖居士”石岱朝楊森注視一眼,移向“凌虹玉燕”華瑜這邊: “這位華姑娘又是何等來歷?” 華瑜一笑,道: “咱是浙南雁盪山紫花岩,‘雲海聖姑’鄭冰梅老人家的傳人。” “明湖居士”石岱,臉色神情接連數變,目光落向君平身上,道: “君兄,你以棋會友,慕名拜訪為藉口,敢情尚有其他原委?” “問天叟”君平臉上一熱,道: “石兄,那是你錯怪君某了……君某為了避免‘吟月軒’莊院,一場玉石俱焚之劫,才陪同楊少候等三位來此……” “明湖居士”石岱,臉色一寒,道: “此話怎講?” 君平道: “天下俠義門中,共聲伸討‘太極門’……” 石岱截口道: “‘太極門’與石某何干?” “問天叟”君平道: “您我叨在數十年知己,君某不能坐視不理……大巴山紫陽峰,‘太極門’總壇‘玉甸宮’之築,是否出於石兄之手?” “明湖居士”石岱,欲語還休,神色一愕。 “問天叟”君平又道: “我佛普渡有緣人……石兄,您何苦踩入這淌混水……” “明湖居士”石岱,臉色接連數變,凜然道: “又待怎樣?” “問天叟”君平道: “‘太極門’屠殺異己,禍害天下蒼生,您石兄不是不知道……何苦來哉!” “明湖居士”石岱臉色稍有緩和下來,輕輕籲了聲,道: “石某與‘太極門’總壇掌門人‘凌乙天尊’敖錚,已無往來!” “問天叟”君平道: “‘種豆得豆,種瓜得瓜’……石兄何不作一樁功德善事?” |
第30章 回頭是岸
“明湖居士”石岱聽君平說出此話,就即問道: “君兄,您陪同楊少俠等三位來此,旨在一樁功德善事?” “問天叟”君平含笑點頭,道: “不錯,石兄,這話給你問對了!” “明湖居士”石岱,朝棋室中四人回顧一匝,道: “老夫修橋鋪路,施糧濟貧,從未落于人后,四位來此指的‘功德善事’,是哪樁?” “問天叟”君平哈哈一笑,道: “石兄,快人快語,令人心折……修橋鋪路,施糧濟貧,此固然是令人稱頌的義舉,但受惠亦僅是一方之地,少數人而已……石兄如能為天下蒼生而憂,那是萬家生佛了……” “明湖居士”石岱,微微一蹙眉,問道: “君兄所指,又是何事?” 君平道: “昔年‘太極門’總壇‘玉甸宮’之築,出於石兄策劃,我等來訪‘吟月軒’莊院,欲向石兄一藉當年‘玉甸宮’建築的圖樣……” 石岱凜然一震,道: “您等要借用‘玉甸宮’秘圖!” “問天叟”君平,點點頭,道: “真是……石兄將秘圖深藏書櫃,不過與草木共朽,如若藉於我等,倒是一樁天大的功德善事……” 石岱接口道: “您等藉此秘圖,用來對付大巴山紫陽峰‘太極門’總壇?” “問天叟”君平一笑,道: “石兄,除了此一用途外,‘玉甸宮’秘圖亦只是一張廢紙而已。” “明湖居士”石岱沉思了下,道: “老夫將此‘玉甸宮’秘圖,藉予您等,有愧於‘凌乙天尊’敖錚……” “問天叟”君平,“哼”了聲,道: “此迂腐之說,居然出於您‘明湖居士’石岱之嘴裡……鋒刀利刃,用來宰豬切菜,但同樣可以傷人殺人,置人於死地……” 一瞪眼,又道: “石兄,您這個‘愧’字,要看看該用在什麼地方……助紂為虐,人神共棄……” “明朝居士”石岱,不以為然,道: “老夫當年設計‘玉甸宮’卻從未屠害任何無辜,怎有‘助紂為虐’四字?” “問天叟”君平道: “由於您替‘凌乙天尊’敖錚設計築下‘玉甸宮’,‘太極門’總壇固若金湯,有天塹之險,使俠義門中人無法越雷池一步……” 兩眼直直的朝石岱看來,又道: “石兄,您此舉若非‘助紂為虐’,又用什麼字眼來解釋?” “明湖居士”石岱沉默下來,半晌,目注“仙霞劍士”楊森道: “楊少俠,‘太極門’總壇除了‘玉甸宮’構築外,週邊設下的‘五行陣’,你等也不能等閒視之。” 楊森欠身 禮,點點頭,道: “不錯,過去‘俠林雙怪’之一的‘北疆愚叟’袁非袁前輩,曾經提到過,‘太極門’總壇有設下‘五行陣’的這回事……” “問天叟”君平接口道: “石兄,‘好人做到底,迭佛送上天’……除了一藉‘玉甸宮’秘圖外,有關‘太極門’總壇週邊設下‘五行陣’的情形,您如果知道的話,也告訴咱們一些……” “明湖居士”石岱道: “‘五行陣’中有‘刀尖梅花樁’,‘花街柳陌道’,‘九洞十八灣’、‘雷電風火網’,和‘混凝膠魂土’五個設置……” 微微一頓,又道: “此五處設置,是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而成……” “問天叟”君平問道: “可有破解之策?” “明湖居士”石岱道: “此‘五行陣’不似‘玉甸宮’那樣詭秘突出,如身懷上乘藝技,相信可以越過……” 到目前為止,石岱還不清楚“仙霞劍士”楊森,與“凌虹玉燕”華瑜、“寒劍傲霜”冷艷秋,這兩個姑娘的淵源關係…… 朝這三個年輕男女望了眼,“明湖屑士”石岱又道: “‘五行陣’的其中‘花街柳陌道’比較特殊……不過老夫相信,到時也迎刃而解……” 一頓,又道: “老夫那份‘玉甸宮’秘圖中,也有提到‘太極門’週邊‘五行陣’的情形!” 棋室中三人,聽“明湖居士”石岱說話口氣中,已知道這位棋藝高手,願意商藉“玉甸宮”秘圖。 “明湖居士”石岱把話題移轉,又道: “老夫雖然跟‘凌乙天尊‘敖錚已少有往來,但對‘太極門’中情形,還知道一些……” “仙霞劍士’楊森聽到此話,驟然注意起來。 石岱目注楊森,又道: “俠義門中九九重陽鄂西竹山‘竹林寺’之會,似乎太炫耀一些,不但使大巴山‘太極門’總壇注意,且已有了應對之策……” 楊森倏然想了起來…… 過去“問天叟”君平,亦曾說過這樣的話……可能君平接近“明湖居士”石岱,從石岱身上找來這些聽聞。 楊森心念閃轉間道: “石莊主,您是否知道,大巴山‘太極門’總壇,向鄂西‘竹林寺’,使用那些應對之策?” “明湖居士”石岱一笑道: “楊少俠,‘應對之策’千變萬化……兵家所謂‘虛虛實實、實實虛虛’……” 收起笑容,臉色凝重,又道: “俠義門中視‘太極門’肉中刺,‘太極門’中又何嘗不是將俠義門中看成眼中之釘……唯一先機之策,到時防範‘太極門’中人物,接近鄂西竹山‘竹林寺’……” 楊森緩緩一點頭,已聽出這位“明湖居士”石莊主的弦外之音。 “明湖居士”石岱,倏然想到一回事上,又道: “江湖傳聞,上次楊少俠會同江南武林同道,用火器圍剿‘太極門’江南壇,一舉撲滅……” 凌虹玉燕華瑜聽到這些話,兩顆星星似的眸子,直勾勾朝石岱這邊看來。 “明湖居士”石岱又道: “如若對付大巴山‘太極門’總壇,運用‘火攻’,也不失為一個有利之策。” 楊森欠身一禮,道: “楊某記住石莊主的囑咐。” “問天叟”君平哈哈一笑,道: “楊少俠,這裡‘吟月軒’莊院,雖然不能說屋宇橫接,華舍千間,倒也有不少寬敞舒服的客房……您三位不妨這裡逗留數天,老夫跟這個石老頭兒‘戰’個三天三夜,‘殺’他 個片甲不留!” 談到“弈棋”這回事上,“明湖居士”石岱眼珠亮了起來…… 冷冷“哼”了聲,石岱不甘示弱,道: “手下敗將,少冒大氣……老夫跟你大戰三百回合,看看是誰輸,誰贏!” 石岱這話過,從棋桌座椅站起: “君兄,慢著……” “問天叟”君平一掀眉,道: “石兄,尚有比棄棋更重要的事?” “明湖居士”石岱道: “我二人下棋消磨時間,楊少俠等也是閒著,待老夫取出那份‘玉甸宮’秘圖,讓他們三位先張開看看,到時有不明了之處,老夫可以作個解答。” 話落,匆匆出棋室而去。 楊森見石岱出去棋室,不由慨然道: “君老丈,這位石莊主,辨是非,明利害,也是一位個性中人!” “問天叟”君平,微微 點頭,道: “石老本性不壞,老朽才會跟他有數十年交往……” 棋室裡兩人談著時,“明湖居士”石岱拿了一份有書經大小,薄薄的一冊文件進來,張開看時,上面有峰嶺深谷,房舍通道的 份秘圖。 