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7-21, 07:39 AM | #1366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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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無邪仙魔
白中紅並不知道“東天峰”在何處。 在掠出了數十丈,擡頭向東看去,立即看到一座高插雲霄的山峰。 山峰越向上,便越是尖峭,顯然是經年累月強風吹襲的結果。 白中紅一見這情形,立即知道那便是東天峰。 他身形再展,便要向東撲去。 卻在“砰砰”兩聲大響後。 蘇天詩已立在門口,冷斥:“站住!” 蘇天詩的聲音本來是十分低沈的,聽來也非常柔和悅耳。 此際,她充滿怒意的那一叫,卻宛若是半天之中響起了一個悶雷。 白中紅身在半空,一口真氣提不住,竟猛跌下地。 這時候,白中紅心中只想到淩纖兒,在東天蜂絕頂受苦的淩纖兒,早已忘了一切。 他身子才一落地,便呼嘯一聲,又一躍而起。 當他的身子再度向前掠出之際,勁風習習,已迅速地自他的身後,逼了近來。 電光石火之間。 白中紅只覺得一股力道疾壓了過來,身不由主,向前跌撲了出去。 他撲跌在地,手在地上一按,便待跳起。 說時遲,那時快。 白中紅肩頭一緊,已被人抓住後領,硬是拎了起來。 白中紅轉頭一瞄,只見拎住自己的,正是蘇無詩。 他又急又怒,大聲喝道:“妖婦!快放開我!” 本來,白中紅心中對於一代異人無邪仙魔白無邪,心中實是十分尊敬。 若不是白無邪有過人之處,又焉能使得九子天魔這九個大魔頭,這樣死心踏地的效忠他? 他對白無邪心存敬意,自然對“白夫人”甚尊敬。 應該不會出口無狀。 此際,當他知道蘇天詩竟將淩纖兒綁在東天峰絕頂之上,受那罡風襲體之苦,怎能不心急? 淩纖兒的內力修為並不算高,不知她是不是禁受得住? 白中紅急得不由口不擇言。 他一開口,才會罵蘇天詩為“妖婦”。 他這“妖婦”兩字才一出口.蘇天詩立即臉色如霜。 她手一松,身子向後退出一步。 白中紅一見蘇天詩鬆手,連忙一個轉身,便要繼續向前掠去。 蘇天詩冷斥:“站住別動!” 她剛才的沈聲一喝,猶如半天中響起了一個悶雷。 此時語音冰冷,雖然只講了短短的四個字,以白中紅如此武功之人,委時,已然如同置身在冰窟中。 不由停了腳,還真不敢再向前邁出一步。 蘇天詩已到白中紅身前,鐵青著臉。 她在白中紅面前一站定,便冷冷地道:“你剛才叫我什麽?” 白中紅吸了一口氣,大聲說出:“我叫你妖婦!” 蘇天詩的聲音更冷:“你為什麽叫我妖婦?” 白中紅理直氣壯:“淩纖兒乃是完全無辜的人,你卻將她綁在東天峰上,受罡風襲體之苦,你這樣做,當然是妖婦作為!” 蘇天詩聲音更冷:“誰教她不說實話,不肯告訴我有關楚天問、冷天寒。江天霸之事。” 白中紅心中一動:“楚天問已死,冷天寒下落不明,江天霸就在第二道天關關口附近,我曾在那裏見過他。” 蘇天詩眼晴一亮,立即嘯出清亮嘯音,綿遠悠長,傳得甚遠。白中紅雖想走,卻礙於蘇天詩,只能站著。 兩刻鐘後,另有一聲嘯聲回應傳來。 遠遠地.就見有金光閃耀,轉眼之間,閃耀的金光,便成了一股金線,迅速地向前移近,來勢快絕。 金線漸漸地變極,成了一股金虹。 突然之間.金虹停止,一頭全身金毛披拂,神態威猛的金猿,已經垂手立在蘇天詩的面前。 白中紅一見是守著第八道天關的金猿,不禁有些頭痛。 一個蘇天詩他就打不過了,兩人合手.豈不就只有吃虧的份兒。 金猿卻毫無敵意。 雖站在蘇天詩身旁,一雙火亮眼晴直往白中紅盯來,頗有親近之意。 蘇天詩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 她望瞭望金猿,又順眼白中紅,有些詫異。 蘇天詩轉頭望向金猿;“小金,你還記得江天霸麽?” 金猿歪頭想了想,已怪叫一聲,點了點頭。 蘇天詩以為三位師兄是殺害蘇詩詩的仇人,早畫出三人畫像要小金看清楚,將來好報仇。 蘇天詩道:“好,他就在第二道天關外,你去找他,將他引來找我。” 金猿顯然能懂人言,又點點頭。 蘇天詩一揮手:“快去!” 金猿後退一步,忽然金光一閃,來到了白中紅的身邊。 白中紅在通過第八道關之際,已經知道金猿對自己並沒有惡意。 當金猿來到他身邊時,他也不覺詫異。 金猿到了白中紅身邊之際,竟在他的身上推推擦擦,甚是親熱,擠得白中紅是一頭露水。 凶惡如九子天魔,對金猿也是十分忌憚,稱之為猿兄,沒想到如今,金猿竟會對白中紅這樣親熱。 蘇無詩甚感詫異:“你以前見過小金?” 白中紅搖頭道:“沒有。” 蘇天詩微一皺眉:“小金快去!” 那金猿帶起一陣異嘯,金光一問,又已向前疾掠而去,簡直像道閃電。 蘇天詩瞄眼道:“你們通過最後一道關卡時、小金難道沒阻止你?” 白中紅淡聲道:“它守住石門,若是要阻止我們,我們怎過得了最後那道關卡?” 蘇天詩奇道:“怎麽可能!它為什麽不阻止你們?” 白中紅呢一聲,道:“本來,它是不准我們過去,後來,它抓襲了我的衣服,看到了我身上的一塊紫玉,便突然對我親熱起來.還向我磕頭哩!” 此時說來,白中紅還有些得意。 蘇天詩聞言,臉色又是一驚:“紫玉,什麽紫玉……給我聲看。” 白中紅憋想道:“那個什麽小金如此厲害,見了紫玉佩之後,也變得柔順起來,那塊自己從小佩戴的紫玉,似乎有著一股神奇的力量。” 只盼白夫人一看到那塊玉之後,就乖乖地不再找自己和淩纖兒的麻煩了。 白中紅很快將新月形紫玉佩掏出:“就是這塊。” 他托在手中,遞到蘇天詩的面前。 蘇天詩猛地一顫,一伸手,便將那塊紫玉接了過來。 在那塊玉上,本來還有絲線連著,但蘇天詩那一抓十分用力,“啪”的一聲,絲線斷去,整塊玉都已到了蘇天詩的手中。 蘇天詩一取到那塊玉,反復地觀看,甚是入迷。 白中紅趁現在,自是脫逃好機會。 連忙一個轉身,施展全身功力,向前疾涼而出。 這一掠出之快,連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沒想到自己能跑這麽快。 白中紅一口氣來到山峰腳下,回頭看去,不見蘇天詩追來。 白中紅連忙身形上竄,向山峰上攀去。 當他攀到一半的時候.才聽到蘇天詩的聲音傳了過來:“金寶!金寶!” 白中紅一聽到蘇天詩的聲音,更是著急,上升的速度也更快。 他聽出蘇天詩是在叫喚一個人,那個人的名字還真俗,叫什麽“金寶”!光蘇天詩一個人,已難以應付,何況再有他人? 白中紅直覺著,不趁這個機會,將淩纖兒救出,以後只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一想及這一點,白中紅更是不顧一切地向上攀去。 遠遠地.他又聽到九子天魔的齊聲高呼之聲和大天魔的聲音。 大天魔叫道:“夫人,我們找你二十餘年,如今才算找到.為何不和我們見面?” 蘇天詩卻像是未曾聽到大天魔的話。 她仍是不斷地叫著:“金寶!金寶!” 白中紅越攀越高,到了將近峰頂的時候,風勢已經強到了極點。 他的耳際.除了如萬馬奔騰的風聲之外,也已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 那風聲,猶如千萬個心中有著無比憤怒之人,一起在狂呼怒號,實是驚心動魄,令人膽寒。 白中紅拚命地向上攀著、攀著,已經漸漸接近峰頂。 他擡頭向上,極目望去。 看到在尖峭的山頂之上,好像有一個人在。 白中紅向上攀的去勢更快。 他隨時有可能跌下山峰。 因為他急於向上攀登,已不顧得任何危險。 白中紅高峰頂還有十幾丈時,已經可以看到淩纖兒了。 他看到淩纖兒面無人色,垂著頭,被綁在峰頂尖上。 雙眼似已緊閉,不知還有沒有氣。 白中紅心如刀割,大聲叫道,“纖兒!你放心,我來了!” 愈近峰項,罡風吹襲得愈淩厲。 白中紅雖是在聲嘶力竭地叫著,他的叫聲,才一出口,便隨風而逝,連他自己也聽不到。 白中紅向上攀去的速度更快。 終于,白中紅伸手已可以碰到淩纖兒的雙腳。 突然,他腳下一個一滑,身子向下直瀉了下去。 幸好那山峰到了頂端,已十分尖削,如同石柱。 白中紅一覺出身子向下滑,連忙雙手一抱,抱住了峰頂,這才止住了下滑之勢。 喘了一口氣,白中紅又小心地向上攀去。 兩刻鐘後,他已到了淩纖兒的身邊。 他一手抱住了山峰,一手去搖淩纖兒:“纖兒!纖兒!” 然而,淩纖兒下垂著的頭,隨著白中紅的推動,左右搖晃著。 白中紅心中甚慌,連忙伸手去探淩纖兒的鼻息。 他尚未試出淩纖兒是不是還有鼻息,伸出去的手,便連忙縮回來。 原來白中紅的手指才碰到淩纖兒的鼻尖,就被凍得一驚。 淩纖兒的鼻子竟比冰還冷。 白中紅開始發抖,最恐怖的事,終於發生了。 他想要流淚,卻因太傷心,反而無淚、無語。 白中紅不知道呆呆地在淩纖兒的身邊多久,才又簌簌地抖著,去摸淩纖兒的面頰。 淩纖兒的面頰也是其冷如冰。 白中紅的動作生硬得連他自己也無法控制。 他腦中只是一片空白,耳際也只覺得“嗡嗡”亂響,連狂呼怒吼的風聲,他都聽不到了。 他心中只想著一件事:“來遲了,淩纖兒已經死了。” 他手指抖著,好不容易,才將淩纖兒解下。 淩纖兒立即軟綿綿地向白中紅的身上倒來。 白中紅立即將她緊緊抱住,傷心欲絕地呼喚著:“纖兒!千萬別死啊!” 他趕忙下山。 到了山腰時,找了一塊平坦且避風凹地.將淩纖兒放置平地,開始運功替她逼出寒毒。 雙掌觸去,那寒意竟然竄來。 如此冰冷之人焉能活命? 白中紅不敢多想,連忙運足真勁灌注她身軀,希望還來得及,希望仍能救活她。 縱使他仍有傷在身,功力只達七成之多。但在拚命逼運之際,仍如狂濤湧來。 然而那狂濤駭浪卻已被那冰封世界給擋了下來。 那冰冷的血脈,那冰冷的穴道.那冰冷的身軀,直若冰塊硬梆梆擺在那裏,任那內勁如何強勁.仍自無法逼入。 白中紅已自感覺死之可怖。 便急叫著:“不要!纖兒!你活過來啊!” 他心頭上喊著要解凍,解冰之後方能運功救人。 又撤去功力,不住地在淩纖兒身上撫摸,希望能讓她身軀暖和起來。 然而越摸,雙手越覺得生寒,及至後來,竟然已凍成冰似的,任他如何撫搓,猶自無效。 淩纖兒整個人雖稍稍軟化,卻仍凍冷可怖。 白中紅整張臉已發白。 他全身更抽搐,眼角已挂下淚水。 他急於讓淩纖兒服下靈藥,更急於想盡辦法解救。 然而淩纖兒就是不動、不醒,就連鼻息、心脈都不肯喘一下,跳一回。 傷心絕望,迫得白中紅再次緊緊抱位淩纖兒,悲苦直叫:“不要,不要!” 那如刀割之痛的心靈,已然叫他傷心欲絕c 淩纖兒就這樣死了…… 白中紅輕輕將她抱起,失神落魄,毫無目標地走著。 山林之廣,似乎已無他容身之處…… 白中紅兩眼發直,他只是向前走著。 在那時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麽才好。 他只知道淩纖兒死了,是被蘇天詩害死的,而蘇天詩的武功如此之高,自己恐怕無法是淩纖兒報仇了。 白中紅和淩纖兒歷盡了許多艱險,只當一到了目的地之後.便可以明瞭身世,得到某種改變武林形勢的力量,然後和葉水心一起,三人共同生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如今,竟發生如此悲劇……” 白中紅怔怔望著淩纖兒那白的可怕的臉色,望著淩纖兒緊閉的雙眼,他再也忍耐不住了。 突然之間,他身子一軟,坐倒在地上,忍了許久的淚水,如泉水一般地湧出。 白中紅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等到他又開始注意周圍的情景時,天色已經一片漆黑。 滿天星斗.一輪明月,愈見冷清。 白中紅伸手在淩纖兒的臉上,輕輕地撫摸著,只覺得觸手之處,仍是冰涼。 他輕輕地撫摸著淩纖兒的臉頰,俯下頭去,在淩纖兒發白的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當白中紅在東天峰頂上,一摸到淩纖兒的鼻尖,其冷如冰之際,便當淩纖兒已經死了。 這時,他這一吻,更是充滿了傷心的永別之吻。 他的淚水,一串一串地落在淩纖兒的瞼上。 白中紅慢慢地擡起頭來,又將淩纖兒抱了起來,向山崗下走去。 他到了山崗下,就著月色,找了一個幹淨的山洞走了過去。 到了這地步,他應該可以將淩纖兒放下來了,白中紅卻依然捨不得。 他幾乎不能相信和淩纖兒已從此永訣了。 白中紅只覺得和淩纖兒在一起的時間,雖然不少,但是幾乎連暢快地談一番心事的機會卻也沒有。 他覺的自己不知有多少話要向淩纖兒說。 但是淩纖兒已經回魂無術了,她還能聽得到,自己的聲音麽? 白中紅將淩纖兒抱得更緊。 淩纖兒身子上那股冰冷的涼氣,委時,便傳到了白中紅的身上。 白中紅仍是內功造詣十分深湛的人,但這時候,他的心中甚是傷心,根本顧不得凝聚真氣去抵禦那股寒冷。 不一會,他便因為寒冷,而微微地發起抖來。 白中紅仍然不肯放了淩纖兒。 一夜過去了。 山洞外,有曙光射了進來。 白中紅才慢慢地將淩纖兒放下。 他又呆呆地望了淩纖兒一會兒,才走出山洞。 那是一個和往常一樣的清晨。 對白中紅來說,卻不一樣。 這個早晨,灰暗如死亡。 在這個早晨中,他已經失去了他所愛的人。 白中紅只覺得心頭陣陣絞痛。 他站在洞口,呆了好一會,心中仍是一片茫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淩纖兒已經死了,他活在世上,還有什麽趣味? 白中紅曾想一死了之,但就讓害死淩纖兒的人,一點懲罰也沒有麽? 一想到這一點.白中紅立刻熱血沸騰。 反正他已不准備再活下去,那又何必怕敵人的武功強過自己萬倍? 白中紅陡地挺了挺身子,一臉的悍勇不怕死。 他搬了幾塊大石,將那山洞的入口處堵住。 白中紅站在洞口,低聲道:“纖兒,等我一下,我……我就來了!” 黯傷地又湧出幾行清淚。 白中紅也不抹去,一個轉身,向前走去。 半個時辰後,他便回到了東天峰上。 到了東天峰上,白中紅在一株大樹下.坐了下來,讓紊亂的思緒,沈澱一下。 淩纖兒遭到了不幸,罪魁禍首是蘇天詩。 不論蘇天詩她本身的遭遇如何值得人同情,她害死了淩纖兒,仍是無法饒恕。 白中紅要如何替淩纖地報仇? 當他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仍是毫無辦法。 蘇天詩武藝如此高強,白中紅絕非敵手。 白中紅只覺呆坐無用.又向東天峰腳下走去。 他還沒到山腳下,便已經聽到了遠遠傳來蘇天詩的聲音,聽來十分焦切。 只聽得她道:“你們九人,無論如何要找到他!” 又聽到九子天魔,齊聲答應。 這九人只要同時發聲,可稱得上響徹雲霄。 九子天魔的答應才傳了過來,便又聽到九聲長嘯之聲,四下散去。 白中紅一聽到這些聲響,甚感驚心。 蘇天詩要九子天魔找人,要找的莫非是自己? 她自然可以改變無邪仙魔最後下達給九子天魔“不准殺人”的命令的。 白中紅發現淩纖兒全身冰涼之際,本就不想活了。 若叫他就這樣死在九子天魔手下,也太遜了吧? 白中紅將龍齒劍掣在手中,身形向下,直落下去。 不一會,他便已到了山腳下。 白中紅隱身在草叢中,細觀動靜。 白中紅躲起來沒多久,便見到四天魔身形,在兩丈外掠了過去,並未曾發現白中紅就躲在附近不遠的草叢中。 白中紅一等四天魔掠過,立即身形展動,向前掠出。 他如今的目的,是為了找蘇天詩。 所以,當即向那個狹長形的山谷撲去。 一路上。一見人影,他便立即伏了下來。 雖然白中紅曾遇到了九子天魔的九個人,由於他的機智,並未曾被人發現。 兩刻鐘後,便已經來到了那山谷的穀口。 一接近那山谷,白中紅的行動更是小心。 每向前踏出一步,都要籍著山石草木,遮住身子,方始前進。 當他來到了離穀口只有二十餘丈時,陡地站住了不動。 他已經看到了蘇天詩。 白中紅一看到蘇天詩,只覺一腔怒火,幾乎要冒出來。 他這時正在一塊大石之後。 他看到蘇天詩時,蘇天詩卻並未曾發現他。 白中紅知道蘇天詩的武功極高,稍有風吹草動,她便立時警覺,行動非要加倍小心不可。 白中紅以極慢的速度,向前摸去。 他屏住戶氣息,向前看。 蘇天詩離他約有著八十餘丈遠、她正坐在一塊大石上。 在她的面前,另有一塊大石,那塊大石十分平整,是一張天然石幾 這時.蘇天詩正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放在那塊大石上的兩樣東西。 白中紅的目光,也向那兩樣東西看去。 他一眼便看到,其中一樣,正是自己從小就佩帶的那塊玉佩。 在那玉佩之旁的,則是紫光浮現,扁橢圓形的那塊玉佩。 白中紅一看到這樣的一塊權杖,心頭不禁為之抨評亂跳。 他在一見之下,腦中便立即閃過了“通天令”三字,那是通天令! 在蘇天詩前面的那塊權杖,就是可以指揮九子天魔的通天令。 白中紅此來,本來是拚著必死之心來和蘇天詩拚命的。 他已不管結果如何,定要為淩纖兒報仇。 然而.此際他一看到這面通天令,他的心中,立即便浮起了一個新的念頭:如果能取到通天令,那便會怎樣呢?” 九子天魔自然是對這面通天令發過毒誓,永遠聽命。 白中紅只要取到了這面通天令,便可以命令九子天魔來對付蘇天詩。 蘇天詩的武功雖高,但是也不會是九子天魔九人聯手的敵手,那時,淩纖兒的仇恨不是可以報了麽? 白中紅一想及此,心情不禁大為興奮起來。 他興奮的心情,卻一閃即過。 那通天令就在蘇天詩的面前,他有什麽方法可以將其取到手中? 白中紅眼看仇人就在面前,也有了對付仇人的法子,但是卻是就是沒有法子實行,實在憋得可以。 他握住龍齒劍的手,手指也發白了。 蘇天詩只是坐著,一動也不動。 白中紅猛傷腦筋,要如何才能將蘇天詩引開。 只要能將蘇天詩引開極短的時間,他便可以趁機取令。 白中紅想到這一點時,手臂不由自主震了一震。 龍齒劍的劍尖,碰在一塊小石塊上,發出了“叮”的一聲響。 白中紅怕已被蘇天詩發現,驚出一身冷汗。 蘇天詩卻無所覺,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兩樣東西。 她一臉的期盼與關懷,竟連那清晰可聞的“叮”聲,亦毫無感覺。 蘇天詩的心中,可見是心事重重。 白中紅慢慢地將龍齒劍橫到了胸前。 他移開了龍西劍,本來是為了避免使劍尖再碰在石上。 當他一橫劍當胸,一眼瞥見那柄龍齒劍之際,陡然靈機一動。 從這柄龍齒劍,他立即想到了楚天問。 楚天問是蘇天詩的大師兄。 聽蘇天詩的語氣,仍是頗關心這個大師兄。 她一定清楚楚天問的隨身兵刃。 若將龍齒劍突然丟出,蘇天詩自然會跟去看個究竟。 這可以說是將蘇天詩引開的最好方法。 問題在於以自己的功力而論,雖能把利劍拋得甚遠,但以蘇天詩的武功之高,很可能在十餘丈遠即被截住。 就算她被龍齒劍引得向前掠出,白中紅是不是能趁機將通天令盜在手中,還是個問題呢! 白中紅的計劃,已經漸漸有了實現可能,但是最要緊的一環,仍待要想。 白中紅四下瞄眼,找尋可運用之物。 正巧看到通天令上,連著一條極細的鐵鏈。 那鐵鏈盤成一堆,有拳頭大小。 照鐵鏈的粗細看來,至少也有四五丈長。 白中紅望著那堆鐵鏈好一會,已有主意。 他輕輕地放下龍齒劍,自懷中取出一枚暗器——銀箭。 銀箭的小勾勾,正好可以勾住通天令的細鐵鏈,將通天令勾回來。 當然,他還要從衣服上拆下一條線,系在那枝銀箭上。 白中紅的動作,十分小心,一點聲響也沒發出。 蘇天詩也一直未曾發現身旁有人。 她除了注視面前的那兩樣東西外,偶爾擡起頭來,四周張望一下,面上略顯焦急之色。 看她的情形,便是正在等待某人。 白中紅並沒有花太多時間,便已經從衣服上,拆下了一條七、八丈長的短線,綁在銀箭箭頭。 他這才又握起了龍齒劍。 握了龍齒劍在手,白中紅真氣便開始運轉。 白中紅知道,能不能為淩纖兒報仇,全系於自己這一下拋劍的動作了。 真氣運轉了三遍,將全身真力,盡聚在右臂之上。 這才手臂一振,五指一松。 在他五指一松之間,他手中的龍齒劍已經脫手向前飛出。 龍齒劍卻並不是向蘇天詩的面前飛出。 而是向外斜斜飛去。 飛行之勢,十分緩慢,一點聲息也無。 等到龍齒劍飛到了離蘇天詩的身後,約有丈遠時,白中紅蘊在劍上的巧勁,才一起發出。 眨眼之間,金刀劈空之聲大作。 那柄龍齒劍,去勢如電,向前激射而去。 由於白中紅將劍拋出之際,運了巧勁。 開始的那一段了無聲息,等到劍勢加強之際,劍早已到了蘇天詩的背後。 就像是在蘇天詩的背後,有人擲劍傷她,絕想不到發劍之人,是在她的身側。 當金刃劈空之聲大作之際,蘇天詩猛然跳起,反應甚快。 蘇天詩冷喝:“誰?” 直覺背後有埋伏,猛地轉身,一掌即已掃得叢草亂掀。 白中紅趕忙將身子伏得更低,這才不至於露出身形來。 蘇天詩一擊無效,喃喃怔愕;“沒人……” 目光再次往那暗器瞧去。 蘇天詩看得有些呆眼,卻已認出龍齒劍。 陡地發出了一聲呼嘯:“大師兄,你還在人世?” 蘇天詩呆眼之際,龍齒劍的去勢何等之快,已經到了她身前十數丈,但是蘇天詩的身形,實在驚人。 她才一掠出,她和龍齒劍之間的距離,便近了五丈。 看來,只要一個起伏,不等龍齒劍落地,她便可以將龍齒劍抓在手中。時間甚是短暫。 白中紅中指一彈,已將那枚系有長線的銀箭,疾彈了出去。 銀箭正中目標,落在通天令旁邊的那一堆細鏈之上,已然勾住某條細鏈。 而這時,蘇天詩離那柄龍齒劍,已只有七八尺的距離。 白中紅緊張得有些發抖,連銀箭帶細鐵鏈一起拉下,迅速地拉到了他自己的面前。 那條長線在將鐵鏈的一端,拉到離他身前還有三四尺距離處。卻絆住了草根,突然斷掉。 白中紅詫愣了眼,立即瞄向蘇天詩。 蘇天詩已經一伸手,握住了龍齒劍。 鐵鏈離白中紅還有三四尺的距離,通天令還在大石上。 到了這地步,由中紅雖知蘇天詩只要一轉過身,便可以發現自己,卻也不能就此功敗垂成, 他不顧一切,縱身伸出手.抓作了鐵鏈的一端,用力一拉,將通天令拉了下來。 白中紅這一拉,通天令在草上滑過,已到了他的手中。 一握住通天令,白中紅連忙向旁,連連翻滾,重又藏入茂密的野草中。 然而,他剛才已經現身了。 在他現出身之際.蘇天詩若回過頭,便一頂可以看到白中紅。 當白中紅再度隱沒在草叢之中的時候,心更是緊張到了極點。 他從草叢中,向外看去。 只見蘇天詩握著龍齒劍,已轉過身。 她冷聲道:“大師兄.為何要暗算我?難道是做賊心虛,小詩當真被你所殺?” 白中紅稍為松了口氣,確定蘇無詩並沒發現到他。 蘇天詩又叫了幾聲,依然沒人回答。 氣得她尖嘯出聲,似在一發鬱悶之氣。 隨著她的那一聲尖叫.一聲宛若龍吟長嘯,也自遠而近,迅速地傳了過來。 白中紅循聲看去。 只見一條高大的人影,飛掠而至。 人形乍現,正是江天霸。 本來,對白中紅來說,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蘇天詩一接了龍齒劍在手.便將注意力集中在楚天問的身上,以為楚天問並沒死,更不會發覺已失了通天令。 而這時,江天霸又已趕到。 蘇天詩一時之間,更不會發覺已失了通天令。 白中紅若是趁此機會.憑著通天令去召集九子天魔,定可成功。 然而,白中紅一看到江天霸自遠而近,迅速地掠了過來,他只是猶豫了一下,卻仍然伏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白中紅想聽一聽.江天霸和蘇天詩究竟會講些什麽。 自楚天問死後.他遇上冷天寒、江天霸皆有楚天問死前的反應,直覺得這幾人和自己的身世.總有一些關聯。 他屏住了氣息伏著,從草叢中,向外面望了出去。 江天霸的來勢,快到了極點。 轉眼之間,已到了蘇天詩面前。 江天霸一到離蘇天詩身前丈許處,便立即站定了身子。 他並不出聲,只是望著蘇天詩。 臉上神色,既憐措又哀痛,甚是複雜。 蘇天詩也無語,望著江天霸。 表情亦不簡單,似責怪中含有怒活,還有一絲不確定,兩人呆呆地對望著。 好一會,還是江天霸先出聲:“小師妹,你……還好麽?” 白中紅聽到江天霸稱蘇天詩為“小師妹”.不由呆住了眼。 他二人的關系,竟是如此密切! 白中紅更是屏氣靜息地聽了下去。 蘇天詩冷聲道:“三師兄,你應該知道我不好。”江天霸苦聲道:“小師妹……” 蘇天詩一揮手,截口道:“廢話少說,告訴我,你是不是兇手?” 江天霸臉色發白,卻甚鎮定:“我不是!” “有何憑證?” 蘇天詩聲音更冷:“你如何能證明不是你殺的?” 江天霸歎聲道:“那時候,你突然的不告而別,我們師兄弟三人,急得四處尋找……” 蘇天詩當年在武陵山上,雖因一時的心理不平衡,留書出走,祝白無邪與蘇詩詩白頭諧者,心中卻仍是牽挂兩人。 一個是同胞雙生,心有靈犀的孿生妹妹。 另一個是情有獨鐘.唯一摯愛的心上人。 蘇天詩自是拋舍不下。 白無邪、蘇詩詩成婚後一年。 蘇天詩便打開心結,與二人常相往來.沒事便去探望。 楚天問、冷天寒、江天霸三人不知此事,在江湖中四處亂找,自是尋不到蘇天詩影蹤。 白無邪及蘇詩詩自是滿心歡喜地將蘇天詩奉為上賓,白無邪還不時和她切磋武藝。 蘇詩詩更是有意撮合兩個她最親的人…… 雪花飄零,仿佛銀柳拂搖,甚是清雅宜人。 無邪穀中,只有蘇天詩與蘇詩詩促膝面談。 白無邪還在東北塞外。 傳說,極東之處近來金光耀閃不走,似有寶物將出土。 白無邪近來過膩殺伐的日子,和蘇詩詩窩在無邪穀中,又靜極思動。 聞及東北有寶,馬上跑第一個,要做快樂的尋寶人。 蘇詩詩剛懷身孕,自是不方便跟隨,要白無邪早去早回。 此時,蘇天詩得知妹妹有喜,自也替她高興。 “詩詩.你才有身孕,正需要人照顧,怎答應無邪去尋寶?” 蘇詩詩安然笑道:“大哥就是閒不住,把他關在家裏就像是無頭蒼蠅般團團轉,看了就頭昏,還不如讓他出去跑。 況且.我有姐姐你啊!我知道姐姐疼我,會照顧我的。” 蘇天詩睨眼而笑:“你這丫頭的嘴愈來愈甜,倒很會哄人。” “有麽?” 蘇詩詩嬌俏道:“我只是實話實話而已。” 兩姐妹談笑著,不覺一日已過。 夜幕低垂。 繁星裝點天際,映照著滿山雪色.更是冰涼無比。 蘇詩詩趴在窗前欣賞雪景。 蘇天詩正低頭幫她縫補白無邪掉落的衣扣。 “姐,你願不願意和大哥還有我,永遠在一起?” 蘇天詩仍縫著衣扣,微笑道:“願意啊!我現在不就和你在一起。” 蘇詩詩猛然回身,說道:“不一樣,我的意思是……你願意和我共同服侍大哥麽?” “啊……” 蘇天詩甚是驚慌,一不小心便被針刺到手指頭。 蘇詩詩來到蘇天詩身旁椅子坐下。 “姐姐,你和大哥都是我最愛的人,我希望能一輩子和你們在一起,你能夠答應我麽?” 望著蘇詩詩誠摯動人的雙眼,蘇天詩甚是感動。 “小詩……” “姐姐,答應我吧!你最疼我,不忍讓我失望,對不對?自從奶娘病逝後,我便感到人生無常。” “一個活生生的人,竟擋不了急病侵襲,說走就走。” “姐姐,我好怕,一輩子可長可短,卻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為何不好好把握自己想要的呢?” 蘇詩詩這一番話,實在扣人心弦,徹底打垮蘇天詩的心防。 蘇天詩自是不再壓抑自己的情感。 小詩,你太好了,姐姐……” “姐,什麽都別說,我們是雙胞胎呢!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就是你的嘛!” 這一夜,兩人睡得特別安穩。 一個月後,白無邪風塵仆仆。滿載而歸。 蘇詩詩害喜得正厲害,渾身無力,聞到腥葷就想吐。 整日都病佒佒,家事全讓蘇天詩包了。 蘇天待本就賢慧多多,做起事來,得心應手,自把蘇詩詩照顧得甚妥當。 白無邪回穀時,蘇天詩扶著蘇詩待正在散步。 兩女一聽到熟悉的馬蹄聲,便知是銀駒載著白無邪回來了。 蘇天詩扶抱著蘇詩詩,迫不及待展動身形,便向穀口飛掠而去。 剛到穀口,不見銀駒,竟見一道金虹竄至。 蘇天詩護緊蘇詩詩。“移形幻影”暴閃出數十尊幻像,已帶著蘇詩詩橫掠十數丈。 金虹不再逼近,現身處,竟是一人高的粗壯人猿。 全身滿是寸長金毛,一雙透亮如寶石的火眼,直向兩女瞧來。 張大嘴巴做出傻笑狀,似無惡意。蘇天詩仍自驚疑不定。 蘇詩詩卻已睜大眼晴,甚是欣賞火眼金猿的“亮麗毛發”。 “哇嗚!從來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動物,多可愛,過來我摸摸。” 蘇詩詩童心未泯地直向金猿打招呼.要它過來。 金猿難得見到如此美女,自是恭敬不如從命,就要挨過去。 蘇天詩瞪眼斥喝:“站住!” 金猿不知是真聽話還是被蘇天詩的模樣兒嚇到,還真的乖乖站住,不再蠢動。 蘇詩詩更是拍手欣笑:“姐姐,你看它好乖,聽得懂你的話了!” 蘇天詩冷眼直盯金猿:“未必,它是我的威嚴嚇住的。” 蘇詩詩又向金猿招手,要它快過來。 金猿偷眼直瞄蘇天詩,硬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僵持片刻,呼呱呱嚎亮馬嘶傳來。 白無邪跨著銀駒飛馳而至。 蘇詩詩笑聲迎人;“大哥!” 便向白無邪迎來。 白無邪瞧著孕味十足的愛妻,更增添少婦風采,卻無損她絕世美貌,心疼至極。 自馬上躍下,已電閃至蘇詩詩身前,一把抱住她。 “詩詩!” 兩人一個多月不見,自是小別勝新婚,更加濃情蜜意。 激情過後。 蘇詩詩猛發覺將姐姐冷落一旁,忙拉著白無邪湊近蘇天詩。 “大哥,你也好久不見我姐姐,想不想她啊?” 白無邪爽朗道:“當然想,你們兩個一個模樣,想你不就等於想大姐?” “哇!你好壞哦!” 蘇詩詩正要玩鬧,蘇天詩已冷靜道:“小詩,你不覺得很有壓迫感麽?” 暗示一旁的火眼金猿,正雙眼炯炯發亮望來。 蘇詩詩興奮地扯著白無邪:“大哥,你看我在穀口撿到一隻金毛人猿!” 白天邪失笑道:“你想得可真美,小金是你撿得到的麽?它可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馴服的。” 蘇詩詩更是開心:“原來是大哥搞定的,我還以為怎麽運氣這麽好,隨便能撿到寵物。” 對於蘇詩詩有些天真的想法,白無邪甚是欣賞.覺得實在太無邪了,故對她更是愛不釋手。 此時不同,卻不得不給她一個明示。 “小金乃一異人收養,早已通靈,聽得懂人話,所以,咳咳!講話請小心些,要當它是人,別當成寵物。” 蘇詩詩笑不絕口:“好啊!我們家又多了個伴!” 蘇天詩斜眼小金,見它亦看向自己,自是表明蘇天詩剛才料錯,它不是被嚇的,而是真懂人語。 乾笑兩聲,蘇天詩已主動向小金打招呼:“聽說你已通靈,至少上百歲了吧?叫小金會不會不夠尊重?” 小金卻不願變成“老金”.連忙猛頭點,表示很滿意現在的名字。 蘇天詩卻會錯意:“會不夠尊重?那你是較喜歡老金,還是古金?” 小金哭笑不得,猛瞄眼向白無邪求援。 蘇詩詩已開口;“姐姐,還是叫小金吧!不論老金還是古金,都好土哦!” 蘇天詩輕笑道:“我也覺得小金好,是它自己不滿意嘛!”小金怪叫連連,又點頭又搖頭.拼了命表達自己的意思。 蘇天詩和蘇詩詩直看得一頭露水。 只有白無邪憑著近月的相處,才勉強從手勢中瞭解——它很滿意現狀。 現狀當然就是叫小金了。 一陣笑鬧後,將銀駒放于穀內吃草。 三人一猿進到屋中。 蘇詩詩已迫不及待,要白無邪說出和小金結緣經過。 白無邪卻更關心他倆的結晶。 “你先告訴我,我們的兒子乖不乖,會不會動了?” 蘇詩詩弄聲道:“少呆了,才三個月大,還不會動哩!而且,你怎知道是兒子?說不定是女兒。” 白無邪欣笑道:“兒子也罷,女兒也好,反正都是我的心肝寶貝。” 蘇詩詩這才滿意直笑:“這還差不多,快告訴我,你怎麽搞定小金?” 蘇天詩自也一臉好奇。 白無邪便將尋寶之事,詳細道來。 他一路出了雁門關,過斷腸穀。 越恒山,又橫穿大草原,到了陰山。 才發現山腰的靈幻洞,果然每逢月圓時,皆閃著金光。 自然許多武林同道,亦和白無邪趕到附近,想奪取寶物。 但白無邪一現身,所有尋寶者皆知難而退.無奈地拱手將寶物留給他。 眾人皆知白無邪武藝蓋世,沒人肯為寶物豁出去和白無邪拚命……明知死路一條,誰會這麽傻。 卻也因此,心結愈來愈深,種下往後聯手之因。 白無邪在眾人“禮讓”之下,自是順利地在靈幻洞中,尋到金光閃爍的“冷金”。 既已得寶,白天邪下山途中,卻又聽人談起近來曾在深山中,見到金虹乍閃,忽東忽西,不知是妖是怪還是寶? 眾說紛紛,又引起白無邪一探究竟之心。 三日後,白無邪果然追尋到金虹現身.竟是一人高的火眼金猿。 金猿似無惡意,又對白無邪瞧來特別順眼,有意無意間,便將白無邪引至一山洞中(既後來的第二道天關入口)。 山洞中雖晴天亮光,又燃火不著,白無邪憑著冷金的耀眼光芒.自是順利行去。 來到怪樹那關,白無邪雖沒服過千年靈芝,但卻因緣巧合,曾服用過一枚朱果。 那朱果解毒效用更強悍,自是安然渡過。 如此連闖六關,已到最後一道鐵門,由金猿把守著。 金猿一見白無邪竟然闖過六關,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跪地叩頭尊白無邪為新主人。 又拿出前任主人——在此地修煉.已然歸仙的異人之親筆信函給白無邪看。 函中寫明,金猿已通靈,喜與人相處,懂人語,能通過七關者,便是金猿新主。 白無邪自也甚喜能有金猿為伴,便取名小金。 小金又引白無邪至前任主人修習所在。果然風光明媚,靜溫幽雅,不虞外人干擾。 白無邪一眼瞧及,即深深喜愛,頗有終老此處之意。 小金又拿來一塊圓形紫玉晶母。 雖無任何效用,但又重逾凡石十倍。 僅此紫光湛然,渾圓天成,白無邪自也歡喜收下。 在此地住了兩天,白無邪思念家中嬌妻,便帶著小金回無邪穀。 聽完白無邪敘述,蘇天詩姐妹自對那宛如人間仙境之秘地,甚感好奇。 蘇詩詩道:“大哥,那地方如此好,比之無邪穀如何?” 白無邪輕笑道:“不能比,那地方是無邪穀的百倍大,甚至千倍大,如能居於當地,定有看不完的風光美景,最適合隱居了。” 蘇天詩不由神往道:“聽來真是令人向往。” 蘇詩詩抓住機會:“大哥你不是說厭煩武林中殺伐之事,悶在無邪穀又嫌無聊,我們和姐姐一起去那地方隱居,好麽?” “當然好。” 白無邪爽笑道:“這幾年走江湖惹來一身殺孽,我也煩了,等你生完孩子,我們便退隱山林。” 蘇詩詩欣笑連連:“哪些壞蛋,我捉弄他們也沒意思,以後我們三人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白無邪瞄眼蘇天詩:“大姐她……永遠跟我們在一起?” 蘇天詩斜眼過來:“怎麽?不歡迎?” “不不不!” 白無邪忙否認:“我只是不敢奢望,兩大美女皆陪在白己身旁。大姐,不准備招個夫婿?” 蘇天詩突然嫩臉一紅:“這事,你和小妹說去,我去做飯,也該吃晚飯了。” 她忙躲向廚房。 白無邪盯著蘇天詩背影:“大姐今天似乎有點怪!” 蘇詩詩輕輕笑道:“不是怪,是害臊。” “害臊!為何?” 蘇詩詩笑聲不絕:“如果我們姐妹想一同服侍大哥,大哥意下如何?” 白無邪有些呆眼:“詩詩!” 蘇詩詩大方道:“大哥,姐姐的心情,我想你應該懂,既然我都不介意,你還有何顧忌?” 白無邪仍覺不安:“我有這福份麽?竟能同時擁有你們兩姐妹,會不會太貪心,我怕上天會責怪。” “才不呢!” 蘇詩詩振振有詞:“姐姐這輩子只愛你一人,你若辜負姐姐的情意,老天爺才會怪你不知憐香措玉哩!” “詩詩……” 白無邪激動地抱住心愛的小妻子。 沒想到一向天真爛漫的她,竟也如此心細,懂得為她姐姐想得如此周到,甘願讓出獨占的丈夫與別人分享。 蘇詩詩含笑道:“什麽也別說,我只要你接受我的心意,姐姐的情意。” 白無邪能得如此兩個嬌妻,夫複何言?又有何求? 蘇詩詩至廚房拉出羞窘的蘇天詩,讓她和白無邪獨處客廳,自己到臥房中。 白天邪看著含情脈脈的蘇天詩,竟也不再抵拒這無限柔的美女,已將之輕攬入懷。 一切盡在不言中。 五個月後,白無邪接到九個黑道魔頭的聯合約鬥帖,自是准時赴約。 蘇天詩、蘇詩詩送君出穀,自不免離情依依。 蘇詩詩已大腹便便,仍不脫稚氣:“大哥,將九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夥打得扁扁的,讓他們知道你的厲害!” 蘇天詩有些擔心:“九魔聯手…無邪,還是我跟你去吧!” 白無邪瀟灑地耍著已制好的冷金笛:“天詩,你放心,沒有我擺不平的事,不能力敵,我自會智取,你還是在家裏好好照顧詩詩,她快臨盆了。” 蘇天詩只好點頭。 她自也放心不下,讓懷胎八個月的妹妹獨自在家。 蘇詩詩甚是樂觀:“我相信大哥一定會勝利回來,打得九魔落花流水。” 忽見小金疾奔而至,比手劃腳,吱叫連連。白無邪輕笑道:“你要跟我去?” 小金欣然一點頭。 蘇天詩甚喜:“我們倒是忘了,小金不但力大無窮,且身法快疾如電,有它跟你去,我自是放心。” 白無邪便也不反對。 帶著小金,跨上銀駒,和兩位嬌妻告辭,已踏上征途。 半個月後,白無邪凱旋歸來,自是得到兩位嬌妻熱烈歡迎。 白無邪得意地描述打敗九名魔頭經過。 又道:“多虧有小金幫忙,我簡直是所向無敵哪!” 小金在一旁,亦是威風直叫。 蘇天詩稱贊道:“真是好幫手。” 小金欣叫連連,得意地接受蘇天詩的贊美。 蘇詩詩本也想贊它幾句,卻覺肚中一陣抽痛,揪心揪肺。 “姐,好……好痛!” 蘇天詩驚覺:“會是要生了?” 蘇詩詩只是呻吟不已。 蘇天詩雖無經驗,但總聽說過。 她要一旁急得團團轉的白無邪快去燒水。 她已抱起蘇詩詩,向房內奔去。 一陣掙紮,五個時辰後,總算生下個白胖可愛的小傢夥。 白無邪高興地拉著小金又叫又跳。 “我們白家有後了!有後啦!” 蘇天詩在幫嬰孩洗滌時,發現他肚臍邊有個朱砂紅的新月形胎記,甚是可愛。 白無邪將小嬰兒抱在懷中,愛不釋手,父愛流露無遺。小金亦是搶著抱。 蘇詩詩在知道生個壯丁後,已倦極安然入睡。 蘇天詩看著逗嬰兒玩得不亦樂乎的丈夫。 含笑道:“無邪,這孩子要取什麽名字?” 白無邪已有腹案:“家譜排到‘中’字,他又有塊紅色胎記在肚臍,也就是身體中央,便叫中紅吧!你看如何?” “白中紅。” 蘇天詩輕輕笑道:“有些胭脂氣,但挺合他的。” 白無邪抱著寶貝兒子,寵愛無比:“孩子,以後你就叫白中紅。” 蘇詩詩醒來後,對白中紅這個名字並無意見,又見小金甚是喜愛白中紅,總愛繞在他身邊。 便道:“小名就叫金寶吧!你們看,他不是小金的寶貝麽?” 小金聞言,甚是高興地吱吱叫著。 或許,亦是叫著“金寶”吧! 白無邪憋笑不已:“金寶?好像有點俗氣……” 蘇天詩道:“小名俗氣較好,不然叫圈腰還是圈市?” 白無邪笑得甚癟:“圈腰?這不是女孩子的名字?” 蘇詩詩呵呵直笑:“這不一定,我們愛怎麽就怎麽叫。” 白無邪自不願心肝寶貝叫圈腰或圈市,只好同意小名“金寶。” 三天後,蘇詩詩已可下床走動。 蘇天詩在廚房准備午飯。 熟睡的白中紅,有小金在一旁看護著。 蘇詩詩來到院中,看到白無邪正琢磨小金給他的紫玉晶母。 白無邪放下手邊工作,將蘇詩詩擁到身旁,道:“金寶睡不安穩,容易夜啼,這是給他壓驚用的。” 蘇詩詩瞄眼已成形,扁橢圓形玉權杖。 “這又有何用?” 白無邪笑的得意:“號令九魔!我一直忘了告訴你,那九個約鬥的大魔頭,成了我手下敗將,因太佩服我,竟硬要拜在我門下。 “過些日子,等他們解散各種幫派後,便會來無邪穀投靠我。” 蘇詩詩皺眉道:“無邪穀並不大,哪容得下九人?況且……” “如何?” 蘇詩詩瞪眼:“我和姐姐又不認識他們,不太方便吧?” 白無邪淡然道:“詩詩,這九人一向為非作歹,無惡不作,如今只有我能控制他們。 “我們以前也做了不少隨興之事,有很多事情,外人不瞭解,總認為我們亦幹盡壞事,如今有這機會,減少九人為害武林,何樂而不為?也可以改善武林那些自命俠義道之人,對我們的觀感。” 蘇詩詩若有所悟:“是為了金寶?” 白無邪含笑道:“是,我不希望金寶長大後,人人指著他罵,說他父母是殺人魔王,如今,我已厭倦江湖無邊仇殺,他再大點,能接受長途跋涉,我們便帶他隱居去。” 蘇詩詩亦成熟許多:“好,我早想脫離江湖了。” 兩人沈醉在單純的夢想中,卻不知收伏九魔,反而埋下日後的殺身之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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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21, 07:39 AM | #1367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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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償還相思債
