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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13, 05:29 AM  
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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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填文, 轉賺史幣
三不五時, 增量增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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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題為‘水溝浩劫記’。其文日:夫溝渠之間,固枕籍而至穢;兩波之內,乃茂鬱而生靈。也有孑孓,也有蚯蚓,蛙鼠比鄰,蚊蚋並肩。玄黃辟邪之湯,浩浩湍湍,其天而降。頓見波揚萬尺,哀嚎震天。孑孓驚呼辟易、蚊蟻大哭逃竄,蟑螂亡命而爬走,老鼠狂奔而逃難。哀鴻遍野兮,母蝸牛不能保小蝸牛;溝水沸湯兮,青蛙不能救蝌蚪。觀者鼻酸,聞者掩耳,蒼天何仁,乃罹此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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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7-10 02:14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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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722 (2008-08-26),dddd (2008-06-15),KL-iris (2010-04-07),qdenise (2008-08-20),wulihua (2010-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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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9-11, 03:54 PM   #2746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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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奇 女

  正險處,忽聞砰地巨響,船身抖動,嚇得郭奇秀差點栽倒。
  左仲儀暗詫道:“撞船了?”
  外頭突地了女人的聲音,喝道:“好大的膽子,敢擋本姑娘的去路。”竟爾大打出手。
  郭奇秀聞言怎敢停留,冷道:“暫饒你一命,敢作怪,剝你的皮。”伯他叫喊,一指截其啞穴,始戴上面罩,快奔出去,交將艙板鎖死。
  左仲儀暗道好險,既然性命極險,只有拼命,手腳不能動,唯有脖子可以轉動,左伸右伸,亟欲咬斷繩索,卻總差數寸,恨不得學了長舌功,能卷繩扯斷。
  外頭傳來女子的喝聲道:“什麼理親王屁親王,姑奶奶我劉光霞就是不吃這一套,給我砸。”打鬥更形激烈。
  左仲儀詫道:“怎麼會是這大醜女?”不禁想笑,實在是冤家聚頭,如若當真讓她救去,恐沒完沒了,還是自行逃命要緊,擠得更急,脖子幾乎扯斷。
  郭奇秀千算萬算,怎知會在海上撞船?見得對方是劉吞金這女,知不好惹,急忙說道:
  “別打啦,快叫劉姑娘賠罪。”
  那些舵手雖是理親王的手下,平常跋雇習慣,然郭奇秀既是殺手頭子,武功高強,舵手總忌諱者,故已收招道歉,靜觀其變。
  郭奇秀拱手陪笑道:“姑娘請見諒,一時不小心撞上,所有損失定予賠償”。拿出五百兩銀票,道:“如此數目可夠麼?”
  劉光霞冷哼道:“我的船可是塊塊精挑細選紫檀木所造,幾百兩即要發?門都沒有”。
  其所駕馭者,乃是條形快船,長約五丈,寬約兩丈,全部木料不多,勘個數百兩已是新船價碼,分明敲詐居多。
  郭奇秀不多言,又拿出另張銀票,道:“千兩銀票應足夠了吧?”
  劉光霞這才嘻嘻笑道:“夠了夠了,快收下”。伸和一揮,一名健碩手下掠身取回銀票,驗明果然是千兩銀票無誤,隨即交予主子。
  郭奇秀道:“得罪之處尚祈見諒,不知姑娘是否可調船讓去?”
  劉光霞瞧及銀票,呵呵笑道:“是寶祥錢莊銀票,看來你很有錢,到底是誰?幹啥蒙面見不得人?摘下來讓我瞧瞧。”
  郭奇秀暗斥小妖女,專找麻煩,如若往昔易容,脫下面罩何妨,然已換回原貌,怎麼可在眾人面前現形,只能忍氣吞聲,拱聲道:“在下臉面受傷,始裹黑布,故不便摘下,尚祈姑娘見諒。”
  劉光霞血盆大口猛張,笑道:“沒關係,我多的是靈藥,脫下來幫你敷。”
  郭奇秀道:“不必了,已結咖,快好了。”
  劉光霞道:“可惜,那好吧,日後再見。”準備調船而去。
  郭奇秀暗喜,終把惡女給擺平了。
  方便知左仲儀乍聞醜女將走,情急中猛把後腦勺敲向木樁,發出叩叩聲響,縱是敲疼,仍不肯停。
  叩聲傳出,劉光霞頓有感應,好奇道:“那是什麼東西?你藏了靈禽異獸?”
  郭奇秀暗恨未一刀先殺了禍害,乾笑道:“只是木槳滾動,並無它物。”
  劉光霞道:“怎是?我聽若猩猩打鼓,把它放出來瞧瞧。”意欲派人登船查探。
  郭奇秀不禁惱怒道:“姑娘未免管得太多,撞船之事已賠償,你尚待如何?”
  劉光霞道:“莫生氣,我只是瞧瞧而已,死不了人,別小心眼了。”仍催著手下快快行動。
  郭奇秀冷哼道:“不可理喻。”下令調船準備離去。
  左仲儀敲得更急。
  劉光霞復覺奇異道:“怎敲個不停?難道你販賣人口,抓得少女賣到西洋當妓女麼?”
  郭奇秀冷道:“少胡說八。”催船快走。
  劉光霞喝道:“別溜,我最恨逼良為娟,先拿下再說。”一聲令下,劉幫弟子直掠官船登時又大打出手。
  郭奇秀眼看欲罷不能,終難克制,怒道:“醜八怪不識好歹,以為我怕了你麼?”殺機已起,猛往劉光霞撲去,破浪掌逼至極限,強劈肚腹。
  任劉光霞武功了得,卻也難擋對方極力一擊。
  砰。
  暴響傳出,直若巨搥擊鼓。
  劉光霞腹部受擊,欸呀悶叫,倒摔水中,叭地又是一響,水花濺得好高,原該受傷沉入海底,誰知哇哇疼叫後,伸手摸摸肚皮,竟也沒事,暗道:“幸有軟甲護體。”忽又聽得船艙咯咯聲音傳來,當知位置,暗道:“攻人不了,待我攻船。”避開船上敵手,拿出匕首,運極真勁,直往艙底刺去。
  由於身在水底,匕首又尖,刺入艙板,只發出嘟嘟之聲,郭奇秀以為左仲儀作怪,根本不理,直喝手下撲殺劉幫弟子,準備滅口。
  劉光霞經驗甚老道,匕首刺得即深又直,好讓艙板完全斷裂,然她又留著半指寬度要連,免得斷裂徹底,只一小洞即要入灌入海水,待刺數十刀,弄了個半桌大圓形,這才收刀,邪笑一聲道:“活該你這小王八要倒霉了。”雙掌動逕,猛往裂板劈去。
  砰地又是一響。
  艙板裂凹隱入,海水猛灌內艙。
  劉光霞如魚竄入。
  左仲儀赫見對方,腦袋敲得更急,此時哪顧醜女美女,只顧祈求救命,先逃離苦難再說。
  劉光霞詫道:“儀郎麼?”雖在水中喊不出聲音,然表情盡展無遺,乘著水勢,直撲過去。
  內艙淹水,只在極短的時間裡,郭奇秀原是不覺,然狂流湧入,船身立即打斜,嚇得他怔覺不妙,厲吼道:“醜八怪你敢毀我船。”哪顧得再戰劉幫弟子,欲跳入內艙鬥之。
  劉光霞卻甚老練,一手切斷繩索,拖住情郎,一手反打郭奇秀,迫得他暫時下不了內艙,劉光霞藉此推力,已往外洞衝去,逃出內艙,拼命遊走。
  郭奇秀這才想及放走左仲儀遠比沉船重要,登時落水追殺,厲吼不斷,然卻口出無聲,只顧咕嚕咕嚕直冒氣泡,罵得幾句,始知身在水中,氣息甚重要,故閉口,專心追殺,掌勁已大打折扣,亦抽出利刃拼命追趕。
  然那劉光霞似從小在水中長大,身若游魚,雖拖得一人,仍東溜西竄,逃得甚是從容,畢竟身軀過大,目標顯眼,再此下去,永無脫逃時刻,心念一轉,登又計法入腦門,直往水底潛去,找得珊瑚洞穴後,始將海砂弄渾,再乘機溜入秘洞躲藏。
  郭奇秀哪知對方詭計多端,拼命追來卻落個渾水趟身,失去了目標,只能四處遊走搜索。
  劉光霞硬是不肯出聲,屏息以待,然左仲儀因武功受製,氣息吸得甚少,根本忍不了多久,此時已受不了,開始掙扎欲往水面換氣,劉光霞扯緊,急示意,現在出去,前功盡棄,左仲儀直搖頭,現在不換氣,死路一條,已是憋得滿臉通紅。
  劉光霞當機立斷?猛地往男人嘴唇吻去,藉以輸送氣息,左仲儀詫駭吱吱晤晤想抗拒,劉光霞怒瞪,快要沒命還掙扎?醜女就不能親吻麼?左仲儀終在忍受不了下,接受惡吻。
  氣息傳來,注於生命上,左仲儀似若解脫,但於貞操上,卻似被強暴,失身感覺直湧心頭。
  劉光霞一吻得手,雖覺好玩,然畢竟是女人,待想及此事競也臉面通紅,她不敢撥動香舌以挑情慾,然儘管如此,觸電感覺仍傳遍全身,愛意頓生,捨不得放開。
  左仲儀想掙脫,又怕氣息不夠,只好任其蹂躪,直到後來,竟也習慣,暗覺一股幽香傳來其實若不想那排暴牙,劉女倒也不賴,尤其對主又有了救命之恩。
  雙方心緒翻覆攪動著,不知外頭危險事。
  終於于郭奇搜人不著,且氣息已弱,不得不服出水面換氣。
  劉女知機會到來,不敢再陶醉香吻之中,立即拖著左仲儀往另一區潛去,待離奇秀二度潛入水底找尋,兩人早巳躲得甚遠,幾已逃出數百丈,始敢浮出水面換氣,赫見快船在東南不遠處,立即遊去。
  劉幫弟子知官船已入水懶得再戰,全數回船,以搜尋女當家為要務,忽見目標,欣喜駛來,且拋出繩索,將人拖上船。
  劉光霞這才噓氣道:“好險,找個小島先躲起來。”快船調行方向,直衝而去。
  左仲儀卻急了,吱吱晤晤,說不出話,劉光霞知他啞穴受製,替他解開,他立即喊道:
  “不能讓郭奇秀走脫。”
  劉光霞嘿嘿邪笑道:“有無搞錯?我是船老大,你是病人,為啥要聽你的?”
  左仲儀儀乾聲:“拜託,事關聖幫安危。”
  劉光霞瞄眼道:“早點娶我不就沒事了?”想及方才擁吻,臉面稍稍生熱,卻也舒暢於心。
  左仲儀豈敢回憶?故作不知情,急道:“此事玩笑不得。”
  劉光霞道:“婚姻大事,豈能玩笑?”
  左仲儀窘聲道:“我是說讓黑衣人逃走,聖幫立即陷入了危機。”
  劉光霞冷道:“連我也不瞧一下正眼麼?”
  左仲儀頓窘道:“非也,我中毒,穴道又受製,活動不方便……”
  劉光霞始伸手替他解穴,道:“莫急,那艘船已穿洞,頂多再支持幾個時辰,他們別想逃,你不覺得應先治好自己麼?”
  左仲儀這才知其用意,道:“多謝幫忙………”
  劉光霞仍指示手下往小島駛去,暫時避開再說。
  左仲儀好奇道:“此處離內陸多遠?”
  劉光霞道:“少說也有兩百里”。
  左仲儀詫道:“這麼遠?今天是初幾?”
  劉光霞道:“初十一吧。”
  左仲儀道:“初十一?那豈非超過兌現日一天?我被綁了兩天兩夜?”
  劉光霞道:“差不多。”
  左仲儀苦笑道:“完了完了,你爹當真擠兌銀子麼?”
  劉光霞道:“不錯,我爹一向說一不二,跟我一樣。”
  左仲儀急道:“你快快修書通知你爹,我願意娶你了,要他莫兌現。”
  劉光霞瞪眼道:“啥話?當初是提親,那是聘金,現在是啥?賣女兒麼?別搞錯,是我選你,非你挑選我。”
  左仲儀窘苦道:“那請快快選我吧”。
  劉光霞不禁呵呵笑道:“怎麼?堂堂聖爺也有喫軟飯這一天?不嫌我醜麼?”
  左仲儀窘聲道:“美醜總陽外相,其實你心地善良……”
  劉光霞邪道:“現在會說我有內在美了?男人真是舌燦蓮花,牆頭之草,實要不得。”
  左仲儀急道:“姑娘請幫幫忙。”
  劉光霞瞧他切急樣,終也不忍道:“不是我不幫,只是身在外海,如何能修書?那倒不如載彌回去辦事,但又如何?已過數天,聖幫若撐不住,也是天命。”
  左仲儀一楞終於看清了事實,輕輕一嘆道:“看來全靠老天幫忙了……”目前已無能為力,爭亦無用,倒不如另擬計策。
  唯一希望是劉吞金別兌現,然依其個性恐難如此。
  另則是總管挺得住,助聖幫度過此難關,但成麼?資金如此龐大,恐非他能力所及。
  看來除了我找回失去庫金否則一切終難處理。
  左仲儀道:“感謝救助,能否好人作到底,解我身上的迷毒?”
  劉光霞道:“在解啊,感覺如何?”
  左仲儀道:“軟酸酸,使不上力。”
  劉光霞道:“是迷毒沒氏,倒是比較難解,你先服下幾顆醒神丸,待我用功力替你逼毒。”
  左仲儀只能聽令行事,服下了三顆金色藥丸後,已坐定,劉光霞行往其背後,坐定下來,伸手往命門穴貼去,功力源源迫來,左仲儀藉功練功,雙方進入了忘我之境。
  劉幫數名弟子負責護持,幸好官船已入水,行動較慢,早已拋得老遠,安全無慮。
  郭奇秀連搜數回,未見人蹤,已氣得哇哇大叫,然又能如何,人已落水無異大海撈針,只能碰運氣,強求無效,遂游回官船,見得船身傾斜一半,又自咒罵。
  待問及狀況,舵手回答,此船設計特殊,分有三艙,其中一艙進水,勉強可支撐半天,屆時將沉沒,且無法修復。
  郭奇秀才當機立斷下令往火焰島行去,畢竟那頭有烈九蛟可利用,若左仲儀傷愈搜來,也好有個擋箭牌,另則此島離此不遠,可停靠修船,一舉雙得下,當然該往此處去。
  官船揚起帆,一晃高,一晃沉地駛去。
  功行三周天後,左仲儀腦門已漸漸地冒出了淡紅煙霧,一股腥味衝鼻,看是毒物已出。
  劉幫弟子乍覺腥味,知其有毒,皆避左右。
  劉光霞倒仍氣定神閒,功力直遏地去,絲毫不受影響,她甚至覺得內勁交融,似訴情衷,甜妙無比,進而陶醉其中。
  唯左仲儀不敢分心,乘外勁內流之際,拼命解去毒物,三周天下來,自身功力已漸漸恢復,終可自行解毒,然劉光霞並未收手,豈可過河拆橋,仍自讓它竄流全身。
  直到四周天已過午時將至,劉光霞始收手,眼看小島已:至,先行上岸,前去找尋枯枝,並獵來山雞,升火烤食。
  劉幫的弟子眼尖,當知大小姐如此犧牲,全是為了這個男人,如若對方再背叛,恐不夠意思,但又如何,大小姐實是醜得可以,若非為了錢財,誰肯娶她?
  劉幫弟子亦陷入錢財和美醜掙扎之中,且難測此段姻緣將如何發展。
  行功至五周天後,左仲儀終完全爭去身上之毒,功力恢復後,精神忒是舒爽,忽見劉光霞招手:“下來吃東西。”總覺尷尬,還是掠往岸這吃起烤雞,且不忘道謝。
  劉光霞冷道:“謝什麼?算你命大以後別拋棄我就了。”
  左仲儀仲儀乾:“不會……只是姑娘定要跟著我麼?”
  劉光霞白眼道:“我那麼醜?誰要?不跟你跟誰?”
  左仲儀道:“可是你方才說,只有你選我,怎麼又說跟……”
  劉光霞道:“是選中你啦,他日若後悔再說。”
  左仲儀應是,卻是滿肚子的苦惱,畢竟救命恩情乃是另一回事,結婚娶妻又是另一回事,若無感情,強逼一起,將痛苦一生,然對方如此深情款款,又怎麼忍潑冷水,且走一步是一步了。
  他不敢表現露骨,免得她受到了刺激,畢竟救命之恩仍得顧著。
  劉光霞大略感受對方心意,亦不強逼,只顧做好女人本分,給肉給水,伺候得無微不至。
  待用餐完畢,左仲儀急於解危道:“我得找到郭奇秀,要回庫金否則聖幫危機難度。”
  劉光霞道:“當真要去?他躲到火焰島,可能有個老妖物。”
  左仲儀道:“不去不行,聖幫過不了關。”
  劉光霞爽快答應,道:“好吧,既然捨命陪君子就陪到底。”已和左仲儀同行登船,直往火焰島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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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異 人

  火焰島寬約十數裡方圓,其中多處尖鋒宛若火山口常掉地出白煙因而得名。
  左仲儀等人航行至此,但覺陰森,似若幽界之界。
  劉光霞道:“此島不但多蛇,且有怪物,連海盜都不敢去,你確定要登陸?”
  左中儀道:“郭奇秀都敢上山我還怕啥”已見得官船半沉於岸口,對方的確已進入此區,保有一探狀況。
  劉光霞道:“好吧,既然來了,且瞧瞧野人吧。”指示手下駛船靠近岸邊,道:“你們守在船上,我去即可。”
  劉幫弟子如獲重釋,全數同意。
  左仲儀急道:“身處險地,我去即可。”畢竟醜女同行人總覺怪異,且負擔重。
  劉光霞瞄眼道:“你這是關心亦或輕視?”
  左仲儀道:“這是險處,你毋需趟進來。”
  劉光霞笑道:“看是關心了?放心,聽說烈九蛟不傷女人,我準沒事,你該擔心自己吧。”
  左仲儀心虛,乾笑道:“既然不傷女人,那任姑娘選擇;吧。”說完拜禮,直往岸邊掠去,畢竟對方有救命之恩,怎可拒人於千里之外?
  劉光霞跟定男人似地,隨即掠去。
  左仲儀無奈,要她小心蛇蟲,兩人同往山區搜去。
  前方數裡森林果然毒蛇遍處,任何青紅白綠顏色應有盡有,大者若巨蟒,小者如蚯蚓,各幡地盤,見人好昂蛇吐信,亟欲攻擊,幸兩人輕功了得,掠穿其間,始終未讓毒蛇噬著,潛行仍算順利。
  劉光霞終究是女人,最忌蟲蛇,往往踩及蛇或摸及蛇肚,那種膩滑傳來,即讓她驚叫,直往男人靠去,或抓著男人衣角;任他拖帶出界,雙腿差點生軟。
  待衝出森林,眼工紅土罩峰,較為光禿,劉光霞始噓喘大氣,道:“要命,早知毒蛇那麼多,就不跟了。”
  左仲儀道:“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劉光霞回首乍瞧,毒蛇吊滿林,懼道:“還是別闖為妙,走吧,待晚上再說。”以為夜晚蛇蟲將回洞休息,自可順利避開。
  左仲儀知她不肯走,說也無效,遂不多言,尋得火煙最旺處,直登山峰。
  劉光霞緊跟後頭。
  再奔數裡,地面不只光禿,且裂縫甚多,白煙直冒,似若火山區,熱氣漸濃。
  劉光霞道:“幹啥找烈九餃?直接找郭奇秀不就得了”。
  左仲儀道:“可惜此島不小,恐不易尋著,倒是烈九蛟目標較顯眼,找到他等於找到了郭奇秀,上去吧,看看也好。”
  兩人復往最高峰登去。
  及至峰頂,赫見滾燙溫泉處處,白煙即此冒出,山泉有高有低,有的落差甚大,泉水湧下,形成串串瀑布,佳景奇特。
  劉光霞道:“若是長得花草樹木,恐是世外桃源。”
  左仲儀卻發現最高溫泉有人靜坐其中,雖是背對,卻見得披頭灰發,應是烈九蛟無誤,登要劉光霞閉口。
  誰知烈九蛟似已知來者,冷道:“報上名來,可是姓左?”
  左仲儀乍驚,急道:“不不不,姓劉。”
  劉光霞暗道:“跟我姓劉,豈非入贅麼?”暗喜。
  烈九蛟冷哼道:“大丈夫何以改名改姓”。突地彈跳而起,落於岸邊。一身舊袍直冒白煙,他卻毫不在乎,轉身下:瞧,似若獵豹搜物:“誰是天下第一高手?”
  左仲儀道:“無此人,我等武功平庸。”
  劉光霞瞧其發胡散亂,直若野人,倒是合乎想像,道:“天神才法功第一,我們是來尋找郭奇秀,前輩知他下落,快叫他出來。”
  忽見烈九蛟後側不遠處閃出了郭奇秀的身影,姦黠說;道:“師父,他就是左仲儀,自稱武功天下第一,我可把他引來,莫要錯失良機。”
  左仲儀冷道:“阿秀你還不悔改麼?”
  話未說完,烈九蚊突地撲殺下來,邪笑道:“還敢花言巧語來騙我。”其勢如電,銳不可擋。
  左仲儀從未見過如此快速身手,情急中逼足全力以抗。
  赫見烈九蛟化若電火石火,不見形不見影,只見一道似欲劈天裂地之太虛魔電,硬是怒劈下來。
  左仲儀無處可躲,猛地雙掌相迎。
  砰。
  巨響暴開。
  左仲儀悶哼一聲,直噴八丈遠,摔落地面成凹坑,跌得:欸欸疼叫。
  烈九蛟則定落當場,驚詫瞧著雙掌,似想找出掌勁缺了什麼?否則尋常人吃此一掌,早已倒地斃命,豈容得對方哇哇疼叫。
  劉光霞切急撲去,扶起了心上人,急道:“傷著了麼?”
  左仲儀苦笑道:“還好……”手掌火辣辣,胸口悶疼,雖是難受,總算撐住。
  郭奇秀見老怪一招擊倒眼中釘,自是大喜,道:“師父快收拾他,天下已無敵手。”
  烈九蛟哈哈再笑道:“不錯,吃我一掌未吐血,你是第一人,夠分量,再吃老夫一掌試試”。登又身化電光,強撲過來。
  左仲儀豈是笨蛋,再等著挨打,見其攻來,哪顧得面子,趕忙滾身彈開,且撥石塊反擊以爭取時間。
  石塊砸來,烈九蛟根本不理,一掌掃去,強勁擊碎,攻勢仍快,電也似劈來。
  左仲儀幸逃得快,讓出尺餘,對方掌勁斜腰切往地面,轟然一響,地裂石飛,左仲儀藉此勁道,再彈數丈,怎敢對抗,拔腿即逃,並喝著:“劉姑娘,不玩啦。”根本抗拒不了,先行保命再說。
  劉光霞早對妖人忌心,聞言拔腿亦逃,只是左側飛奔,不敢靠近戰圈,免受波及。
  後頭郭奇秀直喊道:“師父別讓他逃了。”從旁盯上,以備不時之需。
  烈九蛟連劈三掌皆被逃去,不禁生怒,道:“逃若喪家犬,算何英雄好漢。”見對方仍不肯迎戰,咆哮一聲,雙掌一吐一吸,遠處林區突見無數毒蛇被盡數吸出,直往左仲儀撲來,迫得他不得不出手回擊。
  劉光霞亦被毒蛇逼得手忙腳亂,狼狽應付。
  烈九蛟藉此良機,飛縱數十丈,直撲左仲儀,他盤算傢伙可能再次脫逃,竟爾吸來一條丈餘長蛇當鞭子耍,這抽去,叭地掃中左仲儀的右腿,復往回扯,左仲儀終難再身,只好回掌切纏腿蛇。
  烈九蛟喝道:“想逃麼?難。”右鞭左掌,打得左仲儀手忙腳亂,跌退連連,一個不察,烈九蚊已封住退路,邪虐笑,擋得四平八穩。
  左仲儀只有苦笑,沒想到對方當真通玄,只要灌入蛇身,竟然切之不斷,今日恐難善了。
  烈九蚊邪笑道:“想逃,那是妄想,老夫號稱‘九蛟’,耍絞鞭功夫天下無敵,無人能逃出我的鞭下。
  左仲儀苦笑道:“在下根本不是您的對手,認輸總行了吧?”
  烈九蛟冷道:“不行,除非自絕,擅闖本島,死路一條。”
  左仲儀道:“那個黑衣人也闖此島,怎麼會沒事?”
  烈九蛟道:“條件交換,他說要帶天下第一武功者前來,我才放了他。”
  左仲儀道:“我也可幫前輩找個天下第一人。”
  烈九蛟哈哈虐笑道:“少耍花招,你是準備落跑,老夫豈是傻子,何況一件事只答應一人去辦,你已是多餘。”
  左仲儀道:“不知前輩另有何事待辦。在下可替您完成。”
  烈九蛟道:“沒有,我擁有天下無事可辦,若有,只有打敗我,你快快完成吧。”
  左仲儀苦笑:“前輩比在下修為多數十年,在下如何能敗得了您?若要說公平,就鬥個幾招不死,也算是贏了,否則傳出去,有損前輩的英名。”
  烈九蚊一份道:“有道理,那要鬥幾招?一年一招?六十年六十招如何?”
  左仲儀道:“豈有如此演算法?那年齡相差越多,豈非鬥越多用?應是遞減,差一歲少一招,我二十四,你約八十,一年一招,扣掉五十六招,我只能鬥您二十四招,然前十歲我根本未習武,縱使練了也派不上用場,自該扣十招,故應以十四招為正確。”
  烈九蚊道:“有道理,便以十四招為準,你躲得了,算你過關。”
  左仲儀拱手笑道:“那謝了,前輩請讓路。”說完拜禮即欲離去。
  烈九蛟一楞道:“不能走,尚未鬥完,不能走。”
  左仲儀道:“怎尚未鬥完?你從高處撲我一招,隨又凌空切我兩掌,追殺時又劈了七掌,地上都有坑洞可數,及至林區,你吸蛇反攻又是一招,以蛇為鞭也是一招,方才連劈兩招,共十四招,錯不了。”
  劉光霞聞言暗喜,急道:“沒錯沒錯,十四招已過,前輩想賴麼?”早避開毒蛇,逃至附近,聞及此言,加油添醋以套住這妖人。
  烈九蛟一時臉紅,哇哇大叫道:“方才不算,老夫根本未展奇招,不算不算。”
  左仲儀道:“想食言麼?”
  郭奇秀怎肯讓他詭計得逞,說道:“師父別聽他鬼扯,別忘了。火蛟幫就是他滅去,怎可讓他活命,就算要鬥招,也是從現在開始,且他扣童年十招,師父難道沒童年麼?所以那十招鐵定要算。”
  烈九蛟登獲至寶似地,詫喜大叫道:“不錯不錯,你有童年,我也有童年,怎可你抵我不抵之理,十招不能免。”
  左仲儀苦笑道:“好吧,十招即十招,接完之後,請別再為難在下。”
  烈九蚊喝道:“無人能在老夫的手中走過十招,但你若逃跑,即不算數。”
  左仲儀道:“輕功亦是武功之一,應算數吧。”
  烈九蛟喝道:“鬥輕功可,逃跑即不可,哈哈,我手中有蛇鞭,你休想逃命,還不快接招。”是氣猛運,衣衫無風自動,威凜又生。
  左仲儀知其煞招已出,哪敢分神,猛地運勁護體,希望挨過十招,結束這場比鬥。
  赫見烈九蛟喝道:“嘗嘗老夫最新參絕學‘烈焰掌’!”話未說完,丟下毒蛇,那蛇競還能活命,倉惶逃去,烈九蛟登時雙掌合一,運勁極限,猛地翻吐,兩火紅光乍閃,似若烈焰噴出,嘯得周道熱氣滾滾。
  左仲儀又怎敢硬接,雖運勁相抗,卻將虛無飄渺身法掠至極限,東閃西躲,然那掌勁過於快速,仍無法全身閃退。一個失著,左肩已被擊中,砰地暴響,打得他肩頭冒煙,滾跌十數丈,嘴角悶呢,嘔出血絲,終受內傷。
  郭奇秀見狀大喜道:“師父乘勝追擊。”
  烈九蛟一招得逞,威風八面,哈哈虐笑道:“技不如人,莫要怪我”。復又一招“烈焰焚天”硬是劈斬如電,毫不鬆手。
  左仲儀已是險象環生,深知光靠躲閃已是無法全身而退,終運起“破浪掌法”以抗見那強勁湧來,只能以破浪訣竅化去些許,剩下仍得硬接。
  砰。
  又是悶響,左仲儀再吃一掌,胸口悶疼,呢地血絲再滲,蹬蹬蹬連退七八步,身形已晃。
  郭奇秀暗自叫好,照此下去,只要三招,必能取命。
  劉光霞見狀驚駭,急撲過去。
  烈九蛟登覺逆氣回撞,掌臂生疼,怔道:“有門道,小子武功的確了得。”棋逢敵手快感讓他精勁更猛,喝道:“尚有八招,撐著就接完啦。”即欲攻來。
  劉光霞卻擋在前頭,喝道:“老頭你懂不懂規矩?”
  烈九蚊乍楞道:“比鬥即比鬥,有啥規矩。”
  劉光霞喝道:“他是後生晚輩,且千里迢迢趕至此,你不讓他休息即強行比鬥,哪算公平?何況他還中了你那小子毒藥,尚未痊癒,豈是公平?”
  烈九蛟乍愕道:“真有此事?”轉瞧郭奇秀道:“你耍了毒?”
  郭奇秀急道:“莫要聽妖女謊言他自願前來挑戰,怪不得推。”
  劉光霞冷道:“誰說謊,天知地知,你趁他受傷,連續攻擊即是不對,至少也該讓他休息幾分鐘,等氣順了再鬥,否則我將告知全天下,你乘人之危。”
  烈九蛟喝道:“老夫豈是乘人之危,要休息即休息,但不得超過一刻鐘,否則豈非沒完沒了。”
  劉光霞喝道:“這才像話,我們就在左岩休息,休要過來打擾。”扶起左仲儀,快速奔往二十丈遠處的凸岩後方,隱身不見。
  郭奇秀急道:“師父莫要中計,說不定對方耍陰,想找機會開溜,亦或服下金丹,功力突然增強,您可就吃大虧了。”
  烈九蛟道:“有老夫在此,誰能開溜?至於金丹,管他吃上百顆,也未必管用,別忘了,只一刻鐘,是天上仙丹麼?你用毒逼人,本不應該。”
  郭奇秀急道:“弟子沒有……”
  烈九蛟冷哼道:“外頭都是毒蛇,我玩毒多少年,會看不出那傢伙剛大病初愈?手段實不光明。”
  郭奇秀仍矢口否認。
  烈九蛟置之不理,只顧盯著岩堆,防人走脫。
  劉光霞則急忙將左仲儀置于隱密處道:“快喘口氣。”又自餵服金丹,催它化去。
  左仲儀苦笑道:“恐緩不濟急,老怪武功太高,甚難應付。”
  劉光霞道:“我有辦法,快脫衣服。”說著自己竟然寬衣解帶。
  嚇得左仲儀臉紅心跳,道:“劉姑娘你這是?”
  劉光霞亦窘著臉,急道:“別想太多,我身上穿有護身寶甲,給你穿上,暗中接他幾招也就挨過去了。”
  左仲儀恍然,難怪當時其受郭奇秀厲掌劈擊會全身無恙,當下道謝道:“多虧你了…”
  劉光霞低聲道:“快脫衣服”。將外衣脫掉,露出了潔白肩臂,凹凸處,已見一件軟柔淡黑絲甲,“可能是天蠶絲或緬金絲混編而成,頂管用。”
  左仲儀知時間可貴,終解開衣衫,肩頭,胸脯皆現紅紫手印,受傷頗重。
  劉光霞窘困中將軟甲脫下,絲絲肚兜已現,潔聳胸脯暗露,瞧得左仲儀臉紅心跳,這女子除了大暴牙外,其實身材曼妙無比,尤其劉光霞那句“給你”將軟甲送來時,身軀乍轉,胸脯抖顫,更顯魅力,迫得男人趕忙閉眼,劉光霞但覺走光,登時雙手掩胸,轉身過去,急叫道:“快穿上。”自個亦慌張穿衣。
  左仲儀被喚醒,趕忙穿上軟甲,一股體香撲鼻,讓人想入非非,然深深吸氣後,引動了傷勢,抽疼打斷幻想,已恢復了正常,隨又急穿妥外衣。
  劉光霞則窘透心靈,連貼身衣物都給了男人,他再不知趣,領情,一切終將功虧一潰,然又能如何,走到此地步,能回頭麼?一切聽天由命了。
  兩人突地吱晤細語,引得郭奇秀大感疑惑,喝道:“耍何花招?治傷有此暖昧淫語麼。”
  劉光霞最是難受,嗔喝道:“郭奇秀,你背祖叛宗,遲早會有報應。”腰帶仍未系妥,卻已露出腦袋嗔目瞪眼:“待我回去內陸,公布你的罪行,要你好受。”
  郭奇秀虐笑道:“可惜你倆永遠回不去了。”轉身煽動烈九蛟道:“師父快快收拾他們,以絕後患。”
  烈九蛟冷道:“是你聽我,還是我聽你?”
  郭奇秀乾聲道:“自是聽師父的,只是徒兒一點小小建議。”
  烈九蛟冷道:“乘人之危,算何英雄好漢,沒你事,快滾。
  郭奇秀可不敢得罪靠山,聞言恭敬應是,終遲走十數丈,暗付只要監視兩人,莫被脫逃即可,遂找得斜角度,窺及兩人多少在整衣弄帶,一時仍猜不出狀況,低聲虐道:“連這醜女也要,真是越混越回頭了”。
  劉光霞稍稍聞及,故作不知,她想運功替心上人療氣誰知左仲儀已爬身而起,直掠岩頂,劉光霞急道:“怎不多休息幾分也好……”
  左仲儀道:“氣順即可。”畢竟內傷並非短時間能調養恢復,倒是天色漸暗,得先解決烈九蛟才行,否則讓郭奇秀溜走,恐又生變。
  烈九蛟見他現身,欣喜道:“調養夠了麼?”
  左仲儀道:“應該夠了。”
  烈九蛟笑道:“現在輸了也無話可說了?”
  左仲儀道:“無話可說。”
  烈九蛟喝道:“那好,接招吧。再戰八回合。”登地猛撲過來,一式“烈焰破乾坤”熊熊滾浪,猛擊怒劈,銳不可擋。
  左仲儀全靠軟甲護身,否則已無法抵擋,如今掌勁已至亦難以閃躲,只能硬著頭皮迎去,雙掌耍出“斷濤斬浪”硬碰硬攻去。
  赫見雙影撞擊,掌勁暴噴似箭,迫得山巖碎裂兩半,砰聲大作之際,左仲儀突又挨掌倒噴十數丈,跌落地面,喔喔悶叫。
  劉光霞見狀大急道:“聖爺可受得了?”以為軟甲失效,那可不妙,待要奔去扶持,左仲儀已跪身而起,似無大礙,始轉悲為喜,急道:“快撐下去,只剩七招了。”
  左仲儀暗道軟甲果真是好東西,竟能化去五成以上的掌勁,看來挨過七招應無問題,遂道:“前輩再賜招吧。”
  烈九蚊怔道:“你這次受傷不重?”
  左仲儀道:“輕重也得撐下來。”嘴角總也掛血。
  烈九蛟道:“好角色。”突又撲來,強招盡展,攻勢連連。
  左仲儀卯起了勁道硬拼,一招“巨浪搗海”又來“嘯吞乾坤”、‘‘浪毀濤滅’’等絕學,一一拼命迎敵。任那烈九蛟掌勁如何強擊,總也跌倒後隨又彈起,拼得沒頭沒臉。
  劉光霞驚心動魄中直數招法:“四五六七八九,九招了,只剩一招。千萬撐著。”
  烈九蚊乍聞九招已過,自己競也血氣浮動,氣喘咻咻,詫道:“當真已劈了九招了?”
  劉光霞急道:“當然,三招裂左地,兩招擊碎右側岩塊,先前又擋了四招,當然只剩一招,別想賴。”
  左仲儀則渾身泥灰,嘴角掛血,狼狽不堪地仍撐過來,道:“不錯,只剩一招了。”
  烈九蛟不禁焦切道:“可惡可惡,竟然九招擊你不倒。”第十招已然毫無把握。
  郭奇秀急道:“師父快用利刀,掌勁無效,換個方式亦可。”
  烈九蛟斥道:“誰像你如此陰險,敗不了人家就耍陰麼?”突地再次出招,赫雙手一揚,九道紅蛇電光射出,正是他參悟已久的絕學“九蛟裂天”。
  九道電蛇直若九把利劍,直往左仲儀的全身要穴衝去,揪急嘯聲似若鬼泣,刺耳已極。
  左仲儀來不及反應,九道電光已衝射全身,那速度之快實叫人難以躲閃,左仲儀情急中猛往地上落滾,每滾一圈,電蛇即竄刺數次,叭叭叭叭,硬將地面穿得見坑見洞。
  眼看蛇電落身,左仲儀拼命反擊,全身暴出青氣反擋,霎見青氣電蛇互擊,叭叭叭連響不斷,突又聽及左仲儀悶哼一聲,全身滾若雪球,彈滾三數丈始停,肩臂,大腿皆見血跡滲出。
  劉光霞見狀駭道:“聖爺你可別傷著。”急欲撲前救治。
  左仲儀勉強伸手制止道:“別過來……老怪若發狂可不妙……”若非軟甲護身,恐也得傷及胸背,重傷難起。
  劉光霞見其尚能說話,安心不少,軟甲終生效果。否則一電穿心穿腸,豈還有命在,登轉向烈九蛟道:“十招已過,你該認輸啦。”
  烈九蛟楞在當場、目光不斷地來回瞧著左仲儀及自己雙掌十指喃喃說道:“怎麼會如此?老夫苦練數十年,連一小夥子都制伏不了?”實是不相信自認天下無敵神招,首次開張試功,會是此種局面?
  左仲儀見狀暗道僥倖,全靠軟甲逃過一劫,然手腳受傷,確也不輕,只能一瘸一瘸爬起,苦笑道:“前輩忒也厲害,我看得成殘廢了……”故意裝得嚴重些。
  烈九蛟仍不滿意道:“殘廢又如何?理應斷頭斷腳,五蛇穿心才能顯出威力。”
  左仲儀道:“前輩忍心殺我麼?若殺了我,日後誰陪你試功?”
  烈九蛟目光一亮道:“對啊,對手難求,貿然殺之,怎知所創武學境界及效果?又如今日,若能十電齊發,效果可能全然不同,我卻故意想彰顯‘九蛟’威名少了一道勁氣,露出破綻。”
  郭奇秀見其已無殺人之意,不由緊張,急道:“他是後患,師父應快速除去,您想試功。徒兒定找更多人來。”
  烈九蛟斥道:“你懂什麼?好手豈容易得之?去去去,誰是你的師父,陰險傢伙,若非答應你找人來即不殺你,我現在即取你性命。”
  郭奇秀眼看情勢陡變,實難預料,心下一橫,道:“師父已受蒙蔽,待我先殺了他。”
  竟然抓出巴首,奇快無比地往左仲儀撲去,想趁其受重傷之際宰了他。
  左仲儀暗嘆,道:“阿秀你何時醒悟……”手腳皆傷,不易對付,但仍運勁想抵擋。
  劉光霞見狀怒喝道:“想死麼?”拼命撲來。
  情急中忽見一道電蛇衝至,不但打掉了匕首,更將郭奇秀打了個悶扼,滾落山下十數丈,狼狽疼叫著。
  原是烈九蛟看不慣,出手教訓,斥道:“還不快滾,難道要我殺了你麼?”
  郭奇秀見大勢已去,哪敢停留,猛地往林區掠去,丟下一句“走著瞧”而逃逸無蹤。
  左仲儀登時急道:“不能讓他走脫。”想追卻雙腿受傷,只能祈求劉光霞道:“你快盯住他。”
  劉光霞急道:“可是你……老怪他……”
  左仲儀道:“烈前輩是守信之人,我該沒事。”
  烈九蛟道:“不錯,擋過十招,他已沒事,爾等有恩怨,自行去了結吧。”說完掠身而去,卻現老態。
  劉光霞這才放心,道:“快走。”扶著左仲儀疾追。
  然待穿過森林,毒蛇遍處,得靠左仲儀發掌擊之,始能穿出林區,回到岸邊。
  赫見郭奇秀為搶快船,已和劉幫人馬大打出手。
  劉光霞見狀大喝、追掠前去助陣。
  左仲儀怎肯讓其走脫,強忍傷勢,一步步逼近。
  郭奇秀武功忒也不弱,以一敵七,竟能撐著,然左仲儀迫近後。指點七人攻擊,郭奇秀練的是聖幫絕學,實難逃左仲儀的法眼,這一指出破綻,登被修理得險象環生,郭奇秀知戰勝無望,怒罵幾句,已然掠退,想再逃回林區,靠著毒蛇保命。
  他自恃左仲儀雙腿受傷,根本追人不著,然他哪知左仲儀另有拼命絕活,強逼一口真氣,忍著傷痛,喝道:“還想逃麼?”身形競化電閃,直撲射去,那根本不必雙腳走動,全憑真氣衝撲,一閃即近三丈,左仲儀志在此擊,故卯足全勁劈出,趁郭奇秀詫然之際,一掌擊得他的腰背悶疼,倒摔地面。
  劉光霞趕忙欺來,連截數指,終把惡徒制伏。
  左仲儀則因雙腿受傷,落地支撐不了,跌跪不起,幸好海灘全是細砂,未傷及膝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劉光霞見狀又自撲來,急道:“傷的如何?”
  左仲儀道:“還好……”已覺道謝是多餘的。
  劉光霞要下手將郭奇秀逮住後,將心上人移往左近平坦岩塊處,將其放下,隨即治傷,並取來海水洗滌傷口,海水甚咸,沾肉即疼,左仲儀咬牙硬撐,劉光霞見及傷口頗深,不禁罵道:“老怪出手倒狠了。”
  左仲儀苦笑道:“莫要怪他,誰叫咱闖入他的島,能撿回性命已是僥倖,咱快整理後離開,免得老怪又出奇招”。若對方突然想到了絕招,定要自己試招,可是自找麻煩。
  劉光霞亦覺得毒蛇威脅甚大,決定及早離去,遂拿出金創藥,倒入傷處,再撕下衣角綁妥,左仲儀始覺清涼上身,快活許多。
  劉光霞下令手下將郭奇秀抓上船,自己則扶著心上人掠回快船,風帆一張,快速離去。
  及退三裡,已見高峰之處人影閃動,掌勁亂跳,應是烈九蚊又在練功。
  左仲儀想來即忌,原以為自己功力已登大雅之堂,誰知一山另有一山高,苦功人得再熬,方不至自滿。
  對於烈九蛟只有欽佩,並無怨恨,甚至從其對招之際悟出了不少的法門,尤其那招“九蚊裂天”已知其攻擊技巧及位置,實受用不少。
  待傷勢較穩定後,左仲儀始步向了郭奇秀,道:“你這是何苦呢?弄得聖幫身陷危機,自己又落此狼狽局面。”
  郭奇秀冷道:“既已失敗,要殺要剮隨便你。”
  左仲儀嘆道:“你是郭叔獨生子,我又怎麼下得了手?把庫金交出來,我網開一面,饒你一命。”
  郭奇秀道:“庫金早沉海底,找我無用。”
  左仲儀道:“還不悔改麼?”
  劉光霞冷斥道:“這傢伙姦得很,不用刑他豈肯說。”抽出匕首道:“在他的臉上劃兩刀,保證逼得出。”刀鋒壓臉,當真想劃下去。
  郭奇秀驚怒道:“你敢?”
  劉光霞邪笑道:“有何不敢。”就要下刀。
  左仲儀道:“劉姑娘請停手,畢竟我得看郭叔面子。”
  劉光霞道:“就此耗著麼?找不了庫金,你的聖幫還混什麼?”
  左仲儀道:“也許真的沉入了海底了,另外我也派人在附近搜查,或許不久將有結果……”
  郭奇秀詫道:“你派誰來搜查?”
  左仲儀道:“密探高手丁幻,只要有東西,不怕他找不著,他已向我說明,庫金不在火焰島,是在其他的島上。”
  劉光霞道:“當真不在火焰島?我以為有老怪照顧,應是最佳地點。”
  左仲儀道:“丁幻不會弄錯。”
  郭奇秀冷笑道:“他當然不會弄錯,不過下次就會了,因為庫金早沉入了大海,任誰也搜不到。”
  左仲儀道:“我信他。”不想再談此事,道:“你自己反省反省,做錯事不知悔改,最傷心的仍是你爹。”伸手截他幾指,抓向船尾丟置,眼不見為淨。
  左仲儀轉向劉光霞道:“已近黃昏了,今夜船上過麼?亦或附近找個小島,方便大家休息?”
  劉光霞道:“附近島多,讓大家下船,睡的也較舒服。”
  左仲儀沒有意見。
  快船立即調頭,直往附近十餘裡小島駛去,待至地頭,夕陽已西沉,一片霞紅。
  劉光霞最喜此刻,畢竟自己名為“光霞”不就是此景麼?尤其又有心上人在身邊,一切變得美滿。
  左仲儀並未擾她,將郭奇秀抓落海灘後;雖受傷在身,但砍椰片蓋茅屋之事並不難,故配合格蓋。
  劉光霞陶醉美景後,突地想及心上人不在身邊,興致大失,不再欣賞,跳落灘邊,抓來幾條魚烤熟,分得大家食用。
  至於郭奇秀亦分得兩條食用,隨後左仲儀製住他穴道,再綁於附近郴樹旁,免其走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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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姦 狡