石岱又把那份秘圖摺上,向三人道: “楊少俠,老夫陪您三位去前面書房,您們不妨坐下書房靜靜參閱。” 楊森道謝了聲。 “明湖居士”石岱,陪三人來到 間幽致清靜的書房後,自己去棋室,跟“問天叟”君平弈棋。 楊森把秘圖攤上書桌,三人朝這份秘圖上看去……秘圖繪成平面,側面,畫得十分清晰細緻。 寒劍傲霜冷艷秋,視線投向桌上秘圖,有所發現的道: “楊少俠,從這幅秘圖上看來,‘太極門’總壇的‘玉甸宮’很像一座道觀……” 楊森道: “圖中建築,跟懷玉山‘慈雲觀’相仿,顯然是一座三清道觀……” 凌虹玉燕華瑜接口道: “森哥,照此看來,‘太極門’掌門人‘凌乙天尊’敖錚,是個牛鼻子老道啦!” 楊森點點頭,道: “不錯……凌乙天尊敖錚,雖然江湖上只聞其名,不識其人,但‘太極門’總壇‘玉甸宮’是一座道觀,可以想見敖錚是個皈依三清的老道!” 冷艷秋指著桌上秘圖,道: “‘玉甸宮’佔幅面積遼闊,要比懷玉山‘慈雲觀’大得多……” 楊森目注秘圖,緩緩點頭。 華瑜指了指,問道: “森哥,圖上橫橫豎豎,蛛網布結似的一條條劃出的線,那又是怎麼回事?” 楊森沉思了下,道: “那可能是‘玉甸宮’暗中所設下的秘迷通道……” 三人在書房,參悟這份“玉甸宮”秘圖,時間就在他們身邊悄悄過去…… 突然進來一名總管模樣的老家人,向三人哈腰一禮,道: “三位公子,姑娘,莊主吩咐晚膳送來書房……” 楊森聽得不禁愕然! 華瑜眼睛睜得大大的問道: “老管家,你家莊主和那位君老丈,他們不吃晚飯?” 老管家含笑道: “他們二位就在棋室裡用膳……晚飯端去棋室,兩人邊吃邊下棋……” 寒劍傲霜冷艷秋,雖然也是一位棋壇高手,聽到老管家說此話,不由詫然 怔…… 天下恁有這等“棋迷”? 老管家含笑又道: “這位君爺來咱們‘吟月軒’莊院,莊主會接連三天三夜陪著他在棋室中……” 話到此,吩咐兩名莊丁,將飯菜端上桌子…… 華瑜見兩名莊丁,從摃來的一只大提箱中,一盆又一盆的把菜端上桌子,不由旋首看去…… 哇,雞鴨魚肉,酒菜俱全! 兩眼一直,問道: “老管家,你家莊主不是茹素拜佛的?” 老管家一笑,道: “‘吟月軒’莊院裡只有莊主一個人吃素……人家雞鴨魚肉,他老人家從不理會!” 酒菜端上桌子,老管家哈腰一禮離去。 三人在書房那張圓上圍桌而坐……華瑜想到剛才管家說的話上,邊吃邊道: “那位石莊主倒也新鮮,‘吟月軒’莊內,只有他一個人吃素……” 冷艷秋含笑道: “本來嘛……這裡是莊院,不是廟寺庵觀,不是出家人修禪養真之處……” 楊森接口道: “從這點看來,這位‘明湖居士’石莊主,為人很隨和,不是我等當初想像中那種人物!” 冷艷秋輕輕一笑,道: “咱們晚飯後去看看,那兩位老人家,‘殺’得誰輸誰贏?” 三人晚膳過後,楊森收起‘玉甸宮’那分秘圖,和華瑜、冷艷秋來到後面棋室…… 棋室裡“問天叟”君平,“明湖居士”石岱兩人,才始用過晚飯,已展開一場“廝殺”。 三人橫邊坐下,觀棋不語。 冷艷秋嘴角掛著一縷笑意,望著棋盤……從雙方布子的位置,已知道誰輸,誰贏。 老管家石清,匆匆走了進來…… 進來棋室,目注石岱,垂手而立……不敢驚擾莊主的“棋思”。 石岱側目一瞥,見石清進來棋室,微感訝然, 子落下棋盤,問道: “石清,有什麼事嗎?” 石清走近跟前,貼耳數語。 石岱臉色一變,朝橫邊楊森等三人望了眼……欲語還休,向君平道: “君兄,老夫棋中‘殘局’,煩冷姑娘接上……老夫出堂廳一次……” “問天叟”詫然怔了下……還有比下棋更重要的事? 一臉困感之色,君平問道: “誰來‘吟月軒’莊院?” “明湖居士’石岱,又向三人這邊一瞥,才簡短地道: “大巴山‘太極門’掌法……” “仙霞劍士”楊森聽到此話,星眸凌芒一閃,不由注意起來…… 石岱一笑,道: “楊少俠,請暫屈駕棋室,詳情容後老夫相告!” “明湖居士”石岱出來外間堂廳,看到橫邊座椅上,坐著一位彪悍精壯,年有六十左右的老漢時,抱拳一禮,道: “於大掌法,睽隔多時,此番來‘吟月軒’莊院,不知有何賜教?” 此“太極門”掌法於俊,此地江湖有‘獨角巷龍’之稱,也是“太極門”中一個狠角色…… 嘿嘿一笑,道: “於某奉掌門人之諭,替您送封信來……” “送封信來”……“明湖居士”石岱聽來,不由暗暗一凜、一奇…… “太極門’掌門人“凌乙天尊”敖錚,送封信來豫東項城“吟月軒”莊院,遣派任何一人都可以,怎麼勞駕這位“太極門”掌法? 心念閃轉,不由問道: “於大掌法,不知掌門人有何諭示?” “獨角蒼龍”于俊道: “石莊主看過信後,自會知道。” 從貼身衣袋取出一封信,交給石岱。 “明湖居士”石岱,雙手接過,拆開信封看去……臉色凝重,似有所思。 “獨角蒼龍”於俊問道: “石莊主,掌門信中所示,您認為如何?” 石岱欠身一禮,道: “請於大掌法回掌門人,石某遵囑。” 獨角蒼龍於俊嘿嘿一笑,站起身,道: “於某告辭。” “明湖居士”石岱跟著站起,道: “石某尚未設宴接待,大掌法匆匆告辭了?” 於俊搖頭道: “不用叨擾石莊主了!” 石岱送出“吟月軒”莊院大門,躬身道別。 “明湖居士”石岱回進棋室…… “問天叟”君平目注問道: “石兄,‘太極門’派人來此,為的何事?” “明湖居士”石岱,遲遲才道: “此事有關江湖一場腥風血雨之劫,卻使石某進退維谷……” “仙霞劍士”楊森,劍眉微微 軒,似有所思中。 君平眼珠一轉,接口問道: “石兄,此話怎講?” 石岱取出那封信給君平,道: “這是‘凌乙天尊’敖錚,吩咐‘太極門’中掌法‘獨角蒼龍’于俊送來的。” “問天叟”君平,接過信看去……哈哈一笑,道: “‘皇帝不差餓兵’……石兄,這是一樁‘大買賣’上門,難道還拒之千里之外?” “明湖居士”石岱,怔了怔,道: “君兄,您認為老夫可以接下這檔事?” 君平道: “‘太極門’中派人來取時,不妨順理成章送上 份,但,其中細節,需要斟酌一番。” “凌虹玉燕”華瑜,一雙秋水似的明眸連連滾轉,看了看“問天叟”君平,又看了看“明湖居士”石岱……兩人在談的話,聽來像淋了一頭霧水。 “仙霞劍士”楊森,試探問道: “君老丈,石莊主是怎麼一回事?” “問天叟”君平把那封信送了過去,道: “楊少俠,您看過此信,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楊森接過信,張開看去…… 原來“太極門”掌門人“凌乙天尊”敖錚,要“明湖居士”石岱構思設計一宗能在固定時間爆炸的“火器”。 這項構思設計,要在兩個月之內完成,到時“太極門”中人,來取這份構思設計的圖樣。 楊森看過這封信後,對“太極門”向“明湖居士”石岱提出這項要求,並不感到驚奇……“大極門”原是攫人而噬的人面梟獠。 但,“明湖居士”石岱此人,卻令人冒起三分寒意…… 當初,大巴山紫陽峰“玉甸宮”之築,出於“明湖居士”石岱策劃,使“太極門”總壇固若金湯,有天塹之險。 此番,“凌乙天尊”敖錚派人來書,又要石岱構思一項,能在固定時闖爆炸的“火器”。 人之心念,一念之正, 念之邪……幸虧此一“明湖居士”石岱,是個茹素拜佛,心念不壞的正直之士。 若是換了味沒天性之人,肋紂為虐,替“太極門”為虎作倀,江湖上就此掀起一股洶湧浪濤,難免一場腥風血雨的浩劫。 “仙霞劍士”楊森,心念遊轉,把手中信交了給華瑜,冷艷秋兩人觀看。 “明湖居士”石岱,目注君平問道: “君兄,您所指‘斟酌’兩字,該作如何解釋?” “問天叟”君平,道: “敖錚這個老魔頭,要您設計一項,能在固定時間爆炸的‘火器’,這項‘火器’不會用在龜子龜孫他們自己‘太極門’中人身上……” 石岱一點頭,接口道: “不錯,這項‘火器’完成,該是用來對付‘太極門’異己,也就是俠義門中人身上!” 君平道: “石兄,老夫所指的‘斟酌’,就在這上面……老魔頭要一項固定時間爆炸的‘火器’,您費一點腦筋,如囑替他設計完成……” 一笑,又道: “只是在細節上,稍微變動了一下……” “明湖居士”石岱,臉色凝重,問道: “君兄,您所指的‘變動一下’,如何變動?” “問天叟”君平道: “咱老頭兒對‘火器’這一項,真個一竅不通……您問君某如何‘變動’,只有打個比方來說……” 微微 頓,又道: “這項‘火器’策劃完成,您告訴老魔頭敖錚,十步之外會爆炸,就在這上面您就‘變動’一下……其實按下鈕鍵,五步之內就轟然爆炸……” 石岱沉思了下,道: “這 來,‘凌乙天尊’敖錚,豈不要遷怒到石某身上?” 君平一瞪眼,道: “遷怒個屁……您可以理直氣壯,說出一番理由……咱石岱只是‘紙上談兵’,來個設計策劃,你們‘太極門’中人,自己構製不妥,使用不當,才會原來十步外爆炸,成了五步內爆炸。” “明湖居士”石岱,緩緩一點頭,道: “君兄,您這個主意想得不錯……只要稍一變動,十步成了五步,‘太極門’無法加害到別人身上!” “仙霞劍士”楊森接口道: “君老丈,從這封信上的‘期限’看來,‘太極門’中構製成這項‘火器’,可能用在九九重陽,鄂西山‘竹林寺’群雄之會上?” “問天叟”君平,銀眉一掀,連連點頭,道: “不錯,楊少俠,從時間上算來,‘太極門’就下此一著歹毒的棋子……” 處在凝重不安的心情中,“明湖居士”石岱聽到“棋子”兩字,兩眼朝向棋桌的棋盤上看來…… 一指棋盤問道: “君兄,剛才那盤棋,誰輸誰贏?” “問天叟”君平見問到這件事上,想來有點不是味道,冷冷“哼”了聲,道: “剛才那盤棋,半壁江山你已經塌下,準輸不贏……冷姑娘坐下,‘嗒嗒嗒’落下幾子,又把你塌下的江山撐了起來……” 石岱臉上展出一縷笑容,道: “你是輸了?” “問天叟”君平望了邊說冷艷秋一眼,道: “誰說不是?” 冷艷秋嘻的一笑,道: “君老丈,您可不能怪到咱冷艷秋身上……弈棋跟賭錢一樣,難道還有人願意自己輸的?” “明湖居士”石岱向楊森道: “楊少俠,那份‘玉甸宮’秘圖,看採是否有不解之處?” 楊森見“明湖居士”石岱問到這件事上,從囊袋取出秘圖,攤到桌上…… 石岱指著秘圖中正面,側面,每一端的情形,詳細說了下。 “凌虹玉燕”華瑜,指著圖上問道: “石莊主,圖中橫橫直直的線條,那是‘玉甸宮’中的通道?” 石岱點點頭,指著圖上其中一條線條,道: “是的……像這種線條,那是地層通道……” 微微一頓,又道: “到時兵分數路,分頭而襲,‘太極門’總壇可以一舉殲滅。” “問天叟”君平慨然道: “石兄,有您這份秘圖,‘太極門’總壇再是固若金湯,有天塹之險,不難將其摧毀。” “明湖居士”石岱倏然想到一件事上,沉思了下,道: “這是昔年‘玉甸宮’的地形秘圖,眼前‘凌乙天尊’敖錚,是否有了另外添構布設,老夫就不清楚了!” 楊森道: “武林‘俠林雙怪’之一的‘北疆凰叟’袁非,曾潛入‘太極門’總壇,他看到這份秘圖,可能會有更深切的了解。” “問天叟”君平道: “石兄,楊少俠用過這份‘玉甸宮’秘圖,到時原物奉還……” “明湖居士”石岱一笑,道: “楊少俠等用過這份‘玉甸宮’秘圖,此秘圖已非‘秘圖’,乃是一張廢紙,歸還老夫,有何用處?” 眾人聽得不禁愕然! 石岱含笑又道: “此圖貴在其‘秘’,武林俠義門中圍剿‘太極門’總壇,由於此圖,‘玉甸宮’秘密也已揭開,到時殲滅‘太極門’總壇,此圖‘功成身退’……” 一頓,又道: “到時,此圖只能視作一項緬懷之物,已不再是一份秘圖了!” “問天叟”君平哈哈一笑,道: “石兄說得有理……不錯,不錯,‘功成身退’,此圖已不成為一份秘圖!” “仙霞劍士”楊森向石岱道: “楊某蒙石莊主以此珍物相贈,銘感五中……” “明湖居士”石岱一笑,道: “楊少俠,這不需要您的道謝,此‘玉甸宮’秘圖,並非贈與您‘仙霞劍士’一人,您是代表武林俠義門派收下此圖而已。” “問天叟”君平,連連點頭道: “有理,有理,石兄此話說得有理!” 楊森又道: “楊某等三人,蒙石莊主接待,多多打擾,我等‘吟月軒’莊院逗留一宿,明天告辭離去!” 君平朝楊森、華瑜、冷艷秋三人,視線迴轉一匝,問道: “楊少俠,您三位此去哪裡?” 楊森道: “目前行止未定,可能迴轉江南武林!” “明湖居士”石岱朝君平這邊一瞥,含笑道: “您三位請回客房休息,老夫要跟這位君兄,棋下決個勝負!” 就即吩咐老管家石清,引三人去客房休息。 第二天,三人出來準備告辭離去,“明湖居士”石岱和“問天叟”君平猶在棋室。 二人道謝辭別,拋下這兩位棋中殺得難分難解的老人,再度踏上征程。 |
第31章 友叛親離
豫西外方山……山勢綿回蟠結,矗立高聳入雲。 西端玉泉嶺峰腰有塊山地,看去宛若虯龍吐爪,有“龍爪岩“之稱。 鶯飛草長,花樹欣欣,春來人間,山岳添妝。 一片蒼翠濃茂的樹林中,夾著一條迂迴曲折的山徑,峰回路轉的山徑盡處,走來一個書生,兩個麗妹,向峰腰“龍爪岩”攀登而上。 這三個年輕男女,就是“仙霞劍士”楊森、“凌虹玉燕”華瑜,和“寒劍傲霜”冷艷秋,華瑜脆生生珠滾玉盤似的道: “森哥,這兒又有你師父,那裡又有你師父,你師父可真不少呢!” 逝去的往事,壅塞在楊森眼前的回憶中,沒有接口回答。 冷艷秋跟著春的來臨,臉上已消失了以往秋的愁色,含笑接口道: “楊少俠有這樣幾位武林前輩悉心培植,才得今日睥睨江湖,有‘仙霞劍士’之稱。” 華瑜朝朝山往前後兩端望了眼,倏然想了起來,道: “咱們別光談話,把‘龍爪岩’拋落後面啦!” 楊森一指前面,道: “再去不遠,就是‘龍爪岩’的‘蒲雲山莊’!” 冷艷秋道: “楊少俠,這位‘軒玄門’中‘摘星飛梭’魯老前輩,算來年壽很高了……?” 楊森接口道: “是的,那年我七歲,由恩師陪同來‘蒲雲山莊’時,他老人家已是七十高齡!” 冷艷秋輕輕念出“七十”兩字,轉臉一瞥,道: “現在這位老人家,高壽該已八十開外……” 楊壽帶著她們兩人,由山徑捷徑登“龍爪岩”,三人談談說說走完山徑,一條寬敞山道橫在前面,拐上山道,“蒲雲山莊”巍峨巨宅,已遙目可見。 三人來到莊院大宅前,裡面老蒼頭魯慶,一眼看到楊森,哈腰施禮,道: “森少爺回來啦,老莊主可惦念您呢!” 楊森含笑道: “魯慶你不必進裡稟報,楊森自己進裡就是……” 帶了兩人來到堂廳……楊森看到太師椅上“摘星飛梭”魯申時,雙膝跪到地上,道: “師父,森兒向您請安問候!” “摘星飛梭”魯申,展眉含笑,伸手扶起道: “森兒,你長大了……” 一指後面兩人,問道: “森兒,這兩位姑娘是誰?” 兩人說出自己名號,以晚輩“半跪”之禮,見過“摘星飛梭”魯申。 三人坐下後,楊森朝堂廳回顧 瞥,道: “師父,如何不見碧雲、昭秀兩位師姊?” 魯申哈哈笑道: “森兒,你兩位師姊是姑娘家,為師不能讓她們‘丫頭到老’留在身邊,已離開這裡‘蒲雲山莊’,她們已是孩子的娘了……” 話題一轉,含笑又道: “森兒,‘仙霞劍士’四字,已睥睨江湖,名傳天下武林……” 楊森聽到此話,頭臉緩緩垂下,接口道: “師父,森兒並非叛離師門,不得已之處,望師父……” 魯申接口道: “森兒,你不可有如此想法……‘仙霞’、‘軒玄’原是一門,後來始師‘明悟大師’,分立出‘軒玄門’此一門派……” 喟然輕嘆了口氣,又道: “江湖妖氛濃熾……長江後浪推前浪,江湖一代新人換舊人……你森兒有‘仙霞門’九如上人嫡傳之技,才能肩負掃蕩群魔之重任。” 