九魔投于白無邪門下後,因氣味相投,便結成異性兄妹,號稱九子天魔。 九人一條心,從此以後,形影不離。 白無邪並不大管他們,敬重九人也是一方之霸,任由他們來去。 九人便當無邪穀是避風港.愛來則來,愛去則去,很少停留,便只知小主人叫金寶。 每當殺了重要人物,受人追殺,便躲回無邪穀。 追殺眾人,一追到無邪穀外,便諱于白無邪名頭.硬是忍下,久而久之,便為白無邪種下禍根。 兩年後,黑、白兩道各大門派,已因積怨太久,便推選當時剛登上少林掌門寶座的心明大師,出面邀約白無邪。 白無邪為免九子天魔出面,將事情搞得更複雜,便讓九人去西域采藥,並下命令,不准再殺人。 九人出發後,白無邪以為九大門派的邀約,應只是論事,不會有驚險場面發生,便將兩年前的提議說出。 “天詩,金寶如今已較健壯,應能承受長途之旅,我希望你帶小金回那世外桃源一趟,打點好一切。 “無邪穀不能再待了,九子天魔心性難改,得帶到無人煙之處.徹底改進,或能磨去他們的凶性。” “這兩年間,我去了世外桃源幾趟,發現那裏的東天峰上有罡風,正是訓練武藝的最佳場所。” “在那裏,金寶必能在最短的時日內,修得最高強的武功,或許,還會在我之上。” 蘇天詩略帶憂心:“九大門派邀約,只你一人前往,妥當麽?” 白天邪淡笑道:“放心吧!他們是正派人士,不會以多欺少。” 蘇天詩聞言亦覺有理,方帶小金上路。 白無邪要赴約之時,又不放心蘇詩詩和白中紅婦孺二人在家,便在無邪穀中,布下迷魂失心散。 中毒之人,會發狂殘殺。 白天邪這次一反常態,將銀駒、龍鷹留在穀中。單人赴約去。 他這一去,當然再也沒有回來。 誰又能想到,一向標榜正義至上.俠義自居的九大門派,竟會勾結黑道高手.共同截殺白無邪。 蘇詩詩一人在家,總覺得,心驚膽跳。 雖然兒子安靜沈睡,她依然心浮氣旺。 摸到腰間圍著的“冰美人”,蘇詩詩將之解下,凝視著。冰美人乃千年寒玉鐵所鑄,是六年前,白無邪無意間所得,請了位著名劍師,花了三年時間才鑄成。 白無邪三年前和蘇詩詩愛其晶瑩清雅,便當成腰帶在用,時時不離身,摸著冰美人,就像是摸著白無邪一般。 用著少得可憐的內勁,輕微一抖劍身。 冰美人依舊泛起迷人的七彩虹光,閃爍動人至極。 耍了一陣,蘇詩詩已覺無聊,正想收回腰帶,卻聽到房中傳來白中紅的嚎哭聲。 蘇詩詩忙放下冰美人,直往房中奔去。 口中還直叫:“金寶別哭,娘來了。” 白無邪被截殺消息一傳出,立即有數匹人馬直往無邪穀奔去。 蘇天詩帶著小金,自是馬不停蹄趕回。 楚天問、冷天寒、江天霸,則是顧念同門情誼,專程趕去保護蘇詩詩。 另有一些人,相准無邪谷定藏有重寶,趁火打劫來了。 長恨客,當年的淩風追魂李不群,亦是其中一人。 幾乎所有先到的武林人,因中迷魂失心散,自相殘殺而死絕。 唯有武藝高強的長恨客,因內力深厚,硬是撐到屋中。 當時,蘇詩詩將白中紅哄睡,又回到客廳中坐著發呆。 才想收拾一下廳堂,不料長恨客竟跟著闖進。 蘇詩詩驚得抓起冰美人,便向長恨客刺去。 長恨客武功高過蘇詩詩何止數倍。 一把搶過冰美人,順手一送,已然刺進蘇詩詩心坎。 可憐的蘇詩詩,就此香消玉隕。 長恨客當時神智仍未清醒,緊握著冰美人,歪斜步伐。一路撞出門,到了無邪穀外的一處樹林中,方倒地昏睡。 當他醒神時,發現自己手中握著冰美人,雖不知是何原因,總是意外之寶,自是收歸己有。 楚天問三人前後步趕至無邪穀,自亦中了迷魂失心散。 三人功力相當,打成一團,自較長恨客耗費功力。 自穀內打至屋內,才因力竭,擺平在地。 楚天問功力較深厚,第一個清醒。 當他發現屋中情況時,自以為蘇詩詩是他們三人其中一人,失手所殺。 連忙叫醒冷天寒和江天霸。 江天霸一擡回心神,乍見慘狀,多年來壓抑的情緒,突然完全爆發,精神為之崩潰,一路狂笑跑出,從此不知去向。 冷天寒雖是疑心,卻也不知真相,已逃兵避般的迅速離去。 楚天問眼見滿目瘡痍,一屋子盡是天邪樓武藝掌痕,簡直就要發狂。 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他們是來救援的啊! 他呆了兩刻鐘,正想替蘇詩詩收屍,卻聞房中傳來嬰孩哭啼聲。 楚天問進房中,見到嚎哭的白中紅,自是抱在胸前,極力撫慰。 當蘇天詩趕回時,楚天問背著白中紅在穀中深處挖了個坑,想埋葬蘇詩詩。 蘇天詩一回無邪穀,見到血泊中的蘇詩詩,又找不到白中紅,只有滿屋的師門打鬥痕跡。 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事實。 察看蘇詩詩傷痕,致命傷乃心坎一劍,是冰美人所傷。 冰美人已失去蹤影,必是殺人兇手奪去。 楚天問挖好坑,想回來搬蘇詩詩遺體,卻發現不見了,唯有牆上留著數句口訣:“過斷腸、出雁門、越恒山、穿千里大草原,闖八道天關。碧波狂潮,望時不驚。蘇天詩”。 楚天問看得心驚膽跳,卻沒膽敢直闖目的地,便帶著白中紅出穀了。 銀駒、龍鷹但見小主人被楚天問帶走,一直跟在後頭。 楚天問帶著白中紅、銀駒、龍鷹,至黃山隱居。 在白中紅長大些,便翻山越嶺,尋找冷天寒及江天霸,要和二人對質,或一起到蘇天詩眼前查兇手。 獨自一人,如何能知清白或罪嫌? 當九子天魔自西域回來時,但見景色依舊,人事全非,除了緊守白無邪最後遺命:不准殺人,便只有找尋主母與小主人了。 就此銷聲匿跡。 蘇天詩帶著蘇詩詩的骨灰,一路東去。 在路上救了被盜匪殺了全家,險些失身的吟風、弄月姐妹。 兩姐妹矢志服侍蘇天詩一世。 蘇天詩便帶著二女到世外桃源。 二十年的歲月,就這樣過了。 雖也努力尋找白中紅,卻總是毫無消息。 卻讓蘇天詩探到白無邪的身世。 白無邪的父親白玉京,本和武林中毫無關系,後和江湖武林世家翻天閣的大小姐展月影相戀。 翻天閣的規矩,沒有嫁女兒,只能入贅。 白玉京不願入贅,卻又捨不得展月影。 在翻天閣住了一段時間,生了三個兒子,又學會翻天閣武學後,因不願老死翻天閣,便帶著長子白無邪浪蕩江湖,將二子團結展月影。但知道這些又如何? 白無邪已死.白中紅下落不明,遲來的訊息,無人去相認啊! 蘇天詩與江天霸談論往事時,白中紅只聽了前半段,便覺得與自己是無關系,沒有興趣再聽下去。慢慢地向後,他開始退出了幾步。 蘇天詩在乍見江天霸時,已將龍齒劍順手一甩,剛好甩到白中紅身前,白中紅趁機又將龍齒劍拾起。 蘇天詩、江天霸二人沈浸於往事中,絲毫沒有發現周遭還有人離去。 白中紅在退出了三、四十丈之後,才敢松了一口氣,轉身向前,疾掠而出。 掠出五六裏後,才停下來攤開手掌,他得到了通天令之後,便一直緊緊地抓在手中。 白中紅望著通天令,禁不住心頭如同小鹿亂跳。 這面權杖,看來並不特別。 它卻可以使九個一等一的魔頭聽持令人的命令,簡直是天下無敵。 天下無敵,這是每個學武之人的心願。 有的人刻意去求它,有的人卻將這個心願藏在心底深處,從不說出。 沒有一個人,不想自己的武功到達天下無敵的地步。 有了這通天令,雖然不等於自己本身的武功已到了天下無敵的地步,但有九子天魔可供驅使,效果相同。 白中紅吸了一口氣,將通天令舉高,使得遠方之人,亦能發現其湛然紫光。 白中紅呆呆地望著通天令,卻忽然滴下兩行淚水。他想起了淩纖兒。 淩纖兒排除萬難,就是為了這面通天令而來。 可是如今,通天令已到手了,但是……通天令的第一個用途……卻是要命令九子天魔為她報仇! 白中紅只覺得無限痛心,咬牙切齒地擡起頭來。 淚眼模糊中,忽然看到,有一個人站在自己面前。 白中紅有些呆眼,拎回心神,看向前去。 站在他前面的,正是九子天魔中的七天魔。 七天魔的目光,停在白中紅手中的通天令上:“夫人已將此令給你了麽?” 白中紅憋聲道:“她給我的?笑話!” 七天魔的臉上甚是詫異.望著白中紅,張口欲言。 白中紅卻已一揚通天令:“七天魔聽令!” 七天魔立既閉嘴,躬身道:“在!” 白中紅見九子天魔見到通天令,果然如此恭謹,暗喜在心,直覺至少可以替淩纖兒報仇了。 他沈聲道:“我命你立即找到其餘八人,再齊集此處,聽我命令!” 七魔道:“是!” 白中紅又道:“你們來此之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七天魔瞄眼道;“連夫人也不能知道?” 白中紅斥道:“我說任何人都不能知道,你沒聽到?” 七天魔憋聲道:“是!” 於是向外激射而去,轉瞬之間,便已消失無蹤。 白中紅松了一口氣,一臉欣笑地在一塊大石上坐下。 兩刻鐘後.便見到九條人影一字排開,飛掠躍彈間,來勢快覺,轉眼之間便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白中紅雖然有通天令在手,但光見到九子天魔以這樣迅速的速度,來到面前,還是有些心驚膽跳。 自從他被九子天魔威脅著,要在淩纖兒身上套出她的秘密來之後,每次見到九子天魔不是被修理得很慘,就是他整九人。 像如今這樣,大模大樣地坐著,等九子天魔前來,還是第一次。 九子天魔在兩丈外,停了下來。 一齊向前.又走了幾步,來到了離白中紅身前只有五六尺之處站定.一齊躬身道:“參見小主人!” “小主人?” 白中紅聽來甚是逆耳,直覺九子天魔似是欺負自己年紀小,故意加個“小”字。 他自是不能被壓在下面:“小什麽小!主人就是主人,通天令在我手中,你們不服麽?” 九子天魔全都固著臉,有些不知所措。 還是水夫人機靈,媚笑道:“各位哥哥,主人既然如此吩咐,就叫主人嘛!” 其餘八人乾笑道:“正是,參見主人。” 白中紅這才滿意:“很好,我有通天令,無論我說什麽,你們都照做?” 大天魔應聲:“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三天魔怪叫道:“殺啊!殺得片甲不留!” 四天魔道:“武林各派高手,正在附近,我們先將他們完全消滅,再殺回中原去。” 白中紅聽得心驚肉跳:“胡說什麽?” 三天魔、四天魔低下頭去,不敢再說。大天魔道:“請小……小的該死,請主人下令。” 白中紅道:“我命令既出,你們不准反駁,更不准你們不去做,也不准你們要我收回成命,知道麽?” 九子天魔齊聲:“知道了。” 白中紅又道:“你們一聽了我的命令後,立即前去,不准拖延,更不准費話!” 他因為要命令九子天魔去對付蘇天詩,唯恐九子天魔不肯答應,才在下令之前,囉嗦這一大串。 九子天魔又答道:“當然。” 白中紅冷聲道:“好,我命你們九人,馬上取白夫人性命!” 九子天魔九人,個個渾身一震,齊聲驚呼:“什麽?” 白中紅手一揚,通天令高舉:“通天令在些,你們敢不遵從?誰再多說一字,就是違令。” 九子天魔呆住了眼。 足足兩刻鐘,不知如何是好。 白中紅見九子天魔雖不敢說話,卻仍站著不動,不由緊楸著心。 萬一九子天魔思念舊情不肯聽令,他不但報不成仇,而且馬上就倒大黴了。 他霍地站起來:“你們還不走!” 九子天魔向後退起三五步,一臉困惑,突然一起屈膝跪下。 大天魔顫聲道:“主人,請聽我們一言。” 白中紅冷聲道:“不准!” 九子天魔全身冷汗,一臉無奈。 白中紅仍是高舉通天令:“你們是怎麽說的?見令如見人,敢不從命?” 九子天魔呼嘯出淒厲的尖聲來,身子躍起,向外掠出。 九股尖嘯聲聚集於一處,震得白中紅耳朵嗡嗡直響,半天聽不到任何聲音。 白中紅見九子天魔終於聽令而去,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退後一步,仍在那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 喃喃地道:“纖兒,你無辜送命,我自己無法為你報仇,只好派九子天魔去,你在天之靈,也可以瞑目了。” 說著,不由又傷心起來,淚水直流。 他正傷心流淚,等候九子天魔回來,報告命令已順利執行的消息。 等了片刻,只見遠遠有人,低著頭掠飛而來。 那人到了近前,白中紅已看清,正是江天霸。 他不想和江天霸打招呼,不便出聲。 江天霸低著頭奔了過來,也根本未曾發覺前面有人,直到了極近的距離處,他陡地擡起頭來,才看到白中紅。 他一看白中紅,含笑道:“金寶,原來你在這裏。” 白中紅呆住了眼;“什麽?” 江天霸又道:“金寶,他們正在找你啦!” 白中紅感歎在心:“在我離開之後,江天霸不知和蘇天詩又講了些什麽,搞得他們神經又大受刺激,成了瘋子,見了人也不認識,還叫我什麽‘金寶’,真是莫名其妙!” 他搖了搖頭:“江大俠,你是不是該吃藥了?” 江天霸瞪眼道:“我?我吃什麽藥?你快去吧!在那個狹長的山谷口啊!” 白中紅弄笑道:“江大俠,你又神智不清了,要不要我幫你運轉真氣?” 江天霸呢了一聲:“原來你還不知道!” 白中紅瞄眼道:“我不知道什麽?” 江天霸道:“你的小名叫金寶。” 白中紅白眼道:“你的小名還叫金光哩!” 江天霸陡地跨前一步,雙手疾伸,向白中紅的肩頭抓來。 白中紅沒防到江天霸會出手,被他一把抓住肩頭。 白中紅驚聲:“你做什麽?” “你聽我說。” “你說就是了,何必動手?” 江天霸沈聲道:“你小名叫金寶,你是無邪仙魔白無邪的獨生子。” 白中紅當他在開玩笑,懶得理地。 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江天霸更是嚴肅:“你在兩歲之際,你父母便遭了巨變,是大師兄楚天問一直將你帶在身邊的。” 白中紅仍是敷衍道:“你說得是。” 他只盼敷衍過去之後,江天霸快些離開,那就沒事了。 但江天霸雙手卻仍然緊緊地抓住了白中紅的肩頭,還不想走。 不一會兒。 續道:“分隔二十年,再親的親人也是認不出來啊!” 白中紅聳肩道:“是啊!” “小師妹本來也認不出來,是從你給她的那塊玉佩上,認出你的身份。” 白中紅本來一直只將江天霸的話當作耳邊風,並未曾放在心上,他想自己的身世縱使不明,也不會是白無邪的兒子。 當江天霸這句話一出口,白中紅也不禁猛地一震。 他呢聲連連:“我的玉佩?” “不錯,這塊玉佩,是因為你小時,夜來多夢,你父母給你佩在身上壓驚的,楚天問帶你走之後,仍一直讓你佩著。” 白中紅驚呆了眼,手中已隱隱有冷汗冒出。 他仍然搖頭道:“不是的,怎麽可能?” 江天霸雙手一松,後退了一步,向白中紅望了幾眼,道:“我一見到你.便覺你和白無邪甚是相似。” 白中紅斥聲:“胡說!” 他大聲否認,疾轉過身,真氣一提,已向前飛掠而出。 江天霸並沒有追趕。 他只是沈聲道:“小師妹說,如果你是她的金寶,在你的肚臍上,有一塊朱砂紅的新月形胎記……” 白中紅身形起伏,向前竄去,已經掠出十七八丈。 他耳際依然不絕地傳來江天霸話聲。 江天霸最後一句話出口,傳入白中紅耳中之際,白中紅臉都綠了,想收住沖勢停下。在那一時之間。 他心中慌亂到了極點,體內真氣竟不受駕馭。 白中紅想緊急剎車,身子卻斜斜地向前直跌出去.去勢極快。 眼前一黑,砰然大響。 他已結結實實撞在一棵大樹上。 那—撞,直撞得白中紅眼前金星亂閃,跌坐在地。 白中紅跌在地上,只能猛喘氣。 在那片刻間.他詫楞了眼,完全無法思考。 在白中紅的肚臍上,的確有一塊新月形的紅色胎記。 胎記幾乎是每一個人都有,他在腹際有一塊胎記,自然很平常。 問題在於,他以為沒見過面的蘇天詩,怎會知道這點? 白中紅實在無法想像。 自己難道真是白無邪的兒子? 在霎時之間,他只覺得天旋地轉,那一棵一人合抱粗細的大樹,像是整個翻了轉來,要向他壓了下來一樣。 白中紅擡頭,向江天霸望去。 只見江天霸身形展動,已掠到他的身邊。 兩人互望著,誰也不先說話。 在那片刻中,白中紅又想起甚多事情。 他想起了那頭異猿,本來如此犯狠,但是一見到那塊紫玉佩.便甚柔順,當然是它也記得那塊玉佩是它小主人所佩的緣故。 難怪九子天魔一見了他,便稱他為“小主人”。 並非說主人有大小之分,而是老主人、小主人的分別。 蘇天詩當然是對九子天魔說明瞭他的身份了。 九子天魔,九子天魔……當白中紅想起了九子天魔之際.全身就無法抑止地發起抖來。 他已命令九子天魔,此際,定是危險萬分。 自己取得了通天令,所下的第一個命令,竟是去傷害自己的母親! 白中紅想笑,笑不出來;想哭,也哭不出來。 他只是在喉間,呢了幾聲,無法說話。 江天霸奇怪道:“你怎麽了?” 白中紅揮了幾下,才站了起來,倚樹而立。 江天霸問道:“你臍上可是真有這樣的一塊紅色胎記?” 白中紅無力道:“九子天魔,九子天魔……” 江天霸瞄眼道:“九子天魔怎麽了?” 白中紅揚了揚手中的通天令:“你……你快去,拿通天令去,我命令九子天魔去殺白夫人了。” 江天霸一聽,整個人直跳了起來:“你……” 他根本沒時間聽白中紅解釋其中原因,一伸手,將白中紅的通天令劈手奪了過來,身形連閃三次,已消失不見。 白中紅只覺得雙腿發軟,順著樹身滑下,坐倒在地。他實在想哭。 不知道九魔去了甚久是不是早已下手了? 白中紅只覺得心中陣陣抽搐。 楚天問臨死之前所講的話並沒有錯。 只要白中紅過斷腸穀,越恒山,入大草原,出八道天關,碧波狂潮,望時不驚。到達目的地之後,但可以明白他自己的身世。 白中紅如今的現已明白。自己的父親是誰了! 他竟會是武林之中,近百年來第一奇才無邪仙魔的兒子! 這事讓白中紅有些禁受不住。 無邪仙魔是死在中原各派武林高手之手.在他的身上.有著血海深仇,仇人便是各門各派的高手。 白中紅這時更明白,剛才何以九子天魔高聲大叫“殺啊!殺啊!”,九子天魔何以興奮到要先將在附近的高手株盡,再殺回中原去了。 那是因為他們九人,久已想為無邪仙魔報仇,但是卻礙于白無邪最終遺命.而不能有所行動。 他們只當他們的小主人一定會下令解禁,讓他們痛痛快快地大肆屠殺.以報深仇。 白中紅想到了這裏,忍不住空號兩聲。 當他剛一知道無邪仙魔有一個兒子時,他便想到無邪仙魔的這個兒子,實是武林的一個大禍胎。 只要他一下令九子天魔,向武林各門各派尋仇,誰能夠抵擋得住? 白中紅又豈能想得到,這個禍胎正是他自己! 白中紅苦笑不已。 他只掙紮站了起來,望著江天霸和九子天魔掠去的方向。 江天霸還沒有回來。 蘇天詩的命運如何,他還不知道。 如果蘇天詩死了,他就是殺死自己母親的兇手,實在是罪大惡極,禽獸不如啊! 若蘇天詩沒有死呢? 白中紅只覺自己和母親因故分離已二十多年.終於又能再會面了,自然是一件大喜事。 他以為蘇天詩既然是白夫人,當然也應該是他的娘親了。他卻又高興不起來。 淩纖兒死了,是死在蘇天詩之手,他的母親又是害死他心上人的兇手。 白中紅想得有些失神,只能發呆。 他只是低聲叫道:“纖兒,你真的就這樣走了?” 想及淩纖兒之死,更是內疚。 他不斷喊著;“是我的錯,我不該帶你來此,我真的不該帶你來此!” 每喊一聲,白中紅心中便感到一陣抽搐的奇痛。 連叫了七、八聲後,竟然氣血逆竄.再加上他多日來勞心勞力,一時無法承受逆血倒灌之勢,已悶哼一聲,暈倒地面;內傷不由加重許多。 也不知過了多久, 白中紅只覺得山風掠動,又把他給吹醒過來。 他醒了過來之後,四周圍仍是一片沈靜,一個人也沒有。 白中紅不知道他自己是不是做了殺害母親的千古罪人,他更不知道.他自已明白了身世之後,應該怎麽做。 他一醒神,在那瞬間,心中只想到了一個字,逃! 他想逃避自已是無邪仙魔兒子的這一事實.他要逃避為淩纖兒報仇,他要逃避殺死母親兇手的罪名。 他根本不能逃出這個世界。 白中紅發出了一聲怪叫,翻身向外,疾奔而出。 他是向東天峰奔去。 不一會,便到了峰腳下。 他毫不考慮,便向峰上攀去。 到了山崗上,又順著山崗奔去,來到那個山谷中.他放置淩纖兒的山洞前。 白中紅自己也想不到.這一橫下心掠走,竟在那麽短的時間內,便趕到了那座山洞之前。 他在山洞前停了下來,一抖手,已將龍齒劍掣在手中。 當他在東天峰絕頂.將全身冰冷的淩纖兒救了下來之際.已經有想到要陪淩纖兒一起到九泉之下.以免讓她再孤苦伶仃.再受欺負。 然而他還有仇要報啊! 要死,也得等報了仇再死吧! 但如今,情形卻起了劇變。 如果他報了仇.那麽他便是殺害母親的兇手。 如果他不報仇,那麽他永遠沒有再報仇的機會,他絕不能明知是自己的母親而仍會傷害她。 親情終是比愛情更扣人心弦啊! 現在,白中紅真的想死了。 縱使還有一個可愛的葉水心,可是他此時已無法想到她。 白中紅只想著自己的母親殺了他最心愛的人,這是人間最大悲劇! 如果能死,那該多好。 白中紅拿出龍齒劍,低聲道:“纖兒,你等會兒,我就來與你相會。” 他口咬著寶劍,雙手用力將堵在洞口的大石推了開去。 “轟轟”兩聲。 他堵在洞口,唯恐有野獸侵入傷害淩纖兒屍體的大石,倒了下來。 白中紅慢慢地跨進了山洞。 山洞中甚是陰暗,白中紅一步一步跨向前去的速度,也十分緩慢,總覺得是他在人生路途中的最後幾步了。 他的心向下沈,到跨出了六七步後,他每一步,都停止片刻。 白中紅是想好好地想上一想,自己這樣做法,是不是恰當。 他卻沒有法子定下神來想任何事情。 他腦中只是茫然一片,一點思想也沒有。 白中紅歎聲連連,又向內走出了幾步,低頭去尋找淩纖兒的屍體。 他這時已經在山洞中久了,眼睛也可以看清楚山洞中的情形了。 當他低頭一看時,只見前面並沒有淩纖兒的屍體。 白中紅有些呆眼.只當是在迷迷糊糊之間已走過頭了。 他連忙又回頭看去。 一看之下,又不禁一呆。 他身後也沒有淩纖兒的屍體。 白中紅憋想在心:難還是找錯了地方不成? 想一想,又覺得不可能。 他堵在洞口的大石還在.怎可能找錯地方? 奇的是,淩纖兒的屍體又到什麽地方去? 白中紅心中一動,莫非淩纖兒沒有死?他又搖了搖頭。 當他將淩纖兒自東天峰頂抱下來之際,淩纖兒的身子比冰還涼,怎麽也不像還有一口氣的活人。 他想到了第三點:這山洞之中有猛獸,淩纖兒的屍體已被猛獸叼走了。 白中紅的心中,又是一陣劇痛。 淩纖兒的命實在太苦了,不但死得這樣冤枉,連死了之後,也不得安寧。 白中紅自然不甘心淩纖兒的屍體受猛獸的摧殘。 他四面睨眼,見那山洞除了向前去有出路外,其他地方並無出口。 看來,那拖走淩纖兒的猛獸,一定仍在山洞深處。 他揚著龍齒劍,退出山洞外,紮了一個火把。 他燃著火把,重又走進山洞,向前疾奔去。 那山洞看來十分潔淨,一直走去,竟找不到盡頭。 白中紅一路向前奔馳,已掠出二百丈,山洞仍是未到盡頭。 白中紅甚感驚心。 若是有什麽猛獸隱藏在這樣深運的山洞,恐怕很難應付。 他小心提防著,仍向前飛掠而去。 總算,兩刻鐘後,前面隱隱有亮光傳來。 白中紅一見到有亮光,去勢更急。 轉眼之間,亮光越來越亮,竟已見到洞口。 白中紅穿出山洞,仍未發現有什麽猛獸.不由發著呆。 在洞口站定,向前望去,只見前面乃是一道峽穀。 那峽穀的兩邊,全是屏風般的峭壁,高聳入雲。 峽穀也只不過尺許寬窄。 白中紅停下看了一下,又穿過那個峽穀。 過了峽穀,便是一個大山坳,三面環山,一面卻是平地。 白中紅看不出是什麽地方,只因找不到淩纖兒的屍體,困到了極點。 白中紅苦歎著。 淩纖兒生前已是苦命,為何連死都不能落個安心自在,上天待她,未免太刻薄了!白中紅仰首問天,心中的悶鬱,難以宣泄。 他怪叫了幾聲,連聲音都啞了。 四周圍並沒有什麽人。 白中紅又長歎幾聲,喃喃念道:“纖兒,你到底在哪里啊!” 絕望的他.甚至拿起龍齒劍往頸部抹去。 自殺是什麽滋味? 白中紅不自覺地把利劍橫向脖子。 那冰也似的利鋒滲來,竟然也有了死亡意味。 他自嘲地笑著。 人命竟然如此脆弱.只要輕輕一抹,什麽都完蛋了。 白中紅莫名升起念頭.人是生著好,還是死了好?” 正在掙紮不下之際.忽還聽到了一聲冷笑聲,傳入耳中。 本來,白中紅此際心頭已冷冰冰.不論是什麽聲音都難以使他改變心意的,偏就那一下冷笑聲.卻是例外。 他一聽便聽出那冷笑聲雖然從頗遠的地方傳來,卻活生生是淩纖兒的聲音。 除了淩纖兒的聲音,能令得他手上一慢之外.只怕也沒有什麽別的聲音可以讓他心動了。 白中紅陡地顫了一下.已有幾枚龍齒劍上的尖齒嵌入他的頸中,還好,只嵌入些許,滲出一些血痕。 他在一停下手來之際。還只當那聲音是自己的一種幻覺。 他卻立即又聽到了淩纖兒的講話之聲。 淩纖兒冷聲道:“你們圍著我,有什麽用?” 另外一個十分陰森的聲音道:“淩姑娘.你是聰明人,事情已到了這種地步,你還要找們出手?” 白中紅簡直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循聲看去,根本不相信是真的。 淩纖兒正被幾個人圍著,向前迅速地走來。 那幾個人,白中紅甚是眼織,乃是幾個正派中的高手。 白中紅抹了抹眼睛,又仔細看了幾眼。 不錯,一點也不錯,向前走來,被人圍在當中的正是淩纖兒。 淩纖兒並沒有死! 這怎可能? 白中紅在東天峰頂.將淩纖兒抱下來之際,淩纖兒身體之冰冷。實在不像活人。 白中紅還想盡辦法急救.甚至將淩纖兒放在那個山洞中時,她還十足一個死人樣。 白中紅真恨不得立即沖到淩纖兒的前面,去問個明白。 他只踏出了一步,卻立即停了下來。 在那一瞬間,他已然拎回心神。 他想到自己如果現身.定非是那麽多正派中一流高手之敵。 如果連他也和淩纖兒一樣.落在那些人手中,再要脫身可就難得多了。 白中紅一見到淩纖兒.就知道淩纖兒還在人間,自是已丟掉尋死之心,精神也為之一震。 圍住淩纖兒的.更全是一流高手.但白中紅卻極有信心,能將她從這幾個人的手中救出。 白中紅身子一閃,已閃到一棵大樹之後,躲了起來。 他才一躲了起來不久,便見一干人已來到了近前。 白中紅這時離淩纖兒只不過三、四十丈遠,他可以看出,淩纖兒的臉色和往日一樣,但是雙眼之中,卻精光湛然。 照這樣的情形看來,淩纖兒非但沒有受什麽傷,內功反倒更有進步。 白中紅不明白是什麽原因,只是心中暗自高興。 他想起剛才若一時想不開,抹了脖子,死到九泉,竟找不到淩纖兒的話,實在是死得太冤枉了。 想及自己莫名想嘗試死之情形,不禁嘲笑起自己,怎會如此之輩。 淩纖兒的魅力真的如此之大麽? 看來,他是得承認了。 白中紅直盯了淩纖兒半天,才向圍在她身邊的幾人看去。 那幾人在武林中,名頭都是十分響亮,也都是正派之中的一流高手,此刻的作為,卻無恥得很。 以他們這幾個人的武功之高,名頭之響,卻圍住淩纖兒這樣一個年輕姑娘,就夠不要臉! 看他們這幾個人的神情,相互之間,各自算計著。 淩纖兒走了片刻,突然停下來:“我不走了。” 冰玉夫人想道:“你敢!” 淩纖兒冷眼道:“你們要逼我走到何處?” 蕭沁道:“你應該知道。” 淩纖兒吃吃嘻笑不已。 冰玉夫人斥聲道;“你笑什麽?” 淩纖兒冷笑道:“我不帶你們去,是為了你們好,帶你們去,反倒是害了你們。”蕭沁沈聲道:“胡說!” 淩纖兒瞄眼道:“你想,通天令只有一塊,你們人卻有四五個,到了那地方,你們還不是要打得頭破血流?” 白中紅在樹後,一聽淩纖兒這樣說法,在心中暗暗叫好。 同時,他也放心了許多。 淩纖兒顯然已經和他剛認識的時候不同了。 他剛在尹家莊外,認識淩纖兒的時候,淩纖兒根本連一點江湖閱歷都沒有,任何事都要依靠丁沖。 如果在那時,她被這幾個高手圍住,那麽她一定驚惶失措,不知所以,說不定立即就會以毒簪自盡了。 如今.淩纖兒卻完全不同。 她不但老神在在,還看出了這幾個人之間各懷鬼胎,甚至出言挑撥離間。 的確,一年多的經歷.淩纖兒已從一個不懂世事的少女,成長為女俠了。 白中紅暗笑著,便耐心看著情形的變化。 圍在這纖兒身邊的人,果然也都停了下來。 如玉夫人冷聲道:“淩姑娘,你這樣說,究竟是什麽意思?” 淩纖兒輕輕笑道:“你們幾個人,先去商量一下.誰是最後的勝利者後,再來問我吧!” 她這兩句話一出口.圍在她身邊的幾個人.各自望了一眼,看來已不太友善。 一時之間,卻也不見得會有人因此動手。 淩纖兒向四周瞄了一眼.突然向外踏出了一步:“我可要失陪了。” 冰玉夫人反應最快,已向她的手臂抓來。 淩纖兒竟然沒有還手的意思。 事實上,也根本用不著她還手。 蕭沁手回一沈,衣袖已疾揚而起,反向冰玉夫人的手腕卷去。 “且慢出手!” 冰玉夫人一縮手,避開蕭沁那一卷,冷斥:“蕭沁,你這是什麽意思?” 蕭沁道:“我們幾人同時發現了淩纖兒,誰也沒先出手抓她,你剛才的行動又是何意?” 冰玉夫人一向剛複自用,自不管蕭沁之言。 她呼了一聲,五指又已翻出,向淩纖兒當胸抓去,斥道:“我愛抓便抓,你管得著麽?” 蕭沁見冰玉夫人一點面子都不給.自也放不下這個臉。 呼的一掌,已向她拍去。 冰玉夫人早知道自己只要一出手,蕭沁一定會向自己攻來。 她抓向淩纖兒的那一爪,去勢雖疾.但卻是虛招。 蕭沁的那一掌疾壓過來之際,冰玉夫人陡地一轉,一掌已反拍了出來。 叭叭數響中,雙掌已然相交。 這一掌,兩人各運五成以上的功力,雙掌推去,掌力交進,甚是駭人。 淩纖兒就在他們兩人的身邊,兩人掌力交進,發出的勁道,將她撞得向旁邊退出了數步。 淩纖兒本來並不想趁此機會離去。 蕭沁和冰玉夫人雖然已動上了手,但還有兩個高手在,她就再想走.還是很難,也是走不脫的。 然而,當她被冰玉夫人和蕭沁的掌力,推得向外連退出幾步之際,一旁的乾坤掌趙無極卻以為淩纖兒想溜走。 他怪叫一聲,又胖又矮的身子。皮球般彈跳起來,向淩纖兒撲了過去.喝道:“別走!” 這時,冰玉夫人和蕭沁硬拼了一掌。各自向後退出一步之後。又已連發數招,纏打成一堆。 誰都退不了身,只能眼看著趙無極向纖淩兒撲去.卻無可奈何。 另一位高手飛影劍客胡青田還在一邊。 他一見趙無極向淩纖兒撲了過去,手中一振,長劍已然出鞘。 “唰”的一劍,已向身在半空的趙無極刺出。 趙無極向淩纖兒疾撲而出,卻料不到半腰上會有如此勁疾的一劍突然刺來。 他一見劍光已來到了近前,怒到了極點,陡地一扭身,真氣下沈,猛地落地,盤腿便向飛影劍客踢出。 胡青田一劍不中,劍招一變,第二劍又向趙無極的咽喉刺到。 趙無極見胡青田的出手如此狠毒,直攻自己的要害之處,哪還留情? 雙掌翻飛,連發了七八掌.將全身盡皆護住。 而胡青田的劍招變幻也快到了極點。 兩人又纏鬥在一起,難分難解。 淩纖兒弄嘲一笑,便向後疾退了去。 白中紅忙從樹後掠出,要和她會合。 淩纖兒見自己擺脫了四人,甚感得意。 忽然見到又有人向自己撲來,差點驚叫。 她還以為有人想抓來,也不去看清楚撲過來的是什麽人,翻掌拍去,就已打向白中紅。 白中紅閃身避過了纖淩兒的那一掌,手到擒來,已捉住了纖淩兒的手腕,帶著淩纖兒向前掠去。 淩纖兒見來人的身手如此之高,癟透了。 她連忙回頭去看,想弄清自己是落在什麽人的手中。 一回頭,便已和白中紅打了個照面,驚呼:“是你!” 白中紅道:“是我……” 他講了兩個字,便頓了一頓。 隨即乾笑道:“我們可是死裏逃生啊!” 淩纖兒更是激動說道:“大哥,這是做夢麽?我以為你……我……” 想及白中紅跳入水中即已不見,以為他已身亡,又想及自己被綁在東天峰上.差點沒命,本是天人永別之事,此時卻又完全消失了。 樂得她差點把持不住,緊緊握住白中紅那強而有力的手。 當他們在講話之際,他們向前掠出的速度並沒有減慢。 轉眼之間,已向前掠出了二、三十丈。 兩人身形一矮,竄進了高齊人肩的野草叢中。 他們兩人每經一次劫難,便覺得兩人心靈之間的距離接近一層。 這一次.他們兩人在劫後重逢之後,這樣的感覺更甚,甚至不用相互交換眼色.便不約而同一起鑽進了草叢。 兩人鑽進草叢,又向前奔出兩三丈,才停住。 一停了下來之後,只是含情對看了半響,又緊緊地抱在一起。 擁了片刻,又分開來相互望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淩纖兒將頭靠在白中紅的胸前,喃喃地道;“大哥,我們竟還能在一起。” 白中紅輕輕地撫摸著淩纖兒的秀發:“我也以為再也看不到你呢。” 淩纖兒道:“是啊!我在東天峰上昏死過去.在我昏過去之際,我還以為我完了,卻不知是什麽人救了我,等我醒過來,已經在一個山洞中了。” 白中紅忙道:“那是我,是我在東天峰上.將你救下來的。” 淩纖兒有些埋怨:“那你為什麽不在我的身邊,等我醒來.卻到處亂走?” 白中紅眼中含淚:“我……還以為你已死了,所以將你放在山洞中,去為你去報仇。” 淩纖兒瞄眼道;“你已經知道是什麽人將我綁在東天峰頂?” 白中紅點頭道:“知道,是白夫人。” 淩纖兒驚道:“那你怎打得過他,你也太傻了!” 白中紅忽然呵呵直笑:“纖兒,我做的傻事多著哩!我報不成仇.回到山洞,又看不到你,急得差點自殺!” 淩纖兒驚叫道:“不!” 白中紅經笑道:“當然不,就在緊要的關頭,忽然聽到了你的聲音,纖兒,那時能救我的命的,也就只有你的聲音了。” 淩纖兒松了一口氣,又將頭靠在白中紅的胸前:“大哥,要是你死了,那我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白中紅完全可以瞭解淩纖兒講這一句話時的心情。 他自己便曾經經歷過.以為淩纖兒已死時的那種極度悲苦。 白中紅深情道:“你別亂想了,我既知你還在人間,當然不肯死了。” 淩纖兒想了想,道:“大哥,各門各派的高手全來了,通天令我也見過了。” 白中紅眼神直跳:“通天令……還曾被我弄到手中。” 淩纖兒欣笑道:“真的?” 白中紅淡然道:“當然,我偷了通天令,命九子天魔去殺死白夫人,好為你報仇……” 講到這裏,白中紅臉色大變。 淩纖兒沒有死,如果九子天魔已殺了蘇天詩……白中紅實在不敢想下去。 白中紅至今為止,仍不知道九子天魔奉命前去之後的事,也不知道江天霸隨後趕去,是不是來得及阻止那可怕的事情發生。 淩纖兒見白中紅忽然之間臉色慘白,亦自拎緊心神。 她連忙問道:“你怎麽了?” 白中紅苦笑連連:“……但結果,我卻又將通天令交給江天霸,要他去制止九子天魔對付白夫人。” 淩纖兒微笑道:“那一定是你知道我沒死。” 白中紅抽翹嘴角:“不是。” 淩纖兒瞄眼道:“不是?你不想為我報仇?” 白中紅笑的更苦:“也不是.我是不能為你報仇。因為我知道白夫人原來是我的母親。” 淩纖兒呆住了眼。 半晌才道:“什麽?你說什麽?” “楚天問沒有說錯,他說我到這裏便可以弄清楚我的身世,果然,我已經明白我自己的身世了。” “你身世究竟如何?” “我已經說過了,白夫人是我的母親。” 淩纖兒仍是無法接受:“你……你……你竟是無邪仙魔的兒子了?” 白中紅淡聲道;“正是。” 淩纖兒向後退了一步,一臉的震驚。 她連連搖頭:“你……大哥,你沒聲弄錯吧?你怎知一定是?” “我沒有弄錯。” “何以見得?” 白中紅笑著,將江天霸說出自己身上胎記一事,跟淩纖兒說了。 淩纖兒也不得不相信了。 白中紅竟會是無邪仙魔的兒子,這實在無法讓人相信啊! 但根據種種事實來看,卻又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淩纖兒一想到那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陡地打了一個冷顫。 她立即想到。如果江天霸遲了一步,如果白夫人並非九子天魔的敵手…… 她沒有勇氣再回下想去,無力道:“大哥,你……是說九子天魔一定會遵守通天令的命令!” 白中紅比她還無法面對此事,身子更是頻頻發抖。 淩纖兒勇敢地道;“大哥.我們趕緊去看個究竟!” 白中紅哭喪著臉:“去……去看個究竟?” 這時,勇敢的白中紅也忍不住想逃避了。 沒有任何人承擔得起殺母的天大罪名啊! 淩纖兒盡量將聲音放得柔和:“大哥,就算錯已鑄成,那也是無心的,你在下令之際,並不知道她是你的母親。” 白中紅雙手捂著臉.道:“再怎麽說,她都是我娘、我居然要別人去殺她,我還算是人麽?” 淩纖兒也沒有什麽話好安慰。她呆了片刻。 才又道:“大哥,我想九子天魔未必絲毫不念舊情,只要九子天魔不是立即動手,江天霸必能趕到,你不要在這裏自己折磨自己了,我們去弄清楚再說吧!” 白中江呆然點頭,此時的他,傻得如一個無依的小孩。 淩纖兒牽著他的手,兩人穿出了那一大叢野草,看了四下幾眼,道:“那山谷在哪里?” 白中紅放眼看去,也是一呆! 這裏本是極東的蠻荒之地,平時根本沒有人跡的,也沒有什麽途徑。 白中紅和淩纖兒穿過了一個山洞,才來到這裏附近。 山中的道路若不是穿過那個山洞繞山而行,花的時間可長了。 兩人四面一看,卻認不出途徑。 白中紅只好道:“我們必須仍從那山洞中穿過,才能找得到。” 淩纖兒道:“如今各門派的高手應該到那山洞附近了,如果再去,豈非自投羅網?” 白中紅歎聲道:“此時也無別的方法,我們小心點!” 淩纖兒無更好方法,便和白中紅又往回走。 回到剛才淩纖兒逃脫蕭沁四人掌握的附近之處.便聽到一個嚴正慈祥的聲音.正在高空佛號:“善哉!四位施主,別再狠鬥了!” 兩人一聽那聲音。便聽出那是少林方丈心明大師的聲音。 白中紅立即帶著淩纖兒慢了下來。 還聽到黃天雲的哧笑傳了過來:“咱們一路東來,人員便一路減少.到如今,正邪各派已只有四五十人在此了,若是我們這些人一個也回不去的話,哈哈哈!中原武林之中,倒可太平上一些日子了,四位只管打吧!” 他的話倒很實在。 這時,跟蹤來到此處的,全是正邪各派武林中的精英,如果一起在這裏回不去,中原武林之中.的確是再也沒有什麽高手了。 可能是黃天雲的話,使正動手的四人生出了感慨。 他們各自發出了一下長嘯,顯然已停下手,不再纏鬥。 淩纖兒低聲道:“他們很多人在前面。” 白中紅也壓低聲音:“我們小心前去,避開他們再說。” 兩人專挑可以隱藏身影的地方走。 不一會.便見到少林心明大師為首的許多人,向前趕來。 白中紅和淩纖兒在這樣的情形下.自然無法和他們打招呼。 兩人躲在大石後,等所有的人都走過去了,才又身形疾展,向前唰唰地掠了出去。 總算沒多久便已來到了那個山洞口。 兩人先向洞中看了看,見山洞中顯然沒人,直掠進去。 轉眼之間,便已穿出那個山洞。 一穿出山洞,擡起頭來,他們已可以看到東天峰。 白中紅關心道:“纖兒,東天峰上的罡風如此強,你難道沒有受傷?” 淩纖兒有些興奮:“沒有,我一醒過來,就是無痛苦,反而覺得……覺得真氣運轉,更是精純。” 白中紅苦臉一張:“我知道了,她並不想傷你,只不過要你講出她想知道的話來,而且,罡風襲體之際.雖然痛苦,卻必然對練功十分有益,她其實心腸是很好的,而我卻……” 講到此處,白中紅更是苦出汁來。 他已明白蘇天詩心地甚是善良啊! 淩纖兒知道白中紅此際的心情十分痛苦,還未曾弄明白在蘇天詩究竟是否遇害之前,再怎麽勸他,也是無用。 她只是低聲道:“大哥一到東夭峰便可明白了,你別……太早傷心。” 白中紅搖了搖頭,緊緊地握住了淩纖兒的手,希望她能給他一點勇氣。 兩人呆站片刻,便向山崗上奔去。 到了山崗的盡頭.就是東天峰的半峰處了。 兩人在東天峰的半峰上,停了一下,向下傾聽。 峰腳下靜得幾乎毫無聲響。 淩纖兒和白中紅互望了一眼。 他們無法知道山峰下,究竟曾發生過什麽事情,一咬牙,向山峰下掠去。 到了山峰下,四周圍仍然靜到了極點。 淩纖兒唯恐錯事成真,白中紅受不住刺激,低聲道:“大哥,你在這裏等我,我一個人先去看看吧!” 白中紅苦笑道:“不必,我……已准備最不幸的事情發生。” 淩纖兒慘白著臉:“大哥,如果……那你會怎樣?” 她並沒有說出如果什麽來。 即使不說出,白中紅也可以知道淩纖兒是說,如果九子天魔已殺了蘇天詩,他便會如何? 白中紅一片茫然,呆了好一會,才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淩纖兒也只有歎氣了。 如果事情真是那樣,淩纖兒也想不出有什麽話可以勸白中紅。 兩人慢慢地向前走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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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21, 07:40 AM | #1368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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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洞房雙姝艷
東天峰腳下,離那狹長的山谷,本就不遠,兩人走得雖慢,仍有走到的時候。 淩纖兒低聲道:“大哥,我們一起進去看看吧!” 一進那個山谷,蘇天詩是死是生,便可見分曉了。 白中紅的心神,整個崩緊。 他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向前跨出一步。 然而,他才跨出了一步,便突然停了下來。 就在這時候,在那山谷中,有一個人慢慢地踱了出來。 正是大天魔! 白中紅一見大天魔以這樣緩慢的步伐,從山谷中低著頭經出.心裏更加緊張,甚感不妙。 大天魔才一現身不久,二天魔也跟著走了出來,步伐同樣地緩慢。 不一會,九子天魔九個人,都已經緩緩出了山谷,在穀口坐了下來。 九人都低著頭,沒人開口,氣氛甚是低調。 白中紅心頭怦怦亂跳。 看九子天魔的情形,簡直是擺明道到了什麽極大的不幸。 他只覺得氣血上湧,再也忍受不了,猛然撲掠向前。 淩纖兒唯恐他有什麽意外,緊緊地跟在後面。 兩人轉眼之間,便已到了九子天魔的面前。 九子天魔卻連頭也不擡起來。 白中紅不禁急道:“發生了什麽事?發生了什麽事件 九子天魔就如同泥塑木雕一樣,坐在石上,一動也不動,就像是他們本身,是那些岩石的一部分一般。 唯獨九天魔水夫人,給了白中紅一個暗示眼神,要他趕快進去看看。 白中紅的臉色漸漸轉白。 他發狂般的大叫一聲,向那山谷中沖去。 淩纖兒自不放心,亦緊跟在後。 兩人才一掠進了山谷,便見山谷之中,一個人向外奔出。 那人在向前奔來之際,帶起一股極強的勁風,隔著老遠,淩纖兒和白中紅便已經可以感覺得到了。 兩人身形稍一慢,那人已來到了近前。 正是江天霸。 白中紅一見江天霸,就像一個快淹死的人,見到木板一樣,一步迎了上去:“前輩,事情……如何了?” 江天霸身形一凝,定定地望著白中紅,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白中紅快崩潰了:“前輩,究竟怎麽樣了?” 江天霸冷眼看他,偏是面無表情。 白中紅只覺得心頭一陣一陣發涼,顫聲道:“莫非……莫非……” 雙腿突然一軟,倒在地上,站不起來。 淩纖兒驚慌得忙將白中紅扶起:“你怎麽啦?” 白中紅喘了一口氣:“我……我沒有什麽,江前輩,她……怎麽樣了?” 江天霸這才開口,冷冷地道:“你自己去看吧!” 他這句話才一出口。身形掠起,一股勁風過處,已在兩人的頭頂掠過。就向前飛馳而去。 江天霸叫白中紅自己去看,白中紅卻是提不起這個勇氣來。 他和淩纖兒呆呆地站了片刻。 淩纖兒先開口:“大哥,站在這裏也不是辦法,我們還是照著江前輩的話.去看看吧!” 白中紅默然點了點頭。 兩人慢慢地向前走去。 在將要到那個山谷的盡頭處,一起停了下來。 就在這時候,他們已經看到,在一列形如椅子的大石上,蘇天詩正坐在上頭。 白中紅已忍不住,撲向前哭叫:“娘!” 整個人已跪在蘇天詩面前。 總算事情已挽回,九子天魔終究沒有下手。 淩纖兒不禁暗怪九人和江天霸作怪,故意嚇白中紅。 蘇天詩慈愛地看著白中紅:“金寶,我有話跟你說,你先起來。” 白中紅淚流滿面:“不,娘,我該死,我不該……” “叫九子天魔殺娘”這幾個字,白中紅實在說不出口。 又道:“我……那時候,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蘇天詩甚是諒解:“沒關系,我明白.九子天魔來到,一起跑在我面前,求我下手殺他們.免得他們為難。”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之際,我三師兄也趕來了。” 白中紅這才稍為松了口氣。 蘇天詩關愛的眼光直掃向淩纖兒。 淩纖兒給她看得不好意思.猛低下頭。 蘇天詩道:“淩姑娘,你可怪我將你綁在東天峰上吃苦頭?” “晚輩不敢!” 蘇天詩淡聲道:“我只不過想要你說實話,並無害你之意,在東天峰吹罡風雖然痛苦,若能捱過去。罡風吹襲全身穴道,能使氣暢神通,對練功大有幫助。 “金寶他爹選這裏作為隱居之所,也是看上這裏的東天峰上,有罡風之故。” 白中紅聽到“金寶他爹”雖甚陌生,卻又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看來,金寶這名字雖俗,還真是他的小名哩! 蘇天詩又道:“你如今的好處,可能還看不出來,但是以後練起上乘內力。就知道這苦頭不是白吃的。” 淩纖兒早已有感覺:“晚輩知道。” 蘇天詩看向白中紅,微笑道:“金寶,其實我並非你的親娘,但你娘蘇詩詩是我的孿生妹妹。” “我們姐妹共侍一夫,你出生後,我對你也百般疼愛。視如已出。” “自你娘讓人殺害後,我便立誓為她報仇,如今;總算知道兇手是誰,他既然已死,我的心願也算了了。” 白中紅好不容易有了娘,既然蘇天詩是娘的孿生姐姐,自可代替親娘。 他忙道;“娘,您說心願已了,是什麽意思?” 蘇天詩見白中紅雖知自己並非他親娘,仍叫自己“娘”,已是肯定自己在他心中份量,甚是安慰。 她微笑道:“自你爹、娘皆去世後,我活在這世上也沒什麽趣味,之所以活下來,只為了兩件事。” 白中紅、淩纖兒皆征神注意聽。 蘇天詩慈愛地看向白中紅:“第一、是為了你,你是白家唯一的骨肉,我不找到你,如何向你娘交代? “第二、是為了要弄清楚是誰殺害你娘,不為你娘報仇,我更無法安心。如今,總算無牽挂了。” 白中紅直有不祥預感:“娘……” 蘇天詩安詳道:“金寶,你爹你娘是我最愛的兩個人.我早就想到九泉之下,和他們相會了。” 白中紅生怕剛認的娘又離他而去。淚水直滲:“娘,您別這樣.兇手真的弄清楚了麽?” 蘇天詩歎聲道:“當然是我大師兄楚天問,他如今已死,你娘的仇,也算報了。” 白中紅道:“怎能肯定是他?” “當我趕到時.你娘已倒在血泊中,現場一片混亂,四處充斥師門武功的打鬥痕跡。你已不在,是給大師兄帶走的,應是他內咎在心,才想撫養你長大。” “另外、你娘收藏的寶劍‘冰美人’亦不見.那是你爹送給她的禮物中,最受她喜愛的一樣,你娘雖不會武功.卻愛將‘冰美人,隨身攜帶。 白中紅張大嘴巴:“‘冰美人’是不是千年寒玉鐵鑄成,拇指寬,五尺長,薄如蟬翼.晶瑩透明?” 蘇天詩點頭道:“‘冰美人’乃是難得一見的神兵利器.愛武者自也不會放過,大師兄必是失手殺了你娘,卑鄙地順手取走。” “金寶,你和大師兄相處那麽久,可曾見過‘冰美人’?” 淩纖兒忍不住道:“伯母,兇手不是楚天問。” 蘇天詩驚問:“你怎麽知道?難道我死前,還是無法找到兇手?” 淩纖兒憶道;“當然可以,是長恨客,也就是淩風追魂李不群。” “怎會是他!” 蘇天詩呆楞了眼。 白中紅咬牙切齒:“我曾在長恨宮中,看到李不群用過這柄‘冰美人’。” 蘇天詩茫然地回想,的確曾在現場發現數道不同武學的跡痕.卻在傷痛下忽略了。 而且……蘇詩詩的致命傷在心口,傷口窄小,正是“冰美人”所創…… 該死的李不群,竟然為了搶寶劍,害死蘇詩詩! 蘇天詩甚感歉疚,竟誤會三位師兄如此久,真是不該啊! 白中紅道:“還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終于找到元兇,我娘的大仇必可以報了!” 淩纖兒嗔喝道:“這個天殺的老魔頭,在下必定把他抓來,讓前輩親手殺死他!” 至於能不能完成,那是以後的事,現在先挽留蘇天詩求生意識再說。 誰知蘇天詩卻從嗔怒中轉為安祥,輕輕瞧向白中紅,說道:“可惜我已經不行了,報仇責任就落在你身上,記住,千萬別再讓老魔頭做出傷天害理之事。” “孩兒曉得……”白中紅焦切地望著蘇天詩。 蘇天詩滿意一笑:“如此一來,我死也瞑目,且毫無牽挂了……” 她臉面越來越安詳,笑容越來越真切,聲音更是柔和,一副將臨仙界模樣。 白中紅不禁焦切:“娘,你不能死,您還有牽挂.就是我啊!” 蘇天詩歉聲道:“沒想到才剛相見,又要分離……沒有替你娘盡及養育之責……可是我不得不去了。” “因為我已服下‘九元神丹’,天下已無人可解……你就讓我安臥地走吧……氣息不禁又弱了許多。 白中紅哪知蘇天詩已率先服下毒藥,否則他哪還有心情只顧說話? 聞言之下,已自瘋狂撲前,急叫:“娘.不能死!您要留下陪孩兒啊!” 登時截住蘇天詩身上要穴,並急喊:“快來人啊……九子天魔通通給我過來,我命令你們救活我娘……” 一聲令下,遠處回聲暴起,敢是救兵掠來。 蘇天詩不禁流下歉意的眼淚:“我對不起你,臨死都要讓你擔心……讓我去吧!” 話聲未落,頭一沈,整個人已昏死過去。 白中紅更急得淚流滿面,猛喝道:“九子天魔……江大俠,快來幫忙啊!” 江天霸第一個掠過來,急道:“把小師妹擺平!” 幾指點截過來,跟著白中紅將蘇天詩置於左近岩石上。 猛運功力替她逼毒。 淩纖兒卻不知該如何幫忙,急得直跳腳,眼看九子天魔跑來,直叫快點快點,非把人救活不可。 九子天魔除了武功了得,卻對醫術一竅不通,趕了過來,也只是運功幫助逼毒而已。 倒是水夫人此時卻十分鎮定,說道:“希望夫人沒事才好。” 她仔細替夫人把脈。 “你不是很會用毒嗎?你的解藥呢?快給我娘喂服,她說過是中了‘九元神丹’,你一定有解藥對不對?” 任水夫人風騷絕代,此時亦臉面吃重。 她道:“‘九元神丹’是主人煉成的,他只說要煉天下第一毒藥,服下去,不痛不癢.然後昏昏沈沈.做夢而死.根本沒配解藥……” 白中紅聞言,臉色不由一變:“怎可無解?你們不是萬能的嗎?快給我配出來,要不然我的血如何?我服過千年靈芝,足可抵千萬靈藥。” 說完,手腕一橫,利刀即劃。 任誰大喊不可,加以阻止,已行過慢。 白中紅左腕已劃出三寸傷口,鮮血湧流而出。” 