  夜晚已臨,劉幫弟兄兩人返回船上休息,四人住於茅屋,至於左仲儀則就近看守著郭奇秀,劉光霞陪他。
  或許白天過於勞頓,不到三更,兩人竟然昏沉睡去。
  郭奇秀乍見機會到來,暗中用勁衝穴,或而左仲儀受傷在身,點穴不重,不到半個時辰,竟然衝去兩穴,勁道漸漸恢復,暗自使力,竟然掙脫繩索。
  郭奇秀暗道:“應我來時運轉,命不該絕。”哪顧得再留此地,趁夜摸黑逃去。
  郭奇秀走不久,左仲儀已醒來,劉光霞亦爬起,道:“這辦法有效麼?”
  左仲儀道:“應該有效,他知丁幻能耐,且在附近搜島,他必緊張而找機會窺探,行蹤定露。”
  原來左仲儀知郭奇秀自付有父親和庫金當靠山根本無懼性命受危,逼他未必有效,故偷偷耍此欲擒故縱之計,郭奇秀一時不察,中計而逃,遲早將洩漏庫金埋藏處。
  劉光霞道:“你怎知庫金未藏在火焰島?”
  左仲儀道:“因為此島蛇多,一幹人甚易受傷,畢竟搬運庫金非兩三人可完成,另則是烈九蛟已劃此島為地盤,有人擅闖,恐得斷頭,任郭奇秀舌燦蓮花,也未必說得動老怪,故我推斷庫金不可能在火焰島。”
  劉光霞道:“不是那丁幻搜索後告知麼?”
  左仲儀道:“他可能來過,但未和他碰上。”
  劉光霞道:“倒是險招。”
  左仲儀道:“不如此,已無計可施了。”隨將軟甲脫下:“該還你了,多謝幫忙……”
  想及那幕,窘困上心。
  劉光霞亦窘,道:“你仍受傷,護著吧……”
  左仲儀道:“不了,只要不再碰上烈九蛟之類高於,應無問題,倒是你乃劉吞金掌上明珠,若有閃失,我可賠不起。”
  劉光霞心中一甜,暗道:“掌上明珠?這男人發現我優點了麼?”終把軟甲接過手道:
  “好吧,我先穿著‘若有需要再藉你。”說完溜入林中解外衫,穿內甲,但覺仍有男人體溫,感覺甚妙。
  左仲儀暗嘆,連受此女兩次救命恩情,如若對方提出要求,自己豈能狠心拒絕?然她那副暴牙,實叫人難以恭維,娶了她有若娶得一個笑話,如何面對天下人?看來且走一步是一步了。
  劉光霞穿得軟甲後,歡天喜地返回,笑道:“咱越來越有緣了……”
  左仲儀陪笑道:“是啊。”
  劉光霞心花怒放,瞧得星星,今夜特別晶亮,有情人作陪真好。
  左仲儀道:“有個問題想問你,你怎麼會在半路攔住郭奇秀?是巧合,還是預謀?”
  劉光霞道:“預謀。”欣笑道:“你一失蹤,聖幫可嚇壞了,下令全城搜索,連官方都驚動,但照我評估,除非勒索者潛出外海,否則必逃不出千軍萬馬的搜索,所以我靈機一動,先行派出快船出海,然後東探西探,終於發現了親王這艘花俏得俗不可耐的官船,知道有毛病,就攔了上來,然後終救了你。”
  左仲儀但覺對方心思滇密,並非外頭所傳,只顧鬧事笨傢伙,對她不禁另眼相看,又自道謝。
  劉光霞道:“不必謝啦,自家人,應該的,走吧,莫讓郭奇秀當真溜了。”
  郭奇秀並未除去足跡,沙灘上輕易可尋,待轉東南向後,已聞得輕巧砍伐聲音,兩人潛近,見得郭奇秀砍下十數支腿粗竹竿,且以山藤綁緊為筏,準備份渡。
  劉光霞欣喜道:“他好像中計了。”
  左仲儀額首,卻未作答,待郭奇秀潛渡海中後,他始有樣學樣,砍下竹子,準備作筏。
  劉光霞道:“何不乘快船?”
  左中儀道:“不成,快船目標顯眼,無法靠近,竹筏輕巧,不易被發現,你且回去指揮快船,跟在我的後面,我會留下竹葉為信號。”
  劉光霞皺眉道:“不跟你一併去?”但覺不舍分開。左仲儀道:“你走了,誰指揮舵手?何況兩人划船,並不妥”。
  劉光霞想不出兩人划船有何不妥之處,然在左仲儀的堅持下,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道:“那自個小心,我隨後即到。”
  左仲儀道:“你還是白天出發為妙,否則找不到竹葉為信號,豈非岔開了?”
  劉光霞想想亦覺有理,遂同意,特送他行筏後,道聲小心,始依依不舍回退茅屋;一夜睜眼瞧天星,不斷回味激情處。
  次日一早,立即上船,快速出發。
  郭奇秀不知已被盯上,仍拼命劃往寶窟荒島。
  此火焰島群不下數百座,最遠者相距數十裡,近者只有數裡,皆青山聳天,林木森森,瞧來甚難分辨,若非識途老馬,根本無法得知真正地點。
  郭奇秀則繞行數座荒島後,終見一處峭壁連天怪島,姑且稱之為連天島,此島並無沙灘,根本無法靠岸登陸,哪還能藏盡寶藏?
  然郭奇秀仍往峭壁劃去,且貼壁而行,似乎在找尋什麼,再劃數百丈,突地閃身不見。
  左仲儀暗詫道:“莫非峭壁下另有秘洞?亦或裂縫?”不敢稍露痕跡,慢慢摸去,及至峭壁轉角處,赫見右前方有一個三角秘洞,此洞地點巧妙,除非駛近,否則根本難被發現。
  左仲儀不禁佩服郭奇秀的能耐,竟然能找到如此隱密地頭。
  他不動聲色地將竹筏劃往深洞,及至盡處,已見天然石階,為免被發現,已把竹筏藏於附近的小裂縫,始再敢潛入。
  轉行數百丈,始聞得郭奇秀冷虐笑聲傳來道:“什麼丁幻我看全是狗屁,永遠也別想找到這裡。”
  左仲儀暗喜,顯然藏在此沒錯,終可安心,遂又潛近不及十丈,已見一處天然石窟,此突出原被封住,此時卻被開啟,聲音正從裡頭傳出。
  郭奇秀虐諷幾句,但覺過癮後,始又偷偷潛出石窟,並移動巨石封住,繼又東張西望,但覺並無異樣。始小心翼翼走人。
  左仲儀得先驗明寶窟再說,故不想驚動對方,待其劃動竹筏後,始敢現身,隨又將岩塊移動,露出秘窟,潛身鑽了進去,行約十餘丈,忽見寶箱堆置于左牆角,欣喜行前,掀蓋瞧瞧。珠光寶氣乍現,果然是珍寶。
  左仲儀喜道:“終於找著了。”
  然寶箱瞧來並不多,左仲儀但覺疑惑,進搬動算算數目,誰知這一搬動,箱底連有繩索,突地脫落,牽引後門巨石,直往下落。
  左仲儀叫糟,急撲繩索,猛揪住,然巨石過重,砰地一響,地動山搖,繩索亦被扯斷,洞口已被巨石封住,左仲儀不禁苦笑,郭奇秀果然狡猾無比,竟然暗設陷阱,巨石粗若小山,自己傷勢未復,恐暫時奈何不了。
  郭奇秀亦感詫訝,怎被跟蹤仍未發覺,登往秘洞掠來,虐笑道:“你倒是厲害、能摸到這裡來。”
  左仲儀故作鎮定道:“別作困獸之鬥了,我能找到這裡,就能挖出全部的寶藏,何況區區石塊,擋不了我。”
  郭奇秀冷笑道:“做困獸者是你,只要我守在這裡,你永遠別出來,垂死之人,還敢囂張?”
  左仲儀道:“那就試試。”故意劈及石塊,卻是有氣無力。
  郭奇秀冷笑道:“你元氣大傷,根本破不了,等死吧。”
  左仲儀道:“鑿也要把它鑿穿。”還是敲得有氣無力。
  郭奇秀心思狡骸,奚落幾句後,突地想及了少了劉光霞那醜女,怔道:“你在拖延等救兵?”
  左伸儀暗道詭計被識破,仍不動聲色道:“劉姑娘早回去了。”
  越如此說,郭奇秀越是不信,冷笑道:“算你命大,回頭再決勝負。”說完怎敢停留,直溜竹筏,滑行而去。
  左仲儀無奈,只好靜待劉光霞的到來,細數寶箱,約有十箱,除了金塊,另有兩箱值錢明珠翡翠等物,算算約百萬金,應付一般提領應是足夠,然若大戶,恐也不足,仍傷透腦袋,唯等出去後,再探附近島嶼,看看是否另有發現了。
  足足過得了一時辰,劉光霞始追來,喝喊中已得到了回應,甚快找到了秘洞,鑽了進來,發現巨石封口捉笑道:“怎麼又上當了?”
  左仲儀苦笑道:“他太過狡猾,設了機關陷阱。”
  劉光霞遂配合六名手下運勁,終於將巨石推開。
  左仲儀得以脫身,急道:“可否先派兩名手下,劃筏搜人?”
  劉光霞道:“恐搜不著,這麼久了……”還是派兩名幹練者前去,剩下幾人則幫忙抬箱上船,劉光霞詫道:“這麼少?”
  左仲儀苦笑道:“他賊,分了數處埋藏。”
  劉光霞邪笑:“看來聖幫危機未除。”自己仍是最有價值者。
  左仲儀苦笑道:“且走一步是一步。”
  十箱寶物,甚快搬完,眾人登船,隨即大事搜索附近海域,荒島,然郭奇秀即若風中煙,水中魚,吹吹閃閃即已消逝無蹤。
  左仲儀眼看搜至中午,仍未見效果,當機立斷道:“回航吧。”畢竟千山萬島,想一一按遍,豈是容易,只要郭奇秀躲在某一石洞不出來,十天半月之哪能逮著,而聖幫歷經三天摧殘,說不定已如懸卵,怎可棄之不救。
  劉光霞道:“寶物丟在此,不怕郭奇秀偷偷載往它處?”
  左中儀道:“怎麼載也是在此島群打轉,他無巨船,根本載不走。”
  劉光霞但覺有理,道:“好吧,聖幫恐也焦頭爛額,等你回去打理呢。”喚回劃竹筏的兩位手下後,登時全力往內陸回航。
  聖幫的確是焦頭爛額。
  在傳出聖爺被綁架後,引起全城騷動,一幹信心較弱之百姓,開始兌現銀票,迫得總管郭良儒親自出面說明一切沒問題,且從南六省調來資金週轉。
  那些全是事業週轉金,這一調抽過來,事業營運多少受點影響,然又能如何?錢莊失血,遠比任何狀況重要,希望挨過危險期,一切自能順利。
  如此抽抽調調,又挨過兩天。
  然一幹百姓好擺平,卻無法收拾鷹幫有計劃落井下石,一會兒城東李員外要抽數十萬金,西門錢員外要領百萬銀,南城天香酒樓要回十餘萬金,北城順清油行兌現數十萬銀……
  這些人幾乎約定似地同時行動,看準要聖幫垮台。
  郭良儒哪來這些銀,他簡直抽筋削骨,疲於奔命。
  幸聖幫員工還算義氣,在掌櫃項恩引導下,硬是湊得二十萬銀因應。
  柳碧璣亦發動關係,能藉則藉,能湊則湊,連她家當也拿來墊底,共湊得五十萬銀,勉強能付兌款三分之一,可拖個幾天。
  然朱亮功怎肯放手,硬是策動更多入提領,且將萬蠢錢莊關閉,甚至煽動當舖停業,讓聖幫或想助聖幫者典當無門,沒了現銀一切成空。
  寶祥錢莊已失血,幾已發不出銀子眼看就要倒閉。
  此時連青逸飛皆看不過去,直接找鄂龍談。
  那時鄂龍仍沉迷于文俏蜂的美色之中,老是守在綢緞莊花天酒地,不問正事,文俏蜂總也半推半就勾引著如意郎君。
  青逸飛突地光臨,鄂龍頓時詫驚道:“你怎麼來了?”縱使和文俏蜂於後院小閣卿卿我我,然對青逸飛深情依然不變,被撞個正著,亦覺困窘,已將懷中的文俏蜂推開。
  文俏蜂衣衫不整,酥胸半露,她可認命收拾衣衫,甜笑道:“青姊您來了也不通知?”
  她知可能無法取代對方的地位,然當個二娘也不差,故對青逸飛仍算客氣。
  青逸飛冷道:“鄂爺看不出這一切是朱亮功的詭計麼?”
  鄂隴道:“看得出,但商場就是如此,宛若戰爭,優勝劣敗,我們只找強者合作。”
  青逸飛冷道:“強而無信,手段毒辣,這種人怎麼可以合作?”
  鄂嚨笑道:“你太感情用事了,觀察失了方向,朱亮功手段是激烈些,但他不致言而無信,你是倒向聖幫,故瞧什麼都不對勁,敞開心情,這只不過是場生意之爭罷了,少了聖幫,和鷹幫合作不也一樣。”
  青逸飛冷道:“不一樣,你救是不救?”
  鄂龍道:“如何能救?全江南在擠兌,恐也得千萬金,億嘉票號抽出這些錢,照樣會出問題。”
  青逸飛道:“你可以宣布和聖幫合作,穩住陣腳”。
  鄂龍道:“現在能麼?這一宣布,對億嘉必有傷害。”
  文俏蜂亦急了,若和聖幫合作,她豈非將被拆開,道:“青姊莫要感情用事,聖幫是碰不得的,連聖爺都解決不了,沒救啦。”
  青逸飛冷道:“只顧當你的美人,商場事你不懂,朱亮功會利用你,就會出賣天下人,一樣是女人,你莫要管。”覺得她亦是可憐者,不想給予太難堪。
  文俏蜂聞言立即閉嘴,暗嘆自己只不過是隨波逐流者,又能說什麼。
  鄂龍道:“此事真的沾不得,別失去了理智。”
  青逸飛道:“看來商場無情者居多。”說完甩頭離去。
  鄂龍急道:“阿飛……”青逸飛卻置之不理。
  鄂龍輕嘆道:“你真的喜歡上左仲儀麼?實後悔帶你來。”
  文俏蜂道:“去安慰她吧?”
  鄂龍搖頭道:“安慰無效,除了拿出銀子,否則她根本不理……個性強也是弱點。”深深吸氣道:“不談她,時間一過,她自然明白,為了億嘉,我必須做出最佳的選擇。喝酒吧。”拿起酒杯,一幹而淨。
  文俏蜂暗喜,讓男人摟得舒舒服服,膩聲道:“我可不管生意,只要你疼我就行了……”
  鄂龍哈哈暢笑道:“就是疼你這水一樣只顧伺候男人的女人。”摟得蜂腰擁,陶醉情慾中,暫且忘了煩惱。
  青逸飛對鄂龍已起了反感,暗下決定,完成此江南合作之事後,硬撈它一筆(若是和鷹幫合作的話)然後脫離億嘉,永遠莫再理會鄂龍。
  想及了方才的情景,青逸飛不禁暗斥男人都一樣,然聖幫問題仍未解決,現在唯一可找的,大概只有寶親王弘歷了,情急中,青逸飛親自前往總督府來求見。
  寶親王大感意外,接見迎賓廳。
  青逸飛將狀況說明,一臉焦切想請求幫忙。
  寶親王瞧其反應,暗嘆對方可能喜歡左仲儀多些,仍鎮定道:“寶祥事件,我也聽說了,只是此乃民間生意,官方若出面,恐對寶祥不利。”
  青逸飛道:“怎麼會,調個銀子過去不就得了。”
  寶親王道:“談何容易,若是一二十萬兩,總督府或可私自通融,然此案件非千萬金豈能解決,何況當今皇上最恨貪官及私挪公款,為此已處罰不少人,我有天大膽子也不敢犯,且亦無能力調此資金。”
  青逸飛道:“難道就此看聖幫倒麼?如此江南必亂,李衛不是說聖幫不能倒?他可有辦法?”
  寶親王道:“李總管所說的‘倒’,應是指江湖之爭,然生意之爭,又是另一回事,錢莊倒了,只要賣給鷹幫,一切下就穩住了?只是聖幫不肯出售而已。”
  青逸飛急道:“你幫是不幫?”
  寶親王道:“幫,但能幫多少,我也沒把握,寶王府還有二十萬銀,先支付,剩下只剩我這身價,能穩住最好,不能穩住,誰也沒有辦法。”
  青逸飛知他已盡力,感激道:“帶李衛一起去,多少也該有作用。”
  寶親王道:“我儘量試試”。
  青逸飛感激拜禮,隨即告退,另想他法去了。
  寶親王暗嘆道:“青姑娘,你若以喜歡左仲儀之心喜歡我就好了。”
  事不宜遲他前去找李衛,將狀況說明。
  李衛詫道:“怎可趟此渾水?”
  寶親王道:“于公於私,都該去一趟,別忘了聖爺是被擄走,始引起天下大亂,傳到皇上那裡,誰都擔待不起”。
  李衛冷道:“準是理親王所為,我早有準備。只是缺少證據而已。”
  寶親王道:“緩不濟急”。
  李衛道:“好吧,就走一趟,也算仁盡義至。”
  兩人逐出府,直往安平巷寶樣錢莊行去。
  待至地頭,已見人山人海,擠兌人潮洶湧。
  寶親王暗嘆經商如治國,稍一不慎,一夜之間可能全部瓦解,尤其民心浮動乃最大的殺手,日後有機會治國,當小心為之。
  李衛倒時老憎入定,走向人群喝道:“莫要爭吵,要換銀子排成兩排,每人給一號碼,亂成一團,成何體統,且入夜後,不准兌換,明日再來。”
  一聲令下,士兵維持秩序,情況稍好。
  李衛又道:“寶祥應無問題,只是左仲儀失蹤罷了,照我線索,已知何人所為,不出幾天,應可救出,你們如此落井下石,有失厚道,多忍幾天,不就沒事了。”
  一些百姓聞言,倒也聽進去,暗道有李衛,寶親王背書,應該沒事,遂走了十數人。
  然其中有鷹幫臥底冷聲道:“總督保證我們可以領到銀子?”
  李衛道:“我保證能把聖爺救出來。”
  那人道:“那還不是一樣,領不到銀子即無保障。”
  掌櫃項恩道:“聖爺回來,我保證可領到銀子。”
  眾伙計齊聲支持聖幫。
  然有心人仍鬧鬨哄,不肯善罷。
  寶親王亦勸了幾句,效果不大,保證一事又說不出口,僵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李衛則老僧入定,說得幾句後,知極限效果大概如此,遂道:“兌不兌銀,自己衡量,敢鬧事不排隊者,小心辦人。”說完引領寶親王離去道:“能讓他們以號牌兌銀,已是拖延的最後招數了,聖幫應付不了,也莫怪我們了。”
  寶親王道:“知道了,總督應快速找出左仲儀。”
  李衛道:“當然盡力,敢在我管區鬧事,準要給予痛擊。”
  寶親王四處張瞧,希望見得青逸飛以表示人已到來,且盡了力,佳人莫怪,然青逸飛正忙著另樣招法,無暇現身,寶親王失望而去。
  寶祥錢莊仍因鷹幫企圖整垮而失血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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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冊 笑裡暗藏刀(下)

第 一 章  賣 身

  柳碧璣亦為聖爺失蹤和錢莊失血而煩惱。如若聖爺坐鎮,情況將不致如此嚴重,至少到劉吞金那頭唬弄一番,可也能弄個萬把金救急,然他竟然被劫,難道聖幫真該敗亡麼?
  柳碧璣總覺聖幫非敗亡之相,必能撐過此次危機。
  她亦考慮拿出理親王當太子之真正秘詔,賣予理親王,說不定可賣得好價錢,可是以自己姥姥身份,又怎取信于人?何況此事關重大,弄個不好,準替聖幫惹來莫大麻煩。地始終毫無把握而不敢付諸行動,獨自孤坐經緯書房,望著前聖爺左海寧遺像祈禱,希望奇蹟出現。
  忽有人影閃動。
  柳碧璣喝道:“誰?”
  人影閃出,一張平凡臉面欣笑著,正是潛往火焰島已返回之丁幻。他早受聖爺指示,若有狀況,柳碧璣是唯一靠得住者,故潛來討教,見面立即表明身份:“在下丁幻,聖爺交代可來找姥姥。”恭敬拜禮。
  柳碧璣眉頭一挑:“丁幻?呵呵!平凡臉蛋,身材胖瘦適中,倒是扮密探好料!”然想及急事,無暇玩笑,急道:“帶來好消息?”我剛從火焰島回來,烈九蛟那頭並未藏人質。”
  柳碧璣道:“看來你仍不了解一切?聖爺已失蹤,可知?”
  丁幻道:“回來即知,故立即找來,否則以我神秘身份,是不能任意曝光的。”
  柳碧璣道:“少來江湖那套:聖幫現在只要錢,去偷來用用吧!”
  丁幻道:“如何偷?頂多幾箱,也只不過幾萬金,根本堵不了缺口。”
  柳碧璣道:“既是如此,聖爺交代你來此啥?”
  丁幻道:“聖爺強烈暗示,我可以冒充他……”
  柳碧璣目光一亮:“你?你能冒充聖爺!”
  丁幻笑道:“這是他找我的最終目標,他早有把我當分身企圖,我跟他也學了甚久!”
  柳碧璣恍然:“恐怕是了,你等等,我去拿衣服!”說完快速奔往聖爺起居處,找來像樣錦袍緞褂。
  丁幻則趁此拿去假毛假須,準備易容。
  柳碧璣小心翼翼潛回書房,道:“記著,冒充聖爺,先到劉幫那兒,向劉吞金要銀子,也就是答應娶他醜女兒!”
  丁幻一楞:“好麼?替他決定婚姻大事?”
  柳碧璣道:“有啥好不好?反正你是假的,頂多是你娶她,呵呵!為主子犧牲,值得尊敬!”
  丁幻苦笑:“能娶也罷,就怕她不肯,賴著聖爺。”
  柳碧璣道:“管不了那麼多,明天擋不了,哪還有聖幫,快快易容,準備出發!”隨即將注意事項說清,免得穿幫。
  丁幻又能如何?既然臨危授命,只能全力以赴,當下貼上粗眉,隨又拉高鼻子,拉長耳朵,復把小胡渣黏於腮唇邊,運起縮骨脹肉功,抓著肌肉拍拍抽抽,臉形漸起變化。左仲儀輪廊即將浮現。
  柳碧璣瞧得嘆為觀止:“你倒學誰像誰,縮骨功練了多久?”
  柳碧現道:“算是天才!”替他編梳髮辮,越形像極聖爺。
  丁幻隨又穿上衣袍短褂,身軀矮半截,立即施展軟骨功拉長,來回行耍兩次終甚稱頭。
  活生生左仲儀已現。
  柳碧璣瞧得甚滿意:“若非親眼所見,恐也被你瞞去。”
  丁幻道:“可是沒有聖爺信物戒指。”
  柳碧璣眉頭一挑,道:“這倒是麻煩……”心念轉處,道:“不必太在意,人像,戒指已是其次,劉吞金只要人,你依他即可!”
  丁幻道:“隨便拿一枚戴吧,湊合湊合。”
  柳碧璣道:“值錢的都用光啦,自個想辦法!”
  丁幻自嘲一笑:“實是破落聖爺!”
  柳碧璣道:“廢話少說,快去應付,直搗安平巷寶祥錢莊告訴他們銀子沒問題,然後找機會溜到劉幫要銀子。”
  丁幻道:“硬著頭皮上架啦!”
  那顧得穿幫可能,直往外頭行去。
  守衛見狀詫叫聖爺,丁幻擺擺手:“我來處理!”守衛大喜,直道聖爺回來了,有救了,丁幻不敢多停留,趕忙往安平巷,寶祥錢莊奔去。
  柳碧璣瞧他身法,和聖爺一模一樣,始安心不少,隨即向左海寧遺像,道:“老爺,可得保佑他成功完成任務!”
  聖爺回來消息霎時傳開,復又引起杭州城騷動,尤其鷹幫爪牙,尤想瞧出端倪,直逼寶祥錢莊。
  丁幻先行抵達錢莊。憑聖爺威勢,終懾住兌現諸人,掌櫃項思更若臨渴遇井,急忙拜禮:“聖爺您可回來了!”伙計跟著拜禮,恍若救世主讓人安心不少。
  丁幻似邪非邪笑著,道:“辛苦你們!一切我來應付。”轉向群眾:“好好的,為何要擠兌?聖幫百年信譽,難道靠不住?”
  一些因聖爺失蹤而疑惑者,終定下心神,表示支持。然那鷹幫爪牙仍不客氣,一員外郎說道:“聖爺穩不穩,我不清楚,但我的錢還是存在萬鑫保險,這是我的命根子,冒險不得。”
  登時有人起鬨,急於兌現,現場復亂。
  丁幻道:“諸位別急,回去問問朱亮功,他的萬鑫錢莊昨夜也遭大偷,損失數十萬金,而且萬鑫早億嘉票號收購,剩空殼子了。”
  此語一出,眾人皆驚,私下議論紛紛。
  鷹幫爪牙那員外郎斥道:“拿出證據,胡扯無用!”
  丁幻道:“傍晚時分,朱亮功會在對街萬鑫錢莊宣布,屆時大家自然明白一切!”
  此語復引起譁然,有人間道當真當真?
  丁紀道:“當真!”
  那員外郎冷道:“證言妄語麼?”
  丁幻道:“何不回去問問你的朱爺?”
  那員外郎冷道:“好!我便拆穿你!”竟爾掉頭離去。他一定,後頭又跟去幾名爪牙。
  現場再次浮動,議論紛紛。
  丁幻道:“睜亮眼睛瞧瞧,這可是鷹幫耍的手段,諸位莫要中計,至於存在寶祥的銀子,一分也少不了,我以聖幫信譽保證!”說完拜禮,直道多多包涵。
  群眾起了疑惑,且聖爺已現,提領心願較低,不再爭先恐後,項恩又自安撫,兌現漸緩和。
  丁幻安慰幾句,以要事待辦先行離去,免得待得太久而穿幫。
  他直往錢塘柳堤掠來,想找劉吞金說項。然在半途,忽聞聲音喚來:“聖爺,你何時回來?”
  丁幻回身乍瞧,竟是精明如針的青逸飛,心頭登時糟亂,乾笑道:“怎是你?我有要事……”想溜。
  青逸飛卻追得急,若少女情懷般喜悅:“你剛才表現得太好,壓得鷹幫爪牙不敢吭聲!”
  丁幻乾笑道:“尚可尚可!”
  青逸飛笑道:“我也幫了忙,找寶親王出面,多少鎮住些許信心,且連李衛都出面了呢!”
  丁幻笑道:“感激感激,我的確有要事……”仍不停往柳堤奔去。
  青逸飛疑惑道:“何事,如此焦切?”
  丁幻道:“還不是調度資金。聖幫失了不少金……”
  青逸飛恍然:“你要去找劉吞金?”
  丁幻原不敢說,然被猜著,只好順水推舟,乾笑道:“正是,他是最大客戶,不得不安撫!”
  青逸飛笑道:“那快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丁幻暗道好險,欣笑道:“你真是我最佳伴兒!”暖昧招招手,飛也似地奔去。
  青逸飛一陣陶醉,想及“最佳伴兒”,那豈非接近“以身相許”階段,如此感覺似飲老酒,實在妙極。
  陶醉中青逸飛難以自製,極想接近左仲儀,遂跟在後頭,暗討:“其實也沒事,前去瞧瞧也好,反正劉吞金聽說是怪人,若敢為難,總該教訓教訓!”潛得甚是小心,免得給心上人帶來煩惱。
  丁幻怎知後頭另有拖油瓶,一勁兒往劉幫總部漕船掠去。
  待發現風向球漕船,丁幻掠身而至,說道:“劉幫主安在?我左仲儀來了。”掠身落船沿。
  劉幫弟子識得他,並未驅遂,且往回報。
  船閣傳來劉吞金喝聲:“沒啥好談,除非你接受條件!
  丁幻乾笑道:“在下即為此事而來……”
  劉吞金乍喜:“想談了?早說不就沒事,進來進來!”
  丁幻始敢進入船閣,瞧得劉吞金煙草咬得兩腮凸起,咀嚼中金牙閃閃生光,長像倒是特殊。
  丁幻立即拜禮:“幫主您好。”
  劉吞金汕笑道:“什麼幫主?你的口氣可生疏,怎麼,不習慣啦?”
  丁幻皺眉:“卻不知該稱什麼?”左仲儀未說,他可不知,深怕若有特定稱呼,豈非穿幫身份。
  劉吞金哈哈笑道:“該稱岳父大人了吧!”
  丁幻幹窘道:“這……”
  劉吞金臉面一拉,冷道:“節骨眼裡,還挑麼?”
  丁幻道:“不是,只是……”
  劉吞金喝道:“還來千萬金,已拖了好幾天,難道要我公諸天下,你欠錢還不出採?”
  丁幻急道:“不敢!只是婚事難道就只一句話說定?……不問問貴千金?……”
  劉吞金哈哈虐笑:“問她?她不是跟你跑了?我正找你要人呢!”
  丁幻道:“跟我跑了?”
  劉吞金道:“她說你定在外海,所以追去,看樣子未迫著,沒關係,遲早總會回來!”
  邪聲一笑:“咱只顧談婚事,你若答應,我保證不抽資金,還支援百萬金,夠意思吧!”
  丁幻道:“百萬金恐不夠……”
  劉吞金喝道:“哪這回事,嫁個女兒賠上百萬金還不夠?聖幫應該防止兌現,如果阻止不了,就連千萬金也不夠,乾脆宣布倒閉,另起爐灶!”
  丁幻想想亦有道理,然能多撈則多撈,道:“三百萬金,現況危急,得那些數目才能解危。”
  劉吞金喝道:“簡直敲詐,存放寶祥千萬金不能領,還要再付三百萬金?那豈非千三百萬金?聖幫倒閉,我賠的更慘!”
  丁幻道:“有那筆錢,大概不會倒。”
  劉吞金直斥敲詐敲詐,然掙扎中,想及女兒實在醜得可以,乃為其父者永遠之痛,終仍答應,道:“三百萬即三百萬;反正換個女婿也值得!”
  丁幻喜道:“今晚送到錢莊!”
  劉吞金喝道:“剝我皮麼,說要即要!”
  丁幻道:“你知事急,拖不得……”
  劉吞金道:“看來得向包黑星調了……”
  丁幻道:“要他也存個幾百萬金如何?”
  劉吞金斥道:“少得寸進尺,包黑星比我賊上百倍,他會從之才怪,我若非嫁女兒,你也休想敲詐我!”
  丁幻乾聲道:“這得付出相當大代價!”
  劉吞金斥道:“什麼話,我女兒除了暴了牙,哪與不上你,別老挖人,你死了還不是骷髏一顆。”
  丁幻不敢多言,見目的已達成,準備開溜,道:“尚諸前輩快速調金支援,我且有另事待辦,得走了,就此告辭!;拜禮後即想溜退。
  劉吞金喝道:“且慢!”
  丁幻道:“還有事?”
  劉吞金嘿嘿邪笑:“別把我當傻子,隨便說說即算數!給我寫下字據,否則半毛錢也調不到。”
  丁幻道:“應該,寫個藉三百萬金並不難。”
  劉吞金邪聲道:“誰要那種字據,是請你寫下保證娶我女兒字據,空口無憑。…
  丁幻如被捅刀,若立據,恐悔不了,急道:“在下一向言而有信……”
  劉吞金邪笑:“我不吃這一套,寫吧!”左櫃檯上隨時置有文房四寶,伸手一吸,全數落于丁幻桌前。
  丁幻知無法避免,暗道也罷,寫的是自己,屆時出面承認就是,姥姥已交代救聖幫為優先,遂拿起毛筆,寫下將娶劉光霞為妻,絕不食言等字,寫完字,說道:“蓋手印麼?”
  劉吞金瞧得仔細,喝道:“怎未簽名?想賴麼?簽了名再蓋手印,雙重保障!”
  丁幻無法,只好從之,簽了左仲儀三字,且蓋上自己手印。“現在總行了吧?”
  劉吞金冷道:“字體怎那麼醜?不甘心麼?”
  丁幻乾笑:“不敢,只是近日勞累,有點抽筋罷了。”
  劉吞金邪聲道:“不怕你賴帳!”終把字據小心翼翼收妥。
  丁幻道:“前輩該讓我走了吧?”
  劉吞金冷邪道:“該叫岳父大人。”
  丁幻苦在心頭,道:“岳父大人,女婿可走了麼?”
  劉吞金爽心一笑:“這才像話,去吧!三百萬金,立即支援,七日後準備成親!”
  丁幻只能應允,拜禮後匆匆離去。
  劉吞金又拿出婚據,越瞧越得意,爽笑不斷。
  丁幻如獲重釋逃回柳堤,直奔市區,根本未發現青逸飛之失魂落魄。
  左仲儀當真為了聖幫簽下賣身契?
  青逸飛盯眼瞧得清清楚楚,那左仲儀(丁幻)走出船閣,手中猶擦拭血紅印泥,更是假不了。
  他竟然瞞著自己,向其他女人許下婚諾?那自己又算什麼?青逸飛暗自傷神落淚,一切努力,只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柳堤仍綠,清風仍徐,然感受竟是如此淒滄。
  左仲儀啊!難道你對我一絲情分皆無麼?
  青逸飛茫然走著,心緒一片抽白,宛若行屍走肉,久久無法自己。縱使其為聖幫而必需犧牲,至少也該知會自己一聲啊!
  她仍無法釋懷,好不容易幻起之情愫,就此被砸得體無完膚,潰不成軍。
  “一廂情願!”
  青逸飛自嘲一笑,然笑聲卻充滿悲切,她是如此小心翼翼付出感情,誰知首次即逢重大挫折,實想跳江自殺算了。然又能如何,左仲儀根本未許諾自己,他是有權娶任何女子,死了對方也未必心疼,實是不值。
  掙扎中,她已學會調適自己,畢竟一路走來皆是孤苦伶丁,無人可傾訴、救助,難靠自我醫治,失戀一次也沒有什麼大不了,自己條件並不差,寶親王不也在追求自己麼?他條件可不比左仲儀差……
  青逸飛極欲以寶親王娶代左仲儀位置,然卻發現根本難以排擠左仲儀,她始發現無形中竟愛這男人那麼深,終躲在柳枝叢中楊哭不斷。
  丁幻甚快返回聖幫經緯書房。
  柳碧璣等在那裡,見人即問:“如何如何?”
  丁幻道:“賣身契都簽了!”
  柳碧璣詫道:“你簽了字據?”
  丁幻嘆笑:“劉吞金又非呆子,不簽不給銀。”
  柳碧璣呵呵笑起,“也罷!畢竟聖幫前途為要,此事待他回來再處理!”神情緊繃:
  “藉了多少?”
  丁幻道:“三百萬金。”
  柳碧璣道:“暫時夠用,你得趕快打探聖爺下落。”
  丁幻道:“得先冒充朱亮功,因為我放話要他宣布自動倒閉!”
  柳碧璣猛擊掌:“好招!倒將他一軍,替聖幫出口氣,但他那麼油肥,你能扮麼?”
  丁幻道:“短時間應無問題,只是少了他的衣服。”
  柳碧璣道:“現在要偷恐也不易,不過可到紀家橋採豐緞莊,那有個女者叫文俏蜂,她以前是朱亮功姘頭,現在跟了鄂龍;不過仍做裁縫,朱亮功的衣服,’多少是她縫出來的。”
  丁幻道:“有門路即可,若找不到,隨便混混也就過去。我先走了。”說完拜禮,再次溜去。
  柳碧璣喃喃念道:“賣身契?”忽覺想笑,若娶醜女上門,聖幫將是何局面?
  望著左海寧遺像,柳碧鞏直道歉,畢競非常時刻得用非常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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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鷹 劫