楊森抬起臉,問道: “師父,您老人家已知九九重陽,鄂西山群雄‘竹林寺’之會?” “摘星飛梭”魯申,緩緩頜首,道: “為師從江湖傳聞,已知此事……” 朝楊森目注一瞥,又道: “‘太極門’無所不用其極,森兒,你自己也得要小心……” 楊森點點頭,道: “森兒不敢忘記師父所囑……” 接著就把豫東項城虹口集“吟月軒”莊院,“明湖居士”石岱,和“問天叟’君平兩人的情形,告訴了“摘星飛梭”魯申。 魯申道: “‘明湖居士’石岱其人其事,北地武林早已有所聽聞……” 楊森問道: “師父,北地對‘明湖居士’石岱此人,是何等樣的看法?” 魯申道: “‘明湖居士’石岱,茹素拜佛,是個佛門中的俗家弟子,為人隨和……” 一笑,又道: “為人過份的隨和,就會不重自己的王冠……‘明湖居士’石岱也就是這等人物……” 卻又困惑問道: “森兒,你怎麼會跟‘明湖居士’石岱,結上這一淵源?” 楊森指著“寒劍傲霜”冷艷秋,笑道: “這樁功德善事,還是由冷姑娘而起的……” 魯申接口道: “冷姑娘尊翁‘東山耕夫’冷子元道友,與石岱早有相識?” 楊森道: “冷前輩跟石岱並不相識……冷姑娘棋技稱絕,先敗‘問天叟’君平,再敗‘明湖居士’石岱,兩老棄子敗陣,佩服之餘,才跟我們接近而建立起友誼的!” 冷艷秋聽到這些話,臉一紅,抵嘴一笑,把臉蛋垂了下來。 摘星飛梭魯申一聲輕“哦”,目注冷艷秋一瞥,殊感意外…… 這樣一個年輕姑娘,居然棋中稱絕,倒是少有聽到的事。 心念閃轉,緩緩點頭,喟然道: “我佛普渡有緣人……‘明湖居士’石岱是佛門弟子,才會遇到你們這幾個年輕人,使他‘回頭是岸’,沒有鑄成抱恨終身的大錯,是以將大巴山‘太極門’總壇‘玉甸宮’秘圖,交了你等……” 楊森又道: “‘太極門’中人,再也不會料到此事……掌門人‘凌乙天尊’敖錚,還派了掌法‘獨角蒼龍’於俊,找去項城‘吟月軒’莊院……” 魯申詫然道: “‘凌乙天尊’敖錚派人找上‘明湖居士’石岱,又是怎麼回事?” 楊森道: “那時正巧我等三人在‘吟月軒’莊院,‘獨角蒼龍’於俊,夜晚來訪,送來敖錚一封書信……” 微微一頓,又道: “‘太極門’要‘明湖居士’石岱,策劃設計一項,在一定時間內爆炸的火器……” 魯申接口問道: “石莊主可有答應?” 楊森道: “在當時情形,可能石莊主很難拒絕……但事後卻接受了‘問天叟’君平的建議……” 他把“問天叟”君平所想出的主意……原來十步外爆炸,改作五步內爆炸的情形,告訴了師父。 魯申笑道: “‘問天叟’君平想出這樣一個‘點子’,‘太極門’偷雞不著蝕把米,可能害人會反害了自己。” 楊森轉過話題,問道: “師父,你老人家知不知道,大巴山‘太極門’總壇,有哪些高手?” 摘星飛梭魯申沉思了下,道: “為師據‘軒玄門’中弟子傳聞,只知道其中幾個……昔年楊家屠門血案的元兇,‘寒江七絕’之首‘鐵翅神蚊’岳蜂,現任‘大極門’總壇‘掌令’之職……” 提到“鐵翅神蛟”岳峰此一名號,楊森劍眉怒剔,星眸閃芒……此是楊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魯申又道: “別外有‘冥島渙隱’谷鳴、‘長山木魈’吳天,此二人北地江湖有‘海山雙梟’之稱,都已給‘太極門’中所收攏……” 頓了頓,又道: “森兒,你等三人此去若是回江南武林,不妨順便探訪一人,此人對大巴山‘太極門’總壇的情形,可能比較清楚……” 楊森接口問道: “師父,是誰?” 魯申道: “此人名‘敖謙’,江湖上有‘穿雲擒月’之稱……” 凌虹玉燕華瑜聽來出奇,就即問道: “魯前輩,這人也是姓‘敖’?” 敢情“敖”姓的人不多,是以華瑜才會問出此話。 魯申微微 點頭,道: “不錯,此人不但跟‘太極門’掌門人‘凌乙天尊’敖錚同姓,還是敖錚的姪兒……” 楊森聽到“姪兒”兩字,不由怔了下,道: “師父,敖謙是‘太極門’掌門敖錚的姪兒,您要我等去拜訪他?” 魯申有所感觸的道: “人若多行不義,就會遇到友叛親離,‘穿雲擒月’敖謙就是此例……敖謙不齒乃叔敖錚行徑,憤而遠離……” 寒劍傲霜冷艷秋問道: “魯前輩,此‘穿雲擒月’敖謙,家居何處?” 魯申道: “此‘穿雲擒月’敖謙老夫並不相識,從‘軒玄門’中弟子傳聞略知一二,敖謙為人正直不阿,卑棄邪道,樂於跟武林俠義門中接近……” 微微一頓,又道: “你等此離‘蒲雲山莊’,可取道經豫南‘新野’南下,南離新野不遠,即是鄂豫交境之處,找去一處‘九松蒲’鎮甸,那裡可以訪著‘穿雲擒月’敖謙此人。” 三人在“蒲雲山莊”止歇一宿,次日楊森拜別師父魯申,和華瑜、冷艷秋下“龍爪岩”而去。 “九松蒲’位於鄂、豫交境,雖然是一處鎮甸所在,但由於是個往來要道,是以大街小巷十分熱鬧。 華瑜走上“九松蒲”鎮的大街上,兩眼朝四周回顧一匝,一嘟嘴,道: “森哥,‘九松蒲’鎮上這麼多人,咱們只知道‘穿雲擒月’敖謙這個名號,向那裡去找?” 楊森也給暗暗怔住…… 原來“九松蒲”是處不下于縣城的大鎮,只知其名,不知地點所在,要尋訪就困難了。 華瑜抱怨不迭的又道: “森哥,當時你該向魯前輩問個清楚才是……” 楊森道: “師父跟此‘穿雲擒月’敖謙並不相識,僅從‘軒玄門’中弟子傳聞,才知此人……” 冷艷秋接口道: “現在快將午膳時分,咱們用膳時,問問店夥、掌櫃的或許知道。” 三人走進一家“鴻靈酒店”,此時間尚早,寬敞的店堂裡,疏疏落落只有四五張桌座,坐下客人。 楊森見店夥端上酒菜後,含笑問道: “店家,在下向你探聽一人,一位有‘穿雲擒月’之稱的敖謙,住‘九松蒲’鎮的何處?” 這名店夥嘴裡念出“穿雲擒月”敖謙數字,搔了搔後頸,直勾勾朝桌座三人望了眼,才哈腰一禮,道: “客人,待小的問問櫃檯上老掌櫃,說不定他知道。” 店夥轉身走向店門櫃檯處,指了指楊森三人這張桌座,似有所問…… 老掌櫃搖搖頭,替代了回答。 店夥轉身過來,向楊森道: “客官,咱們老掌櫃也不知道此人住哪裡,您別處再探聽 下了。” 華瑜這張嘴嘟得更高了,嘀咕地道: “沒有落腳地點,哪兒去找人……” 突然桌邊一暗,站下一個身穿長袍的中年人,向楊森一笑,道: “尊駕找‘穿雲擒月’敖謙,正巧給咱宋七聽到……那位敖爺住‘九松蒲’鎮,西街第二條橫巷,末尾第三家就是!” 楊森見走來一位不速之客,說出這些話,大出意料之外,站起身,連忙抱拳道謝,道: “這位兄台,謝謝了!” 那宋七含笑道: “不必客氣,這裡‘九松蒲’鎮東街,離西街相隔大段路,這家‘鴻靈酒店’才不知道……咱就住西街,跟敖爺說來也是街坊鄰居,就過來告訴您一下。” 楊森連連道謝。 這個宋七說過這些話,走去牆沿一張桌座坐下,原來他也是這裡的客人。 冷艷秋一笑,道: “楊少俠,雖然此敖謙的地點已知道,咱們素昧生平,如何找上門去?” 楊森沉思了下,道: “此‘穿雲擒月’敖謙,想必是位有頭有臉的武林中人物,我等不妨慕名拜訪。” 三人午膳過後,向“九松蒲”鎮的西街方向走來…… “九松蒲”鎮上,直街是東、西一條,中間就有幾條橫巷……華瑜一指,道: “這條橫巷數來是第二條啦!” 楊森點點頭道: “我等進裡看看!” 這裡雖有“橫巷”之稱,但比外面直街要寬闊得多,而且十分清靜,鱗次櫛比,一幢幢深進的大宅。 三人來到末尾第三家,也是一座矗立巍峨的巨宅……大門前正站著一名青衣服飾的家人。 楊森上前問訊,道: “請問此處可是‘穿雲擒月’敖謙府邸?” 那名家人微微 怔,朝三人打量了眼,道: “不錯,正是……敢問三位尊客如何稱呼?” 