眾人瞧得觸目心驚。 白中紅急得喝道:“把我娘嘴巴張開!” 淩纖兒趕忙過來,輕輕將蘇天詩嘴捏開。 白中紅的鮮血不停流了進去。 如此毫無阻止之滲流,瞧得眾人驚心動魄。 白中紅自小無父無母,早已把蘇天詩看成親娘般看待,不計一切代價,一定要將她救活。水夫人趕忙將那鮮血摧化進入夫人腹中。 眼看咕咚咕咚幾聲響,白中紅臉色已蒼白,他仍不止。 水夫人不由叫道:“少主人可以了,只要有效,一些即有反應。” 白中紅道:“我還挺得住。” 江天霸道:“等你挺不住.我們可就要多救一人了,你休息吧!” 說完,一指截向白中紅穴道.封住他的血脈,免得再滲流血液。 江天霸一指又把白中紅點倒下來.交給淩纖兒:“趕快替他包紮傷口。” 淩纖兒應是.扶了白中紅坐在地上,並從水夫人手中拿來金創藥.開始替他治傷。 白中紅仍自兩眼含淚:“我還挺得住啊!不要為了一點點血,反而斷送我娘性命,娘只有一個啊!” 淩纖兒聽得心如刀切.安慰道:“你已經流夠血了,剩下的讓我來,我也服過千年靈芝啊!” 包紮中,仍自轉向水夫人,急道:“把我腕脈給割開。” 淩纖兒一方面又要敷藥.實是脫身不了,只好伸出右手,要讓她割腕。 水夫人冷靜地道:“不必急.如早有需要,我一定找你。” 說完,她拿出銀針,開始替蘇天詩刺穴,以方便逼毒。 現場一時沈寂,眾人全力以赴.希望能救回蘇一命。 淩纖兒邊替白中紅包紮傷口.邊道:“都是我不好,沒叫葉水心跟來,否則憑她解毒功夫,必定可以替夫人除去身上之毒的。” 白中紅已然顯得失神,喃喃道:“現在要到哪里去找她啊!” 淩纖兒道:“我去,外頭人這麽多,她必定混在人群中。” 白中紅來不及考慮,此去是否危險,淩纖兒卻越想越該如此做,當下猛地起身.再道一聲:“我去!” 向眾人一拜;即往外奔。 白中紅登時醒神,急道:“纖兒不要冒險……” 淩纖兒道:“這不是冒險,他們根本不敢把我怎樣,你等好消息便是。” 說完話,已在五十丈開外。 白中紅還想急叫。 江天霸已道:“讓她去吧!葉仙翁傳人該有兩下子,你或咳命令九子天魔護送。 白中紅道:“九子前輩,你們去幾個,護著纖兒如何?沒有必要,不准跟外頭那些人沖突!” 水夫人道:“三、四、五、六哥,你們去就是,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 四人立即拱手應是,趕忙掠身追向淩纖兒逝去方向。 白中紅這才較為放心。 心緒再次拉回蘇天詩身上,急道:“我娘現在如何?” 水夫人道:“血脈甚弱,心脈也弱,不過有強勁內力維持,該沒事,倒是你的血……” 白中紅急道:“我的血液無效?連千年靈芝都無效?” 水夫人道:“不是無效,只是狀況不明,畢竟‘九元神丹’是主人所煉,藥性特別怪異,恐非三兩下可試得出來。” 為讓白中紅安心,她又道:“不過照血液入腹引起一陣冰涼看來,似乎有對症下藥之勢,夫人該可無恙。” 白中紅聞言,心頭稍安,卻仍目不轉睛地盯著蘇天詩。 現場一時僵住,眾人似乎都不動。 只見個個額頭不停冒汗,流了又擦,擦了又流,他們全是拼足勁道在為夫人逼毒。“快,葉妹妹,夫人就在那裏!” 說話者正是淩纖兒,她果然把葉水心給找來。 其實,她一點時間也沒浪費。在穿出山洞之後,掠了數白丈,立即放聲大叫:“葉妹妹救命……” 然後她等在那裏,並要四魔往前引開其他不相干的敵人。 葉水心果然混在人群中,乍聞淩纖兒叫聲,已知有事發生,哪還顧得逍遙,趕忙直掠過來。 中途自穿過四魔防線,四魔並未阻攔,她得以安全找到淩纖兒。 她立即問明事情,淩纖兒趕忙把狀況說清。 葉水心自是著急,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路上,她邊問狀況,在得知白無邪是白中紅父親時,她頗為高興,心愛之人終於弄清身世之謎。 然而聞及“九元神丹”之際,她臉色不由抽動:“這東西怎還留在世上?” 淩纖兒急問:“有救嗎?葉水心只能表示沒把握,但可試試。兩人急急忙忙趕回,汗水未拭,即已湊上前去。葉水心急問:“如何了?” 瞧及蘇天詩臉色蒼白如紙,她當然猜個七八分。 白中紅急道:“你得盡全力,她是我娘啊!”葉水心笑道:“我哪還敢偷懶?”水夫人已把狀況說了個大概。 葉水心頷首:“還有心脈,該不算太遲……”趕忙伸手把脈。 直覺上,她已發現蘇天詩體內有五六道勁流在沖撞,使得夫人血脈合力運功秩序大亂。 她急道:“各位前輩毋須如此逼毒運動,倒讓夫人體內服下的血液散化較慢,改由江前輩和水夫人引導,該能奏效。” 水夫人道:“貿然撤去功力,不怕夫人心脈突然停止?” 葉水心道:“其實也沒撤去,還留了兩道啊!這該夠了。” 水夫人想想,亦自有理,遂要幾位哥哥收手,他則已和江天霸運行催化含有千年靈芝之靈血。 葉水心則以“銀針度穴”方式,引導他們逼毒。 先從心脈部位開始,隨即擴散全胸,如此同而複始十餘次,終於見得蘇天詩微弱呢了一聲,氣息已現。 然而這一聲已讓眾人欣喜若狂。 白中紅第一個驚叫:“我娘有救了!” 一時激動,竟然沖破穴道,彈了起來,趕忙欺向蘇天詩身旁。不斷喊著娘,伸手撫臉面,又探氣息,好生緊張。 他又道:“我娘真的有救了?” 葉水心噓口氣,深深頷首道:“有救了,千年靈芝果然能解‘九元神丹’之毒,只是藥量太少,恐怕一時無法全解去。” 白中紅聞言,猛又把手伸出來.急道:“快放血,我多的是。” 他來不及等待,又伸手想扯開包紮之布條。 葉水心趕快按住他,含笑道;“大哥別激動。夫人既保住了性命,我們可以慢慢想辦法,你要是一下把血放光了,莫說自己受不了,卻也未必能解得了夫人之毒。” 白中紅證愕:“你不是說千年靈芝已可以對症下藥?怎又不行了?” 葉水心道:“不是不行,而是要大量靈芝才有辦法。” 她指著夫人胸口:“你看你喂了一大碗吧!只能保住心脈部位。若合我和纖兒三人血液。大概可解夫人身上之毒,但如此一來,我們豈非沒命了? 白中紅甚急:“可是我娘總不能不救吧?” 葉水心笑道:“大哥是關心則亂,你不是說千年靈芝還有四片,只要取到手,夫人自可痊愈,既然已無後顧之憂,這些犧牲都不必要了。” 白中紅恍然:“說的也是!” 面露喜容,瞧向眾人:“我娘有救了。” 眾人驚張抽緊之臉,已自春風化雨般笑了起來。 江天霸噓氣道:“能救自好,急死老夫了。” 水夫人欣笑道:“少主人當真取到靈芝了?上次你騙得我好苦啊!”媚笑不禁再露。 白中紅還來不及和她算那筆帳,只是猛點頭:“我知道如何取得靈芝。” 大天魔道:“我去取,在恒山,不出半月即可返回。” 白中紅搖頭道:“那地方隱密非常,若沒我帶路,任誰都去不了。” 葉水心卻聳聳肩頭,暗示自己也能找到地頭,可是無法發現。 水夫人道:“那少主人得快去快回了……” 白中紅正待答應。 豈知葉水心竟然親自劃傷自己,滴血喂蘇天詩。 此舉瞧得眾人目瞪口呆。 白中紅征詫道:“你不是說,喂血治不愈。” 葉水心笑道:“話是沒錯,我只是再加一點靈藥性,然後再逼毒離開胸腔,如此一來,夫人呼吸自會均勻,看起來就像熟睡,再也沒有病懨懨感覺。” 淩纖兒怎可落人後,急道:“我也來!” 立即抽刀劃出血痕,以免被人阻止。 些舉倒引來水夫人及江天霸和幾位九子天魔輕輕笑起。 如此純真率性,實讓人覺得可愛許多。 淩纖兒配合葉水心,把血液滴落夫人嘴中,兩人視目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白中紅瞧在眼裏,疼在心裏。 再瞧蘇天詩元氣漸複,已是笑顏頓展,直道多謝兩女相助。 兩女自也投以含情微笑。 大約滴落半碗之多後,葉水心始要淩纖兒收手。 白中紅走了過來,換他替淩纖兒上藥。 葉水心看在眼裏,雖是怪怪的。 但白中紅眼神送來,她已然明白。 縱使自己和淩纖兒前嫌盡釋,但此種情況之下,連自己都有心靈反應。 要是白中紅先替自己治傷,淩纖兒恐怕非得吃醋不可,縱使可能稍縱即逝,但能避免就避免吧! 淩纖兒果然暗喜于心,卻也因此感到內疚。 但見傷口已上藥,白中紅仍要包紮,她已著急道:“怎可放著葉妹妹不管?你快過去!” 白中紅呢了一聲,帶著笑意.這才走向葉水心,歉聲道:“只長兩只手,應付不過來,請見諒。” 葉水心笑道:“不要三隻手就好啦!” 下句“專偷人的心”她則沒說出來。 白中紅只能乾笑,直道抱歉。 葉水心並不在意.待他包紮好傷口之後.再配合江天霸及水夫人勁道,把蘇天詩身上之毒逼退不少。 蘇天詩能呼吸自如,臉面始恢復血色,終也讓眾人松了口氣。 葉水心道:“我會跟白大哥前去取千年靈芝,到時你們只要每半天松開銀針,並且用真力替夫人運行調理,即可安然無恙。” “當然,若有空,再替夫人按摩,她將會更行舒服。” 水夫人笑道:“這件事交給我就行,你們收拾一下,准備上路吧!” 白中紅自知該如此進行.便吩咐吟風替他准備幹糧。 然而他想及外頭那群武林貪婪者,不禁輕歎:“現在要走,恐怕不易,因為中原武林群雄已逼得甚近,我們要擊退他們才行。” 大天魔冷喝:“報仇日子已近,只要少主人下令,九子天魔必定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想及恩公無邪仙魔被他們逼死,九子天魔已自滿腔復仇怒火,此時若得解去誓言,必定大開殺戒。 江天霸亦道:“爾等九人或而護著白少俠出去,至於小師妹,由我及吟風、弄月留下來看守即可。” 水夫人轉向白中紅,輕笑道:“就不知少主人以為如何?” 白中紅心想能做個了斷也好,已接過吟風遞來的幹糧。 遂點頭:“那就走吧!” 說完,他再次瞧著蘇天詩幾眼,並拜託江天霸代為照顧,始領著淩纖兒和葉水心往那山洞方向行去。 九子天魔想到即將迎戰,個個精神抖擻,飛快地回了過去。 隱忍二十餘年,現在終於可以快意報仇,想來真叫人興奮。 白中紅很快領人穿入山洞中,直往外頭行去。 尚未出洞,外頭已隱隱傳來群雄搜索喧華之聲。 淩纖兒道:“他們已逼近不少。” 白中紅道:“出去問問四位前輩便是。” 說完,加快腳步追掠出洞。 人影方現,三、四、五、六天魔已迎來。 六天魔拱手道:“少主人,對方已近不及五裏。還請下令退敵。” 水夫人道:“此時殺出,恐事倍功半,倒不如先引他們到某處,再行包圍,同時亦可避免泄霸秘密通道。” 白中紅聞言,點頭:“就由我們當餌吧!你們隱去便是。” 於是他帶領淩纖兒及葉水心,複往右側山掠去。 奔出三裏路之際,忽見三天魔突然尖聲大叫:“淩纖兒在這裏!” 聲如霹靂,轟得四周回音不絕。 他方叫完,和兄弟八人同有默契,登時四散射去,各自找了隱密處藏身,眨眼不見。 淩纖兒道:“就在這裏迎敵嗎?” 白中紅點頭:“此處四面高,且有林區,適合埋伏,中間較平,又適合戰鬥,在此迎敵,自是絕佳地區。”說完,領著淩纖兒、葉水心,向似是小山拗的缺口掠去,佯裝欲逃躲之態。 然而才奔行數百丈,前頭已傳來喝聲:“人在這裏!” 第一個現身的是少林心明大師,以及數位高手緊追過來。 白中紅見狀大喝:“快退!” 立即引著兩女住後掠去。 心明卻宣佛號:“白施主請留步!”追得更急。 那蕭沁亦追趕過來,冷笑道:“四面包抄,這小子賊得很,不能讓他走脫。” 峨嵋齊雲上人、昆侖天星劍客、冰宮冰玉夫人以及大群高手,登時擦身而至,將三人圍於中央。 幾位掌門圍近之後,複有數十名高手四面圍來,直若銅牆鐵壁般把人裹成棕子似的水泄不通。 白中紅對他們虛有其表而貪婪的行徑,甚是鄙夷.冷笑道:“還虧你們是正派人士,全是一些貪婪之輩。” 心明宣個佛號.道:“只要白少俠交出‘通天令’,讓我派保管,那等於亦是幫了白少俠大忙,否則不知多少人欲找你搶奪此令,徒增傷亡。” 白中紅冷笑:“奇怪,通天令是我的,幹嘛交給你們保管?你們是不是怕九子天魔找你們報仇?” 群雄臉面不由一緊。 冰玉夫人冷斥:“無邪仙魔本就該死,你多說什麽廢話!” 白中紅但聞對方批評自己父親,頓時大怒:“我看你才該死,當年無邪仙魔是何等光明胸襟,卻被你們暗算身亡,這筆帳,我第一個找你算。” 猝見他身化“移形幻影”,奇快無比地欺射過來,雙掌使出玄天掌勁.霸道無比,轟打冰玉夫人。 縱使他體力大減,功力不及六七成,然而突然發難.勁勢仍猛得嚇人。 冰玉夫人一時托大,豈知對方說動手就動手,想劈掌迎招已是不及,只好趕快運功護體。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一閃念之間,白中紅雙掌已轟得冰玉夫人後退三四步,撞得後頭人群左右散開。 心明見狀冷喝:“你敢放肆!”猛地自左側切來, 蕭沁及幾名高手亦同時出掌,登時又把白中紅逼退回來。 白中紅連受三四掌,血氣已自浮動,臉色轉為蒼白,呼吸更是起伏。 葉水心見狀,急道:“快取藥!” 立即抓出一顆白丹九讓他服下。 淩纖兒自是不甘,怒罵道:“你們這群敗類,想以多欺少嗎?來啊!姑娘陪你們玩幾招!” 冰玉夫人被擊退,老臉已挂不住,猝見有人叫陣,正是自己挽回顏面時刻,已冷斥:“不知死活的丫頭,也敢在群雄面前躍武揚威?看老身如何收拾你!”說完.身形一探,就欲攻來。淩纖兒當真不怕死,身形一橫,搶了出去。二人頓時撞在一處。四掌交錯,砰然一響,各退四、五步,誰也沒占到便宜。 冰玉夫人不禁更火了,本想搶回顏面,豈知卻被逼退,不由殺機頓起,厲吼:“是你惹我.別怪我手下不留情!”雙掌再翻,殺招就欲展出,一時氣氛更煞。 白中紅見狀,為了顧及淩纖兒安危,猛地一喝:“住手!你們要通天令嗎?它就在此!” 右手一舉,一道紫光射出。又自引得群雄驚呼騷動。 冰玉夫人哪還有時間攻人、急急掠了過去。 見及這巴掌大的紫玉牌,已自哈哈大笑:“通天令果真在你手中,快交出來。放你一馬,否則,你將自食惡果。” 群雄已有不少人喝著交出通天令,到時他們將可掌握九子天魔,那豈非掌握了整個武林?” 心明亦語重心長道:“白少俠,此令在你手中根本無用,且危險。何不交予我派保管;如此才天下太平了。” 白中紅冷笑:“我保管沒用,你們保管就有用?給了你們,天下就會太平?我倒想看看,天下如何太平?你們要就拿去吧!” 他當真隨手一拋,已將天下視為奇寶的通天令拋向群雄。 只見得群雄乍見通天令飛來,已自瘋狂搶奪。 有人叫著由我保管;有人叫著少林較尊,由少林保管,有人叫著我搶到了,由我保管;頓時喊著“九子天魔,然而“魔”字仍未喊出,權杖已被別人搶走。 三四十人一時有若野狗搶食,已自亂成一堆。 爭到後來,已兵戎相見,鏘鏘當當,砰砰轟轟,亂打起來.唉聲慘叫已自不斷,哪還像方才正義凜然之士? 白中紅經歎:“他們瘋了。” 此時大天魔已經掠來,為保持神秘.他已經再次蒙面。 見及白中紅,立即拱手道:“少主人,你怎好將權杖丟出去,我們……” 白中紅笑道:“如果你們還稱我少主人的話,那表示我就是我爹的繼承人,那塊權杖就算不管用了。” 大天魔一拍腦袋道:“對呀,少主人說的不錯,這塊權杖已經沒用了。” 白中紅笑道:“退去吧!” “是!” 大天魔身形一閃,像電也似地閃身不見。 這群人仍自毫無所覺,仍自你爭我奪。 白中紅見狀,暗自輕歎.這群人心智已失矣。他突然大喝;“住手!”卻只能震住幾人。 登時再喝:“住手!九子天魔來了!” 那句“九子天魔”始將眾人吼住,征愣愣地瞧往四面八方。 白中紅亦自招手,通知九子天魔現身。 九位黑衣蒙面,天下聞之變色高手,已由無聲無影飄來,將群雄圍住。 群雄先是一愣,隨又覺得性命受威脅。 有人趕忙急叫:“快!通天令在誰手中,快命令九子天魔宰了對方!”群雄猛地四下尋找。 那蕭沁突見一道紫光閃自左側一名青衣人手中。 趕忙劈掌打得他東倒西歪.撲身過去,終於搶到奪牌,頓時哈哈狂笑,沖出人群,喝向九子天魔:“你們聽令,立即收拾白中紅等幾人。” 九子天魔聞言冷笑一聲,根本沒反應。 蕭沁怔愕,再看看通天令.的確沒錯,莫非被血跡玷污了? 趕忙抹擦幹淨,再次舉高,喝道:“九子天魔看到通天令沒有?你們快給我依令行事,否則准備受罰。” 九天魔水夫人已輕輕笑起:“訪問你要如何罰我們?” 蕭沁喝道:“你們立下重誓.豈能抗命?” 水夫人笑道:“我等一向遵守誓言,只是我的主人叫我們不必再遵守這塊紫玉牌了,你拿它去當舖,或可能還值點錢。” 此言一出,群雄臉色頓變。 心明急道:“無邪仙魔沒死?” 水夫人道:“以你們殘忍手段,主人怎會沒死?這個仇,我們還等著報呢!” 大天魔轉向白中紅,拱手道:“少主人快下令,也好替老主人報仇。” 群雄又自動容,心明更急:“他是少主人?” 瞟及白中紅:“你就是白無邪的兒子!” 白中紅點頭:“承各位二十年前手下留情.我才能活命。” 群雄聞言,臉色頓變。 在場著幾乎都參加了截殺無邪仙魔。此時他兒子已現身,九子天魔又自聯合起來.通天令且又失效。這無疑已是一敗塗地。 有人已輕歎,准備受死,替往昔罪狀付出代價! 蕭沁聞言,趕忙丟下紫玉牌。 他急急掠退.直叫:“不關我的事,我沒殺過無邪仙魔。” 大天魔厲道:“就憑你現在想殺少主人,你就該碎屍萬段。” 轉向白中紅,拱手道:“少主人快下令,我等好報血海深仇!” 九魔已漸漸逼近,群雄個個如劍刺身,想退,又無退路,死亡的感覺逼得他們遍體生寒。 心明突然覺悟似的宣個佛號:“阿彌陀怫!劫數,劫數,我等欲防劫數,卻造劫數,實是劫數矣!”已自有了等死感覺。 白中紅瞧著他們個個身染血跡,冷笑道:“不必輪到我,你們為了搶通天令,已殺了不少人,這不是劫數是什麽?” 群雄已自歎,突然良心發現般,開始自責。 心明歎道:“貪之一念,實是害人不淺,老衲死有餘事,還請白少快放過其他的人吧!” 白中紅冷笑:“為什麽一定要等到生死攸關才覺悟?為什麽二十年前殺先父之際,不先想想今日後果?” 心明歎道:“人非神佛,往往昏庸及此,實是罪孽。” 大天魔道:“少主人不必對他們客氣,若放走他們。到頭來照樣為非作歹,你快下令。” 六天魔亦叫道:“將這些人殺盡了,再殺回中原去,為主人報仇。” 白中紅神情顯得激動。冤仇使得他無法自己。 嘴巴張了又張,卻仍不知法說什麽? 蕭沁心知必死,然而要他坐以待斃卻又不甘心,登時喝道:“咱們拼了,還怕什麽九子天魔?”登時舉掌就要偷襲。 白中紅突然喝道:“廢了他!” 猝見九道人影有若電光交錯,奇速無比沖射蕭沁。 只見得那黑影過處,砰砰砰一連數響,蕭沁即若陀螺打轉,猛彈空中,悶沈唉叫.已自跌回地面。 九魔此時早已掠回原位。 恒山弟子趕忙扶向蕭沁,急叫:“掌門……”有人嘶吼,已想拼命。 心明感傷一歎:“白少俠想趕盡殺絕嗎?我等只有一拼了!” 群雄不得不做困獸之鬥。 大天魔哈哈大笑:“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來吧!早死早投股。” 冰玉夫人怒叫一聲:“可惡!”舉掌就劈。 她一動,群雄也動,眼看就要再次火拼。 白中紅大喝:“住手!通通住手!” 此時的他,關系眾人生死。 這一喝,終把眾人喝住。 九子天魔更不敢動,齊往少主人瞧來。 白中紅輕輕歎道:“心明,你料對了,我的確沒那麽狠心,我廢了蕭沁武功,也只不過是在懲罰他挑撥離間,以此罪行,廢他武功,並不為過,至於諸位……” 巡視著群雄,輕輕再歎:“為報我爹之仇,難道就要殺了你們這麽多人嗎?我若殺了你們,你們的徒子徒孫又會找我報仇,如此冤冤相報下去,何時能了?” 深深吸氣,他正色道:“我想把前代恩仇,從此一筆勾銷,我爹不想讓九子天魔造孽,我也不想,所以我放諸位走人。也希望諸位不要再仇視白家。” “縱使我們武功較高,那又威脅到你們什麽呢?咱們何不訂下互不侵犯之盟?一改殺伐滅絕之罪孽啊!” 此言一出,群雄個個動容,不少人已低下頭。 就連高傲不近情理的冰玉夫人亦自輕歎,默默低頭。 是了,他們當時截殺無邪仙魔,找個藉口,說他包庇九魔,但真正原因,還不是怕他武功高,隨時會威脅自己而下毒手呢? 為了假想的威脅,即殺了人,現在想來實是可笑且殘忍呀! 心明登時大宣佛號:“白施主,爾等胸襟,實讓老衲佩服,老衲修佛數十年,卻也參不透權勢兩字,此時被施主一言,點醒點悟,實同恩師再造。 “老衲甚為當年截殺施主父親愧疚,以及今日不殺之恩,特以叩頭三響謝此恩情,日後從此退隱山林,不出江湖一步。” 說完,當真下跪,叩頭行禮。 白中紅沒想到他玩真的,急欲阻止:“掌門不可……” 然而心明已自下跪,阻止無效。 苦得白中紅窘愣當場,只能乾笑;“掌門折煞在下了。” 心明道:“能點悟禪機,即是我師.磕頭能謝恩,何關掌門或小人?” 他當真大撤大悟,叩起響頭。 他一下跪,少林弟子自跟著下跪叩頭。 群雄多少受影響,有人亦不禁叩頭。 未下跪者,皆拱手拜禮,暗暗感謝白中紅不殺之恩。 現場終於充滿一片祥和之氣。 此種化干戈為玉帛之事,竟然讓人格外回味無窮。 心明大師叩頭之後,已轉向群雄,說道:“我等的確心智被蒙.無端造殺孽,此次得以受白少俠恩情,想來諸位都明白冤家宜解不宜結。” “是以老衲在此邀諸位掌門訂下盟約,此後不准再找白家麻煩,至於各派之間,若有問題、紛爭,亦該相互找人評斷,不准再兵戎相見,諸位覺得如何?” 峨嵋齊雲上人第一個附和,終於引起群眾支援。 一股祥和之氣充滿此地,實是武林大事。 隨後,心明大師說道:“我等已叼擾白少俠甚久,也該還人清靜,咱們該走了。另外還請白少俠有空到少林坐坐,老衲必定親自接待。” 白中紅立即點頭:“一定去。”接著又有幾位掌門相邀,白中紅—一答應。 隨後,他們才又深深拜謝不殺之恩,懷著愉快心情紛紛退出山區,准備返回中原。 眨眼間,偌大群人走得一個不留。 紛爭已經擺平,現場因而顯得沈靜。 大天魔走過來,拱手乾笑:“少主人怎麽了?我們還想大打出手呢!您卻又放走他們!” 白中紅睨眼邪笑道:“該大打出手的是我,媽的!打從太湖霸王船開始,我就被你們整個半死。” 淩纖兒恍然:“對啊!你們太可惡了,大哥,該怎麽辦?” 白中紅道:“怎麽辦?揍啊!” 他猝然竄起,猛揍九子天魔。 他一動,淩纖兒也趁機撈點油水,揍了過去。葉水心看在眼裏,心也癢了.乾脆參戰。 三人終於追得九魔滿山亂跑,又不敢回手,實被揍得冤狂不堪。 大天魔直求饒:“少主人,你別發火,此事都怪九妹的主意,我只是依計行事而已。” 說話間,眼眶中又中一拳,打得他唉唉痛叫,趕忙施展輕功,逃得比什麽都快。 其他幾魔亦被揍疼,不敢再硬接,紛紛落荒而逃。 白中紅本就未完全復原。功力大打折扣,怎能追得上他們? 眼看九人已逃得老遠,想追,已是不易,還好揍了不少拳,心頭火泄了許多,始自呵呵笑起:“回來吧!有什麽理由,我等著聽。” 水夫人第一個掠身過來,盈盈媚笑:“少主人,你的拳打得人家好疼啊!”揉著胸口,一副媚樣。 淩纖兒瞄眼一笑:“水前輩又在騷了,我們可是被你整慘了,你還敢來勾引少主人呀?”想及她逼白中紅發誓,以及種種誤會,好氣又好笑。 白中紅笑道:“別在那叫痛.方才你最大膽,逃得比什麽都快,我一拳也未打著你,還在裝呢!” 水夫人無奈一笑,正經起來,道:“沒得玩啦!一個美妙婚姻,從此破碎,少主人你為何這麽忍心呢?” 白中紅道:“我不是忍心,可借你的婚姻太嚇人了,我受不了,你說吧!為何找上我,逼我發這毒誓,還讓我服下毒藥,到現在還解不了?” 水夫人笑道:“那得全怪你喜歡戴漢玉扳指,照我想法,你必定跟楚天問有關,結果你的確跟他有關。” 她笑得更甜,睨向白中紅:“其實,我一開始就把你猜成無邪仙魔的兒子,你信是不信?” 白中紅一愣:“你為何會如此想?” 水夫人道:“很簡單!楚天問又沒結婚。哪來兒子?何況你年齡又和主人之子差不多,所以我就大膽假設,然後一步步逼你來到此地,證明一切,事實果真證明,我的判斷沒錯。” 白中紅道:“你逼我,不是為了通天令?” 水夫人道:“當初誰都不知道這裏藏有什麽東西,只知藏有可以改變武林的力量.搞了著半天,才知道原來是控制我們的通天令,我們才起了奪回之心。” “我大哥他們當初的確想找到主人遺體。以報恩情,我卻想著替主人找到兒子,只因為他們較粗心,我未說破罷了。” 白中紅道:“所以你逼我去套淩纖兒口訣?你不知我早已知道這口訣?” 水夫人道:“照理來說,你是楚天問帶大的。應該知道。可是也有例外.不過這些事並不重要,我的目的是引你到此,只要淩纖兒知道口訣。你遲早都會知道。不對嗎?” 淩纖兒瞄眼:“所以你才讓他故意向我示好?” 水夫人道:“沒想到他卻罩不住,被你迷住了。不過老實說,當時,我也覺得你不錯,替他找個老婆亦無妨,可不完全是假戲啊!” “能假戲成真,亦無妨,現在果真成真了,可喜可賀!老實說,你們還得感謝我才對呢!” 白中紅聞言,除了恍然之外,已對水夫人用心良苦感到內疚萬分,自己竟然怪她如此之久,實是不該。 淩纖兒亦不說話了。 若非情況如此,她又怎能跟白中紅在一起啊! 白中紅感激一笑:“多謝前輩操心,我感激不盡。” 葉水心道:“且慢感激,她下了毒,這可是十分嚴重的問題。” 白中紅一愣。 是了,此毒仍在身上呢! 雖然心脈那悶熱已化去不少,卻仍感覺得出來。 水夫人媚笑不已:“怎麽?怕啦?想興師問罪啦?試想,無底下還有什麽毒.讓長青仙翁解不了?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 葉水心道:“不錯.我正想問你,那到底是什麽玩意?” 水夫人笑道:“可惜那不是毒藥,而是主人煉成的續命金丹,有個名字叫‘九靈續命丹’,當初主人要我交于夫人服下。 可是夫人不見影蹤,我只好讓她兒子服下.那靈丹最是厲害,只要守住心脈,幾乎任何疑難雜症,中毒都可在事後解救過來。” 白中紅怔愣不已:“你給我吃下的是靈藥,不是毒藥?” 水夫人笑道:“我哪敢對少主人下毒?不天打雷劈才怪!” 白中紅道:“可是你常給我服的解藥是什麽?” 水夫人道:“只不過是珍珠,沾點什麽亂七八糟東西罷了,有一味該是胭脂吧!” 白中紅哭笑不得:“你叫我吃胭脂配珍珠!” 水夫人笑道:“誰叫你賊頭賊腦?其實珍珠也是很補的。” 白中紅已自苦笑不已,搞了老半天,自己意然沒中毒,每個月還吃那如同蠟味的珍珠,實在被耍得冤枉。 葉水心則是恍然欣笑:“原來不是毒,難怪我爺爺解不了,連解藥都化掉,更難怪連千年靈芝也無法消除心脈之火,原是這麽回事!” 想及白中紅把珍珠當藥吃之情景,她已笑不絕口。 白中紅聞及靈芝,已自有所想起,笑道:“也罷!若非你給我吃下續命丹.我可能真的斃命恒山了。” 水夫人一愣:“當真!” 白中紅感激道:“不錯,當初我去取靈芝時,差點凍死在那裏,全靠續命丹一股熱氣維持,才得以活命。” 水夫人聞有,心滿意足道:“沒想到我這個假郎中,也能救少主人,死也甘心啦!” 葉水心不由緊張:“大哥服了藥,才能取得靈芝,可是你現在受傷,我們又沒服下續命金丹,又如何替你取藥?夫人的毒……” 想及蘇天詩,白中紅不由牽挂再起.笑道:“沒事啦!你服下千年靈芝,比續命金丹能抗寒,我去時的確靠金丹來活命,回來時卻靠靈芝之功。” 葉水心聞言,心滿意足點頭:“這樣就好了,咱們快去快回吧!” 白中紅點頭,遂向水夫人道:“一切交給心愛的夫人看管了,我們快去快回,來日再見!” 說完,便想領著葉水心、淩纖兒走人。 水夫人忙道:“且慢,少主人該准備的用品,准備妥當了麽?” 白中紅瀟灑輕笑:“江湖人隨意來去,哪里需要准備東西,食物帶夠即可。” 水夫人瞄眼道:“除了這些外,裝靈芝的盒子呢?你要拿什麽裝?” 葉水心自覺有理:“大哥.水夫人說的對。上次我們是現采現吃,自無時效問題。這次來回至少要花上半個月,難不成捧在手上吧?” 白中紅點頭道:“依你之意,要用什麽東西裝,較妥當?” 葉水心想了一下:“若要讓千年靈芝保持新鮮,自是冰鎮最佳,但恐怕辦不到吧?” 淩纖兒便道:“除此之外,且有其他保持新鮮的方法麽?” 葉水心淡笑道:“還有一種方法。” 白中紅急問:“什麽方法?” “將靈芝裝在鐵盒中,每日以陰柔內勁結成冰。保持它的新鮮度.如此就達到冰鎮的效果了。” 葉水心身上有裝銀針的鐵盒子,正好派上用場。 一切准備妥當。 白中紅領著葉水心、淩纖兒,道聲“再見”,直掠而去。 水夫人瞧及三人背影,欣然一笑道:“果真是郎才女貌,好福氣啊!” 隨之而起,是一聲感歎。 想來自己青春已逝,莫名地即已虛度大半輩子,頗為可惜啊! 她不敢多想,招招手,喚著八魔回洞,准備死守秘穀。 一切,且等少主人回來再說了。 白中紅帶著二位美女,便往恒山全速趕去。 途中難免遇到回返中原的眾武林人士。 眾人感激白中紅的不殺之恩,皆紛紛和白中紅熱情地打招呼,有些甚至上前攀關系,以示自己高人一等。 白中紅自也回以友好的笑容。 不幾日,三人到達恒山山腳,這夜,在草原上過夜。 三更將盡時,草原上萬籟俱寂,唯有夜風呼嘯侵掠而過,倍增冷意。 霎時,似連冷風也已僵住。 白中紅忽感寒意上心,猛打哆嗦。 已有一陣腐臭腥味刺鼻吹來。 白中紅猛向上風處看去,那十丈外長蘆邊緣,已無聲無息地挺立一個人——長恨客! 白中紅霍地躍起。右劍斜舉,左手玄天掌勁運足十成樣起,呼嘯聲中,已往長恨客胸口打去。 但聞震天大響,三丈內氣湧翻卷,掃得二女也感到了一陣勁氣湧來。聲勢甚是驚人。 長恨客雙手一揮。藍黑長指甲已直刺白中紅。 白中紅居然不閃不避,已讓毒指甲扣抓住左臂上,右省手劍運足功力,硬是插入長恨客心口! 長恨客狂性大發,雙手亂抓,便想掐白中紅脖子。 白中紅右手一放,“移形幻影”盡力展出,已在長恨客身外三丈外。 長恨客抓不到人,重心頓失.已仆倒在地,抽顫掙紮。 淩纖兒趕上前,急問:“白大哥,你的傷……” “不礙事!” 淩纖兒、葉水心緊張萬分,一左一右扣住白中紅.就要驗傷。 葉水心硬是動作迅速,塞顆解毒丸在白中紅嘴裏。 白中紅含笑吞下,道:“有千年靈芝加九靈續命丹,我是百毒不侵.小小一點毒不用怕!” 葉水心仍是一陣把脈,確定沒事才不再逼白中紅吞藥。 白中紅三人在解決長恨客後,兼程趕路下,五天後已抵恒山山腳下。 仰望連綿山峰,淩纖兒感觸最深。 淩纖兒想起當初為了幾句口訣,不辭辛勞地萬里迢迢向東而來,一路上所歷經過的險阻危機。此時回想,實宛如隔世。 遙遠但精彩刺激,卻又仿佛做夢一般。 再讓他們重來一次,仍是想來就驚心動魄。 瞄眼身旁的白中紅二人,心中甚是安慰,更覺幸運。 若非東行,如何能得一如意郎君?又如何能有葉水心這般的好姐妹? 至此,淩纖兒雖父母雙亡,但愛情、友誼的滋潤也使她心中無驚了。 人生就是如此!總是有得有失。 白中紅、葉水心、淩纖兒等三人,雖有靈芝護體,仍感到寒意侵身,但總還能忍受便是。趕了近千丈。 葉水心和淩纖兒來到中心點凹洞,乃是一水池。 跳入池中,直往那株晶白得幾乎透明的靈芝遊去。 兩人亦被靈芝的模樣吸引住,慢慢遊到它身旁。贊賞不已。 簡直看得入神。 直到白中紅喝問:“好了沒有?” 兩女才拎回心神,忙道:“等一下!” 葉水心取出鐵盒子.將剩餘四片芝葉全摘下,待遊到崖邊,又順手板下了一小塊冰塊,將芝葉冰鎮其中,已然大功告成。 十天後——白中紅已然領著葉水心、淩纖兒返回,並取出四片靈芝。 在葉水心細心醫治下,蘇天詩終於悠悠醒來。 由於白中紅懇求,眾人細心照料,蘇天詩終於享受了天倫之樂。不再有輕生念頭,倒讓眾人噓喘一口大氣。 半個月後,在蘇天詩主婚下.白中紅如願迎娶淩纖兒及葉水心兩位大美人。 現在他唯一的問題是——洞房花燭夜,要上哪張床啊? 頭疼,頭疼! 據說,最後他真的頭疼不已。 原來有人讓他長瘤矣! 一全書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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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22, 01:08 AM | #1370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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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塞外。 長城外。 大漠之地。 黃河寬廣的河床上。 寒冬臘月,黃河早已冰封。 遠飄著雪,不大不小的毛毛雪。 遠山近樹,如粉雕玉琢,一片銀白。 年來就是荒僻不毛之地,人煙稀少,兼之天寒地凍,儘管是大白天,極目望去,依然很難得見到一個人,倒是出外覓食的野狼,成群結隊,不時在雪地裡奔馳呼曝。 意外地,在一座連綿數十裡的野火山下,河道彎曲處,形成一個天然的避風港,正有三個孩子在那裡幅戲。 這三個孩子,二男一女,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娃兒,身著皮裘,頭戴英雄帽,足履高統靴,女孩的脖子上還圍著一整只黑狐狸圍脖地,顯然大有來頭。 三人差不多都是十四五歲的孩子。但個頭卻不小,比一般同年齡的人起碼大一號,古銅色的皮膚油光發亮,顯得格外健壯威猛。 其中一個眉清目秀,身手矯健,兩只眼珠子圓大而又活脫,一看就曉得必然是一個鬼精靈的小男孩叫小龍,今年十五歲,是三人中的頭頭,機伶、調皮、而又滑溜,所以大家都叫他小魚兒或阿龍。 另一個男孩叫小虎,與小龍同年,生來胖嘟嘟的,外表陣,乍看有一丁點兒呆,大家都叫他阿呆或阿虎,具買阿呆一點也不呆,吹牛說大話是他的看家本領。 女孩天生是一個美人胚子,雙眼皮,丹鳳眼,鼻如懸膽,口賽櫻桃,一笑兩個酒窩,芳齡十四,叫小鳳,人家都稱她鳳兒或阿風,活潑、可愛、而又刁蠻! 他們玩的遊戲也很特別,既非堆雪人,亦非溜冰的孩童式,而是獵捕會吃人的大野狼。 還有賭注,誰先活捉一只大野狼,誰就是贏家。 賭注不大,僅僅是刮一下鼻子,或擰一下耳朵。 卻事關個人的榮譽,是以,三個人皆全力以赴。 “追呀追!” “殺呀殺!” “捉呀捉!” 一望無際的黃河雪地上,吼聲震大,三個人各自盯死一狼,發足狂追。 狼性凶殘,速度又快,可是,面對這三個小頑童,卻變了小綿羊,只有拚命逃走的份兒。 小魚兒好快的動作,似一縷煙,像一陣風,“大鵬三展”接變“乳燕穿波”,人在空際,乍然屈指如鉤,“淋”的聲,一股剛猛的指風過處,一頭灰狼的麻穴已被隔空打穴絕妙手法製住,雙蹄翻飛作人立狀.僵立在原地不動了。 阿呆本已抓住了半截狼尾,卒被野狼奮力斷尾而脫,賭氣用力將半截血淋淋的狼尾住冰河上一擲,跑過來氣虎虎的道:“我抗議,你使詐!騙人!” 小魚兒雙眉一挑,嘴上一點也不饒人:“阿呆,我警告你,作人身攻擊,我哪裡使詐?又哪裡騙人啦?” 阿呆理直氣壯的道:“我們分明講好,要活捉一雙大野狼,你這樣做不是使詐騙人是什麼?” 小龍眼一瞪,道:“你瞎眼啦,灰狼是活的,並未違反規定。” 阿虎據理力爭道:“開始的時候,並沒有說可以使用隔空打穴的手法。” 小魚兒毫不退讓:“呆子,也沒有人說不可以使用這一種手法呀。” 阿呆一時氣結,無詞以對.鳳兒眼見輸贏已定,也放棄追逐,過來幫小虎的膠:“小龍哥,你就喜歡強詞奪理,起碼應該講清楚,才不失公平。” 小魚兒的理由卻特別多,振振有詞的道:“呆啊,呆啊,你們都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忘記老頭於是怎麼教訓咱們的:兵不厭詐,凡事只問目的,不擇手段,已經輸啦,認命吧,以後要注意多動動腦筋。” 言罷,老實不客氣地,在阿採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鳳兒無可奈何,只好閉起雙目,靜候小魚兒來收勝利的果實。 教料,小魚兒卻沒有刮她的鼻子,也不曾擰她的耳朵,竟在她的櫻桃小口上,輕輕的親了一下。 阿呆馬上提出異議:“死小龍,臭小龍,你厚此薄彼,太不公道啦。” 小魚兒不以為然,扮了一個鬼臉,道:“阿呆,你懂不懂,這叫做傳香惜玉。” 阿呆冷哼一聲,道:“哼,算啦,你是真懂得憐香惜玉,就不會在賭輸錢的時候強迫鳳地脫衣服。” 小魚兒正經八百地道:“那是以前小時候的事,不必再提,以前的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的種種譬如今日生,從今以後,我一定要好好的愛護阿鳳,將來還要娶她做老婆呢。” 鳳兒早已羞得滿面通紅,低垂著頭,一言不發。心裡卻是甜甜的,有如鹿撞,好半晌才嬌滴滴的道:“少貧嘴,咱們該練功夫啦。” 三人立即向後退去,在灰狼面前五丈許處停下來。 各自探手鹿皮鏢囊中,取出來一支頭尖尾粗,長約二寸餘的“鳳尾利”來。 阿呆道:“左眼角!” 小龍道:“右眼角!” 鳳地道:“鼻子尖!” 三支“鳳尾刺”應聲脫手而出,好快,好準,但聞三聲時!琳!啡!破空之聲傳處,絲毫不差,灰狼的左右眼角,鼻子尖上,果然各中了一支。 不深,僅半寸不到,要不了狼的命,也瞎不了它的眼,手法精純,神乎其技,顯然皆已具備第一流的絕妙身手。 實際上這只是牛刀小試,好戲還在後頭哩,當小魚兒拍開灰狼的麻穴,四蹄翻飛而去時,另一場壓軸大戲,遂告及時登場。 阿呆快如離弦怒矢,貼地平飛而出,人在空中,從腰裡掣出一把軟刀來,刀光一閃,去勢如風,狼耳上噴出一絲血線,半只耳朵已飄落在地。 鳳兒也不含糊,她所用的兵器是一條金絲軟鞭,嬌軀與灰狼同向平飛,金絲鞭打狼頭上呼嘯而過,另一只狼耳立被鞭絲分割成無數條。 小魚兒更厲害,藝高人膽大,手裡拿著一柄精鋼為骨,天蠶絲織為面的折扇,猛地接連翻了好幾個筋斗,已超越灰狼,然後往地上一躺,野狼受創,獸性大發,當即張牙舞爪地撲攻上去。 這一來,正巧上了小魚兒的惡當,折扇出招如電,剎那間便是五個來回,削下來半張嘴,四只狼蹄,痛得大灰狼慘降不迭,一蹄一個血印的狼狽而逃。 阿呆樂不可支的猛拍巴掌道:“赫!好棒啊,這是被咱們修理的第幾只大野狼?” 小魚兒想一想,道:“大概有四十幾只了吧?” 鳳兒心細如絲,凡事皆有記錄可查,取出一個小本子來,正式宣布道:“正確的答案是五十只整。” 突聞有一個銀鈴似的聲音接口說道:“折騰幾只畜牲算什麼好漢,將來能夠將各大門派的掌門人扳倒才是真英雄!” 隨著這一陣話語,從野人山上,箭也似地射下來一位年約二十四五,全身散發著青春魅力的姑娘。 姑娘的身旁,還緊跟著一位二十五六歲年紀,生得甚是挺拔勇壯的青年。 青年名叫丁寧,姑娘是賽珍珠,他們這五個人都是同門學藝的師兄弟妹,但卻不以師兄弟妹相稱。 而且,由於年齡上的差距,丁寧、賽珍珠形影不離,風兒、阿呆、小魚兒則自成一個團體。 小魚兒聞言大吹法螺道:“珍珠姐也太小看人啦,扳倒各大門派的掌門人有什麼了不起,摘下他們的項上人頭還差不多。” 阿呆是個標準的應聲蟲,立即隨聲附和道:“對,搬下他們吃飯的傢伙來,血洗江湖,才算過癮,爽!” 鳳兒也是個吹牛的專家,嗓門更高,口氣更大:“對,血洗江湖,獨霸武林,才不枉咱們學得一身好功夫!” 萬寧聽在耳中,頗為不悅,寒著瞼說:“別吹牛,想要稱霸武伽血洗江湖,得下一番苦功才行,光憑嘴皮子是成不取氣候的。” 小魚兒一臉的不高興:“冤枉!冤枉!我們可不是跑出來玩,正在練功哩!” 阿呆猛敲邊鼓:“是嘛,一只大野狼被我們修理得慘兮兮,它的地位不低,是這一帶狼群的掌門人!” 鳳兒也吹噓道:“這是第五十位掌門人,等於已經征服了狼的世界。” 賽珍珠望著放在河床上的六只空水桶,冷冷的道:“好啦,休再說大話,該挑水回去吃飯啦。” 一提到挑水,小魚兒就皺起了眉頭,靈機一動,計上心來:“丁哥,珍珠姐,咱們玩個遊戲如何?” 丁寧一怔,道:“玩什麼遊戲?可是又想推牌九、擲骰子詐賭?” “牌九、骰子早就玩膩啦,這次換個新鮮的。” “說說看。” “猜謎好啦。” “可有賭注?” “當然!” “賭什麼?” “輸的人挑水上山。” 丁寧未及答話,賽珍珠搶先說道:“小魚兒,挑水本來就是你們三個娃兒的份內之事,少耍花招,不幹!” 小魚兒理由十足的道:“珍珠姐,你忘記老頭子的話啦,上焉者鬥智,下焉者鬥力,這也是一種最高級的訓練。” ,三小的默契一向很好,鳳兒補充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如果自認為是智商零蛋的白痴就算啦,絕不勉強。” 請將不如激將,這一著果然奏效,丁寧朗聲說道:“好,賭就賭,誰怕難呀。小魚兒,你輸掉以後怎麼樣?” 小魚兒胸有成竹地道:“幫丁哥劈一個月的柴。” 賽珍珠對小鳳兒道:“你輸掉又如何罰?” 鳳兒一本正經地道:“幫珍珠姐燒一個月的飯。” 丁寧劍眉一揚道:“小魚兒,你出題吧。” 小龍不假思索,煞有介事地道:“題引躺單,用七個四,湊成一百整數,只許加減,不得乘除。限時三分鐘,逾時便以落敗論。” 這個題目並不很難,但在三分鐘之內,將七個四湊成一百整數,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丁寧搔耳抓腮,猛用大腦,一時間竟未能理出半點頭緒來。 賽珍珠也在幫他的忙,兩個人蹲在雪地上,寫下十四個四,卻始終湊不出一個一百的整數來。 “一、一、二、 五一、五二、五三 ” 三小計時的聲音,又像催命曲似的在一旁猛催,當他們數到一百八十,時間已到,丁寧仍未提出答案時,小魚兒立即宣布獲勝,他那一擔水,無疑的應由丁寧來挑。 丁寧無可奈何地苦笑道:“小魚兒,水我替你挑,但你必須說出答案來。” 小魚兒洋洋得意地道:“簡單,四十四加四十四,再加四加四加四,一共七個四,總數正好一百。” 八十八加十二正好一百,丁寧默然認輸,無言以對,阿呆卻自言自語道:“對,答案就是這個樣子,我也想到啦。” 小魚兒瞼色一沉,罵道:“哼,馬後砲!” 鳳兒玉面一寒,啐道:“哼,後知後覺!” 賽珍珠笑道;“鳳丫頭,該你出題了。” 阿風的題目早就想好了,道:“不是關雲長,不是楚霸王;一個走麥城,一個刎烏江。打兩個字,也可以說是一樣寶貝,同樣限時三分鐘。” 這一道謎題頗繞趣味,連項羽跟關公都搬出來了,賽珍珠搜腦煎腸,想到時間已到,仍未想出個所以然來,只好豎白旗認用,道:“鳳兒,到底是哪兩個字,你倒是說出來讓大家聽聽?” 風兒擺出一副老師的架式來,以考試的口吻說道:“珍珠姐,我問你,楚霸王的本名叫什麼?” “叫項羽。” “關雲長呢?” “叫關羽。” “不是關雲長,不是楚霸王,合起來是否可以‘非羽’二字概括?” “可以。” “關羽走麥城,結果如何?” “曉了。” “項羽刎烏江又怎樣?” “死了!” “翹就是死,死就是翹,也就是‘卒’的意思,可以‘羽卒’兩字來概括。” 賽珍珠驚“哦”一聲,道:“我懂了,非羽者‘翡’也,羽卒者‘翠’也,原來是‘翡翠’二字。” 鳳兒笑盈盈地道:“可惜也是馬後砲,我那一擔水珍珠但是挑定啦。” 阿呆一呆,道:“我那一擔水又該誰挑呢?” 小魚兒道:“當然是你自己挑。” “我不幹,這樣太不公道啦。” “什麼地方不公道。” “你們的水自己不挑,我為什麼要當傻瓜。” “我們賭贏了,自然有丁哥珍珠姐代挑,誰叫你不出一個題目來賭。” “現在再賭還來得及。” “你想和誰賭?” “和你。” “賭啥?” “輸的人挑我這一擔水。” “誰出題目?” “我阿呆不想佔你的便宜,也不想吃虧,咱們都別出,由小鳳來出,咱們兩個人一齊來猜,猜對的人就是評家。” 風兒亦未推辭,一眉間已想到一個小謎題,道:“有一百二十一只大雁,在河灘上吃東西,被獵人打死一雙,請問還有幾只?” 阿呆反應不慢搶先說道;“還有一百二十只。” 小魚兒冷然一曬,道;“笨啊,被錯人打死一只,其餘的部嚇跑了,半只不剩。” 阿呆想一想,甚覺有理,輸得心說誠服,當下二話不說,用劍在冰河上鑿開一個洞,打起兩桶水來,就往野人山上挑。 丁寧、賽珍珠隨在後,三人六桶水,魚貫而上,阿龍和民地落得輕鬆,一蹦一跳地,口裡還不斷地哼著山歌,好像是有錢人家監工的公子平金般。 野人山上有建築,談不上宏偉壯麗,亦未見凌雲高樓,只是一座由山神廟改建,呈T字形的普通房舍而已。 山上的人口不多,除鳳兒、阿呆、小魚兒、丁寧、賽珍珠外,僅僅還有一個收養他們,教他們武功的古怪老頭而已。 “叮叮咬步 叮叮啥啥!” 這是野人山上開飯的訊號。 想吃一頓飯可不簡單,必須連過五關才吃得到。 第一關是木人陣,就在T字形的房舍的入口處,共有十二具木頭人龍蟋虎踞,一旦踏入,當即群起而攻,或正面撲殺,或側面截擊,甚至還有從身後偷襲的。 第二關是暗器陣,可謂集天下暗器大成,悉由機關自動操縱,只要有人闖入,飛嫖、短箭、竹葉刀等,便會從四面八方,像雨點子一般灑下來,令人躲不勝躲,防不勝防。 第三關最複雜,一個六七丈長的深坑,起先有一獨木橋,後來換成三條繩子,現在則僅僅只有一條鋼絲,而且要求嚴格,只許中途在鋼絲上藉一次力,就安全通過,才算合格。 深坑內注滿了藥汁,濃濃的藥霧瀰漫全室,有強筋壯骨,增進功力,扶除百毒的奇效,這也就是小魚兒他們為何皮膚皆呈古銅色,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功力的原因所在。 這當然是一個危險的所在,一旦失足落下,就有被藥液毒斃的危險。 就算沒有毒斃,亦難逃重創之厄,因為坑底尚布滿了無數的尖刀。 第四關則是與丁寧、賽珍珠對打,至少要交手十個回合,以增加實戰經驗。 這些都是每餐飯前必修的課程,經年累月,皆習以為常,三人很快便順利的通過了前面四道關卡,地勢也豁然開朗,到達山神廟的大殿之前。 