  朱亮功根本不知丁幻耍何名堂,一群員外郎驚心動魄找至鷹幫,硬要親眼見他說明一切,朱亮功只好接見豪華廳堂。
  首位是西門經營綢緞生意的矮胖錢員外,見人即問:“朱爺,我可一切聽你的,怎又出差錯?你若宣布倒閉,我等豈非死路一條!”
  朱亮功道:“誰說我要宣布倒閉?”
  另位南城天香酒樓留有八字胡之黃掌櫃,眨著飲酒過多而泛黃的豬眼,急道:“是左聖爺說的!”
  北城順清油行圓臉如球的王瘸子說道:“他說的斬釘截鐵,我們不得不信。”
  朱亮功哈哈兩聲,道:“這樣就信,那還混啥?三位太過緊張了,放心,回去把銀子提來,保證沒錯。”
  錢員外道:“可是寶親王和李衛也出來背書。”
  朱亮功道:“結果呢?還不是失效,我這頭找的是真王太子,未來的皇上啊!”
  黃掌櫃道:“理親王當真是太子?!”
  朱亮功道:“否則我拉著他不放,是笨蛋?”
  王瘸子道:“可是左聖爺說,你傍晚會宣布倒閉,一切由億嘉票號接手?”
  朱亮功道:“合作是利多,怎會是倒閉?你們不想想,若真的不行,我還會安穩坐在此?光是這幾天,轉在萬鑫的銀子,即超過數百萬金,我哪會倒!”
  錢員外悄然:“說的也是……”拾回不少信心。
  黃掌櫃道:“看來我們是中計了。”’
  王瘸子道:“朱爺不會宣布一切吧?”
  朱亮功笑道:“會,我會宣布接收寶祥錢莊、聖幫倒閉!”
  經過朱亮功洗腦後,錢黃研製人信心終恢復,雙方狼狽為姦以併吞聖幫為玩笑後,始又出發,前往安平巷寶祥錢莊逼債去了。
  漸漸地,寶祥錢莊門口又聚滿人潮,項恩等人又開始焦慮。
  幸好已近黃昏,只好酉時一到自可以官方命令暫不支付,待明日再說。
  故越近黃昏,群眾越形激動,深伯明日一早,錢莊倒閉,落個血本無歸。
  正爭擠中,對街原是幸災樂禍的萬鑫錢莊突有變化。
  丁幻已易容成油肥之朱亮功,一身金黃繡著福祿壽高貴錦袍乃從文俏蜂那綢緞坊給偷來的新貨,顯得金光閃閃。
  他一進門,萬鑫錢莊掌櫃及伙計驚詫拜禮,心頭卻是怦動不安,難道白天左仲儀所言要宣布倒閉之事將成真?
  丁幻不敢多耍威風,一臉冷沉:“把帳簿拿出來!”
  吳姓掌櫃急道:“朱爺這是……”
  丁幻嘆道:“是為你們好,鷹幫真的失竅生銀,將賣予億嘉,不談這些,帳冊拿來我瞧瞧!”
  吳掌櫃怎敢說話,立即應是,從抽屜拿出厚厚一本帳冊,丁幻且見銀票無數,腦筋一轉,接過帳冊後,說道:“銀票一併收妥,別遺失,至於庫金得點!”
  吳掌櫃應是,自己收拾銀票,且命令伙計到內院清點庫金。
  丁幻翻得幾頁,嘆道:“生意這麼好,可惜災難難度……”終又走出門口,向街道眾人喊道:“諸位別急著向寶祥兌銀子啦,萬鑫要宣布關門了。”
  此話簡直晴天霹雷,轟得鷹幫爪牙頭昏目眩,以為聽走耳,有人喊道:“什麼?你說什麼?”正是矮胖錢員外。
  丁幻吊高聲音:“我說萬鑫正式宣布倒閉,賣給億嘉票號,諸位的存銀,三天后再來領!”
  錢員外差點昏倒,哭喪奔來:“朱爺怎如此坑人?您明明說話沒問題,現怎反了樣?”
  黃掌櫃亦自焦切:“朱爺您這是斷我們後路嘛!”
  王瘸子一瘸瘸奔來,急道:“朱爺別玩我仍,三天不能領銀子,豈非叫我油行關門大吉,不行,我得領回!”
  一群人改了方向,蜂湧而至。
  丁幻末想及效果如此之佳,暗道妙極,仍裝冷酷:“缺銀子,先找當舖週轉,萬鑫倒閉,另有億嘉接手,有多少帳,跟億嘉算,我已破產,哪能給了什麼?諸位若是有心,給我一年半載時間必定還清,否則我也無能為力,抱歉!”
  丁幻深深一鞠躬,見人群湧至,趕忙喝道:“關門!明天再說!”伙計不敢抗命,登把大門關上,群眾情緒終被激怒,猛往門牆撞來。  ’吳掌櫃嚇得面無血色:“朱爺……恐難善了。”
  丁幻道:“叫鷹幫高手前來把關,咱撤櫃,能帶走的先帶走!”伸手抓得大疊銀票,吳掌櫃早嚇壞,怎還疑心,楞在那裡,不知所措。丁紀又喝:“楞什麼,還不快去請救兵,然後找地方躲起來,一切明天再說!”說完,自己先從後院溜去。
  吳掌櫃這才清醒,急道:“快傳令,快放煙火,出事啦!”慌亂收拾東西,直往後院奔去,若非另有庫金,他早溜得不見人蹤。
  伙計十萬火急,放出求救煙火。
  鷹幫弟兄登時慌亂奔來,見及暴民砸門,以為砸的是寶祥錢莊,然抬頭乍瞧,招牌竟刻著閃閃金鷹。這才確定出事,猛地欺前制止,終和人群打成一片。
  事情越鬧越烈,萬鑫錢莊比寶祥倒得更快之傳言傳出,復又引得百姓慌張趕來,硬逼著要提領銀子。
  雙方鬥得更兇,簡直快變成幫派械鬥。
  丁幻則溜入小巷空屋,甚快將油肥衣衫脫下,且將易容軟皮臘物收拾成堆,一把火點燃,隨又將銀票分類,只要是萬鑫開出,全數留下,寶祥開出,全數燒去,至於帳冊牽涉百姓權利,找個地方埋妥,日後備用。
  一切弄妥,他始找得古井洗滌全身,除去任何可能痕跡,始穿上不起眼的百姓布裝,抓得銀揣入懷中,始潛出空屋,前去瞧熱鬧去了。
  萬鑫錢莊倒閉消息傳遍杭州城。
  不但官府驚動,連朱亮功亦感莫名。
  他正於佳賓客棧,準備和鄂龍共進晚餐,討論近日接收聖幫一事,誰知竟傳言他自行跑至錢莊宣布倒閉一事,已氣得滿臉通紅,咳道:“豈有此理!”
  護法獨眼鷹鐵魁道:“爺您該親自去一趟!”
  朱亮功衡量事態嚴重,遂起身向鄂龍告退,笑道:“恐是聖幫耍的小鬼招,不足慮,在下去去就來。”
  鄂龍一向不介入鬥爭,笑道:“朱爺請吧!”其實只要文俏蜂陪侍,遠比應酬實在。
  朱亮功拜禮而退,臨行暗示文俏蜂多獻殷勤,文俏蜂笑臉回應,朱亮功走的甚安心。
  鄂龍傾聽遠遠爭鬥聲,淡笑道:“看來聖幫也非軟腳貨……”合夥案有了新評估。
  文俏蜂深伯他棄鷹幫即棄自己而去,登獻殷勤,逗得鄂龍欣笑道:“放心,任何狀況,永遠拆不散你我,你可安穩跟在我身邊。”
  文俏蜂聞言感恩而笑:“多謝鄂爺!”如失犬覓著主人,歡樂無比。
  朱亮功方至安平巷已被群眾擠得難越雷池一步。
  尤其見得群眾乃攻擊萬鑫錢莊,且把門窗搗毀,簡直已若暴民行徑,朱亮功始覺事態嚴重,突地大喝:“住手 ”身隨聲起,直掠人群,落於錢莊屋頂,身形乾淨俐落,不因肥胖而有所遲滯。
  群眾被其所攝,暫時安定,然怒氣仍在,隨時將暴發。
  那已被敲得腦袋生瘤而躲在一旁的錢員外,不甘心地步出來,喝道:“無緣無故宣布倒閉,想玩我們麼?”
  朱亮功冷道:“我何時宣布倒閉?”
  群眾起鬨:“一時辰前明明宣布了,還想賴麼?快還我們錢!”哄意一起,復有激情者猛砸東西,迫得朱亮功左閃西躲,嗔道:“有話好好說,再丟東西,小心我治人!”眾人迫於淫威,不再丟砸,能態度仍硬:“還錢?否則一切免談!”
  群眾再次嘩鬧。
  朱亮功轉問護法:“怎麼回事?”
  獨眼鷹鐵魁道:“依吳掌櫃所言,爺您的確曾來此宣布倒閉,且取走帳冊及銀票。”
  朱亮功還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真有此事?”
  錢員外、王瘸子及多位群眾異口同聲說道:“我們親眼所見,豈會假得了?”
  朱亮功冷道:“吳掌櫃安在?”
  那吳掌櫃躲在後院,驚懼中已走出天井,拱手道:“屬下在此。”
  朱亮功道:“我當真來過?”
  吳掌櫃道:“來過,您穿了福祿壽新衣,還宣布倒閉,四名伙計可作證!”四伙計同自點頭。
  朱亮功暗詫,莫非有人冒充?否則如此多人,豈會看走眼?此時暴民火氣正旺,處理不好,毋鬧巨變,週邊李衛人馬已準備逮人,不得不小心,遂轉向群眾,道:“顯然有人冒充本人,故意宣布萬鑫倒閉,以打擊鷹幫,其實萬鑫財務完全沒問題,根本毋需宣布倒閉,諸位請放心。”
  有人說道:“一句話就能掩飾麼?開門讓我領銀子,才能召信天下!”立即引來群眾附和。
  朱亮功道:“都已門破窗裂,如何能開張?且天色已晚,可能引起賬目不清,明天一早,必定拿得到。”
  群眾仍不肯放手,死硬要領銀子。
  朱亮功冷聲道:“別忘了,你們到寶祥兌銀,也是晚上不兌,這可是官方規定,若要硬來,只有請官爺處理了。”
  說及官方,群眾總有顧忌。
  李衛人馬在週邊,大捕頭洪威則在附近,他當然不願鬧大,聞言說道:“不錯,總督府既有令,自該遵守,諸位何不先領牌子,明日一大早再來提領,深夜鬧事,少說也要二十大板,誰受得了!”
  官爺終究仍有威信,群眾吱吱喳喳中始妥協,喝喊著快發號牌快發號牌,一場動亂始穩住。
  朱亮功這才命令吳掌櫃開門,且分割布條,蓋了萬鑫錢莊玉印為信一一發牌。
  錢員外、黃掌櫃、王瘸子等大戶掙扎中仍領號牌,畢竟是是非非,變幻莫測,銀子還是抱回家最穩當。
  朱亮功哪能說什麼,傳令手下極力安撫群眾,免生事端,隨即離去。
  現場變成大捕頭洪威在維持秩序。
  他多少看出端倪,暗道聖幫此次果真出瞭高招,且對那位易容高手起了極大興趣,有機會得較量較量。
  朱亮功甚快奔往紀家橋採豐綢緞莊,文俏蜂仍未回來,他仍自行開門入內,裡頭陳老媽見狀,趕忙拜禮。
  朱亮功道:“我那件有福祿壽圖樣衣袍安在?”
  陳老媽原即屬裁縫,自知此事,道:“在啊!在左衣櫃裡,爺您要取了?”不等回話,立即前去取物。
  朱亮功坐定椅子,瞧及一跳酒器酒杯,俏蜂腰和鄂龍卿卿我我影像浮腦門,實有些後悔將她送人。
  幻想中,陳老媽快步奔來,拜禮道:“袍服已不見,看是小姐親自幫您送去了。”
  朱亮功道:“何時還見過它?”
  陳老媽道:“中午啊!爺的衣袍,奴才不敢閃失,每天照顧著。”
  朱亮功道:“小姐中午有離開?”
  陳巷媽道:“也沒有……是鄂爺前來陪她,奇怪,怎會丟了?到底是誰取走?”
  朱亮功道:“鄂爺何時來?何時走?”
  陳密碼道:“中午來,快傍晚才走,喔對了,青姑娘來鬧過,不知是否她取走。”
  朱亮功詫道:“青逸飛?”
  陳老媽道:“正是,她逼著鄂爺要救聖幫,結果不成即走人,看來應是她拿的沒錯!”
  朱亮功暗噓氣,若是鄂龍耍此詭計,恐大大不妙,但照此聽來,鄂龍分明從未離開,自不可能盜衣,他且拒絕幫忙,應是站在我方,自己是多疑了,至於那青逸飛,難道當真吃裡扒外?
  朱亮功暗道:“看來她迷上左仲儀,才會出此下策,不得不防。”心裡有個譜,始讓陳老媽退去,自個靜思下步棋、該如何走。
  左仲儀失蹤又現身,難道郭奇秀任務已失敗?若是失敗,還要留他麼?或亦交由聖幫自行收拾即可?
  至於左仲儀將會玩何花樣?
  寶親王已挺聖幫,李衛或許暗助,遲早將成心腹大患,或該請弘哲早日下手為妙,否則夜長夢多。
  朱亮功評估情勢後,問題仍轉明日錢莊兌現一事,暗道:“今夜弄得甚僵,明天必定大批人潮,鷹幫莫要步及寶祥後塵,仍得要防!”
  他想去勸幾位大戶,然如此可能更引起懷疑,倒不如任由對方提兌,較能安定民心。至於銀子,幾日內還算充足,只是那失竊銀票,數目不少,若拿到其他縣城兌換,根本防不勝防。
  難道要宣布千兩以上銀票暫停止付?
  朱亮功心念一閃,搖頭說道:“不可,只要限制,必引起恐慌,倒不如加派人手防弊。”
  情況危急,不敢耽擱,立即回到鷹幫總壇,傳令所有分舵,注意大額銀票兌換者,必要時先兌後截,以查明真相。
  今夜鷹幫過得風聲鶴映,並不安寧。
  丁幻甚快潛回聖幫經緯書房,向柳碧璣說明狀況。
  柳碧璣擊掌叫好:“擺了朱亮功一道,給咱聖幫搶點面子回來,銀票在哪?我來瞧瞧!”
  丁幻整疊拿出,柳碧璣一張張瞧去,票面最高者達百萬兩之多,不禁咋舌:“不知哪位大戶所有,可惜不能用,否則必洩露形跡!”終把大票撕去,留下千兩以下票子,算算亦有數十萬,道:“明日一早,出城去,交給寶祥錢莊各分行,多少湊合用它。”
  丁幻道:不直接提領?”
  柳曙璣道:“笨蛋才玩這把戲,單個去領,準讓鷹幫盯上,若交由錢莊發出,必定落於客戶之手,由他們使用,縱使萬鑫疑惑,也莫可奈何,畢竟寶祥,萬鑫原即互通票子,他們不得不兌現。”
  丁幻笑道:“好招,我還愁沒門路呢!”
  柳碧璣道:“快去快去,越早辦妥越好,有空順便查聖爺下落。”
  丁幻道:“不再冒充聖爺了?”
  柳碧璣道:“暫時不必,扮聖爺跑來跑去,萬一被逮著,一切穿幫更不妙,尤其朱亮功必知有人冒充他,定查得緊,不得不防,咱邊走邊瞧,再作定奪。”
  丁幻想想也對,遂拿回銀票,拜禮而去。
  柳碧璣盤算狀況,錢莊兌現狀況稍減,劉吞金支援資金已暗中運來,若不出差錯,大概可擋個幾天,希望聖爺及時出現,否則實不知所措。
  次日一早。
  萬鑫和寶祥錢莊又現兌現人潮。
  寶祥因高峰已過,故只被領走八十餘萬,萬鑫則較慘,光是錢員外、王瘸子及天香酒樓黃掌櫃即提走近兩百萬銀,已讓朱亮功甚為不悅,暗中盤算若撐不了,只得派人去恐嚇,將銀子取回應急。
  及至下午,萬鑫已失銀近五百萬,且兌潮仍未止,朱亮功開始焦切,不得不再出面安撫,且提高利息,終稍稍穩住陣腳。
  他想問題全出自于于錢王三大戶,靈機一動,將三人約至天臨居,親見理親王弘皙。
  三大戶赫見弘皙,宛若見著太子,皆行大禮,畢竟受朱亮功洗腦已久,多少印象深刻。
  弘皙最喜太子之名,且其一向盛氣凌人,威風八面,全以皇上姿態說話,冷道:“小刁民麼?為了區區銀子,膽敢在本太子所經營錢莊兌來兌去?”
  錢員外急道:奴才不知萬鑫是爺您所開,若知,豈敢如此!
  王瘸子亦急:“是奴才等人中計了。”
  黃掌櫃道:“奴才臨時急用,只週轉幾日,必將回存,太子爺莫要生氣,奴才不敢背叛!”
  弘皙滿意點頭:“還像人話,三天之內,把錢回存,連寶祥的也一起領出來,去吧!日後有功,必定重賞!”
  錢王黃三人登時磕頭不斷,道謝連連,有了太子庇護,遠比任何穩當,尤其“有功重賞”真正吸引三人,畢竟得了權勢,那才大發利市,這個寶是押對了。
  三人同向弘皙、朱亮功表示馬上回存,且力挺到底,朱亮功作樣送出大門,三人歡天喜地而去。
  朱亮功返回弘皙處,說道:“寶親王已力挺聖幫,看是先把敵人收拾方是。”
  弘哲冷道:“小小聖幫算什麼?還是先收拾弘歷,免得夜長夢多。”
  朱亮功道:“爺說的亦沒錯,但在江南,聖幫才是真正勢力者,前次刺殺,不也壞在左仲儀之手?”
  弘皙冷道:“那是意外,其實也不是不除,郭奇秀去辦不就得了?且還找了張虎皮大師作法,哪由得我出手?待接了帝位,派兵鎮他不就得了,縱使上次吃過虧,現又覺不屑與民鬥。
  朱亮功道:“養虎為患啊!”
  弘哲擺擺手,煩心道:“看你是嚇壞了,如何能成就千秋大業?格局放大些,聖幫是要處理,但叫我出面,豈非落入弘歷、李衛口舌?等我接帝位,一切不就順了,這樣說你可懂?也就是要我出面,總得找個好理由,否則就來暗的,既是暗的,你先處理不就得了?”
  朱亮功知道弘皙一向自大,勸之無效,道:“那屬下先辦,待聖幫和弘歷搞在一起,再請爺您出馬。”
  弘皙爽聲笑道:“這才像話,哪有皇帝天天出征,我看他不順眼,也是你們這些大臣要去收拾,去吧!探探弘歷狀況,下次莫要讓他跑掉。”
  朱亮功拜禮而去。
  弘皙君臨天下瞧著大門,威風八面說道:“毛頭小事也要朕御駕親征?”當皇帝感覺實在妙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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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五六折

  情勢又拖過一天。
  萬鑫錢莊在大戶回存下,總算平安度過。
  寶祥錢莊則又遭到錢王黃三大戶騷擾,幸有劉吞金資金週轉,亦順利度過。
  然只有失金,並未見著回存,寶祥錢莊仍危機重重。
  次日一早。
  左仲儀趕了兩天兩夜,快船終回抵錢塘江口。
  劉光霞不禁悵然若失。多日相處,情愫早生,然那是在小船上,且共患難,如今,回到陸地,空間一廣,恐也難再朝夕相見,感情會起變化麼?對方真的能接受自己麼?瞧他每每眉頭深鎖,必為聖幫之事煩心,縱和自己談談笑笑,恐也是因救命之恩應付應付,自己要以救命之恩套住他嗎?
  劉光霞掙扎了,先前確有此想法,然接觸一久,復覺不忍,畢竟以此條件交往,忒也殘酷,她下不了手,然就此放棄,亦不甘心,總覺醜女亦有追求愛情之權力。
  “就把它當成一種挑戰吧!”
  劉光霞不斷調整自己,終仍決定以往昔玩世不恭性子相應,如此縱使被拒絕,可好受些。
  想妥後,心情豁然開朗,瞄向心上人,爽聲道;“回家啦!好人倒到底,送你回聖興號!”
  左仲儀感激道:“多謝相助。”
  劉光霞道:“謝什麼?都老夫老妻了!”催著手下往聖興號駛去。
  左仲儀窘聲道:“不管如何,還是要謝你……”
  劉光霞呵呵裝酷笑個幾聲,實也難再鬧下去,畢竟離愁湧心,已無興致。雙方又各自沉默,直瞪聖興號寸寸逼近,終讓對方發現,船長風及時登時喝喊:“聖爺回來了!”手下盡奔過來,各顯激情。
  左仲儀招手回應,尚隔數百丈即詢長問短,繞著可好可受傷打轉,早把劉光霞忽略。
  快船甚快抵達聖興號。
  左仲儀摃起一珠寶箱,掠身而去,並交代風及時和護法高餃下去搬寶箱。
  劉光霞好人倒到底,要手下幫忙,所剩九箱,甚快處理完畢。劉光霞招招手笑道:“沒事啦!下回見!”
  左仲儀亦禮貌回應:“下回見,多謝幫忙!”
  劉光霞乾聲一笑,只能調船而去,心頭卻漸酸疼,對方雖然回禮,然那只是客套,又豈是出自男女情愫,否則他應是依依不舍留人,又如“劉姑娘等等”、“別走那麼快,上船坐坐”之類留客言語,自己縱使可能拒絕,亦能甜蜜於心啊!
  然而這一切皆落空,劉光霞走的甚孤單。
  左仲儀早被聖幫種種危機所牽絆,方抵內陸,哪有心情再想兒女私情,忽略在所難免,哪還能體會劉光霞心境?此段情注定該波折重重。
  剛一上船,登時詢及幫中所有狀況。
  風及時一一回稟。
  在說及聖爺向劉吞金調錢一事,左仲儀頓覺詫訝:“當真調來了?”
  風及時道:“爺怎忘了?若無此筆資金,錢莊可能倒了。”
  左仲儀心念一轉,暗付:“難道會是丁幻所為?”越想越有可能,故不再追問,道;“高蛟,你派出五艘船,封鎖外海,並調回高魚,慢慢往火焰群島按去,若發現郭奇秀蹤影,立即逮捕,或通知總壇。”
  此語一出,眾人皆驚。
  高蛟道:“少總管他是?……”
  左仲儀道:“他已背叛聖幫,失庫金一事即他一人所為!”指著十箱寶物:“此可為證!”
  高蚊恍然:“難怪搜不著沉船,原來是他!”
  風及時嘆道:“少總管實是好高募遠,做了如此不可原諒之事,可苦了老總管。”
  左仲儀亦感傷道:“都做了,又能如何?我要他回頭,卻差點死在他手中,看是難以悔改了;此事也不必張揚,低調處理,畢竟家醜不外揚,且替郭叔留點面子。”
  高蛟道:“屬下這就去辦。”
  左仲儀道:“別把他弄死,一來得親手交予郭叔處理,二來庫金只找回十箱,其他不知埋在何處,得逼他說出,另在火焰群島搜看,若能找著最好,否則必得封鎖,不能讓他人奪走。”
  高蚊道:“遵命!”拜禮後,掠至附近較小之快船,招來弟兄,快速出發。
  風及時道:“守庫金乃大事,屬下亦應出發,以增實力。”
  左仲儀道:“下批吧,一時走了太多船,必引人注意,你先封鎖錢塘江口,免有漏網之處。”
  風及時得令,立即做安排。
  左中儀道:“還有,放出風聲,庫金已找回,讓郭奇秀等人弄不清真假,若退人不著,他也會蠢蠢欲動,必回火焰島探虛實,屆時仍可逮他。”
  風及時道:“屬下明白。”
  交代後,左仲儀傳令手下,準備十輛大型馬車,且皆加了布篷,待馬車齊全後,立即將寶箱搬上車,罩上布篷,招搖而去。
  其實十車中只有前首車裝著八箱真貨,後頭則滲雜假貨,目的即在虛晃,以期壯大財氣。
  十車平行,百人護守,左仲儀且換得乾淨衣衫,掩去傷勢,親自押陣,聖幫氣勢再現,何等神揚。
  消息漸漸傳開,百姓個個探頭探腦,詢長問短,有人說聖爺載了大把元寶回來,足可買下整個杭州城,有人說恐能買下大江南,十大車寶物,恐值數千萬金。亦有人說恐是假貨充物,信之不得,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左仲儀一臉神祕莫測,不斷向百姓招手,對有人詢問也不作答,只表示到了錢莊即知曉,終引得好事者跟在後頭一長排。
  及近安平巷寶祥錢莊,那頭原仍大排長龍想兌換。忽見聖爺親自押車行來,皆狐疑避在兩旁,想一窺究竟。
  項恩見及聖爺回來,欣喜暗道:“救星來了!”想出迎,又怕犯了錢莊禁忌,只能立於門口拜禮,數名伙計亦自迎來,拜禮不斷。
  左仲儀優雅一笑:“沒事沒事,一場虛驚,我聽說杭州弟兄急著要銀子,深伯不夠用,故從大金庫調來十車,也許能應應急!諸位要兌現麼?別忘了連利息一起算上!”問向項恩:“這裡要多少?十大箱夠不夠?”
  項思道:“這……尚在評估。”
  左仲儀道:“二十大箱好了,存個千萬金,也好讓客戶安心。”立即下令手下搬動寶箱。
  手下早串通,道:“不知爺要下黃金還是珠寶?”
  左仲儀道:“各十箱!”
  手下應是,挑挑選選,將首車寶箱打開,妻見金光閃閃,引得眾人譁然,競全是真貨,然有者寶為最上層掩飾而已,鷹幫份子當然如此耳語,左仲儀卻想妥對策,還道:“快些快些,莫要讓鄉親等煩了!”
  聖幫手下應是,快速動作,一個不小心,從車上滾落一箱珠寶,叭地一響,箱倒蓋裂,翡翠珍珠、鵝卵夜明珠滾滿地,顆顆晶亮耀眼,價值連城,瞧得群眾眼花撩亂,貪婪直吞口水。
  聖幫手下出錯,忙道歉。
  左仲儀道:“怎不小心!”
  那手下道:“太,太重了,所以……”
  左仲儀道:“怎會重?那整箱夜明珠豈非摃不動?換後車金元寶吧!”
  那手下應是,復往後頭車廂尋去,直道:“小元寶,較輕者……”故意翻動幾箱,一個不小心又弄到一大箱金條,鏘鏗落地聲震得群眾頭昏腦脹,一生中從未見如此財富。
  左仲儀又抱怨:“怎不小心?後頭較輕,搬後頭好了。”
  手下搬得十餘箱後,一個跌足,復在店門口絆例,元寶落滿地,群眾終被千寶萬金給轟得團團轉,誰說聖幫財物危機,眼前不也全是黃金元寶?連銀子都不見,看是受騙了,已然後悔者居多。
  左仲儀道:“既然落於門口,現場換銀吧!莫要讓鄉親失望,吃虧一點沒關係,當然好客戶,自是好交情,聖幫的茶行、布莊、酒店、油行、瓷店特別再優待打八折,以感謝您的忠心照顧!”
  八折之言,震醒不少老客戶,忽而記起聖幫不只是錢莊,其他龐大事業體系也不穩噹噹經營著?尤其八折算下來,每月消費或進貨,可佔了不少便宜。至於資金危機,分明是假,眼前黃澄澄元寶簡直如山堆,錠錠閃閃動人,實是鐵證如山。
  掙扎中,已有客戶趕忙收起銀票,喝道:“聖幫待我們不薄,老是落井下石,未免現實,把銀票收起來,收起來,誰說寶祥有問題,我第一個不從!”
  一人起鬨,妻見他人跟進,在元寶如山下,財務危機傳言已除,群眾信心大增,登時恢復理智,直言“誰要兌換,只是過來瞧瞧”,“我要換早換了,哪熬到今天”,“寶祥老字號,沒問題啦”,“看是萬蠢耍的詭計,咱別上當”,在各找理由、台階下,擠兌人潮妻見轉彎,開始再存銀子。
  項恩見狀大喜:“多謝支持,多謝支持:”危機漸除,寬慰不少。
  左仲儀乾脆利益大贈送,道:“三天之內回存者,八折再七折,也就是只要成本價五六折優待三天!”
  此語一出,簡直晴天霹雷,五六折已是全杭州城首見最低折扣,宛若買一送一,簡單說,即是花百兩銀可賺近八十兩,利潤之豐,可想而知。
  有人喊道:“連白米也算?”
  左中儀道:“算數!三天之內,任你購買,不過要拿現銀!”
  群眾嘩地又蜂湧錢莊,想兌換現銀,項恩等人頓楞。
  左仲儀笑道:“諸位誤會了,聖幫銀票即是現銀,只要是老客戶,自能前去買米,且說一聲,由錢莊代扣即可,不必如此麻煩;也就是以銀票購糧,萬無一失,你們要拿的是寶祥印記!”
  群眾這才弄懂,嘩地又自亂搶,想存銀換印記,雖和先前一樣糟亂,卻是截然不同境遇。
  項恩見狀又亂了手腳,喝道:“慢來慢來,三天長得很,大家有份,大家有份!”
  客戶可急了:“哪能慢、糧米五六折,從未碰過,稍一失閃,糧倉準被搶空!”仍擠破頭。
  左仲儀見狀,笑道:“莫急,我多派十名人手,分五排領印記,絕不讓諸位失望!”
  聖幫手下訓練嚴謹,小頭頭立即分派字體寫得快又正者支援過去,剩下者則偷偷將寶箱又撤回車上,準備運走。
  左仲儀道:“留下五十入看守,隨時準備運金,再派十人通知各商行,準備出清存貨,剩下四十人,押庫金回聖幫!”
  一聲令下,聖幫有條不紊分配工作。
  左仲儀則押著十大寶車,直往聖幫行去,走得風光已極。
  杭州城為此鼎沸。
  無論商家、男女、老弱婦孺齊動員,只為搶及難得一見的折扣。
  就連萬鑫錢莊客戶亦心動,紛紛轉存寶祥錢莊,想分懷羹吃。
  任由萬鑫勸阻,終難擋潮流,已將此事往上報。
  朱亮功得知,冷道:“五六折能有何利潤,蝕本生意不幹!”仍不肯採取應對,只道聖幫撐不久,且從提領程式上動手腳,讓風潮一過,損失最多者將是聖幫而非鷹幫。
  萬鑫錢莊只能聽令行事,當然引來不少謾罵,只能充耳不聞,以拖字訣應付一切。
  此舉亦引起官方注意。
  尤其寶親王弘歷,總覺米糧半價出售,豈非破壞行情,且有私囤之慮,造成分配不均,影響百姓生計。
  李衛道:“只有三天,大概不至於吧。”
  弘歷道:“可是聖幫哪來如此多糧米供售?”
  李衛道:“此即聖幫厲害之處,多年代理官府解錢糧,要錢有錢,要糧有糧,應急時,弄個十船八船乃屬平常小事。”
  弘歷道:“可是貪污?”
  李衛道:“能貪多少?我看聖幫混那麼久,總得有道法,否則自大清開國以來,歷經數位皇帝,仍能屹立不搖,並不簡單,漕糧北運,有的可折糧,到目前為止,仍未發現聖幫有不法之事。”
  弘歷道:“特許可能產生壟斷。”
  李衛道:“生意就是如此,交予別人,恐更差,一國之君,在維護百姓安居樂業,豐衣足食,已是了不得,江湖之事,理不勝理!”
  弘歷挑邪一笑:“難怪聖幫能坐穩南震天。”已有較量意味,且對聖幫商業經營手法甚感興趣。
  在弘歷要求下,李衛只好陪他四處瞧瞧,果然見得碼頭上兩艘巨船,盡將米糧一鬥一鬥包包販出,人潮則排至數千人。
  如此氣勢讓弘歷驚覺聖幫力量渾厚,甚可能說反即反,難怪朝廷多對江南全採安撫策略,但當真任其坐大麼?
  弘歷陷入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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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逼 婚