楊森道: “煩請通報尊府主人‘穿雲擒月’敖謙,江南武林‘仙霞劍士’楊森、‘凌虹玉燕’華瑜、‘寒劍傲霜’冷艷秋三人,慕名前來拜訪。” 敢情“穿雲擒月”敖謙府邸的傭人,對江湖上情形也知道 些……這名家人聽到“仙霞劍士”楊森此名號,神色愕然 怔…… 倏即連連點頭,道: “請稍等片刻,待小的進裡通報!” 話落,轉身疾步進入大門。 不多時,大門裡傳出 陣爽朗笑聲,出來 位身穿錦袍,身材頎長,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向三人抱拳施禮,道: “‘仙霞劍士’楊少俠,會同兩位女俠玉趾駕臨,敖某寒舍生輝!” 三人回過一禮。 楊森道: “楊某等三人冒昧造訪,是否有驚擾之處?” 穿雲擒月敖謙,哈哈笑道: “楊少俠,我等忝列武林同道,就不必說這客氣話了……” 話落,側身肅容入內。 賓主坐下大廳聽,雙方寒暄一番過後敖謙欠身問道。 “二位從何地來此……如何知道‘九松蒲’區區敖謙?” 楊森含笑道: “我等從豫西外方山五泉嶺龍爪岩‘蒲雲山莊’,專程來此造訪,家師‘摘星飛稜’魯申,他老人家提到敖兄名諱,我等慕名前來一見。” 穿雲擒月敖謙聽到“摘星飛梭”魯申這名號,似有所思中微微一怔…… 不禁問道: “敢問楊少俠,江湖傳聞,‘仙霞劍士’乃是‘仙霞門’前輩九如上人入室弟子……那位魯申前輩,系‘軒玄門’中高手,莫非……” 此時此刻,楊森當然不便談到昔年身世來厲……含笑接口道: “楊森蒙‘仙霞’、‘軒玄門’兩門前輩垂顧,肩挑兩門弟子。” 敖謙釋然道: “原來如此……” 心念閃轉之間,欠身問道: “楊少俠和兩位姑娘來此,‘拜訪’不敢……敢問敖某是否有效綿薄之處?” 楊森道: “經家師說後,楊某知道敖兄亮風高節,令人欽佩之處……” 敖謙連聲“不敢”,但已聽出對方弦外之音,喟然道: “朗朗乾坤,籠上一片慘霧愁雲,忠言逆耳,置敖某於不理……敖某與家叔雖有同姓之‘敖’,但已如同陌路……” 楊森接口道: “敖兄顧大義而撇小我,令人衷心折服……武林俠義門中與‘太極門’,已成水火之勢……願有識之上,同偽敵愾!” 敖謙微微一點頭,道: “‘義’之所在,敖某頭掛腰帶,雙肋插刀。” 楊森試探問道: “目前‘太極門’大巴山總壇情形,敖兄是否有若干清楚?” 敖謙雙眸凌芒 閃,問道: “楊少俠所指哪一方面而言?” 楊森道: “傳聞‘太極門’總壇,高手如雲,不知其中有哪些比較突出的人物?” 穿雲擒月敖謙,沉思了下,道: “大巴山‘太極門’總壇,掌門人座下分設四堂,這四位堂主,不能等閒視之……” 凌虹玉燕華瑜接口問道: “敖道友,‘太極門’掌門人座下,是哪四座?” 敖謙道: “敖某所指的四堂,是‘金象’、‘銀鷲’、‘赤麟’、‘黑獅’……” 微微一頓,又道: “‘金象堂’堂主‘玉柱擎天’翁廷、‘銀鷲堂’堂主‘玄雷嘯虹’區正、‘赤麟堂’堂主‘雲裡飄影’連捷、‘黑虎堂’堂主‘金戈鐵膽’焦猛,這四人身懷之學,不可輕視……” 楊森若有所思中,微微點頭。 敖謙側目 瞥,道: “楊少俠,去年湘東株州,您劍挑‘關洛四霸’,此四人身懷之技,在‘四霸’之上……” 寒劍傲霜冷艷秋問道: “敖道友,‘太極門’總壇,尚有其他何等樣的高手?” 敖謙道: “北地江湖有‘海山雙梟’之稱的‘冥島渙隱’谷鳴,和‘長山木魈’吳天二人,亦已投入大巴山‘太極門’總壇……” 楊森想到過去在豫東項城“虹口集”時,夜晚來訪“吟月軒”莊院的“獨角蒼龍”於俊,乃是“太極門”中的“掌法”。 後來又聽師父魯申提起,“寒江七絕”之首“鐵翅神蚊”岳峰,任“太極門”掌令之職…… 楊森心念遊轉之際,回道: “敖兄,‘太極門’總壇,有‘掌法’,‘掌令’之分?” 敖謙點頭道: “不錯,‘太極門’掌法是江湖有‘獨角蒼龍’之稱的於俊……另一個‘掌令’,是昔年江南武林‘寒江七絕’中的‘鐵翅神蚊’岳峰……” 楊森接口問道: “敖謙兄,江南武林傳聞,‘寒江七絕’是結義兄弟七人,兩人早年喪命,剩下五人,是否俱已投入大巴山‘太極門’總壇?” 敢情,湘東湘潭南門外“馬亭集”,“雄風鏢局”的滅門慘案,已時隔二十餘年,除了事主鏤心刺骨,牢記這樁血海之仇外,時間已沖洗了人們的回憶。 此刻,楊森向“穿雲擒月”敖謙問出此話,敖謙再也不會想到對方話中含意。 敖謙道: “‘寒江七絕’僅‘鐵翅神蚊’岳峰一人,留在‘太極門’總壇,其他四人,在別處幹他們買賣……” 凌虹玉燕對楊森昔年身世,已知道十分清楚……現在“穿雲擒月”敖謙說,“寒江七絕”中其他四人在別處做買賣,聽來不由感到十分新鮮…… 柳眉兒 掀,問道: “敖道友,‘寒江七絕’不像是幹買賣的人,他們做的什麼‘買賣’?” 敖謙哈哈笑道: “華姑娘,這話您問對了,不錯,‘寒江七絕’不是做買賣的人……” 頓,又道:, “敖某所指的‘買賣’,那是‘寒江七絕’中四人做他們沒有本錢的買賣……” 楊森接口道: “剪徑擄掠,山中稱王?” 敖謙一點頭,道: “不錯,野狗不吃屎會餓死……‘寒江七絕’中這夥人,除這一行外,還能幹些什麼?”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楊森識探問道: “敖兄,您是否知道,‘寒江七絕’中四人,做買賣的地點,在哪一帶地方?” 穿雲擒月敖謙道: “鄂西荊山山麓一帶……他們‘山大王’紮寨之處,在荊山南麓,一處‘馬蹄坪’鎮的鎮郊。” 楊森把這一個地點牢牢記了下來。 敖謙見這位“仙霞劍士”楊森,對“寒江七絕”中人探聽得這樣清楚,感到有點奇怪,不由問道: “楊少俠,您與‘寒江七絕’,有所淵源?” 敢情“穿雲擒月”所指的“淵源”,有包括了“夙仇新恨”等字眼。 楊森沒有提到昔年楊家,慘遭“寒江七絕”滅門之痛…… 笑道: “我等身懷技藝遊俠江湖,豈能容此等草莽盜匪,剪徑加害無辜……楊某如若途經荊山,一一把他們收拾下來。” 敖謙緩緩頷首……卻又愧然道: “楊少俠此話,不失俠義門中本色……但家叔卻偏偏把這些魑魅魍魎,牛鬼蛇神,視作心腹。” 楊森聽到此話,不便作答,只有沉默下來。 凌虹玉燕華瑜道: “森哥,咱們打擾敖道友多時,可以告退了!” 楊森一點頭,道: “是的,瑜妹……” 站起身,抱拳道: “敖兄,我等後會有期了!” 敖謙跟著站起,挽留道: “楊少俠等三位,不多坐一會?” 楊森和華瑜、冷艷秋三人步出大廳……穿雲擒月敖謙銜尾送出門外,雙方揮手道別。 三人走在鎮街,華瑜道: “森哥,‘穿雲擒月’赦謙,此人很不錯嘛……江湖中‘混世魔王’的敖錚,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姪兒?” 楊森尚未回答,冷艷秋接口道: “瑜妹,別說是叔姪之間,江湖上有不少父子、母女,都背道而行的。” 華瑜“嗯”了聲,突然向楊森道: “森哥,咱們已從穿雲擒月敖謙處,探得‘寒江七絕’中四個壞蛋出沒之地……咱們找去鄂西荊山如何?” 寒劍傲霜冷艷秋從華瑜處,已知道昔年楊森的身世經歷……接口道: “楊少俠,‘寒江七絕’中五人,不妨分作兩撮來處理,‘鐵翅神蚊’岳峰匿居‘太極門’總壇,暫時撇開一邊,光把‘寒江七絕’中那四人除去。” 楊森點頭道: “不錯,楊某正是此意。” 暖陽高照,蔚藍天際,飄浮著棉絮似的朵朵白雲,這條山徑道上靜得出奇,只有“沙沙沙”的腳步聲…… 三人僕僕風塵,晝行夜宿,自鄂豫交境的“九松蒲”,趕來這裡荊山一帶。 