只見大殿之上,早已擺好了一桌豐盛的餐餚,一個年約五十開外,單眼獨臂,戴著一副黑色眼罩,臉黑如炭,額頭上有道刀痕,生得甚是魁梧高大,遠遠望去,嚴然一座鐵塔似的老頭,正傲然卓立在餐桌旁。 這個看來十分兇惡的老頭,就是傳他們功夫的人。 奇怪的是,他們並無師徒之名,丁寧、賽珍珠稱他作主人,鳳兒、阿呆、小魚兒則直呼他老頭。 獨臂人也不以什,亦未將自己的真名實姓,身份來歷示人。 一個神秘的老頭,帶著五個大小孩子,在這個人煙罕至的野人山上,已經住了十年以上了。 “接住!” 一聲沉喝,出自獨眼老頭之口,打破了沉寂,只見老頭單手一撈一送,餐桌上的碗盤便如雪片般飛出。 好棒的小魚兒,右手接住一碗熱湯,點滴不溢,左手接住一只燒雞,順便咬了一口,頭上還頂住一盤大饅頭。 鳳兒、阿呆也不含糊,各自接住了兩盤菜,倏地反手還擊,所有的菜餚立又飛回到餐桌上。 油不滴! 菜不亂! 一切還是原來的老樣子。 單憑這一手功夫就足以令人嘆為觀止。 這是第五關,所有的餐前課到此全部結束。 “開動!” 獨眼念頭一聲令下,六個人圍桌而坐,狼吞虎嚥似地吃起來。 席間,小魚兒忽然發起牢騷來:“老頭,這個鬼地方神仙不來,惡鬼不到,三年也難得看見一張生面孔,我們究竟要窩到什麼時候才能下山去看一看花花世界?” 獨臂人喝乾了一壺酒,摸一下臉上的絡肋髯子,粗礦的聲音道;“快了,等你們的文才武功皆到達第一流的水準時,就可以下山去闖盪江湖。” 鳳兒道:“什麼樣子的水準才算是第一流的?” 獨省老人道:“足可以勝過大多數的武林高手。” 阿呆道:“我們窩在野人山裡,怎知武林高手有多高多厲害?” 獨臂老人道:“可以拿老夫的功力作標準。” 小魚兒忽有所悟道:“哦,老頭,原來你也是一位武林高人?” 獨臂老人哈哈一笑,道:“能勝得了老夫,放眼黑白二道,大概就找不出幾個對手來了啊。” 小魚兒呼地站了起來,口氣好大:“老頭,阿龍現在就向你挑戰!” 老人面無表情地道:“勇氣可嘉,但在武試之前,必須先通過文試才行。” “如何文試?” “你們三個人,姑且各作一首打油詩吧。” “可有題材、限制?” “可以野人山上的一切作為題材,作一首七言詩,但分必要將從一至十的十個數目字全部嵌進去。” 作詩不比猜謎,毫無花巧可言,尤其還有題材限制,憑的全是真本事,硬功夫。 然而,小魚兒仍天縱奇才,穎慧過人,野人山上十年苦讀,的確喝了不少墨水,不消一盞熱茶的工夫,便寫好了一首七律打油詩,詩曰: 一個老頭一只眼 二個男女不成樣 三條小龍豪氣壯 四方英雄膿包根 五內如焚我心憂 六六大順笑顏開 七竅生煙氣死人 苦了八九十來年 言志、訴苦、糟塌入,兼而有之,丁寧、賽珍珠大為不快,獨臂老人卻笑口磊大,宣布通過。 鳳兒蘭心慧質,也是一位才思過人的才女,已書就一首七組詩如下: 一二三四五六七 野人山上居野人 八九十年苦修練 只盼早日江湖行 阿呆一點也不呆,也寫好了一首七絕詩: 一二三只南歸雁 四五六頭北地狼 七八九十都是雞 捉上山來打牙祭一很難得,將十個數目字全部嵌進去,而且,文詞順暢,言之有物,獨臂老人撫須大笑,統統過關。 小魚兒立又站了起來,肅容滿面的道:“老頭,現在咱們該可以比劃比劃了吧?” 獨臂老人好乾脆,道了一聲:“好,小子接招!”呼!地一聲,揚掌劈面攻過來。 “好,老頭春寶! 小魚兒初生之犢不畏虎,懼意全無,操起一只大海碗來猛往老人頭上扣,同時腳踩七星步,斜飄出一身之地。 突聞“啪”!的一聲,海碗被強勁的掌風震碎,小龍則已遊至老人側分,橫切直劈,拳打腳踢,上中下三路齊進,饒他獨臂人身懷絕技,也不得不飄身退避。 阿龍得理不饒人,步步緊迫,立與老人大打出手。 由於小魚兒的功夫,全系得自老人真傳,彼此的招式變化皆瞭如指掌,是以打起來精彩萬分,往往把本出已預知攻擊的部位,式求變已預知變化的路數,可以先發制人,可以防患未然,堪稱是一場高水準的搏鬥,看得丁寧、賽珍珠、鳳兒、阿呆等人皆如醉如癡,渾然忘我。 龍騰虎躍,兔起骼落,俱皆施出渾身解數,全力以赴,老少二人滿場飛,獨臂人寸土不讓,小魚兒分地必爭,打得慘烈,打得驚險,大殿之上的桌椅板凳,杯盤碗筷早已面目全非。 猛可間,小魚兒一個大滑步,誘老人一掌劈空,趁隙取扇在手,以最危險的角度,攻向獨臂老人最危險的部位 咽喉。” “小子,你好陰險!” “老頭,這是你教的!” 老人睹狀大駭,暴退三尺,因為他心裡有數,摺扇鋼骨內另有文章,藏有歹毒暗器,一旦不慎打中,不死也會重傷。 誰料,事與願違,又是一記虛招,正當獨臂人全神戒備摺扇暗器時,小魚兒卻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冷不防打出一枚鐵葡萄。 這鐵葡萄可厲害得不得了,外包蠟衣,內藏鐵砂,使用者的功力如達到一流的水準,以內家真力發出之後,可隨心在想要它爆炸的時候突然爆炸。 “小魚兒住手!” “不得對主人無禮!” 丁寧、賽珍珠想阻止已經來不及,說時遲,那時快,“叭”的一聲巨響,鐵葡萄已在獨臂人面前炸開。 獨臂人的一張老臉,坑坑洞洞的,立即變成了馬蜂窩,令人不忍卒睹。 小鳳、阿呆卻爆出一片歡呼聲。 阿呆道:“萬歲,萬歲,小魚兒贏啦,贏啦!” 鳳兒道:“好棒啊,小魚吃大魚,我們可以下山啦!” 獨臂人的眸中射出一道令人莫測高深的光焰,陰沉沉的道:“小子,你好毒辣的手段,陰險、狡詐、加上無情無義!” 小魚兒頭一昂,傲然言道;“老頭,這也是你教的,叫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應該高興才對。” 賽珍珠無限關懷地道:“主人,你不得事吧?” 獨臂人哈哈大笑道:“不礙事,憑這個小渾蛋還奈何不了我老人家。” 言罷,在臉上一摸,取下一張人皮面具來,黑臉變作紫臉,又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這事簡直不可思議,十餘年的朝夕相處,誰也想不到這一張熟悉的臉孔,原來只是一張假面具,丁寧、小魚兒等五人不由皆看得呆住了。 半晌,小魚兒始疑雲滿面的道:“老頭,你究竟是誰?” 獨臂人沉吟一下,道:“當時機成熟的時候,自會告訴你們。” “什麼時候才算時機成熟?” “還早,還早。” “你眼前的這一張臉大概也不是真的吧?” “也許。” “別人問起你老頭時,我們該如何作答?” “你們就叫老夫千面人吧。” “依小魚兒看,應該再加一個字。” “哪一個?” “魔,千面人魔才符合你的言行舉止。” “可以,加個魔也無所謂,老夫一向不計毀譽。” “好一個不計毀譽。小魚兒最欣賞你這種不愛沽名釣譽的性格,老頭,已是手下敗將,我們可以說再見了吧?” “不行,你們三個小蘿蔔頭必須一致行動,在他們兩個尚未贏得老夫前,你小子還不能走。” 阿呆聞言大踏步地走過來,挺著胸膛大聲嚷嚷道;“糟老頭,我阿呆正式向你宣戰,非把你打得雞飛狗跳,屁滾尿流不可” 話是說得夠狂,牛皮也吹得夠大,偏偏自己的功力火候不夠,百招之內便敗下陣來。 接著,鳳兒也挺身而出,奮力一戰。 結果,技遜半籌,在百招之外落敗。 苦修苦練,猛學猛習,甚至不顧危險,浸泡在藥對中,以期增加功力,直至三月之後,春暖花開的時候,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分別將千面入魔擊敗,取得下山的資格。 這是一件大事,惜別的場面也十分感人,賽珍珠特別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席,為鳳兒、阿呆、小魚兒餞行。 酒過三巡後,千面人魔以略帶憂傷的語氣說道:“風兒,阿呆,小魚兒,可知我為什麼一定要在你們勝過老夫後才準你們下山?” 阿呆道:“可能是別人欠了你一大筆銀子,要我們去討債吧?” 鳳兒道:“也許是有殺父奪妻的厲害仇家,要我們代為操刀吧?” 小魚兒道:“糟老頭,我看你這個人很不簡單,必然野心勃勃,是不是想建立一個武林王國,要我們去打先鋒,血洗江湖?” 千面入魔冷厲的眸光,從三人臉上緩緩掃過,大搖其頭道:“非也,非也,老夫是要你們去取三件稀世罕見的寶貝。” 小魚兒聽得一楞,道:“是什麼寶貝?” “烏劍、玉間、太極根!” “你老人家在綜論天下兵器時,好像曾提到過烏到,乃春秋戰國時候鑄劍名家歐陽冶所鑄造的一把名創,其鋒銳利無比,倒掛如把,可是,歐陽冶早已骨化飛灰,到哪裡去找?” “此劍現在血手屠夫王化的手中。” “鳳兒拿出她的小本子來,翻開一頁,如數家珍地道: “王化,行年四八,秉性凶殘,殺人如麻,乃屠夫出身,是黑道上的一條鐵錚錚的漢子,踞天狼山,設天狼寨,人人聞名喪膽。” 千面人頷首道:“沒錯,就是這個傢伙。” 阿呆縮一下脖子道:“這個傢伙不好惹,一個不小心就會挨刀子。” 千面人魔鄭重其事地道:“當然是不好惹,所以老夫才堅決勝過我時才準你們下山辦事。” 小魚兒道:“天狼寨人多勢眾,我們三人聯手或可勉強應付。” 鳳兒道:“玉鐲又是什麼樣子的東西?” 於面入魔道:“玉鐲更珍貴,是當今太后的飾物,可醫百病。可驅百毒。” 阿呆作了一個扒手手勢道:“老頭兒可是要咱們潛入皇宮裡去偷?” 於面入魔道:“玉鐲目前在浪裡白條游全河的手裡,用不到跟朝廷作對。” 小魚兒道:“太極棍乃是太極老祖的成名之物,太極老祖你老頭曾說過,一向神龍現首不現尾,是一個神仙般的人物,咱去尋?” 千面人魔道:“太極老祖早在十幾年前便著了七殺凶神張忠的道兒,太極棍亦隨之易人,可直接去找姓張的。” 鳳兒心有所惑,嬌聲說道:“烏劍、玉錫、太極棍,想必跟你的關係一定非常密切?” “不僅關係密切,而且無比重大!” “既然如此,何不親自去辦?” “老夫有所不便。” “丁哥、珍珠姐可以代勞?” “他們兩個恐力有本逮。” “難道我們三個就可以勝任愉快?” “你們三個都是天生奇才,是一塊天生的練武好材料,千中選一,萬中選一,將來一定可以成就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 小魚兒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指著自己的鼻子道:“老頭我是誰?” 千面人魔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錯愕一下,道:“奇怪老夫不是已經告訴過你多少次,你是我從孤兒院裡收養的一個孤兒。” “我想知道誰是我生身的父母產。” “傻蛋,曉得你的爹娘是誰就不是孤兒了。” “起碼我有權得知,是從何人手裡收養的?” “是一家孤兒院!” “在哪裡?” “河南吧。” “河南的什麼地方?” “相隔了十餘年,已不復記憶。” 小魚兒惡狠狠的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阿呆和鳳兒互換一道眼神,方待出言,於面人魔搶先說道;“你們兩個的情形,和小魚兒一樣,都是老夫在同一家孤兒院收養的沒多沒娘的孤兒,所以,你們三個只有名,沒有姓。” 小魚兒眼一瞪,道:“糟老頭,希望你說的都是實話,倘有半句謊言,小心我剝你的皮!” 阿呆過:“我們會設法去調查的,如與事實不合,小心我剝你的筋!” 風兒亦道:“紙是包不住火的,若是撒謊騙人,小心你吃飯的腦袋!” 這實在不像是徒弟對師父說的話,尤其在臨別的前夕,千面人魔卻毫不介意,反而哈哈大笑道: “好,好極了!邪惡!兇狠!毒辣!無情無義!這就是老夫心目中想要塑造的英雄典型!” 第二天就是阿龍、小虎、鳳兒下山的日子,三個人皆興自得不得了,一大早便收拾好必備的衣物,各自拎著一個包袱,走出房門來。 丁寧、賽珍珠早已候在院子裡,於面人魔將一枚亮光閃閃,光採奪目,通體潔白晶瑩,大如拇指的特大號戒指交給小魚兒。 小魚兒莫名所以的道:“這是什麼?” 於面人魔道:“鑽戒,價值連城的寶貝。” 阿呆興高采烈的喊叫道:“幹嘛?可是要當作盤纏,讓我們典當花用?” 千面人魔道:“這是舉世最大最珍貴的一顆鑽戒,名叫‘天王之星’,原為大理國王王冠上的東西,乃是無價之寶,怎可隨便變賣花用。” 鳳兒道:“那你就該自己留著,何必交給咱們。” 獨臂老人道:“這當然是有原因的,一則此物無堅不摧,或可助爾等一臂之力,再則假如遇上困厄凶險,只要亮出這一枚戒指,必會有人出面效命拼死,但應牢記,如非必要,切勿展露。” 小魚兒仔細地端詳一下,將戒指揣入懷中,道:“我明白啦,這一枚大鑽戒,十之八九你老頭也是搶來的,怕大郵的人來找麻煩?” 千面入魔不置可否地道:“懷壁招災,自古皆然,寶物一旦敗露,必然群起而攻。” 阿呆傻呼呼地道:“鑽戒雖然值錢,又不能典當花用,我們去喝西北風?我要求發車馬費。” 鳳兒道:“我要求發出差費。” 小魚兒道:“還應該再加膳宿費。” 賽珍珠卻僅僅交給小魚兒一錠約莫十兩重的銀子,道:“這是主人賞給你們的盤纏。” 小魚兒在手上掂一掂,一臉不高興地道:“這麼少?在打發要飯的?是車馬費?出差費?還是膳宿費?” 丁寧冷然一笑,道:“不少,省著點用,足可以走出大漠到達大同府。” 阿呆道:“到達大同府,可是另有人送大把大把的銀子來?” 賽珍珠道:“大概沒有。” 風兒一揚柳眉兒,道:“那我們豈不是要餓死在那裡?” 丁寧答得妙:“主人傳給你們一身好功夫,就是最好的資本,不會自己想辦法。” 阿呆頭一抬,道:“要我們去搶?” 鳳兒腳一跺,道:“要我們去偷?” 小龍臉一沉,道;“還是要我們去殺人放火,打家劫舍?” 於面入魔陰惻惻地冷笑一聲,道:“都可以,只要你們能順利取得烏劍、玉鐲、太極棍,不擇任何手段。” 小魚兒劍眉雙挑的道:“糟老頭,有你這一句話就夠了,將來翻江倒海,把武林鬧翻了天,可別怪我們壞了你的名頭,但不知血手屠夫王化、七殺凶神張忠、以及浪裡白條游全河這三個老魔頭該如何處置?” 千面入魔道:“爭奪烏劍、玉鐲、太極根乃第一要務,只要構成妨礙,一概槍殺毋論。” 阿呆道:“取得寶物後,是否就算完成任務,便當返回野火山?” 千面人魔道:“不錯,寶物一到手,便當立即返回野人山,老夫願在此敬候佳音。” 風兒、阿呆、小魚兒聞言一齊棋一拱手,同聲說道:“如此,我們就告辭了,咱們後會有期。” 三人當即雄赳赳,氣昂昂地,排成一字兒下山而去。 一邊走,一邊還引吭高歌。 歌詞還是他們三個人的集體創作: 小兒郎, 小兒郎 小小兒郎不簡單 不論黑白兩道 無分大盜大使 拳打腳踢 口珠筆伐 威震四方一 無敵天下 小魚兒 小魚兒 小小魚兒不簡單 不論海鯨海鯊 無分大魚大蝦 生吞活咽 連皮帶骨 翻江倒海 豪情萬支 歌聲激昂,群山回鳴,顯得野心勃勃,豪氣乾雲,或許這正是他們三個人的心靈寫照,未來的行事縮影。 慷慨的歌聲一直未停,直唱到旭日東昇,三條人影消失在金光燦爛中。 丁寧的估算不差,省吃儉用,十兩銀子果然支持到遠離大漠,通過長城,進入得勝關,到達大同府。 大同是個大地方,三小還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繁華都市。簡直變成了土包子,東瞧瞧,西看看,樣樣都新鮮,樣樣都好奇。 逛著逛著,已近午膳時分,恰巧停在一家叫“聚興樓”的砲在前,一陣陣的由香,饞得阿呆連吞了幾口口水,道:“哇!。這一家子怎麼這麼多人。” 小魚兒碰了他一下,道:“土包子,這是飯館,吃飯的都是食客,不是一家人。”阿呆眼巴巴地朝飯店裡望著,道:“咱們可不可以進去吃少 小魚兒道:“當然可以,如果有銀子的話。” 阿呆問風兒:“小鳳,你餓不餓?” 風兒捧著肚子:“快要俄扁啦。” 阿呆又問小魚兒:“你怎麼樣?” 小魚兒道:“早已大腸告小腸。” 阿呆過:“那咱們就進去吃一頓吧?” 小魚兒嘆息道:“可是,早晨喝的那三碗粥,還有住店的錢,已經把所有的銀子花光啦。” 阿呆聞言可傻了,推下來一張苦瓜臉,道:“慘啦,慘啦,沒有銀子,我們準會餓死在大同府,媽的,都是那個糟老頭害的。” 小魚兒道:“少鬼叫,天無絕人之路,沒有那麼嚴重。” 阿呆道:“民以食為天,沒有飯吃就會餓死人,還不嚴重?” 小魚兒以堅定的語氣造:“會有飯吃的,而且要吃大魚大肉。” 鳳兒眨一下她的丹鳳眼,道:“小魚兒,莫非咱們真的非要幹那搶、偷、打家劫會的勾當不可?” 阿呆接口說道:“搶人會吃官司,打家劫會太麻煩,偷最單純,小鳳是這方面的專家,老頭調教有方,就看你的表現羅。” 鳳兒欲語未語,小魚兒正容說道:“這也是下策,我們應該先用上策。” 阿呆道:“什麼上策?” “可以去賺。” “如何來賺?” “還不知道,咱們先到處溜溜再作計較。” 三個人忍著俄,挨著餓,越過“聚興樓”,走向別處。 不知不覺間來到城隍廟前,見廣場上圍著一大群人,三小一時好奇,跑過去一看,發現人群的中央,有一對母女,正在賣藝賺錢。 母親年約四旬,一身黑緞緊身衣,徐娘半老,風韻猶存,雙目炯炯有神,是屬於女強人、大姊頭那一類型的女人。 女兒不大,約十五六歲,與三小年齡相當,一身粉紅色的勁裝,襯托的曲線玲球,妮娜多姿,鵝卵似的臉蛋地白裡透紅,兩條長辮子上還扎著一對蝴蝶結,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母女二人的生意做得很特別,紅衣少女的嘴裡含著一柄短刀,刀刃在內,刀柄在外,只要付出二兩銀子,便可一顯身手。 玩的方法很絕,不論用口咬,手拔,拳頭打,將短刀撥出口外,或是沒人口中,便算是贏。 獲勝的人可以得到十倍的獎金。 美女當前。玩的又是香豔刺激的把戲,還有獎金可拿,年輕的小夥子皆趨之若騖。 然而,三小已默默旁觀了頓飯工夫,卻沒有一個人能動得了那輛短刀分毫。 顯而易見,紅衣少女身手不凡,必定大有來頭。 花二兩銀子,隔著刀柄,跟美人親一個嘴,已值回票價,是以,欲一親芳澤者仍大有人在,然成一條長長的龍。 阿呆見錢眼開,道:“小魚兒,咱們也玩玩吧?” 小魚兒瞪了他一眼,小聲罵道:“呆子,你忘了,咱們連二兩銀子的賭本都沒有。” 阿呆不死心,轉對鳳兒道:“拜託拜託,施展一下空空妙手如何?不然我很快就會俄昏。” 小魚兒不等鳳兒開口,便自作主張地道:“當扒手多沒面子,我有更進階的賺錢法予了。” 鳳兒道:,快說出來聽聽。” 小魚兒將阿呆、小鳳拉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去,說了一番悄悄話。直聽得阿呆手舞足蹈,眉開眼笑地道:“妙,妙,這個法子太妙啦,咱們一定可以發大財。” 鳳兒卻紅著臉,整個身子像扭糖股兒似地扭動著,氣忿忿地道:“妙個屁,吃虧的是我,不幹!” 阿呆道;“風兒,為了咱們三個人的肚子,你就受一點點委屈吧。” 鳳兒道:“哼,一點點委屈,你倒說得輕鬆,萬一輸掉怎麼辦?” 小魚兒道:“不會的,憑你的功力,沒有人能夠贏得了。” 風兒的臉色還是很難看:“我是說萬一。” 阿呆道:“萬一落敗,必然是頂尖高手,就嫁給他也是天作之合” 鳳兒更加不快:“死阿呆,臭阿呆,沒有良心的混蛋阿呆,如果是一個七老八十的糟老頭,難道 ” 小魚兒相一下她的香肩,安慰道:“放心,誰要是贏了你我小魚兒就跟誰翻臉動刀子。” 鳳兒遲疑少頃後道:“好嘛,好嘛,為了不使大家餓肚子。姑且破例演一場醜戲吧。” 阿呆、小魚兒聞育大喜,三個人立又退回到廣場去。 選了一塊乾淨的青石地,鳳兒先盤膝坐下去,雙手環形胸前,不言不動。 小魚兒則以手代鑼,猛拍巴掌,大聲喝道:“餵,各位鄉親父老,各位叔伯大哥,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塗 阿呆馬上拍著巴掌附和道:“對,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有錢的請幫個錢場,沒有錢的幫個人場!” “不錯,有錢的幫錢場,沒有錢的幫人場!” “我們兄妹三人,父母雙亡,來到貴寶地又投親不退,以致流落街頭,萬般無奈之下這才拋頭露面,想籌措一些回家的路費……” “不是向各位乞討,也不是向大家借錢,誰肯付十兩銀子。誰就有希望娶到一位如花似的新娘子。” “辦法很簡單,交付十兩銀子,就取得準新郎的資格。” “還有一個小小的條件,必須將我妹妹抱起來,或者是楊高現場三尺遠才算數。”寸 “動不了的人,算是幫助咱們兄妹的大恩人。” “動得了的人,我妹妹就是你老婆。” “順理成章,我們也變成了這位朋友的大舅子。” “沒有老婆的可以當老婆。” “有著控的可當小妾。” “作了環換婢也成,悉聽尊便。” “機會難得,切勿失之交臂。” “價廉物美,千萬不要錯過。”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唱做俱佳,起先大家還相在觀望,直至弄所白了是怎麼回事,那邊母女檔的人潮立有一大半被吸引過來。 只需花十兩銀子,就有討到如花美眷的希望,這種好事打著燈籠也找不到,阿呆、小魚兒的話才落地,便有一個濃眉大耳的青年趨前說道:“兩位的話可當真?” 阿呆道:“騙你是王八蛋。” 青年道:“只要搬得動這位姑娘,就可以帶回家去為妻為妾為奴?” 小魚兒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公耳青年好爽快的性子,給了阿果十兩銀子,隨即向鳳兒行去。” 原以為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家,能有多重,他哪裡知道鳳兒乃是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好似千斤重石,落地生根,任憑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竟未能使小鳳兒動得一分一毫。 這人白白的丟了十兩銀子,口裡還不停的前咕道:“怪事,還享遇到一邊去。天底下不信邪的人卻多的是,又有兩個老頭,三個中年,四名青年,交了銀子,準備登場。 阿呆的嘴都樂歪了,一面繼續大做廣告,一面負責收銀子,就這麼一忽兒的工夫,這邊已開始排起長龍,母女檔那邊的人淚則已大見疏落。 小魚兒就守在阿風一旁,嚴加戒備,以防不測。 好快,不到半個時辰,就有差不多二十幾個人試過身手。 都是凡夫俗子,酒囊飯袋,沒有一個人能夠動得了小民兒。” 忽見那個黑衣婦人氣虎虎地衝了過來,劈面就說:“小子,你們是哪條道上的人?” 小魚兒故作不懂道:“陽關大道上的。” 黑衣婦人怒氣沖天地道:“老娘問你是白道上混?還是黑道?” “不黑不白。可黑可白。” “哪一個門派的?” “無門無派。” “你的師父是誰?” “我沒有師父。” “報上名來” 唰!阿龍打開折扇,展現出扇面上的“小魚兒”三個草書,不疾不徐的道“小魚兒,你也可以叫我小龍,或者阿龍。” 阿呆補充道:“小魚專門吃大魚。” 鳳兒亦戲德道:“也吃水母水怪。” 黑衣婦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地道:“你們兩個娃兒又是什麼東西?” 阿呆道:“不是什麼東西,是人,在下阿呆先生。” 鳳兒道:“請女英雄口下留德,小女子風兒姑娘。” 小魚兒一抱拳,道:“還沒有請教芳駕如何稱呼?” 黑衣婦人寒著臉,道:“哼,憑你們還不夠資格問,積極的最好扶著尾巴滾,別搶生意。” 阿呆挑眉瞪眼地道:“這是城隍廟,公共場所,又不是你們家的私產,憑什麼趕我們走。” 麗影一閃,紅衣少女乍然飛身而至,兇巴巴地道:“因為你們搶了我們母女的生意。” 小魚兒道:“笑話,生意人人會做,各有巧妙不同,只怪你們的腦筋太死,不會隨機應變。” 紅衣少女道:“是你們以下三濫的手段惡意競爭。” 阿呆怒容滿面地道:“野”/頭,什麼叫下王濫,你說話最好客氣一點。” 一句野丫頭激怒了紅衣少女,聲色俱厲地道:“不客氣又怎麼樣?” “小心我阿呆先生打爛你滿口的牙。” “哼,少吹牛,只怕你連姑奶奶口裡的短刀都拔不出來。” “別狗眼看人低,這是雕蟲小技。” “那你不妨拔一下看。” “拔出來如何?” “老規矩,賞你十兩銀子。” “太少,沒意思。” “你要怎麼樣?” “照我們的規矩來,為妻為妾為奴。” “你輸了又如何?” “有例可循,輸你十兩銀子就是。” “好,姑奶奶答應你,來拔吧。” “拔就拔,誰怕誰呀。” 兩個人說的都是氣話,根本未及深思,紅衣少女將短刀往口裡一含,阿呆張口就咬。紅衣姑娘果非省油的燈,鋼牙緊咬,紋風未動,反倒使阿呆滿口的牙齒都咬酸了。 情急之下,突然改拔為推,全力咬住刀柄,猛往紅衣少女的嘴裡推。 在此刻,小魚兒急中生智,在地上捉到十幾只大螞蟻,神不知,鬼不覺,奇準無比地抖手丟擲在紅衣少女的身上。 螞蟻四處亂竄,到處尋幽探春,鑽到腋下,爬到乳溝裡,禁不住一陣難耐的奇癢,頓使紅衣少女的真氣為之一散。 真氣一散,力道全失,紅衣少女兵敗如山倒,一柄短刀完全沒入她自己口內,還被阿呆實實在在的親了一個嘴。 同時,嬌軀一仰,仰面栽倒下去。 阿呆重心不穩,衝力又猛,整個身體全部壓在紅衣少女嬌軀。 男的在上,女的在下,少女羞得耳根子都紅f,阿呆亦如中了邪,觸了電一樣,魂兒飄飄,心兒搖搖,霎時間二人皆神遊太虛,忘其所以。 少女終於清醒過來,啪!啪!給了阿呆兩個耳光子,嗖地推人而起。既羞且怒地道:“你們使許,騙人,卑鄙,無恥!” 小魚兒冷然一笑,道:“丫頭,你少含血噴人,使什麼詐?騙什麼人?” 紅衣少女聲急語快地道:“你們耍花樣,動手腳,在姑奶奶身上弄了幾只大螞蟻。” 小魚兒作賊喊捉賊,大聲喊叫道:“荒唐,荒唐,我們站得遠遠的,可沒有碰到你的邊兒,況且,捉姦捉雙,捉賊捉贓,你有什麼證據?” 鳳兒也在一旁猛幫腔:“是呀,捉姦捉雙,捉賊捉贓,無憑無據就是誣賴黑白講。” 紅衣少女差點沒氣瘋,東抓西捉,從身上抓到七八只大螞蟻,咬著牙根發設道:“這就是證據,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小魚兒強辯道:“哼,你真沒水準,沒知識,螞蟻是活的,會爬,大概是你踩到了螞蟻窩。” 鳳兒道:“你應該謝謝螞蟻,螞蟻先生是你們的大煤人,從此刻起,你就是阿呆兄的老婆,我的嫂子,可別食言耍賴啊。” 紅衣少女臉紅脖子租地道:“呸!呆子!傻瓜,獃頭獃腦,傻裡傻氣,一個十足的二百五,姑奶奶寧願出家當尼姑,也不會嫁給他。” 阿呆立即反唇相譏道:“你少臭美,兇巴巴的像只母老虎,我阿呆先生情願出家當和尚,也不會娶你這個恰查某!” 小魚兒故意拿他們母女尋開心,對黑衣婦人道:“行走江湖,信用為先,在下想聽聽女英雄對這一件事的高見。” 黑衣婦人眸中射出一道奇異的神采,心念三轉而決道: “既已落敗,小女自然已經是阿呆的人,老身無話可說,但有一個小小的條件,望勿見拒。” 小魚兒一怔神,道:“赫,你的毛病不少,還有條件。” “當然,婚姻乃終身大事,老身不能不慎重將事。” “有屁快放,說出你的條件來?” “阿呆必須改名換姓,人贅我家。”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這恐怕有困難。” “玉嬌是獨生女,需要繼承我們雷家的宗挑,非人贅不可。” 小魚兒望了阿呆一眼,以逗趣的口吻道:“餵,阿呆先生,人家要招你太贅,幹不幹呢?” 風兒黠笑道:“這麼俏麗的妻子,再加上一個能幹的丈母娘,看樣子在江湖上可能還是有頭有瞼的人物,可謂人財兩得,阿呆,幹啦。” 記料,卻遭到阿呆的斷然拒絕:“不幹!” 黑衣婦人聞言勃然大怒道:“這可由不得你,老身一言既出,絕不更改,跟我們母女回家去。” 不由分說,伸手就去扣阿呆的手腕。 雷玉嬌亦態度大變,上前嬌笑道:“阿呆,你我名分已定,我是你的老婆,你是我的老公,已經算是我們雷家的一份子,走,咱們回家啦。” 疾展玉指,扣向阿呆的另一隻手。 這一對母女好厲害,看似平淡無奇,實則力猛如山,疾逾閃電,幸好阿呆警覺性高,及時暴退三尺,扯開嗓門吼叫道:“我的媽呀,這兩個女人好兇,要搶老公!”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急忙拔腿開溜。 阿鳳、小魚兒見勢不妙,也隨後一哄而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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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a551977 (2008-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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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22, 01:09 AM | #1371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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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人快如脫免,一陣狂馳疾奔,又回到“聚興樓”。 銀子有了,還不少,足有二百多兩,不必再在門外當門神,流口水。當即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單挑好吃的,貴的,叫了滿滿一桌子。 正餓著,猛吃猛扒,旁若無人,將肚子塞了個大半飽,這才有說話的精神。 阿呆端起一杯酒來,一飲而盡,首先興高采烈地道:“媽的,爽,真爽,隨隨便便動一動腦,大把大把的,白花花的銀子便滾滾而來,小魚兒,你真不簡單,是騙仙,也是天才。” 鳳兒的感覺卻大不相同,撅著小嘴噴怒道:“你們爽,我可不爽,被那一群野男人毛手毛腳地亂摸一通,要不是怕餓肚子,不一人賞他們一支鳳尾刺才怪。” 語音一頓,繼又說道:“醜話先說在前面,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以後要是再鬧饑荒,我可不幹啦。” 小魚兒笑道:“可以,下一次讓阿呆來扮搖錢樹。” 阿呆倒不反對,只是懷疑自己是否賺錢的料子,道:“我?成嗎?天下多得是想買個女人回家的男人,還沒聽說有買男人回家的女人。” 鳳兒冷笑道:“有,那雷玉嬌母女差不多就是這樣的女人,阿呆假如跟他們回家去,此刻說不定已經當上了雷家的姑爺。” 小魚兒道:“雷玉嬌這個名字聽起來很耳熟,老頭好像提到過這個人,鳳兒,查一下資料看看,有沒有她這一號人?” 風兒取出記事簿,查了好一會兒,翻到其中一項後,忽然說道:“有雷玉嬌這一個人,外號俏羅剎,來頭還不小呢。” 小魚兒道:“她娘是何許人?” “黑鳳凰冷寒燕,有名的女強盜。” “她爹又是何方神聖?” “黑道總瓢把子,鐵膽魔星雷天豹。” 阿呆聞言大吃一驚,摸一下自己的脖子,餘悸猶存地道: “謝天謝地,沒被女強盜母女抓回去,否則,準會被他們大卸八塊,腦袋搬家!” 鳳兒道:“可是,我們還非得去找他們不可。” 阿呆聽得一呆,道:“找她們幹嘛?” 小魚兒道:“你忘了,咱們臨離開野火山的那一天晚上老頭曾交代,務必往黑道總壇及各地分壇跑一趟。” 阿呆道:“做什麼?” 鳳兒道;“懶蟲,那時候你一定在打瞌睡,一句也沒有聽進去,老頭說,血手屠夫王化、七殺凶神張忠、以及浪裡白條游全河,與黑鳳凰冷寒燕夫婦誼屬莫逆,過從甚密,說不定會在雷家碰上這三個老魔頭,至低限度也可以查出他們自的行蹤來。” 阿呆道:“糟糕,怎麼早沒有想到,大同這麼大,找兩個人何異大海撈針。” 小魚兒道:“沒有關係,咱們有法寶。” 鳳兒道:“什麼法寶?” 小魚兒探手人懷,將那枚號稱“天王之星”的戒指拿出來,往手上一戴,還擺了一個姿勢,故意將手放在一個顯眼的地方,道:“老頭交代過,遇上了傷腦筋的事,只要將這枚戒指亮出來,必會有人為咱們拼死效命。” 鳳兒道;“別單挑好的說,老頭另外還有一句話,如非必要,切勿展露,萬一引起軒然大波就麻煩啦。” 小魚兒道:“引起軒然大波才有熱鬧看,平平淡淡多沒意思。” 阿呆道:“是嘛,平淡就乏味,乏味就沒有刺激,乾脆窩在山上算啦,何必跑到大同來。” “最好天下大亂!” “最好世界瘋狂!” “咱們穿針引線!” “咱們興風作浪!” 這兩個小子唯恐天下不亂,像是道行深厚的小流氓,神態居傲,嗓門特大,立刻引起了其他食客的側目。 有一個橫眉豎目,長著一張猴兒臉的老者,提著一把刀,怒沖沖的跑過來,話未出口,先“砰!”的拍一下桌子,然後才粗聲大氣地道:“你們這三個小雜種,是從哪裡來的?” 小魚兒面不改色的道:“從來的地方來?” 猴臉老頭道:“往哪兒去?” 阿呆有樣學樣:“往去的地方去。” 猴臉老頭道:“幹什麼的?” 小魚兒道:“專門興風作浪。” “娃兒乳臭未幹,口氣倒不小,可知這大同府是何人的地盤?” “哪一位?” “是你家巴六爺的。” “巴六?哦,原來閣下就是‘殺人不見血’巴六?” “既知咱家的厲害,還不快爬在地上討饒。” “放屁,我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小魚兒,你算老幾?” “管你是大魚小魚,老子要你變成魚醬魚幹,看刀!” 此人好暴躁的脾氣,說幹就幹,毫不拖泥帶水,“唰!”的一聲,亮出了鬼頭刀,劈頭蓋面砍下去。 這事簡直匪夷所思,小魚兒藝高人膽大,戴著戒指的那一隻手閃電出擊,驀地,火花四濺,金鐵交鳴之聲大作,猴臉老頭的一把鬼頭刀,不費吹灰之力,便被“天王之星”一斷為二。 猴臉老頭嚇傻了,全“聚興樓”的食客皆為之目瞪口呆,與巴六同桌的幾個精壯漢子睹狀目泛兇芒,一齊攏過來,準備大興問罪之師。 事情卻大出鳳兒與阿呆的意料之外,殺人不見血巴六突然率眾跪倒在地,朗聲說道:“屬下巴六率分舵弟兄叩見總瓢把子。” 更意外的是小魚兒,心說:“奶奶的,怪事天天有,就數今天多,我小魚兒搖身一變,居然幹上了黑道的總瓢把子。” 他乃絕頂聰明之人,略一沉吟,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擺足了架子,以探測性的語氣尋根究底:“巴六,在道上,你是什麼身份?” 殺人不見血巴六誠恐誠惶地道:“屬下是第四十分舵主。” 鳳兒道:“你的地盤有多大?” 巴六仍跪著說:“長城內外,共一府二州十三縣。” 小魚兒這時才轉入正題,伸出戴著戒指的手,道:“可知這是什麼東西?” “綠林令,綠林道上至高無上的信物。” “持有綠林令的人,就表示他是何等身份?” “總瓢把子,亦即綠林盟主。” “換句話說,綠林的規矩,認令不認人?” “事實確是如此。” 小魚兒故意一沉臉,語氣轉趨強硬:“巴六,你既知持令就是總瓢把子,而且認令不認人,為何還敢對本座如此無禮?” 巴六嚇出一身冷汗來,顫聲道:“恕屬下有眼不識泰山,沒想到總瓢把子如此年輕,故而未曾留意綠林令,請總瓢把子治罪。” 阿呆耀武揚威地道:“你自己說吧,藐視令主,該當何罪?” 殺人不見血巴六惶驚不迭地道:“論罪當斬。” 小魚兒裝作出一副大英雄大豪傑的架式,沉聲說道:“知罪就好,又是初犯,姑且饒你一命,以觀後效,起來吧!” “謝謝令主,謝謝總瓢把子!” 巴六喜出望外,磕了三個響頭才領著大夥站起來。 無論如何,小魚兒已經知道,“天王之星”就是綠林令,凡是持有綠林令的人就是綠林道上的總瓢把子。 這一發現,意義重大,雖然無法肯定,野人山上的千面人魔就是鐵膽魔星雷天豹,或者是殺死雷天豹,奪走綠林令的人,但不管從任何一個角度來看,獨臂老頭絕非等閒人物。 而他們此行的任務,必也是險阻重重,步步危機。 小魚兒道:“黑鳳凰冷寒燕也在大同,巴舵主知道嗎? 殺人不見血巴六躬身答道:“曾有一個耳聞,可惜迄未見到老令主夫人的面。” “能否設法找到雷夫人?” “可以,令主有事?” “是有一件事想跟雷夫人言講當面。” “好,屬下這就去辦,這‘聚興接’是咱們自己的人開設,請令主且先住下來,待老令主夫人到時,巴六自會通報。” “且慢,據本座所知,道上在晉北設有分壇,距離這裡不會太遠吧?” “不遠,就在大同城南的虎頭山下,不過 ” “不過什麼?”“自從那一連串震駭朝廷,驚動武林的大案子發生後,大同分壇早已關閉。” 關於武林大勢,江湖人物,千面人魔曾有詳盡的剖析介紹,巨細靡遺,唯獨對武林中是否發生多起駭人聽聞的大事卻只字未提。 小魚兒不知道,又不便追問,還不得不裝作知道的樣子,只好含混其詞地道:“但不知事情的發展如何?” 巴六將嗓音壓低了許多,神秘兮兮地道:“官府仍追捕甚急,武林各派亦從未放鬆,老令主行蹤不明,道上弟兄的活動已全部停止,連雷夫人也不得不掩掩藏藏,千方百計地到處打聽老令主的下落。” 話至此處,忽又面露喜色地道:“好在新令主已出現,群龍有首,必可有一番新氣象,新作為。” 鳳兒豪情萬丈地道:“那是當然,一定要闖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出來。” 阿呆的口氣更大:“務必要驚天動地,造極登峰,令武林各派皆臣服在咱們腳底下,方不虛此生。” 聽得殺人不見血巴六一楞一楞的,目注“天王之星”,字斟句酌地道:“綠林令事關整個綠林的生死存亡,請今主千萬要小心保管,以免變生肘腋,追悔無及。” 巴六的意思是要他小心收起來,免生意外,小魚兒卻唯恐天下不亂,正想藉此探隱索秘,大言不慚地道:“這我知道,本令主自有分寸,天大的事也有我小魚兒一人摃著,你盡可大放寬心,去尋那黑鳳凰吧。” 綠林令主乃是黑道上的總瓢把子,也是綠林盟主,小魚兒既然這樣說. 巴六哪還敢再多放半個屁,急忙含首應諾,拱手一禮而別。 歪打正著,三小來到黑道人物經營的飯莊,馬上變成“聚興樓”的超級貴賓, 由掌櫃的親自護送至後面豪華客房內,另外又端整好一桌佳肴美食,請他們繼續享受。 阿呆猛吃猛喝,直吃到掌燈時分,肚子脹得像鼓一樣才停下來,口沫四濺地道:“媽的,早曉得這一枚鬼戒指有這麼大的妙用,下得野人山就該亮出來,也免得挨餓受罪。” 小魚兒道:“現在也不遲,身為綠林盟主,雙腳一跺,半個武林都會發抖,今後吃香的,喝辣的,春風得意,將會有數不盡的良辰美景等著咱們去享受。” 鳳兒道:“最好別想得太美,我看事情透著古怪,這中間定有重重內幕。” 阿呆道:“有什麼內幕?” 鳳兒條理分明地道:“首先,對我們而言,綠林令幾乎是從天而降,不尋常的事,一定有不尋常的原因。” 阿呆道:“也不能這樣說,是糟老頭給咱們的。” “問題就在這裡,糟老頭是誰?” “他自己說過,是千面人魔。” “姓什麼,叫什麼?” “他不肯說,我們怎知道。” “老頭故意隱瞞,正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我想,他有可能是鐵膽魔星雷天豹。” 小魚兒道:“也有可能是殺死雷天豹的人。” 鳳兒道:“姑不論他是雷天豹本人,或是殺人的兇手,這個槽老頭絕非等閒之輩。” 小魚兒道:“這是不爭的事實。” 鳳兒道:“另外,綠林令何等重要,一令在手,便可號令黑道七十二分舵,他為何輕易交給咱們,而又不加任何說明?” 阿呆道:“許是為了行事方便,以便順利取得烏劍、玉鐲、太極棍。” “這只是原因之一,怕只怕另有更大的陰謀在。” “有何陰謀?” “我懷疑跟那一連串的案子有關。” “這是瞎子摸象,咱們根本不知道江湖上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黑鳳凰冷寒燕母女或許可以提供一些線索。” 一提到黑鳳凰母女,阿呆心裡發毛,道:“小魚兒,我先聲明,等一下他們母女來的時候我可不願意見。” 小魚兒笑道:“雷玉嬌美如天仙,天上少有,人間無雙,你真的這樣討厭她?” 阿呆傻裡傻氣地道:“俏羅剎的確不難看,但如要入贅雷家,門兒也沒有。” 鳳兒道:“換句話說,假如不需改名換姓,你願意考慮?” 男孩子也會害羞,阿呆滿臉通紅的道:“馬馬虎虎,可以交個朋友。” 小魚兒道:“這是小事一樁,包在我小魚兒的身上了,憑綠林盟主的身份,可以呼風喚雨,諒黑鳳凰冷寒燕再刁蠻,也逃不出咱們的手掌 ” “心”字尚未出口,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傳處,巴六跨步而入。 阿呆朝他身後看,並未見到雷玉嬌母女,不禁有點悵然若失。 小魚兒道:“巴六,沒找到黑鳳凰?” 巴六中規中矩地道:“回盟主的話,老令主夫人天黑前便已離開大同。” “到哪兒去啦?” “有人說出長城,去了大漠塞外,又有人說回到南方去了。” “到底行蹤如何?” “正在查證中。” “會不會跑去晉北分壇?” “有可能。” “那咱們明天一大早也跑一趟吧。” “是!是!” 大同城南,位於懷仁縣境內的虎頭山下,有一座莊院,不小,房舍櫛比,約有百十來間,四角尚有專供盼望的碉樓。 一對石獅子雄踞兩旁,黑漆大門半開半閉,門扉之上貼著一張業已相當陳舊的告示。從告示上三小得知,十餘年前,朝廷的 很百萬兩,被四名汪洋大盜劫走,故而下令通緝。 而這四名江洋大盜,赫然正是鐵膽魔星雷天豹、血手屠夫王化、七殺凶神張忠、以及浪裡白條游全河。 朝廷還懸下了巨額獎金,王化、張忠、游全河每人兩萬兩,雷天豹是土匪頭,獎金更高達四萬兩,不論死活。 上面還有畫相,都是獐頭鼠目,凶暴驃悍的傢伙。 誤打誤撞,小魚兒終於明白巴六口中的大案子是什麼, 道:“事隔已久,已經是陳年舊案,該結了吧?” 巴六道:“四個人一個也沒逮著,怎麼結得了。” “至低限度,也該放鬆一些才對。” “事實恰恰相反,緝捕的行動一直在雷厲風行,各地更掀起了一陣掃黑熱, 因而七十二分舵皆不得不偃旗息鼓,避風頭。”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想必白道上的人定會群起而攻,打落水狗?” “比令主想像中的還要嚴重,武林各派,幾乎是頃巢而出,全力追殺。” “哇塞!銀子的魔力真大!” “不單單是為了銀子,另有更重大的原因。” 是什麼原因,巴六沒有說,小魚兒身為綠林盟主,對這等重大事故理當心知肚明,亦未便探詢,免得有損自己至高無上的權威形象。 談話遂告中斷,四人推門而入。 嚇!好大的一片建築,亭臺樓閣,排列得井然有序,中間的一座“忠義堂”,衝霄矗立,尤其雄偉壯觀。 可是,遍地蔓草叢生,蛛封塵積,顯見久已無人居住。 找了半天,僅僅找到一個佝倭、乾癟、骨瘦如柴,衣裳襤樓,蓬頭垢面的老頭子。 經再三盤問的結果,原來只是一個無處棲身的落魄寄居人。 小魚兒道:“原先住在這裡的人是何時搬走的?” 落魄寄居人想了想,慢吞吞地道:“很久很久了,該有七八十來年了吧。” 阿呆道;“可知他們遷往何處?” 落魄老頭搖搖頭,不曾言語。 鳳兒道:“再回來過沒有?” 老者道:“偶而也會回來,但均來去匆匆。” 巴六環顧一下貼在四壁上的告示,道:“官府的差人是否常來?” 老者道:“常來啊,幾乎三天兩頭就會來一趟。” 巴六的臉色微微一變,機警的朝四處瞄一眼。 小魚兒道:“昨夜,或者今日一早,可曾見到一對母女進入本莊?” 猛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冷聲道:“娃兒好大的狗膽,老娘正愁找你們不到,居然自動送上門來,許是活得不耐煩了。” 昂首望去,只見屋面之上傲然並立著一老一少兩名女子,不是黑鳳凰冷寒燕與俏羅剎雷玉嬌還會有誰。 這一對母女修練有素,輕功造詣絕佳,玉足微抬,飄然落地,塵不飛,袂不揚。 巴六忙不迭地叫了一聲:“夫人!”以下的話還沒有來得及出口,黑鳳凰冷寒燕已自搶先說道:“巴老六,你可是越混越差勁了,竟然和三個小混混攪在一起,也不怕折辱了你自己的身份。” 殺人不見血巴六聞言大驚,指著小魚兒,一臉肅穆地道:“夫人有所不知,這位小英雄正是新的綠林盟主。” 冷鳳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疑滿面的道:“這小子是綠林盟主?憑什麼?” 小魚兒將戴著戒指的手在她面前一送,盛氣凌人地道:“憑這個!” 黑鳳凰冷寒燕見是綠林令,急忙單膝跪地,正容道:“黑鳳凰冷寒燕拜見令主!” 俏羅剎雷玉嬌也絲毫不敢怠饅,有樣學樣地跪地稟道:“俏羅剎雷玉嬌拜見盟主!” 小魚兒真以為自己當上了綠林盟主,大模大樣地道:“好啦,不必多禮,起來吧。” “天王之星”曾是她丈夫的東西,冷寒燕知之其深,仔細端詳一陣, 認為果然是如假包換的真品,眉宇間頓現欣慰之色,起身說道:“可否請教令主,這綠林令是如何獲得的?” “自然是有人交給本座的。” “誰?” “千面人魔,或者千面人。” “姓什麼?叫什麼?” “不知道。” “什麼?你連將綠林盟主寶座讓給你的人是誰都不清楚?” 糟老頭三緘其口不肯說,大概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黑鳳凰轉對巴六道:“老巴,江湖上可有千面人魔或千面人這一號人物?” 