  左仲儀甚快回到聖幫,並將寶箱撤回秘庫,派重兵把關,免遭識破。
  隨後他返往經緯書房;裡頭已備妥最喜暢飲之一的洛神茶,且冒著熱煙,應是姥姥所為,遂一口喝盡,舒爽心情。
  不久,柳碧璣匆忙趕來,欣笑道:“可回來了,急死我了,但總算過關啦!”端著魚片粥送上來:“洛神茶是給你醒神,算準你沒好東西吃,就弄來啦!”
  左仲儀的確數日未嘗佳看,聞及香氣,胃口大開,吃了再說。
  柳碧璣乘機將狀況說明,並將丁幻一事先說出冒充朱亮功那段,賣身畫押之事,待其吃飽再提。
  左仲儀笑道:“這是妙招,丁幻的確是易容能手。”
  柳碧璣道:“你認為寶祥錢莊錢莊能吸多少銀子回來?”
  左仲儀道:“大概比以前多一倍,所以向各處調度者,可以慢慢歸還,但生產事業體系,資金必需立即供去,免其斷線。”
  柳碧璣道:“總管大概可處理。”
  左仲儀輕輕一嘆:“苦了郭叔。”
  柳碧璣道:“怎麼?郭奇秀出事,沒救回來?”
  左仲儀道:“他才是內奸。”
  “他?”柳碧璣一楞,然卻不覺意外:“我早看出他不對勁,只是身為下人,沒證據怎能告密,哪有限風天還煽動左海端出航?分明另有圖謀。”
  左仲儀終知當時回家時,姥姥俗言又止,所為何來,輕嘆中,說道:“卻不知該如何面對郭叔?”
  柳碧璣道:“又能如何?惹此大麻煩,誰都救不了他,看你意思想交給郭良儒處理?”
  左仲儀道:“畢竟是他獨生子。”
  柳碧璣嘆道:“怎麼做,你決定即可,只要庫金追回,聖幫算是穩下來了。”
  左仲儀道:“只追回十分之一。”
  柳碧璣詫道:“當真?”
  左仲儀道:“不錯,阿秀另藏多處,一時並未尋著。”
  柳碧璣嗔道:“這個渾家夥,實在該殺!”罵得幾句始道:“既是如此,向劉吞金藉的錢,恐得日後再還。”
  左仲儀眉頭一挑:“你己向劉吞金借錢?”
  柳碧璣已溜嘴,只能說了,乾笑道:“權宜之計,否則撐不了你回來,是丁幻冒充你去借錢!”
  “他!”左仲儀差點嘔出肉粥:“他答應劉吞金條件?”
  柳碧璣道:“不但答應,連賣身契都簽了。”
  左仲儀當真反胃直縮,幸忙掩口止吐,苦笑道:“怎簽得那麼快?這不是死棋一招麼?”
  丁幻已從牆角處行來,幹窘道:“劉吞金甚狡猾,不簽他不借錢,情非得已就簽了,爺別擔心,屆時頂多我再冒充,娶她過門,然後遠走高飛,準不影響聖幫!”此已是他絞盡腦汁所揣想之最後招法。
  左仲儀擺擺手苦笑道:“不關你事,一切我來承擔,畫押的是我的名譽,任你走到哪裡也無效。”
  丁幻道:“不成,他定翻臉,至少要說也不是現在,聖幫禁不了他再抽資金。”
  柳碧璣道:“可是時間不長,只有七天,連當天算上,已過了兩天。”
  左仲儀詫道:“怎那麼短?逼婚麼?”
  柳碧璣道:“不錯,就是逼婚!”
  左仲儀苦笑:“算啦算啦,頂多娶過門就是,聖幫實禁不了折騰,何況她對我有救命之恩。”
  柳碧璣道:“當真要娶她?”
  左仲儀道:“難道另有他法?”
  丁幻道:“她當真很醜?”
  左仲儀道:“頸部以下如絕世美女。”
  丁幻道:“頸部以上呢?”
  左仲儀道:“如暴牙鮮魚。”
  丁幻道:“哇,那真的醜了。”
  左仲儀自嘲一笑:“也許天注定作此安排吧,她其實甚是善良,娶了也罷,醜女也有人格。”
  丁幻道:“醜女只好修內在美了。”
  柳碧璣道:“解鈴還需系鈴人,有空找她談談,至少把婚期延了,再不行,一次娶兩個也行。”
  左仲儀心靈頓閃青逸飛倩影,不知對方近況如何?然以她條件,容得下二女共事一夫?
  縱使男人三妻四妾甚是普遍,然總覺她就是不同於凡人。
  柳碧璣道:“皇上有三千佳麗,聖爺娶個幾房也是應該,沒人會說話,唯看你能否有此本事啦!”
  丁勾低聲道:“是青帳房?”
  柳碧璣道:“就是她,算盤撥得既精又準,定是個事業良伴。”
  丁幻頻頻點頭:“不差不差。”
  左中儀道:“讓我靜靜心,好好思考再說,倒是丁幻你先去探那理親王,他和朱亮功勾結,且養了殺手,遲早對咱不利,得防他。”
  丁幻拱手道;“這就去。”說完潛掠而去。
  柳碧璣道:“郭奇秀是和理親王勾結?”
  左仲儀道:“正是。”
  柳碧璣道:“不知好歹!”
  左仲儀道:“聖幫已免不了落入遊渦,只能迎戰了。”
  隨後他匆匆前去告知郭良儒,要他將資金再度分配各處以備運用,至於對方問及兒子一事,左仲儀不敢提及,只道快有眉目。
  郭良儒仍期盼兒子平安回來;卻不知早已人事全非,不回來反而更好。
  左仲儀受傷在身,不宜活動,只能躲在後院養傷,且調息練功。
  對於施展折扣吸金一事,已然奏效,資金迅速回流,聖幫不再為錢苦惱,商業危機應已度過,此事且交予總管處理即可。
  唯另一場風暴乃官場政爭及地盤之爭,正醞釀成形,左仲儀知其嚴重性遠比商場更可怖,得小心從之,故於養傷之際,仍擬妥策略。
  既然擺不脫,唯有押寶行事,又如賭博,及至決戰時刻,不押則全盤皆輸之際,只有放手一搏。那乾清官“正大光明”牌匾上之秘詔,寫的既是寶親王弘歷,且其人品武功皆不差,護他當太子或皇帝,亦是應該,這把莊、押給別人實無道理。
  左仲儀已決定方挺寶親王,好讓聖幫未來能再安穩數年。至於對弘晝或者弘哲二人可能之報復、攻擊,也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了。
  然若弘歷喜歡上青逸飛呢?
  難道要為聖幫而割捨愛人?
  感情一關最難堪破。
  左仲儀暗道:“順其自然吧,我已是備選,若她選了我,自無理由再背棄,弘歷若因此懷怨,那可太不值跟他交往了。”
  然心念一轉,他又覺想得太遠,眼前尚有一位醜姑娘待解決,哪還有資格跟青逸飛談情說愛?
  醜姑娘已是麻煩她爹更是棘手,左仲儀想來心神即亂,乾脆屏除一切,專心養傷為是。
  匆匆三日已過。
  一切似乎平安無事。
  尤其劉吞金並未有動靜,省去不少煩心事。
  今日一早,青逸飛突地上門。
  她表情冷靜,目光不再存有柔情蜜意,甚至有些死板。那是她經過三天三夜始調適過來之沉痛決定 放棄這段情,否則將會痛苦一輩子,她甚至也將弘歷、鄂龍排除,只想談妥這筆生意,領得賞金遠走高飛,避開這差點讓她萬劫不復之地。
  鄂龍經三日觀察,知曉聖幫實力,尤其吸金一事更為傳神,故決定回頭再談這筆生意。
  至於鷹幫那頭,只留文俏蜂,不留一切。
  青逸飛奉命而來,她面無表情走入種滿蘭花之逸香園,冷聲說道:“鄂龍已改變心意想找你合作,下午西湖談!”見得思慕已久之男人臉容,心頭不由一顫,但仍把持住。
  左仲儀笑道:“鄂龍果然是生意高手,見風懂得得轉舵青逸飛冷道:“去或不去?”
  左仲儀頓覺對方態度乍變,暗付:“莫非她已知婚約一事?亦或她已選中鄂龍、弘歷,而拋棄自己?否則怎會如此冰冷?”暗自感嘆,畢竟自己理虧,又能說什麼,先前欣悅一掃而空:“去就去吧。”
  青逸飛冷道:“哪裡?”
  左仲儀道:“隨選,蘇堤好了。”
  青逸飛暗顫,蘇堤不就是雙方玩得最是盡興之處?怦動中不敢多想,趕忙拜禮:“就此說定!”轉頭即奔。
  左仲儀一時情急迫來:“青姑娘……”怎知剛追幾步,牽動右腿傷勢,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幸及時運勁,靠向門牆。
  青起飛乍聞跌步撞牆聲,嚇得急轉身:“你受傷了?”哪顧得立定決心,急步奔來扶人,“傷著哪裡?”
  左仲儀勉強挺立:“還好……只是小傷……”但聞體香泌來,舒泰無比,然想及婚約,又自感慨。
  青逸飛急道:“坐下,我看看!”將他扶至椅上,想瞧大腿,復覺那得翻起褲管或撕破,甚為不妥,窘在當場。
  左仲儀乾聲道:“小傷,不礙事……”
  然此傷乃絕頂手烈九蛟所賜,既深且寬,雖經劉光霞仔細治療,但卻只短短六天光景,且得扣除和郭奇秀周旋時,強忍痛楚之搏戰,真正養傷應是回航時,算算亦只不過五天,縱能結痂卻未密合,方才情急未運及功力,即已奔走,實犯了大忌,只一踏步,肌肉一縮,痂皮裂開,血絲已滲出,暈透灰白褲管,瞧得青逸飛觸目驚心:“你傷得那麼重?”哪顧得窘情,撕開褲管,繃帶亦見殷紅,差點掉淚:“還說不礙事?下午約會取消!”
  左仲儀道:“真的沒事,已好了六七成。”
  青逸飛喝道:“你們男人就是爭強鬥狠!”仍解下繃帶,仔細驗傷,足有牛眼大痂皮已裂開近兩寸不規則血痕,鮮血即從此滲出,青逸飛再檢查,發現傷及痕溝無數,那是不斷活動不斷裂開又結痂所賜,實替他感到疼痛,嗔道:“不懂得照顧自己麼?”趕忙拿出金創粉,敷向傷口,再纏繃帶:“左腿有麼?”
  左仲儀道:“沒有。”青逸飛不信,照樣撕裂褲管,發現血痕,依法治療,疼心直道:
  “就是喜歡鬥麼?”
  左仲儀苦笑道:“不鬥行麼?聖幫全靠我挺著。”
  青逸飛心疼不已:“傷了就休息,為何再四處亂動?”
  左仲儀道:“你來,我能不動麼?”
  青逸飛斥道:“我是說你跑到……”忽而想及劉吞金那碼事,心情頓沉,猛地立身而起,刻意保持距離,難過得實想掉淚,卻仍忍住:“那也不必為聖幫如此賣命!”
  左仲儀嘆息:“不賣命行麼,聖幫是我爹留下來的,豈能毀於我手上。”
  青逸飛感傷瞧向窗口一株紫金蘭,道:“是的,你該找一位能夠幫助聖幫的妻子……”
  左仲儀聞言猜知,對方可能已清楚和劉光霞一事,感傷道:“我別無選擇……”
  青逸飛道:“難道我們?”忽覺說什麼都不對,一時千頭萬緒直湧悲心。搗得她難以承受,終道聲:“自己保重!”轉身即逃。
  左仲儀瞧在眼裡,然能如何?回聲“你也保重”,只能感嘆連連,一段情愫,恐至此幻滅,想來尤悲。
  青逸飛奔出逸香園,仍得忍住眼淚,通過層層守衛,待穿出聖幫大門後,始又直奔附近巷角荒宅,放聲悲泣。縱使她自認已堅強無比,然在證實一切後,仍把持不了。錐心之痛讓她幾欲自絕,竟然哭得昏死不醒。
  待其醒來,已是黃昏,夕陽西斜,枯葉紛飛,一片荒涼。
  青逸飛腦門一片空白,宛若行屍走肉,久久不能自己,感情談來競然叫人如此難以承受麼?
  茫然中,忽了外頭喊得“青姑娘”聲音傳來,青逸飛這才想及,自己近午出門,至此已是黃昏未回報,鄂龍定覺疑惑,因而出來找尋,那聲音乃是左仲儀所喊,鄂龍應該找及聖幫。
  青逸飛想來尤其感動,左仲儀雙腿受傷,竟仍親自尋人,自己在其中心地位應是不低。
  然又能如何?他將娶劉光霞,自己永遠沒指望了。
  感傷中,再次自我調適,把一切看淡,否則往後日子仍長,如何撐得下去?
  在念及幹百遍看淡後,心靈得到催眠式支撐,始敢面對一切。
  待要現身時,忽聞女人聲傳來:“左爺麼?你有傷在身,怎還四處亂轉,我給你送藥來了!”正是醜女劉光霞聲音。
  青逸飛登又似被捅一刀,急忙催眠式念著不干我事,不干我事,心頭卻酸出汗來,欺向牆縫,往外瞧去,赫見劉光霞親膩驗傷動作,正如自己般關懷體貼,醋勁尤起,暗斥:“勾引男人麼?”
  左仲儀仍待之以禮,笑道:“我沒事了,且聖幫也有藥,毋需再贈來,待增麻煩!”
  劉光霞欣笑道:“怎會麻煩?幾步路而已,且先前已用了劉家藥物,現當然要繼續,否則效果大打折扣,拿去!”伸手推出酒瓶大小東西。
  左仲儀只好接手。
  劉光霞笑的甚甜,心滿意足。
  青逸飛聽在耳裡,暗斥狐狸精!然在劉光霞從檢視大腿傷勢抬頭時,青逸飛登時楞住:
  “這傢伙當真醜得如此?自己若是天鵝,對方簡直是癱蛤螟,左仲儀怎會看上她?難道當真為了聖幫而出賣色相?”
  青逸飛不知該諷刺,亦或該同情,楞於當場,久久不能自己。
  劉光霞笑道:“聽我爹說,你已簽了婚約?”
  左仲儀乾聲道:“是……”
  劉光霞嬌笑道:“那你是同意娶我羅?”
  左仲儀不忍傷及救命恩人,乾聲道:“是……”
  劉光霞心花怒放:“那好極!雖然我很醜,可能配不上你,但你娶我後,我一輩子不讓人見著,如何?”
  左仲儀笑的尷尬:“也是可以……”
  劉光霞忽又失去信心似地,說道:“可是你回答有猶豫,說的是真話麼?聽說你另有一個女友叫青逸飛,她可漂亮得很?”
  左儀輕嘆:“那又如何,我不能傷害你,也不能傷害她,一切就這樣了。”
  青逸飛暗道:“算你還有良心,否則枉我喜歡你。”
  劉光霞道:“其實我不介意你娶二房……”
  青逸飛暗斥:“誰要跟你共事一夫,醜八怪!”
  左仲儀道:“不談這些,你先回去吧,我另有事待辦。”
  劉光霞道:“可是我爹請你過去吃頓……是今晚。”
  左仲儀道:“談談也好,再一時辰,我會過去。”
  左仲儀如鬥敗公雞,垂頭喪氣道:“定要那麼早退婚麼?”不敢想此問題,仍自前尋青逸飛而去。
  青逸飛頓時對此姻緣大感興趣,縱使想來心酸,然卻更想知曉醜女配俊男結果是何局面?遂猛提精神,裝做若無其事,潛出荒宅,繞道後街,隨又穿出,故意碰上左仲儀,且自動向前招呼:“聖爺好大興致,腳疼還逛街麼?”故作瀟灑狀。
  左仲儀乍喜;“你可現身?鄂龍尋來,說你失蹤,可嚇死我了,現在沒事就好。”
  青逸飛笑道:“我怎會有事?方才還跟寶四爺逛了一趟西湖,盡興得很,爽死啦!”
  左仲儀怔道:“寶親王?”
  青逸飛道:“是啊!你不是要娶劉家千金,我不能另找別人麼?”
  左仲儀酸了心,卻表現風度,笑道:“那恭喜你了,我另有事,改天再談,對了,鄂龍之事,約在明日午時,請轉達。”說完拜禮,心虛而去。
  青逸飛頓覺失落,暗道:“如此刺激,到底是對是錯?”然又橫了心:“管他,都要娶別人,還只顧戀著他麼?”深深吸氣,故作瀟灑狀,潛跟而去。
  劉吞金已在漕船上備了酒宴,江浙名菜一一上桌,且已備妥兩罐陳年女兒紅。
  寶貝女兒將出嫁,劉吞金莫大光採,當然準備極盡鋪張,眼前只是小試場面,暫攏感情罷了。
  漕船且點百盞燈,喜氣洋洋。
  一切只等如意郎君現身。
  左仲儀果然準時抵達,劉吞金依言坐於剛換新雕有龍鳳圖案的柴檀鴛鴦桌,已知劉吞金的確全心全意想辦此婚禮,暗道苦也。
  劉吞金笑道:“別客氣,江浙名菜,西湖醋魚是免不了,有醋有魚,夫妻吃吃醋也是應該,年年有餘,生意越做越大!”
  左仲儀笑道:“多謝劉叔招待……”
  劉吞金笑道:“什麼劉叔?該叫岳父大人啦!”
  左仲儀道:“可是未成親……所以……不習慣……”
  劉吞金道:“差幾天也不行?那好,依你!反正遲早都要叫!來,喝酒!看!女兒紅,是生女兒釀的,嫁女兒喝的,騙人是二十年,其實我女兒只有十九歲,少一年,但味道保證絕佳!”
  酒罐一摃,全得一大碗,喝道:“幹!”
  左仲儀正為難,劉光霞已衝出來,喝道:“不准逼他喝酒,他有傷在身,喝不得!”抓著碗,咕嚕咕嚕喝個精光,面不改色。
  劉吞金詫道:“尚未嫁過門即護著他?”
  劉光霞喝道:“那又如何!不能逼他,否則不讓你吃我煮的菜!”
  劉吞金爽聲一笑,金牙閃閃動人,道:“好好好,小倆口竟然聯合對付俺老人家,真是嫁出去女兒,像潑出去的水,靠不住啊!”
  劉光霞窘紅著臉,喝道:“話也不能亂說!誰要嫁給誰,還不知道!”
  劉吞金笑道:“知了知了!去吧去吧,莫要讓爹無用武之地!”劉光霞再次告誡,始含倩瞄得心上人一眼而去。
  劉吞金爽聲一笑:“看吧,她也是韻味十足:”
  左仲儀含笑迎對,不置可否。
  劉吞金爽心已極:“來來來,大罐喝不了,小杯總行,無酒助興,哪叫喝喜酒?又倒半碗,左仲儀並未拒絕,陪他喝幾口。
  劉吞金越喝興致越濃,笑道:“快吃啊!這道“水晶駝蹄”吃了讓你勁駝千里,百戰不敗,它且香嫩可口,入口即化,試吃試吃!我原想弄個“霸王別姬”但沾個“別”字總是不祥,故改了菜單,照樣端得上台面。”
  左仲儀依言吃了一口,果然十分道地,不禁贊佩主廚功力深厚,劉吞金直道是女兒料理,左仲儀暗道她竟是多才多藝。
  劉吞金又介紹其它幾道,如“梁溪脆膳”、“出骨掌翅”、“錢塘醉蟹”、“天下第一鮮”,皆是可口已極,左仲儀吃得甚是爽口,劉光霞瞧來亦覺開心,一天努力,總有回報,尤其讚賞又出自心上人之口,更是受用。
  菜看遍嘗,酒過兩巡後,左仲儀始把話題引開,道:“劉叔藉的錢,三日之內應可歸還。”
  劉吞金笑道:“不急不急,那是嫁妝,還什麼?看不起劉家麼?”
  左仲儀詫道:“嫁妝?”
  劉吞金笑道:“怎忘了,還是你自行要價,我忍痛付出,現在竟然不要了?看!”將桌上最中央那道西湖醋魚移開,一張婚約契現形,裡頭正寫著聘金三百萬金,畫押及丁幻所寫之“左仲儀”三字。
  左仲儀暗道苦也,有了此張,如何能全身而退?
  劉吞金哈哈笑道:“三天后,此約自動失效,換得是你倆夫妻的恩愛喜帖。”
  左仲儀道:“可是那真的是藉金,仍得要還。”
  劉吞金喝道:“還什麼?瞧不起我麼?”
  左中儀道:“非也,只是聖幫實在不能收,傳出去,將讓人說閒話。”
  劉吞金冷道:“管他說去,乃我心甘情願給的。”
  左仲儀道:“問題牽涉聖幫面子……”
  劉吞金喝道:“我女兒重要?還是聖幫面子重要?”
  左仲儀急道:“我收了,豈非出賣自己!”
  劉吞金不悅道:“你本就為聖幫而賣身!此有啥大驚小怪?不是已說妥,想反悔?”
  左仲儀冷道:“就是‘賣身’兩字我無法接受,何況這合約也非我簽定的!”
  劉吞金登地站起,右腳踏於椅上,怒道:“明明你找我賣身,且白紙黑字,一學畫押、蓋掌印,想賴帳?由不得你!來人,扣他起來!”認定對方悔婚,不顧一切想留人。
  妻見散在四處之劉幫高手圍過來,刀棍齊擋。
  劉光霞見狀急衝出來,攔在父親身前,急道:“爹有話慢慢說,怎動氣呢!阿儀你也別動氣。”
  左仲儀道:“什麼都行,提‘賣身’兩字就是不行。”
  劉吞金怒道:“你看你看!分明想賴帳,賣身契明明寫得清清楚楚,難道要我拿去告官?好:明兒就告官,白紙黑字,還有手掌印,不伯你跑掉,且還要召告天下,讓你一輩子賣定了!”
  左仲儀深怕對方卯勁胡來,心下一橫,冷道:“那契約根本非我所簽,只不過是我手下冒充代簽,目的就是為了週轉銀子,別指我扯謊,四天前,我還跟令媛在船上受難,哪能現身簽約?就算簽字和掌印也全數不合!”
  嗅極下,伸手一掌打向龍鳳桌,留下渾厚掌印,且以手指簽下“左仲儀”三字,和那賣身契比來相差甚多。
  劉吞金臉面發熱:“休要造假,想以縮骨功膜混麼?賣身契就是你簽的沒錯!你非娶我女兒不可!”
  左仲儀冷道;“娶不娶,那是我的事,說到‘賣’字就不行。”轉向花容汎白之劉光霞:“我感念你救命之思,且多日照顧,但你爹如此逼人,我無法承受,望你能了解,來日再見!”拱手拜禮,大步行去;
  劉吞金大怒:“休要走人,抓住他!”
  劉幫高手齊往前撲,劉吞金亦想加入戰圈。
  劉光霞突地厲吼:“讓他走!”撲向前頭,數掌打得手下怔楞退閃,她再咆哮:“讓他走 ”
  左仲儀輕嘆,道:“多謝!”掠身而去。
  劉吞金詫道:“寶貝女兒你這是?”
  劉光霞怒斥:“為什麼說要賣身?誰要買?我的婚約可以用買賣成交麼?我醜得沒人要了麼?”想及痛處,撫著雙臉,衝入艙房,悲切而泣,原以為一段好姻緣,沒想到就此幻滅,她心如亂針齊刺。
  劉吞金楞在當場,喃喃說道:“我錯了麼?爹伯你吃虧,多選點嫁妝也錯了麼?”瞧著賣身契,仍覺上當,冷森道:“想賴這筆帳,門都沒有!縱是有人冒簽,聘金也是聖幫去用,不找你我誰!”原想興師問罪,然女兒哭得傷心,他方寸已亂,且等日後再說,趕忙奔去安慰,然劉光霞硬是不聽,迫得他手足無措,立在門外;直罵左仲儀無情無義大騙子。
  左仲儀心情沉重已返回聖幫,兀自閉關療傷。
  青逸飛卻瞧得清清楚楚,心頭突然升起一絲希望,原來那賣身契乃他人冒簽,那婚約自是無效,自己倒是誤會他了。
  然真的他人冒簽麼?
  當時所碰之人,的確是左仲儀無誤,若是易容,怎會如此之像?難道是那丁幻所為?聽說他也易容朱亮功,耍了鷹幫一記,自己當時竟然躲起來哭泣,錯失連場好戲。
  “當真那麼像?”
  青逸飛久久不有相信,畢竟先前所遇者毫無破綻可尋,然想及劉光霞反應,看來當時左仲儀應在船上,而且受了傷……青逸飛眼睛頓亮:“欸呀!對了,他雙腿受傷,怎可能掠得那麼快,準是假貨!”
  想通此點,心緒頓開,和左仲儀終歸還是有希望,但喜悅中,不禁開始同情劉光霞。一個醜女人,天生好背負受歧視之沉重包袱,她是何等想經營一段感情,為的只是渴望另一半的呵護,在她自卑脆弱心靈裡,永遠存在無法磨滅的醜女傷痕,若說看得開、想得通,大多自欺欺人居多,只要夜深人靜,總會憶起自卑事 為何一樣父母所生,竟有天壤之別,且出生落定,即注定一生命運,何來平等之有?
  劉光霞應特別珍惜這段情,然要和她爭?奪走她唯一希望,讓她永遠沉淪痛苦深淵?
  青逸飛竟然有點狠不下心,喃喃說道:“或許該促成他倆成雙成對?但自己呢”?難道就此放棄心上人?尤其他又非背叛自己。
  青逸飛亂了心緒,感情原來如此複雜,不僅只有男女之情,另有同情之情。她已深陷其中,被絞得方寸忒亂。
  在難以立即解決時,突地拋開一切,深深吸氣,喝道:“不想啦!船到橋頭自然直!”
  抱著且走一步是一步心態,暫把事情壓下,但走得比先前來時開朗許多。
  她甚至認為白哭了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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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邪 謀