華瑜朝兩邊濃密的樹林回顧一匝,悄聲道: “森哥,荊山山麓一帶,和‘馬蹄坪’鎮郊,咱們已搜找過,連鬼影子也投有撈著一個……這裡樹林濃密,山徑凶險,可能……” 突然一響暴喝聲起,人影閃晃,山徑邊樹林,躥出數名頭扎巾布,腰扎黑帶,粗眉戾目的大漢…… 領前帶頭的那個大漢,手中鬼頭刀一揚,嘿嘿嘿笑道: “‘三月不開張,開張吃三月’……入娘的,0你們這三個男女小雜種,這裡一帶人家視作‘閻王路’,偏偏你們闖進‘鬼門關’,快快把銀子留下,大爺放你等過去……” 凌虹玉燕華瑜走前一步,嘻聲一笑,道: “餵,山大王,你要多少銀子,才讓咱們三個人過去?” 這個盜匪頭兒,不由怔了下…… 哪有這麼大膽的小娘兒,不跪地求饒命,居然向咱們這夥做沒本錢買賣的人,來個討價還價? 盜匪頭一瞪眼,一揮手,道: “把你等身上金銀,統統替咱大爺留下來!” 華瑜脆生生一笑,道: “如果咱們不呢?” 盜匪頭兒吼喝道: “不交出金銀,就得把你等命留下……” 這個“下”字才始出口, 響結結實實“啪”的聲起,右臉 陣火辣辣疼痛。 匪盜頭哇啦啦吼叫起來,鬼頭刀一指華瑜,道: “小賤人,你是想找死……” 這個”死”字還在嘴裡打轉,接著暴出一聲: “噯唷,我的媽呀……” 盜匪頭左邊臉頰,血花飛飄,左邊耳朵活生生結撕了下來。 挨上這一下,盜匪頭兒再想發狠也狠不起來……憑他這些年來闖江湖,做沒本錢買賣,看得多,所聽到的也不少…… 不錯,真人不露相,咱李七摸黑走夜路,這番撞上鬼……***,這娘兒是扎手貨。 李七腦袋裡剎那一轉…… 入娘的,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傑。 一響“噗”的聲,李七矮了半截……剛才是“爺爺”,現在是“孫子”,在“凌虹玉燕”華瑜跟前,跪了下來…… “咚”的磕了個響頭,道: “姑娘……姑奶奶……咱李七有眼無珠,剛才衝撞了你……大人不記小人之過,姑奶奶饒命……” 銜尾跟在後面的那些小嘍囉,看到他們頭兒跪倒地上,忙不迭閃身向山徑邊樹林,竄了進去。 仙霞劍士楊森走近前,一笑道: “李七,別矮了半截,站起來,我有話問你……” 李七抬頭一看,是個英姿軒昂的年輕書生……嘿!看來不起眼,說不定更扎手。 跪在地上的兩條腿,直了起來,李七嘴上不敢怠慢,連連應聲道: “是,是,少俠……小的李七知無不言,言無不詳……” 楊森含笑問道: ”你們坐寨的山大王是江湖上哪一路好漢?” 李七眼皮眨動,怔了怔,才道: “咱……咱們有四位寨主……鄂西荊山方圓數百里,都是咱們天下。” |
第32章 血債血洗
仙霞劍士楊森,聽到“四位寨主”此話,知道“九松蒲”“穿雲擒月”敖謙沒有說錯,自己找對人了。 笑,問: “李七,把你們四位當家的名號,說來聽聽!” 李七道: “咱們大當家‘姜振’江南武林有‘冥殿活判’之稱,二當家‘追魂客’田青、三當家‘金環’史斌、四當家‘九蠍’余敏……” 凌虹玉燕華瑜接口道: “李七,咱有話問你……” 這縷脆生生珠玉相撞的聲音,聽進這盜匪頭李七耳裡,卻是吸了口冷氣,打了個冷顫……那口撕掉左耳的血窟窿,血還在直流不止。 李七彎腰,道: “姑奶奶,李七有問必答。” 華瑜道: “你們坐地分贓的破窯子在哪裡?” 頓,又道: “不就在‘馬蹄坪’鎮的鎮郊嗎?” 若在平時,李七聽到有人把當家的坐寨牆作“破窯子”,馬上要他血濺七步,橫屍在地…… 但此時此刻,李七聽到這位年輕漂亮的“姑奶奶”說出此話,卻是連大氣也不敢吭出一口……連連點頭,道: “不錯,姑奶奶,當家的坐寨在‘馬蹄坪’鎮郊……不清楚地點的人,很不容易找到……” 仙霞劍士楊森接口道: “李七,煩你帶路,區區‘仙霞劍士’楊森拜山,要會會你們四位當家的。” 李七聽到這“仙霞劍士”楊森的稱號,就像胸窩結結實實挨上一記悶拳…… 入娘的,今兒咱李七該是老天爺照頭,財路沒有碰上,會遇到“仙霞劍士”楊森這夥人。 李七心念在一陣打轉,連連點頭,道: “是,是的,楊少俠……小的李七陪同急等三位前去就是!” 李七陪同三人,找去“寒江七絕”中四人,坐地分贓的大寨……出迂迴曲折的山徑,走來一條迤邐而上,寬闊的山道。 一陣雜沓的步腳聲,從山道上端,向這邊移近過來……楊森抬頭看去,兩個六十左右的老者,帶了數名壯漢漸漸逼近。 其中一名壯漢,一指楊森等三人,向帶頭走在前面的兩個老者,道: “大當家,三當家,就是這三個男女,剛才截下頭目李七。” 原來剛才從山徑樹林竄逸逃去的小嘍囉,回去稟報山大王,此刻已帶著救兵找來! 距離接近,雙方對峙而立……李七看到兩位當家的救兵來到,拔腳奔了過去,楊森等三人,道: “大當家,三當家,此‘仙震劍士’楊森,帶了兩個年輕的女子,前來拜山!” 李七口稱的“大當家”,和“三當家”就是“寒江七絕”中的老二“冥殿活判”姜振,和老六“金環”史斌。 楊森對昔年楊家滅門慘案,亦只是從“玉面菩提”茹真所指出的一番經過,至於不共戴天之仇的仇家“寒江七絕”,並未有留下印象。 但茹真師太曾經向楊森指出,他母親“雲中鳳”施玉瑞,就在當時烈火熊熊的“雄風鏢局”,喪命在“寒江七絕”中老二“冥殿活判”姜振的暗器之下。 至於“寒江七絕”五人,親手做下傷天害理,血淋淋的造孽事,心裡當然再清楚不過…… 楊家人遺了楊森,由空門俠隱“玉面菩提”茹真師太撫養長大,繼後投入“軒玄門”拜“摘星飛梭”魯申為授業師父。 後來又有“仙霞門”老前輩九如上人,將楊森收為嫡傳弟子。 楊森離蜀東巫山長軒嶺“玉露寺”,拜別師尊九如上人,就在並不久長的時間中,“仙霞劍士”楊森的名號,已睥睨江湖,聲揚江南武林。 此刻,雙方在鄂西荊山之麓,山坡地上見到面,一樁二十多年來的公案,顯然須要有個交待。 冥殿活判姜振,嘿嘿一笑,道: “‘仙霞劍士’楊森,果然是個有心人,此番找來鄂西荊山之麓,不妨就在老夫‘冥殿恬判’姜振手中見過高下。” 楊森聽到“冥殿活判”姜振此一名號……不錯,昔年暗器弒親,就是此賊。 楊森冷然一笑,道: “姜振,你我以一鬥一,先將你了斷,楊某再找別人!” 姜振嘿聲冷笑,就在石火電光之際,雙掌一錯,先機制人,向楊森猱身劈來。 楊森見姜振名列“寒江七絕”之二,不敢稍有怠慢……“錚”聲“真剛劍”出鞘……手中劍一提一翻,一式“雪嶺現虹”,直向姜振劈來雙臂截下。 姜振發現楊森手中長劍,瑩瑩閃芒,知道是“莫邪、幹將”之類的仙家神兵,化龍神物,不敢用掌接,急忙躍身挪開…… 一響“嗖”的聲,取出背後“龍頭杖”。 昔年“冥殿活判”姜振的隨身兵器,乃是一柄“狼牙鋸齒刀”,現在使用的已是一根杖頭雕有一顆龍頭的“龍頭杖”。 姜振將“龍頭杖”拿在手中,再一轉身飛過來,跟楊森戰在一起。 楊森不共戴天之仇,切記在心,再則由於對方剪徑擄掠的行徑,更激起心頭的憤怒,是以,一開始就使出致命厲招…… 一招“寒困冰河”,再招“冰山頹崩”向冥殿活判姜振要害遞來。 姜振這把“龍頭杖”,也是一種門外兵器……見楊森劍走如電,一聲吼喝。 “來得好!” 左手向下一沉,右手握實杖尾,向對方劍脊一崩,隨手向外一推,龍頭杖朝向楊森致命要穴打來。 楊森右腳向左一滑,使個“蒼龍翻雲”之勢,“真剛劍”劍走輕靈,劍光猶有蛇吐信舌,反向冥殿活判姜振的右肩刺去。 姜振一招走空,立即將身一橫,疾轉而左,龍頭杖“叮噹”暴響,正巧撩上楊森劍脊。 冥殿活判姜振,這記硬招架上,那是要一試這“仙霞劍士”楊森,有多大的腕力。 隨著兩響“錚!錚!”聲起……楊森“真剛劍”劍光盪開一尺。 姜振手中這根龍頭杖,發出一陣“嗡嗡嗡”之聲……腕肘發酸,掌心發熱。 冥殿活判姜振這才發現,才知道這“仙霞劍士”楊森,果然不是沽名釣譽之流,不能等閒視之。 