巴六尋思少項道:“沒有,不論黑白二道,從未聞有這個字號。” 俏羅剎雷玉嬌道:“許是爹爹為了安全起見,故意隱姓埋名也說不定。” 冷寒燕亦有此同感,指著牆上告示中的一幅畫相道:“可是這一位,我的丈夫鐵膽魔星雷天豹?” 鳳兒睹了一眼,道:“不像。” 冷寒燕再指一下其餘三個人:“是不是他們” 阿呆大搖其頭道:“也不像。” 雷玉嬌不禁心頭一震,道:“難不成我爹已遭了他人的毒手?” 阿呆道:“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個可能性絕對存在。” 雷玉嬌聞言大發雷霆:“呸呸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竟敢咒我爹死,看我活劈了你。” 她可不是空言唬人,你字出口,人已攻出,左右開弓,猛摑阿呆的耳光子。 阿呆身手不凡,一面閃身退避,一面嘻皮笑臉地道:“打是親,罵是愛,我阿呆先生現在才知道,你俏羅剎是真心真意的愛著我。” 見雷玉嬌打得太兇,玉掌翻處,招出如雨,忙又改口嚷道:“人心大變,大變人心,救命啊,老婆要殺老公。” 東躲西藏,躲到小魚兒身後去。 小魚兒作了一個阻止的手勢,道:“雷姑娘先別緊張,也許千面入魔就是鐵膽魔星。” 黑鳳凰冷寒燕神色一緊,道:“此話怎講?” 小魚兒道:“因為本座所見到的千面人魔並非糟老頭廬山真面目。” 雷玉嬌迫不及待地追問道:“何以見得?” 阿呆道:“你老公曾親眼見他換了另外一張臉兒。” 冷寒燕道:“你們是說,他戴有人皮面具?” 鳳兒道:“可能還不止一張。” 冷寒燕打破砂鍋問到底:“此人多大年紀?”“ 小魚兒道:“約五十上下。” “身材如何?” “高大、魁梧、粗壯!” “有何特徵?” “單眼獨臂。” “性情又怎樣?” “多疑、善變、陰險、狡詐!” “他與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們也說不上來。” “不是你們的授業恩師?” “有師徒之實,並無師徒之名。” “怪事,有師徒之實,為何沒有師徒之名?” “天知道老頭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跑來晉北分壇作甚?” “是老頭叫我們來找你們母女的。” “噢,可是帶來了千面人問候的話語?” “只是想向你們打聽三個人的行蹤。” 千面人魔不曾問候她們母女,冷寒燕大失所望,更加懷疑此人是否是她失蹤的丈夫雷天豹,道:“打聽哪三個人?” 鳳兒道:“就是告示上通緝的王化、張忠與游全河。” “什麼事?” “找他們要三樣東西。” “哪三樣東西?” “烏劍、玉鐲、太極棍。” 此話一出,黑鳳凰冷寒燕、俏羅剎雷玉橋、殺人不見血 巴六皆臉色大變,如遭雷擊,全部膛目結舌的愣在那裡。 好一會兒巴六始道:“烏劍、玉鐲、太極棍都是無價之寶,千面人魔好大的胃口。” 冷寒燕道:“王化、張忠、游全河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憑你們三個娃兒,能要得到?” 小魚兒冷然一笑,從容不迫地道:“是否能要得到,無須夫人擔心,只要告知他們三人的行蹤即可。” 冷寒燕道:“自從他們四人合力搶了朝廷的百萬兩響銀,以及爾後接連發生的連串駭人巨案後,便如石沉大海,音訊全無。 “再也沒有出現過?” “沒有。” “百萬餉銀數不算少,是如何處理的?” “除了他們本人外,恐怕無人知曉。” 俏羅剎雷玉嬌忽然插言道:“那位千面人是否生活闊綽,揮金如土?” 小魚兒道:“恰恰相反,是一個生活儉樸的窮酸。” 鳳兒道:“連喝的水,還需要我們親自下山去挑。” 阿呆道:“下山之時,僅僅給了我們十兩銀子的盤纏,差點餓肚子。” 冷寒燕聽在耳中,不禁大為猶豫起來,千面人魔就是她丈夫雷夫豹的可能性益形降低,從而也加重了對三小的敵意,臉色陰沉沉的道:“小魚兒,不管千面人是否我的丈夫雷天豹,你且說說看,此人現在何處?” 小魚兒冷聲道:“抱歉,老頭有言在先,不得對外言講。” “不行,你非說不可!” “假如本座不肯說呢?” “休怪老身對你不客氣。” “不客氣又怎樣?” “咱們在功夫上見真章。” “老太婆,你敢對本座無禮?” “哼,天底下沒有老娘不敢的事!” “你最好不要自討苦吃。” “娃兒休出狂言,接招!” 話落招出,雙掌一錯,“春雷乍展”、“石破天驚”,兩招絕學,一氣施出,疾取小魚兒全身三十六處大穴。 鳳兒睹狀大怒,破口大罵道:“冷寒燕,你想以老欺小?” 金絲軟鞭帶起一片刺耳的嘯聲,從左側攻到。 俏羅剎雷玉嬌殺氣騰騰地道:“你們想以多為勝?” 拔劍在手,與母親聯手合擊。 阿呆豈肯坐視,語冷如冰:“我們一向三位一體,同進共退!” 軟刀映著太陽,金光燦爛,橫掃直劈。 小魚兒依然卓立原地,不懼不退,唰!亮出摺扇,輕描淡寫劃出一個半圓。 實則力猛如山,彷若築下一道鐵壁銅牆,雷玉嬌母女非但寸步難行進,反被三小逼得倒退出五六步遠。 小魚兒將戴著戒指的手高高舉起,聲色俱厲的道:“放肆,綠林規矩,綠林令在誰的手裡,誰就是綠林盟主,就算老令主雷天豹本人,也照樣得乖乖聽候差遣,你冷寒燕算什麼東西,竟敢如此張狂?” 一扭頭,繼對殺人不見血巴六道:“巴六,以下犯上,出言無狀,甚至以暴行加身。你說該當何罪?” 冷寒燕在黑道上地位崇高,舉足輕重,巴六哪敢實話實說,連忙打回場道:“請令主念在雷夫人尋夫心切,情緒激動的份子上,網開一面,原諒她們母女這一遭吧。” 小魚兒故意拿腔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道上的規矩不能偏廢,不然本座何以統率七十二分舵,號令群豪,除非肯向本座當面道歉。” 綠林令乃是至高無上的信物,神聖不可侵犯,不論是誰,皆不得對持令之人有所不敬, 儘管黑鳳凰冷寒燕身份特殊,心有不甘,也不能不在綠林令下低頭,當下略作遲疑,勉為其難的道:“屬下知錯,請盟主見諒。” 小魚兒好不高興,神氣活現地道:“但不知雷姑娘意下如何?” 雷玉嬌年輕氣盛,豈肯輕易就範,在心裡吶喊道:“放你的狗臭屁,想要姑奶奶俯首稱臣,除非公雞下蛋,日從西出。” 但在母親的以目示意下,只好忍氣吞聲的當面認錯了事。 小魚兒笑呵呵地道:“嗯,這還差不多,既有現在,又何必當初,你們以禮相待,本座也不會叫你們吃虧,這樣吧,只要兩位再答應本令主一件事,我就將糟老頭的窩告訴你們吧。” 冷寒燕聞言大喜道:“這話可當真?” 小魚兒的口氣像是皇上:“君無戲言!” 黑鳳凰道:“請令主快說是什麼事?” 小魚兒道;“本令主想先請教,阿呆跟雷姑娘的婚約到底算不算數?” 冷寒燕望著女兒,道:“這 這 ” 這事打從一開頭,就是嘔氣鬥嘴的產物,雷玉嬌並無嫁人的誠意,之所以有入贅雷家之言,不過是想藉此迫阿呆知難而退,不料小魚兒此刻又舊話重提,這了半天,還是不知如何作答。 小魚兒存心拿話扣她:“以雷夫人在江湖上的地位。不會是信口開河吧?” 冷寒燕楞了一下,道:“老身做事素來一言九鼎,一言既出,自無反悔之理。” “那麼,你是承認這一樁婚事了?” “老身曾有言在先,阿呆必須入贅我們雷家。” “本座要求的就是這件事,取消入贅,交換揭開千面人魔下落之謎,兩位不妨琢磨一下。” 冷寒燕緊拉住雷玉嬌的手,道:“玉嬌,為娘的想聽聽你自己的意見?” 雷玉嬌早已羞紅了臉,益增三分嫵媚,羞答答他道:“娘,他好呆,我看他將來不會有出息。” 冷寒燕慈祥可親地道:“傻孩子,呆人有福,也安全,保證不會打野食,為了查明你爹的生死下落,就受點委屈吧。” 雷玉嬌瞟了阿呆一眼,沒再言語。 小魚兒也在徵求阿呆的意見:“你怎麼樣?” 阿呆傻呼呼地道:“看起來還不討厭啦,就是有點野,有點兇,令人吃不消。” 小魚兒道:“呆啊,能夠將兇而野的女人征服,才爽,才夠刺激,才能顯出你的男子氣概來。” 阿呆嘻嘻笑道:“好啦,馬馬虎虎,先逮住一個,以後不滿意再休妻也不遲。” 雙方都顯得有點勉強,但婚事還是當場訂了下來。 小魚兒言而有信,立將野人山的詳細所在告訴她們母女。還還煞有其事的,彼此交換了一件信物。 雷玉嬌給阿呆的,就是在大同城隍廟時,含在她口裡的那一把短刀。 阿呆給雷玉橋的則是一張麻將牌 白板。 俏羅剎看得一呆,氣虎虎地道:“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一個天生的儲徒?” 阿呆道:“誤會,誤會,麻將是我的暗器,送你一張白板是希望你永遠潔身自愛,白壁無暇,別做出對不起我的事來。” 雷玉嬌沒好氣地道:“你自己最好也當心,別拈花惹草,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這一對兒戲夫妻,真是活冤家,死對頭。尚未成親,便吵鬧不休, 看得冷寒燕、巴六直皺眉頭。 小魚兒卻樂歪了嘴,拱一拱手,胡言亂語道:“親家母,巴六,未過門的阿呆夫人, 本座等要去尋那三個老家夥.取回烏劍、玉鐲、太極棍,失陪,就此告辭啦!” 立與鳳兒、阿呆轉身跨步而出。 出得山莊大門,步出十餘丈遠後,鳳兒惶聲說道:“小魚兒,你要死啦,忘記老頭是怎麼交代咱們的了?” 小魚兒道:“我沒有忘記呀。” “那你為何將野人山的地址說出來?” “是故意的。” “故意?為什麼?” “因為我想藉他人之手,想揭開糟老頭身份之謎。” 阿呆眉飛色舞地道:“好主意,這個老東西神秘兮兮的,不掀開他的底牌,如芒刺在背,咱們被他賣掉還蒙在鼓裡呢 鳳兒心細如絲,另有不同的意見:“但是,糟老頭從小咱們教養拉拔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樣是不是太過份。” 小魚兒自有他自己的一番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老頭故示神秘,必然事出有因,不掀開他的底,咱們有被人利用出賣的危險。” 鳳兒道:“小魚兒,你怎麼會有這種可怕的念頭?” “理由太多太多啦。” “說幾個出來聽聽。” “不肯表明身份,是其一;將‘天王之星’交給咱們,不說出是綠林令,是其二;王華、張忠、游全河明明是江洋大盜,老頭竟只字未提,此其三。夠了吧?” “不錯,這些事的確令人百思不解,但如日後事實證明,老頭並非大姦大惡之人,而是確有難言之隱,將何以自處?” “這好辦,誠心誠意的助他一臂之力,幫他完成稱霸江湖的雄心壯志,擁護他當武林皇帝,也就足以報答老頭的大恩了。” 阿呆道:“如果是一個無惡不作的魔鬼怎麼辦?” 小魚兒的答覆令人毛骨悚然:“就把他幹掉,為天下除害!” 鳳兒道:“我們辦得到嗎?” 小魚兒道:“我們所以能夠下山,是勝過老頭之後才成行的。” “假定老頭確是一個陰毒之人,必定會有所保留,另有治咱們的法子。” “就算是如此,合咱們三人之力,也不難將他擺平。” “無論如何,總覺得此舉有欠考慮,我的意思是怕黑鳳凰母女對老頭有所不利。” “老頭若是雷天豹,這層顧慮純屬多餘。” “萬一是殺死雷夫豹的人,情況自又不同。” “老頭既能殺掉姓雷的,冷寒燕母女諒亦非其敵手,何況還有丁哥與珍珠姐。” 鳳兒欲待爭辯,小魚兒繼又說道:“小鳳,你今天是怎麼啦,處處跟我唱反調,話已出口,已經收不回來,再說咱們也沒有吃虧,給阿呆換了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 碰了阿呆一下,接著說道:“好好地幹,先想辦法賺些銀子,有了錢就把她娶過來,免得夜長夢多,橫生枝節。” 阿呆傻笑一下,道:“我看他們八成是在敷衍,缺乏誠意,也沒有感情基礎。” 小魚兒道:“傻蛋,俗話說得好;烈女怕磨郎,再不解風情的女人,只要肯纏肯磨,沒有征服不了的。” 阿呆還是不開竅:“怎麼纏?怎樣磨?” 小魚兒罵道:“你真笨,就是找機會多接近她,多說些甜言蜜語的意思啦。” 鳳兒眨一眨大眼睛,酸溜溜地道:“小魚兒,看不透你還挺內行的。” 小魚兒志得意滿地道:“那可不,我是調情聖手,情場老千,你最好死心塌地地跟著我,否則,小心本座移情別戀。” 鳳兒聞言大發嬌喚道:“死小魚兒,臭小魚兒,從此以後,我再也不理你啦!” 噘著小嘴,猛然速度加快,向前衝去。 一個不小心,差點跟來人撞個滿懷,定目處,只見迎面奔來三名捕快,將去路堵住。 其中一人方面大耳,濃眉虎目,是懷仁縣的捕頭王鐵漢,虎目一揚,橫掃了三小一眼,冷森森地道:“你們誰是綠林盟主?” 小魚兒上前一步,神氣活現地道:“正是區區在下小魚兒我。” 捕頭王鐵漢眼一瞪,道:“給我拿下!” “是!” 兩名捕快齊聲應是,一擁而上,分扣小魚兒的左右手。 小魚兒睹狀大怒:“媽的,滾到一邊涼快去!” 雙臂一張,兩名捕快倒退二三步,小魚兒接著又道:“老子又沒有犯法,你們憑什麼亂抓人?” 捕頭王鐵漢怒眉雙挑地道:“十幾年前,有四名江洋大盜,劫走了朝廷的百萬響銀,護送的官兵全部被殺,雞犬不留,你身為新上任的黑道總瓢把子,自然難辭其咎。” 小魚兒可不吃這一套,破口大罵道:“你昏頭啦,案發當時,本座尚在吃奶,小爺爺我跟這件事根本扯不上邊兒,要抓你應該去抓他們的關係人。” 捕頭王鐵漢一怔,道:“誰是他們的關係人?” 小魚兒道:“黑鳳凰冷寒燕是鐵膽魔星雷天豹的老婆。” 鳳兒道;“還有他的女兒俏羅剎雷玉嬌。” 阿呆道:“殺人不見血巴六大概也脫不了關係吧?” 這三個都是官府通緝有案的人,王捕頭大喜過望,急聲追問道:“他們此刻在哪裡?” 小魚兒是個財迷,道:“有沒有獎金?” “有。” “多少?” “大約每人百兩左右。” “這麼少?” “他們只是關係人,自然數目有限,若是因而逮住元兇主犯,則另有重賞。” 看在銀子的份上,也為了擺脫自身的麻煩,小魚兒不逞多想,親自領著懷仁縣的捕快,返回山莊。 孰料,黑鳳凰冷寒燕母女與殺人不見血巴六早已不知去向。 連那個乾癟佝僂的落魄寄居人也走得無影無蹤。 王鐵漢不禁大怒道:“人呢?” 小魚兒道:“剛才明明就在這裡,奇怪,許是聞風而逃。” 王捕頭臉一沉,道:“我看壓根兒就是騙人的鬼話,你們三個小鬼頭統統被捕了。” 他可不是說著玩,話一出口,拿出一副手銬來,疾向小魚兒手上扣去。 原以為是屬下捕快輕敵大意,所以才吃了癟,誰料,自己親自披掛上陣,依然沒能奈何了小魚兒。 但見面前人影一閃,小魚兒已上了房頂,冷言冷語地道:“想逮捕本座?哼,憑你至少還差一大截,有膽就上來!” “大膽狂徒,老夫就不信抓你不到!” 到字出口,人已彈身而起,身法輕靈迅捷,去勢如風,果然不是弱手。 然而,雙腿甫落屋面,小魚兒便已一瀉而下,待王捕頭咬著尾巴追下來時,小魚兒又飛上了一座更高的樓。 小魚兒在跟王鐵漢捉迷藏,鳳兒和阿呆也在與另兩名捕快玩追逐的遊戲。 “來,來抓呀,抓不到阿呆先生的是王八。” “快,快抓呀,抓不到小姑奶奶的是烏龜。” “我看王八烏龜你們是當定啦,別白費力氣!” 三個人一面嘻笑怒罵,一面已將捕快甩掉,不約而同的來到一個三角小亭內,一屁股坐上欄杆去,還翹起一只二郎腿,晃來晃去。 不禁激起了王捕頭等三人的萬丈怒火,同時發出一聲怒吼,分從三個不同的方向虎撲而上。 刀已出鞘,金風貫耳,雁翎刀的寒芒閃閃發光,當頭猛劈猛砍,看那情形,捕快們已動了真火,不論死活,非將他們逮捕歸案不可。 事實卻未能盡如王鐵漢的願,雁翎刀毀在綠林令下不算,小魚兒騰身而起,趁他衝勢太猛,趴在欄杆上不備間,一個大迴旋,又去而復返,堪堪騎在了王捕頭的背上。 阿呆的表現亦令人激賞,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兩三下就將捕快的刀奪下來,乍然掃出一腿,捕快踉蹌而倒,阿呆也老實不客氣的騎上去。 “卡馬!卡馬!” “卡馬!卡馬!” 拿人當馬騎,邊喊叫,邊拍打,興致勃勃,神采飛揚。 “鳳兒也不是弱者,金絲軟鞭一出手,便將對方的雁翎刀咬住,硬是逼他脫手,繳了械。 不過,女孩兒家畢竟有點保守,不好意思騎在男人身上逗樂子,那名捕快總算逃過一劫。 阿呆、小魚兒玩了一陣,兩名捕快的膝蓋已破,血跡殷然,再也爬不動了,相繼僕了下去,騎馬的遊戲亦隨之告終。 小魚兒再笑一下,戲謔道:“怎麼樣,你們還要不要再抓人?” 王捕頭和那一名捕快,甫自地上爬起,灰頭土臉,相顧黯然,一句話也沒有說。 阿呆一眼瞥見另一名捕快毫髮未報,心頭大為不快,道:“有福同享,有禍同當,你的同伴吃苦,你也應該受點難,不然縣太爺一定會怪你臨陣退縮,辦案不力,姑且給閣下留一個記號吧。” 這小子打暗器的手法好快,右手一揚,咻!畫下一道白光,拍!一張麻將牌“紅中”不偏不倚的打在他的額頭上。 力道奇重,入肉三分,“紅中”二字清晰可見,果然在他的額頭上留下一個顯明的記號。 小魚兒道:“捕頭大人,你怎麼不說話,是否也想留一個記號?” 阿呆撿回麻將牌,往王鐵漢的面前一站,道:“我阿呆先生是這方面的專家,閣下有選擇的自由,要白板?紅中?發財?還是東南西北風?” 王鐵漢卻態度大變,再也不敢張牙舞爪,反以乞求的口吻道; “請三位小英雄幫幫忙,跟我們到縣衙裡去一趟吧,不然我們三個輕則會被炒鰍魚,重則甚至可能獲罪下獄。” 小魚兒道;“有這麼嚴重?” 捕頭王鐵漢道:“縣太爺得到消息,綠林盟主從大同潛來本縣,著令我等緝捕歸案,倘若空手而回,必然罪不在輕。” 鳳兒道:“這只能怪你們學藝不精,怨不得誰。” 阿呆挺會說風涼話:“無官一身輕,炒魷魚就炒魷魚,有什麼了不起。” 王捕頭苦笑一下,道:“小友倒說得輕鬆,我們丟了差事,家裡的老婆孩子吃什麼?” 小魚兒道:“那依你之見,該如何補救?” 王鐵漢打拱作揖地道:“無論如何,請三位小英雄到衙門去走一趟,我們三個也好交差。” 鳳兒道:“我們跟你去,會不會吃苦頭?” 王捕頭斬釘截鐵地道:“我王鐵漢保證不會。” 阿呆道:“我是怕縣太爺把咱們關起來,吃不到大魚大肉。” 一名捕快道:“憑三位的功夫,縣衙大牢絕對困不住你們。” 小魚兒想了一下,道:“助人為快樂之本,本座答應幫你們這個忙,但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另一名額頭上印著一張“紅中”的捕快道:“什麼要求?” 小魚兒道:“不可以銬鐐加身。” 王捕頭道:“王某定以貴賓之禮相待。” 小魚兒道:“貴賓應有貴賓的派頭,不能走路去。” 鳳兒道:“要坐轎。” 阿呆道:“要一人一頂” 小魚兒道:“要娶媳婦用的漂亮轎子。” 鳳兒道:“最好再弄一些可口的零食來。” 阿呆道;“再加一壺好酒我阿呆先生也不反對。” 這哪裡像是人犯,簡直是太上皇。 但是,王鐵漢他們自己不爭氣,也只好認栽,心甘情願地找來三頂華麗的轎子,買了三包花生、瓜子和糖果,另外還沽了兩壺酒。 就這樣,在三名捕快的開道下,離開虎頭山,進入懷仁縣城。 在縣衙的附近,王鐵漢命轎子停下來,趨前低聲下氣地道:“為了不使縣太爺起疑,三位委屈一下,請下轎步行入衙。” 小魚兒冷哼一聲,話未出口,阿呆搶先說道:“王捕頭,曹孟德當年對關羽禮遇有加,有上馬金,下馬銀的故事你聽說過吧?” 王鐵漢會意,馬上雙手奉上一小包銀子,阿呆掂一下,道: “你還挺上路的,一點就通,馬馬虎虎就成全你啦。” 下得轎來,六人相擁而行,小魚兒忽然語意深長地道:“懷仁縣的縣太爺,名聲好不好?” 王鐵漢聞言,一雙虎目骨碌碌的翻了幾下,也不知道他心眼裡在打什麼鬼主意,聲若蚊蚋般道:“很精,是個貪官,也是酷吏,縣民怨聲載道,苦不堪言。” 小魚兒氣忿忿地道:“媽的,我最恨貪官酷吏,今天非要好好修理他一下不可。” 阿呆道:“對,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鳳兒道:“替老百姓出一口怨氣!” 就這麼三言兩語的工夫,一行六人已步入縣衙。 大堂之上,癡肥懶散的縣太爺正在升堂問案子,捕頭王鐵漢請小魚兒等人暫留門外,兀自入內,跟懷仁知縣一陣耳語。 縣太爺聞報大喜,立命衙役將人犯還押,大聲喝道:“將那三名強盜帶上來!” 有人接聲回應,直傳出大堂之外,鳳兒、阿呆、小魚兒當即昂首闊步而入。 “威武 ” “威武 ” 兩旁的衙役喊著堂威,尾聲拉得很長,聲震全場。 卻絲毫也震慴不住三小,大搖大擺的直行到大堂的中央,始自行停下來。 鳳兒道:“這是幹嘛?發神經?” 阿呆道:“大概是列隊歡迎咱們吧?” 小魚兒道:“呆啊,小說上這種場面多得很,叫喊堂威,專門為縣太爺助威、擺臭架子,嚇唬人的。” 阿呆眼一瞪,粗聲大氣的道:“那他們就找錯人啦,咱們天不怕,地不怕,是專門找別人麻煩的。” 通!胖知縣突然拍了一下驚堂木,威風凜凜地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嘩,說,你們之中誰是頭頭?” 小魚兒上前一步,拍著胸脯道:“是我!”“報上名來。”“小魚兒。”“姓什麼?叫什麼?”“叫小龍,沒有姓。”“哪裡人氏?”“你問我,我去問誰?”“什麼?你連自己是哪裡人都不清楚?”“因為本座是一個孤兒。”“今年多大?”“差不多十五六歲吧。”“到底多大?”“孤兒沒有確切的資料可查。”“小魚兒,你膽子好大,小小年紀就幹上了土匪頭。”“放屁,本座才剛剛出道,哪來的前科。”“你身為綠林盟主,當年的搶案,本縣唯你是問。”“你糊塗,案發當時,小爺我還在穿開襠褲,有殺人越貨的能力?”“最低限度,你應該知道王化、張忠、游全河、雷天豹等四名江洋大盜的行蹤下落。”“抱歉,本座一無所知。”“哼,不給你點苦頭吃,諒你也不會說實話。” 縣太爺大發雷霆,立又對眾衙役道:“先給我重重的各打二十大板!”“是,大人!” 眾衙役齊聲應是,一湧而上,就要動手打人。 小魚兒睜大了眼珠子,怒氣沖天的道:“王捕頭,你說的話算不算數?” 捕頭王鐵漢故意裝糊塗:“老夫曾說過什麼話?” 鳳兒道:“你曾說要以貴賓之禮相待。” 阿呆道:“還是以大花轎將咱們請來的。” 小魚兒道:“現在出爾反爾,豈是待客之道?” 一回到衙門,王鐵漢好似如虎添翼,如魚得水,一下子又神氣起來,趾高氣揚的道:“衙門八字開,進得出不來,老夫今天要連本帶利加倍討回來。” 早將班房的捕快全部調集在此,一聲令下,蜂擁而前,打算狠狠地揍他們一頓。 鳳兒柳眉倒豎的道:“糟糕,咱們上當啦。” 阿呆道:“想打架?是不是?媽的,誰怕誰呀。” 小魚兒發號施令道:“伙計們,上,咱們今天要大鬧公堂,血洗懷仁縣。” “殺!” “殺!” “殺!” 三小神勇異常,捕快衙役豈是他們的對手,王捕頭想報仇不成,反而自取其辱,打得稀裡嘩啦,打得神號鬼哭,也不過是一會兒的工夫,便東倒西歪,清潔溜溜,再也不敢有人上前招惹。 有人挨了鳳尾刺,有人吃了麻將牌,也有人被小魚兒的鐵葡萄打成大花臉,大堂之上霎時變成屠宰場,呼疼喊痛之聲不絕如縷。 大家告皆如遇到神神惡煞般,退避一旁,呼著寒蟬。 突聞縣太爺用力拍一下驚堂木,聲色俱厲地吼道:“大膽刁民,竟敢大鬧公堂,你們心目中可還有王法?” 小魚兒好刁的一張嘴,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大膽狗知縣,你既知朝廷的王法森嚴,就不該誣良為盜,顛倒黑白。” 縣太爺挑眉瞪眼地道:“你不是綠林盟主?” 小魚兒嘻嘻一笑,道:“綠林道上人才輩出,高手如雲,哪會輪得到區區在下我。” 捕頭王鐵漢上前三步,指喝道;“你不是早已承認,是綠林盟主嗎?” 小魚兒道:“只不過是跟你開個小玩笑,何必當真。” 阿呆補充道:“偶而吹個小牛,也無傷大雅。” 縣太爺再度拍響驚堂木,沉聲說道:“本縣得到從大同府傳來的消息,在聚興樓內曾有人目睹黑道上的人物以大禮拜見爾等。” 小魚兒展示一下手上的戒指,道:“是有這一回事,全是這一枚鬼戒指在作怪。” 縣太爺道:“這是什麼?” 小魚道:“綠林令,黑道上的規矩,誰擁有這一枚戒指,誰就是綠林盟主。” 王鐵漢道:“所以,他們就對你行跪拜大禮?” 鳳兒嬌笑道:“黃袍加身,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想推也推不掉。” 懷仁知縣道:“這一枚戒指,你是如何得到的?” “撿的!” “撿的?在哪裡?” “就在懷仁縣城南門外。” “胡說,既在本縣拾獲,為何會跑到大同府去炫耀?” “這是什麼話,去大同訪友,又去而復返,有何不可。” “哦,原來如此。” 小魚兒見縣太爺的臉色稍稍緩和一些,環顧鳳兒與阿呆一眼,也擺出低姿態:“如此,我們可以說再見了吧?” 縣太爺卻不答應:“慢著,首先你必須將綠林令留下來。” “東西是本座撿到的,為什麼要交給你?” “綠林令仍是證物之一,本縣要據此捉拿江洋大盜。” “如果我小魚兒不肯交出呢?” “那本縣就將爾等一併收押。” “就憑這幾個酒囊飯袋,辦得到?” “朝廷另有三千兵馬在此,你們插翅難逃。” 綠林令何等重要,小魚兒當然不肯交出來,鳳兒卻另有高見,給阿龍使一個眼色,並且還做了一個扒手的動作,意思是說:“怕什麼,給他吧,等一下我再伺機偷回來。” 小魚兒會意,果然將戒指脫下,交給縣太爺,道: “好吧,一枚爛成指,給你就給你,免得再遇上綠林朋友時,動不動就拜倒在地惹人厭,再見。” 原以為大事已畢,可以恢復自由之身,懷仁知縣卻命人將他們攔下來,道:“本縣想查明,拾獲綠林令的確切地點。” 小魚兒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道:“在南門外的一個茅坑裡。” 阿呆多嘴多舌地道:“就是公共廁所啦!” 縣太爺不信,道:“這麼重要的東西會丟在廁所裡?” 阿呆道:“許是拉屎的時候,不小心掉的。再厲害的魔頭也會拉屎的,對不對?” 縣大爺沉思一下,道:“晤,這倒是實情,且帶本縣去瞧一瞧。” 鳳兒道:“骯髒的臭地方,有什麼好瞧的?” 王捕頭抓住機會,猛拍縣太爺的馬屁:“我們大人的意思是,先查清楚確實地點,好及時布下天羅地網,丟掉戒指的人,有返回來尋找的可能。” 阿呆嘻笑逗耍道:“火車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當捕頭縣太爺的大人先生果然有一套,高明,高明!” 懷仁知縣不再言語,當即步下公堂,領著王捕頭,四名捕快,以及鳳兒、阿呆、小魚兒出衙而去。 小魚兒根本不曾來過懷仁縣,怎知公共廁所在哪裡,只得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四下碰運氣。 盲人瞎馬,一陣亂找,單挑蒼蠅多,臭氣大的地方跑,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被他們找到一個露天式的,寬約七尺,長達二丈有餘。上面擺著七八條石板,坑內蛆蟲群集,臭味衝鼻的大型公共廁所。 縣大爺道:“就是這裡嗎?” 小魚兒很肯定地說:“錯不了。” 王揚頭道:“將拾獲的地點指給大人看。” 小魚兒隨便亂指一下,道:“這個臭地方,只有內急的時候不得不來蹲一蹲,恕我們不再奉陪,想先走一步。” 縣太爺還是不肯放人:“想要無罪開釋,必須等抓住元兇主犯以後。” 小魚兒聞言大怒道:“本座拾金不昧,白白的送你一枚大鑽戒,還貪心不足,得寸進尺,簡直欺人太甚!” 阿呆道:“小魚兒,把這個貪官做啦。” 鳳兒道:“龍哥,殺人多麻煩,推下去讓他們去臭吧。” “對,讓他們去臭。” “讓他們去臟。” “讓他們去做‘黃金’夢吧!” 三人一條心,行動一致,說話同時,早已猝然出手,好爽,左右開弓,一掌一個,只聽到“ 通! 通”的六聲響,六個人一個不剩,全部掉進茅坑裡。 蛆蟲尿液,還有數不盡的黃貨,弄得滿頭滿身,狼狽不堪。 卻看得三小笑口大開,樂不可支。 小魚兒笑呵呵地道:“縣太爺,滋味如何?姑且盡情的臭一臭吧,本座若是擒到那四名江洋大盜,還說不定會回來找你領賞哩,咱們後會有期。” 一口氣奔出去百十丈後,阿呆忽然想到一件事,道:“慘啦,慘啦,綠林令還在那個臭知縣的身上呢。” 鳳兒道:“哼,馬後砲,等你想到時早就臭透啦。” 小魚兒道:“你已經弄到了手?” 鳳兒洋洋得意地道:“那可不。” 立從懷中取出“天王之星”,還給小魚兒。 小魚兒大加讚賞道:“高,你是什麼時候下的手,我怎麼一點也沒有感覺到?” 鳳兒更加得意:“要是被你感覺到就不高啦,就在縣衙之內時便已弄到手。” 臉一整,接著又道:“綠林令已經為咱們惹了不少麻煩,我看暫時收起來吧,免得再生事端,耽誤了取得烏劍,玉鐲,太極棍的大事。” 小魚兒亦有此同感,立將“天王之星”小心收起,決定全心全意地去為千面人魔辦事。 晉中呂梁山脈中,有一座險峻陡峭的大山,峰峰相連一似狼牙,故名天狼山。 天狼山中有一個天狼寨,大當家的是血手屠夫王化,幹的是沒有本錢的買賣,到處殺人越貨,打家劫舍。 是以,附近的客旅,莫不視天狼山為畏途,避之猶恐不及。 鄰近的居民恨之入骨,有一首歌謠流傳頻廣,堪為血手屠夫王化血淋淋的事實寫照: 天狼山上一匹狼 姦淫擄掠都在行 豺狼虎豹下山時 妻離子散哭斷腸 只要天狼寨的強盜一下山,別人一定會妻離子散。 可是,這樣狠毒的一群傢伙,卻突然在江湖上完全消失當三小到達天狼山,登上天狼時,天狼寨早已煙消雲做。變成一片廢墟。 費了不少勁,在附近找到一個砍柴的老樵夫,小魚兒客客氣氣地道:“老先生,這裡以前是不是一個強盜窩?” 那樵夫很健談,響亮的聲音道;“是呀,是強盜窩。住著很多好兇好兇的強盜。” “人呢!” “全跑光了。” “這是多久以前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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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22, 01:11 AM | #1372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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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很久了,差不多有十來年了。” “為何會發生這種事?” “有官兵攻山,強盜不敵、只好四下潰散。” “他們未再回來盤踞?” “房子被官兵放了一把火,燒個精光,土匪亦一去不回。” 鳳兒道:“這真是百姓之福,如此一來,這一帶一定安靜許多。” 老樵夫卻大搖其頭,沉重地嘆息一聲,道:“其實不然,殺人越貨的案子仍居出不窮,有增無減。” “是誰幹的?” “這是一個解不開的謎。” “被害人沒有任何指控?” “沒有一個生還者,哪來的指控?” “啊,殺人滅口,雞犬不留?” “是,慘無人道,滅絕人性!” 阿呆舞一舞拳頭,跺一跺腳,咬牙切齒地道:“奶奶的,這些傢伙簡直比豺狼虎豹還兇,可是血手屠夫王化那一夥人又死灰復燃?” 老樵夫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誰知道。” “做案的範圍大不大?” “以天狼山為中心,約在方圓五十裡以內。” “如此,賊巢也應該不會太遠才是?” “可惜被害者俱皆一命歸陰,毫無線索可尋。” 的確,血手屠夫王化的行蹤,仿若一團亂麻,頭緒全無,三小天狼山周圍數十里內,轉了三天,始終沒有任何發現; 第四天,他們來到了山城靜樂縣城。 靜樂縣城不大,依山而建,四面群峰環峙,是一個標準的山城。 市面倒頗繁榮,商業鼎盛,多以出產皮貨為主。每逢市集,更是人潮如湧,車載馬馱,肩挑手提的生意人絡繹於途。其他各行各業的生意,也因而熱絡起來,尤以娼館與賭坊為最。 小魚兒他們信步而行,無巧不巧地來到一家賭坊的門口。 這是靜樂縣最大的一家賭坊,麻將、牌九。骰子等應有盡有,人聲鼎沸,喧囂雜亂,呼盧喝雉之聲不絕如縷。 小魚兒不由得有點技癢起來,問阿呆道:你們的盤纏還多不多?” 阿呆摸一下錢囊,道:“近來非第一流的客棧不住,非得一等的餐點不吃,已經差不多快要用光啦。” 小魚兒扮了一個鬼臉道:“那咱們就進去藉一點吧。” 阿呆道:“非親非故的,誰肯藉給咱們?” 鳳兒道:“呆啊,小魚哥的意思是進去賭一下。” 阿呆道:“你有把握贏嗎?萬一輸掉咱們又會餓肚子。” 小魚兒道:“放一百二十個心,你忘記贏得小鳳脫褲子的往事啦?” 阿呆道:“那是咱們自己賭著玩的,賭場裡聽說有老千,要當心啊!” 小魚兒道:“糟老頭曾誇獎過我,賭技已達爐火純青的境界,老千算什麼,老萬也照樣殺得他屁滾尿流。” 說著,人已跨進賭坊,在一張牌九桌前停下來。 賭牌九的人很多,團團圍住,水洩不通。 賭注也不小,每一門都有百十來兩銀子。 小魚兒冷眼旁觀了三把牌,也開始插花。 運氣不錯,賭了四局。連本帶利已湊足百兩白銀。 然而,說來真癟,只是在一旁“插花”,連模一下牌的資格也沒有。 忽然靈機一動,小魚兒有了絕妙好計,趁莊家洗牌的空檔,先跟鳳兒、阿呆說了幾句悄悄話,讓他們了解狀況。 然後拍一下巴掌,以充滿煽動的語氣道:“餵,朋友們,人之初,性本賭,賭不贏,氣死人,玩牌九只有四個人能摸到牌,別人只好站在一邊乾瞪眼,多乏味,咱們來玩大家樂好了” 賭徒甲道:“什麼叫大家樂?” 小魚兒道:“嗨,簡單的要死,從零零到九九,每人簽個號碼,但不能重複,再由主持人將所有的號碼重新製作一份,放進整筒裡,就算大功告成。” 賭徒乙道:“如何判定輸贏?” 阿呆過:“隨便由哪一位抽一個號碼出來,中簽者為贏家可以囊括全部賭資,我們僅僅抽取十分之一的服務費即可。” 賭徒丙道;“人數有沒有限制?” 鳳兒道;“韓信點兵,多多益善,來者不拒,人人可以參予,人人都有成就感,不然怎麼會叫大家樂,一定要大家樂才成。” 賭徒甲道:“賭資有無標準規定?” 小魚兒道:“沒有,但必須彼比相等才能成立。” 阿呆過:“多賠多,少賭少贏,不賭不贏。” 鳳兒道:“怎麼樣?大家有沒有興趣?願意參加的請舉手。” 方法簡單,利潤優厚,又可大家同樂,現場的反應好熱烈,幾乎是有志一同,全部舉起了手。 有一個人未舉手,是莊家,而且,怒溢雙眉,拍著桌子大罵道:“豈有此理,這是私人開設的賭場,怎可任由你們自己來玩大家樂,我們吃什麼?喝什麼?” 小魚兒倒很氣派,大大方方地道:“老兄別發火,有話好說,主持人的一成紅利,我小魚兒願雙手奉送,免費為大家服務。” 莊家聞言立即轉怒為喜,沒再表示異議。 阿呆道:“你這一成也不能白拿,還不快去取幾張硬紙及筆墨來。” 莊家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如言取來一疊硬紙,一個大硯台,數支毛筆。 牌九桌馬上變成了大家樂的大本營,小魚兒將硬紙攤開,外面畫了許多方格子,扯開喉嚨嚷嚷道:“快,快來簽呀,有簽就有希望,沒有簽的只有乾瞪眼。” 賭徒乙道:“簽一支要多少銀子?” 小魚兒道:“不要太多,爽就好,先從每支十兩開始吧,免得傷筋動骨。” 阿呆幫腔道:“十兩是一個小數目,喝酒不醉,吃飯不飽,但如簽滿一百支,就可以贏得九百兩,可以娶一個二手貨的小老婆。” 鳳兒道:“也可以買房子置地,或者開店當老闆,運氣來的時候城牆也擋不住,只要簽下去,花點小錢,就有無窮希望。” 三小舌如蓮花,說得天花亂墜,大家不由皆心響往之,紛紛提筆猛簽。 有的簽一二支,有的簽三四支,何消片刻工夫便簽下八十多支。 桌面之上,白花花的銀子堆得像小山一樣高,甚是搶眼 小魚兒精神百倍,大聲喝呼道:“不多啦,還有十四支欲簽從速,千萬別放過這個發財的好機會。” 阿呆對莊家道:“光抽頭一點意思也沒有,你也來簽幾支吧,這樣才夠刺激。” 莊家早已被大家樂的這一股熱鬧氣氛所感染,當即爽快說道:“好吧,老夫也簽五支,碰碰運氣。” 鳳兒的小嘴一噘,道:“哼,小氣鬼,要簽就簽十支嘛,反正有一成的紅利,也不需要你自己掏腰包。” 莊家倒很乾脆,從善如流,果然簽了十支。 還到了四支,小魚兒不甘寂寞,自己簽滿了事。 換句話說,桌面上一共有九百兩銀子,誰中了簽就是誰的。 鳳兒早將硬紙板裁成細條,找到一個秘密所在,寫好一百個簽條,投入簽筒中。 當眾搖一搖,晃一晃,以示大公無私,將簽筒往桌面一放,嬌滴滴地道:“哪一位的手氣好,請來抽一支。” 一陣相互禮讓,最後由賭徒甲來主抽。 賭徒甲再度搖晃一下,伸手抽出一支來,當場朗聲宣布“四十四號。” 眾賭徒全軍覆沒,沒有一個中獎的。 莊家亦慘遭滑鐵爐,沒有摸到邊兒。 中獎的人赫然是小魚兒他們自己。 阿呆大喊大叫道:“哇塞!當真是運氣來時城牆也擋不住。” 鳳兒亦道:“大家樂,大家樂,大家輸得快樂,我們也贏得爽!” 小魚兒睨退:“少貧嘴,還不快把銀子收起來,第二局馬上開始,別掃了大家的興。” 阿呆忙不迭的,找莊家要了一個麻袋,將銀子裝進去。 小魚兒大筆揮毫,畫下一百個方格,並且比照上一次的數目,率先簽下四支。 這一次,用不到再大肆吹噓,很快便簽滿了一百支。 而且,賭資加倍,每支二十兩。 簽是賭徒乙抽的,中獎的號碼是十三。 中獎的人不是眾賭徒,也不是莊家,又落在了小魚兒的身上,一千八百兩銀子被阿呆裝進了麻袋裡。 第三局,賭資又有增加,每支三十兩。 奇蹟,意外! 古怪,邪門! 別人三簽不中,小魚兒卻連中三元。 鳳兒、阿呆的嘴都樂歪了,正忙著找麻袋,裝銀子。 賭徒甲道:“怪事,怎麼中獎者總是他一個人,咱們連一個邊兒也摸不到?” 賭徒乙道:“這中間一定有鬼。” 賭徒丙道:“說不定是遇上了老千。” 小魚兒笑容可掬地道:“諸位太抬舉我們了,世界上哪有這麼年輕的老千。” 賭徒甲道:“那小友為何會連中三元?” 小魚兒道:“可能是財神爺另眼相看吧。” 賭徒乙道:“那我們還跟你賭個屁,準輸沒贏。” 小魚兒道:“富貴不及三代,好歹也不會超過三次,第四次就該你們贏啦。” 賭徒丙道:“可惜我們已經輸光,沒有賭本了。” 阿呆道:“這好辦,去找朋友藉。” 鳳兒道:“也可以去賣房地產。” 阿呆過:“當老婆也成,贏了錢再贖回來。” 可是,任憑二人如何大吹法螺,這個三小獨樂,大家樂的賭局卻再也維持不下去,眾賭徒紛紛散去。 小魚兒只好作罷,道:“阿呆,帶著銀子,走吧,咱們再去玩點別的新鮮刺激的。” 五千多兩銀子,有二百多斤,阿呆如何摃得動,愁眉臉地道:“媽的,想不到銀子多也煩人,小魚兒,我摃不動,幫幫忙嘛。” 小魚兒臭罵道:“呆瓜,你不會去櫃上換成銀票,沒有吃過豬肉,也該看過豬走呀,至低限度老頭曾經教過咱們不少事情。” 阿呆悶不吭聲,將銀子搬至櫃上,換成銀票,僅僅留下百八十兩供零用的碎銀子。 小魚兒道:“阿呆,有一件事你一直被蒙在鼓裡,可知咱們是如何連中三元的?” 阿呆傻笑一下,道:“你不是說財神爺在幫咱們的忙嗎?” “狗屁,聽說財神爺正在鬧窮,自顧不暇。” “那咱們到底是怎樣發財的?” “靠作弊。” “作弊?眾目睽睽之下如何作弊?” “容易得很,一百個簽號,清一色全部都是一個號碼,大羅神仙來和咱們賭也贏不了的。” “哦,原來如此,厲害,你真厲害。” 不由得阿呆連聲嘆服,贊不絕口。 猛可間,牆角的一張賭桌上傳來一陣激烈的嘈鬧聲,緊接著便動手打起來,賭客四散退避,三小卻越眾行過去。 只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和尚,正在和四名賭場的保鏢大打出手,從旁人的口中得知。小和尚輸了不少錢,想要翻本,卻已經沒有賭本。 於是,拔出一把短劍來,插在桌子上,要和莊家賭劍。 莊家自然沒有一把同樣的劍跟他賠,故而給他估價五十兩銀子,小和尚則聲稱他的劍乃是無價之寶,非要對方出價十萬白銀不可。 雙方南轅北轍,當然談不攏,動口不足,繼之動手,四名保鏢聞訊趕來,原意是欲將小和尚趕出去,孰料和尚身手不凡,保鏢趕人不成,反被人家打得東倒西歪,潰不成軍。 保鏢惱羞成怒,齊聲一喝:“小禿驢納命來!” 四條人影,四把鋼刀,分從四個不同的方向閃電劈到,猛攻小和尚吃飯的腦袋。 在場的人都嚇壞了,確認小和尚定然必死無疑。 事實大謬不然, 地金鐵交鳴之聲大作,火花四濺,四把鋼刀與和尚的短劍一接觸,宛若摧枯拉朽一般,立告斷裂為二。 四名保鏢大驚,暴退出三尺之地。 小魚兒卻一個大跨步,閃身而入。 因為他發現,和尚手裡的劍,通體墨黑如炭,油光發亮,當下瞄了一眼,道:“和尚好功夫,寶劍尤其名貴,想必定是名聞遐爾的烏劍無疑。” 小和尚先是一驚,但很快便鎮靜下來,未置可否。 阿呆惱怒道:“小禿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裝什麼糊塗。” 小和尚的脾氣不小,大瞪著眼珠子道:“是怎樣?不是又怎樣?” 小魚兒不假思索地道:“是本座就跟你賭一賭,不是就拉倒。” “你拿什麼跟小僧賭?” “和尚想賭什麼就賠什麼。” “小僧想藉十萬兩銀子。” “可以。” “空口無憑,請把銀子亮出來。” “你還沒有說出此劍的來歷。” “沒錯,是烏劍!” “朋友是怎麼弄到手的?” “這你管不著,快亮出銀子來。” “本座沒有那麼多銀子。” “有多少?” “約五千多兩。” “太少,不成比例。” “本座有一件寶物,與烏劍齊名,可以與你一賭。” “是何寶物?” “和尚一看便知。” 小魚兒亮出“天王之星”,小和尚卻茫然無知地道:“這是什麼東西,怎可與烏劍同日而語?” 阿龍大失所望,拾起半截斷刀,像切菜似的切成無數碎片,然後自作介紹道:“這是綠林令,綠林中至高無上的信物,也是一枚價值連城的超級大鑽戒。” 小虎阿呆道:“綠林中的規矩,誰要是持有此物,誰就是綠林盟主。” 鳳兒道:“可以呼風喚雨,可以指揮七十二分舵,可以號令無數綠林好漢。” 聽在小和尚的耳中,不禁怦然心動道:“好啦,勉為其難,銀子加上鑽戒,跟你們賭啦。” 阿呆道:“銀子加上綠林令?你的胃口真大。” 小和尚道:“我在這個賭場裡輸慘啦,必須撈點血本回來。” 小魚兒未及深思,便一口答應下來,道:“你賭什麼?” “骰子!” “一把見輸贏?” “這樣最爽快。” “難得和尚朋友這麼乾脆,請!” “請!” 當即返回原來賭博的地方。 賭骰子最簡便,僅三顆骰子,一個碗而已。 小和尚將烏劍往桌面上一插,抓起三顆骰子來,托在手掌心上,道:“誰先?” 小魚兒亦將“天王之星”置于桌上,外加五千多兩的銀票道:“就讓你先吧。” “小僧如果擲出六點豹子王,你就輸定了?” “那當然。” “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小和尚一點也不客氣,握起拳頭,一陣猛搖,口中還念念有詞,似在祈求神明庇佑。以期擲出好點子,驀地手一張,三顆骰子滾落碗中。 此人好大的手勁,如珠落玉盤,響聲清脆,飛旋快速,令人眼花繚亂,好半晌才停下兩顆來。 兩顆都是六,場中的空氣登時凝結,靜得可聞銀葉落地之聲。 倘若小和尚擲出六點豹子王,小魚兒將無反擊的餘地,輸掉五千兩銀子事小,輸掉綠林令卻非同小可。 最後一顆骰子仍在滾動未停,小魚兒忽然從按在桌面上手掌心.神不知鬼不覺的發出一股暗力。 好巧好妙,簡直匪夷所思,滾動中的骰子好似長了翅膀一樣,突然轉變方向,一碰再碰,奇準無比地碰到另外兩顆骰子,輕輕地翻一個身,由六變作五。 另一顆骰子也是五,五點豹子。 不小,僅次於六點豹子王,只要小魚兒的點數趕不上他,仍然難逃落敗的厄運。 氣氛緊張中,小魚兒抓起骰子,吹一口氣,嘩啦啦的一聲,擲于碗中。 聲音更大,速度更快,好像大火上炒豆子,蹦蹦亂跳,更似有魔鬼附身,三顆骰子赫然疊羅漢似的疊在一起。 最上面的是一顆六,下面則無人知曉。 小和尚神色惶張,額頭已出現汗珠,急聲道:“請亮出來!” 小魚兒神情泰然地道:“自己掀吧,免得懷疑本座動手腳。” 和尚不再遲疑,掀開第一顆,下面依然是一個六,再掀開第二顆,不增不減,還是六。 “六點豹子!” “豹子王!” 場邊交相驚呼,贊嘆之聲不絕。 鳳兒道:“爽!小魚兒是賭仙,無往不利!” 阿呆道:“爽!小魚兒是賭神,百戰百勝!” 小和尚則破口大罵道:“我看你們是不折不扣的大騙子, “不算,不算!” 小魚兒臉一沉,道:“為什麼不算?” “你作弊!” “可有證據?” “這 ” “沒有證據就是誣陷,該割舌頭。” 小魚兒的確動了手腳,但在場之人,連小和尚、鳳兒;阿呆在內,竟無一人看出任何破綻,和尚自然拿不出證據來。 不禁惱羞成怒,未再作口舌之爭,乍然出手如電,疾向烏劍抓去。 拍!是金絲鞭破空的聲音,鳳兒一鞭攻出,勢如青天霹靂,饒他小和尚縮手夠快,依然吃足了苦頭,四個手指頭皮開肉綻,血流如注。 阿呆的動作也不慢,早以毫釐之差,搶先將烏劍搶在手中。 小魚兒怒不可當地道:“***,你敢在老子面前耍流氓。” 阿呆道:“你找錯對象啦,我們是流氓的開山老祖宗。” 鳳兒道:“是專門收拾流氓的克星。” “給他點顏色看看。” “給他留個永久紀念吧?” “乾脆扔到山溝裡去餵野狗!”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罵得小和尚狗血淋頭,也揍得他鼻青臉腫,舉手投足之間,便被三小打倒在地,還在額頭上留下一張“東風”作記號。 