  次日一早,劉吞金並未引領大軍找左仲儀算帳,甚且也未要回資金,整個人即若石沉大海,消匿無蹤。
  左仲儀原感意外,然仔細揣想,已知必是劉光霞極力阻止父親報復,始能出現此樣靜局面,不禁暗嘆,自己又欠她一次人情,如此負她,於心何忍?
  昨夜原只為‘賣身’兩字爭執,並末捨棄婚約之話,然聽在劉光霞耳中,恐是莫大刺激和傷害,實是不該。
  左仲儀暗下決定,下次遇上,總得說個明白,免讓她再受傷害,畢竟美醜如此重要麼?
  他已漸漸否定此觀感,接受善良內在之美。
  正思考中,忽見丁幻已潛入經緯書房。其實他已得到聖幫默許,且經柳碧璣告知捷徑,故能來去自如。
  丁幻從不浪費時間,急道:“郭奇秀可能已到杭州城。”
  左仲儀詫道:“高蛟和風及時皆未攔住他麼?”
  丁幻道:“他可能繞道蘇州,且化妝鬍子客。”
  左仲儀恍然:“對啊,前次他當刺客,以及勒索銀子時,即不斷易容,高蛟等人可能被瞞過去了,人呢?”
  丁幻道:“正在天臨居和弘哲、朱亮功秘議大計,那頭戒備森嚴?除非冒充對方人馬,否則無法進入打探。”
  左仲儀道:“毋需闖入,以弘皙狂妄個性,必洩行蹤,你只顧週邊盯梢好即可。”
  丁幻道:“遵命!”想要離去,忽想及什麼:“劉吞金一事如何了?”
  左仲儀道:“暫時擺平,你畫得好押!”
  丁幻幹窘:“情非得以!必要時,我去認錯。”
  左仲儀道:“不必了,現在去,準被他剁成泥團!”
  丁幻摸摸脖子,乾聲道:“再見!”一閃不見,滑溜如鼠。
  左仲儀輕輕笑起,但覺他實是幹密探的料子。
  天臨居後巷密室中。
  理親王弘皙、朱亮功和郭奇秀正商談秘事。
  郭奇秀道:“應先搗了聖幫,江南才能控制,弘歷將手到擒來。”
  朱亮功亦做此表示。
  弘哲斜眼挑閃,神態虐邪:“你倆怎說一樣?好像他是神?大清王朝難抵擋似地?”
  郭奇秀道:“論兩軍交戰,聖幫或許贏不了,但各自決鬥,他可真的鮮有敵手,連火焰老怪烈九蛟都製不了他,不知天下還有誰能製他?”
  朱亮功詫道:“老怪未死?”
  郭奇秀道:“沒錯。”
  朱亮功道:“可聘為己用?”
  享睛秀道:“難!他只想追求武學,且瘋瘋巔巔,根本無法控制,我差點死在他手中!”摸摸易容后的鬍子臉,餘悸猶存。
  朱亮功道:“可惜!”
  弘皙邪笑:“何惜之有?我手下另一大將“法醒國師”武功蓋天下,任誰也擋不了,我只是備而不用。”
  朱亮功曾聽及此號人物,其和目前真正國師“文覺喇嘛”為叔姪之輩,文覺既為雍正所用,法醒則不知蹤影,沒想到卻被弘皙所網羅,忒也是生力軍,道:“聽說法醒一掌可劈死十虎?”
  弘忒笑道:“那是小事!”
  郭奇秀不由心動:“可請來江南打天下?”
  弘哲道:“鎮在北京不也管用?我原覺江南沒啥了不起,故未請他來,不過必要時,可以用上他。”實則留於北京,一方面對付文覺,若有機會,暗殺雍正也無妨。
  朱亮功道:“既不能來,自得小心對付左仲儀!”
  弘皙道:“不是交于張虎皮處理即可?他的生辰八字呢?”
  郭奇秀道:“倒是忘了,屬下待會去取。”
  弘哲道:“你身份已拆穿,乾脆現身反聖幫不就得了?”
  郭奇秀拱手道:“當聽太子爺命令。”
  弘皙哈哈暢笑:“將來登基,你們都是大功臣。天下交予爾等去管,何在乎小小江南!”
  郭、朱二人立即謝恩。
  商討後決定先收拾左仲儀,且探及弘歷下落,準備二次行動。
  郭奇秀隨後潛出密室,直往聖幫附近潛去。
  丁幻終於盯上,遠遠綴著。
  郭奇秀不敢溜回聖幫,免自投羅網,只是在附近打轉,隨在一顆山樹做上記號,已潛往半裡外一棟不起眼民宅。
  丁幻偷偷瞧往山械,只見刻著一個匕首式‘七’字,心頭一轉,暗道:“莫非‘七’字即“奇”字諧音;他想聯絡誰?”深怕跟去,仍往民宅潛去。
  郭奇秀進入宅院,宛若識途老馬,甚快往廚房撞去,赫見文采湘正于房前孤坐,郭奇秀喝道;“可備妥菜飯?”大步逼前。
  文采湘詫道:“你是誰?”對方貼了鬍子,一時難以辨識。
  郭奇秀怒道:“還會是誰?難道會是你的心上人!”一手將她推開,迫得文采湘差點撞及古井。
  丁幻暗道:“那人曾是左爺以前情人?被欺負至此,倒也可憐……”
  郭奇秀撞入廚房,找不到東西吃,怒火已起,大步踏出,怒道:“賤女人,娶你何用!
  連餐飯都不會理麼?你以為還是千金小姐?”
  文采湘道:“我怎知你何時回來……”
  郭奇秀怒道:“還狡辯!”叭地一響,打得她落跌地面,嘴角掛血,虐笑已起:“去向你心上人告狀啊!我就是喜歡拿你出氣!”突又大喝:“還不快去下廚!”說完揚長而去。
  文采湘認命地抹去嘴角血絲,表情冷漠,卻可見絕望後的悲死眼神,撐到廚房去了。
  丁幻見得心疼,暗道:“怎會落此局面?自己選的!看是被他強迫居多……”雖是同情,然雙方既是夫妻,怎能理呢?仍潛往前廳附近屋頂暗縫窺瞧,看看郭奇秀到底和誰暗通消息。
  果然不久,見得總管郭良儒匆匆趕來。
  丁幻詫道:“是總管?這麼快?”心念一轉,郭良儒失之獨生子,必定緊張,恐一時半刻,定尋是否暗號傳來,如此快速到來,亦屬應該,只是他是否跟兒子串通?
  丁幻認有必要查明,仔細觀察。
  郭良儒方進門,見得大胡兒子,一時認之不出,郭奇秀親膩叫聲爹,把鬍子扯掉,郭良儒終識出,叫聲果真是你,老淚為之縱橫。
  郭奇秀安慰道:“爹莫要難過,我可是為聖幫之事,潛伏敵陣,故得易容,且不便聯絡。”
  郭良儒忙拭淚:“回來就好,安全就好!”忽想及什麼?急道:“我看你的手!”斷指之痛仍在。
  郭奇秀笑道:“沒事,是敵人耍詐伎倆!”
  郭良儒見兒子十指完整,始真正放心,道:“去那裡臥底?定要如此?”
  郭奇秀道:“跟鷹幫有關,是聖爺下的令。”
  郭良儒道:“既是聖爺命令,我也不便說什麼,自己小心些。”
  丁幻聽至此,知郭良儒並未狼狽為姦,暗付,這傢伙謊言一大篇,得快快通知聖爺前來逮人,也好了結他繼續危空
  在評估對方可能暫不走人,丁幻潛退而去。
  郭奇秀卻狡黠無比,為顧及郭良儒可能把人引來,故想速戰速決,說道:“爹,我的生辰八字為何?”
  郭良儒道:“不早告訴你了?”
  郭奇秀道:“忘啦!”
  郭良儒道:“怎突地問起來?”
  郭奇秀笑道:“我碰上龍虎山張天師,他可靈得很,他答應替我趨吉避兇,我看他是真功力,所以想請他看看,連您的、聖爺的也一起看,如此聖幫運勢定旺。”
  郭良儒道:“生辰八字是不能隨便給人的……”
  郭奇秀笑道:“我知禁忌,但對方是正統天師,應無關係,何況我也不說是爹,或者是聖爺,他們測一測便忘了。”
  郭良儒道:“算算也好,聖幫近來事情不少,聖爺且受了傷……要是別人,千萬不能給,張天師可考慮!”
  郭奇秀暗喜,聽其言,他是知曉左仲儀生辰八字。
  郭良儒道:“你是甲卯年七月六日寅時三刻生的。爹是戌申年三月十五子時生,至於聖爺……”仍掙扎說或不說。
  郭奇秀道:“不方便即不說,我只是覺得他最近劫難不少。”
  郭良儒終點頭:“算算也好,咱是聖幫三代老僕,自是忠心耿耿,得替聖爺分擔!他的生辰是甲子年二月初九時一刻生。”
  郭奇秀暗喜:“好時辰!”立即記下。
  郭良儒道:“千萬莫洩予他人知曉!”
  郭奇秀道:“定會守秘,爹放心!”將紙條揣入懷中,隨即拱手:“我得走了。”
  郭良儒道:“這公決?”
  郭奇秀道:“不瞞爹說,聖爺要我盯緊朱亮功,以找回庫金,不能隨便現身。”
  郭良儒道:“庫金不是全部找回了麼?”
  郭奇秀一楞:“當真?”
  郭良儒道:“用了十車去載,恐都尋著了。
  郭奇秀急道:“怎有可能……”自己藏得隱密無比,幾乎無跡可尋,難道對方有法術?
  郭良儒道:“有高蛟、高魚,還有一個叫丁幻的密探高手,他找東西準是一流,這可是聖幫之福。”
  郭奇秀暗自冷笑:“可好,找了一堆爛入!”不動聲色道:“丁幻的人你見過?是否冒充朱亮功那個?”
  郭良儒道:“應是吧,如若有人冒充的話,應是他,此事乃聖爺親自處理,我不大清楚。”
  郭奇秀笑道:“庫金已找回,那是好事,但爹的那批寶物也該找回,孩兒仍得儘快探尋。”
  郭良儒恍然,急道:“對對對,否則你二娘可把我逼慘了!”
  郭奇秀道:“事不宜拖,我先走了,保重,來日見!”說完閃掠屋頂,飛奔而去。
  郭良儒怔道:“怎說走即走?”追問至門前已不見蹤影,悵有所失:“難得回來,不能多聊幾句麼?什麼任務,如此重要?”
  正失神之際,忽見左仲儀推開外牆門,匆匆趕來。
  郭良儒詫道:“聖爺!”
  左仲儀急道:“阿秀呢?”
  郭良儒笑道:“走了。”
  左仲儀詫道:“走了?何時走的?哪個方向?”
  郭良儒直指東南方:“剛剛走的,您來晚一步啦。”
  左仲儀回身下令:“快去追回!”後頭數大高手直掠而去。
  郭良儒直覺對方動作似想逮捕獵物,怔道:“你們要捉阿秀?”
  左仲儀暗道洩了底,然豈可拆穿,笑道:“不是,只想找他問問最近狀況,誰知他走的那麼急。”
  郭良儒恍然,笑道:“原是這碼事,我還以為出了狀況,聖爺派他臥底,他甚認真,只顧轉了一下即去,連您都來不及會見。”
  左仲儀道:“是,他是認真的……,他說些什麼?”
  郭良儒道:“他說要找庫金,我說已找回,他倒是吃驚,隨又說要找上次贖人的寶物,我勸他慢慢來。”
  左仲儀道:“您失的寶,我會尋回,莫擔心。”
  郭良儒道:“我一點都不擔心,只是他在鷹幫臥底……”
  左仲儀道:“下次碰上了,要他別臥底了,直接帶來見我。”
  郭良儒道:“聖爺別為了我而誤了事,若有需要的話,仍以任務為要。”
  左仲儀道:“聖幫危機已過,任務已除,故始叫他回來,並無他事,除此之外,他還說什麼?”
  郭良儒掙扎中說道:“他碰上張天師,想算命,向我要他的生辰八字。”不敢說出連聖爺一起給,此乃聖幫大忌。
  左仲儀道:“算算也好,希望他得個上上箋!”實則想說希望其得到神明指示而回頭。
  郭良儒道:“聖爺可要卜算?”
  左仲儀笑道:“有機會再說。”
  郭良儒應是,但聖爺既感興趣,托兒子去辦,亦是分勞,但覺方才給八字,做對了。”
  談話間,左仲儀聞及飯香,怔道:“誰住在此?”
  郭良儒道:“不清楚。”
  左仲儀道:“去瞧瞧!”
  兩人直往後院行去,直覺此處甚是破落,應非郭奇秀私人住處。
  待至廚房,飯香正溢,火舌正旺卻未見一人。
  文采湘怎敢讓昔日愛人瞧及落魄模樣,在聞及對方將至廚房,已倉皇失措躲入柴房,渾身抽顫著。
  郭良儒道:“該是阿秀借住民宅吧。”
  左仲儀並未回話,卻注視著飯鍋那道蓮藕排骨湯,雖只是平凡一道湯頭,卻勾起無限回憶,它正是文采湘拿手絕活,尤其蓮藕切法,斜而不亂,每個藕花清清楚楚,十分特別。禁不住勺了一匙入口品嘗,正是她獨特香甜味道,感傷頓起,沒想到她過得如此清苦,郭奇秀啊,你可真是壞到極點!
  郭良儒急道:“聖爺不能胡亂食用它物!”
  左仲儀道:“沒關係,只一小口。”
  郭良儒道:“咱走吧,阿秀已走,無必要留此。”
  左仲儀想喚出文采湘,然又能如何?她已是別人之妻,安慰已是多餘,何況且卡著郭良儒她公公,貿然出現,恐又引得郭叔悲痛,看來只有先行離去,改天再派人暗中支助,如此將不致讓她太難堪,道:“那走吧,蓮藕湯忒也可口。”
  郭良儒道:“少喝為妙。”
  兩人始轉身離去。
  文采湘等得飯焦味滲出,始敢現身,直往廚房奔去,邊退著熱火,邊掉著淚,泣聲道:
  “一切都是命,儀郎莫要再來了,我會受不了……”
  蓮藕湯仍冒熱煙,文采湘捧著它,觸情生悲,泣不成屍。
  郭奇秀甚快回返天臨居,直接找上理親王弘皙,朱亮功亦在場,兩人想瞧瞧張虎皮神通威力,遂要求至道壇一探究竟。
  弘皙最喜顯耀,爽聲答應,道:“就怕你們不瞧,瞧了準嚇死你!”登帶往後殿神壇處。
  時近中午,張虎皮且在打噸,然檀香四焚,余味輕易,弘皙等人未進門先聞味,一股仙靈感覺湧上心頭,直覺已受神佛感召,升起尊敬之意。
  弘皙喊道:“張天師,生辰八字來了!”
  張虎皮登被喝聲驚醒,然已是不及,乾脆黃袍一掀,罩往自己臉面,喝道:“不准進來,本天師正與玉皇大帝通靈!”
  此語唬得弘皙三人止不,不清虛實。張虎皮怪咒連連,實則快速穿衣罩袍。
  弘哲道:“可要多久?”
  張虎皮道:“就快好了!”念得送神咒:“霞光萬道,金光普照,恭送聖駕,禦返天庭,速速如律令!”手捏指訣,往天空送去,喝喝兩聲,始道:“好了好了,進來吧!”道袍已穿妥,恢復莊嚴。
  弘皙始引人入內,他雖信道法,卻不信玉帝說來即來,道:“玉帝也要聽你的,來個“速速如律令”?”
  張虎皮道:“此律令也是玉帝降旨所定,要請尊下凡,得用此律令,他方能接受,送尊回去,也該尊律令行之,否則違法戒條,下次根本難請神尊,甚至受罰,不得不慎!”要著指訣確莊重。
  弘皙笑道:“我不懂這些,愛怎麼耍就怎麼耍,只要把事辦妥即可。”隨即介紹郭朱二人。
  張虎皮以道禮回應,郭朱二人不懂道法,仍待之以禮,但瞧他骨瘦如柴,兩頰深陷,身單影薄,若江湖術士,當真有其法力麼?
  張虎皮知其狐疑眼神,笑道:“道法浩瀚乾坤,若未領教,豈知深淺!”說完指訣一捏,念得怪咒,喝地一聲“起”字,赫見陰風吹動,檀香上紙人突然跳動,尤其紙上所繪眼珠,似在瞪人,直往郭朱二人飛去。
  郭朱二人詫驚,登時運功反擊,然紙人軟而不裂,任其劈點,總也無損,兩人終覺對方確實高明。
  朱亮功道:“好功夫,卻不知天師耍何道法?”
  張虎皮笑道:“雕蟲小技,只是請女鬼附身而已,若在晚上,威力更強三倍!”
  郭奇秀怔道:“女鬼?”話方說完,紙人幽森掠飛過其腦門,嚇得他遍體生寒,自己曾殺了幾名女人,莫要前來尋仇才好。
  張虎皮伸手一吸,將紙人抓住,再念秘咒,冷風乍吹,女魄已去,他始笑道:“有我在,任何邪魔厲鬼難侵,兩位大可放心!”
  郭奇秀這才穩住,道:“還是看看道長施攝魂收魄之法吧!”
  朱亮功道:“只要生辰八字,任何人皆可攝來?”
  張虎皮道:“不錯,人呢?”
  弘哲拿出字條:“左仲儀,甲於年,二月九日子時一刻生,可別如弘歷不靈了。”
  郭朱二人往神檀瞧去,草人確寫著弘歷姓名,原來早向他施法,不禁文疑惑此人功力。
  張虎皮冷道:“莫要怪我不靈,可能八字有誤,否則不可能毫無感應?”
  弘皙道:“怎會?那是從鈕桔祿氏府中取得,‘難道她敢造假?”
  張虎皮道:“太子不是說他為漢人?鈕枯祿氏可是滿人。”
  弘皙冷哼:“孽種!不說他啦!先收拾左仲儀;我來瞧瞧效果!”
  張虎皮額首:“就以他為證,為証,,三位莫要出聲,免得前功盡棄。”
  三人應允靜觀。
  張虎皮立即從桌底抓出另一草人,抓來霹雷棗木筆,”沾上如意珍珠珠砂,寫下左仲儀生辰八字,隨置于桌前,開始施法,喃喃念道:“金精一啟、三元六分,七極四現,流魂入斂,盡落我身,黃象紛馳,幻化元嬰,養育九妖,胎生兩界,風火爭引、靈符帶路,七魄九,何敢不隨,盡落分身,入盾有形,奉三陰鬼煞,急急如律令!”秘咒念完,符膽一去,赫見草人跳動,張虎皮吸來三張符錄,猛地化火焚去,這還不夠,突地喝下桌上一碗雞血,直往草人吐去,叭地一響,草人淋血,十分可怖。
  張虎皮喝道:“魂兮來兮,魄兮斂兮,可!”雙掌合十,不斷逼出真勁,隨又喝道:
  “行了,我己引他魂魄相斂草人身上,現在要他如何?”
  郭奇秀道:“最好立即斃命!”
  弘皙道:“那有何好耍,要他精神失常,瘋瘋巔巔,且時好時壞!”
  朱亮功道:“倒是好方法。”
  張虎皮道:“行!先收一魂一魄,讓他失常,待要收拾,也得七天之後才行,否則太過激烈,說不定變成惡魔殭屍,準被人看出是中邪。”
  說完他又拿出血符,一一化去,再拿利針,往血草人刺去,喝道:“收你一魂一魄,速速落乾坤!”那“乾坤”乃指草人左側貼滿符錄之葫蘆,見他將引魂符丟入葫蘆,立即封口,笑道:“成了!現在三位可到外頭去探查狀況,保證有效!”
  弘皙道:“這麼神?”
  弘皙湊興道:“那好!朱亮功,郭奇秀,你倆去瞧瞧,且快速回報!”
  郭朱二入的確想證實效果,登時拜禮退去。
  弘皙笑道:“我乃太子身份,不便參與俗事!”轉向張虎皮:“若真的成功,重重有賞!”
  張虎皮笑道:“絕不讓太子爺失望!”
  兩人狼狽為姦,邪笑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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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攝 魂

  左仲儀正於西湖畫肪上,赴鄂龍之約,準備洽談合作事宜。
  青逸飛一夜掙扎,已恢復鎮定,對於感情一事,她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強求不得,至於劉光霞,若有機會遇上,且助她恢復信心,如若她真的非左仲儀莫嫁,自己或該成全她吧,除非左仲儀執意要娶自己……
  一副幻想陶醉中,忽被鄂龍喚醒:“青帳房,擬的計劃書呢?”
  育逸飛猛地醒神,抓得一疊東西,直往左仲儀桌前擺去,乾聲道:“全在此,資金如何籌組,如何分配、使用,以及日後紅利如何分配,皆擬了輪廓,聖爺一見即明暸。”慌張得差點打破酒杯,讓她窘透耳極,只能低頭,故意另找資料:“若不足,我還可再補充。”
  鄂龍笑道:“昨夜溜去哪喝酒?神情昏昏沉沉,眼睛還紅了絲?”
  青逸飛乾聲道:“哪有,只喝一杯即睡著了,是有些暈,但不至於誤事!”怎敢承認哭紅眼睛,極力恢復鎮定,尤其在心上人眼前,絕不能失態。
  左仲儀暗詫對方轉變時冷時熱,昨日在逸香園分明痛不欲生,今日怎又感覺親切不少?
  縱使未經交談或動作,然那眼神應錯不了,難道她已原諒自己?亦或是哀莫大於心死,故意偽裝使然?
  左仲儀無暇多作思考,否則必讓鄂龍瞧出破綻,暗付不管她是裝樣,亦或真的快樂,今日至少不再悲泣,倒也祝福她,接得計劃書,翻動著,字跡工整,看是費了心思。瞧得幾頁,頻頻點頭:“寫的甚清楚,可行,應可行!”
  鄂龍笑道:“那左兄是答應合作了?”
  左仲儀笑道:“錢莊部分或許較複雜,但船隊部隊絕對可行,咱可從此處開始。”
  鄂龍笑道:“好,爽快!不愧是商場高手,我服了你,且敬你一杯!”舉起夜光水置得一方桌,頂多只能坐四人,青逸飛則在兩人中間,原負責斟酒,但左仲儀仍替她置酒杯,青逸飛爽聲答應,舉杯暢飲,為此合作慶祝成功。
  乾杯後,鄂龍說道:“左兄怎不怪我倒戈朱亮功一事?”
  左仲儀笑道:“作生意,怎可意氣用事?你的背後另有甚多股東,你當然要找最有利之使用夥伴,當時聖幫一團亂,找我合作是笨蛋,故怎能怪你。”
  鄂龍笑道:“這正是我敬你之處,能容許我的背叛!”
  左仲儀笑道:“不敢言‘背叛’兩字,因為無約在先,自無背叛在後。”
  鄂龍道:“這其中多少牽涉交情的背叛。”
  左仲儀笑道:“仍說不過去,南寶祥,北億嘉互斗數十年,哪來交情?現在才是交情開始。”
  鄂龍頻點頭:“如此說,體真的悟通商場真諦,找你合作,讓人放心。”隨又舉杯:
  “來,為南北雙震天正式和解幹一杯,青帳房也一起來。”
  青逸飛含笑以對,左仲儀亦舉杯暢飲,三方甚融洽。
  乾杯後,左仲儀問道:“不知鄂爺日後將如何面對朱亮功,還有弘哲、弘歷?甚至弘晝?”
  鄂龍道:“我只談生意,他們應不致為難我,倒是朱亮功器量較小,總會報點小怨,但那不礙事,合作之事談妥後,我將回北京,脫離是非圈。”
  左仲儀道:“確是高招!”
  鄂龍掙扎後,說了一句:“細節可跟青姑娘談,我將跟文俏蜂一起回北京。”
  此語一出,無異已放棄青逸飛,倒讓青逸飛、左仲儀暗自驚詫,對方行事競然乾淨俐落。
  鄂龍笑道:“我的確喜歡文俏蜂,她是真的只為伺候男人而活,和她在一起沒有壓力,至於青姑娘,她一直想創業,我想左爺商場經驗不只是錢莊,只有航運、貿易、跟洋人做生意,實非我所能企及,也不能教她,所以她跟你學、必能大展鴻圖。”
  左仲儀待要說及“鄂兄誇獎”之際,青逸飛如獲重釋,登時說道:“多謝鄂爺肯放人。”說完隨又覺得不妥,似乎太直接,似有迫不及待想脫離之態,臉面已飛紅。
  鄂龍終亦反應,稍稍失落,道:“看你是憋得很久了!以前說過,你找不到如意郎君,就嫁予我,但江南一行,看樣子找到了?”
  青逸飛窘聲道:“無關感情事:你有了文俏蜂還不滿足?”
  鄂龍笑道:“這正是我理虧之處,魚與熊掌不能兼得,否則對你不公平,你安心去創業吧,獎金部分,我會撥予你。”始終不談她和左仲儀感情,免得三方困窘。
  青逸飛拱手笑道:“謝了,鄂爺還算是個君子。”
  鄂龍笑道:“商場上一言九鼎最為重要,左爺也是這種人,但他比我厲害,能不計前嫌,那才是高手。”
  左仲儀笑道:“鄂爺過獎了。”
  鄂龍道:“能主動找北霸天合作,已非前幾任聖爺所能企及,說你商場高手,眼光宏觀,一點也不為過!來來來,你我幹它三大杯,然後放你教教我的寶貝帳房,至於我嘛,得去應付應付我的俏蜂腰了。”行事毫不拖泥帶水。
  左仲儀當然陪他暢飲,青逸飛亦喝了一杯,氣氛融洽。
  隨後鄂龍當真起身上岸,臨行只對青逸飛道聲保重,瀟灑而去。
  青逸飛頗覺失落,相處數年,一句話即已分手,縱使此乃自己心願,但事出突然,仍難接受。
  左仲儀淡聲道:“鄂爺走了,你我是否還要談合作細節?”
  青逸飛登時驚醒,乾聲道:“談啊!談妥了,好了結一事。”
  左仲儀遂翻開計劃書,道:“商船一趟遠洋,少說也是兩三月,若來回,且分站貿易,少說也是半年,你提及每月結算恐行不通。”’青逸飛窘聲道:“我以為一趟進出,一月應夠了,那再修正……”
  左仲儀道:“資金要分兩組,一是製造款項,即造船資金,我們不只造來自己用,也可賣予他人,另則是營運資金,亦即進出貨之墊款,兩者應分開運作,方不致混看不清,日後亂了帳目,徒增困擾。”
  青逸飛更窘:“那都錯了,你還說可行,真是!”
  左仲儀笑道:“小誤差,可修正,只要投資額正確,紅利分配清楚,也可向鄂龍交代,算是通過。因為他是資本家,只要了解投資下去,多久以後賺多少即可,至於經營過程,只是輔佐資料罷了。”
  青逸飛道:“我又非資本家,我要的是經營經驗!”
  左仲儀笑道:“那可有得學了。”
  青逸飛窘聲道:“我已被開除,變成無業游民,聖幫可要聘請我?”如此說,無異己向對方示好,耳根已熱。
  左仲儀欣笑:“當然願意,聽說你神算厲害,正是聖幫缺少者……”
  說及此,頓覺腦門一沉,左仲儀欸呀一聲,往桌前撲去,那可是玻璃酒杯及熱魚湯擋前,嚇和青逸飛急叫:“你作啥?”急忙伸手搶酒杯及熱湯。然雖搶得兩樣,碗筷卻被砸及,  裂碎滿地。
  左仲儀突翻白眼爬起,邪聲怪笑:“阿飛,我的愛人別逃!”竟然撲擁過來,青逸飛手持東西,船閣又窄,根本逃躲無處,被抱滿懷,嚇得她臉紅耳赤,猛將熱湯、酒杯往外丟,隨即反身掙扎,喝道:“你想作啥?”
  左仲儀邪笑道:“愛人親親!”當真想吻。
  青逸飛窘紅臉面,斥道:“可惡!色狼!”伸手一掌摑去,每以為對方會停止動作,誰知他根本無懼巴掌,硬是抱擁搶吻,青逸飛一時不察,被吻得面紅耳赤,縱使心頭小鹿亂撞,然突冗行徑讓她感到羞心,咳聲又喝:“放開我……”‘我’字未喊出,左仲儀舌根突闖進來,嚇得她想閉口卻不能,又不想咬痛對方舌頭,硬被肆虐幾回,情急中想出方法,雙手猛撐對方腦袋,始掙脫纏舌。誰知雙手往上舉,胸脯露了空,對方雙手突地抓來,正中雙峰,此舉當真惹惱她,怒道:“大色狼!”雙掌同時用勁擊其左右腦袋,左仲儀登覺腦門生疼,昏跌地面。
  青逸飛急忙跳開,窘窘怒怒中檢查衣衫,幸未破裂,然對左仲儀荒唐舉止甚是不悅,斥道:“你這算什麼教養的男人!”仍想教訓幾拳,誰知青逸飛突又爬起,狀若小孩亂舞,邪笑道“爹,我要吃雪花糕!”身形則呃呃東閃西扭,似若針棘反應動作。
  青逸飛瞧其反覆無常,且失態連連,眼神更是翻白吊直,暗詫道:“莫非中邪?”她雖耍算盤出身,然家學淵源注定和道法解下不解之緣。原是宋微宗年代,有位丐幫大帳房名為蘇暢,其不但耍得一手無敵算盤功,且嫁予當時蒙人忽必瑞,而忽必瑞正和宋朝無敵靈童宋兩利拜把稱兄道弟,多少學了道法,蘇暢乃其妻,且和宋兩利交情匪淺,對道法自有涉獵,(參<靈界神童>一書),雖然宋兩利被逼隱身篙山絕峰九陰澗這鬼域,從此消逝無蹤,然忽必瑞創立蒙古部落,其後代忽必烈立蒙古帝國,並進軍中原,建立元朝,多少傳出和靈童宋兩利大有關係,其神通始終廣為流傳。
  青逸飛所學算盤功,正是源自“神算九幹手”蘇暢之武學,也是其第十代弟子,其雖對道法未學全,但蘇暢早有先見之明,留下防攝魂魄妙招,且有血符令牌乙塊,以防後代子孫中邪。
  青逸飛受此薰陶,自對中邪形態頗有了解,乍見此狀,直覺不妙,猛地一指點中穴道,左仲儀悶呃倒地,身形卻仍抽動。
  青逸飛道:“看是真的中邪了……”翻著貼身懷中,找出一塊三指大小紅玉佩,裡頭血符浮動,正是蘇暢所留傳之血符令牌,直往左仲儀胸口掛去,終讓他較平靜。
  青逸飛暗付:“血符令牌是可防止收魂攝魄,然那也只是預防,若魂魄已被攝走,可得另施法術收回才行!”自己法力不夠,怎能成事,唯有抱他回去,讓聖幫處理了。當下摃起左仲儀,抓著辛苦多日之計劃書,快速登岸,直往聖幫奔去。
  其快速奔馳,已引來注意,待離開西湖,欲轉入城街之際,忽見郭奇秀快速攔來,對方既已發現左仲儀中邪難醒,豈非收拾最佳良機,故找到目標,登時出手。至於朱亮功則自認乃鷹幫幫主,怎可在光天化日下殺人?若傳出去,恐得吃官司,故躲在遠窺瞧,見機行事便是。他且對張虎皮神通感到詫異,既然如此管用,早該派上用場,何需等得如此之久。
  青逸飛認出是扮刺客之鬍子郭奇秀,哪肯給他機會,伸手就是五顆算盤子,甩閃射出,郭奇秀不閃不避,利刀揮動,叭叭數響,擊得暗器四射,見及青逸飛美色,邪聲道:“守著死人作啥?過來讓爺照應照應,自是你的福氣!”
  青逸飛冷斥:“無恥!”不肯停留,左閃小巷,且擠命喊道:“來人啊!有人要暗殺聖爺了!”
  郭奇秀見其開溜,嗔意已起,怒道:“小賤貨,倒貼大白痴。”決心先殺人再說,掠追不放。
  青逸飛雖輕功了得,然摃得左仲儀,確也夠重,速度慢了許多,只穿得幾巷,已快被攔著,靈機一動,復往大街奔去,不斷喊著聖爺受傷,而聖幫事業遍杭州,幾日前且來個大打折,優惠不少鄉親,經此一喊,百姓驚動,有的立即圍來,有的趕忙前去報官,甚至趕往聖幫分舵通知去了。
  郭奇秀見狀只能速戰速決,猛地欺身追出劍氣想傷人,青逸飛可非省油之燈,但覺背脊生寒,已知殺招將至。猛地將左仲儀拋向前方街前 刻有“五路財神”之石碑,巧勁讓他跌靠安全,隨即旋轉飛高,躲過劍氣,算盤子不斷射出,迫得郭奇秀無法逼近,哇哇怒叫不斷。
  青逸飛既是神算九千手蘇暢傳人,算盤功夫自是絕頂,她不搶攻,卻以暗器封鎖,郭奇秀實難突破防線,尤其自己在外海亦受傷未愈,功力只及七成,想佔便宜恐也不易,心念轉處,見及左側打鐵鋪,火爐滾滾,冷笑道:“你待狡猾,燒得你變花臉!”
  一不作二不休,利刀猛挑火爐紅炭,當成暗器回應。
  嘩地一撥,紅炭亮右星光點點,飛若利箭射來,任青逸飛九幹手了得,卻抓不得紅炭,終節節敗退,百姓想幫忙亦受威脅而不敢出手。
  郭奇秀見此招有效,乾脆也攻往左仲儀,迫得青逸飛直欺左仲儀,抓他躲往五路財神石碑後頭,暫避風險。
  郭奇秀冷笑:“小小石碑能護命麼?”猛地欺前,一掌震碎石碑,燙紅利刀閃出,就要砍人。
  情急中忽聞左街有人喊道:“阿秀可碰上敵人?”正是總管郭良儒聞及聖爺受傷,老當益壯奔來,見得鬍子傢伙,他可認出是自己兒子,情急中倒忘了保密,隨口喊出,且引領大批人馬追至。
  郭奇秀頓楞,暗道一聲:“爹?”縱使早已背叛聖幫,但總難面對父親,如今莫名碰上,唯一念頭只想趕快開溜,冷喝一聲:“惡徒別逃!”故作追敵狀,殺將逃去。
  郭良儒急道:“窮寇莫追,自己小心!”直奔左仲儀護持。
  青逸飛道:“郭總你沒搞錯?他就是刺客!”
  郭良儒詫道:“誰?”
  青逸飛道:“那大鬍子傢伙!”
  郭良儒再楞:“會麼?他是……”
  百姓喧嘩傳來:“就是他追殺聖爺和那女子!”
  郭良儒仍是不信,以為眼花,轉向手下道:“快追去瞧瞧:”
  聖幫手下分出十餘,直追過去。
  郭良儒道:“青姑娘咱快回去!”已知她和聖爺關係,不便趕入,一併護著聖爺。
  青逸飛仍親自摃著左仲儀,快速奔入聖幫總壇。
  聖爺竟然中伏,何等大事,百姓議論紛紛,有人揣測可能變天,有人卻說只是意外,結果後者戰勝前者,大堆人趕去瞧瞧鬍子兇手是否落網,也好揍他幾拳,替聖爺出氣。
  左仲儀已被帶往聖幫密室治傷。
  外頭護守百名高手。
  滴水不漏。
  連聖興號掌舵風及時亦被調回把關。丁幻也偷偷趕來,被郭奇秀溜走,他十分懊惱。
  室內除了青逸飛、郭良儒,柳碧璣亦快速趕來,急切道:“聖爺受傷?快叫神醫前來!
  我表侄柳三元是神醫,我去叫他!”轉頭即想奔去。
  青逸飛道:“他不是受傷,而是中邪!”
  柳碧璣詫道:“中!?郭忍受儒同感意外。
  風及時聞及中邪,亦奔入密室,道:“當真中邪?”
  青逸飛道:“不錯!當時他和鄂龍在談生意,待談妥後,突然發狂,我製了他穴道,一解開,毛病準犯了。”
  柳碧璣道:“快解開,好歹也該弄清楚。”
  青逸飛依言解穴,左仲儀頓時甦醒,兩眼翻直坐起,忽又邪笑:“爹,我要吃雪花糕……”突見柳碧現,欣喜撲來:“姥姥快拿雪花糕給我,爹不在正好……”動作宛若小孩,惹得眾人啼笑皆非,原來中邪就返老還童?”
  柳碧璣瞄眼道:“給你吃可以,但別忘了什麼?”
  左仲儀笑道:“叫你娘,還要說你是大美人……”
  柳碧璣一楞:“不是要幫我搥背麼?”
  左仲儀道:“偷吃桂圓時才搥背!”
  眾人暗自竊笑,把柳碧璣多年秘密拆穿。
  柳碧璣稍窘,道:“看是真的中邪了,竟然變成三歲小孩!”一指復將他點昏,道:
  “他小時家教嚴,連吃糖都難,這是我賄賂他的手段!”說予青逸飛聽,免引起誤會。
  柳碧璣急道:“中邪亦相當嚴重,得請有道法者來解,我功力不夠,只能以血符護他而已。”
  郭良儒急迫:“阿秀碰過龍虎山張天師,可要請他來?”
  此語一出,眾人皆閉口,聖爺受此難,恐也是郭奇秀所為,只可惜他爹仍蒙在鼓裡不肯相信。
  柳碧璣道:“龍虎山太遠,來不及。風掌舵,你不是常去丁婆山請益火鶴真人?煩去請他過來。”
  風及時得令,立即告退。
  柳碧璣轉向郭良儒:“你回去吧,聖爺之事,我們來處理即可!”
  郭良儒已覺不對勁,道:“阿秀出了何事?
  柳碧璣道:“沒事,只是他太久未歸,如何去找人?何況你又不懂道法,倒不如回去等消息,耗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郭良儒道:“我到外頭護守!”步伐已軟,心頭漸沉,照眾人反應,以及今日所見,兒子恐怕有問題,否則柳碧璣一向不理幫中事,哪來膽子趕走總管?然沉重中仍希望一切出於誤會,自己一生盡忠職守,也以此調教兒子,他不可能做出傷害聖幫之事。
  郭良儒懷著一絲希望等待著,神情卻漸漸憔悴。
  丁婆山距杭州城不到十裡,風及時甚快將火鶴真人請來。其年約四十,相貌清瘤似書生,唯其鼻頭長得潤紅,左眉角亦有一顆紅痔,因而得名。
  相互介紹招呼後,火鶴真人簡長春已注視左仲儀神情,並拿出符錄化去幾張,隨即兩手捏指訣,罩向自己眼球,猛地打開再瞧,已然說道:“他是被人收去半魂半魄,才會瘋瘋巔巔。”
  柳碧璣道:“魂魄也能收一半?”
  簡長春道:“一般是不行,但有道法者又能將魂魄化成三十六塊七十二魄,法力越高,化身越多。聖爺可有修為?”
  柳碧璣道:“若有修為,怎會受攝?”
  簡長春道:“若無修為,可能有護身符了。”
  青逸飛道:“我有血符一塊護在他胸口。”
  簡長春道:“那就對了……,待我瞧瞧!”往其胸口摸去,赫見血符玉佩,兩眼驚跳:
  “神霄無敵血符佩?姑娘何處得來?”
  青逸飛道:“師傅,神算九千手是我第十代祖師娘。”
  簡長春笑道:“那就難怪了!此事可逢凶化吉!”仍視若珍寶瞧那玉佩,嘖嘖稱奇。
  柳碧璣璣道:“怎像同門似地,一說即通?玉佩尚有那麼長名字?又是“神霄”又是“無敵”?到底有何珍貴之處?”
  簡長春笑道:“夫人未修道法,自是不懂,大凡道法可分三派,靈寶派、茅山派、天師派亦稱在虎派,然在宋微宗年間,突有假道士林靈素自創神霄派,弄得微宗亡國,姑且不談林靈素,他卻收個靈童徒弟叫宋兩利,他乃綠龜法王轉世,法力天下無敵,當時人稱神霄小神童,後因得罪朝廷,且和妖女鬼混,不容於道家,被逼入鬼域,從此不見蹤影,然每隔一段時間,必有其傳言出現,大都是收妖降魔之類,至今仍有人認為其未死去。因其住在長生胎鼎,已煉成金剛不壞之身,此血符玉佩即是他以自身鮮血為煉胎,注入玉佩始成,具有無上避邪功能,流落世上頂多四塊,皆為蹭予好友所有,他喜遊戲人間,稱之“神霄無敵血符玉佩”,後世也就留傳至今,原以為無此東西,但竟然碰上了,實是緣分。”
  柳碧璣恍然:“原是那烏龜神童之傳言,難怪名字忒怪,既是神物,請快快把聖爺弄醒。”
  簡長春道:“沒問題!請把聖爺嘴巴弄開,然後顧著,莫讓他咬破玉佩即可,因為非常珍貴!”
  風及時道:“我來!”遂小心將聖爺牙齒撬開,簡長春將玉佩置入一半,瞧來似若含著,風及時道:“只是含著,應無問題。”
  簡長春道:“那是昏迷,若驚醒或掙扎,難保他當糠吃了。”
  風及時想及聖爺方才瘋癲狀,不敢大意,又找來銀塊,包住布條,塞其兩牙角,簡長春額首:“如此較保險。”開始拿出桃木劍、霹雷棗木筆、如意珍珠珠砂、攝魂鈴,以及一大疊符錄,道:“待會施法,聖爺有任何痛苦掙扎。千萬別出手,因為對方也是高手,且手段毒辣,會用何招,我不清楚,聖爺靈魂跑來跑去在所難免,但只要血符玉佩夠靈,對方終將敗陣!”
  柳碧璣、風及時不禁瞧向玉佩,同聲說道:“要是不靈,豈非完蛋?”
  青逸飛道:“它真的很靈!我戴著它,三次碰上厲鬼皆全身而退!”
  簡長春道:“我信,否則怎有半魂半魄被攝之事發生。”
  柳碧璣道:“當然要信,否則聖爺瘋瘋巔巔更可怕!”既無路可走,唯有全力一拼。
  風及時道:“望道長傾力相助。”
  簡長春笑道:“你我交情十數年,還客套什麼,況為聖爺服務,是我榮幸!快把八仙桌搬來,咱越早作法越佳!”
  風及時甚快將左側八仙桌移近,簡長春置妥法器,道:“左爺生辰八字請送來。”
  柳碧璣眉頭一跳,“定要麼?”人是她接生,當然知曉。
  簡長春道:“若無八字,助益不大。”
  風及時道:“姥姥請給!”已和青逸飛回首避去。
  柳碧璣掙扎中已寫在桌上,道:“千萬別流露出去。”
  簡長春道:“毋需擔心,待治妥他後,我再替他作法,守住三魂七魄,日後縱有人作法,只要道行比我低,已攝不了魂魄,聖爺亦安穩許多。”
  柳碧璣始放心,道:“那好,快起壇吧!”
  簡長春終念得咒語無數,不斷搖鈴畫符,且一張張貼於聖爺臉面及全身,隨後復往門窗貼去,道:“窗符一動,即是魂魄到來,三位若仔細感應,總會發現。”三人期待著。
  簡長春嚴陣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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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鬥 法