姜振心裡暗暗震驚,立即抖擻精神,施展出八八六十四路“雷火杖”杖法。 此套杖法,威力驚人,杖頭杖尾,翻飛如電,呼呼破風之聲,猶如一股排山倒海的威勁。 揚森不敢稍有疏神,變招易式,由“摘星劍”轉入“仙霞驚虹劍”劍法…… “仙霞驚虹劍”乃是“仙霞門”中劍法精華所集……柔若柳絮,重若泰山。 “仙霞門”以擒拿、製穴,冠絕天下武林,是以這套“仙霞驚虹劍”劍法中,還參入點穴的招數,能取人體二十四處大穴。 “仙霞劍士”楊森,展舞手中 把“真剛劍”,應付“寒江七絕”之二的“冥殿活判”姜振,揮灑自如,從容自若…… 但見他翩若驚鴻,動如脫兔,進若雄獅,敏如游鹿! 劍術吞,吐,撤,放……身形進,退,起,落。 奇險處,一羽不能加……輕巧處,蟲蟬不能落。 劍氣如虹,火候純穩,對冥殿活判姜振遞出的龍頭杖,見招拆招,見式破式。 壁上觀的“寒江七絕”之六“金環”史斌,腰帶取下金環,欲上前助陣…… “錚!錚!”拔劍出鞘聲中,凌虹玉燕華瑜、寒劍傲霜冷艷秋,雙雙亮出長劍,柳眉帶煞,秀眸籠威,橫劍而立。 “仙霞劍士”楊森,和“冥殿活判”姜振,雙方劍杖走了六十餘回合…… 這邊“金環”史斌,已和“凌虹玉燕”華瑜交上手。 楊森一聲蒼雄長嘯,劍走“仙霞驚虹劍”“天半朱霞”一招三式……兜面門,掛雙肋,襲下陰! 冥殿活判姜振,暗叫一聲: “不好!” 身形連連往後暴退。 楊森出手快劍,勢如電掣,豈是“暴退”所能閃避得了? 楊森“天半朱霞” 招三式,逆轉而上…… 姜振“啊”聲吼叫,“真剛劍”劍光閃處,帶起一股鮮血……姜振左腿齊膝處,已與身體分了家。 身形欲墜未降之際,“天半朱霞”第二式……掛雙肋已遞來。 姜振再聲慘厲嘶吼,劍光已在他胸窩,剜出 口海碗大的窩隆! 第三式,兜面門…… 這一下,冥殿活判姜振再也沒有吭出 聲,腦袋已滾落地上。 這邊“金環”史斌,施展一雙金環,跟“凌虹玉燕”華瑜,已殺個難分難解。 楊森近前一步,道: “瑜妹,誚暫其退下,特我楊森前來一會‘寒江七絕’中高手!” 華瑜虛晃 招,閃退一邊。 “金環”史斌,跟“凌虹玉燕”正鬥個昏天黑地,尚未注意到旁邊發生的變故…… 華瑜身形閃退,史斌側目一瞥,看到結義二哥“冥殿活判”姜振那副慘狀……斷腿,剜胸,一顆頭顱滾落邊上。 史斌狂吼一聲,手執一雙金環,朝向“仙霞劍士”楊森撲來。 楊森見史斌手中兵器,乃是一對碗缸大,金光罐目的金環…… 這對金環比“青銅五行圈”,“日月乾坤輪”等同類兵器,要細巧一些。 但史斌手中這對金環,除了護手把柄之外,內內外外全是精鋼鑄成……倒須形的鋼齒,寒光閃閃,犀利無比,顯然是有不少玄奇招數。 楊森這一發現,不敢輕敵,巳把“真剛劍”執握在手。 史斌身形一長,旋風似的撲到楊森跟前……右手金環平推,左手金環一遞,虛實並用,一式“彩雲翩舞”,直向楊森打來。 楊森一聲: “來得好!” 向後落退一步,右手“真剛劍” 穿一翻,招是“摘星劍”“流星飛墜”一式,猛向“金環”史斌的右臂截來。 史斌倏地一矮身,使個“猛虎伏樁’之勢,身形一轉,擒起手中雙環,招是“老君敲門”直向“真剛劍”劍脊,橫崩過來…… 史斌這一手,是要把對方手中寶劍,來個崩飛脫手。 揚名大江南北,有“仙霞劍士”之稱的楊森,豈容對方此計得售? 劍身一沉,寒光一閃,招是“摘星劍”“彗星閃芒”,直採對方雙足……” 史斌身形閃挪之際,楊森一招分演兩式,劍光往上一挑,猛扎對方小腹。 除非“仙霞門”九如上人嫡傳弟子,才有此等幻變莫測的劍術,若是換了其他劍手,就在此電光石火之際,很難施展一招分演兩式的招數。 “金環”史斌一聲驚“哦”…… 倏即右腳一探,展個“大鵬展翅”之勢,身形暴遞而起…… 凌空一個空心跟鬥,疾撲而下,環走身前,朝楊森後頭砸下。 楊森發覺身後勁風襲起,右腿向前一滑,滑出三尺,閃過對方之襲。 “金環”史斌,要替結義二哥姜振,向楊森討回這筆血債,把 身所學,完全集中在這對金環上,黃光閃閃上下翻飛…… 圓,轉,展,打,撞,勾,鎖,破……一招一式,辛辣無比……舞到疾處,金圈閃耀,光影如虹。 “仙霞劍士”楊森,以“快劍”“摘星劍”劍法,前來對付史斌這對金環。 此刻楊森所施展的“摘星劍”,已糅合了“仙霞門”冠絕天下武林的三十六路擒拿…… 楊森這 展開,劍光如練,劍氣如虹…… 時而凌空高蹈,宛如神龍舞空……時而貼地流走,猶若銀河瀉星! 身,形,步,眼,精,氣,力,神,完全入了化境,用來對付這對門外兵器的金環。 兩人這一照面,交上手眨跟之間,已走了四十餘回合! 此刻,楊森身形閃到山坡地的正南面,史斌疾撲而至,迫向楊森背後,腳下拿樁站停,手中雙環運走勁道,雙臂往外 抖,直朝楊森背後砸下。 就在此眨眼 瞬之間……楊森身形扭轉,史斌雙環已到。 楊森就利用這“眨眼一瞬”的時間,用了一式“風擺梨花”之勢…… 雙腳原封不動,上半身一個閃轉,扭轉過來,手中“真剛劍”一沉一翻,向對方卷去。 史斌若不閃避,雙臂將斷將斷于。 史斌見楊森回身出劍,環交右手,左手三指,擺住準頭,疾落“真剛劍”劍脊,一推一壓……順著“推,壓”的手勢,向對方“風府穴”,猝的點去。 “金環”史斌這一手,如果用在其他人身上,或許可以得逞,但用在“仙霞門”九如上人嫡傳弟子楊森身上,卻是錯了眼。 楊森見對方出手使用點穴手法,輕描淡寫之下,錯身閃過,就在史斌戟指疾吐,尚未收回之間,一聲: “著!” “真剛劍”走處,揚起 蓬鮮血,史斌左手齊腕處觸上劍鋒,斷了下來。 史斌為了要向楊森,討回結義二哥姜振這筆血債,雙環兇招迭出。 但“仙霞劍士”楊森,二十餘年前,遭“寒江七絕”毀家滅門之仇,何嘗不積壓在心胸! “真剛劍”斷去史斌左腕,楊森咬牙一聲怒叱: “呀!” 劍身連走“陰電閃芒”,“迅雷砸地”兩招……腕把一翻,劍花一閃,史斌肚破膛開…… 迅雷擊頂,“嘶”的破風銳響聲中,史斌跟他結義二哥姜振一樣,腦袋滾落下來。 也就在這時候,“寒江七絕”之五“追魂客”田青,“寒江七絕”之七“九尾蠍”余敏,兩人帶領手下一批盔匪,從荊山峰腰趕來! 當時小嘍囉竄回大寨通報,是指頭目李七,遇到三個扎手年輕男女…… 通報的小嘍囉,並不知道三個年輕男女的身份,來歷。 大寨中“追魂客”田青,和“九尾蠍”余敏兩人,見姜振、史斌二人,帶了手下弟兄出大寨後,遲遲不見回音,帶人出來一看動靜…… 兩人來到山坡地,發現“冥殿活判”姜振橫屍在地,“金環”史斌一顆腦袋,正從 個年輕書生劍下,滾落下來。 這一幕襲進田青、余敏兩眼裡,不禁又驚又怒……此年輕書生是何等樣人物? “追魂客”田青走近前,向楊森戟指問道: “小子,你是何等來歷,居然敢將‘寒江七絕’中兄弟,置於死地?” 楊森冷然一笑,道: “尊駕何人,報出你名號來?” 田青一瞪眼,道: “小子,你是嫌自己命長,敢捋上‘寒江七絕’的虎鬚……老夫‘寒江七絕’之五‘追魂客’田青……” 一指後面余敏: “此乃‘寒江七絕’之七‘九尾蠍’余敏……” 楊森冷冷一笑,接口道: “不錯,那你們二人也死定了……” “追魂客”田青吼喝問道: “小子,你是誰……敢跟‘寒江七絕’兄弟架上粱子?” “九尾蠍”余敏,從後面走了過來。 “凌虹玉燕”華瑜,和“寒劍傲霜”冷艷秋兩人,生怕楊森有失,個個握劍,站在楊森後面。 楊森目注田青、余敏二人,冷然問道: “你二人是否還記得,二十二年前湘東湘潭‘馬亭集’,‘雄風鏢局’‘南山鶴’楊嘉雄其人其事?” 兩人見楊森問出這些話,已想到那回事上……“追魂客”田青,嘿嘿 笑,道: “不錯,‘雄風鏢局’南山鶴楊嘉雄,一家葬身火窟,只有被老尼姑茹真,救走一個小雜……” 這個“種”字尚未吐出口,一聲冷叱: “找死!” 