小和尚剛才對付保鏢的氣燄,早已不曉得跑到哪裡去了,被阿呆一腳踩在腳下,殺氣騰騰地道:“小禿驢,說,以後還敢不敢要流氓,裝老大?” 吃了熊心豹子膽,小和尚也不敢再張牙舞爪,戰戰兢兢地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小僧以後再也不敢了,但請高抬貴手,將烏劍還給我。” 小魚兒一楞,道:“閉上你的嘴,輸掉的東西還想要回去,作夢!” 和尚一臉苦相,連眼淚都掉下來了,可憐兮兮地哀求道:“沒有烏劍,小僧一定會死的。” “鬼扯,烏劍乃身外之物,死不了人。” “非死不可,必死無疑。” “這是為何?” “因為烏劍並非小僧所有,是偷來的。” “從哪裡偷來的?” “大覺寺的住持慧元老和尚那裡。” “既已得手,輸掉就算啦,與生死何干?” “少俠有所不知,小僧乃慧元座下弟子。” “噢,原來你是家賊,不在寺內好好念經,跑來此地賭錢已經犯了清規,為什麼還要再偷你師父的寶貝?” “只因小僧在此輸錢太多,心有不甘,想藉烏劍的神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此亦人之常情,偷出來的東西也沒有再送回去的必要。” “非送回去不可,否則小僧一定會腦袋搬家。” “哼,鬼話連篇,你不說誰曉得是你偷的?” “烏劍是由小僧負責看管,推也推不掉。” “晤,這倒真是一件麻煩事,你吃飯的傢伙的確很危險。” “所以,務請小英雄大慈大悲,救我一命,將烏劍還給小僧,此恩此德,今生報不完,下輩子也一定會報。” 阿呆的腳已離開,小和尚磕頭如搗蒜,聲淚俱下,感人至深。” 小魚兒道:“可是,很不巧,烏劍也是本人所需要的東西。“ 和尚道:“這不打緊,送回去之後,小僧可以再設法偷出來” 鳳兒冷然一笑,道:“開什麼玩笑,這一次偷竊會砍頭,下一次扒就會饒你不死?” 和尚振振有詞地道:“事情是這樣的,回寺之後,我可以辭去看管的工作,立刻辦理移交,然後再下手去偷,自然不會砍到小僧的頭。” 小魚兒尋思少頃。道:“你說的可是實話?” 和尚一本正經地道:“如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 小魚兒取出一粒藥丸來,丟給他,面不改色地道:“為了表示你的誠意,可願將這一粒毒藥服下去?” 小和尚嚇一跳,道;“你要將小僧毒死?” 小魚兒道:“毒發之期在三天以後,你若在三日之內能物歸原主,本座自會給你解藥吃,當然,一旦失信,必會七竅流血,百毒攻心而亡!” 失去烏劍,百死無生,服下毒藥,好歹還有三天可活,和尚別無選擇,立將藥丸張口吞下去。 小魚兒也很爽快,命阿呆將烏劍還給他,道:“難得朋友如此痛快,我小魚兒也不再為難你,滾吧!” 小和尚大喜過望,謝恩而起道:“請教三位落腳何處?以便隨時聯絡。” 小魚兒道:“不必,本座決定會一會慧元老和尚,查一下烏劍怎會落在他的手中,你且告知大覺寺的詳細所在,作為內應就可以了,說不定用不到你來偷,便可將烏劍弄到手。” “是!是!” 和尚大難不死,滿心歡愉,千謝萬謝後揚長而去。 鳳兒不以為然,道:“烏劍已經到手啦,現在又要重新開始,真不明白小龍哥在搞什麼鬼?” 阿呆亦道:“是嘛,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小魚兒罵道:“你們懂個屁,山人自有打算。” 鳳兒道:“有什麼打算?” 小魚兒道;“我想變清楚,慧元老和尚是何方神聖?” “他的來歷,跟我們有什麼相干?” “慧元若是王化的化身,關係可就大啦。” “我還是不明白。” “白痴,血手屠夫的身價不低,咱們可以將他賣掉。” 一語提醒夢中人,阿呆驚“哦”一聲,道:“對,把他賣掉,朝廷有二萬兩白銀的賞錢,咱們可以發一筆小財。 有錢能使鬼推磨,從古至今,金錢的誘惑總是令人無法抗拒,第二天一早,三小便直接來到位於靜樂縣城東南山坡上的大覺寺。 一名知客僧迎了出來,恭謹有禮地道:“三位小施主是來朝山進香?還是禮神拜佛?” 阿呆直接了當地道:“都不是啦,我們是來找銀子的。” 知客僧呆了一下,道:“找銀子?”” 小魚兒忙糾正道:“你聽錯啦,是找人。” “找誰?” “慧元老和尚。” “什麼事?” “談談烏劍的事。” “烏劍?” “你沒有聽錯。” “請教小施主與敝寺住持是什麼關係?” “老朋友。” “小施主年紀輕輕,與敝住持是老朋友?” 小魚兒故意將“天王之星”亮出來。知客僧一見便寒著臉道:“我信,我信!” 將三人領至一間清靜的禪房,”獻上香茗,又躬身說道:“請三位施主少待,貧僧這就去通稟,敝寺住持馬上就到。” 小魚兒道:“和尚請便,可別讓咱們等太久。” 知客僧告辭而去,阿呆端起茶來就要喝,鳳兒急忙阻止道:“別喝,小心中毒。” 阿呆一怔愕道:“不會吧,香噴噴的烏龍,怎會有毒,再說,我們從小在糟老頭特製的毒汁薰泡中長大,普通的毒藥也奈何了咱們。” 小魚兒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小心一點好。” 端起一杯茶來,往地上一潑,青磚立刻變黑,冒起一股濃濃的毒煙。 阿呆的臉都嚇白了,火冒三丈:“奶奶的,居然膽敢陷害咱們,非將慧元老禿驢的腦袋摘下來,把大覺寺夷為平地不可。” 三小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方待衝出去大幹一場,哪知腳丫子尚未動得分毫,猛可間,一陣“軋軋”之聲起自耳畔,他們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面前已落下一道鐵柵,將他們困死在一個牆角上。 鐵柵粗逾兒臂,牆壁又都是巨石砌成,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看來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阿呆拉下一張苦瓜臉,道:“慘啦,慘啦,陰溝裡翻船,這 次準會大魚吃小魚,被人烤著吃。” 餘音未落,在賭坊遇見的小和尚突如幽靈般闖進來,劈面就說:“你們怎麼這樣快就來了,也不事先打一個招呼。” 小魚兒道:“毫無疑問,這裡是一個土匪窩?” 和尚點頭道;“本來就是嘛。” 方圓數十里內的血案都是你們幹的?” “大概八九不離十” “大覺寺原來的僧眾呢?” “早已魂飛天外,骨化飛灰。” “你們在此已盤據多久?” “差不多有十來年咯。” “烏劍可已攜回?” “已物放原處,並且辭去了看管的差事。” “如此,是否可以隨時下手竊得?” “這要看機會,必須等待。” “可知藏放的地點?” “就在大雄寶殿內。” 阿呆接口說道:“混蛋,既知這兒是土匪窩,你為何不早說。” 小和尚服下了小魚兒的毒藥,僅僅還有兩天的壽命可活,得不到解藥,只有死路一條,是以對答如流,不敢虛言誑人,畏畏縮縮地道:“是三位沒有問呀,小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鳳兒道:“算啦,強盜就是強盜,別再假裝和尚,我問你,你是幾歲落草為寇的?” “約莫十一二歲。” “今年多大?” “十六。” “算起來也是老資格啦?” “哪裡,哪裡。” “本名叫啥?” “張大柱,大家都叫我大柱子。” 阿呆道:“大柱子,閒話少說,快將咱們放出來再作計較。” 張大柱道:“機關的樞紐在後面。” 阿呆道:“那就快去呀,別發愣。” 張大往頷首應諾,轉身就走。 鳳兒追問道:“你們的頭兒是誰?” 張大柱邊走邊說道:“就是慧元老和尚。” “本姑娘是問他原來的身份?” “是 ” 話至此處,突然住口不言,因為慧元老和尚已冷不防出現在他面前。 身後還緊跟著四名橫眉豎目的假和尚。 只見慧元老和尚的眸中閃過一抹兇惡的光焰,道:“我道這三個娃兒怎麼會踩上大覺寺,原來是你這個雜種在作內應。” 張大柱嚇得渾身發抖,兩條腿比麵條還軟,心驚膽跳的道:“沒有,沒有,屬下沒有私通外人。” “斃了!” “是!” 慧元一聲令下,一名假和尚應聲而出,刷!掣劍在手,分心就刺。 大柱子已魂飛天外,眼看命在旦夕,驀地,小魚兒發出一聲暴喝:“住手!” 手字出口,一枚鐵葡萄已脫手飛出,好準,正中劍身,噴!就在劍身之上炸開,不僅將長劍炸斷炸歪,全身的衣裳成為馬蜂窩,而且,一張本來就令人不敢恭維的馬臉,登時“錦上添花”,處處坑坑洞洞的,變成大花臉。 大柱子險險逃過一劫,卻激怒了慧元和尚等人,宛若一陣風似的衝進禪房。 慧元主持粗壯結實,年約五旬,大光頭光潔如鏡,紅袈裟亮麗奪目,但眉宇之間卻流露出凶殘的本性。 一照面,便扯開破鑼似的嗓門吼叫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找來,你們來本寺何事?” 小魚兒昂首傲然道:“尋一頭驢。” 慧元一時弄不懂他的意思,反問道:“一頭驢?” 鳳兒冷笑道:“就是你這一頭禿驢。” 慧元恍然大悟,怒貫雙眉,霍地一聲獅子吼,袍袖怒張, 雙掌齊出,立有一股強勁的狂阻暴卷而出。 力道好大好猛,震得鐵柵嗡嗡作響,三小身不由己地向後 仰,氣息亦為之一窒。 慧元主持發出一串野獸般的狂笑,道:“找老衲作甚?” 阿呆道:“想查一下你的戶口。” 小魚兒道:“想調查一下你真正的身份來歷。” 慧元和尚陰惻測地冷笑一聲,道:“老衲慧元。” 鳳兒尖酸刻薄地道:“少來這一套,狗熊穿上袈裟也一樣可以裝和尚,本姑娘問你,以前可是一個殺豬的屠夫?” 慧元眼一瞪,道:“是又怎麼樣?” 鳳兒與二人互換一道眼神,道:“好說,我們是慕名而來,想投效閣下。” 阿呆會意,道:“也可以說是想征服閣下。” 小魚兒總結道:“是友是敵,全在朋友一念之間。” 慧元眉頭一皺,聲若洪鐘似地道:“沒錯,老衲以前的確是一個殺豬的屠夫。” 小魚兒道:“叫王化,外號血手屠夫?” “完全正確” “天狼山天狼寨的大當家?” “多此一問。” 離開天狼山後,殺死寺中和尚,你便盤踞大覺寺。” “這是~個絕佳的好地方。” “以大覺寺作掩護,繼續幹你的無本買賣?” “這是老夫的老本行。” “閣下很乾脆,不改草莽本色。” “也希望你們三個雜種痛快一點,到底是想死?還是想活?” “想死怎樣?想活又如何時 “想死老夫就放一把火,將你們燒成灰,想活就投效本寨,包你們穿金戴玉,吃香喝辣。” 鳳兒道:“我們可以考慮。” 阿呆道:“如果地位相當的話,我們說不定願意接受。” 小魚兒說得最明白:“天狼寨的大寨主,若是肯讓給我們來當就幹啦。”” 血手屠夫王化聞言大怒,臉一沉,眼一翻,吼聲如雷。 “放屁,你們已是籠中之鳥,甕中之鱉,還跟老子談條件,呸!” 一口濃痰直往小魚兒臉上吐,被阿龍閃身避過,血手屠夫又道:“再說,本寨一向有優良的傳統,地位的高低,身份的尊卑,全憑真本事,硬功夫,以及殺人的人頭數,劫掠的錢財作標準,你們三個雜碎胎毛未退,乳臭未幹,也想當寨主,簡直是癡人說夢。” 一語甫畢,異事陡生,鐵柵之上突然冒出一團火花,小魚兒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用“天王之星”接連切斷數根鐵柵,當即破柵而出。 惡狠狠地瞪了王化一眼,小魚兒將“天王之星”高高舉起。一臉肅穆的道:“姓王的老頭,認識這一枚戒指吧?” 血手屠夫王化的臉色接連數變後道:“認識,是綠林令。” 阿呆道:“既知是綠林令,當知持有綠林令的人就是綠林盟主。” 鳳兒道:“見了綠林盟主,為何不以跪拜大禮參見,你膽子也未免太大啦。” 血手屠夫王化虎吼一聲,道:“老夫早已脫離綠林,另立門戶,綠林令只能管到天狼寨,管不到大覺寺。” 小魚兒道:“哼,一朝入盟,終身效命,這是綠林道上的規矩,恐怕沒有這麼簡便了吧?” 王化不願再爭論下去,將話題岔開,道:“娃兒,這綠林令是何人交給你的?” “你猜猜看。” “是鐵膽魔星雷天豹?” “也許是吧。” “怎麼說也許?” “因為此人並未表明身份。” “這個匹夫如何稱呼?” “他自稱千面人魔。” “江湖上沒有他這一個字號。” “許是化名吧。” “娃兒又是何許人?” “小魚兒,小魚吃大魚的小魚兒。這兩位是本座的好朋友,男的是阿呆先生,女的是鳳兒姑娘。” 阿呆道:“對付一個人是三個。” 鳳兒道:“對付一百人也是三個。” 小魚兒道:“不論人多人少,我們始終整體作戰。” 血手屠夫王化吼聲如雷地道:“三個就三個,殺死一個少一個,明年此日就是你們三個小兔惠子的週年忌。” 此人好暴烈的性子,忌字尚未出口時,大屠刀已以“橫掃千軍”式,瘋狂攻出。 快!快得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狠!招招都是殺著,步步充滿危機。 可是,持續的時間卻並非很長。 才交手二十招,王化便陷身險地。 先是鳳兒的金絲軟鞭絞住了他的大屠刀,迫他脫手落地。 接著,小魚兒攔腰攻出一扇,血手屠夫向後一仰,本來已經躲開了,萬不料,出其不意,小魚兒的把扇鋼骨內,突強其來地射出來一把短刀,在他的腰眼上戳下一個血窟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拍!拍!拍!三聲響,阿呆出手如電,在王化的左右臉頰上,印下一張“紅中”,一張“綠發”,另外在扭頭上還加印了一張牌九“大天” 這事大出群盜意料之外,不由齊皆一呆。 一呆之後,突又紛紛拔刀而上,企圖以多為勝。 鳳兒怒道:“不要臉,你們想以老欺小,以多為勝?” “阿呆道:“有膽就上,來者不拒!” 小魚兒道:“閻王叫你三更死,不會留命到五更,不怕死的直管上,集體報到最方便啦。” 三人六手齊揚.鐵葡萄、鳳尾刺、麻將、牌九共飛,血手屠夫的十幾名死黨前進丈許,數不清的暗器便如雨點子似的灑下來。 有的皮開肉綻,有的頭破血流,有人吃了鳳尾刺,有人換了麻將牌,紛紛抱頭退避,急急如喪家之犬,沒有一個人能接近到三丈以內。 血手屠夫王化本欲作困獸之鬥、阿呆及時將軟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威風八面地道:“姓王的,你最好老實點,小心吃飯的傢伙!” 忽見有人騰空而起。欲取烏劍、綠林令。 “找死!” 一聲暴喝,一條人影,小魚兒疾逾衝天神鳥,後發而先到,招扇揮處,血如雨下,可憐那位仁兄奪寶不成身先死,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便匆匆忙忙地上了鬼門關。 小魚兒順勢取得烏劍、綠林令,飄落在血手屠夫的面前,道:“我們要不要再繼續打下去?” 王化怒眼圓睜地道:“少說風涼話,老夫既已落敗,殺剮請便,砍頭也不過是碗大的一個疤。” “如此說來,天狼寨寨主的寶座,你心甘情願地讓給在下?” “勝負已分,天狼寨主一職不適合敗軍之將來做。” 小魚兒轉對天狼寨的噗羅道:“各位,你們聽到沒有,從此刻起,我小魚兒就是天狼寨主。” 阿呆見大家動靜全無,道:“沒有禮貌,不懂規矩。” 鳳兒提醒他們道:“還不快參見新上任的寨主。” 大家夥這才從驚愕之中醒過來,在張大往的帶頭下,一齊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連喊三聲:“大當家萬歲!” 阿呆挺起胸脯道:“見過二當家的我。” 眾嘍囉聞言哪敢怠慢,又碰了三個響頭,叫了三聲:“二當家的萬歲!” 鳳兒自亦不能免俗,道;“還有我三當家的呢。” 大家行禮如儀,三小樂不可支,小魚兒說道:“為了表示你們忠貞不二、把這個姓王的老匹夫給本寨主拿下。” “是,寨主!” 大柱子表現得最勇猛,領著數名同伴,將血手屠夫五花大綁綁起來。 阿呆環目四顧一眼,道;“還有剛才想動手的那幾個傢伙,又不肯參見寨主,也一併拿下!” “是,二寨主!” 這次,動手的人更多,十幾名王化的死黨不敵,全部作了階下囚。 鳳兒忽有所感,道:“小龍哥,天狼寨打家劫舍,惡名昭彰,我們接下這個爛攤子,恐怕會影響形象吧?” 小魚兒驚“哦”一聲,道:“說得也是,咱們清純的形象不容污染,但剛剛才走馬上任,又不便即刻下台鞠躬,這可如何是好?” “依我看,乾脆改組吧。” “改組?如何改組?” “改成幫,或者是教。” “你是說改成天狼幫?或是天狼教?” “天狼二字也應該徹底換掉。” “那該取什麼名字呢?” 阿呆道:“這裡就有一個現成的。” 小魚兒道:“有屁快放,別賣關子。” 阿呆道:“就叫小魚幫。” 張大柱上前說道:“小魚幫好,小魚吃大魚,吃定了各大門派。” 小魚兒亦覺得很好,當即頷首稱道:大家注意,天狼寨現在改成小魚幫,不再幹殺人越貨的勾當,我們要替天行道,為民除害,你們是本幫的第一分舵,由張大柱暫時代理舵主,即刻去清理一下行囊財物,準備往太原府去。” 眾人爭相離去,阿呆說道:“我們到太原府去幹麼?” 小魚兒道:“去賣人呀。” “哦!”阿呆恍然大悟。 鳳兒道:“我有更好的主意。” 小魚兒道:“什麼好主意?” 鳳兒道:“這個老小子會與張忠、雷天豹、游全河他們搶了朝廷的百萬兩餉銀,如能查明藏放之處,咱們就可以發大財啦。” 這個主意的確不錯,然而,任憑三小千方百計,軟硬兼施,血手屠夫王化卻守口如瓶,不肯吐實。 萬般無奈,只好照原定計劃,押著王化,以及經過過濾後五名罪大惡極的幫兇,在小魚幫第一分舵十二名弟兄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開往太原府。 其餘的人,則有的情節較輕,當場開釋,有的則大澈大悟,不願再過刀口舔血的生活,自願回家去了。 一路無話,這日已抵太原府,三小直接找上太原府的總捕頭神捕徐良。 先作一番自我介紹.隨即轉入正題。小魚幫主小魚兒道:“徐捕頭,十幾年前搶奪朝廷百萬餉銀的那四名江洋大盜捉到沒有。” 神捕徐良一怔,道:“還沒有。” 小魚兒道:“不知當年的懸賞還是否有效?” 徐良道:“當然有效。” 阿呆道:“有無漲價?” 徐良道:“好像沒有。” 鳳兒道:“好小氣,都十幾年啦,漲一倍以上才合理,才跟得上物價指數。” 小魚兒道:“請徐捕頭查一下,到底有無漲價?” 徐良查閱一下有關的公文,正色道:“沒有,王化、張忠、游全河仍是每名二萬兩,雷天豹四萬兩。” 顯然,神捕徐良已意識到小魚幫的這三位大人物來意頗不單純,繼道:“小魚幫主,三位為何對獎金如此關心?” 阿呆道:“事關切身利害,當然關心。” 徐良怔愕一下,道:“莫非你們逮住了江洋大盜?” 鳳兒姑娘道:“是抓住一個。” 徐良道:“哪一個?” 小魚兒道:“天狼寨主血手屠夫王化。” 徐良精神大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急聲追問道:“在哪兒?” 小魚兒不慌不忙地道:“別忙,有一些細節咱們必須先講清楚。” “請明說。” “本幫主想知道,從犯有無獎金?” “有,有!” “多少?” “每名大約百兩左右。” “太少了吧?” “如屬重要幫兇,可以酌量加發。” “徐總有權作主?” “本來就是本捕頭職權範圍之內的事。” 阿呆是個財迷,道:“那就多給一點吧,逮住江洋大盜可是大功一件,徐捕頭一定可以得到朝廷的重賞,說不定還會升官呢。” 徐良猶豫一下,道:“這要看從犯的身份高低而定。” “不低,他們都是血手屠夫王化身邊的得力助手,大紅人,其他不值錢的傢伙,我們早就放掉啦。” “身份既然不低,就每名發三百兩吧。” “三百太少,四五二千,湊個整數好算帳。” 阿呆精得像猴子,徐良亦未斤斤計較,六名人犯,遂以二萬二千兩銀子成交。 鳳兒並不以此為足,還有進一步的要求:“徐捕頭,除物質獎賞以外,是否也該來一點精神鼓勵?” 徐良不明白她的意思:“什麼精神鼓勵?” 小魚兒道:“譬如以知府大人的名義,每人頒發一張獎狀。” 阿呆的算盤最精:“最好是每人來一面純金打造的金牌。這樣既實惠,又可傳為美談,將來一定會有更多的人起而效力,協助官府捉強盜。” 小魚兒道:“這話不差,就請發一面獎牌吧,咱們掛在身上,等於是活動廣告,太原府今後必將風調雨順,盜賊不興。” 三小說的天花亂墜,神捕徐良不禁怦然心動,馬上滿口答應下來。 於是,出得府衙,命第一分舵的弟兄,將血手屠夫王化等六人押交給太原府的班房捕快。 徐捕頭言而有信,當場頒發二萬二千兩獎金銀票,並請銀樓加工趕製,做了三面寸半方圓,中間有一大紅“獎”字,四周配以精巧花紋圖案,且鐫有“太原知府敬頒”字樣的金間,以一條黃色絲帶串著,由徐良本人親自掛在鳳兒、阿呆、小魚兒的脖子上。 金錢榮譽都有了,三小興奮莫名,當天夜裡,在太原府最大的一家飯莊內,筵開二桌,一夜狂歡,以示慶祝之意。 同時,還給第一分舵的弟兄,自張大柱以下,每人分了二百兩銀子的紅利。 小魚兒特別交代張大柱:“大柱子,沒有把握,不要再去賭場給我丟人視眼,要行俠仗義,除暴安良,本幫的形象需要大家來塑造,誰要是砸了小魚幫的金字招牌,本幫主就要誰的腦袋。” 張大柱等人一齊唯唯應諾,閉口不言。 阿呆道:“大柱子,好好地幹,只要表現優良,很快就可以當上正式的分舵主,反之,若是出了紕漏,當心炒你的魷魚。” 大柱子畢恭畢敬地道:“是,阿呆先生。” 一句阿呆先生,叫得阿呆心裡頗不是味兒,目注小魚兒,道:“媽的,天狼寨俺是堂堂的二寨主,在小魚幫俺是老幾?” 小魚兒毫不考慮地道:“當副幫主好啦。” 阿呆道;“我阿呆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不做人家的副手。” 小魚兒道;“隨便啦,那就當二幫主吧?” 阿呆這才滿意地道:“嗯,這還差不多。” 鳳兒道:“那麼,順理成章,我是三幫主咯?” 小魚兒道:“當然,當然,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阿呆馬上擺出了二幫主的架子,對張大柱等人道:“你注意聽清楚,沒有事的時候,吃喝拉撒睡,你們各自負責,有事的時候要做急先鋒,敢死隊。” 眾人齊聲應道:“是,二幫主。” 鳳兒也以命令的口吻道:“平常時候,最好離我們遠點別作跟屁蟲,惹人厭。” 眾人又同聲應說:“是,三幫主!”” 小魚兒不甘寂寞,亦鄭重說道:“但要放機伶點,一旦有事,須隨傳隨到,別誤了本幫主的大事。” 大家的聲音更宏亮:“是,幫主!” 三小處事尚輕,只能算是一個大孩子,依舊童心未泯、眼見屬下的弟兄如此敬重,甚覺飄飄然,這一頓慶功宴,直吃到深更半夜,始興盡而罷。 出娘子關,小魚幫的弟兄來到冀西南的摩天嶺。 摩天嶺上有一個黑風寨,這是七殺凶神張忠的巢穴。 太極棍在張忠的手裡,三小奉千面入魔之命,必須弄到手。 可是,黑風寨的情況,與天狼寨幾乎如出一轍:山寨已毀,人去寨空。 但,矗立在山寨外面的一塊大石牌依然存在,上面總匯寫著張獻忠當年入蜀時所立“七殺碑”上的詩句: 天生萬物以養人 人無一善以報天 殺殺殺殺殺殺殺 姑不論七殺凶神張忠跟張獻忠是何關係,單看這一塊充滿血腥的“七殺碑”,便可窺知其為人必然殘暴無比。 下得黑風案,經過三天地毯式的查訪,尤其得張大往等十二人,曾是天狼寨強盜身份之便,終於查到,七殺凶神張忠經過一段到處流竄亡命的日子後,數年前,在南方數十裡外,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山野地裡,開起一家客棧。 店名“百樂”,開的卻是黑店,做的仍然是洗劫客旅的無本生意,住店的客人無一樂可言。 三小精神抖擻,當天便馬不停蹄地找上了“百樂客棧”的門。 這“百樂客棧”規模不小,房子也是新蓋的,外表富麗堂皇,任誰也看不出來是一家黑店。 怪事,大白天的,店門卻緊閉未開。 阿呆道:“搞什麼鬼,該不會是又出了岔子吧?”“篤!篤!篤!” 小魚兒沉默不語,舉手叩門三響。 許久許久,始見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太婆將門打開,懶洋洋地道:“三位有事嗎?” 鳳兒一揚柳眉兒,道:“廢話,沒事誰往客棧跑。” 老太婆道:“是什麼事?” 阿呆故意跟她胡扯:“來客棧會幹嘛,不是打尖,便是吃飯。” 老太婆不停地搖著頭,道:“對不起,客棧已經關門,也沒有食物供應。” 小魚兒愕然一楞,胡言亂語道:“我們從天狼寨來,是你們店東的老朋友,可否請他出來一見。” 老太婆茫然地道:“什麼天狼寨,我老婆子一句也聽不懂。” 阿呆道:“你們店東不是黑風寨主七殺凶神張忠?”“好像是的。”“怎麼說好像?”“曾聽順德府的捕快這樣說過。”“不管是否張忠,請貴店東出來說話。”“我家店東已經被捕入獄。” 小魚兒大吃一驚,道:“怎會發生這種事,多久了?” 老太婆道:“已經整整五天。”“他手下的人呢?”“一個不剩,全部被抓走了。”“老婆婆為何能倖免?”“我老婆子只是一個掃地洗衣的雜工,又沒有犯法,他們抓我幹什麼。”“可知人犯被押往何處?”“聽說是順德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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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22, 01:31 AM | #1373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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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a
順德府。 府衙的班房外面,來了二男一女,男的是阿呆、小魚兒女的是鳳兒姑娘。 阿呆跟小魚兒的穿著都很體面,兩面金牌很明顯地掛在胸前,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鳳兒卻一反常態,一身粗布衣裳,秀髮蓬亂,愁容滿面手裡還提著一個半新不舊的竹籃子。 進得班房,找到順德府的捕頭快刀周慶,不待周捕頭開口,阿呆、小魚兒便先行自我介紹,尤其將生擒血手屠夫王化,送交太原府,得到賞金獎牌的事,添油加醋地大肆吹噓一番。 聽得周捕頭一楞一楞的,馬上另眼相看,肅客入座,並命人獻上茶點糖果,道:“不知兩位幫主來本府何事?” 小魚兒端坐客位,煞有介事地啜了一口茶,道:“本幫主是想來打聽一下,七殺凶神張忠是否囚在貴衙?” 快刀周慶沉吟少頃,道:“強盜張忠確在本府獄中。” 小魚兒道:“能否入獄見他一面?” 周捕頭一怔神,道:“小魚幫主見他作甚?” 小魚兒指著鳳兒道:“不是本幫主,是這位姑娘想見他。” 周慶望了風兒一眼,道:“她是誰?” 阿呆道:“是張忠的女兒張小鳳。” 周慶道:“你們是舊識?” 小魚兒道:“不,是新交,今天一早才認識的。”阿呆道:“好可憐啊,張忠為非作歹,小鳳姑娘處處遭人冷眼,屢次勸諫不聽,反而被她爹拳腳相加,但父女親情乃與生俱來,特地準備了一些吃食的東西,想送給她爹吃。” 小魚兒根本不給周捕頭開口說話的機會,道:“歹竹出好筍,她爹雖然是江洋大盜,小鳳本人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孝女,鄰里稱頌,口碑載道,務請周捕頭能成全小鳳姑娘的這一份孝心。”鳳兒更是唱做俱佳,單膝跪地,聲淚俱下地道:“請大人開恩,准予見家父一面,以克盡人女之道。” 真不知她的眼淚是如何流下來的,居然滾滾而下,感人至深,周捕頭似亦為她的真情所感,道:“江洋大盜乃欽命要犯,于法本來不准接見任何人,姑且看在小魚幫兩位幫主的面上,復念汝孝心可感,特別法外施恩,準你們父女見一面就是。” 鳳兒連忙叩頭謝恩道:“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小魚兒掏出一張一幹兩的銀票來,塞給周捕頭。 周慶謙遜道:“小魚幫主太客氣了,這不好意思吧?” 阿呆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此乃獄中例規,禮不可免,應該的,應該的。” 周慶亦未再推辭,欣然收下。 小魚兒主動地將鳳兒的籃子提過來,道:“請周捕頭檢查一下,看有無不得帶入牢中的違禁品?” 掀開蓋子,裡面有一只燒雞,一個醬肘子,四個饅頭,外加一壺酒,此外別無長物。 周慶隨隨便便地翻動一下,僅將酒壺留下,便宣布通過,命一名捕快領著鳳兒去大牢。 鳳兒手謝萬謝而去,進入順德府的大牢,運行至最裡面的一間牢房才停下來。 這是死刑犯的牢房,門禁特別森嚴,三面都是厚鐵皮,前面有一個徑尺大小的窗戶,被粗逾兒臂的鐵條圍住,連手都伸不出來,後面的窗戶很高,在牆壁頂端,情形與前窗約略相同。 領路的捕快道:“你爹就關在裡面,有什麼話現在就可以說了。” 鳳兒道:“不可以打開嗎?” “這是死牢,絕對不行。” “吃食的東西如何送進去?” “可從下面的小孔塞進去。” “小女子想知道,可以停留多久?” “越快越好,長話短說,廢話少說!” “是!是!” 捕快沒再言語,“砰!砰!”的敲了兩下鐵門,嚷道:“張忠,你女兒來看你了,如肯招出那百萬兩餉銀的下落以及雷天豹、游全河的行蹤,你們父女或許還有團圓的日子。” 話完,不待張忠回話,便自離去。 耳畔傳來一陣鐵練腳鐐的“鏗鏘”之聲,鳳兒看到,在眼前的小窗戶上,出現一張粗暴、兇惡、狂傲、冷酷,長了一臉絡腮鬍子的老臉。 七殺凶神張忠首先開口說道:“老子連老婆都沒有,哪來的女兒,你為何要冒充 ” 鳳兒截住他的話頭,小聲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姑娘是來救你的。” 張忠是個粗人,聲音儘量壓低,還是比一般人高一些,道:“是誰叫你來的?” “是血手屠夫王化,也是鐵膽魔星雷天豹。” “噢,兩位老哥還健在,近況如何?” “好得很。” “下落何方?” “什麼時候啦,誰有心情和你扯這些閒事,快說你自己的情況怎樣?” “挨了一頓毒打,不過還很硬朗。” “走得動嗎?” “可以。” “走得動就有救。” “媽的,這是個大鐵籠,老子出不去呀。” “本姑娘正是為此而來。” “你來有個屁用,能劈破鐵柵鐵皮?” “有烏劍在手,就易如反掌。” “可是,大牢內外警衛森嚴,咱們不一定能全身而出。” “硬闖當然不行,你可以走後窗。” “後窗外是懸崖,很危險。” “我們已經調查過,懸崖的下面是一條河。” “奶奶的,偏偏老子是個旱鴨子。” “沒關係,我們會劃一條船在河上相候。” “這樣就必須配合密切才成。” “明日拂曉前,你先除去鐐銬,再將後窗破壞,見到河上打出燈號時,便可一躍而下了。” “成,老子就這樣辦,快把烏劍拿來。” “烏劍在燒雞的肚子裡,醬肘子內另有蠟燭火種,以便連絡之用。” 言畢,立將燒雞、醬肘子、饅頭等物從小孔塞進死牢去,並作了一番必要的交代。 “張大當家的,祝你好運,咱們明兒見。” “但願如此,明兒見。” 黎明之前。 天,特別黑。 河上,有一條船正在摸黑逆水而上。 艙內有燈。 燈下有人。 鳳兒、阿呆、小魚兒好大的興致,一壺好酒,四樣小菜,秉燭夜飲,樂在其中。 阿呆目泛精芒,朝遠方望一望,道:“小鳳,我看等烏劍、玉鐲、太極棍弄到手之後,你就可以改行啦。” 鳳兒弄不懂他的意思,道:“改行?幹啥?” 阿呆嘻笑道:“去演戲,當明星。” 小魚兒亦道:“鳳兒確有演戲的天才,連周捕頭那只老狐狸都被你騙過了,但不知你怎會有那麼多眼淚?” 鳳兒道:“是帶進去的,手裡抓著一個小瓶子,瓶子裡裝滿水,趁姓周的不注意時,猛住眼睛裡灌,自然‘淚’如雨下。” 阿呆道:“原來如此,我怎麼沒有注意到。” 鳳兒抿嘴冷笑一下,道:“你們男人最是粗心大意,自然不會注意到這些小事情。” 小魚兒不同意,道:“我抗議,起碼今夜我發現了一件很特別的事。” 鳳兒道:“哪一件事?” 小魚兒道:“今夜你打扮得特別漂亮。” 女孩兒家最喜歡聽人家說她美,儘管口說:“討厭,壞死啦。”實際上則心花朵朵開,樂在心內。 阿呆想到了另外一檔子事,道:“小魚兒,真不知道你的算盤是怎麼打的,一千兩數不在少,你好會慷他人之慨。” 小魚兒罵道:“你懂個屁,這叫做投資。” “投資,你想從姓周的身上賺回來?” “當然。” “怎麼賺?” “天機不可洩露。” “說出來又不會少一塊肉。” “你為什麼不自己動一動腦。” 二人各持己見,搭不上調,阿呆賭氣走出船艙去。 隔不久,鳳兒和小魚兒也隨後接踵而出。 船家是個中年人,操漿如飛,船行甚速。 遠處,懸崖之上,一燈如豆。 阿呆道:“這個老小子已經準備好啦,大概一夜未睡。” 鳳兒道:“生死交關的大事,他自然不會掉以輕心。” 小魚兒道:“他要是知道被咱們耍了,一定會氣破肚皮。” 話至此時,小船已駛至燈光的下方。 小魚兒命船家將船停下,鳳兒拿出蠟燭來,畫了三個圓圈圈。 一會兒,懸崖之上的燈光也開始晃動,畫了三個圓圈圈。 接著,鳳兒高舉燭光,卓然不動,表示萬事齊備,就待七殺凶神張忠縱身一跳。 果然,張忠已跳出窗口,此刻東方露出了魚肚白,身形清晰可見,飄飄而下,疾逾殞石。 噗通!就在船前數丈之處,濺起來一大片水花。 張忠是個旱鴨子,不懂得水性,頭上腳下,以跳樓的方式跳水,屁股先著水,只聽他發出一聲:“哎呀,我的媽!” 入水之後,便再也沒見到他的人影。 “媽的,飯桶一個,連水都不會玩。” 小魚兒口中謾罵,人已縱身入水。 姿勢好美,如龍似蛟,雙腳一蹬,鑽入水中。 這時候,七殺凶神張忠才從水面上露出來半個頭,亂喊亂叫道:“救命啊,快來救命呀,咕咚!咕咚 ” 連喝了好幾口河水,人又沉下去。 小魚兒及時托住他的下顎,使他的口鼻浮出水面,像拖死狗似的,將張忠拖至船邊,復被阿呆、鳳兒合力拖上船去。 嘔出幾口河水,喘息一陣子,張忠這才有說話的力氣,道:“娃兒們,謝謝了,從現在起,只要咱家在位一天,黑風寨的榮華富貴願與三位共享。” 小魚兒道:“客氣,客氣,有得吃,有得喝,也就可以啦。” 七殺凶神張忠擰一下濕透的衣裳,道:“雷總瓢把子、王老寨主近來還好吧?” 鳳兒道:“逍遙自在,無憂無慮。” 張忠道;“不知現在何處逍遙?” 阿呆道:“在大漠塞外,吃香的,喝辣的。” 張忠道:“既在大漠塞外,他們怎會得知老夫被擒之事?” 小魚兒道:“我們體來是受老盟主之托,前來天狼寨,黑風寨等處,尋三位寨主,前往大漠塞外去避風頭,不料,循線找到‘百樂客棧’時,始知張寨主業已被擒,於是才定下瞞天過海的救人之計。” 張忠感慨萬千地道:“真是謝天謝地,若非三位及時援手,咱家的這一條老命,準會丟在順德府的大牢裡。” 阿呆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張寨主將來必然飛黃騰達鵬程萬里。” 馬屁拍得恰到好處,張忠暈陶陶的好不受用:“好說,好說,咱們有福同享,有錢大家花就是。還沒有請教三位與總瓢子是何關係?尊姓大名?” 小魚兒將三小一併介紹一番,道:“至於與總瓢把子的關係嘛,我們也說不上來。 總而言之,統而言之,亦師亦友,非友非師。” 張忠一怔,道:“此話怎講?” 阿呆道:“有師徒之實,無師徒之名,成天沒大沒小,一起鬼扯胡鬧。”張忠笑呵呵地道;“這樣才爽,板著臉孔當師父多乏味,總瓢把子最是懂得生活情趣,咱們以後也有樣學樣,別把咱家當老古董。” 小魚兒粗聲大氣地道:“娘的,這才像句人話,打是親罵是愛,打打罵罵的日子才好過。” 阿呆更絕,立即付諸行動,抽冷子補上去就要將張忠推下河裡去。七殺凶神嚇一跳,道:“慢著,慢著、咱家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下水,這個玩笑可開不得。” 立即全力反撲,將阿呆逼退回去。 順流而下,船行似箭,就在二人打鬧中,小船已靠在岸。 三小先行下船,七殺凶神張忠突然右手五指箕張,冷不防抓住了船家的頭骨。 好厲害的“鷹爪功”,“卡巴!卡巴!”是骨碎肉裂的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一霎時,船家頭骨已碎,被張忠抓出五個血窟窿,腦漿四溢而亡。 彈身上岸,用力一推,船兒漂入河心,順流而去。這事完全發生在一瞬之間,而且事出突然,毫無任何徵兆,想阻止根本不可能,三小相顧失色,面有驚容。事情已經發生,船家的生命無可挽回,小魚兒只好接受這個事實,不怒反喜地道:“老小子,好功夫,乾淨利落,痛快淋漓。” 七殺凶神將血手洗乾淨,面不改色地道;“成大事者必須心狠手辣,留船家活命,順德府的那群王八捕快必會咬上咱們的尾巴。” 阿呆道:“:“乾,好,乾,殺掉這個老匹夫,咱們起碼省下一筆船資。” 張忠露出一臉不屑之色,道:“嗨,這筆小錢算什麼,不過九牛一毛,咱家的銀子堆起來比山還高,一百個人也抬不動。” 鳳兒道:“老小子可是指那百萬餉銀而言?” 張忠道:“那只是其中之一。” 小魚兒道:“難不成還有更多的?” 張忠道:“多到叫人八百輩子也吃不完,喝不了。” 阿呆道:“這許多銀子,一定要一個很大的地方才放得下?” 張忠道:“放屁,你這是多此一問。” 鳳兒以試探語氣套他:“地方大,目標明顯,不怕別人黑吃黑,或是被官府發現?” 張忠信心十足地道:“不會,也不可能。” 小魚兒道:“為什麼?” 七殺凶神道:“因為存放銀子寶貝的地方,在大家的心目中,是最不可能的一個密秘所在。” 阿呆道:“在哪裡?老小子如果不介意的話,不如說出來聽聽,咱們有事沒事到那兒去溜一溜,看有無被人大搬家?” 七殺凶神聞言猛然睜大了眼,聲急語快地道:“說,雷天豹有沒有告訴你們?” 鳳兒含混其詞地道:“好像有,但已經記不得了。” 張忠激動的情緒稍稍緩和一些,道:“可能是女娃兒記錯了,這事只有我們四個老家夥知曉,總瓢把子絕不會洩露天機。” 小魚兒見到這般情景,沒敢再繼續追問下去,轉變話題道:“好借好還,再藉不難,老小子該將烏劍還給在下了吧?” 張忠“哦”了一聲,探手入懷。懷中空空,不禁大吃一驚:“糟了,咱家把烏劍弄丟了!” 烏劍何等重要,小魚兒亦驚得目瞪口呆:“可知丟在河何處?” 七殺凶神道:“十之八九是落在水中。” 阿呆道:“那就快去找,一旦失落,小心王老兒殺豬的大屠刀。” 張忠情不自禁地摸一下脖子,道:“拜託拜託,一事不煩二主。咱家不識水性,尚清三位大力相助。” 鳳兒詭笑一下,道:“幫忙可以,但須答應我們一個條件。” 張忠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快說,快說,別兜圈子。” 鳳兒道:“還是那句老話,銀子寶貝放哪裡?” 張忠口沫四濺地道:“不是不說,是不能說,說了會五馬分屍,天打雷劈!” 阿呆道:“傷腦筋,這麼嚴重?” 七殺凶神道:“這是我們當年發下的毒誓。” 事實如此,鳳兒心知再問下去也問不出個結果來,猶豫一下,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便再強人所難,恕鳳兒跟你開了個小玩笑,其實烏劍早已物歸原主。” 探手入懷,烏劍已握在鳳兒的手裡。阿呆看得一楞,道:“真正傷腦筋,施展空空妙手,也不事先打個招呼,嚇得我阿呆先生窮緊張一聲,心臟差點沒跑到外面來跳迪斯科。” 七殺凶神張忠同樣吃驚不小,像是突然遇上了妖魔鬼怪,一瞬間,整個身心表情全部為之凍結。 好半晌,才如夢初醒地道:“鳳丫頭是什麼時候取走的?咱家事先怎麼連半點知覺都沒有?” 阿呆口沒遮攔地道:“大概是不知不覺吧?” 張忠眼一瞪,就要發作,小魚兒笑道:“別發火,我們也同樣無知無覺,須知鳳兒扒的功夫天下第一,栽在她的手裡,算不得是什麼丟人的事。”阿呆逮住機會大吹大擂道:“是嘛。能讓具有天下第一流身手的小偷扒一次,可是莫大的榮耀,要知道我們鳳兒姑娘乃扒神偷仙,非價值連城的寶貝不偷,非身份崇高的豪客不扒,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沒有什麼好懊惱的。” 經二人這麼一說,七殺凶神的神色隨即平靜下來,道:“鳳姑娘果然天人神技,咱家佩服得五體投地,但不知是何時何地下的手,說出來也好讓老夫長點見識。“鳳兒故示神秘,笑而不答。 阿呆代為吹噓道:“高手行事,不論何時何地,隨時隨地都可以偷,可以扒,我們鳳兒姑娘還有最厲害的一招你不曾領教呢。” 張忠好奇地追問道:“是哪一把招?” 阿呆一語雙關地道:“偷人!” 七殺凶神一楞,道:“偷人?” “沒錯,是偷人!” “鳳姑娘年紀還這麼小,就會偷人養漢?” 小魚兒亦故作糊塗地戲謔道:“是嘛,是嘛,從小看大;從大看老,這樣的女人誰還敢要,準會戴綠帽子。” 直氣得鳳兒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地罵道:“呸呸呸!死阿呆,臭阿呆,千刀萬剮,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的混蛋王八阿呆,姑奶奶幾時偷過人,養過漢,你看見啦?還是逮著啦?” 口罵不足,繼之手打,粉拳雙揮,仿若雨點子一般猛往阿呆身上招呼。 阿呆忙不迭地東躲西藏,高舉雙手作投降狀,扮著鬼臉告饒道:“誤會,誤會,天大地大的誤會,我是說你的扒技天下無雙,即便將一個活生生的人偷走,對方也不會發覺,並不是說你會偷人養漢,跟男人在床上做那種苟且之事的意思啦。” 鳳兒的粉拳已收回,氣猶未消地道:“哼,呆子,笨瓜,二百五,外加三八,十三點,以後最好把話說清楚,別破壞我的名譽。” 一句話惹來滿天風雨,阿呆的口頭禪又來了,連聲搖頭嘆息道:“傷腦筋,傷腦筋!” 七殺凶神張忠卻另有所思,道:“憑鳳丫頭的這一身功夫,定可名揚天下,富甲一方,在江湖上鬼混,那是埋沒人才,趕明待風聲平息後,咱家帶你到北京去闖。” 鳳兒道:“幹嘛?” 張忠道:“去偷皇宮大內,去扒皇上皇后。” 阿呆道;“我也去,偷皇宮皇上一定很刺激。” 張忠做了一個扒手的動作,道:“你又不會扒,去做什麼?” 阿呆理直氣壯地道:“能做的事情多得很,起碼可以把風放哨。” 小魚兒道:“別扯蛋,張寨主現在是欽命要犯,去北京等於是自投羅網,當務之急是快到大漠塞外去避風頭。” 張忠道:“說得也是,趁順德府的捕決尚未發覺前,咱們最好立即遠走大漠為是。” 鳳兒道:“且慢,還有一件更重要的大事你們都忘啦。” 七殺凶神道:“何事?” 鳳兒道:“雷天豹一再交代,無論如何,一定要將太極棍帶走。” 阿呆道:“是呀,這麼重要的事怎會忘記,我們正是為此而來。” 張忠道:“三位是為太極棍而來?” 小魚兒指著阿呆的腦袋道:“他的大腦有問題,說話欠條理,我們千辛萬苦的只是為了救人,是糟老頭要我們提醒你,老小子務必要帶著太極棍走。” 七殺凶神道:“糟老頭是誰?” 鳳兒道:“就是總瓢把子雷天豹。” “哦!”張忠滿腹的疑雲這才消散開。 小魚兒道:“太極棍可在你老小子的身上?” 張忠道:“不在,老夫藏在一個絕妙好地方。” 阿呆異想天開地道:“在哪裡?我阿呆先生幫你去拿。” 去哪裡,張忠沒有說,為了避免令他起疑,三小亦未追問,一行四人,默默地向西而去了。 此刻天已大亮,大家單挑荒僻無人的小徑走,七殺凶神一馬當先,近午時分,又來到了“百樂客棧”。 那個老太婆還在,一踏進大門,張忠便大聲喳呼道:“有啥好吃的東西快點端出來,老子的肚子快要餓扁了,同時也得好好招待招待這三位救命大恩人。” “是,主人!” 老太婆躬身應是,轉身走進廚房去。 小魚兒雙眉一軒,道:“張寨主別客氣,隨便吃點東西塞飽肚子就可以啦,此非善地,不宜久留。” 七殺凶神卻另有他自己的看法:“小兄儘管放心,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姓周的那個老瘟神一天半天內還不會找到此地來。” 老太婆的動作好快,不一時已端整好一桌酒席,鳳兒邊吃邊說道:“老小子的名姓好鮮,又稱七殺凶神,跟張獻忠有有沒有關係?” 七殺凶神張忠是個地道的粗人,捧起一只酒罐子來,“咕咚!咕咚!”的先灌了二三斤燒刀子,然後咂一咂嘴唇,才粗聲嚷嚷道:“誰知道,咱家從小父母雙亡,到處流浪,也到處殺人放火,有人卻說我跟張獻忠八桿子也打不到,有人卻說俺是他老人家的七世孫。” 阿呆煞有其事地道:“嗯,品種優良,血統純正,無論做人做事,言行舉止,都有幾分神似,依我阿呆先生看,八成是張家的嫡系無疑,將來再多殺幾個人就更像了。” 張忠虎吼一聲,輕描淡寫地道:“殺人算什麼,是稀鬆平常的小事情,跟切菜跺肉一樣,咱家最愛看人在臨死前的那副可憐相,驚惶恐怖,屁滾尿流,改天咱們在赴大漠的途中,老子就一路殺下去,給三位開一開眼界,看一看人類死亡的窩囊相,跟豬狗有何不同。” 話甫落地,一眼見老太婆又送來一道菜,接著笑說:“還有沒有菜?” 老太婆道:“沒有了。” 張忠道:“那就回老家吧!” 吧字出口,以掌代刀, 嚓!好清脆的聲音,好鋒利的掌力,殺人於笑談之間,立告身首異處。 