  郭奇秀和朱亮功又返回天臨居找理親王弘皙。兩人同樣想法 既然攝魂術有效,乾脆多攝幾魂,讓左仲儀斃命為是,何需拼得你死我活,且未必有效。
  弘皙聞及法術有效,當然高興,遂又帶人前往後殿神壇,找及張虎皮,欣喜道:“法術有效,乾脆把他攝死算了!”
  張虎皮神光陡漲,架勢已現:“行!死了一個左仲儀,杭州城少一霸主!”隨又開壇作法,此時已近黃昏,蠟燭點得燈火通明,平添不少靈氣。
  張虎皮燒完十二道靈符後,攝魂咒語念個不停:“金精一啟,三元六分,七極四現,流魂入斂,盡落我身,黃象紛馳,幻化元嬰,養育九妖,胎生兩界,風火爭引,令!”秘咒念完,符膽一去,赫見草人無動靜,他復吸來雞血,往草人吐去,並開啟葫蘆,準備攝魂。
  左仲儀身軀突然一顫,貼在身上靈符掀動,體內似有東西將竄出,瞧得青逸飛、柳碧璣、風及時三人驚心動魄,不知所措。
  簡長春冷道:“妖人已施法了,且讓他再攝去一魂一魄,待回來路上也較有伴!”仍作法護左仲儀魂魄飛去。
  三人不知妥見不妥,然既已開壇,唯有由他去了。
  張虎皮攝得魂魄過來,想逼他進入葫蘆,誰知魂魄卻是不從,冷聲說道:“老妖道,你耍邪法,恐要遭報應!”
  朱亮功、郭奇秀、弘皙清楚見及左仲儀魂魄罵人,登覺不可思議,難道自己已煉了陰陽眼?擦揉眼睛再瞧,仍甚清楚,且幸災樂禍瞧個爽快。
  張虎皮卻疑惑,魂魄竟然不聽使喚,冷道:“再不入葫蘆,小心我吐你烏雞血!”
  左仲儀冷道:’“什麼血也沒用,等著受報應!”轉向郭奇秀:“你也一樣,尚不知悔改麼?”
  郭奇秀虐斥:“你倒皮得很!”二話不說,猛吸烏雞血,往魂魄吐去,左仲儀東閃西閃,張虎皮跟著打轉,吐得滿室皆血,郭、朱、弘三人多少沾上,抱怨連連。
  張虎皮沒辦法,拿出降九符化得滿室火花,始將魂魄逼入葫蘆,立即封口,得意說道:
  “好了,已經沒事!”
  弘皙被整得火氣直冒,喝道:“其他魂魄一併攝來,讓他死得難看!”
  張虎皮正有此意,隨又作法攝魂,誰知簡長春已反擊,始終護住魂魄不放,張虎皮這才知曉有高人相抗,冷虐邪笑:“原來是三流道士,不怕走火入魔麼?”
  簡長春道:“道長,多耍邪法,必自食惡果!”
  張虎皮道:“呵呵,倒教訓起我來了,連你一起收拾!”登時加強符法,耍得滿室符火閃閃,煞氣逼人。
  簡長春抱元守一硬撐。
  然左仲儀魂魄受攝,似要飛出身體,又被擋回,全身抖顫,甚是痛苦。青逸飛、柳碧璣瞧來甚是不忍,風及時一旁安慰:“忍著忍著,就快過去!”要聖爺及兩女皆忍著。
  張虎皮一招收不了魂魄,怒火更熾,咆哮中,烏雞血再吐,仍失效,迫不得已喝道:
  “跟你拼了!”咬破自己右手中指,將鮮血撤在靈符及草人身上,靈符化去,鬼影幢幢,原是亮紅火光,此時全數變成碧青色,森森可怖。
  左仲儀終受不了呻吟,全身再顫,身上符錄直抖,一股陰氣直欲衝出嘴巴,若非血符玉佩擋著,靈魂早飛去。
  掙扎至極限之際,簡長春突地喝道:“血符破妖壇!”狂話喊出,亦將右手食中指咬破,捏著指訣,直把鮮血沾向玉佩,瞧來雖是沾血,實則暗中偷功引靈符,這一引動,赫見青森靈魂引帶血符之紅光,直往窗戶衝去,那兩道青紅森光穿透窗戶靈符後,已化為一體,直往天空射去。
  此時天色已暗,瞧來似若小流虹,甚為顯眼。
  小流虹直衝張虎皮法壇,方穿入外壇護壇符之剎那,張虎皮頓覺不妙,駭道:“血符護魂大法?”想要走避已是不及,小流虹猛穿神壇,轟然巨響,神壇暴裂,草人亂飛,那攝魂葫蘆亦裂,左仲儀魂魄已被小流虹吸去,旋個大圈,逕自穿窗而去。
  張虎皮則在神壇暴裂之際,吐血倒地。畢竟神壇乃靠其元神守護,如今受擊,元神亦受損,三魂七魄未被震散已是僥倖,哪能全身而退。
  郭奇秀、朱亮功、弘皙等三人早嚇得伏地抱頭,沒命往外溜去,對此妖邪鬥法,實有莫名恐懼。
  至於左仲儀魂魄在小流虹護持下,安全飛回聖幫,找到軀體,直往嘴中穿去,左仲儀終於還魂,呃地一聲掙扎,嘴巴咯咯咬著。
  風及時見狀急道:“聖爺咬不得!”伸手想扳開牙關,又覺失禮。
  正掙扎處,簡長春一手揪出玉佩,笑道:“抽出不就沒事?最險處乃是他剛醒來那剎那間。”
  風及時乾笑:“你又沒說可抽出,但總算平安了吧?”
  簡長春拭著汗水:“魂魄皆回,應是平安了,血符竟然如此厲害,實是道家至寶!”愛不釋手,摸了又摸。
  青逸飛急道:“快施法讓他永遠不再中邪!”
  柳碧璣道:“對,快施法,免得他又被攝去。”
  簡長春道:“血符已混我的血,化光穿入他體內,多少有護持作用……不過還是加層護網為佳!”
  說完將玉佩置于左仲儀胸口,隨即耍出桃花木劍及道法,為其護持。
  待靈符化去十數道後,簡長春始收招,道:“我已以十二天都法門替其護持,日後將不易再受攝了。”遂解其穴道,並將人喚醒。
  眾人目光瞅緊左仲儀,想瞧瞧是否將和先前一樣想吃糖?
  幸左仲儀恢復知覺,宛若生場大病,熱汗直流坐起,見得眾人及處處靈符,詫道:“這是?……”
  柳碧璣道:“想吃雪花糕和桂圓麼?”
  左仲儀乾笑:“那是孩童之事,姥姥突然提及?”
  柳碧璣聞言激動道:“恢復正常了!”青逸飛、風及時頓顯高興。
  左仲儀詫道:“我?”
  柳碧璣道:“你中邪啦,還是青姑娘把你摃回來,且經簡道長替你收魂攝魄,終能回魂!”
  左仲儀依稀有印象,想來不由驚心動魄,立即道謝,青逸飛聽來甚窩心,直道沒事即好。
  簡長春道:“可見著對方那頭是誰?”
  左仲儀靈魂出竅,直若作夢,多少記得,道:“是理親王弘皙請的道士,留有八字胡,旁邊有朱亮功和……理親王吧!”始終不敢說出郭奇秀。
  簡長春額首:“沒錯,應是對方,那鬍子道士如何?”
  左仲儀道:“似滿身血,你毀了他的祭壇?”
  簡長春道:“不,該是你毀的,呃,也算上青姑娘一分,幸她的血符玉佩護持,始能奏功!”指其胸口。
  左仲儀摸出玉佩,瞧得血絲處處,感激再謝!“多謝青姑娘幫忙,”欲交還玉佩。
  青逸飛急道:“留著,說不定妖道還會耍邪法:”
  左仲儀一愣,然仍交回,道:“若真如此,屆時再借用即是,如此貴重之物,實不便佔為已有。”
  眾目下,青逸飛窘於推拖,只好收下,道:“那你自要個小心了。”
  簡長春笑道:“以後可不易再中邪,聖爺大可安心。”
  左仲儀道:“若中邪徵兆為何?”
  簡長春道:“好似靈魂要飛出,似在做夢。”
  左仲儀道:“懂了,將會預防。”
  簡長春見事情已了,始收拾東西,準備告退。
  風及時要求他賜靈符幾道防思於未然。
  左仲儀道:“道長若身分已露,恐道報復,是否搬進城,較能照應。”
  簡長春道:“我且雲遊四海,對方未必逮著。”
  風及時道:“可是若有狀況,如何找得道長?”
  簡長春道:“血符玉佩可護持,要沾血即可,至於我嘛,有緣自能再見,就此告辭!”
  東西收畢,背囊而去,左仲儀急讓風及時奉上緣金百兩,也好讓道長雲遊無後顧之憂,簡長春長笑而去。
  在此同時,總管郭良儒及數大高於亦進門請安,左仲儀直道沒事,支開對方,心情卻沉。
  柳碧璣道:“得收拾郭奇秀,否則禍害連連。”
  左仲儀嘆道:“這是我所最不想見到者。”
  柳碧璣道:“行至此已無退路,你不找他,他可花樣百出。”
  左仲儀道:“只可惜苦了郭叔。”
  柳碧璣道:“怪不得誰!照我想法,將計就計,你且裝做未痊癒,到外頭求醫,阿秀奸詐,必定跟來。”
  左仲儀領首:“就此辦吧!”
  青逸飛道:“我該走了……”畢竟自己非聖幫之人,怎好賴臉至此。
  左仲儀急道:“怎可走人?我還想聘你當帳房,況此時已晚,不便他去,住下吧。”青逸飛當然願意,只是說不出口。
  柳碧璣笑道:“少了你,聖幫鐵定失色不少,暫住下,聖爺冒充求醫,也得你護持才行!”
  青逸飛道:“我……”
  柳碧璣道:“什麼你你我我?跟我來!我還想邀你談那神霄靈童怪事呢?”拉著美女,逕自去了。
  左仲儀如獲重釋,白天於船上失態,多少有所印象,忒也困窘,幸對方已原諒自己,倒是因禍得福。
  受攝之下,甚覺疲累,他不敢胡思亂想,趕忙盤坐調息吐納,以讓心情平復,精力恢復。
  至於青逸飛被招待於清幽客房,其實柳碧璣並末纏問多久,且大都在替聖爺說好話,暗示著兩人最相配,青逸飛聽來窘臉甜心,柳碧璣不久已去。青逸飛幻想中午一幕,竟然被強吻,且胸脯遭及非禮。
  在此靜夜中感受,竟是激盪連連,春夢無限,少女激情已然奔放,舔著嘴唇,尤其甜膩。
  張虎皮在作法失敗且吐血倒地後,已幽幽醒來,那血,是混著烏雞血,灑得整座神壇皆是,淒慘無比。
  見此局面,可說一世英名盡毀。
  他實未料到對方法術高強,且另有法寶,整得自己灰頭土臉。
  然就此英名被毀麼?
  張虎皮當然不甘心,或許這只是場意外,畢竟自己從未如此失過過,瞧及牆上仍完好如初之三清神像,那正是法力仍在之證明。
  他不斷催眠自己,以尋得信心,且思索如何化去此狼狽情景,轉念中,服下丹丸,使自己瞧來精神較佳,活動活動筋骨,除了內傷,並無多大筋骨扭傷,故仍抓起桃花木劍,故意刺向血草人,喝道:“太子爺別嚇著,我還是把惡魂給製住了!看!血人已穿心!”步向大門,推開紅門,外頭幾位嚇得臉色失青者,仍不敢靠過來。
  張虎皮笑道:“別緊張,只是施法小小有誤差,我應該拔掉葫蘆瓶塞,且先落護身符,一著急忘了,終也引來麻煩,沒事沒事!”
  弘皙冷道:“怎會沒事,我還看你口吐狂血,現在一身是血!”
  張虎皮笑道:“那是雞血,若真的重傷,我豈能站在此跟三位說話?”
  弘皙一楞,也對,道:“可是神壇怎毀了?”
  張虎皮道:“那是我施法不當,自行毀的,但三清天尊可毫髮無傷,那是最高境界,化若天神護體,太子爺不信,可過來瞧瞧!”
  弘皙不敢靠近,只移左兩步,往正門瞧去,果然內牆三尊神像仍在,心緒較平,道:
  “你怎可弄錯?搞得大家心惶惶?還有那小流虹又是何事?怎厲害至此?”
  張虎皮乾聲道:“我引動的,只是忘了不能用葫蘆收伏,要用攝魂鼎,引來爆炸,實是罪過。”
  郭奇秀道:“左仲儀又如何?他的魂魄已失?”
  張虎皮道:“雖失去,也未必回到他體內,照樣讓他昏昏沉沉,瘋瘋巔巔!”心想找時間再攝他便是。
  郭奇秀暗道還好,道:“別亂說,我會去證實!”
  張虎皮道:“最好,否則還懷疑我呢!”
  朱亮功則靜觀其變,畢竟這碼事不碰為妙,只要護住自己生辰八字,什麼毛病也沒有。
  弘皙擺擺手:“你惹的麻煩,自己處理,下次吐血,也別吐的我滿身!”受不了龍袍受血,已匆匆離去。
  張虎皮見其態度、言詞,知己度過難關,暗道好險,否則以其暴戾個性,隨時可能反目成仇,掉頭是常有之事。
  朱亮功亦找藉口告退,對於張虎皮,不管真假,總也得罪不得,故仍持之以禮。
  郭奇秀則較衝動,直問道:“左仲儀當真仍受攝?”
  張虎皮冷道:“自己去瞧瞧不就得了?”懶得理他,甩頭回去收拾殘局,他只在乎太子爺,哪顧得這小角色。
  郭奇秀自尊受損,暗斥之:“莫要讓我發現左仲儀完好如初,否則拆你抬子!”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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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狡 徒

  左仲儀休息一天一夜,精神轉佳,兩腿傷勢痂皮已落,轉為紅肉封口,應是病癒,此時不再受擊,應不會裂開,總也安了心,始開始計劃逮人。
  盤算後,仍決定選丁婆山為地點,畢竟火鶴真人可能已出遊,利用其住處,最像極二度求診。
  青逸飛沒意見,風及時說此計甚佳。遂雇得不起眼小馬車,讓聖爺和青逸飛乘坐,自己則充當車夫,悄悄出城去了。
  左青兩人並肩而坐,總覺困窘,然過得兩刻,心靈取得契息,終也甜蜜。左仲儀突地抓著青逸飛柔荑,窘聲道:“多謝你這麼多天幫忙……”
  青逸飛窘抽兩次,卻因空間狹窄,無法抽回,只好由他,澀聲道:“可別亂來!”
  左仲儀笑道:“現在亂來,要是車篷掉了,豈非走光!”
  青逸飛窘斥:“少不正經!我可只答應當帳房,其他可未答應!”
  左仲儀道:“其他是什麼?”
  青逸飛更窘,突地惱羞成怒似地喝道:“其他是肯你的肉!”當真往男人肩頭咬去,嚇得左仲儀急閃一邊,然實在太窄,逃無去處,硬被啃了一記小麻疼,倒也不敢作怪,苦在那裡疼欸著。
  青逸飛呵呵虐笑起來:“這便是說錯話代價,還想嘗嘗麼?”
  左仲儀乾聲道:“不敢不敢!”
  就此兩人一路上含情鬥俏,鬧得津津有味,感情終上層樓,未若以往,深情難現,動輒誤會。
  丁婆山法錠,一時辰即到。
  左青兩人恢復鎮定,在風及時護守下,青逸飛扶著左仲儀,直往山區火鶴真人隱居處潛去。
  繞行三裡,終見竹屋,題有“火鶴法堂”四字,勾劃了,正出於簡長春手筆。
  風及時喚道:“簡道長在麼?我是風及時!”幸未回話,風及時暗道果真走了,立即引入入室。
  裡頭一切從簡,唯一光採乃來自左壁上畫工甚仔細的三清天尊神像,青逸飛一眼瞧出,簡長春應是龍虎山天師派,難怪法力高強。
  風及時道:“他既走遠,聖爺往下就是,您的傷可好?若不行,得派高手埋伏四處,免生意外。”
  左中儀道:“不必了,阿秀賊得很,一有動靜,必不肯上勾,咱依計行事:”
  風及時得令,已抓來大堆符錄,暫且充當法師,搖著攝魂鈴,且焚靈符,耍得有聲有色。
  左仲儀則時有瘋言瘋語,學孩童叫著要吃糖,聽得青逸飛欲笑不得,強忍著抽腸,幸在屋內,否則恐穿幫。但經過幾次已調適過來,配合演出,時而焦切往屋外窺瞧,慌張說道:
  “大師何時間來?”
  風及時回應:“快了,應不久……”
  三人就此演戲不斷。
  左仲儀偶裝瘋癲奔出門外憨笑,後被抓回,以取信窺探之入。
  郭奇秀果然潛跟附近,在瞧得左仲儀數次奔出且皆癡笑後;已被矇騙而認定對方並未痊癒,暗付:“看來張虎皮所言不假,對方並未回魂,正是收拾好機會!”
  他已盤算如何下手。再觀察一陣,暗道:“顯然他們在等火鶴真人回來,已是黃昏,今夜可能留宿於此,是該動手,否則對方等人不及,必定轉往它處,如此 來,變數必多,我且調來殺手,一併將他們殺了……,或該留下青逸飛這賤人!”
  想及日後非禮,郭奇秀淫笑不斷,潛退而去。
  雙方就此耗上,各逞機鋒。
  直到深夜。
  竹屋仍見火盆焚符,火苗呼呼亂竄,瞧來詭異。
  郭奇秀怎知對方早設下圈套,已偷偷引得十名殺手,潛伏附近,他且蒙上臉,以混淆目標。
  十名全是一等一高手,對付白痴聖,鐵定穩操勝券。
  郭奇秀如此評估,膽子頓壯,復再逼近二十丈,準備瘋子聖爺出現,一刀砍了他。
  待半刻鐘一過,左仲儀當真掙脫青逸飛,撞門而出,痴然一笑:”可好玩了,我好像神仙!”抓得身上貼著符錄;散耍空中,且翩翩起舞。
  郭奇表見他一副陶醉模樣,且往自己移來,機會實千載難逢,登時抓緊利刃,運足真勁,身刀合一,化若一道勁光,快逾閃電撲去。
  刀光似箭,冷厲真取心窩。
  一閃迫近只剩半尺。
  眼看即將得手。
  郭奇秀感覺刀光已衝入對方衣衫,勝負將定。
  豈知左仲儀突有動作,身形一挺,鏘然悶響,利刀刺中鐵板之類硬物,斷成兩截。
  郭奇秀怔駭,自知要糟,正想棄刀而逃,誰知左仲儀右掌已劈出,喝道:“還不悔改麼?”其掌勁已通玄,又靠得如此之近,郭奇秀根本無法定避,胸口中掌,打得鮮血直吐,倒栽數丈遠,跌地不起。
  十名殺手見狀,四面八方截來,利刀盡砍,欲置人於死地。左仲儀乘勝追擊,猛地施展“斷浪毀濤”絕掌,左右開攻,任那殺手狠猛,仍難逃怒掌,左右各三人被打得人仰馬翻跌退連連。
  青逸飛亦衝出,算盤子直射左側另兩名殺手,十數顆齊衝,任殺手擋掉些許,仍難擋全部,悶呢中,肩背全受擊,滾退連連。
  風及時則負責料理右側兩人。在突襲下,對方難逃掌勁一一受傷跌退。
  十名殺手一個個照面全數落敗,這才驚覺聖幫之可怖,哪還敢再戰,紛紛棄人而逃。
  郭奇秀則最先開溜,他原是落地打跌,但知情勢不妙,猛地忍住傷勢,滾身欲逃,然左仲儀早拿他當目標,隨時注意其動作,忽見他掙扎逃去,一個閃身迫近,冷道:“還逃麼?”數指截中其膝穴,終迫他下跪不起。
  風及時則迫退殺手,返身掠近郭奇秀,截其穴道後抓往聖爺面前,伸手扯下其面罩,復又扯其假鬍子,露出原貌。道:“果然是你!”
  郭奇秀冷哼:“要殺要剮請便!”
  左仲儀嘆息:“至此仍不知悔改麼?”
  郭奇秀冷道:“各事其主,悔改什麼?待弘哲太子知曉,必派兵拿下聖幫,屆時看看孰勝孰輸!”
  左中儀嘆息:“你若不想待在聖幫,大可名正言順自行創業,亦或當官為相皆可,怎回過頭設計盜吞聖幫庫金,且謀害我呢?”
  郭奇秀冷道:“誰盜庫金,我只不過要回郭家百年來被你們剝奪之金銀罷了。”
  左仲儀嘆道:“實是心邪,任何歪理皆說得出口,帶回去吧,裝在車箱,莫讓聖幫丟人。”
  風及時封去郭奇秀嘴巴,免得吼叫,隨即抓人上車,先行而去。
  左仲儀慨歎不已。
  青逸飛道:“何不殺了他,永絕後患?”
  左中儀道:“我怎忍下手,郭叔唯此獨子,殺了豈非絕後!”
  青逸飛道:“真是忠臣孽子!”知其難處,不再多談此事,道:“你可傷著?”
  左仲儀從胸口抓出巴掌大鐵片,道:“還好,只差半寸,他可真心恨死我了!”丟下鐵片。“咱也走吧。”步行而去。
  青逸飛知其心情沉重,不再多言,默默跟於左側。
  聖幫刑堂週邊只守著風及時,至於護衛則調開三十丈,免於聽及審判。
  青逸飛則因屬客人,不便涉入其中,已被柳碧璣帶往客房休息,柳碧璣亦是奴僕身份,無權干涉幫中要事,暫且避開。
  刑堂上只剩左仲儀,以及被捆綁雙手的郭奇秀。
  燭光森森閃閃,照得兩人冷漠表情,時間似已凍結,落針可聞。
  郭奇秀始終不肯低頭,一副不屑且視死如歸模樣。
  左仲儀只能暗嘆,忠孝節義已不適合此人。
  不久終於聽得總管老邁焦切聲音傳來:“少總管找到?”光是往刑堂跑,已知事態嚴重。風及時不敢多言,往堂內指去,郭良儒悲切奔入。
  左仲儀坐定內角石椅,郭奇秀傲岸立於右側,始終不肯下跪。
  郭良儒赫見兒子,怒火中燒,猛地欺前,一巴掌抱去,厲道:“還不下跪!你這小畜牲!”
  叭一響,郭奇秀臉現五痕,仍自傲挺:“憑什麼要我跪,他又不是我的誰!”
  郭良儒怒道:“反了反了,怎生得你這孽種!”
  一腳甩去,壓中兒子膝蓋,始迫他下跪,不禁老淚縱橫,跪下拜禮:“老臣丟人,對不起聖爺栽培,且賜死罪,以詔天下!”叩得額頭髮紅見青。
  左仲儀嘆道:“郭叔毋需如此。”運勁將他扶擋,免傷身體。
  郭良儒泣聲道:“犯此重罪,老臣豈能無責,願以死謝罪!”
  郭奇秀冷道:“我犯何罪,你且把他當皇上,磕得如此奴才?”
  郭良儒怒斥:“你盜取庫金,謀財害命,莫說在聖幫,就是一幹百姓亦難逃一死,還不認罪!”
  郭奇秀冷道:“我盜何庫金?現不全都在寶庫;我謀殺何人?你的聖爺不也好端端坐在上頭!”
  郭良儒怒斥:“還想狡辯!盜吞庫金已是不該,也敢騙取聖爺生辰八字,你居心安在?”
  郭奇秀冷笑:“反正難逃一死,多幹幾樣,又能如何?何況輔佐弘皙太子也沒什麼錯,只恨運氣差一些罷了。”
  郭良儒泣聲道:“你何時變得如此可怖?盡想些不忠不義之事?既知難逃一死,還拼命幹些叛幫行徑?”
  郭奇秀道:“當了兩代奴才還不夠,要我再當下去?聖幫不是靠我們打天下,哪有今天,你是被奴化了麼?”
  郭良儒厲道:“當真反了,待我殺了你這畜牲!”欺撲過去,掐其脖子,郭奇秀武功被封,難以抵擋,霎時吐舌翻眼,呃呃悶叫,郭良儒再狠心,又怎殺得了親生子?登時涕淚縱橫,再次鬆手,跪向左仲儀:“聖爺請賜死我倆吧,我已無臉再見天下人。”
  左仲儀嘆道:“郭叔只一個後代,我又何忍斷你子孫?帶回去吧,永遠監禁,莫讓他再踏出聖幫一步,也算是對弟兄有個交代。”
  郭良儒聞言喜從悲來,趕忙磕頭:“多謝聖爺手下留情,老臣沒齒難忘!”轉向兒子:
  “還不快謝聖爺不殺之恩!”
  郭奇秀冷道:“誰稀罕!”仍不肯磕頭。
  郭良儒怒道:“不知好歹!”欺向兒子,硬逼其磕頭。
  左仲儀瞧得心酸,道:“郭叔帶回去吧,磕頭已無意義!”
  郭良儒這才道謝連連,隨即押著兒子,從左側門退去。
  左仲儀暗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兒子竟然不聽老子。犯了重罪,尚不知悔改,苦了老子涕淚縱橫以求情。
  風及時進門,道:“不逼他說出庫金藏處?”
  左仲儀道:“他視死如歸,恐也逼不出,倒是高蛟兄弟搜功不差,久了自然有結果,至於郭奇秀,關他三年五載,其知大勢已去,大概會拿此交換條件,由於聖幫已較穩定,失金已非要事。
  風及時道:“一切聽聖爺安排。”
  左仲儀道:“夜深了先回去休息。”
  風及時道:“屬下仍想到總管府第週邊,免得總管把人放了。”
  左仲儀道:“郭總應不會!”
  風及時道:“以防萬一。”左仲儀沒意見,風及時始引帶手下,暗中守在總管府第週邊。
  左仲儀望著十數年未動用之刑具,其皆已生誘,感慨甚深,希望郭奇秀是首位,亦是最後一位。
  郭良儒已將兒子關進原是藏庫金之密室裡。
  金塊、珍寶皆空,竟然變成關兒子牢房,實讓郭良儒始料未及。
  一世英名就此毀去,且兒子並成重犯、叛徒,任誰皆難以承受打擊,郭良儒一夜間蒼老許多,且哭紅雙眼。
  他仍想勸兒子悔改。
  郭奇秀冷道:“要我悔改可以,解去我武功,及身上鏈索!”
  他早知左仲儀不敢要自己性命,故仍做岸不屑,待關在自家密牢後,已準備二次詭計,收拾父親,以便脫逃。
  郭良儒斥道:“還想耍詐麼?武功是鐵定恢復不了,鏈索也不能開,你的命是撿回來,這輩子休想要出此牢。”
  郭奇秀喝道:“若真如此,我寧願自殺死去!”
  郭良儒終難狠下心,嘆道:“你好好反省,聖爺現在饒了你,即不想取你性命,也不想太為難郭家,這是恩德,別讓他太難堪,好歹也待上三年五年,給聖幫有個交代,你若有悔意,聖爺必會放你出去,聽爹的準錯不了。”
  郭奇秀暗斥:“三五年?未免太久!我看三五天還差不多!”外表終現悔意,嘆道:
  “孩兒豈願意如此,只是犯了重罪,越想越怕,才失去理智,可把爹給拖累了?實是萬惡不赦之徒!”
  郭良儒欣喜道:“知道錯了就好,幸聖爺沒事,聖幫亦完好如初,悔改才有意義,否則爹也不知該如何收拾殘局。”
  郭奇秀道:“可解我身上鏈索?套著甚重,反正我武功被封,怎能逃去?”
  郭良儒道:“好吧,只要你不走,爹儘量依你。”遂讓兒子伸出手鐵柵,拿得鑰匙開啟,郭奇秀鬆綁,頓覺如獲重釋,撫著手腕,道謝連連。
  郭良儒道:“千萬別打歪主意,勿想逃走,外頭仍有重兵把關,聖幫治軍嚴明,豈是假的!”
  郭奇秀道:“孩兒真的不逃,我受點傷,讓姬阿姨弄點補品如何?”
  郭良儒道:“只要不逃,一切好辦!”拿出一瓶療傷聖藥:“你先服下要吃什麼,爹幫你處理!”
  郭奇秀遂說得幾樣可口補品,郭良儒始去料理。
  瞧著石牆小宙透穿斜落月光,郭奇秀仍覺信心十足,此次出去後,必投靠理親王,幫他打天下,再回頭收拾聖幫,以免再犯人單勢薄之錯誤。
  想及傷勢,盤坐下來,服得聖藥,開始調氣。
  郭良儒暗中窺探,但覺兒子瞧來似真有悔意,始敢放心離去。
  次日一早。
  郭良儒親自帶著人參雞等補品前來。
  郭奇秀感激道謝,吃得個舒舒服服。
  郭良儒瞧在眼裡,歡欣於心,只要兒子悔改,一切好談。待其用餐完畢後,郭良儒仍念著聖爺恩情,決定前去回稟,以告知兒子之悔意,好讓聖爺莫再擔心。
  郭奇秀落單下,開始運勁衝穴,然總覺手法怪異,若無外力幫忙,恐難生效,主意仍落在胸大無腦,只想愛財之二娘姬明珠身上,遂喚道:“二娘快來啊!我有一批珠寶,請幫我取回。”
  姬明珠認識他在先,自有愛慕之意,只可惜這傢伙不識貨,把自己推給他老子,幸好過得豐衣足食,穿金戴銀,否則不怨死他才怪。縱使老頭交代不能去見小傢伙,然聞及另有珠寶可取,她可難忍誘惑,終登門拜訪,裡頭守衛全是總管手下,不像週邊嚴格,在二娘執意下仍放行。姬明珠得以登堂入室,進入原是寶庫之秘牢。
  郭奇秀見得姬明珠冶豔身軀及那雙尖聳大奶子,總想蹂躪她,對方原是妓女,初夜權給了自己,若非嫌她胸大沒腦,無法帶出場,否則留在身邊洩慾,倒也不賴。雖已介紹予父親當二娘,那是在引開父親專注自己行徑,且只顧盡忠聖幫,如今和聖幫鬧翻,父親任何想法已不重要,故若再和姬明珠暗通款曲,亦非啥了不得之事,畢竟對方是妓女,人盡可夫,說不定她早偷了不少人。
  姬明珠見及郭奇秀,呵呵笑得花枝招展:“小冤家怎混到坐牢呢?幹了啥壞事?聽說你偷了聖幫不少金銀財寶,此事當真?”總是一身白絲裙滾金緞花,珍貴卻俗氣,她卻永遠樂此不疲。
  郭奇秀道:“偷了七八車,那是郭家應得的,我死也不還他!”
  姬明珠道:“那當然,看!竟連我手上珠寶全拿走!”抱怨地耍了手指,隨又貪膩一笑:“不過幸好有銀票可抵,且還賺了不少銀!”從胸口抓出幾張銀票,少則十數萬銀,多則數十萬金。
  郭奇秀知其乃受自己勒索,父親所開出之空頭銀票,卻也不拆穿,道:“銀票只能看,不能戴,我的書房左側書桌腳下,有一盒子,裡頭有幾樣珠寶,全賞你!”
  姬明珠詫喜:“當真?太好!來來來,讓二娘香一個!”當真想擁吻。郭奇秀邪笑著迎向她,讓她吻臉頰,乘機摸撫其酥胸,軟柔上手,甚是舒服。姬明珠一楞,閃至一旁:“小傢伙?”
  郭奇秀笑道:“還裝么?我爹恐也不行,你不寂寞?子代父勞也是應該!”姬明珠從怔愕中驚醒,媚笑道:“你終於還是忍不住了?我還以為我不再迷人呢?”
  郭奇秀挑逗道:“怎會,只是多讓我爹罷了。”忍不住拉扯姬明珠過來,盡往其酥胸吻去,挑撥得其心難熬,慾火高漲,就快呻吟。郭奇秀突地說道:“可有鑰匙開鐵門?隔著一層柵欄難辦事。”
  姬明珠道:“有是有,可是老爺交代不能開……”
  郭奇秀將她拋開,冷道:“要我死在這裡麼?你怎不為自己想想,我爹若死了,誰才能照顧你?何況我盜了聖幫大筆珠寶,咱遠走高飛,到無人知曉地方,另築愛巢,不是頂好?
  你若不要,那就算了!”
  姬明珠目光一亮:“你當真要帶我遠走高飛?”
  郭奇秀道:“不然要帶誰?當初把你買下來,原就想留在身邊,只是我爹看上了,借用幾回也是應該,現在總該收回了吧!”
  年輕俊美少年勝過老頭百倍,何況兩人早發生關係,姬明珠終也心動,低聲道:“好吧,我是依了你,可是內有家僕,外有聖幫高手,如何走得掉?
  郭奇秀道:“先把鑰匙弄到手,再弄件僕衣服,以及假鬍子,我書房左櫃有東西,你去取來,咱冒充走人。”
  姬明珠帶著刺激道:“連同珠寶?”
  郭奇秀道:“沒錯,快去,越快越好。”
  姬明珠猛點頭,晃腦晃腦地飛奔而去。
  郭奇秀暗付,沒想到隨便便丟於父親身邊的女人,竟會成為救命棋子,實是老天有眼。
  不到兩刻鐘,姬明珠已提著餐籃行來,瞞騙家僕說是送餐,倒也過關,順利進入庫牢,得意笑道:“你老說我沒腦子,我可用了計謀,將衣衫置于餐籃中,至於你給我的寶戒,項鍊,全戴在身上,任誰也疑不了。”伸及雙手十指,戴著七枚翡翠翠星鑽亮戒,胸口且掛要碧青五項鍊,高貴不少。
  郭奇秀暗道寶物蒙塵,此全是收藏精品,卻被糟蹋了,然性命要緊,仍誇獎幾句,要她快速將易容東西拿來,開始換穿傭僕素衣,以及粘上鬍子。
  姬明珠瞧得呵呵直笑:“你倒像唱戲的,說變即變!”
  郭奇秀道:“快開門,時間寶貴!”已將換下衣衫故布疑陣,往棉被塞去,裝成睡覺狀。
  姬明珠呢地一聲,大腦晃閃,乾笑道:“倒忘了!”從腰際拿出銅鑰,開啟鐵柵門。活該郭良儒失算,寶庫原只一副鑰匙,姬明珠卻愛財如命,偷偷仿製一把,臨時派上用場,耍來輕而易舉。”
  犯罪讓她莫名興奮。方一開鎖,即已低聲招手:“跟我來!”狀若小偷開溜。
  郭奇秀暗道笨東西,道:“你現在是二娘,且把我當僕人,喚著阿清或阿福把餐籃提起來走人。”
  姬明珠恍然:“到底是阿清還是阿福?”
  郭奇秀道:“阿清!”
  姬明珠笑道:“就阿清!”吊高嗓子,道:“阿清,大少爺吃飽啦!收拾收拾,快走人啦!”
  郭奇秀應是,提起餐籃,跟在後頭。
  及至外頭,姬明珠故意擋在家僕身前,交代道:“別亂走動,大少爺隨時傳喚,得有人照應,我還得回去料理補品,聽見沒?”
  兩位家僕應是,滿腦子幻想二娘尖聳奶子定是迷人貨,一時忘了注意另有他人,郭奇秀乘機步出大門。
  姬明珠見詭計成功,媚聲笑道:“好好照顧,重重有賞!阿清走吧!”見郭奇秀已在前頭,急步追去。
  兩家僕暗道:“阿清?”瞧其拘僂背影,疑惑何來過?然密庫原在廂房暗處,並無大庭園,只丈餘即是轉角迴廊,郭奇秀甚快轉入,兩人縱使疑惑,卻無從再窺端倪,只好回頭瞧及密牢,鐵窗內,太少爺仍在休息,兩人素知大少爺脾氣,怎敢打擾?想著只要人不丟,一切沒事,帶上門後,一切沒事。
  無聊中,一家僕說道:“阿清是否是二娘娉頭?怎未見過?如此年輕女人,怎熬得了夜夜空虛?”
  另一人道:“少胡思亂想,老爺可對咱不薄!”
  先前家僕挑挑眉頭,不再回話,若非老爺恩情,恐也勾引騷二娘,哪容阿清佔便宜。
  兩人始終未聯想阿清可能他人冒充,郭奇秀在姬明珠護航下,走得甚是順利,從容。
  姬明珠想回閨房收拾家當,珠寶倒是沒了,但衣服可不少。
  郭奇秀道:“丟了它,我多的是銀子,替你作個千百件。”
  姬明珠目光一亮:“當真?你可比你爹大方多了!且由你啦!”摸摸胸脯銀票,實在許多,終放棄收拾家當,護著男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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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忠 魂