接著響起脆生生“啪”的一聲…… 楊森出手如電,饒是“追魂客”田青,堪稱江湖一流好手,挨上結結實實一記耳光,打得血水直吐。 楊森向田青送上一記耳光後,才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正是區區‘仙霞劍士’楊森,此番要你等‘寒江七絕’五人,交出一個公道!” 敢情,“仙霞劍士’楊森,出手疾逾電掣,在不及閃躲之下,“追魂客”田青給打個血水直吐。 但,田青自己知道很清楚,這是對方不共戴天之仇,不是輕易所能了斷,雖然對方技藝高強,自己不能不捨命一拼…… 若要捨命一拼,就得先機制人。 田青“嘿”聲冷笑,迅雷不及掩耳之下,掌握勁風,猛朝楊森華蓋穴劈進。 “仙霞劍士”楊森,早已有了防範…… 見范……掌劈來,並不硬接硬架,霍地一轉,用個“鐵門閂”前來封對方右臂。 “追魂客”田青,抽身換式,一聲吼喝,撲身左手向後一甩,直向楊森小腹襲上。 “九尾蠍”余敏,想要上前助陣,華瑜、冷艷秋兩人,各個手提長劍,已橫裡擋上。 楊森知道此“追魂客”田青,自知不敵,欲舍力作困獸之鬥…… 急急閃退,雙手交作“金蚊剪”,向下 截。 “追魂客”田青,揉身欺進,易手為刃,一式“雙龍搶珠”,直落對方雙眼…… 下盤“彈腿”飛起,急襲“仙霞劍士”楊森下路的陰囊。 “追魂客”田青,亡命相搏! 楊森上下被攻,知道必須施展煞手…… 一聲蒼雄長嘯,“天遁鐵禽掌”出手……一式“臥虎擋門”,面門往後 仰,閃過對方上盤襲擊,右臂勢走“鐵掃帚”橫斷而下。 田青左腿撞上“鐵掃帚”,身形拿樁不穩,“瞪 ”往後跌退! 往后跌步追招遞上,招是“天遁鐵禽掌““肉斧利刃”……右臂疾吐,橫掌如刃! 股威猛掌風過處,猶若劍鋒利刃! “追魂客”田青, 響淒厲刺耳的“啊……”聲吐出,半顆腦袋仿佛迎上銳劍利刃,切了下來。 身形晃擺了幾下,“ ”的翻倒在地。 就在這時候,傳來“凌虹玉燕”華瑜, 響氣呼呼的嬌叱聲: “不要臉,你想逃?” 原來“九尾蠍”余敏,看到“追魂客”田青喪命“仙霞劍士”楊森掌下,盤據荊山一帶的“寒江七絕”中四人,三人已死,知道“大勢已去”…… 余敏心念疾轉,來個三十六策,走為上策! 華瑜心眼乖巧,早已防範……她一響嬌叱聲起,旁邊寒劍傲霜冷艷秋,身形扶搖暴遞,宛若 只彩鳳,掠過余敏頭頂,已把去路截住。 “叮噹”兵器交擊聲中,華瑜、冷艷秋兩人,已把“九尾蠍”余敏圍在中間。 “九尾蠍”余敏手上一把緬刀,如何擋得住華瑜,冷艷秋兩人手中利劍? 楊森走前一步,道: “瑜妹,冷姑娘,你兩位且請退下,待楊森親手了斷楊家公案!” 兩人聽到此話,個個閃退一邊。 “九尾蠍”余敏雙目一瞪,手中緬刀 掄,問道: “‘仙霞劍士’楊森,你待怎樣?” 楊森冷然 笑,道: “‘九尾蠍’余敏,區區楊森要你死得口服心服……楊某赤手空拳,奪你手中緬刀,再要你在自己緬刀鋒口上路!” “九尾蠍”余敏聽到此話,九死之中有了一條生路,嘿的一笑,道: “‘仙霞劍士’楊森,此話當真?” 楊森傲然道: “余敏,你儘管出手就是!” “九尾蠍”余敏,一聲吼叱: “著!” 刀光一閃,疾如驚鴻,一招“立地狂飆”,用足腕勁,朝向楊森肩頭扎來……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 楊森身形一晃,肩頭一沉,出手如電,右掌戟指疾吐,已把對方緬刀刀背鉗住。 “九尾蠍”余敏,發覺自己虎口一緊,緬刀已給對方所奪…… 想要使勁擺脫對方所鉗……楊森左掌兩指算張,一式“魚龍點睛”,疾若迅電,向雙目襲來。 余敏掌指,不得不鬆開緬刀刀柄,往後暴退兩步……這一來,緬刀已落入楊森之手。 楊森這 著,全恁氣定神沉,手急眼快,同時還要在尺寸上扣得穩,用得準,才能在一個照面之下,把對方緬刀奪了過來。 另外一個主要原因,“空手奪白刃”,是“大擒拿”中絕技之一。 楊森乃是“仙霞門”九如上人嫡傳弟子,三十六路擒拿,盡得所學,才能在輕描淡寫之下,施展出這門驚人絕技。 “九尾蠍”余敏,原是懷著九死一生的打算……憑自己手上的這把緬刀,要把赤手空拳的“仙霞劍士”楊森宰了。 現在這把緬刀,已落進對方之手,還用什麼東西去“宰”? 凌虹玉燕華瑜、寒劍傲霜冷艷秋二個,個個橫劍擋住去路。 楊森星眸閃芒,道: “‘九尾蠍’余敏,你等‘寒江七絕’暴行劣跡,人神共憤,撇開我楊森昔年毀家滅門之仇,楊某忝列俠義門中,亦要除去你等令人不齒的江湖敗類!” 這個“類”字出口,抖肘掄腕,白練一抹,雷射而出。 這把緬刀宛若天矯游龍,楊森施展“摘星飛梭”魯申所傳“青虹飛梭”暗器手法,刀光不偏不斜,插進余敏胸窩。 “九尾蠍”余敏胸窩挨上自己兵刃緬刀,標出 蓬鮮血,貫穿而過…… 臉肉抽搐,身形晃擺了幾下,迴光返照中,嘿嘿嘿笑道: “‘仙霞劍士’楊森,算你兇,算你狠,他……***,滅門毀家算得了什麼,咱“寒江七絕”不知幹了多少次,還……還值得這麼大驚小怪的……” 話沒有說個完,“ ”翻倒在地上,已是向閻王路上去了。 邊沿十來名殺人不眨眼,剪徑劫奪的盜匪,平時兇狠霸道,無惡不作,卻從未見過這等場面…… 四位當家的,一個個給“仙霞劍士”楊森挑掉,都不禁傻了眼! 悄悄地跨出步子,準備來個溜之大吉。 華瑜一聲冷叱: “別走,都給咱站住!” 這縷脆生生,嬌滴滴的聲音,聽進這十來名盜匪耳裡,比什麼都管用……一個個乖乖地站停下來。 華瑜一指那盜匪頭目李七,道: “李七,你過來!” 李七聽到華瑜這聲叫喚,魂飛魄散,叫苦不迭…… 不錯,四個當家的一個個上了路,這位姑奶奶這聲叫喚,該輪到咱李七啦! 李七來到華瑜跟前,又矮了半截,“噗”地跪倒在地上,“篤!篤!篤!”嗑了三個響頭,道:“姑……姑奶奶,高抬貴手,饒命!” 華瑜一瞪眼,道: “咱又沒有殺你,饒你什麼命!”李七聽到這話才知道自己這條命,已從鬼門關上揀了回來! “篤!”的又磕了個頭,道:“謝謝姑奶奶不殺之恩!” 華瑜一點地上,道: “帶了你手下蝦兵蟹將,挖一口大坑,把地上四具屍首掩埋起來。” 李七連連點頭道: “是,是!” 李七帶了這些小嘍囉,個個拔出鬼頭刀,七手八腳很快掘口大坑,把“冥殿活判”姜振等四具屍體,掩埋入土。 楊森把李七叫了過來,道: “李七,煩你帶路,帶領我等去你們坐地分臟的山大王座寨。” 李七哪敢吭個“不”字,點頭不迭道: “是,楊少俠,小的李七帶路!” 三人由李七等陪同,轉彎抹角,來到一座山谷……山谷深處,濃蔭矗立,越過這片樹林,看到一列泥磚砌成的房舍。 李七一指,道: “楊少俠,這就是咱們幾位當家的大寨!” 寨中還有數十名小嘍囉,李七把剛才山坡地上的情形告訴了他們…… 這些小嘍囉平時張牙舞爪,作威作福,那是由於“寒江七絕”中四人的支撐。 現在四人已喪命“仙霞劍士”楊森之手,哪敢再有半響聲音來。 楊森吩咐李七,取出大寨中所有金銀細軟,接著按人頭數,每個盜匪都分到一份……吩咐這些盜匪,道: “你等離開此地,以後安份守己,做些買賣糊口過日,不能再剪徑掠奪,做這些傷天害理的勾當……江湖上並非僅是區區‘仙霞劍士’楊森,尚有不少武林俠義門中人物,他們同樣不會放過為非作歹之人。” 這些嘍囉盜匪,連聲應話,各人領到一份銀子,離大寨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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