傷口之處齊如刀削,血如噴泉,冒起來一尺來高。 腦袋已經落地,眼睛還是睜著的,顏面扭曲得不成人形,在地上蹦跳了好幾次才靜止。 通!身體也緊跟著倒下來,與腦袋至少相距有三尺以上一個活生生的人,瞬息之間便告魂歸西天,但她臨死前那種驚恐、俱怖、痛苦、哀傷的表情,卻永遠留在風兒、阿呆與小魚兒的心板上。 尤其,他們親眼見到七殺凶神殺了兩個人,俱皆無怨無仇,甚且有恩於他,為殺人而殺人,把殺人當娛樂,沒有 兆,沒有跡象,想援手根本不可能,不由皆頭皮發炸,一股寒意直從心底最深處冒上來。 七殺凶神居然還有充足的理由:“咱家項上的人頭,值二萬兩白花花的銀子,是怕她去通風報信,這樣就一了百了,可以高枕無憂。” 小魚兒恨得牙痒痒的,暗想:“這個老家夥凶殘成性,簡直禽獸不如,將來一定不得好死!” 但事已及此,無可挽回,況且太極棍尚未到手,小魚兒只好言不由衷地道:“痛快,痛快,想不到看你老小子殺人的滋味會這麼爽。” 鳳兒心細如絲,不著痕跡地道;“為了看你多殺幾個人,何妨即刻取來太極棍,咱們現在就上路。” 張忠笑聲爽朗,聲震全屋,道;“鳳丫頭好主意,咱們就這麼辦。” 從屋裡取來一把匕首,就在距老太婆頭顱不遠處,七殺凶神熟練的敲打一下,接連啟開三塊青磚,磚的下面有一個鐵匣子,打開鐵匣,裡面赫然有一支寒鐵打造,通體墨綠,長三尺有餘,狀如棒球棒的根子。 阿呆攏過來,道:“這就是太極棍?” 七殺凶神點頭道:“一點不差。” 阿呆給鳳兒和小魚兒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說:“媽的,這個老小子真會藏,難怪咱們到處找不到。” 鳳兒明知故問道:“這太極棍如此珍貴,值得你這樣藏匿?” 張忠如數家珍地道:“這太極棍乃寒鐵打造,可開碑碎石,削金斷玉,當然珍貴無比,而且 ” 小魚兒見他故意停下來,不再言語,忙追問道:“而且怎樣?” 七殺凶神將太極棍取出來,指著繪有太極圖案上方的握把處,以及棍尾的八卦陰文,道:“太極老祖當年打造這支太極棍的時候,的確煞費苦心,你們瞧,這握把處有機關環扣,根尾又有八卦陰文,是殺人的利器,更是發暗器的最佳工具。” 阿呆傻呼呼地道:“噢,這麼厲害,既是兵器,還可以發暗器,好棒啊。” 七殺凶神張忠道;“渾球,本來就是一根好棒子嘛。” 小魚兒的眼球子轉了兩下,道:“可否表演一兩樣暗器,讓咱們見識見識?” 阿呆道:“乾脆藉給咱們過過癮好啦。” 鳳兒道:“就像咱們將烏劍藉給你逃生活命一樣。” 小魚兒道:“不過,最好不要勉強,勉強就沒有意思啦。” 七殺凶神遲疑一會兒,道:“三位救命大恩人,等於是咱家的再生父母,有何不可,拿去玩玩吧。” 當真將太極棍交給了小魚兒。 小魚兒拿在手中,好不得意,與風兒、阿呆共同端詳一陣,指著提把處的一個機簧道:“這是什麼暗器?” 兇種張忠道:“是飛刀,竹葉飛刀。” 鳳兒道:“準不准?” 張忠道:“百發百中。” 阿呆道:“快不快?” 張忠道:“快如離弦怒矢。” 鳳兒道:“小龍哥,試試嘛,別辜負了張大寨主的一番美意。瞧,前面花瓶裡有三朵迎春 ” “花”字尚未出口,小魚兒已將機關按下,好快好準,沒見竹葉飛刀的影兒,只看到三縷青光,但聞咻!咻!咻!三聲響,三朵迎春花已應聲而落。 小魚兒信口開河地贊了幾句,扣住另一個扣環道:“這又是什麼歹毒的玩藝兒?” 七殺凶神得意洋洋地道:“是梅花毒針,以寡敵眾時最管用。” 阿呆疑雲滿面地道:“傷腦筋,老小子身懷絕技,殺人好像是割稻子一樣爽,又有太極棍,簡直如虎添翼,怎會在陰溝裡翻船,栽在周快刀的手裡?” 七殺凶神張忠堆下一臉氣忿不平的神色,咬著牙根說:“操他親娘祖奶奶,他們人多勢眾,且是摸黑闖來,咱家恰巧又正在和一個投宿的單身女郎‘挑燈夜戰’,還來不及穿褲子,就被活捉了,想起來其***窩囊透啦。” 小魚兒言歸正傳,道:“這梅花毒針,想必歹毒無比,一定見血封喉,針到命亡?” 張忠搖頭道:“非也,非也,僅是麻醉劑,令人暫時昏迷而已。” 鳳此奇道:“這可鮮,老小子怎會一反常態,變得如此大慈大悲?” 兇伸張忠道:“鳳丫頭有所不知,此乃專為劫財之用,假如被劫之人一命嗚呼,如何逼問錢財藏放的所在,豈不冤枉也,白忙一場。” 阿呆連聲讚賞道:“妙極啦,妙極啦,老小子不愧為是這方面的專家,只是人多時,一個一個的餵解藥,也是一件傷腦筋的麻煩事。” 七殺凶神道:“餵解藥多煩人,咱家的配方十分奇特,只要在中毒昏迷者的頭上撤一泡尿,便可豁然而醒。” 小魚兒笑道:“好鮮,又好好玩啊。” 阿呆道:“等一下咱們就試試看,尿由小鳳來撒。” 風兒羞得滿臉通紅地道:“臭阿呆,你壞死啦,我才不幹這種骯髒事哩。” 小魚兒嘻戲道:“你不幹,阿呆來幹,記得小時候,阿呆半夜尿急,就曾將糟老頭的腦袋當夜壺,尿過一次。” 阿呆面紅耳赤地道:“傷腦筋,哪壺不響你提哪壺,小心哪一天我阿呆先生也把你的腦袋當夜壺。” 小魚兒沒再理他,轉對張忠道:“如果不撒尿,大概多久才會醒過來?” 七殺凶神道:“可能要三天左右。” 小魚兒道:“太極棍果然是一件厲害的寶貝。” 張忠脫口便說:“這只是實用的一面,它還有更大更妙的用處。” 鳳兒道:“什麼更大更妙的用處?” 凶神張忠一時不留神說溜了嘴,連忙改口說道:“沒有什麼,沒有什麼,日後三位自會明白。” 小魚兒亦未追問,將太極棍自自然然的往張忠面前一送,道:“物歸原主,請張寨主小心收好,咱們該上路啦。” 七殺凶神伸手就接,孰料,正當此刻,小魚兒已將機關環扣拉動,說時遲,那時快,一蓬毒針如電閃而出。 張忠嚇得魂不附體,聲如夜梟悲鳴:“好毒辣的小雜種,老子將你撕成肉片!” 雙掌齊出,分襲小魚兒的左右太陽穴。 阿呆吼道:“老小子,睡你的大頭覺吧。” 鳳兒罵道:“一覺醒來,大概就回到鐵籠啦。” 三小一向默契良好,合作無間,分從兩旁攻過來,以防萬一。 就在小魚兒髮針,張忠反擊,阿呆、鳳兒馳援。四方面行將短兵相接的那一瞬間,七殺凶神的毒性已發,噗通!一聲倒下去。 小魚兒冷笑道:“毒針果然厲害,老小子沒有說假話。” 鳳兒揚眉道:“兵不血刃,咱們打了最漂亮的一仗。” 阿呆自己罵自己:“誰叫他交友不慎,誤把仇人當恩人!” 小魚兒頭也不回的吼道:“來人哪!” “有,幫主!” 張大柱等十二名弟兄,隨時皆守護在側,餘音未落,人已整隊結伴而入。 小魚兒發號施令道:“先把他捆起來,再去雇一輛車,準備押到順德府去換銀子。” 大家齊聲應是,何消片刻工夫,便將張忠像死豬似的綁起來,放在一張椅子上。然後隨又退出“百樂客棧”,僱車去了。 張大柱走在最後,前腳已出門,忽又轉回身來道;“幫主,有一件事情屬下一直不敢說。” 小魚兒一怔,道。“是什麼事?但說無妨。” 大柱子畏畏縮縮地道;“屬下 屬下該吃解藥了吧?” 小魚兒“哦”了一聲,這才弄明白是怎麼回事,詭笑一下,道:“你的毒藥是在什麼地方服下的?” “山西蘇樂縣的賭場裡。” “現在是第幾天?” “第六天。” “那你早該在三天前就死啦。” “是呀,屬下也覺得很奇怪。” “奇怪什麼?” “奇怪為何還沒有死。” “如今感覺如何?” “肚子裡好像怪怪的。” “放屁,那是糟老頭給本幫主的加味‘十全大補九’,藉已增強功力,哪來的毒藥,更不需解藥。” 張大柱聞言恍然大悟,傻笑一下,沒再言語。 阿呆道:“傻小子,這純粹是你自己的心理作用,還不快僱車去,發什麼楞。” 目注張大柱等人去遠後,阿呆嬉皮笑臉地道:“鳳兒,幫一幫忙,把這個老小子弄醒來吧。” 鳳兒道:“剛剛才把他製住,幹嘛又要弄醒?” “問一問他那百萬餉銀的下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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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22, 01:32 AM | #1374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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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b
“對,機會難得,是該查清楚。” “那就請脫掉褲子,撒一泡尿吧,我保證目不邪視。” 鳳兒的耳根子都羞紅了,嗔怒道:“去你的,我才不幹這種臭事,要撒你自已撒。” 良機不再,阿呆繼續消遣道:“女人的尿香嘛,尤其是青春玉女,一定效果奇佳。” 鳳兒死也不答應,賭氣躲到一邊去。 阿呆無奈,半真半假地道:“好啦,好啦,反正丟人現眼的臭事都是我一個人的,將來發了財我也要分一半,請女士迴避,俺要脫褲子啦。” 其實,鳳兒早已迴避,阿呆也不是空口說白話,當其拉開褲子,獻出“寶”來,在七殺凶神張忠的頭上撒了一泡熱騰騰的尿。 這事簡直不可思議,也不知道張忠是從哪裡弄來的旁門左道迷魂藥,一泡熱尿撒下去,不多一會工夫,七殺凶神便悠悠醒過來。 怒目雙睜,幾乎要噴出火來,張忠殺氣沖天地道:“媽的!,我操你們的親娘祖奶奶,你們千方百計的,原來是為了老子的太極棍,說,是誰指使你們來的?” 張忠急怒攻心,連“屬”字都說出口,小魚兒立即以牙還牙:“爹的個屬,告訴你也沒有關係,是千面人魔。” “誰是千面人魔?” “就是叫本座來找你的人。” “不是鐵膽魔星雷天豹?” “千面人魔可能就是雷天豹,雷天豹可能就是千面人魔,虛虛實實,假假真真,老小子命長的話,將來自己去調查吧。” “老子不但要去調查,還要宰了這個老免崽子。”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只怕你不會再有貴人,送一把烏劍,助你越獄逃亡。” “王八羔子,你說,烏劍你們是如何弄到手的?” 阿呆以眼還眼地道:“老王八蛋,告訴你也免得做糊塗鬼,烏劍是血手屠夫的東西,自然是從姓王的屠夫手中弄來的。” 張忠的一張臉,好似老婆跟人私奔,極端痛恨憤怒地道:“不用問,王老兒也栽在了鼠輩手裡?” 阿呆大吹大擂道:“廢話,栽在小魚幫的手裡並不丟人,須知我們都是天才、超人、特級殺手,專門吃你們這些大白蝦。” “你說你們是小魚幫?老夫怎麼從未聞武林中有這一個幫派?” “那是你孤陋寡聞。” “老子倒認為是默默無聞。” “安哪,安哪,很快就會名揚天下,威震四海。” “呆子,王老兒是否已經翹了?” “魔鬼,還沒有。” “現在何處?” “正在太原府的監牢獄裡享福。” “不是栽在你們小魚幫的手中嗎?” “我們僅把他賣給官府。” “噢,你們拿老王去換賞金?” “不要白不要。” “打算如何處置老夫?” “有樣學樣,照賣不誤。” 小魚兒奸詐笑一笑,道:“如果不想再回到牢籠裡,咱們還有商量的餘地。” 七殺凶神眼一瞪,道:“媽的,有屁快放,要多少?” 鳳兒和小魚兒換~道眼神,道:“不多,區區十萬兩便可成交。” 張忠怒道:“人小胃口倒挺大的,官府的賞銀也不過才兩萬兩。” “還有一面無價的獎牌,意義重大。” “可惜老夫沒有那麼多銀子。” “百萬兩餉銀,你至少可以分到二十萬。” “金銀財寶,集體存放,我們還沒有分帳。” “說出地方來,小魚幫可以替你去拿。” “抱歉,老子不能說,說出來你們也拿不到。” “為什麼?” “因為非四人到齊,無法開啟寶庫。” “能否開得了,讓我們自己去煩惱,你只要說出地點來,這筆生意就成交啦。” “辦不到” 阿呆臉一沉,道;“死鴨子,硬嘴巴,我看不給他一點苦頭吃,老小子是不會說實話的。” 鳳兒道:“如何治他?” 阿呆道:“拔掉他的鬍子和頭髮。” 小魚兒道:“好主意,咱們就來個拔毛比賽。” 說幹就幹,馬上採取行動,三小爭先恐後,恐後爭先,剎那間,七殺凶神一臉的絡腮鬍子,便被拔了個精光,毛孔血絲遍布,慘不忍睹。 然而,凶神張忠卻連大氣也沒有吭一聲。 三小毫不放鬆,緊接著,又拔光了他的頭髮、眉毛,七殺凶神已面目全非,只見他目眺欲裂,罵不絕口,所有的臟字髒話全部搬出來,就是不肯說實話。 萬般無奈,只好將七殺凶神押上馬車去,按照既定的計劃,送往順德府。 憑三小三寸不爛之舌,順德府總捕頭快刀周慶,非但未將凶神張忠越獄之事怪罪他們頭上來,而且,添油加醋,自吹自擂的結果,還順利的得到二萬兩賞銀,另外又騙到一面象徵最高榮譽的獎牌。 鳳兒、阿呆、小魚兒,腰纏萬貫,衣著華麗,像是三個發了橫財的燒包,將兩面獎牌掛在最顯眼的地方,一路向南而去。 烏劍、太極棍已得,僅玉鐲尚未到手。 玉鐲在黃河三十六寨總寨主浪裡白條游全河的手裡。 可是,如天狼、黑風二寨的情形,官府追捕甚急,三十六寨俱已全部封閉,關門大吉。 游全河這麼一個響噹噹的人物,好似突然之間,在地球上消失。 消失得無形無蹤。 消失得無聲無息。 不像血手屠夫王化,也不像七殺凶神張忠,根本沒有半絲半毫的線索可尋。 小魚幫的三位幫主,盲人瞎馬,到處亂撞,這日已渡過黃河,來到開封。 還沒有進入開封城,就在城外的一個小茶棚裡,甫落坐,屁股尚未坐熱,茶剛剛才上桌子,各自倒了一碗,正準備要喝,突然發現被人堵上了。 來人還不止一撥,有白道,有黑道,有和尚,也有道士,一個個皆面無表情,各懷鬼胎,三三兩兩的分坐在三小四周。 目光卻全部凝注在鳳兒的烏劍,與阿呆的太極棍上。 阿呆目光如電,朝四下里一溜,毫不避諱的揚聲道:“赫!好似眾星拱月,看上咱們啦。” 小魚兒吟道:“獃頭獃腦的,誰會看上你。” 阿呆不假詞色:“那可不一定,粗壯的男人充滿性感,起碼俏羅剎雷玉嬌就很欣賞我阿呆先生,何況我們鳳兒美得像一朵鮮花,哪個不憐,哪個不愛。” 鳳兒端起一碗茶來,想要潤潤嗓子,覺得很燙,難以下咽,隨又放下去,用白眼珠子瞅著阿呆,道:“別胡謅八扯,自作多情,人家八成是看上了咱們的烏劍、太極劍。” 阿呆道:“好啊,誰中意就給誰,用賣的。” 小魚兒道:“不行,賣掉如何向糟老頭交代?” 阿呆胡說八道:“管他個娘,咱們卷款潛逃,遠走高飛,來個游龍戲風,金屋藏嬌。” 小魚兒故意開他的玩笑:“藏什麼嬌,可是你未婚妻雷玉嬌?” 阿呆拍著胸脯說:“大富大貴的,誰沒有三妻六妾,自然多多益善,一個雷玉嬌怎麼夠‘用’,怕不壓死她才怪。” 鳳兒冷冷聲,道:“哼,你想得倒美,阿嬌可不是省油的燈,容不得你拈花惹草,再說老頭對咱們不薄,怎可做出這種見利忘義,違背良知的事。” 經鳳兒這麼一說,阿呆可傻眼了,道:“傷腦筋,那該怎麼辦?” 小魚兒道:“好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鳳兒姑娘道:“對,以戰止戰,以毒攻毒!” 阿呆道:“乾脆來個集體屠殺,不要讓七殺凶神專美於前,也順便看一看自命清高的大俠客恐怖、窩囊、呼天喊地、哭爹叫娘的死相。” 小魚兒道:“好生意,開封一戰,咱們小魚幫大概就可以在江湖上站穩腳後跟啦。” 三小高談闊論,目中無人,馬上引起了在場群豪的不快,一個身穿紫衣,脅佩寶劍,貌相溫文爾雅,不怒自威的中年人,霍地離座而起,狼行虎步地衝至三小桌前五尺許處,沉聲說道:“三位是小魚幫的嘍 ?” 阿呆挑眉瞪眼道:“你狗眼看人低,咱們是小魚幫的頭頭,不是嘍嘍。”他故意將嘍 說成嘍嘍。” 可是,並未因是小魚幫的頭頭,而改變紫衣人不屑的神色。語冷如冰地道:“你們在小魚幫是什麼地位?香主?舵主?或是堂口負責人?” 小魚兒神氣活現的道:“區區在下我小魚兒。是小魚幫的首席幫主。” 阿呆趾高氣揚地道:“區區在下我阿呆先生,是小魚幫的第二號幫主。” 鳳兒亦不甘寂寞,自我介紹道:“區區奴家我鳳兒姑娘,是小魚幫的第三號幫主。” 在場群豪,依然冷眼斜視,滿面不屑,未將三小放在眼裡。 小魚兒甚是不悅,端起架子,裝模作樣地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來將通名。” 紫衣人沉吟一下,道:“老夫紫衣秀士宋名德。” 阿呆故作滑稽狀,替他改名換姓道:“啊,原來是‘送命的’,是不是活膩啦?” 鳳兒唱和道:“大概是吧,不是活膩,怎會來尋死?” 宋名德聞言大怒,臉一沉,就要發作,小魚兒忽又變得文謅謅地道:“不知‘送命的’大俠有何見教?” 紫衣秀士宋名德道:“老夫是想請教一件事。” 阿龍道:“有屁快放。” 宋名德道:“風聞烏劍、太極棍俱已落在小魚幫,是否屬實?” 阿呆拿起太極棍,威風八面地晃一晃,道:“消息完全正確,這就是名聞天下的太極棍。” 初生之犢不畏虎,三小個個都是燒包,鳳兒也將烏劍亮出來,嬌冷的聲音道:“烏劍在此,送命的可是想據為已有?” 烏劍、太極棍一現,群豪紛紛站起,皆蓄勢待發,準備行搶,氣氛為之緊張起來。 宋名德坦白得可以:“好說,寶劍神器,人人夢寐以求,老夫自然不例外。” “好,接著!” 話是小小魚說的,擲出去的東西當然不是烏劍、太極棍,而是一碗熱滾滾的茶。 紫衣秀士還真不愧為是一個成名的人物,碗已接住,點滴不溢。 可是,一眨眼間,卻被阿呆後發的一張麻將牌。“紅中”打中,一碗滾燙的熱茶,全部灑在宋名德身上,燙得他雞飛狗跳,直喊:“哎呀,我的媽!”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阿呆打暗器的手法,堪稱天下一絕,打破茶碗不算,又擊中紫衣秀士的額頭,留下一個鮮紅而又清晰的“紅中”印痕。 鳳兒冷言冷語地道:“連一碗熱茶都端不穩,還妄想爭奪烏劍,太極棍,真是癡人說夢。” 宋名德勃然大怒道:“好狂的雛兒,宋某要你血染黃沙!”唰!劍已出鞘,分心就刺,一片藍汪汪的光幕,瀉銀潑金般猛往鳳兒的身上竄。 “宰了他!” “送他上西天!” “送他回姥姥家!” 三小一條心,行動一致,一齊還擊,金鐵交鳴,火光四濺中,冒出無數血箭,傳來一聲慘叫,可憐紫衣秀士奪寶不成身先死,當真一語成真,是來送命的。 寶劍斷為四截,是“天王之星”三個來回的結果,身上有兩個大小血窟窿,是烏劍、太極棍的恩賜,身首業已分開,僅僅還剩下後頸的一張皮勉強連著,是小魚兒的兵器招扇的傑作。 眉頭深鎖,鋼牙緊咬,眼球幾乎要跳出眼眶外,痛苦驚怖之情,令人毛骨悚然,不敢正視。 場中氣息為之一窒,靜得可聞銀針落地之聲。 驀見一個環眼、塌鼻、五短身材,臉色陰沉沉的烏面老者大踏步地行過來,單膝跪地,高呼:“第三十五分舵主黑豹子金八叩見分主,並請差譴。” 小魚兒耳聞目見,心下大悅,有意無意之間,把弄一下手中的綠林令,哈哈大笑道:“這真是大水衝倒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金舵主來得正好,你帶來多少人?” 金八起身答道:“不多,連屬下在內,總共八個人。” 小魚兒展目朝攏在四周的群豪掃一眼,道:“夠了,兵不在多,能夠殺人才是好兒郎,把這群不順眼的傢伙統統趕走,免得掃了本座的茶興。” 黑豹子金八雙腳並攏,躬身答道:“是,總瓢把子!” 阿呆補充道:“誰要是膽敢心存不敬,賴著不走,就放手去殺,天大的麻煩,有阿呆先生替你們摃著。” 黑豹子金八再度含首應話,猛一個大轉身,朗聲哈喝道:“各位武林同道,我們總瓢把子的話大家都聽見了,烏劍、太極棍與爾等無緣,最好立即挾著尾巴滾,以免血流五步,誤闖枉死城。” 群豪所為何來,烏劍、太極棍末到手,豈肯空手而退,雙方一言不合,隨即大打出手。 鳳兒、阿呆、小魚兒卻樂得輕鬆自在,一面喝茶嗑瓜子,一面作壁上觀。 張大柱等人就在場邊的樹林子裡待命,這時悄沒聲息的溜過來稟道:“報告小魚幫主 ” 話未完,被小魚兒截住,冷聲道:“大柱子,你好大的狗膽,竟敢違抗將命,擅離職守,可是不想再要你頂上的人頭。” 大柱子下意識的摸一下脖子,惶聲道:“屬下是來請示,要不要助金舵主一臂力?” 小魚兒道:“不必,你們留在原地待命就可以啦。” 阿呆道:“讓他們做敢死隊,要死就讓那群兔崽子去死吧。” 鳳兒說得最清楚:“本幫草創伊始,人手單薄,要保存實力,不能作犧牲打。” 大柱子終於明白了三位幫主的苦心,連連點頭稱是,提了一壺茶,帶著一大包花生,悄然退走。 場中的惡鬥一直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群豪人多勢眾,黑豹子金八等八人勢孤力單,顯然處在下風,不僅未能將群豪驅逐,反而被對方逼得節節後退,已接近三小飲茶之處。 桌飛椅翻已有數人倒地了帳。 掌劍交揮,殺得全場天昏地暗。 一方不惜犧牲性命,決心要將烏劍、太極棍弄到手,寸土必爭;一方肩負綠林盟主之命,抵死相抗,寸地不讓。打得慘烈,鬥得辛辣,殺機四伏,凶險萬分。 一聲慘叫,一股血雨,黑豹子金八冷不防挨了一刀,當場僕倒在地,其餘七人兵敗如山倒,群豪像洪水一般殺過來。 “媽的,殺呀!” “媽的,宰呀!” “媽的,砍呀!” 三個人,三聲吼,好似出水箭魚,更像炸彈開花,三小從座位上激射而出,兇狠猛銳的把式也隨即連環出手。 “鏘鏘鏘!”是斷刀折劍的聲音。 “哇呀呀!”是傷亡倒地的哀鳴。 風頭最健的是太極棍,阿呆拉動扣環,射出一蓬毒針,立有一大片人應勢趴下去。 傷的傷,亡的亡,昏迷的昏迷,剎那之間,安然無恙的還剩下一半不到。 三小好不威風,頂天立地,傲然卓立,小魚兒環顧四面,殺氣騰騰地道:“上呀,哪一個不死心就站出來,本座保證叫他開膛破肚,頭破血流。” 大家都被小魚幫凌人的氣勢震住了,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但烏劍、太極棍的重要性甚過他們自己的生命,皆彼此觀望,蠢蠢欲動,沒有一個知難而退的。 從人群之外,大馬路上,大踏步的行來一位身穿黑袍,年逾五旬,道貌岸然,不怒自成的老者,人還沒有到,使自爽朗時笑說:“自古冤仇宜解不宜結,打打殺殺終非福,看老夫薄面,請就此終。” 黑袍老者似是身份不低,無疑是一位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大家夥紛紛閃身讓路,拱手為禮,不論是黑白二道,無分和尚道士,皆執禮甚恭,異口同聲的說:“是張莊主,失迎,失迎!” 鳳兒迅速的翻開她的小本子,照本宣科道:“張文光,開封逍遙莊莊主,人稱逍遙居士,五十二歲,為人樂善好施,安貧樂道,早年無藉藉名,晚年異軍突起,廣結善緣。 頗有如日中天之勢,望重黃河南北,黑白二道的人莫不敬他三分。”逍遙居士張文光笑呵呵地道:“三位幫主客氣了,螢火之光怎敢與星月爭輝。” 一名身材瘦高,長著一對鬥雞眼的大漢趨前說道:“張莊主,這三個娃兒,不知從哪裡得到了失蹤已久的烏劍、太極棍 ” 逍遙居士張文光打斷他的話,不疾不徐地道:“自古神器名劍,唯有德者居之,強取豪奪,必難善終,何必為身外之物,傷百年之身。” 瘦高大漢心有不服,但礙於逍遙莊主的情面,卻不敢多言辯駁,一時僵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好。 張文光轉對三小道:“三位幫主英雄出少年,威震群豪,將來必定轟動武林,傳為千古佳話,假如不認為老夫是別有居心的話,歡迎至寒莊一敘,以便面聆教益。” 這話突如其來,三小壓根兒沒料到張文光會邀他們作客逍遙莊,不由皆愕然一楞。 阿呆以目傳語道:“我看是黃鼠狼給雞拜年,這老小子沒安好心。” 鳳兒亦以眼睛說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論是龍潭虎穴,何妨闖上一闖,看他究竟在搞什麼飛機?” 小魚兒眉目傳語道:“好,就這麼辦,誤打誤闖,闖進了土匪窩也說不定。” 心意已決,不再三心二意,小魚兒當即一口答應下來,道:“雲情高誼,卻之不恭,張莊主既然如此說,小魚幫就姑且叨擾一次吧,請!” “請!” 張文光倒是一個爽快的人,說走就走,還順便邀請在場的群豪同行。 大家心裡雪亮,一入逍遙莊,就是他的天下,憑張文光的功力修為,他若屬意烏劍、太極棍,絕沒有群豪的份兒,反之,他如執意充好人,大家也休想搶到手。 於是,大伙兒皆托詞推倭,並無一人應邀同行。 已經上了馬路,阿呆忽然轉回頭來,道:“各位朋友,昏迷的人另有靈方妙藥,請聽清楚,只要在他的頭上撒一泡熱騰騰的尿,便可悠悠醒轉。” 原以為逍遙莊必是龍潭虎穴,逍遙居士張文光必然居心叵測,但料,一入逍遙莊,便以上賓之禮款待,飯前飯後,談論的不是一些奉承恭維的話,便是海闊天空地胡扯一通,自始至終,絕口不提烏劍、太極棍的事。 甚且還將莊上的總管執事,乃至他十四歲的女兒張婷婷介紹給他們,使三小有如賓至如歸,如同回到自己家裡的感覺。 唯一令人不解的是,已經過了三天,迄未見到張婷婷生身的娘。 在張文光一再的盛情挽留下,平靜地度過三天,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只有溫馨、歡樂、與愜意。 這是第四天,此刻夜色已深,三小剛剛吃過宵夜,在張婷婷的陪伴下,正向宿處行去。 鳳兒忍不住,終於說出了她心中想說的話:“婷婷,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娘,是不是不歡迎我們這三個不速之客?” 一提到母親,張婷婷就顯得有點侷促不安,道:“哪兒的話,我娘單獨住在後院,可能還不知道有貴客臨門。” 阿呆道:“那我們明天一早去拜訪一下吧,這是起碼的禮貌。” 張婷婷卻更加不安道:“不用,不用,我媽喜歡安靜,從來不接見外人。” 言語間,已至宿處,張婷婷道了~聲:“晚安!”領著鳳兒,進入西廂她自己的香閨。 “明兒見。” 阿呆、小魚兒則走進東廂。 擰熄油燈,二人和衣而睡,顯然戒備之心並未放鬆。 小魚兒依你著,張文光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誰知道,反正不是好藥,有一點幾乎可以肯定。” “哪一點?” “張文光是一只老狐狸。” “那就宰了他,拔光他的狐狸毛。”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況且伸手不打笑臉人。” “我們明天就走總可以吧?” “既來之,則安之,並要等他露出狐狸尾巴來不可。” “可是,玉鐲未得,糟老頭交代之事未完。” “咱們現在正在辦這件事。” “游全河如石沉大海,怎麼辦?” “阿呆,為什麼不用一用你自己的大腦。” 話至此處,隱約中聽到有一陣步伐之聲遠遠傳來。聲音極細極輕,如非有極深的內力修為根本聽不到。 小魚兒和阿呆卻聽到了,而且判知系往自己的房里來。二人的應變既快又無缺,以被褥做了一個睡眼中的假人,啟開後門,翻身上了側旁北正房的房頂。 倒下去,用爬的,靜默無聲地爬至屋面的前掾。 凝目下望,馬上看到,有兩個人已進入中庭拱門。 二人皆一色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面,身份貌相不明。 鬼鬼祟祟,鬼頭鬼腦,好似幽靈魑魅,無聲無息的分向東西二廂遊行。 到得窗下,各自取出一個吹筒來,弄濕一塊窗紙,小心翼翼地伸進去。 三小雖系初出茅蘆,但在野人山十年苦修,在千面人魔的巧妙安排下,各式各樣的江湖詭詐伎倆,早已演練千百遍,耳熟能詳,稱得上是經驗老道十足的老江湖,一見這種情景,立知來人是想使用迷藥,將三人迷倒,然後再下手奪寶。 小魚兒心想:“奶奶的,果然是個土匪窩!” 阿呆亦暗道:“媽的,你們找藉對象啦!” 互望一眼,心意已通,宛若天降瑞雪,輕如鵝毛,悄末聲息地落在那兩個黑衣蒙面人的身後。 兩個蒙面人正在全神貫注地往屋裡吹迷魂藥,冷不防覺得身後被人拍了一下,待要轉身時,麻、啞二穴已被人製住,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呆呆地楞在原地不動。 大柱子領著一名手下,已及如閃電趕到,小聲道:“屬下一步來遲,請幫主恕罪。” 小魚兒噤聲道:“哼,後知後覺的馬後砲,如非本幫主警覺性高,怕不早已是奈何橋上的觀光客。” 目光四下一掃,接著又道:“發什麼呆,還不將這兩個傢伙的衣服剝下來抬走。” “是!是!” 大柱子多一個也不敢說,急忙剝下黑衣蒙面巾,一人摃一個,匆匆離去。 阿呆早已攏過來,道:“下一步棋該如何走?” 小魚兒邊穿黑衣,蒙黑巾,邊道:“冒充他們,繼續做這兩個傢伙的工作。” 阿呆以最快的速度,將黑衣黑巾穿戴好,道:“好計謀,守株待兔,將那只老狐狸給釣上鉤。” “也許另有其人。” “誰都一樣,只要犯在小魚幫的手裡,就沒有好日子過。” “咦,怎麼沒有見小鳳?” “她可能在睡覺,我聽到鼾聲。” “差勁,老江湖的警覺性怎麼這樣低,莫非 ” “不要緊,阿呆先生到她房裡去瞧一瞧。” “不可以,男女有別,怎可亂闖姑娘的香閨。” “那該怎麼辦?” “我自己去。” “哼,自私!” 二人迅即分開,而且還調了班,小魚兒到了西廂,阿呆則回到東廂窗下。 “小鳳,小鳳” “鳳兒,鳳兒!” 小魚兒接連小聲的呼喚兩遍,屋內竟無半點反應。 不禁有點心焦,忙從窗紙小孔望進去,小魚兒隨即看到,兩位姑娘正玉體橫陳地倒在一張牙床上。 時值晚春,天氣已熱,鳳兒和婷婷都沒有蓋被子,僅穿著一條短褲及小肚兜(奶罩),一樣的曲線玲瓏,一樣的臀肥腿長,凝脂般的胴體,每一寸皆散發著令男人心跳的魅力。 尤其是張婷婷,膚白勝雪,整個人就像是一個香噴噴的粉團兒。 “哇塞!女孩的身體原來這麼美,這麼迷人。” “奶奶的,才十四五歲,將來一定是個尤物。” “秀色可餐,古人說的話果然是經驗之談。” “媽的,鳳兒是俺的,只不知婷婷會便宜了哪個渾小子。” 看得入神,看得入迷,看得神魂顛倒,氣血翻騰,小魚兒一時忘情,竟忘記再將鳳兒叫醒。 有人來了,又是一個蒙面人,小魚兒急忙收回眼睛,將吹筒放進去。 蒙面人停在小魚兒身後丈許處,低沉的聲音道:“昏了吧?” 小魚兒半側轉身子,點頭不語。 “去把她倆的衣服剝光,老夫等一下要好好樂乎樂乎。” “兩個?” “兩個!” 小魚兒聽得一呆,暗道:“怪哉,再混蛋的老子也不會強姦自己的女兒呀,難道 ” 心念未了、蒙面人已兀自離去,來到東廂門口,問阿呆:“裡面的情況如何?” 阿呆以假嗓子低聲道:“睡得跟死豬一樣,早就昏頭啦。” 蒙面人沒再言語,推門走進去。 阿呆拿起筒來,猛往屋裡吹迷魂煙。 突聞蒙面人大吼大叫道:“混蛋王八蛋,人都迷倒了,你還吹個鬼,可是存心跟老子過不去?” 餘音未落,人已破門而出,身子跌跌撞撞的,顯然害人不成反害己,已經中了迷魂藥。 阿呆身如靈猿猛虎,乍然一長身,端起吹筒,照准蒙面人的頭部又吹了一口,道:“你答對啦,阿呆先生就是存心跟你過不去!” 蒙面人聞言大驚,劈面一掌攻過來,可是,招式才遞出一半,陡覺一片黑暗鋪天蓋地而來,雙腳一軟跪下去。 不!並未真的跪下去,被小魚兒及時上前架住,召來張大柱,當場將他綁在一根柱子上。 阿呆和小魚兒先將自己的黑衣黑巾脫去,然後才扯下蒙面人的蒙面巾。阿呆大吃一驚道:“是逍遙居士張文光!” 小魚兒卻斷然決然地道:“他不是逍遙居士張文光!” 由於臉部被蒙住,張文光中毒並不深,此刻已完全甦醒,聞言諸愕一下,道:“小雜種,你怎敢說老夫不是張文光?” 小魚兒怒溢雙眉地道:“道理很簡單,再混蛋的老子也不會企圖強姦自己親生的女兒啊!” 阿呆道:“那可不一定,肥水不落外人田的人也有。” 小魚兒道:“不多,不多,多了會人倫大變,大變人倫!” 在他的臉上一陣端詳,伸手取下一張人皮面具來。 一面具的下面,是一張陰沉、奸詐、而又邪惡的臉。 小魚兒道:“你是誰?如果本幫主的猜想不錯,想必定是黃河三十六寨的總寨主浪裡白條主浪里。” “沒錯,就是他!” 鳳兒應聲而現,手裡拿著她那本寶貝小本子,朗聲說道:“這個老魔頭的所有特徵,跟糟老頭提供的資料完全吻合,絕對錯不了。” 小魚兒不由得想到了適纔所見之事,雖然鳳兒此刻服裝整齊,小魚兒的腦海裡想的卻仍然是她那美麗的胴體,以及渾圓動人,吹彈得破的一雙小饅頭,心湖一陣盪漾後,寒臉說道:“游全河,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是又怎麼樣?” “是就向你藉一樣東西?” “藉什麼東西?” “玉鐲,當朝太后曾經佩用之物。” “哼,老夫出身草莽,哪來這麼貴重的東西。” 拍!阿呆手握麻將牌“東風”,結結實實地打在游全河的左臉上,留下一個鮮明的印記不算,還打落三顆牙,道:“姓遊的,玉鐲到底在不在你手上?” 浪裡白條游全河好硬的骨頭,咬著一張血口,一言不發。 拍!又是一聲,右臉上多了一張“西風”,牙齒再加三顆,小魚兒道:“這只是清粥小菜,正餐尚未開始,老小子識時務的話就別自找苦頭吃。” 雙頰受創,牙齒脫落,游全河滿口是血,痛得他冷汗直冒,終於忍不住說道:“老夫是玉鐲主人又怎樣?” “那就藉給本幫主。” “不藉!” “說出在何處,本座自己去拿。” “不說!” 小魚兒勃然大怒道:“阿呆,給我閹啦!” 鳳兒臉一紅,道:“小龍哥,這樣不太好吧?” 小魚兒道:“婦人之仁,你可曾知道,這個老色鬼曾有強暴你的企圖,閹掉他就再也不會凌辱婦女。” 阿呆隨聲附和道:“對!割去他的是非根,就不會再惹事生非!” 鳳兒急忙迴避,阿呆已亮出一把匕首來。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阿呆手法迅捷曼妙好似閹豬閹狗一般,割下一串毛茸茸的黑葡葡,扔到牆外去。 浪裡白條變成血裡死狗,痛得他當場暈過去。 嘩啦啦!小魚兒當頭給他澆了一頭水,游全河醒過來,小龍怒眼圓睜地道:“玉鐲究竟藏在哪裡?再不說出實話,下一次就在你肚子上開一個洞,放滿松油點火燒” 肚子上開一個窟窿,裝滿松油來放火燒,這情景,多麼恐怖,多麼嚇人。 游全河不禁透體生寒,心意三轉而道:“想要老夫交出玉鐲,除非你們肯答應放遊某走。” 小魚兒道:“你雙手血腥,一身是罪,還想活命?” 阿呆道:“談判有談判的條件,階下之囚不夠格!” 游全河堅決地表示:“不放老夫一條生路,你們就休想得到所要的東西。” 小魚兒沉吟一下,道:“可以,只要你交出玉鐲,本座答應給你一天的時間逃命,一天之後,本幫再開始追捕,至於能否逃過此劫,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游全河尋思再三道:“好吧,老夫勉強答應,但願小魚幫信守承諾。” 阿呆道:“放心啦,小魚幫並不是單靠騙人起家。” 這話有語病,鳳兒連忙糾正道:“小魚幫絕不騙人。” 游全河道:“不騙就好,請先放開老夫,好去取玉鐲。” 小魚兒道:“去哪裡取?” 游全河道:“後院夫人獨居處。” 阿呆道:“怪事,你是個色鬼,尊夫人卻獨居?” 游全河嘆息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鳳兒道:“知道地方就好辦,本姑娘去拿。” 浪裡白條道:“後院是本莊的禁區,如非老夫引領,你們根本進不去。” 三小以目代口,一陣密商,立將游全河鬆開,向內院行去。 小魚兒緊隨在左,道:“你最好不要打歪主意,本座的鐵葡萄彈無虛發。” 阿呆緊隨在右,道:“阿呆先生的太極棍無堅不摧,百發百中。” 鳳兒緊隨在後,道:“鳳兒姑娘的烏劍就在你身後,小心一劍穿心。” 一行四人,通過一片廣場,進入一個獨院。 獨院內有一座精巧別致,樓高三層的小紅樓。 四人甫踏入院內一丈不到,樓上突然傳來一個嬌冷的聲音:“游全河,站住,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小人,膽敢再進一寸我就對你不客氣!” 咻!的一聲,樓上射來一支狀似玉釵的暗器,堪堪落在游全河的腳前寸許處。 循聲望去,大家有目共睹,樓上窗後布曼內,有一個美麗的倩影,正在密切的監視著他們。 浪裡白條游全河道:“夫人請息怒,並非遊某有意自毀諾言,實因不小心栽了一個大筋斗。” 夫人打斷他的話,截口道:“夜路走多了,你果然遇上鬼,活該!” 游全河道:“他們志在玉鐲,沒有玉鐲老夫就性命難保。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十年前老夫就將玉鐲獻給夫人。” “哦!” 倩影突告消失,經過一陣短暫的沉寂後,麗影再現,嬌叱聲起:“拿去,滾!”” 碧光一閃,去勢如風,小魚兒好俊的功夫,探手一抓,立將一只通體碧綠,上有蟠龍細紋,手工極為精密細緻的玉鐲撈在手中。 游金河對他這一位夫人似是十分忌憚,領著三小退出獨院後始道:“老夫可否現在就走?” 小魚兒不假思索的道:“可以,請!” 游金河急急如漏網之魚,掉頭就走。 阿呆道:“小魚兒,就這樣放他走?” 小魚兒道:“人無信不立,咱們不能說話不算話。” “信用值二萬兩白花花的銀子?” “銀子還是咱們的,他跑不了。” “我不懂。” “姓遊的會回來找咱們。” “我更不懂啦,游全河又不是二百五。” “到時候你就會明白的,山人自有安排。” 小魚兒不願再跟他磨牙,朝鳳兒的一雙小饅頭瞄一眼,道:“小鳳。怎麼搞的,睡著了?” 鳳兒道:“嗯,覺得很累,一上床就睡著了。” “武人耳聰,還是應該有所警覺才是。” “可能是被婷婷的鼾聲淹沒了一切。” “可怕的鼾聲,差點遭到游全河的凌辱。” “你為什麼不叫我一聲?” “叫了,你睡得跟豬一樣。” “可以再叫呀,直至叫醒為止。” “是想再叫,可是,可是 ” “你怎麼了?” “我的眼睛不小心跑到你們床上去了。” 小魚兒說這話時,神色十分滑稽詼諧,趣味盎然,鳳兒緊張得臉色泛青,心臟快要跳出口腔來,迫不及待地追問道:“你看見什麼?” “兩張美麗的海棠春睡圖。” “就這樣籠統?” “加上四個剛出籠的小饅頭。” “還有什麼?” “玉腿、肥臀、纖腰” “還有沒有別的?” 小魚兒舉起手,作宣誓狀,道:“天地良心,你們都穿著褲子,那個地方我可沒看見,誰要是撒謊騙人,誰就不好死!” 阿呆聽得睜大了眼,張大了嘴,垂涎欲滴地道:“哼,自私,這麼好的事也不打個招呼,讓我阿呆也開開眼界。” 小魚兒罵道:“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友不可看,你懂不懂規矩。” 阿呆不服道:“只是看看,又不玩真的,你窮緊張個屁,小氣鬼!” 小魚兒怒道:“看一眼也不行,須知女孩子的身體玉潔冰清,被誰看見就得嫁給誰。” 阿呆大喜,扮著鬼臉道:“天下還有這美的規矩,也不早說,以後我阿呆先生也要多看幾個,讓數不清的女孩為我瘋狂。” 鳳兒大發嬌嗔道:“哼,你們男人都是貪心不足,沒一個靠得住。” 小魚兒道:“我抗議,我可是愛情專一,心無二用的實行者。” 阿呆道:“算啦,偷嘴的貓兒不喜歡叫,事實勝於雄辯。” 小魚兒道:“那是強迫中獎,另當別論。” 阿呆戲謔道:“獎已經中啦,要不要領?” 小魚兒望著阿鳳,半真半假地道:“這要看小鳳的態度而定,看她有沒有容人的雅量,準不准我一箭雙雕?” 鳳兒佯怒道:“三雕五雕,十雕八雕,隨你的便,幹我屁事,再說,婷婷昏睡不醒,她根本不知道有色情狂偷窺的事。” 阿呆好聰明:“你的意思是說,咱們守口保密,不要洩漏天機。” “這樣可免婷婷愛窘難為情。” “也免得你鳳兒操心被遺棄。” “死阿呆,臭阿呆,你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壞透啦,看我撕爛你的狗嘴。” 話未完時,人已衝出,雙手不停的揮舞著,追打阿呆。 一個跑,一個追,忘其所以,盡情逗耍,一霎時已追過廣場,來到前院。 小魚兒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將玉鐲親自戴在鳳兒手上,“鳳兒,玉鐲跟烏劍就由你一人保管啦,將來說不定會當上武林皇后,與當今的老太后一爭短長。” 阿呆湊與道:“對,寶劍送英雄,紅粉贈佳人,名貴的首飾自然應該送給自己心愛的人,我看這樣吧,等一下再將‘天王之星’送給婷婷,算是定情之物。” 小魚兒道:“好啦,別再胡扯,我耽心婷婷業已中毒,咱們過去瞧瞧。” 三小當即加快步伐,穿過一條長廊,到達張婷婷香閨門外。 阿呆的動作最快,伸手就要推門而入,卻被鳳兒攔住了,道:“女孩的香閨,男人止步。” 小虎阿呆不服氣:“救人如救火,我是進去救人,又不是偷香,你緊張個什麼勁?” 鳳兒斷然道:“不行,赤身露體的女人不能隨便給男人看。” 阿呆強辯道:“一對小饅頭有什麼了不起,又看不到機密所在,何必那麼小心眼兒。” 鳳兒不再理他,閃身而入,膨!的一聲關上了門,阿呆吃了閉門羹。 不一時,鳳兒又開門出來道:“婷婷果然已中毒昏迷。” 阿呆一臉疑雲地道:“奇怪,同處一室,你怎麼沒有中毒?” 小魚兒道:“呆啊,咱們從小在糟老頭的毒汁燻泡下長大,普通的迷魂藥自然奈何不了咱們。” 阿呆焦急地道:“可是,婷婷昏迷不醒,這可如何是好?總得要設法找到解藥才行。” 鳳兒想了想,道:“我看暫時不必,姓遊的用藥的目的旨在將咱們迷倒,搶奪烏劍、太極棍,並非殺人的毒藥。且中毒不深,也許很快就會醒過來。” 小魚兒故意消遣阿呆:“你乾脆去撤一泡尿好啦,這樣能更快。” 阿呆傻笑道:“這不好意思啦,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要撒也應該讓小鳳去撒,女人對女人,比較不會有後遺症。” 鳳兒啐道:“這又不是七殺凶神的梅花毒針,你少開黃腔,出口成臟!天還沒有亮,去睡吧,一切明天再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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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22, 01:33 AM | #1375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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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二天,張婷婷終於完全清醒過來,在香閨之內,鳳兒便將昨夜所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她,婷婷不願接受這個可怕的事實,卻又不能不信。 隨後,與阿呆、小魚兒會齊,來到一個小客廳裡,共商如何處理這個突發事故的善後事宜。 從婷婷的口中得知,總管老陳是逍遙莊的原老,於是命人將他請過來,小魚兒開門見山地道:“老陳你在逍遙莊工作很久了吧?” 老陳臉上的皺紋很多很深,全是歲月留下來的印痕,見問恭恭敬敬的答道:“久啦,久啦。打從小姐的祖父興建逍遙莊時,便在莊上幹活兒。” 阿呆道:“資格夠老就好,這樣才可以和游全河劃清界線。” 老陳呆了一下,道:“浪裡白條游全河?跟老夫何干? 小魚兒鄭重其事地道:“老陳,你想想看。以前的張莊主跟現在的張莊主是否有所不同?” 陳總管過的橋比他們走的路還多,已意識到事非等閒,肅容滿面地道:“嗯,是有些不大一樣的地方。” 鳳兒道:“有何不同之處?” 陳總管字斟句酌地道:“大體而言。早年保守持重,晚年則頗喜沽名釣譽,近乎急功好利。 小魚兒道:“這情形是從什麼時忙開始的?”“大約十餘年前”“換句話說,前後判若兩人?”“可以這樣說。”“甚至可能根本就是兩個人?”“這 小老兒不敢亂下斷語。” 鳳兒將事實的真相告訴他,道:“事實業已證明,現在的張莊主是浪裡白條游全河冒充的,問題的關鍵是,逍遙莊有無老魔引進的心腹同黨?” 陳總管驚得臉色大變道:“有,有,有人和他走得很近,同進同出,都是近十年來引進的。” 阿呆道:“多不多?” 老陳道:“不少,約有十人左右。” 小魚兒道:“把他們統統捉起來,暫時關在莊內,以杜絕後患,如人手不足,可找大柱子他們幫忙。” 阿呆叮嚀道:“要一網打盡,不要放走一人,他們都是官府通緝有案的人,很值錢的呀。” 陳總管躬身應是,立即付諸行動,頓飯工夫後便又轉回來,正容說道:“小姐,三位幫主,四個人已連夜逃亡,六個人被擒,包括張分舵主昨夜擒獲的二人在內。” 小魚兒大人大樣地道:“拔除內患本幫主就放心啦,不然婷婷姑娘的安全堪慮。” 婷婷紅著眼圈兒,戚然言道:“我還是不相信這會是事實,他從小就那麼疼我,怎會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老魔,還有,我真正的親爹又在何方?” 說至最後,已是泣不成聲,珠淚滾滾而下。 鳳兒柔聲安慰道:“婷妹,別難過,這件事鳳兒姐姐一定幫你查個水落石出。” 阿呆粗聲道:“用不到咱們雞婆,眼前就有一個現成的人可以問。” 小魚兒道:“誰?” 阿呆道:“就是婷婷她娘。” 這話仿若在茫茫大海中亮起一盞明燈,小魚兒拍一下自己的腦袋,道:“哦,我怎麼沒有想到。” 阿呆可逮住了小魚兒的小辮子,大罵特罵道:“呆啊!笨啊!傻啊!標準的二百五,加料的後知後覺。” 