  郭奇秀選了側門,避開風及時封鎖。由於有姬明珠護航,郭奇秀又易容精準,身軀半僂,倒未引起注意,畢竟姬明珠乃出名胸大沒腦傢伙,任誰亦未料著她會幹此勾當,故兩人走來甚是順利。
  眼看只要再穿過聖幫側殿後,即可逃出封鎖範圍,算算路程只不過五十丈,郭奇秀暗喜于心之際,忽見前頭月門閃出向聖爺請安,匆勿趕回之郭良儒。
  若非郭良儒覺此為丟臉事,轉走側門鑽行,雙方恐也錯開,此時於月門處,差點撞個正著。
  姬明珠作賊心虛欸呀驚叫,郭良儒原是低著頭,突被驚醒,抬頭乍瞧,見及花枝招展夫人竟在眼前,怔道:“你怎會在此?”
  姬明珠窘紅臉面:“我我……”
  郭奇秀卻乘機低頭閃過父親,想渾水摸魚開溜。
  然郭良儒對鬍子男人特別敏感,怔急道:“等等,你是誰?”追掠過去。
  姬明珠急道:“他是阿清,別追啦!”
  郭良儒越覺怪異,輕功頓展,快步追轉月門,喝道:“別走!”豈知方轉出月門,郭奇秀已等在那裡,恨道:“你這是何苦!”
  郭良儒詫道:“阿秀?”怔楞中煞住衝勢,郭奇秀怎肯喪失機會,一手扣其脖子,一手抓出匕首,冰冷押在脖子上,將父親迫為人質。
  郭良儒駭道:“阿秀莫要一錯再錯!”
  郭奇秀冷道:“人各有主,我不想待在這裡!”
  姬明珠已衝來,見人平安無事,欣喜直拍胸脯,直道:“好險好險!”隨又想及身處險境,又自慌張急道:“阿秀咱快逃,有人來啦!”扯著郭奇秀腰帶而行。
  郭良儒聽得腦門轟轟欲裂:“你倆要私奔?”
  郭奇秀道:“沒這回事!”
  姬明珠卻槍聲道:“對!我們要遠走高飛,不要你啦!”
  郭奇秀斥道:“少說幾句不行麼?”
  姬明珠一楞:“我說錯了?”一頭霧水。
  郭良儒心頭已滴血,悲張道:“孽子啊,你竟然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郭奇秀冷道:“沒這回事!”見得風及時和聖幫高手已迫近,心下一橫,冷道:“懶得跟你說,護我一程,大家不傷和氣!”猛把父親拖著走,威脅風及時:“別過來,否則我殺了他!”
  風及時觸目驚心:“他是你爹,你敢?”
  郭奇秀冷道:“有何不敢!留在聖幫只不過奴才一個,不如死了算了,讓開!”硬是拖著父親,迫人而行。
  郭良儒已心悲欲死,不作反抗,淚水直落,養子若此,實不如死了算了。
  郭奇秀當真以此要脅,迫行二十餘丈,風及時投鼠忌器,節節敗退,不得不通知聖爺前來處理。
  郭奇秀冷道:“找誰來也沒用,逼急了,我和我爹將同歸於盡!”
  左仲儀甚快趕來,見得此幕,輕嘆不已:“阿秀你何苦為難你爹?他已替你求情免於一死,你還如此對他?虎毒不食子,子毒也該不殺父啊!”
  郭奇秀冷道:“少跟我說道理,囚在牢裡和死人有何差別?你分明逼我慢性自殺,比一刀子了結更可惡,讓開,否則我和爹同歸於盡!”利刀迫得更緊,郭良儒脖子已見血痕。
  左仲儀暗嘆:“放了他,我讓你走!”
  郭奇秀冷道:“我不會放人,除非覺得已安全脫困!”
  左仲儀知其個性。伸手揮向子弟兵:“讓開吧!他可以不要爹,我們不能不顧郭叔!”
  眾弟子暗嘆,讓路兩旁。
  郭奇秀冷邪一笑:“這才像聖爺,謝了!”拖著父親,快速離去。
  左仲儀道:“風舵主,備一馬車。給他乘去,莫要郭叔拋頭露臉!”
  風及時應是,快速前去備馬車。
  郭奇秀邪笑:“你也知家醜不能外揚?哈哈!”笑的更虐。
  左仲儀暗嘆,只能任他囂張而去。
  郭奇秀終穿出聖幫側門,馬匹已備妥,姬明珠一馬當先爬上去,欣笑道:“沒人,很寬敞!”
  郭奇秀喝道:“你去馭馬車!”
  姬明珠一楞:“我不會!”
  郭奇秀道:“抓著韁繩,隨便亂抽即可!”
  姬明珠哩了一聲,實也無人可用,只好將就從。待郭奇秀押著父親上車,韁繩一抽,馬經過訓練似知路程,立即往外奔去。
  左仲儀等人只能眼睜睜瞧其離去,內心無限悲戚感慨。
  聖幫馬車特許毋需檢查,郭奇秀輕易可出城。待奔十餘裡後,山區已近,郭奇秀始說道:“爹,原諒孩兒不孝,但為了活命,也只有如此了,孩兒根本無殺您之意,您該了解,現已至山區,我得走了!”深伯父親反追,仍扯下窗簾,將其綁住,始敢穿窗而出,逃往山區。
  郭良儒始終哀莫大於心死,淚水直流,不做反應。
  姬明珠赫見心上人逃窩,亦且緊張:“阿秀你不帶我走?”
  郭奇秀道:“全是山區怎能帶你走,先送我爹回去,有空再去接你!”
  姬明珠急道:“我不要!”扯停馬車跳身落地,直追過去。
  郭奇秀冷道:“不可理喻!”置之不理,直往山區奔去。
  姬明珠拼命追趕,然其一介弱女子,哪能追得了大男人,半刻下來,人影已失,氣得她七竅生煙,喝道:“簡直在利用我,早知如此,也不幫你脫逃了!”
  年輕的既已迫丟,只好回頭再找老頭,否則一介女子如何能存活?暗道苦命下,終返回馬車,偷偷瞧向郭良儒,對方還是木訥無表情,淚水似亦哭竭,只剩淚痕。
  姬明珠乾聲道:“老爺別傷心啦!你兒子只想開溜,我只是幫助他罷了,我倆真的沒有任何暖昧關係,真的沒有,您別誤會!”越是強調越覺心虛。
  郭良儒始終沒反應。
  姬明珠無奈:“看您是悲傷過度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幾天準沒事。”跳上馬車,替他解去窗簾,後以簾拭其淚,隨又撒嬌幾回,郭良儒還是沒反應。姬明珠嘆道:“一場夫妻何苦呢?”忽覺興趣:“回去再說,我替你按摩,疏通一下筋骨,自會好過些。”終調轉馬車,返回城區。
  十餘裡眨眼即至。
  馬車復停在聖幫大門前。
  左仲儀親自出門一探究競。
  郭良儒終有反應。見人即下跪,涕淚縱橫:“老奴對不起聖幫,對不起聖幫所有弟兄!”
  左仲儀急忙扶來:“郭叔別如此!”轉向風及時:”決快扶他回房。”風及時遵令扶之,郭良儒哭得甚悲,幾乎腿軟,讓人瞧來心酸。
  聖幫弟子暗嘆不已。
  姬明珠乘機溜於後門回府去了。
  左仲儀無言以對,遣去眾人,獨自回書房,滿腦子猜不透郭奇秀怎會做出此人神共憤之事?
  風及時送走郭良儒後,頗為擔心返回稟報,道:“郭叔傷心過度,恐有自殺之慮,是否要派人看守?”
  左仲儀道:“在哪?”
  風及時道:“鎖在房中不肯開門,直念著對不起聖幫,無臉見人。”
  左仲儀聞言急道:“快去,莫要真的出事!”
  兩人快速奔向總管府第,守衛直指車廂院,兩人再衝“佑寧雅築”,這原是前任聖爺左海寧起居處。
  一名守衛已在撞門,急叫道:“總管可好?請開門!”
  左仲儀急道:“何事?”
  守衛道:“總管突然喊一句‘愧對聖幫’,隨又聽及 地一響,好似椅子落地聲,看是暈倒,喚來已無回音。”
  左仲儀暗道糟糕,猛地發掌震開大門,赫見郭良儒已上吊,驚駭叫著不好,欺衝而入,一手切斷繩索,一手抱及身軀,扶往床頭急道:“郭叔快醒醒!”真勁猛灌。
  風及時急道:“只差幾分鐘,有救麼?”
  左仲儀極力救治,卻發現勁道輸灌不了。探查結果始知嚴重,悲嘆道:“沒救了,他在上吊同時已自斷心脈……”
  風及時忽見桌上留有咬破指頭血書,寫著幾個血紅大字:惡妻孽子,愧對聖幫,一門忠烈,唯死贖罪。
  左仲儀讀來,登時淚湧滿臉,悲切說道:“郭奇秀啊你何忍逼死你爹?連他引以為傲的耿耿忠心都想奪走麼?”
  風及時亦含著淚道:“奇秀雖惡,郭叔卻義薄雲天,他想傳承一門忠烈皆不可得,終選擇了自殺。”
  左仲儀收下血書,道:“厚葬他。”
  風及時應是,已步向床邊,替郭良儒打理衣衫。
  忽見姬明珠急忙奔來,叫道:“老頭怎麼了?”
  左仲儀喝道:“還叫老頭?”
  聖爺具無上權威,喝得姬明珠兩腿發軟,抖定當場,龜孫說道:“是,老爺他如何了……”
  左仲儀冷道:“現在疼惜,來得及麼?郭叔為你,忍受多少笑話,你卻始終讓他傷心,至為可惡t”
  姬明珠懼聲道:“我沒有……”
  左仲儀冷道:“若非你助阿秀,他豈能脫逃,更可恨的是你還想跟他私奔!你可知你是他二娘身份!”
  姬明珠懼道:“我沒有,縱使有,也回來了,老爺會原諒我的……”
  左仲儀攤著血書,道:“看第一行寫著什麼?”
  姬明珠懼聲道:“我識字不多…”
  左仲儀冷道:“首句即寫著“惡妻孽子”!”
  姬明珠急道:“不,老爺疼我如掌上明珠,他一向跟我如此說。”
  左仲儀冷道:“那是在你跟阿秀私奔之前。”
  姬明珠急道:“我沒有,真的沒有!”
  左仲儀冷道:“懷孕麼?”
  姬明珠急道:“沒有!我們沒有關係,哪來身孕,我是清白。”模著扁平小腹,以資證明。
  左仲儀冷道:“我是說可懷有郭叔孩子?”
  姬明珠道:“沒有!什麼都沒有,我沒懷孕,我們分房已很久。”
  左仲儀道:“那倒好辦!把身上銀票留下,至於手上戒指,胸前項鍊算是賞你,那些變賣,也夠你舒服一輩子,天黑前,收拾東西,離開聖幫。”
  姬明珠詫道:“聖爺您這是?”
  左仲儀再揚血書:“替郭叔完成驅逐惡妻一事,你走吧!”
  姬明珠哪知一日數變,竟要落個榮華富貴盡失?慌張中急叫不要不要,老爺是愛她的,悲泣中想撲往郭良儒求救。
  風及時擋在前頭,冷道:“他已不會回應,你走吧!”乘機伸手探入其懷中,抓出大疊銀票,姬明珠瘋狂欲搶,風及時抽出利刀,擋在前頭,冷道:“不要命了麼?”
  姬明珠駭然不敢動,泣聲道:“那是老爺賞我的,快還我,否則老爺將死不瞑目……”
  風及時冷道:“還你才死不瞑目,還不快走!”
  姬明珠臨時詭計上心,急道:“我懷了他小孩,真的!快把銀票給我!”
  左仲儀冷道:“要我關你十個月,看看能生小孩麼?”
  姬明珠被威嚴所攝,不敢再鬧,泣聲道:“聖爺可憐我孤伶一人,沒那筆錢,養不活……”
  左仲儀冷道:“胃口頂大?你知那條翡翠項鍊可換得三棟宅院麼?可讓一般家庭吃上一輩子溫飽,再不走人,把它全數沒收。
  風及時應是,待要搶寶,姬明珠駭極抓緊,沒命往外逃去。風及時始派四名手下擋著她,直她走出聖幫為止。
  左仲儀嘆道:“真是不懂珍惜,連郭叔也給害了。
  風及時道:“最可惡仍是郭奇秀,可要下達迫殺令,替郭叔報仇?”
  左仲儀搖頭:“郭叔至死仍愛著阿秀,也許是父子天性吧,否則他大可親手殺了阿秀,他是替阿秀死的,我何忍再斷他後代。”
  風及時道:“難道永遠讓他逍遙法外?”
  左仲儀道:“善惡總有報應,此後種種,全是他的造化,聖幫不主動找他算帳,然他若危及聖幫,也顧不了許多了。”
  風及時額首:“屬下明白。”
  左仲儀道:“傳令下去,此後郭奇秀已和聖幫毫無關係,至於郭叔則以幫主之豐厚葬。”
  風及時得令,立即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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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智 抉

  此後七天,聖幫全力為郭良儒辦理喪事,不但漕幫潘如虎、鷹幫朱亮功甚至連浙江巡撫程元章、河督顧瓊、直隸總督李衛、寶親王弘歷……等大人物皆前來悼念,郭良儒死得備極尊榮。
  頭七過後,聖幫方較恢復平靜,一切生意亦步上正軌。
  左仲儀于書房正揣想著要聘誰來擔任總管一職,若以風及時接任,他專事海船生意,學有專精,調回內陸,恐也不適,而那項則精於錢莊生意,目前正和鷹幫打對臺,抽人回來,似也不妥。
  考慮分舵數人,怕有缺點後,左仲儀不禁動及青逸飛腦子,她既然願當帳房,雖和總管有別,但加上姥姥這老經驗,必是絕佳組合,只是以其年紀,恐甚難服人,自己硬要挺她,若無成績,也是挺得心虛,看來得過些時候再說。
  左仲儀決定以尊重郭老為由,暫不立總管一職,所有業務,皆採合議方式,待有了結果,報上來即可,畢竟聖幫基業已百餘年,不可能一時缺總管即行不通。
  商事既作安排後,所剩應是政爭及江湖瑣事。
  寶親王是來了,李衛也前來,隱約可感覺對方敵意已弱,大概對丁幻擅闖乾清官一事漸漸淡忘,而轉為注意江南勢力分配,聖幫應是得到對方信任,始有這種反應,得好好把握此關係,至於弘皙和弘晝並未前來,分明敵意已深,不得不防。
  左仲儀最不願把聖幫涉入政爭之中,然自古以來,只要經商至一規模,又怎擺脫得了政客,甚至皇族之爭?弘皙之關係已在郭奇秀從中作梗下,根本無法改善,既是如此,唯有將其擊垮了,甚至連鷹幫也該教訓,否則準是騎到聖幫頭上。
  漕幫潘如虎也來過,自好應付,唯那石土寶恨滿清如惡魔,恐在聖幫和寶親王交往後,做出驚人之舉,不得不防。
  包天星也送了禮,關係應不差,劉吞金卻和劉光霞失去蹤跡,聽手下報告,兩人出船遠航去了,一趟回來,不知將是何局面?尤其在自己聘青逸飛為帳房後,劉光霞會原諒自己麼?亦或越演越烈?
  對於劉光霞,左仲儀有說不出內疚,一有機會,總得報答她。
  問題轉處,又落于郭奇秀和弘皙身上,對方不知是否另有陰謀計劃?照日子推算,郭奇秀傷勢也差不多康復,行刺寶親王亦有二十餘日之久,依弘哲個性,恐也不耐久候,應該出手了。
  丁幻派去打探弘皙,總該有消息回報方是。
  左仲儀遂往外頭轉去。留下“T”形暗號,不到半時辰,丁幻匆匆潛回書房,興致沖沖道:“聖爺想對郭奇秀開刀了?這畜牲已潛回弘皙那裡,準備東山再起。”對殺父之人,他恨之入骨。
  左仲儀道:“不主動找他報仇,畢竟郭叔不希望他死。”
  丁幻道:“可惜!”
  左仲儀道:“弘皙動靜如何?”
  丁幻道:“可能又調來高手,準備行刺,目標可能是聖爺,或是寶親王。”
  左仲儀道:“高手是誰?法醒妖僧?”
  丁幻道:“像極,有幾個光頭,但已脫下喇嘛服裝,縱使不是,也有關係。”
  左仲儀冷道:“終也要針鋒相對了。”
  丁幻激情道:“我可最喜看爺您的打敗敵手,有說不出霸勁,好像狂風暴雨,無人能擋似的。”
  左中儀笑道:“別吹了,我差點栽在烈九蚊手中,哪是無人能擋!”
  丁幻道:“烈九蛟是例外,那個妖人已不是人,且我相信,若拼命,他也佔不了便宜,至少你掉命,他也得斷四肢。”
  左仲儀道:“莫說此不吉之話!”
  丁幻道:“呸呸呸!算我沒說!”
  左仲儀笑道:“任務增加,得注意寶親王動向,免得他失了著,咱押的寶通通輸去。”
  丁幻笑道:“得令!”
  正待離去時,忽有通報傳來,億嘉票號鄂龍求見。
  左仲儀一楞,郭叔喪禮,鄂龍並未出現,以為他已回京,誰知仍在江南,但覺必有要事,遂請丁幻先藏暗處,親自迎及鄂龍,瞧其難得慌張,即問道:“鄂爺出事了?”
  鄂龍道:“是出了事,裏邊談!”
  雙雙返回書房。
  鄂龍急切即道:“朱亮功已把文俏蜂帶走,看是生意談不成,他耍了陰險手段,我找了數天,仍找不著,所以想請你幫忙。”
  左仲儀道:“他果然出手了。”
  鄂龍道:“可有辦法找人?”
  左仲儀道:“只要在杭州城,自能找著,否則得花時間。”
  鄂龍道:“那請幫忙。”
  左仲儀道:“自是應該,只是我怕朱亮功又把她當棋子,送給理親王弘皙,若真如此……”
  鄂龍冷道:“未免卑鄙!”
  左仲儀不言,照他估算,甚有可能如此。然他並非立即回應,在等鄂龍答案,畢竟理親王是皇族,為商場考量,鄂龍會為了女人而得罪他麼?
  鄂龍終下決定:“搶過來,管他理親王,若惹毛我,到皇上那裡告禦狀!”
  左仲儀道:“他有可能是太子。”
  鄂龍又陷掙扎,然愛情戰勝一切:“我實在喜歡俏蜂腰,救了她,立即遠走高飛,若當真被發現,只有認了。”
  左仲儀笑道:“有時不知感情重要還是事業重要,只愛美人,不愛江山例子也不少。”
  鄂龍嘆道:“我自以為古並不波,誰知碰上了方知難以割捨,讓左爺見笑了。”
  左仲儀道:“怎敢,性情中人,讓我敬佩!”自己還不是為了青逸飛、劉光霞弄得灰頭土臉,實是同病相連。
  鄂龍忽想及什麼,道:“稟事未來,即想避開朱亮功反彈,尚請見諒,誰知他仍出手了。”
  左仲儀笑道:“毋需客套,你我皆知心意即可,鄂爺請回吧,若有消息,定告知。”
  “那謝了……”鄂龍起身拜禮,想問及青逸飛,又覺不妥,隨在左仲儀陪同下,送出聖幫。
  左仲儀立即返回,丁幻自動出現。
  左仲儀道:“聽見了吧?”
  丁幻道:“聽見了。”
  左仲儀道:“可有文俏蜂消息?”
  丁幻道:“爺您未交代,所以不知,不過事關弘皙和朱亮功,多少有幾個地點可尋,因為這幾天弘皙總鬼鬼祟祟。”
  左仲儀道:“未藏在天臨居?”
  丁幻道:“他不敢,天臨居是弘哲暗養殺手大本營,若文俏蜂一鬧,引起注意,對弘哲不利。”
  左仲儀道:“有道理,快去快回吧!”
  丁幻拱手道:“得令!”鼠輩似地溜去。
  左仲儀暗付,丁幻既有目標應能甚快回應,自己倒要好好計劃看是要劫人,亦或另尋手段。
  正思考中,青逸飛已進門,七日喪事她不便打擾,然七日一過,即忍不住想見如意郎君,且找個好理由,手中拿著計劃書,道:“我改了許多,爺您看看!”目光總是含情瞧著俊挺男人,滿心幸福。
  左仲儀欣笑道:“怎叫“爺”了呢?叫老了!”
  青逸飛道:“受聘聖幫,不叫爺叫什麼?”白眼道:“難道要讓天下人知道,我是花瓶,靠關係混進來的麼?”
  左仲儀乾笑:“無此意,只是在人多面前稱之即可,現在總覺憋扭,還是你你我我或卿卿我我實在!”
  青逸飛斥道:“少貧嘴!”臉面飛紅,卻是甜蜜。
  左仲儀感覺妙極,接下計劃書,翻向幾頁,數字已對,列案亦清楚,笑道:“成了,進步神速。接下來應是聖幫全國三十六路事業帳冊,煩請弄清楚。”
  青逸飛詫道:“這麼多?聖幫到底經營多少行業?”
  左仲儀道:“大大小小三十六路是跑不掉,不過有些賺錢,有些不賺錢,如漕運,其實在貼老本,倒不如海運實在。”
  青逸飛道:“怎會?大家搶著想經營漕運,竟不賺錢?”
  左仲儀道:“那是黑錢!試想一趟北京來回,經過閘關數十,每關都要包回扣,只有老鼠吃裡扒外,哪來利潤?真正利潤是走私,漕船除了運糧,還可以運人、運違禁品,又如銅鐵原是禁止,運一趟,利潤自來。”
  青逸飛恍然:“原來你們都在幹走私勾當。”
  左仲儀道:“聖幫可是特許開採,雲南銅礦月產數萬斤,怎是走私?”
  青逸飛邪笑:“我不相信,天下烏鴉一般黑!”
  左仲儀笑道:“你終於懂了,其實那也非叫走私,而是黑市千百年來即如此,只是一些只顧苦讀出身的官爺,自以為清廉,且懂經營之道,弄了一些根本行不通的規矩,如禁銅礦,原是怕百姓拿去鑄錢,然銅鏡乃是民生必需品,能禁得了麼?故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聖幫只是順其自然,賺取合理利潤,且信用可靠,方能經營至今。”
  青逸飛見過世面,當然懂此道理,她只是意外聖爺承認如此之快,看來已把自己當成親信,心靈乍喜,感覺溫馨許多,道:“到底有多少行業非法經營?”
  左仲儀道:“大概官方禁止的,都算數!”
  青逸飛詫道:“這麼多?”
  左中儀道:“人民總得生活,千百年來無人能斷,聖幫採了銅礦,總不能全數給官方,且你不私售,別人也會做,人民起反感,連帶其他行業也波及,此乃一體兩面,無法分割。”
  青逸飛道:“你不是說,有的事業不賺錢要棄守,豈非分割了?”
  左仲儀道:“那是不賺錢者,但黑市豈會賠錢?”
  青逸飛道:“漕運呢?不是走私最猛路線?”
  左中儀道:“這就是經驗了,既是走私最猛,投入人員必多,連官方都想分一杯羹,利潤不但漸薄且風險太大,容易出事,行業至此,我管它叫夕陽期,所剩價值不多,故準備放棄,現今洋界已往來頻繁,船船才是大生意,一趟直來,利潤決比漕船豐富,且無竟爭對手,如此既輕鬆又高利行業,何樂不為!”
  青逸飛笑道:“老狐狸,盡挑好的吃,難怪想我鄂龍合作,擴大經營,壟斷一切。”
  左仲儀道:“只要價錢公道,老百姓能佔便宜,甚至官方也節省成本,如此做並無不妥。”
  青逸飛道:“如漕運改海運,一趟下來省個五萬銀,官方豈非佔了便宜,當然他可以以漕運九折報價,嫌個四萬銀。”
  青逸飛道:“然後飽中私整,貪污?”
  左仲儀道:“可別如此想,打從雍正帝厲行清廉政策,已逼死不少官爺,試想一個三品年奉百三十兩,正一品也只有百八十兩,如何能養家活口?縱另有養廉銀補助,卻入不敷出居多,故這此外快即是補官爺手頭之不足,若全數繳朝廷,還不是被北京大官污了,縱使未污,鎖在庫中,在貨暢其流本意。”
  青逸飛道:“歪理讓你一說,倒是有理了……”
  左中儀道:“不是歪理,而是認清事實,你想創業,就得順其自然,亦就是隨波逐流,別跟眾人利益對抗,然後找出立基點,眼光早人幾年,一舉出擊,必定成功。”
  青逸飛道:“又如漕運改海運?先放棄既得準備,另創新局面?”
  左仲儀笑道:“你終想通第一課程了。”
  青逸飛邪笑道:“原來經商尚有如此多訣竅,說你老狐狸,一點也不差!”似找到經商寶庫,得多挖一點。
  左仲儀笑道:“別稱老狐狸,經商如作戰,稱我為小諸葛,倒也受用。”
  青逸飛白眼:“我還是覺得狐狸較合適……”忽而想通,笑的更邪:“但‘豬哥’也勉強可用!”見左仲儀直道多謝多謝,青逸飛暗喜,小捉弄並未被發現,妙哉。
  左仲儀隨即說出聖幫產業,光是礦業即分金、銀、銅、鐵、錫、鉛、煤,硫磺……等高經濟產物,其分開採和冶煉,事業體已是雙倍,再分正市、黑市又雙倍,尤其黑市更是複雜,經營網路何只幹百條,另加陸運、水運、海運……訂款、收款、回扣、紅利、欠款……
  等等,已聽得青逸飛頭昏眼花,只覺數字似千萬支筷子跳來跳去。
  左仲儀且又說及農產米、麥、豆、五穀、茶葉、棉花、蠶絲,以至于紡織、油行、瓷器、布莊、錢莊各種商行,且又加入近日流行之洋貨,事業何只三十六種。
  青逸飛猛搖頭苦笑:“這不是要整死我麼?算一百年也算不完!”
  左仲儀笑道:“別急,看似複雜,卻有跡可尋,只要先歸類礦業、農業、海運、陸運、正市、黑市,以及錢莊資金進出,大概可以掌握七八成,達到你手上約十本帳冊而已,你只要注意是否有錯誤,賺或賠,以及是否波動太大,其他帳目省、州、城單位皆會弄清楚,才交到你手上。”
  青逸飛聞言稍稍能喘氣:“這還差不多,否則定累死我了,”亦對聖幫事業體如此龐大,卻能順利經營,起了高度興趣,準備一窺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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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攤 牌

  談話中已過一時辰,丁幻匆匆趕回,忽見青逸飛詫然想避開。
  左仲儀道:“不必走了,她已是聖幫帳房,自己人!”
  丁幻乾笑:“是是是,青姑娘你好!”
  青逸飛睨眼瞧來,邪聲道:“小賊頭,你倆又在玩何把戲?”想及在京城吃定對方,威風自來。
  丁幻乾笑:“沒事,只是……”涉及女人,不敢胡說。
  左仲儀道:“文俏蜂被綁走,鄂龍急著找人,阿幻幫他找找看,如此而已。”
  青逸飛詫道:“文俏蜂被綁?”摸摸脖子,自己若留在鄂龍身邊,不知是否中獎?也被綁走?
  左仲儀道:“是朱亮功所為。”
  青逸飛冷道:“就是這奸詐傢伙,我早看他不是好東西!”倒也替鄂龍可惜,賠了夫人。
  左仲儀道:“說吧,人在哪裡!”
  丁幻道:“可能在紀家橋以東裡許的興慶坊,一處題有“瓊園”宅院裡頭,弘皙已往那頭鑽去。”
  左仲儀道:“恐怕是了,朱亮功不敢將文俏蜂移出自己地盤,那裡最為恰當。”
  青逸飛詫道:“你想劫人?”
  左仲儀道:“不然你可有他計?”
  青逸飛道:“如此豈非和理親王卯上?”
  左仲儀道:“再教你一課,事業擴展至全國,絕躲不了官場,必要時,得押寶。”
  青逸飛詫道:“你押弘歷?”
  左仲儀道:“不然押那癟三?”
  青逸飛道:“可是你不是說皇上必沼寫明弘皙是太子?”
  左中儀道:“那又如何?如此暴戾之人,當了皇帝,豈是天下蒼生之福?”
  青逸飛恍然道:“你準備挺弘歷了?”
  左仲儀道:“不錯,不過請暫勿宣揚。”
  青逸飛道:“不會不會!”雖帶點喜意,然想及弘歷對自己似情有獨鍾,不知是否引起另一爭事,已然憂心。然再瞧心上人幾眼,終也下定決心,畢竟自己是漢人,且不能也不想入宮當後紀,怎能跟弘歷走?哪天跟他說清楚方是。
  心事落定,頓時開朗,道:“何時行動?”
  左仲儀道:“當然越快越好。”
  青逸飛道:“我呢?”
  左中儀道:“留在聖幫,和姥姥鎮住總壇,搶女人之事不是女人可為。”
  青逸飛瞄眼:“重男輕女!”
  左仲儀笑道:“難道你要朱亮功或弘皙知曉,你搶的女人?”
  青逸飛一楞,弘皙這色狼倒佔過自己便宜,終退讓:“不去也罷,自個小心些!”
  左仲儀找來柳碧璣,要她留意幫中種種狀況,且和青逸飛共守總壇,柳碧璣但覺光榮,直道沒問題,左仲儀始帶著丁幻,親自出馬。
  柳碧璣道:“幹上了?”
  青逸飛道:“是,賭大的!”
  柳碧璣黯笑道:“一定贏!聖爺早參透賭門玄關,不贏不押!”
  拍拍青逸飛肩頭,兩女頓覺聖爺具無限威力,神光普照。
  瓊園外己布下鷹幫眼線,以防敵人逼近。
  然左仲儀身手了得,放倒兩名眼線,並換上對方衣衫,輕易可潛近。
  丁幻讚賞道:“和爺共同辦事,乾淨俐落,說放倒即放倒,絕不拖泥帶水,一字可形容 爽!”
  左仲儀道:“別老喊爺,被聽著可不妙!”
  丁幻道:“那改喊老朱,嫁禍朱亮功。”
  左仲儀道:“別喊爺就行。”
  丁幻笑道:“是老朱!”
  兩人雖說說笑笑,動作卻甚敏捷,探及圍牆無人看守甚快掠入裡頭,潛行佳樹林後,已見得亭臺樓閣,蓮池水樹,果然清逸怕人。
  丁幻道:“不愧題為瓊園,不知是哪號人物建的?”
  左仲儀道:“似南宋陸游之妻唐琉所建,其格局和紹興沉園大同小異,而沉園乃陸游和唐琉邂逅之地。”
  丁幻道:“爺倒行,懂得多。”
  左仲儀道:“又爺了?”
  丁幻閉嘴悶笑:“不說不說!”
  雙雙再潛蓮花亭,從此處可瞧得左近三十丈遠那紅色“瓊樓”已見及數名黑衣人把關,其皆剃了光頭,應是喇嘛所裝扮。
  左仲儀暗道:“妖僧果然到來?”
  丁幻道:“是否劫人?”
  左中儀道:“見人即劫,法醒恐也五六十歲,這些和尚只不過三十左右,應是護法之類。”
  丁幻道:“您說定即可!”隨即左右瞧探,想選得撤退路線。
  左仲儀靜觀其變,至少得證實文俏蜂在此,方能採取行動。
  半刻一過,忽見樓窗己開,文俏蜂媚艷身形已現,她嬌笑著:“太子爺您不累麼?先賞個景,奴家弄點茶讓您品嘗如何?”
  弘皙身影亦現,哈哈邪笑道:“賞景不如賞美人,怎不順著我呢?”竟然伸手往文俏蜂胸脯撫去,且緊緊摟入懷中,且欲擁吻。
  文俏蜂膩笑叫著:“爺您莫要壞了我的胭脂,大白天,不妥……”還是被吻著,只能吱吱晤晤,半推半就。
  丁幻瞧著,皺眉道:“她好像已經跟弘皙混在一起了,救她出去,合適麼?說不定她早忘了鄂爺。”
  左中儀道:“像她這種女人別無選擇,但我相信她只是應付弘皙,仍深深愛著鄂爺,否則豈非早在床頭廝混,哪還半推半就?”
  丁幻仔細瞧來,文俏蜂的確推推閃閃,不苦心甘情願,道:“倒是仍有可取之處。”
  左仲儀道:“還是照計劃進行!”
  兩人密切監視,尋求機會。
  文俏蜂的確無計可施,她原是弱女子,猶若浮萍,飄到哪裡是哪裡,朱亮功競在她和鄂龍戀出感情時把她搶走,甚明顯,已和鄂龍決裂,自己成了犧牲品,她希望鄂龍能出現解危,然卻不敢奢想過多,這位乃堂堂理親王,且是太子爺,權高位重,又豈是鄂龍所能比擬?弘皙要如何便如何,有誰能擋?自己也只能儘量拖延,待真的拖不了,除了認命,又能如何?畢竟日子總得過。
  她早非三貞九烈女子,為了生活總得做某些程度犧牲,明白此點,做任何事情,自能處之泰然,否則驚變連連日子,實不知如何去熬。
  讓弘皙強吻後,她始閃開,說是去準備香茗,卻也先去補妝,否則鄂郎若突然撞進來,豈非難堪且百口莫辯。
  弘皙依了她,瞧其蜂腰背影,色念直湧,邪聲直笑:“好妖女,的確生來即讓男人疼的,可得帶回府中好好享受!”但覺江南美女多,除了俏蜂腰,另有悍妹青逸飛,忒也讓人想入非非,此趟確是來對了。
  文俏蜂備得龍井香落後,已在三樓設宴待之。
  雖是靠著窗口對飲,距離卻是遠些。
  左仲儀道:“若能讓她下樓,倒也方便許多。”
  丁幻道:“想引她恐也不易,除非等到傍晚,兩人或許肚子餓了,會下樓覓食。”
  左仲儀道:“太久了,外頭守衛準醒來,”雙手已捏起拳頭,準備一試。
  丁幻乍喜:“您要硬拼了?”
  左仲儀道:“除此之外,你有更佳計策?”
  丁幻道:“時問太短,是無良策……,我可以引開幾名喇嘛……”
  左仲儀道:“不必,我救人,你從中攔劫,偷放冷箭,再引至他處,讓其錯亂目標。”
  丁幻恍然:“好計!”當下問妥脫逃路線,漸行潛去,且準備大把暗器,想讓喇嘛嘗苦頭。
  左仲儀想定後,將預留黑巾罩頭,隨即大步往前行,待穿過曲橋,喇嘛已發現,冷道:
  “何道?”
  左仲儀道:“朱爺有秘令,要交予太子。”拿出一張紙。
  喇嘛冷道:“拿來!”
  左仲儀道:“朱爺要我親自送往。”
  喇嘛怒道:“他算什麼!拿來!”掠前伸手即要。
  左仲儀冷道:“不成!定要親手送去!”喇嘛怎肯聽之,強奪過來。
  左仲儀冷喝,將紙張往左丟去,喇嘛左搶,左仲儀見機不可失,凝聚十成掌勁,一式“斷浪壁天”搗擊過去,掌勁嘯起勁風,蘊含無比勁道,直往喇嘛左胸轟去。喇嘛登覺不妙,待要反擊,豈知已慢一步,叭地一響,暴吐鮮血,倒栽三四丈,倒地不起。
  左仲儀一招得手,猛地吸氣,身若飛燕直掠三樓,嚇壞弘暫拔腿即奔,踉蹌滾滾跌跌中驚喊著:“快來人啊!有刺客!”樓下喇嘛已知驚變,盡往三樓衝去。
  文俏蜂則傻楞當場,不知所措。
  左仲儀掠及窗口,懶得入內,右手一探,低聲道:“鄂爺派來的!”哪顧得文俏蜂反應,一手扯其肩頭,拖著即往下墜,文俏蜂但覺似若跳樓,駭然哇哇大叫。左仲儀早已落地,妙其蜂腰,快速逃開。
  弘皙這才發現對方為何而來,在性命無慮下,怒火已沖天,厲吼:“殺無赦,把她救回來卜
  三名喇嘛得令,反身下縱,拼命追去。
  然往返之間,左仲儀已逃出三乾餘丈,直往桂樹林區鑽入。丁幻早躲在裡頭,抓緊暗器準備攔人。
  文俏蜂驚魂稍定之際,想及對方方才喊得為鄂爺而來,暗自竊喜,且信其真,看看狀況發展再說,故未再吭聲,乾脆裝昏,任由對方擺佈,如此倒省了左仲儀不少麻煩,逃得既快又猛。
  三名喇嘛衝入桂樹林區,丁幻冷喝,手中暗器猛射,且吼道:“看萬年毒水,爛你身子!”毒箭中另有毒丸,這一砸去,射入不著,射中桂樹,忽地炸開,毒液四濺,三名喇嘛登受波及,臉面頓癢,嚇得掠退,直往池塘衝去,猛地潑水洗腦袋。
  丁幻並未弄及腐蝕毒水,毒丸裝的只不過是一般發癢汁液,故未毒死對方,但如此嚇阻倒生效果,見三人迫退,登時趁機往東南方向奔去。
  待喇嘛嗔怒回頭追擊,已失去真正目標,見得樹搖枝晃,當作目標追去。
  丁幻志在引人,多少露點行蹤,喇嘛追得既兇且猛。
  左仲儀則從容掠過七巷,十數落民宅,穿入預定空屋,裡頭備有衣物,道:“文姑娘快穿上。
  文俏蜂道:“你是?……”
  左仲儀道:“莫問我是誰,鄂爺在等你,除非你不想走。”
  “鄂爺?……”文俏蜂眼眶已紅:“他當真有心了……”終穿上村姑衣衫,然臉面仍見脂粉,左仲儀找來布巾,要她抹去,且將頭上釵飾卸下,換得造型。
  左中儀道:“外頭有馬車,坐上去,直奔江口,自有人接應。”
  文俏蜂道:“多謝!”想跪行大禮。
  左仲儀扶著她:“不必了,知鄂爺對你好即可!”乾脆帶她走側門,聖幫弟兄早冒充車夫以文俏蜂甚快躲入車篷中,策馬而去。
  左仲儀換下鷹幫灰黑勁裝,恢復身份,且將勁裝丟入古井,始敢現身。原是在東青門附近,早已脫離鷹幫勢力範圍,手法乾淨俐落。
  他偷偷跟著馬車,以防有變。
  丁幻更是滑溜,天生密探讓他大佔便宜,東鑽西閃下,早將三個喇嘛甩得老遠,他且發現總督府附近好處多多,只要往該處藏去,人馬必定不敢楫越,畢竟李衛仍是當朝紅人,弘皙仍忌諱著他,特地交代若非要事,千萬別起衝突。三名喇嘛追至附近,深伯身份洩露,只好調頭回返瓊園。
  三喇嘛臉面盡失,哇哇怒叫不已,直道是李衛人馬,始敢耍此手段。
  弘皙則把朱亮功找來,責問是何用意?地頭是他選的,竟然受此重大伏擊,對方幸在劫入,若目標自己,豈非早已人頭落地。
  朱亮功臉色煞白,此次筋斗摔得夠重,除傳令手下搜尋下落外,仍想查明案情,道:
  “對方既為文俏蜂而來,擺明是跟鄂龍有關。”
  弘皙道:“還用你說!問題是鄂龍武功平平,哪能一掌打死喇嘛高手?那掌落奪我身上,豈還有活命?”
  眾人立立于瓊前平台,一名喇嘛斜躺不動,原以為只是昏迷,誰知弘皙竟說死去,引得朱亮功及三名喇嘛怔駭,欺身前去驗傷。
  只見得那喇嘛早斷氣我時,左斜胸現巴掌紅印,顯然一掌斃命。
  朱亮功詫道:“杭州城有此功力者找不出五人,定是聖幫左仲儀所為!”
  弘哲冷道:“什麼都是他!”
  朱亮功道:“他已和鄂龍狼狽為姦,自是嫌疑重大!”
  弘哲冷道:“不管是誰,我只要俏蜂腰回來!”
  朱亮功道:“已派人搜查,這麼一個大人,不可能平空消失,太子爺可否調兵封鎖,讓其無所遁形。”
  弘皙斥道:“你懂什麼?兵馬豈能亂調?我和文俏蜂又沒名沒分,為她調兵,豈非笑掉天下大牙,傳至宮廷,說不定我這太子準被廢了!”
  朱亮功道:“可借用巡撫或李衛力量,太子爺毋需出面。”
  弘皙冷道:“程巡撫那頭是可調兵,但如此一來豈非暴露其跟我掛勾?至於李衛,他護著寶親王,會聽我的嗎?”突地喝道:“若能大大方方調兵遣將,我還要找你們作啥?鷹幫都是草包麼?”
  朱亮功急道:“並非如此,臣下只是覺得有官兵封鎖,較易逮著對方,如若太子爺不方便,鷹幫自該出面。”
  弘哲冷道:“還不快出面!”
  朱亮功道:“就快有消息!”
  忽聞外頭傳來掠空聲,鷹幫護法獨眼鷹鐵魁已奔來,拱手拜禮道:“稟太子、朱爺!眾弟子已搜遍杭州城,最可疑仍是聖幫,有人見著一輛馬車直奔江口,且見及有一名長髮女子下車。”
  朱亮功擊掌:“定是她沒錯。”
  弘哲冷道:“文俏蜂乃挽售,哪來長髮?”
  朱亮功道:“不加以易容,豈非引人耳目?照我判斷,除了海運一途,甚難將文俏蜂弄走!太子爺莫錯失良機,逮人要快。”
  弘皙但覺死馬當活馬醫,轉向喇嘛:“向程元章要幾人,說是搜刺客,至於你們傳令後,自行躲起來,怎一招即落敗?不知法醒師父在耍何名堂,專派膿包過來。”
  三名喇嘛已被弄得灰頭土臉,哪有資格解釋,暗恨有機會,必取刺客腦袋,終掠去。
  隨後朱亮功引著弘皙,直往錢塘江口行去。
  左仲儀早抵達江口聖興號上。
  他可未笨到將文俏烽藏於此船,亦或鄂龍那艘肪船。
  他要文俏蜂村姑,目的即冒充捕魚妹,潛藏無數小漁船上,讓其無跡可尋。
  當然,漁船得離開十數裡以上,方算安全,故左仲儀親自坐鎮,以擋大軍。
  船上另有風及時,他早知狀況,故交代弟兄戒備,以應付一切。
  聖幫受警告,立即進入戰鬥位置,故個個精神抖擻,似有風雲再起之態。
  不久,弘皙和朱亮功等人已快步移來,後頭跟著獨眼鷹鐵魁所引導之鷹幫弟兄,以及大捕頭洪威所帶領之二十名巡捕房捕快,林林總總湊個百名。
  風及時見狀,低聲道:“卯上了,兩軍正式對壘……”
  左仲儀道:“民不與官鬥,傳令下去,毋需出手。”
  風及時依言行事,眾弟子得令,雖感洩氣,卻也體會明目張膽打鬥,被扣上造反罪名,對聖幫甚是不利,只能暫忍為幫。
  理親王弘皙迫近船下,冷邪挑眼,玉扇一耍,凜凜生威:“左仲儀你好大膽,敢光天化日下劫人,眼中還有王法麼?快快把人交出來,本親王從輕發落!”
  左仲儀拜禮道:“王爺所言何事?在下聽不懂,請上船一坐,仔細再談如何?”禮數是不能少。
  弘皙當然不客氣,掠往船上,坐定太題椅,朱亮功、鐵魁、洪水威亦護駕左右,免遭意外。
  弘哲冷道:“我實話實說,你劫了文俏蜂,藏在哪?交出來,免得生事!”
  左仲儀道:“恐怕王爺誤會了,在下一直待在船上,不可能劫人,何況我也不識得文俏蜂。”
  弘皙冷道:“讓你賴不得!鐵魁看著一馬車往此奔來,還走出一位女子,她就是文俏蜂!”
  左仲儀道:“有麼?”轉向手下:“見過此女?”齊聲回答沒有,左仲儀道:“恐鐵魁眼花了。”
  鐵魁冷道:“至少有數十人見著,你休想狡賴!”
  左中儀道:“只顧口舌之爭無用,得拿出證據才行,諸位是想要搜船,那請便,若無證據,可別為難在下。”
  朱亮功冷道:“明人不做暗事,你承認又何妨,聖幫勢力之大,有誰動得了?縮頭縮腦,有失風度。”
  左仲儀道:“朱爺倒是管起蒜皮事,還是找到靠山,說話硬了?”
  朱亮功冷道:“聖幫手段卑鄙,我又何需遵守約定?”轉向手下:“搜!先找出證據再說!”
  一聲令下,鐵魁帶著鷹幫弟兄,就要搜船。
  左仲儀突地攔去,冷道:“要搜也是巡捕房事,聖幫不歡迎鷹幫進入內艙!”
  洪威額首:“有道理,我來搜也是一樣!”準備喚來副捕頭秦玉龍帶隊往內搜。
  然鐵魁甚是不服:“既是罪犯,任何人皆可搜。”
  左仲儀冷道:“可惜聖幫不是罪犯。”硬將鐵魁擋住。
  弘皙冷道:“本王徵召他為帶刀護衛,自可搜人。”
  左仲儀冷道:“這是杭州非王爺管轄區,要搜,請下公文。”
  弘哲怒道:“好大膽子!”伸手一揮:“給我搜!”
  鐵魁硬要闖關。
  左仲儀突地發掌,砰地暴響,任那鐵魁及鷹幫弟子了得,竟被震得墜往船下,跌個狗吃屎。
  此舉嚇壞弘皙,跳身而起,差點落跑。
  朱亮功亦臉色鐵青,沒想到對方武功如此霸道,和他硬碰硬似乎不妥,然卻找得機會說道:“殺死王爺護衛者,也是一掌斃命,看是他所為。”
  弘皙驚魂甫定,喝道:“大膽刁民,敢反叛麼?給我拿下!”伸手一揮,洪威感到為難。
  左仲儀置之不理,轉向風及時:“把艙中那塊金牌抬過來!”
  風及時應是,登往內艙奔去,抬出三尺高兩尺寬長區,匾頭罩著紅布,左仲儀伸手解下,金匾寫著四個金字:“如朕親臨”署名則為康熙大帝。
  此牌一出,嚇得朱亮功等人登時下跪拜禮,直喊大行皇帝萬歲。
  弘皙臉色煞白,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愣在那裡發慌,畢竟康熙皇帝早崩逝,能算數麼?
  左仲儀冷道:“當年大行皇帝蒙難,我左氏救駕有功,特御賜金牌乙座,若見金牌,文官下轎,武官下馬,至於親王貝勒世子叩謝皇恩,你敢不從!”
  弘皙哪敢犯戒,若是有人告往皇上,而皇上對大行皇帝之尊敬,眾人皆知,必定降罪,屆時可難以收拾,終下跪拜禮,直呼大行皇帝萬歲萬歲萬歲,始悻怒沖沖爬起:“禮是行過了,你待要如何?”
  左仲儀冷道:“聖幫也是受王法保護,王爺應知怎麼做?”
  弘皙喝道:“洪威、秦玉龍前去搜查,其他退回岸邊!”
  一聲令下,鷹幫弟子全數退於岸邊,洪威等人則領旨搜去。
  弘皙怒意仍在:“待我奏請皇上收回御賜金牌,倒要看看聖幫能器張到何時。”
  左中儀道:“聖幫一點也不囂張,只想受到公平待遇而已。”
  弘哲冷哼,不再吭聲,暗下決心,若當上皇帝,第一個將治聖幫犯上之罪,將左仲儀砍頭示眾。
  洪威當然搜不著人質,回稟後,弘皙嗔斥笨蛋,隨即招手:“走人,少在這裡丟人現眼!”
  一行人灰頭土臉,搜往他處。
  左仲儀暗暗好險,若弘皙起勁胡斡,場面恐甚難收拾。
  風及時道:“幸有御賜金牌擋駕,否則對方必蠻干。”
  左仲儀道:“金牌也只能保一次命,且得不被收回才行,咱仍得靠實力應對,多謝你臨時把它給請來。”
  金牌原鎮於聖幫祖宗堂廳,甚少拋頭露臉,風及時臨危授命柳碧璣,將其請移至船上,終化解危機。
  風及時道:“聖幫一向臣功在朝廷,理親王如此蠻干,咱恐得先發制人方為上策。”話中含意有二,其一為暗中收拾弘皙,二則前往雍正皇那頭告禦狀,免其造謠生非。
  左中儀道:“我來處理即可,御賜金牌尊貴,快護送回府吧。”
  風及時得令,選得十名弟子,莊重送回聖幫。
  左仲儀則監視弘皙等人行徑。
  由於受辱辱于聖號,弘哲無心再搜,只探鄂龍船肪後,丟下朱亮功,氣沖沖離去。
  弘哲既走,朱亮功則交代手下繼續搜尋後,亦自離去。他雖受辱,卻暗中高興,左仲儀和弘皙已決裂,犯了經商大忌,待來日弘皙扶正,聖幫將冰消瓦解,從此淪為地下,偌大地盤,全數歸鷹幫所有。
  至於御賜金牌,只不過擺著好看,大行皇帝早崩,又能起多少效用?只要不到聖幫自找楣頭”其和爛木匠又有何差別?何況弘皙遲早將收回。
  他得另找女人,去塞弘皙色心方為要事。
  待朱亮功走後不久,左仲儀亦離開聖興號,直往街道行去,見得佳賓客棧,大大方方步入,找到鄂龍,明著談生意,暗中部通知已救出文俏蜂,要他三天后始動身,較不易引人起疑,至於文俏蜂則由秘密管道護送百里之外,鄂龍暗謝不斷,並表示回到京城,必奏請皇上教訓弘皙不法,左仲儀則表示靜觀其變,畢竟一有動作,總引起聯想,文俏蜂之事恐洩底。
  鄂龍接受建議,不便直接出面,改從軍機大臣鄂爾泰下手,要他暗中代奏,亦該見效,畢竟表現關係匪淺。
  左仲儀辦完此事,終告別離去,順道平安巷寶樣錢莊,探探狀況,掌櫃項恩急報喜,經過風浪後,資金回流甚多,業績成長三成,亦即是伙計入股者也賺了三成利潤,個個笑嘻嘻。
  左仲儀當然替他們高興。
  項恩道:“業績成長快,恐得增加入手,不知聖爺意思?”
  左仲儀笑道:“你也是老闆,一些事可自行打理,若想開分店,也可進行,但得經評估,把計劃擬一擬,送上來即可。”
  項恩欣喜道:“多謝聖爺授權。”
  左仲儀笑道:“我一人管不了那麼多,全靠你努力,聖幫始有今天,該謝的是我。”
  項恩及四名伙計直道不敢。
  左仲儀隨又問道:“劉吞金可來提領存金?”
  項恩道:“沒有,找人聯絡,亦無回音,大概不想領回,準備生利息。”
  左仲儀道:“備著它,劉吞金性情怪異,哪天突來一招,咱可受不了。”
  項恩道:“屬下省得。”
  左仲儀隨後聽其種種意見,有的能回答立即解決,有的則充當參考,主從談的甚是融洽,最後左仲儀說道:“從我這頭利潤,撥一成去彌補糧行,上次打折,那頭可說只賠不賺,多補給他們也是應該。”
  項恩恍然,敬佩道:“聖爺實是仁慈,我等衷心佩服!”
  原是錢莊利潤幾乎靠米糧打折而來,怎可獨吞,項恩只顧本業,忘了其他,如今被點及,突地開竅,直道不能只由聖爺獨墊,而是全部利潤分墊方合理。
  左仲儀仍表示項恩等人乃首次投資,該存點本,也好向另外入股者好交代,故此次仍由聖爺獨墊,項恩等人拗不過,只好接受,卻對聖爺佩服得五體投地,要他們掏心挖肺地願意。
  左仲儀隨後步往油行、瓷器店、布莊、糧行等,了解狀況,並宣布利潤共享,撥銀填損,引得眾分行人員欣喜若狂,更形效忠聖幫。
  巡視一趟後,始回返聖幫,準備休息,然在半途,人跡較少清巷中,忽見寶親王和小德子迎面攔來。
  左仲儀拜禮笑道:“寶爺有事麼?”
  弘歷急道:“你把理親王弘皙逼退?”
  小德子道:“聽說聖幫有大行皇帝御賜金牌?”
  左仲儀笑道:“此亦非大新聞,兩位想瞧瞧?”
  弘歷歷乾聲:“不必瞧,聖幫當年確為大行皇帝護駕過,賞此金牌,亦理所該得,我只是想知曉,你為何敢開罪弘皙?”
  左仲儀道:“皇族即可作非為歹麼?聖幫也有王法護著,不容任何人侵犯,弘皙不守法,我何懼之有。”
  小德子伸伸舌頭,不敢吭聲,得罪親王,何等可怖,敢情聖幫大有來頭。
  弘歷欣然一笑:“好氣度,但我認為你有恃無恐,你憑藉的是什麼?”
  左仲儀道:“御賜金牌還不夠?”
  弘歷道:“不夠!你早竊得皇上秘詔,知曉太子是何人!”目光犀利逼來,想瞧穿真假。
  左仲儀暗付,原為此事而來,此事怎可承認,笑道:“我哪這麼厲害,弘皙不也有秘詔,他是太子。”
  弘歷道:“不像,李衛已修書回報皇上,結果近日仍未回訊,可見秘詔有假。”
  左仲儀笑道:“既是秘詔,皇上豈會承認?我看得寶爺和李總督親自回返大內,當面向皇上問明白,恐才會有答案。”
  弘歷笑道:“你的話甚有道理,不過我仍認為你知道一切。”
  小德子道:“寶爺想問,乾清官正大光明牌匾後方的秘沼,寫的是否為寶爺,如此夠明白了吧。”
  弘歷表情稍窘,但仍微笑以對,畢竟身為親王,哪不想知曉誰是接班人?
  左仲儀聞言神秘一笑,道:“寶爺話題可難倒我了,若我說是,豈非承認盜窺秘詔,那可是死罪;若我說不知,你甚難相信,若說不是,你豈非傷心難過?怎麼說都覺不對勁,若是您,您要如何回答?”
  弘歷臉面終飛紅,頗為困窘。
  小德子忠心護主,喝道:“話可是我問的,別逼寶爺,他乃看你是塊料,想交往交往,也好日後共同為大清江山打拼,為百姓謀幸福,你連個真心話都不肯說麼?”
  弘歷急道:“小德子別為難他,咱走吧!”窘困難容下,決心閃人。
  左仲儀笑道:“交朋友自是歡迎,但談及秘詔,只能說弘皙那分確是真貨!”
  弘歷、小德子同楞:“當真?”
  左仲儀道:“假不了!”雖然真品藏於書房,然弘皙手中那秘詔摹仿得維妙維肖,仍能以真品視之,畢竟若出自雍正本意,皆為相同。
  弘歷帳然若失:“皇阿瑪怎會選他呢?若不是我,總該也輪到弘晝才對啊!”
  小德子斥道:“別亂說,皇上封爺為寶親王,又派你出任要職,擺明就是要你當太子,怎冒個假貨出來!”
  左仲儀道:“我只是實話實說,不過兩位也別洩氣,弘皙想扳倒你們,多少心虛,這其中恐有問題,有勞諸位解迷。”
  小德子冷道:“盡說不吉利的話!”
  左仲儀笑道:“是你們問,我才說,怎又怪起我呢?”
  小德子仍想辯,弘歷擺手製止,道:“咱走吧,問了徒增煩惱!”悵然拱手道別左仲儀而退。
  小德於急叫寶爺寶爺,追步而去。
  左仲儀拱手道:“寶爺保重,事情並未想像嚴重,”弘歷已難入耳,悵然而去。
  左仲儀暗嘆,怎問此突死之話?自己豈會招供?留了把柄,日後豈非尾大不掉?且丁幻性命總得顧著。
  他仍覺時候未到,不能攤牌,否則將引起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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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告 官

  弘皙甚快返回天臨居,找來後院養傷的郭奇秀,劈頭即斥:“怎不早說對有御賜金牌,害我丟了大臉面!”
  郭奇秀乾聲道:“那已是數十年前之事,尚管用!”
  弘皙斥道:“只要大清帝國還在就管用,早知你有豬腦,磕破頭也不敢用!”
  郭奇秀道:“屬下不是豬腦,只是朱亮功製不住對方而已,否則怎讓文俏蜂給擄走。”
  弘皙斥道:“兩個都是豬!暗殺左仲儀不成,還折損我幾員大將,有臉再見我麼?”
  郭奇秀強忍侮辱,畢竟靠山只剩他一人,拱手道:“只要屬下傷勢痊癒後,必完成使命;現左仲儀竟然殺人留下掌印,千萬別放棄此良機,找人辦他謀殺!”
  弘皙冷道:“憑一個手掌印也能辦人?你以為他是混假的!”
  郭奇秀道:“入罪恐不容易,但留他幾天,應無問題。”
  弘皙目光一亮:“你是說把他抓起來,然後在獄中收拾他?”
  郭奇秀道:“正是如此。”
  弘皙道:“妥麼?如此一鬧,聖幫豈非造反。”
  郭奇秀邪聲道:“就是要他們造反,始有藉口殲滅。”
  弘皙邪笑道:“倒是好計謀,卻也得有人肯出面才行,李衛可能靠不住,顧瓊乃有名鐵頭硬派,看來只有巡撫程元章可乾這檔事?”
  郭奇秀道:“正是他。”
  弘皙突又搖頭:“程元章無此狗膽,敢向左仲儀下手,此計行不通。”
  郭奇秀道:“行得通,只要他能把左仲儀引到府衙,太子爺就可派人取他性命,屆時來個死無對證,大功將告成!”
  弘皙賊眼一瞄:“你是說必要時連程元章也犧牲?”
  郭奇秀道:“只要目的達成,偶爾犧牲亦屬應該!”
  弘哲邪虐一笑:“你果然壞透!”
  郭奇秀道:“此是謀略,和好壞無關!”
  弘哲哈哈笑道:“好個無毒不丈夫,就此辦!”
  當下他親自押著屍體,前往程元章處,告官去了。
  程元章早已暗結朱亮功,自知弘皙身份,登時拜行大禮,公堂之上,無法以太子相稱,然理親王三字喊得甚為虔敬謙卑,一副奴才嘴臉。
  弘皙不想浪費時間,指著屍體:“我來告官,他是聖幫左仲儀殺的,你看著辦吧!””
  程元章腦門一轟,知為棘手事,嚇得拜禮連連:“左仲儀乃江南望族,且有先皇御賜金牌,若無確切證據,恐不得任意審之。”
  弘皙道:“我是證人還不夠?且屍體也留下他的掌印,罪證確鑿,快辦人!”
  程元章急往屍體翻去,果然見及紫青掌印,然此掌印並未寫名字,怎能斷定是誰所留下?證據甚顯薄弱,道:“只留一掌,恐怕不夠……”
  弘皙冷道:“我出庭作證,難道我會說假話?”
  程元章甚是為難道:“爺自是不言假,只是對方身份特殊弘皙斥道:“什麼身份特殊?真是,看你是被嚇老的,也罷也罷,有人告官,總該找來審問狀況吧,說不定他說溜嘴,正好來個罪證確鑿,立即辦人。”
  程元章道:“找來問話倒可,只是爺若當庭吵起來,叫下官如何應對?”
  弘皙道:“不吵,你審你的,要我當證人我再出現。”
  程元章道:“那好,下官立即傳令,請他更加鄙視,然身位公職,只能從命,拜禮而去。
  弘皙見詭計得逞,亦以休息為由,暫且退出府衙,暗中前去召集伏兵,以便行刺。
  洪威怎知弘皙另有陰謀,敢在公堂行刺?仍落落大方行往聖幫,尚未抵地頭,已於八鶴橋附近,將聖爺攔著。
  左仲儀頗覺意外:“又惹麻煩了?”
  洪威道:“弘皙耍了招,抬了屍體告官,巡撫不得不辦人,只好請爺您跟我到府衙走一趟。”
  左仲儀道:“有人證物證?”
  洪威道:“弘皙要當人證,至於物證,只有那紫青手印。”
  左仲儀道:“如此巡撫也敢傳喚?”
  洪威道:“看他也是被逼的,不過若是弘皙硬咬著不放,恐也不易收拾,您心裡要有個底。”
  左仲儀笑道:“他倒學會耍官法,文明多了,走吧,我跟你去瞧瞧。”
  洪威拱手道“多謝聖爺合作!”也不上銬,向前引路。
  左仲儀怎知對方另有安排,隨即跟去,道:“如若程巡撫信了弘皙,我豈非成了殺人犯?”
  洪威笑道:“聖爺乃有頭有臉人物,他不敢胡判,報到總督府,準要丟官。”
  左仲儀道:“時代不同了,他有弘皙當靠山,未必伯李衛。”
  洪威道:“弘皙哪靠得住?他無此膽子。”
  左仲儀亦只是笑言幾句,並未當真,仍落落大方,行往府衙,遇著熟人,且招呼回應,走的甚是悠閒。
  酉刻未到已抵府衙。
  程元章升堂以對。
  左仲儀以禮拜之。
  程元章直接面對聖爺,總覺心虛,然仍保持冷靜,道:“理親王告你謀殺,你可認罪?
  那名喇嘛你可認得?”
  左仲儀道:“不認得,理親王恐看錯人,在下今日一直在船上,未曾離開一步,有百餘證人為證。”
  程元章道:“死者左斜胸有一掌印,你可願比對?”
  左仲儀道:“有何不可?”行往死者,見及紫印,伸手比去,由於當時仍距尺餘空間而擊,故掌印較粗,手掌按去,比傷印小了五分,並未吻合。
  程元章道:“差那麼多?看是一場誤會了……”想放人,草草了事。
  然弘皙突地闖入,冷笑道:“凌空擊掌,當然較大,對方狡猾,撫臺莫要上當。”後頭跟著三名喇嘛及三名玄衣護衛。
  他可未笨到叫手下做蒙面打扮,如此不但難進府衙,且洩了殺手身份,簡直不打自招,故以護衛出現,任誰亦阻攔不了。
  左仲儀乍見兇惡眼神之喇嘛,心生不祥之兆,暗付:“莫非弘皙想親審自己?
  心念未畢,弘哲己坐向程元章左側,師爺替他備椅,儼然會審姿態。
  程元章禮數過後始問道:“理親王既然親眼所見,可願描述當時狀況?”既有對方擔待,自己可需強出頭,該問的問完即算數。
  弘皙冷道:“他入侵瓊園,劫走文俏蜂,本王護衛攔阻,他便殺之,此乃我親眼所見,喇嘛也見著,他賴不掉!”三位喇嘛同時表示見著。
  左仲儀冷道:“你沒事去瓊園作啥?花天酒地麼?不知文俏蜂是朱亮功女人?你既沾上文俏蜂,朱亮功會不惱怒?他掌印可大得很,正符合屍體那紫印,怎不找他來比對?難道有隱情不能公開?”
  弘皙怒道:“文俏蜂即是朱亮功所介紹,他豈會劫人!”
  左仲儀道:“反悔之事常有,且嫁禍之事亦常有,我可要檢舉朱亮功用計殺人,掌印必定吻合。”
  弘皙怒道:“胡扯什麼,他明明跟我搜向聖興號,怎會是兇手!”
  左仲儀道:“那就對了,既在聖興號搜不到文俏蜂,也見著我,事隔那麼遠,難道我有分身術?聖興號弟子可以為證,大捕頭洪威亦可為證。”
  洪威拱手道:“屬下搜查,確見得對方在船上。”
  程元章道:“此案有待查明……”
  弘皙冷笑,見手下已就定位,且將左仲儀困在中央,突地大喝:“大膽歹徒,敢狡辯,來人,把他拿下,大刑伺候!”
  三喇嘛、三護衛登時掌刀齊攻,出手盡是殺招。
  左仲儀詫道:“你們想當庭殺人?”迫退三喇嘛,卻避不了利刀,咻地一閃,左肩己見血!左仲儀想以高製下,免於圍攻。
  弘皙突擊奏效,冷笑道:“殺人兇手當場處死有何不可,上!斬立決!”
  至此程元章始看不出對勁,嚇得背脊生寒,急道:“理王爺,千萬別如此,這是公堂!”若未定罪及送審總督府即斬此德高望重之人,鐵定出事,故急於勸阻。
  弘皙仍一意孤行:“見著麼,是他拒捕,該殺!”
  六人齊往上攻,掌勁怒揚,冷刀亂刺,迫得左仲儀疲於應付,畢竟公堂上怎能殺人,留下把柄,永難脫身。
  洪威見得聖爺狼狽,一時難忍義氣,抽刀跳身相挺,喝道:“住手,此乃巡撫衙,逮捕人犯之事一切由我處理,爾等莫要越權!”藉逮捕之名,暗助左仲儀,已攔向三名持刀護衛,打得鏘鏘有聲。
  弘皙見狀大喝:“反了麼?連本爺人馬也敢擋,要比人,我多的是!”復往外頭喝去:
  “來人,給我斬了人犯!”話聲未落,外頭又衝入七名帶刀護衛,全數往左仲儀攻去。
  程元章見場面混亂,切急直叫糟了糟了,想勸勸不了,想阻阻不得,慌張桿立當場。
  洪威冷哼:“理親王你如此做,未免過分!”又調來秦玉龍等數名捕快阻攔,然秦玉龍長相斯文,且和左仲儀毫無交情,怎肯拼命,只是作樣攻之,其他捕快身手根本差勁,沾不了帶刀護衛衣角,充其量只是跑跑龍套,助益不大。
  左仲儀要被十數人所圍困,且不願傷人下,唯一路子即是逃跑。心意已定,猛地吸勁,破衝屋頂,這一衝去,叭然一響,屋頂破裂,身形飛出,誰知屋頂上另有數名帶刀護衛埋伏,情急中又被劃中兩刀,疼得左仲儀直冒冷汗厲道:“難道要我開殺戒麼?”一式破浪掌勁劈去,擊退兩人,乘隙掠奔十餘丈。
  然此次埋伏人馬甚多,且有三喇嘛助陣,左仲儀受傷在身,始終無法全向而退,又被困住,險象環生。
  情急中忽見右後府院已起濃煙,且見左側屋閃出丁幻身形,他可一路盯梢弘皙,見及情況不妙,登時採取行動,先點燃柴房引入注意,始敢出面救助,見得主子受困,哪顧得現行蹤,大把暗器猛往喇嘛、殺手砸去,喝道:“毒死你們!”
  殺手見暗器射來,又聞及毒死你們,嚇得左右躲閃,左仲儀得以暫且衝出重圍。然三名喇嘛吃過暗虧,知其真收,見狀怒吼:“就是他,他才是真正兇手!”哪顧得毒丸,一手擊退,拼命追趕。
  丁幻在在引人,見狀拔腿即逃,喝道:“李大人快來啊,親王造反,大鬧公堂啦!”他可知官場規矩,弘皙既然直闖府衙生事,程元章豈能鎮住,唯有直隸總督李衛乃皇上跟前紅人,可以壓住弘皙,故情況不對之際,已往總督府丟石告狀,回頭又燒了府衙柴房,製造出事態危機狀況,李衛若知曉,必定親自出馬。
  果然丁幻奔出高牆之際,已見得李衛大批奔進,他見任務已達成,急喝道:“總督大人快快快,親王造反啦,民不聊生!”說完復往內府竄去,目標正是右後側失火地區,準備趁亂閃人。
  三喇嘛見狀仍調頭拼命追趕。
  然左仲儀聞及李衛軍到來,不想逃了,反追往三喇嘛,不肯發掌,卻改拳勁,砰砰砰連三響,打得三人背脊生疼,跌落庭院,讓丁幻得以搶時間脫身。
  只一耽擱,十數帶刀殺手又圍上來。
  左仲儀冷道:“親王竟然違法法法麼?”強自反擊,雙方陷入膠戰。
  弘皙邊追邊喊殺無赦,斬立決,莫要讓他走脫!
  府衙士兵則為救火慌了手腳,現場亂成一團。
  李衛軍終於趕來,乍見弘皙追殺左仲儀,且十數護衛招招奪命,尤其對方出手,簡直和黑衣殺手招法一模一樣,知曉是何緣故,喝著冷斷天直撲過去。待近十餘丈,始大喝:“住手!造反麼!”
  十餘名粘桿處大內高手齊出手,迫得帶刀護衛攻勢受阻,一時不知該攻或不攻。
  弘皙又喝:“快殺了他啊!”
  李衛冷喝:“大膽!此是巡撫衙,容得你鬧事!”
  弘皙斥道:“我在抓重犯,干你何事!”
  李衛斥道:“國有國法,你再鬧,將逮人,押回京,交皇上親審,看看誰對誰錯!”
  弘皙自知壓不了李衛,冷哼道:“好,我不鬧,且看你如何審這殺人犯!”當下喚回帶刀護衛及三名喇嘛,氣沖沖回公堂去了。
  左仲儀這才得以喘息,檢查傷勢,幸皆皮肉傷,未深及筋骨,應不礙事,始向前拜禮:
  “多謝總督解危。”
  李衛並無表情:“公堂說去!”轉身即走。
  冷斷天“押”在左仲儀後頭,一幹人全部稱往公堂。
  程元章得知李衛到來,慌張迎接。
  李衛雖回禮,卻冷漠回應,畢竟堂堂巡撫競讓自家老巢搞得烏煙瘴氣,不是能力有問題即縱容弘哲,最讓他不悅。
  公堂已至。
  李衛坐上主審位置,程元章立于右側,弘皙立於左側,連椅子皆沒收。畢竟李了一具欽差大臣身份,隨時可審皇親國戚,權高位重,宛若雍正親臨連弘皙的帳也可不買。
  左仲儀則默立公堂,等候會審。
  李衛問向程元章:“到底何事,搞得亂七八糟?”
  程元章道:“理親王告狀左仲儀殺人,下官依法審理,找來左仲儀,且查明案情,誰知理親王接過手會審,要用刑,雙方就此打起來了。”
  李衛瞪向弘皙:“可有此事?”
  弘哲冷道:“罪證確鑿,有何不能審?重犯拒捕,當然殺之,你快快判這殺人兇手斬立決,以彰國法。”
  李衛冷道:“全憑你一人說詞怎數算,師爺你說!是否罪證確鑿?”
  那師爺姓陳名貴欽,四十上下,長相還算斯文,為人較為正直,拱手道:“是審了,但證據薄弱,不足以定罪。”
  李衛道:“你說說看!”
  陳貴欽道:“理親王告左仲儀殺了喇嘛,且擄走文俏蜂,屍體留有掌印,但不符合,文俏蜂亦未尋著,當時理親王亦和朱亮功搜往聖興號,左仲儀也在場,時間並不吻合,捕快洪威可證。”
  李衛問向洪威:“可有此事?”
  洪威道:“確有此事,理親王硬來,左爺不得不抬出大行皇帝御賜金牌擋駕,始由屬下完成搜索工作。”
  李衛冷哼兩聲,瞪向弘皙:“你可是膽大包天,目無先帝,連大行皇帝御賜金牌都不顧麼?”
  弘皙冷道:“我是顧了,才讓他造遙法外,那掌分明是他所賜,乃我親眼所見,錯不了。”
  洪威道:“事非如此,方才另有刺客闖入,欲收拾三喇嘛,屬下聞及三喇嘛叫著:“那人才是真正兇手’,又怎會是左爺?”
  三喇嘛頓時緊張,方才的確喊過,沒想到卻被聽及。
  李衛冷道:“可有此事?”
  三喇嘛知瞞不了,額首道:“那人確是兇手,且用暗器傷及我等臉面,不過他應和左仲儀同夥,他是前來救人!”
  李衛冷道:“怎不說他是前來殺你們?”
  三喇嘛登時閉嘴。
  弘哲喝道:“你難道是非不分麼?”
  李衛冷道:“若有兇手突然故意找你打招呼,嫁禍予你,請問你做何感想?”
  弘皙一楞,仍是不服:“就是他,杭州城找不到幾個能一掌打死大內高僧,你可要給我查得清清楚楚。”
  李衛冷道:“大內何來這幾位高僧?你私自豢養手下,目的何在?想造反麼?”
  弘皙一時語出,冷哼道:“他們是我私人護衛。”
  李衛道:“既是私人護衛,敢大鬧公堂?”
  弘哲更是無語以對,惱羞成怒:“你待要如何?”
  李衛冷道:“毫無證據,大鬧公堂,私拳手下,傷害他人,能不懲處?念你是親王,不便當場扣押,然奏請皇上懲處,那是免不了。”
  弘皙嗔道:“你才老昏庸,要懲即懲,我才不怕!”說完甩頭而去,並將喇嘛、護衛一併帶走。
  程元章已然暗抖,弘皙皆免不了懲處,自己官位豈非不保。
  果然李衛判來,冷道:“程巡撫你職掌要職,應知國法不容戲、不容辱,卻縱容理親王大鬧公堂,有失職守,原該奏請皇上免你官職,幸好你並未同流合未必,強定人罪,尚有可取之處,本官將奏請皇上,官將一級,罰俸半年,你可願領罰?”
  程元章但覺官位能保,登時拜謝連連。
  李衛這才轉向左仲儀,道:“罪證不足,當庭釋放,官方負擔醫療費。”
  左仲儀拱手道:“小傷,自行料理即可。”
  李衛道:“受害人自行放棄權利,醫費一事取消。”
  師爺陳貴欽記上一筆,應道:“記了。”
  李衛道:“兇嫌仍逃,繼續緝捕,此案本官接手,任何線索往上報。”
  程元章等人應是。
  李衛森嚴道:“退堂!”威風而去。
  待李衛、冷斷天等人離去後,程元章始喘口氣,暗道要命。
  左仲儀拱手道:“巡撫大人,在下可離去麼?”
  程元章見他即懼,回禮道:“你請你請,一場誤會,左爺莫要見怪才好。”
  左仲儀笑道:“怎會?你可是清官,護著我呢,感激都來不及,哪敢怪你。”
  程元章聞及“清官”二字,心情舒爽開來,道:“我可全憑良心辦事,左爺應知一切!”終在和氣氣氛中把左仲儀送走。
  經此一鬧,程元章做法已調適,怎敢再全部依附理親王,憑他如此蠻干,遲早仍會惹事,且避開為妙。
  公堂上,洪威縱使關心左仲儀,亦不敢絢私,只能目送對方離去,暗道總算安全擺平此事,見後院仍冒濃煙,適自支援去了。
  左仲儀慶幸能平安脫險,行于陸上,卻揣想著理親王弘暫行徑,以其暴戾莽撞,又怎能想出如此毒招,莫非是那妖道張虎皮,亦或叛逃投靠的郭奇秀所設計?
  揣想後,但覺張虎皮以道法攝人,恐也懶得耍此狠計,倒是郭奇秀較有可能,為了扳倒聖幫,他可說極盡手段,實是防不勝防。
  左仲儀暗自輕嘆,如若郭奇秀繼續危及聖幫安危,也顧不得郭叔遺言,得將他收拾,免讓聖幫受波及。
  他實想不通,郭叔如此義薄雲天,生的兒子竟是冷酷無情,壞到極點?
  感慨中復往回路行去。
  行約三刻,已抵望仙橋,瞧著橋下小舟正有一夫婦載著一對少年戲耍河水,柳條一抽再抽,互以水滴攻擊對方,玩得不亦樂乎,左仲儀為之失神,童年時豈不曾和郭奇秀共同嬉戲,且出現過此情景?
  一眨眼二十餘年已過,卻是人事全非,何等殘酷。
  正失神之際,忽覺有人逼近,回頭乍瞧,竟是白麵閻羅冷斷天去而復返,左仲儀怔道:
  “冷領隊,有事麼?”
  冷斷天目光閃邪:“不錯,總督想請左爺到府一談。”
  左仲儀道:“現在?”
  冷斷天道:“你可回去換衣服,不過仍建議你現在過去較妥。”
  左仲儀聽其口氣,直覺另有要事,不想耽擱,道:“走吧,我原以為剛出巡撫衙,又進總督門,恐引起不便,但李爺若不介意也罷。”
  冷斷天道:“總督一向行事光明正大,請!”
  左仲儀遂跟其後頭行去。
  一路上,冷斷天並未言詞,靜默引入,直到總督府,戒備已森嚴,守衛個個如臨大敵。
  左仲儀暗付:“是何大事,難道衝著我來?”如若總督府和弘皙要同樣手段,豈非更難對付?然李衛豈是莽撞之人?
  猶豫中,仍步入總督府。
  冷斷天並未引領正廳,而是穿走偏門,直抵後院,似在避開和親王弘晝及寶親王弘歷。
  左仲儀已見著前次拜訪時被帶來此處之“暢心園”,冷斷天始道:“回總督大人,左仲儀帶到。”
  李衛聲音傳來:“請他進來。”
  冷斷天做肅客動作,左仲儀大步入殿,冷斷天跟入,且帶上銅門,禁閃出路。復又引帶左仲儀進入左側密室,照樣帶上銅門,禁閉出路。
  左仲儀苦笑,如此一來,自己顯然身落無形困牢,卻不知李衛所為何來?
  密室內角,石椅上坐著李衛,似笑非笑道:“左爺終於來了,請坐。”賜坐左側右椅。
  左仲儀謝坐,卻覺此室全是石塊砌成,宛若石牢刑房,難道對方還想另審方才案件?
  李衛笑道:“左爺最近和理親王弘哲鬧翻了?”
  左仲儀道:“他和朱亮功聯合,想找聖幫麻煩,我不得不防。”
  李衛道:“好大膽子,你不知他是親王,且可能是太子?”
  左仲儀道:“國有國法,親王亦應遵法,李爺在刑堂上,不也如此訓示。”
  李衛笑道:“好個國有國法,那你該知守法重要,我現在問你,闖入皇宮大內之人,和你有何關係?”
  左仲儀道:“一點關係皆無!”
  李衛道:“當真?”
  左仲儀道:“自是真話!”
  李衛笑的邪異:“實不知該聽誰的。”轉向冷斷天:“把人帶上來!”
  冷斷天應是,快步離去。
  左仲儀整顆心往下沉,照此看來,莫非丁幻已落入他們手中,亦或別有他人?情緒一緊,心跳加速,外表卻鎮定:“不知李爺要找何人前來?”
  李衛笑道:“當然是跟你大有關係者,要逮他,的確非易事!”
  左仲儀道:“不知是誰?”
  話末說完,只見冷斷天押著五花大綁的瘦小傢伙,不是丁幻是誰。
  左仲儀若被捅刀,詫楞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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