小魚兒沒跟他斤斤計較,對陳總管道:“陳總管,游全河跟後院的這位夫人好像格格不入?” 陳總管面色凝重的道:“是的,自從夫人在後院小紅樓定居的那一刻起,便被列為禁區,任何人不得擅入,包括老魔自己在內。” 阿呆道:“這可是千古怪事,哪有不住在一起的夫妻。” 鳳兒道:“這位夫人,是張莊主的元配?還是游全河帶進來的女人?” 陳總管搖頭道:“不知道,好像自那老匹夫冒名頂替後,便沒再見到夫人。” 小魚兒道:“但是,不論如何,婷婷是張莊主親生的骨血,應該不會錯吧?” 老陳堅定地說:“這當然毫無疑問,小姐周歲之日還曾大邀親朋好友,是在小老兒眼皮底下長大的。” 小魚兒緊鎖著雙眉,心事重重地道:“婷婷,後院紅樓,你是否可以隨時出入?” 婷婷微頷臻首道:“可以呀。”“你娘對你好不好?”“很好,慈祥可親,關懷備至。” “可是你生身的娘?”“我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沒有問。”“能否現在就去問一問?”“好啊,人家正想要去,走!”“走!”“站住!” 甫入後院的門,樓上便傳來一聲嬌叱,接見數不清的杜鵑花瓣繽紛而下。 如非親目所見,沒有人會相信,連花瓣也可以當暗器,而且手法奇準,鋒銳如刀,就在小魚兒等人的腳前,一字排開,嵌入青磚之中,築成一道低矮的花牆。 夫人在樓上,聞其聲未見其人,銀鈴似的聲音道;“此乃禁地,非請莫入,你們來幹什麼?” 婷婷搶先道:“娘,是女兒領他們來的,他們是小魚幫的三位幫主,小魚兒、阿呆和鳳兒,都是婷兒的好朋友,想來問娘一些事情。另外一位則是我們家的老總管老陳。” 話一說完,正準備越過花瓣上前去,夫人的聲音更冷道:“別動,有什麼話就站在原地說,包括婷兒在內,誰要是輕舉妄動,杜鵑花瓣下將無活人!” 口氣夠大,證諸花瓣入石三分的功力,亦非吹牛說大話,張婷婷聞言倒抽一口冷氣,踏出去的步子又縮回來。 小魚兒遲疑一下,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本幫主是有幾句話想請教” 夫人的聲音好冷,只有~個字:“說!”“婷妹是否夫人親生的女兒?”“不是!” “如此,夫人亦非逍遙居士張文光的元配?”“嗯!”“逍遙居主張文光的生死下落如何?”“早已骨化飛灰。”“兇手何人?”“就是浪裡白條游全河。”“你跟姓遊的是什麼關係?”“仇人!”“仇人會共處一莊,還將玉鐲送給你?”“當然這是有原因的。”“什麼原因?”“事關重大,不便對外人言。”“難道也不能對婷婷講?”“她也是外人,此事與逍遙居士張家無關。” 張婷婷淚流滿面地道:“娘,我親生的母親暱?” 夫人仍未露面,聲音稍為溫暖一些,道:“早在遊魔霸佔逍遙居,為娘的來此定居不久,你尚在襁褓之中時,便已撒手西歸。”“這些事,娘為何一直未對女兒講?” “是你母親的遺言不准對你明言,且臨危托孤,囑我收你為螟嶺之女,扶養成人。” “為什麼不能明說?”“是怕你心生芥蒂,遭了老匹夫的毒手。”“先母身故的事,怎麼連陳總管也不知道?”“是老魔派他的心腹手下抬出去埋葬的。” 阿呆道:“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夫人是誰?”“一個家破人亡,夫死子散的歹命人。”“夫人也有兒子?”“當然。”“多大?”“假如尚在人世,約莫跟你們一樣大。”“可否請示尊姓芳名?”“沒有這個必要。”“傷腦筋,我們該如何稱呼夫人?” “就叫我歹命人好了。”“還是歹命夫人比較有禮貌。”“隨便!” 鳳兒道:“夫人與游全河既是仇家,因何能苟活至今,而且對姓遊的不假詞色?” 歹命夫人嘆息一聲,道:“許是紅顏多劫吧。”“哦,原來夫人是一個大美人。” “老身倒但願是一個平庸粗俗的村姑村婦。”“敢請夫人現身一見,以便一睹絕代風華。”“你我萍水相逢,非親非故,無須多此一舉。” 語音一頓,歹命夫人接著又叫了一聲:“陳總管。” 總管老陳急忙畢恭畢敬地應遵:“老奴在此,請夫人示下。” 歹命夫人不快不慢地道:“老身並非張家之人,逍遙莊自非我久居之地,慢則三月,快則旬日便會離開,請善待好婷婷,並代為掌管張家的產業。” 陳總管黯然道:“老莊主夫婦既已相繼身亡,小姐便是無依的孤女,尚祈夫人念舊卹孤,就把逍遙莊當作是自己的家繼續住下來吧。” 張婷婷亦悲聲道:“娘千萬別走,留下女兒一個人真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 歹命夫人的聲音道:“傻孩子,天下無不散的筵席,為娘的還有未報的血海深仇,尤其要去尋找我那離散的兒子,老身言盡於此,諸位請回吧。” 婷婷與陳總管,對歹命夫人的性情知之甚深,向來言出必踐,說一不二,她決定的事,任何人也改變不了,只好悵然若失的默默退出。 臨出院門前,小魚兒道:“夫人,你的兒子是誰?仇家又是什麼人?小魚幫自不量力,願為夫人略效犬馬之勢。” 阿呆亦大肆吹噓道:“火車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只要小魚幫一插手,天大地大的難題,兩三下便可清潔溜溜。” 鳳兒不甘寂寞,也吹起法螺:“本幫創立的宗旨就是替天行道,打抱不平,夫人不必客氣,有什麼差遣,儘管直說無妨。” 孰料,馬屁拍在馬腿上,剃頭挑子一頭熱,小紅樓上的門窗業已關閉,歹命夫人反應全無。 晚飯後,四個年輕人又集中在小客廳裡。 起先,由於婷婷驟聞父母雙亡,心情甚是惡劣,但當她得知,鳳兒和阿呆、小魚兒也是三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時,悲傷的情緒這才稍稍平靜下來。” 鳳兒首先好奇地問道:“婷婷,歹命夫人真的很美?” 婷婷一本正經地道:“美啊,在我見過的美人之中數我娘最美,所有的美人加起來,比我娘還差一大截。“可知她的身份來歷?”“我娘從來不談她自己。”“姓名不會不知道吧?”“她不說,小妹亦未問。”“武功如何?”“在我的印象中,她老人家是一個全然不懂武功的人,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她施展飛花穿石的絕技。” 小魚兒道:“這可不是普通的雕蟲小技,沒有十年以上的苦修,絕難達到這個水準。” 阿呆道:“可不是嗎,如果動起手來,我們可能會吃癟。” 小魚兒好大的口氣:“有機會我倒想領教領教,鹿死誰手,尚在未定之中。” 阿呆道:“哼,吹牛,黑白講,你說游全河一定會回來找咱們,怎麼沒見一點動靜?” 小魚兒信心十足地道:“別急,他會回來的。”“不回來時怎樣?”“我當馬給你騎。”“好,你說話要算數。”“他回來又如何?”“我阿呆先生給你當馬騎。”“空口無憑,咱們勾勾手。” 二人童心未泯,生性又好玩,當場勾了手指,還蓋了印。 說巧真巧,合該阿呆倒霉,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總管老陳進來說道:“小魚幫主,游全河那個老匹夫又回來了。” 阿呆大吃一驚,道:“媽的,他回來幹嘛?”“陳總管道:“說是要找小魚幫主。” 小魚兒道:“人在哪裡?” 陳總管道:“就在外面。” 小魚兒未再多言,跨步而出,果不其然,浪裡白條游全河已候在院子裡。 堂堂黃河三十六寨的總寨主,可以呼風喚雨,可謂八面威風,此刻卻狼狽木堪,鼻歪嘴斜,口吐白沫,臉上的線條全部扭曲得變了樣兒,兩只腳很不老實,在地上一蹦一跳的,像是得了羊癲瘋。 阿呆不明究裡,上前說道:“遊總寨主,你怎麼啦,可是吃錯了藥?” 游全河瞪了他一眼,對小魚兒道:“你言而無信,在老夫身上動了什麼手腳?” 小魚兒笑道:“好說,只是點了你的‘癲’穴而已,除非及時解開,不然你會發一輩子的羊癲瘋。” 阿呆大怒道:“好啊,小魚兒,原來是你動了手腳,卻反轉來和我打賭,這簡直是詐欺嗎。” 小魚兒笑呵呵地道:“我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小魚兒,你點‘癲’穴的手法是從哪裡學來的?我怎麼一竅不通。”“告訴你也沒有關係,是從糟老頭私藏的一本小冊子上偷學的。”“為什麼不告訴我?”“告訴你我就贏不了你啦。”“我要你將這種手法公開。”“教會徒弟,會餓死師父,不幹!” 一頭兇狠的猛虎,瞬間變成一只乖順的綿羊,浪裡白條游全河繼續口吐白沫,瘋瘋癲癲地亂蹦亂跳不止,以近乎哀求的口吻,吐字不清地道:“請小魚幫主高抬貴手,趕快幫老夫解開‘癲’穴” 小魚兒詭笑一下,道:“想要脫離苦海不難,但你必須實話實說。” 浪裡白條游全河全身顫抖,暈頭轉向,苦不堪言,連話都說不清楚,斷斷續續地道:“請小魚幫主明示,老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小魚兒道:“我先問你,逍遙居主張文光是不是你殺的?” 游全河道:“這是不爭的事實。” 張婷婷恨得牙痒痒的,揚手給了他兩個耳光子,怒叱道:“老賊,先父跟你有深仇大恨?” 浪裡白條道:“沒有”“沒有仇為何要殺害他老人家?”“官府追捕太緊,為了找一個棲身之所。”“你是在什麼地方害死先父的?”“河上渡船之中。”“理骨何處?” “葬身黃河滾滾洪流中。” 葬身黃河,自然屍骨無存,張婷婷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拳打腳踢的攻向游全河,盛怒之下,狀似瘋狂,最後竟從浪裡白條的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阿呆口沒遮攔地道:“打得好,咬得好,父仇不共戴天,何況他還曾有強姦你的意圖,另外,小魚兒也偷看到你的小饅頭,同樣欠揍。” 婷婷徵愕一下,住手道:“什麼小饅頭?” 小魚兒想制止已經來不及,阿呆話已出口:“就是你那一對很發達的奶子嘛,在睡夢中被小魚兒飽覽無遺,聽說女孩的身體如果被人看到,就得嫁給那個男人 ”“住口,你不說話也沒有人會把你當啞巴!” 小魚兒見他越說越不像話,差點沒將做人家“細姨”的話說出口,連忙伸手摀住他的嘴。 女人的心,海底的針,阿呆唯恐天下不亂,想報他被小魚兒愚弄之仇,原以為婷婷一定會大吵大鬧,哪知事實大謬不然,紅著臉,深情款款的瞟了小魚兒一眼,便扭著腰肢躲到鳳兒身後去。 鳳兒很敏感,同時女孩也最了解女孩,無疑的她已意識到,在未來波濤洶湧的情場上,又多了一位跟她競爭的勁敵。 小魚兒接了阿呆一拳,繼續追問游全河的口供:“老匹夫,本幫生想知道那百萬兩餉銀的下落。” 游全河卻不肯吐實,連道:“不能說,不能說!” 小魚兒臉一沉,道:“為什麼不能說?”“當年我們曾有誓言,說出來會天打雷劈,五馬分屍。”“不說實話,你難道就能在本幫主的手中活命超生。”“老夫寧可做一個守信的鬼,也不願做一個無情無義的人。”“看不透你還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此乃英雄本色!” 張婷婷怒氣沖天地道“少臭美,英雄狗熊都一樣,死後不過是一堆臭泥巴,想死我現在就成全你!” 持劍在手,眼看就要下手殺人,被阿呆及時阻住,道:“別亂來,這個老小子還值不少銀子呢。”“浪裡白條游全河驚疑不迭地道:“什麼?你們要將老夫賣到衙門去?” 阿呆道:“這叫做廢物利用,不賣白不賣。” 游全河忽視著小魚兒,道:“小魚幫主怎麼說?” 小魚兒道:“阿呆先生的意思,就是小魚幫主的意思。”“小魚兒,你曾經答應饒老夫一條性命。”“本幫主現在也沒有說要你的命。”“可是,落在官府手中,等於是死路一條。”“這只是交換解開‘癲’穴的條件。”“老子寧願換個別的方式。”“可以,只要說出那百萬兩餉銀的下落就成。”“這是不可能的事。”“哪你恐怕就難逃牢獄之災。”“老子這一生曾三進三出,死也不再去那個鬼地方。”“難道你情願發一輩子羊癲瘋?”“遊某可以設法籌措二萬兩銀子自贖。” 鳳兒撥弄一下掛在胸前的兩面獎牌,道:“太少太少啦,這兩面獎牌意義重大,等於是交通官府的通行證,也是榮譽國民的表範,再多的銀子也買不到。” 游全河顯然有點支持不住了,僕倒在地,吐了一地的白沫,聲嘶力竭的道:“那你們要多少?” 阿呆伸出十個手指頭,翻了一下,道:“二十萬兩,少一文也不行。”“這簡直是敲詐!”“敲詐又怎麼樣,你有權拒絕。”“老夫亡命在外,哪來這許多銀子。”“可以回總寨去取。”“總寨早已片瓦無存。” 小魚兒道:“那你不是說出餉銀的下落,就是坐牢吃鹽水飯,或者發一輩子的羊癲瘋,沒有第四條路可走。” 陳總管忽然插言道:“小魚幫主,殺人償命,小老兒主張將他碎屍萬段,為死去的老主人報仇,或是交給夫人去處置。” 游全河對歹命夫人似是十分畏懼,聞言瞼色大變,不用多想,便痛快的答應下來,道:“好吧,老夫答應去坐牢就是,千萬別交給夫人。” 事情急轉直下,意外的順利解決,小魚兒召來張大柱,商請陳總管套了一輛車,先將游全河綁在車上,這才替他解開“癲”穴。 轉過身來,小魚兒拍一下阿呆的肩膀,道:“阿呆,蹲下去,本幫主現在要騎著你到開封府去。” 阿呆當然不肯輕易就範,耍賴道:“堂堂小魚幫的二幫主怎麼可以被人當馬騎,我阿呆先生說不幹,就不幹,這會破壞我完美的形象。” 小魚兒當然不同意,破口大罵道:“阿呆,你少耍賴,輸不起當初就不要賭,賭輸了就不要賴帳。”“什麼時候還?”“人不死,債不爛,只要阿呆不死,你永遠有希望,拜拜,揮揮手,輕鬆寫意,瀟瀟灑灑地兀自朝莊外行去。 小魚兒恨得牙痒痒的,卻也拿他沒轍,此刻被陳總管擒住的六名游全河的死黨,業已全部押來,當即告別婷婷主僕,與鳳兒依依離去。張婷婷一直送到莊門之外,難分難捨的道:“小龍哥,鳳兒姐,有空的時候你們可一定要來看我。”“會的,只要路過開封,我們一定作客逍遙莊。”“祝你們一路順風。”“願我們後會有期。”“再見。” “拜拜。” 開封府的大門,雄偉壯觀,高大莊重。 門口面對面站著六名兵勇,服裝鮮明,亮麗奪目,手執鋼刀,光芒四射,一個個全神貫注,精神百倍,不言不動地站在那裡,好似泥塑木雕的一般。 衙門本是莊嚴肅穆的所在,這時候卻突然傳出一陣刺耳偽笑聲。 笑聲很大,甚至應該說是很狂,而且聲音清脆稚嫩,顯然是出自一群大孩子之口。 果然,從衙門內大搖大擺地,神氣活現地,大踏步地走出三名少年來。 少年二男一女,一個是小魚幫主,一個是阿呆先生,女的不用問,自然是鳳兒姑娘無疑。 三人的胸前,又多了一面純金打造的獎牌,金光閃閃,耀眼生輝。 毫無疑問,荷包裡必然又增加了二萬兩以上的銀票。 鳳兒的臉蛋紅嘖嘖的,阿呆還打著嗝,小魚兒的身上散發著陣陣清香,顯而易見,他們剛剛才吃過盛宴。 還有人送出來,官還不小,是開封府的知府大人,以及總捕頭。 三小和兩位大人談笑風生,狀至愉快,行至衛兵前面時,突聞有人喊了一聲:“敬禮!” 動作整齊劃一,明晃晃的鋼刀,一齊指向空際,以示敬意。 小魚兒暈陶陶地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咱們也該有所回報才是。” 阿呆立以行動代替了答覆,取出六錠小元寶來,每人送了一錠。 送禮的方法很特別,亦見阿呆功力非凡,將元寶硬生生的插在鋼刀刀尖上。 看得知府大人笑口大開地道:“三位幫主為民除害。義行可嘉,足可為萬民表率,本府已感由衷敬佩,怎敢再讓三位破費,不敢當,不敢當!” 阿呆樂乎乎地道:“吃紅,吃紅嘛。” 小魚兒笑嘻嘻地道:“有錢大家花嘛。” 鳳兒也隨聲附和:“應該的,應該的。” 越過兵勇後,知府大人便停下來,肅穆莊重地道;“本府有公務在身,恕不遠送,請總捕頭代我送至驛館,叫他們好生招待,開封乃前朝古都,名勝古蹟甚多,三位不妨多盤恆幾日。” 言罷,知府大人深施一禮,便即轉身回衙。 三小亦在開封府總捕頭的陪伴下,住進驛館。 驛館很大,美崙美矣,系專為招待過往官員之用,三小能在此歇腳,可謂無上榮寵。 阿呆溜一眼屋內的華麗陳設,脫口驚呼道:“哇塞!好漂亮的房子,一定很貴吧?” 小魚兒笑罵道:“呆子,驛館是公家的,知府大人叫咱們住進此地,就表示免費招待的。” 總捕頭補充道:“是呀,三位現在是我們大人的貴賓,想吃什麼,喝什麼,儘管交代下去,誰要是服務不周,只要跟知府大人打個招呼,馬上炒他的魷魚。” 阿呆臉上微微一熱,謙遜地說:“這樣不好意思啦,小事一件,當不起如此熱誠招待,太客氣我們會難為情的。” 總捕頭正色道:“阿呆二幫主說哪裡話,游全河乃欽命要犯。這個江洋大盜落在開封府,可是大功一件,對我家大人前程大有助益,三位受之無愧,千萬別客氣。” 經他這麼一說,阿呆才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坦然地笑笑,道:“好極,好極,白吃白住,求之不得,總捕頭怎麼說,我們怎麼做就是啦,誰要是膽敢怠慢,就叫他捲鋪蓋走路。” 總捕頭未再多言,寒暄數語後,便即起身告辭。 一送走客人,阿呆便如脫經野馬,跳上軟綿綿的床去,翻了兩個浪兒,興沖沖地道:“奶奶的,賣掉一個游全河,得到二萬兩銀子,還有額外招待,這種好事平常人八百年也遇不上一次,咱們卻遇上了,真是三生有幸,祖上有德,一定要在開封好好玩一玩,玩瘋玩狂玩死也無所謂。” 心裡高興,阿呆的話特別多,鳳兒冷冷一笑,道:“只怕我們沒有玩的命,明天一早就得動身起程。” 阿呆一愣,道:“到哪兒去?”“回野人山交差呀。”“急什麼,晚個十天半月也不打緊。”“烏劍、玉鐲、太極棍,都是無價之寶,我是怕夜長夢多變生不測。”“不會的,小魚幫如日中天,氣勢如虹,江洋大盜都被我們打得稀裡嘩啦,誰敢在老虎嘴裡拔牙,太歲頭上動土。“須知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水死水葬,路死路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先玩個痛快再說,管他個娘!” “你不怕糟老頭翻臉治咱們的罪?”“天高皇帝遠,他又沒有千里眼。” 小魚兒的眸中閃出一道充滿邪氣的神光,道:“不錯,天高皇帝遠,天王老子也管不到,先玩個痛快再回野火山,糟老頭若是膽敢找麻煩,咱們就聯合起來揍他一頓,帶著烏劍、玉鐲、太極棍遠走高飛。” 連小魚兒都這樣說,鳳兒勢孤力單,只好少數服從多數。隨他們的便。 可是,連開封城是個什麼樣兒還不曾看清楚,離開驛館,才逛了兩條街,來到一家雜坊的門口,便被人攔住了。 來人非別,正是黑道總瓢把子,綠林盟主鐵膽魔星雷天豹的夫人,黑鳳凰冷寒燕,以及她的女兒,阿呆的未婚妻俏羅剎雷玉嬌。 阿呆的眼珠子賊碌碌地在雷玉嬌的胸脯上打了一個轉兒,不干不淨地道:“阿嬌,我好想你啊,你那一雙小饅頭好發達,比鳳兒她們的更圓更大,是一個標準的大哺乳動物。” 俏羅剎雷玉橋面寵寒霜,一臉怒氣:“哼,我好恨你啊,什麼饅頭窩窩頭,亂七八糟的。” 阿呆胡言亂語道:“饅頭就是奶子,奶子就是乳房,將來我們的孩子用得著,我也用得著,發達才有魅力與性感。” 氣得雷玉嬌怒貫眉梢,恨滿心頭,截口臭罵道:“卑鄙!無恥!下流!豬八戒!你再胡說人道,我就把你的舌頭卸下來餵王八。” 小魚兒怕他們真的翻瞼鬧僵,忙將話題岔開道:“雷夫人這麼快就從野人山回來啦。”“嗯!”冷寒燕的臉色陰沉沉的,沒有一點笑容。“可曾見到乾麵入魔?”“沒有。”“丁哥及珍珠姐呢?”“也沒有!”“奇怪,他們跑到哪裡去了?”“小魚兒,你是個大騙子,野人山上根本沒有人。”“有,一定有!”“沒有,絕對沒有!”“那一定是親家母找錯了地方。”“不可能,那個地方十五年前我與阿嬌她爹曾去過一次,山上有一座山神廟。”“我們就住在那個山神廟裡。”“可惜未見到半個鬼。”“好好找嘛,那裡有機關秘道。”“我們去時,山神廟已變成一片廢墟。”“是塌啦?還是被火燒啦?”“看情形是被火燒的。” 鳳兒和阿呆相顧一愕,面有驚容,小魚兒道:“莫非是遭到官兵的圍剿,被抓進監牢去?” 阿呆道:“這樣也好,咱們不必再回野火山去受苦受難。” 俏羅剎雷玉嬌道:“事實可能並非如此,我們一路行來,並沒有聽到官府抓到重要人犯的消息。” 黑鳳凰冷寒燕語冷如冰地道:“倒是聽說你們三個娃兒成立小魚幫,到處興風作浪,見利忘義,將血手屠夫王化、七殺凶神張忠、以及浪裡白條游全河賣給官府,可有此事?” 鳳兒道:“見真人不說假話,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冷寒燕的臉色更兇更難看,聲色俱厲地道:“小魚兒,你既然身懷綠林令,當然跟老盟主關係密切,可知王化、張忠、游全河都是我的丈夫雷天豹的結拜兄弟。” 小魚兒道:“親家母之言差矣,千面人魔不一定就是你的丈夫雷天豹。”“那麼,他是誰?”“我說過,也有可能殺死你丈夫鐵膽魔星的人。”“這樣老身就更不能饒你們,何況綠林道上最忌出賣同道,你們已經犯了綠林大忌,人人得而誅之。”“雷夫人說哪裡話來,小魚幫比白道還白,專門行俠仗義,綠林規矩管不到我們頭上來。” 什麼時候了,阿呆還有心情開玩笑,拿小魚兒的“白”字大作文章;“可不是嗎,丈母娘,我們比白道還白,那個殺豬的他們為非作歹,不賣白不賣,我們承知府大人招待,住進驛館,白吃白住,歡迎你們也一起來,白喝白睡。” 俏羅剎雷玉嬌好利的一張嘴,也以白字咒罵道:“白你的頭,我看你是個喜歡做白日夢的大白痴!” 容不得阿呆再反唇相譏,黑鳳凰冷寒燕便自搶先說道:”小魚兒,你說你們並非綠林道上的人?” 小魚兒沾沾自喜道:“本幫乃俠義中人。”“既非綠林人,你就不應該擁有綠林令。”“赫!還是老姜辣,夫人在拿話扣人?”“老實說,冷寒燕要你將綠林令交出來。”“‘天王之星’是千面人魔的東西,本座無權送人。”“烏劍、玉鐲、太極棍是王化、游全河與張忠的東西,你又如何自圓其說?”“小魚幫只是奉命行事。”“奉何人之命?”“自然是千面人魔。”“依我看,千面人魔其人,壓根兒就是子虛烏有,打從一開始就是你們三個小鬼頭在作怪。”“本座無意改變夫人的想法。”“老身要你將烏劍、玉鐲、太極棍、天王之星一起交出來。”“為什麼?”“因為這些東西原屬綠林所有。”“然而,現在屬於小魚幫。”“你不答應?”“不答應!”“那就休怪我們母女翻臉無情。”“怎樣?”“功夫上見其章!” 冷寒燕可不是空言恫嚇,立即動手玩真的,母女二人聯手合擊,以雷霆萬鈞之勢,單桃小魚兒一個人猛衝猛攻。 快!狠!準!掌風劍浪,波濤洶湧,一霎時,小魚兒全身三十六處大穴,悉在她們母女有效攻擊範圍之內。 不禁撩撥得小魚兒火冒三千丈,怒氣沖天地道:“媽的,給臉不要臉,你這是自討苦吃,也不打聽打聽我小魚兒是幹什麼的,三個江洋大盜都吃了癟,你們母女也絕對是討不了好!” 說話同時,早將招扇打開,刷!刷!刷!一眨眼的工夫便是十二個來回。 招無虛發,猛銳絕倫,扇扇不離對手左右,招招皆攻向她們母女必救必避的部位。 何況還有兩個絕佳好幫手,三小向來行動一致,禍福與共。 阿呆道:“為朋友兩肋插手,休怪我阿呆先生要大義滅親啦。” 鳳兒道:“親家變怨家,夫妻變對頭,是你們自找苦頭吃!” 立從左右兩側,電襲而到。 不論是鳳兒、阿呆、或是小魚兒,其身手功力,皆已具備第一流的水準,單打獨鬥,原就綽有餘力,以三對二,固然遊刃有餘,黑鳳凰冷寒燕母女逞強的結果,陡然招來更大的屈辱。 俏羅剎雷玉嬌的寶劍,被太極棍所毀,暴退出一丈三四。胸衣則為小魚兒的招扇劃破數條小口子,變得絲絲縷縷的,豐碩的小饅頭隱約可見。 乃母冷寒燕的情形也好不到哪裡去,胸衣已破,老饅頭半隱半現,雙肩之上,尚有不少斷發,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楞立在丈許之外。 這還是三小手下留情,出招極有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否則,怕不當場皮開肉綻,頭破血流才怪。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冷寒燕心裡明白得很,未敢再恣意蠻干,手撫著胸部怒聲道:“小魚幫的恩賜,我們母女銘記在心,他日有緣,自當加倍厚報!” 不愧為是老江猢,自知不敵,只好自尋退身的台階,話甫出口,便自掉頭而去。 小魚兒嘻皮笑臉地道;“親家母,區區小事,可千萬別往心裡擱,下次見面,就當從來沒有發生好啦。” 阿呆亦衝著雷玉嬌的背影道:“阿嬌,聽人家說:夫妻吵架是床頭吵架床尾和,希望咱們也能在開封吵架開封了,別傷了彼此的感情。” 話說一半時,雷玉嬌母女已繞過街角,消失不見了。 這是開封城最大的一家賭場。 名字很怪,叫“大家樂”。 牌九、骰子、麻將、梭哈、單雙、大小、押寶、輪盤等江湖玩藝兒,在這裡皆應有盡有。 人潮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呼盧喝雉之聲不絕如縷,還有衣著暴露的美女穿梭其間,招待親切,熱忱大方,不停地免費供應賭客煙酒茶水。 這時,從“大家樂。的門外,走進來一個魁梧昂藏,黑臉、虎目、絡腮胡,雙目炯炯有神,令人望而生畏,年約五旬左右,仿若一座鐵塔似的老頭。 黑臉老頭來至櫃檯之前,掏出一張銀票來,交給櫃檯小姐。 櫃檯小姐看一下票子,笑盈盈的道:“十萬兩!” 黑臉老頭表情全無,生冷的聲音道:“十萬兩!”“要幾種?”“一種!”“高額的?”“當然。”“面額多大?”“十萬兩!”“一個?”“嗯!” 十萬兩銀子僅僅換取一個籌碼,這位小姐雖在賭坊打滾已久,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見過,這種情形卻是破題兒第一遭,從未見過如此大手面的賭徒,必然是一位豪客無疑。 許是面額大的關係吧,籌碼製作得十分精緻,通體一色金黃,比一般的籌碼至少大一倍,就好像是一面黃澄的金牌。 黑臉老頭很技巧的把玩一下籌碼,放步向內行去,轉了半個圈兒,還不曾決定賠什麼,立有一位妖冶的姑娘端著一個漆盤,上面有茶也有酒,搖擺著屁股攏過猛殷勤:“大爺請喝一杯酒。” 聲如出谷黃鶯,又甜又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卻盯在那個金黃色的大籌碼上。 老頭倒很乾脆,端起一杯酒來一飲而盡,還賞了她二十兩銀子的小費。 直樂得姑娘笑口大開,連聲稱謝道:“謝謝大爺,謝謝大爺。” 老頭想系一位獵豔高手,一把摟住了姑娘的腰,還順勢在她的面頰上親了一下,望著她豐腴壯碩的胸脯道:“你叫什麼?”“小紅”“多大?”“十八”“今夜有沒有空?”“幹嘛這麼急嘛,我們剛剛才認識,況且你還不曾入局呢,奴家倒是可以替大爺參謀參謀,包你發大財。”“老夫賭錢一向不用參謀,而且也從來沒有輸過,等老子贏足了銀子後,咱們再在床上參謀吧。” 輕輕地,在小紅姑娘的乳房上彈了一下,黑臉老頭接著又道:“去叫你們老闆來,我要他本人親自跟老子賭。” 其實這話是多餘的,有人用十萬銀子買了一個籌碼,早已驚動了“大家樂”賭坊的老闆宋開花,正快步行來,老遠便堆著一瞼的指笑道:“難得貴客光臨,歡迎,歡迎,請恕我宋開花~步來遲。” 黑臉老頭的架子真大,冷言冷語地道:“宋開花?馬上開花,一個抵倆,算自摸,可以翻一番,好名字,只不知運道如何?” 大家樂的老闆宋開花一怔,道:“請教貴客尊姓大名?” 黑瞼老頭仍舊十分傲慢,很巧妙的把玩著金色籌碼,沉聲道:“老子是來賭錢的,何必通名道姓。” 宋開花碰了一鼻子灰,訕訕然道:“是,是,小老兒這就請一位賭師來奉陪。” “不必,老子的規矩,從來不跟二流的蹩腳貨過招。”“貴客的意思是 ?”“素聞宋老闆賭技超卓,想跟你一決高下。” 哪裡貴客太謙,愧不敢當,不知要賭什麼?麻將,牌九?骰子?梭哈 ”“這些都是老掉牙的老套,膩了,咱們玩點新鮮的。”“什麼新鮮賭法?”“賭自己的牙齒能否咬到自己的眼珠?”“貴客真會開玩笑,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假如老夫說,我自已的牙齒能咬住自已的眼睛,宋老闆可願意賭上一賭?”“賭多少?” 黑瞼老頭將籌碼往面前的桌上一放,粗聲大氣地道:”就這麼多。” 自己的牙齒咬自己的眼珠子,根本絕無可能,十萬兩銀子等於垂手可得,宋開花豈有不願之理,道:“貴客不是開玩笑吧?” 黑臉老頭斷然決然道:“老夫向來說一不二,如果做不到拍拍屁股就走。”“好,小老兒跟你賭啦!”。 也命人取來一枚十萬兩的籌碼,放在桌上。 怪哉,怪哉,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絕無可能的事變作可能,任誰也沒有料到,黑臉老頭自已的牙齒果然咬住他自個兒的眼珠子。 實則說穿了不值識者一笑,原來黑臉老頭是個獨眼龍,有一只眼裝得是假眼珠,輕輕巧巧地取下來,放在自己嘴巴裡。 他輕輕鬆松地贏十萬兩銀子,宋開花雖然明知上了人家的惡當,卻無詞以對,只好忍氣認栽。 黑臉老頭將小紅摟得更緊,兩個人幾乎已經貼在一起,爽朗的聲音道:“宋老闆,要不要再賭。” 宋開花道:“賭什麼?” 黑臉老頭抬起左手來,指著三丈以外的一名美女道:”老夫站在此地不動,用這只左手,將小妞漆盤中的酒端過來,保證杯不破,酒不溢,溢則為輸,絕無反侮。” 這又是~個莫大的誘惑,美女在三丈以外,老頭站在原地不動,而手臂的長度不過才二尺餘,如說能將酒杯取來,其誰自信? 何況杯不能破,酒不能溢,溢則為輸,絕無反悔,說這話的人不是白痴,便是二百五。 宋老闆當然不信,決定再跟他賭一局。“賭多少?”“二十萬兩”“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好,賭啦!” 於是,四個十萬兩白銀的金色籌碼堆積在一起,這一場難得一見的世紀大豪賭已經揭開序幕,賭坊所有的賭局全部停下來,數以百計的眼睛,皆一瞬不瞬地凝視在黑臉老頭的左臂上說也邪門,他那一條左臂當真飛了出去,伸手抓住了一杯酒,而黑臉老頭本人則仍舊卓立原地,紋風未動。 大家均注意到了,黑臉老頭的左臂僅是一只義肢,另有一條天蠶絲與軀體相連。 但,儘管如此,能將一只義肢操縱得收發自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非有極深極深的功力火候莫辦。 然而,黑臉老頭辦到了,酒未溢,杯未破,輕而易舉端回來一杯酒,臂回原處,酒到唇邊,仰脖一飲而盡,哈哈大笑道:“承讓,承讓!” 伸手取過籌碼,給了小紅姑娘一個,又道:“小紅,連你在內,總共給老子找十個妞兒,每人一萬兩,要清官,不要二手貨,老夫今夜要來個‘集體屠殺’!”。 一萬兩銀子幾乎可以討十個老婆,黑臉老頭僅作一夜風流,竟願出此巨款,手筆之大,可謂絕後空前。” 小紅懷疑是自己聽錯了,連問了三遍,這才歡天喜地的兀自張羅去了。 小紅已去遠,黑臉老頭又粗聲大氣地叮嚀道:“記住吧處女,卡水的,年輕的,豐滿的,性感的。越風騷越好。若是膽敢破鞋來濫竽充數,小心老子剃光她的頭髮送到點廟裡當尼姑!”“是!是!” 小紅在遠處應帶,一則以喜。一則以憂,戰戰兢兢地尋賭坊裡的姐妹淘去打商量。 大家樂賭訪的老闆宋開花卻嚇傻了,三十萬兩白花花銀子,連半張牌也沒摸到,便糊裡糊塗的拱手送人,他面臨破產的邊緣,在心底最深頻呼:“完了,完了!” 忽見,小魚幫的三位幫主從人群中冒出來,一字排開。神氣活現地,踏著大步,逼向黑臉老頭。 鳳兒大聲嚷囔道:“騙子,騙子,這簡直是訛詐!” 阿呆喳呼道:“根本是頭號大騙子,殺人不見血!” 小魚兒亦道:“應是超級大騙子,吃人不吐骨頭!” 舌劍脣槍。存心想激怒黑臉老頭,也好名正言順地跟他幹一架,哪知,事與願違,老頭僅淡淡一笑,道:“怎麼?你們三個小鬼頭不服氣?” 阿呆上前一步,抬頭挺胸地道:“不錯,路見不平,用土填。” 鳳兒小聲道。“呆啊,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黑瞼老頭陰惻惻地冷笑道:“不管用土用刀,也不管是填是助,我老人家暇接不誤,三位小友可是想跟老夫賭一局?” 小魚兒正中下懷地道:“正有此意。” 阿呆道:“小兒科,多賭幾局嘛,一局不過癮。” 黑臉老頭冷哼道:“哼,一局已足夠爾等清潔溜溜脫褲子,兩局就會連小命也賠進去,說吧,怎麼賭?” 阿呆毫不考慮地道:“咱們趕時髦,賭大家樂。” 黑臉老頭驚愕一下,道:“什麼大家樂,這裡不就是大家樂賭訪嗎?” 鳳兒嬌笑道:“真差勁,沒水準,趕不上時代潮流。” 將這大家樂的方法告訴他,黑臉老頭好豪邁的性子,立將三十兩籌碼往身旁的一張賭桌上一放,擊掌哈喝道:“贊!這種賭法夠刺激,幹啦,老子賭三十萬兩,你們拿什麼來賭?”身旁正巧是賭押寶的桌子,上面有六個號碼,從一至六,黑臉老頭只是將籌碼隨便一丟,並未正式簽押,阿呆老大不高興地道:“粗人,亂來,衰!跟你這種人賭博真傷腦筋,你到底選哪一號?” 黑臉老頭將籌碼搬動一下,押在四上,道:“就四好啦。”同時取了一張四號的號牌,丟進簽筒去。 阿呆這一下可樂了,道:“好極,好極,四者死也,你老小子死定啦。” 黑臉老頭臉一沉,道:“想要贏老子的銀子,你們要有相等的錢來賭才成,單吹牛有屁用。” 小魚兒不假思索,亮出“天王之星”押在“一”號上,道:“本幫主簽一號,保證一帆風順,一戰成功!” 利用自己放號牌人簽筒的機會,已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老頭的四號牌換走。 黑臉老頭眼一瞪,道:“這是什麼東西,值三十萬兩銀子。” 阿呆自吹自擂道:“土包子,這是一顆一百克拉的大鑽戒,曾是大理國王王冠上的東西,名為‘天王之星’,也是綠林令,綠林盟主的信物,可以呼風喚雨,撒豆成兵,折價三十萬,算是跳樓大犧牲。” 黑臉老頭怒聲道:“傻小子少吹牛,你自己又賭什麼?” 阿呆將太極棍押在“7號上,道:“我阿呆先生賭這個,太極棍,太極老祖的寶貝,簽二號,好事成雙,雙喜臨門。” 鳳兒好大的興致,將玉鐲、烏劍一古腦全部押上去,嬌滴滴的道:“本姑娘簽三和六號,三陽開春,六六大順。” 說話同時,阿呆與鳳兒亦將自己所簽押的號牌,放進簽簡內。 一二三四六都有人簽,獨獨剩五號是空號,小魚兒裡望宋開花一眼,道:“宋老闆也簽一個號,一旦中獎,不但血本可歸,免得你傾家蕩產,還可以賺得四件差世無雙的奇珍異寶,何樂而不為。” 宋開花當然想撈回自己的老本來,卻籌不出足夠的賭本,只好望賭興嘆。搖頭不語。 小魚兒遊目環顧一下四周的賭客,朗聲說道:“各位,人之初,性本賭,號碼還多得很,從一至六可以賭,從零零到九九也可以賭,一號在手,希望無窮,歡迎大家一起來賭!” 阿呆拍一下巴掌,道:“韓信點兵,多多益善,錯過這個發財好機會的人是白痴。” 鳳兒道:“大家樂,大家樂,大家一起來賭才樂,不賭不樂,不賭的人是呆頭鵝。” 三人鼓足如簧妙舌,說得天花亂墜,奈何賭注太大,卻無人敢冒險一試。費了半天口舌,參賭的人依舊是鳳兒、阿呆,小魚兒和黑臉老頭四個。 而且,小魚兒已動了手腳,是一個穩贏不輸的局面,大大方方的將簽簡往黑臉老頭面前一送,笑容可掬地道:“小魚幫處事一向講究公平、公正、公開,老頭請抽一支吧,祝你中獎!” 這真是公雞下了蛋,日從西出,簽簡內分明沒有四號的簽,黑臉老頭卻從容不迫的從裡面抽出一個四號的號牌來。 三小全部號促,嚇呆,嚇愣了,阿呆大驚失色地道:”慘啦!慘啦!煮熟的鴨子飛啦,這下我們全部完蛋啦!” 的確,煮熟的鴨子飛上了天,簽簡內沒有的號碼,竟然被無中生有地抽出來,三小心知遇上了一等一的絕頂高手。 黑臉老頭是誰?今夜如何集體屠殺? 千面人魔是誰?冷寒燕是否他老婆? 歹命夫人是誰?為何會寄身逍遙莊? 糟老頭為什麼要他們三個奪取烏劍、玉鐲、太極棍? 烏劍、玉鐲、太極棍、天王之星到底還有什麼其他的妙用?或是另有意想不到的奇聞秘辛? 鐵膽魔星等四名江洋大盜,除劫走百萬財銀外,另外還犯下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案子?因而四處逃竄,亡命天涯。 三小的身世又如何?莫非和這些事、物都有密切的關聯? 難道……? 難道……? 難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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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22, 01:35 AM | #1376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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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a
一陣楞愕之後,小魚兒疑雲滿面地道:“老家夥,簽筒之內分明沒有四,這個四你是如何生出來的?” 黑臉老頭的臉上一點喜怒之情也沒有,冷冷一笑,道:”誰說沒有,多得是!” 拿起簽筒來一倒,赫然又倒出四個四來。 換句話說,簽筒裡清一色全部都是四。 在山西靜樂縣玩大家樂時,三小就是用這種方法贏了很多錢,但那時候用的是紙做的簽號。由鳳兒一手包辦,很容易偷天換日,此刻的號牌則是木製品,系賭場現成的東西。鳳兒、阿呆、小魚兒亦乃個中高手,三人六目,卻不知道人家是何時及如何動了手腳。 這個跟鬥栽得不小,小魚兒心有不服,道:“老家夥。你騙人。” 黑臉老頭仰天大笑道:“騙人?哈哈,彼此彼此,小騙子自然騙不過老騙子,輸在老夫的手裡,不算是一件丟人的事。” “本幫主不服,咱們再賭一局。” “娃兒已空無所有,賭什麼?” “賭項上的人頭。” “當椅子太圓,當夜壺會漏。燉著吃又太嫩,我老人家沒興趣。” “不賭就休怪本座不認賬。” “不認賬又怎樣?” “物歸原主!” “想要賴搶回去?” “就是這個意思!” 思字出口,閃電出手,猛抓天王之星。 鳳兒與阿呆配合得天衣無縫,同樣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伸向烏劍、玉鐲、太極棍。 可是,三小快,黑臉老頭更快,兩三下便將烏劍,太極棍、天王之星收拾得清潔溜溜。 “媽的,本幫主和你沒完沒了!” “媽的,阿呆先生和你誓不兩立!” “除非物歸原主,鳳兒姑娘要你血流五步!” “宰了他!” “送他上西天!” “送他回姥姥家!” 三小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管它有理無理奪回寶物來,分從三面攻上去。真是邪門透頂,三小聯手合擊,進如猛虎蛟龍,退若鐵壁銅牆,卻絲毫也奈何不得老頭。 而且,黑臉老頭似有未卜先知的本領,往往三小招甫出手,他便預知攻擊的部位,防患於未然,先一步閃避開去。 退時亦熟知三小的身形步法,每每先發制人,因而三小非但未能將寶物奪回,反而吃了不少悶虧。 小魚兒甚覺納罕,與鳳兒、阿呆退出一身之地,滿腹狐疑的道:“老家夥,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黑臉老頭嘿嘿陰笑道:“拉拔你們長大,傳你們武功,叫你們成為第一流高手的人。” 此話一出,三小皆臉色大變,倒抽了一口寒氣。 小魚兒道:“你真的是野人山上的糟老頭?” 黑瞼老頭道:“如假包換。” 阿呆道:“奶奶的,我們怎麼不認識你?” 千面人魔道:“兔崽子,你忘了老夫是千面人。” 鳳兒道:“可是,在野人山你曾是手下敗將,如今為何能勝過咱們?” 千面人魔道:“混球,我老人家自然會留一手,以防爾等背典忘祖,背叛老夫。” 小魚兒道:“衰!這樣說來,我們還不能算是一流高手,只能算是二等角色?” 千面人魔鄭重其事地道:“不!你們是一流高手,從力戰王屠夫,智戲張凶神,生擒游全河這三件事來論斷,更是當之無愧,放眼當今武林,能夠勝過你們的,已寥若晨星。” 阿呆道:“老頭,你一直跟在咱們後面?” 千面人魔道:“老夫是替你們把風,怕你們吃虧上當。” 阿呆道:“傷腦筋,還有幾個人能勝過我們?” 千面人魔想了一下,道:“不多,大概不會超過三個。” 小魚兒道:“哪三個?” “歹命夫人、太極老祖與黃山姥姥。” “老頭也曉得歹命夫人?” “在逍遙莊始初聞此人。” “可知她的來龍去脈?” “老夫正設法查探中。” “太極老祖早已老掉了牙,還會活在世上?” “有可能,並未聽到他的死訊。” “黃山姥姥的歲數也不小了,能夠自己拉屎就不錯,還能跟人爭強鬥勝?” “這可不一定,黃山神仙谷一度曾領袖武林,黃山姥姥更是老當益壯,不過,神仙谷由於家務事,鬧得分崩離析,雞犬不寧,黃山姥姥已有多年不曾行走江湖。” 鳳兒朝四下瞧一瞧,道:“咦,怎麼沒見丁哥及珍珠姐?” 千面人魔道:“他們就住在對街的‘龍安客棧’,稍待我們也過去,大家好好聚一聚。” 掂一下手中的籌碼,抖手擲給宋開花,又道:“宋老闆,麻煩你換成銀票吧,面額越大越好,最好是三十萬一張,但願不是空頭。” 宋開花擺出一張苦瓜臉來,畏畏縮縮地道:“小老兒一時可能籌不出這麼多銀子來。” 千面人魔鐵青著臉,道:“你有多少?” “頂多二十萬兩。” “***,除去老子的十萬兩,你僅有十萬資金?” “剛剛被小紅領走了十萬兩。” “不足之數如何支付?” “小老兒正在多方設法。” 小魚兒道:“可以賣房地產。” 鳳兒道:“可以將賭場典當。” 阿呆說得最難聽:“老婆孩子也可以賣,女兒如果不是二手貨,眼前就值白銀一萬兩。” 千面人魔目泛兇芒,陰冷著聲音道:“不管你是賣房子,押賭場,賣妻售女,只要能付出老子的賭帳就成。” 乍然伸出了他的蒲團大手,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捉住宋開花的脖子提起來,厲色說道:“老夫就住在對街客棧裡,籌足了銀子馬上送過來,不然,小心老子剝你的皮!” 嚇得宋開花魂不附體,冒出來一身冷汗,猛覺頸上一松,一屁股栽坐在地上,待他驚魂甫定,展目再看時,千面人魔已領著三小步出賭場的大門。 龍安客棧。 一個精巧別致,花木扶疏的小跨院裡。 客廳內燈火通明,千面人魔正與丁寧、賽珍珠、鳳兒、阿呆、小魚兒等人圍桌夜飲,海闊天空地瞎扯蛋。 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名菜名酒。阿呆又在打嗝兒,早已酒足飯飽,但仍貪心不足,繼續東一箸西一箸地盡挑好吃的東西往嘴里塞。 小魚兒的眼珠子忽然打了一個轉兒,突如其來地問道:“老頭,你老婆在找你,知道嗎?” 千面人魔聽得一楞,道:“我老婆?誰呀?” “就是黑鳳凰冷寒燕。” “哦,是她。” “還有你女兒俏羅剎雷玉嬌。她們千里迢迢的還去野人山找過你。” 千面人魔聽到這裡,顯然甚是惱怒,冷厲著聲音道:“小子,你好大的狗膽,竟敢洩老夫的底?” 小魚兒一面運功戒備,~面口裡喊冤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冤枉,冤枉,我是好心好意想讓你們夫妻父女團圓,共敘天倫。” 阿呆隨聲附和道:“是嘛,別拿好心當驢肝肺,冷寒燕千里尋夫,雷玉嬌萬里尋父,好可憐啊,也好偉大啊。” 鳳兒亦道:“我們阿呆艷福不淺,已與阿嬌緣訂終身,假如老頭是阿嬌的爹,那麼,你老人家就是阿呆的老丈人啦。” 千面人魔冷哼一聲,道:“哼,我老人家沒有老婆,哪來的女兒,更不可能有女婿,少亂拉關係。” 小魚兒處心積慮的就是想查清楚千面人魔的身份來歷。 促成黑鳳凰母女野人山之行的目的在此,這時亦是為此而詢長問短。 然而,千面人魔的答覆卻令三小大失所望,小魚兒道:“糟老頭,你不是綠林盟主,黑道上的總瓢把子,人人聞名喪膽的鐵膽魔星雷天豹?” 千面人魔斬釘截鐵地道:“不是!” “不是雷天豹,何來天王之星?” “獲得綠林令的方法很多。” “乞道其詳。” “可以偷,可以騙,可以搶,也可以殺人。” “噢,原來是你將鐵膽魔星幹掉啦?” “老夫並沒有說殺掉雷夫豹的話。” “那雷天豹為何會突然在武林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許是遭了別人的毒手,許是金盆洗手,早已埋名隱姓,退出江湖。” “如說這個老魔頭仍健在人世,他自己的妻子女兒為什麼找不到?” “老夫又不是雷天豹,如何知曉他在打什麼鬼主意,說是金屋藏嬌,另築香巢亦大有可能。” 阿呆道:“最重要的一點是,糟老頭,你是誰?” 千面人魔含混其詞的道:“我是我,千面人魔。” 鳳兒道:“我們是想知道你的來龍去脈。” 千面人魔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曾在一起生活了十來年。” 阿呆道:“當然重要啦,曉得你的姓名身份,就可以知道官府通緝有案的江洋大盜,懸賞的獎金多少?” 千面人魔吹鬍子瞪眼睛地道:“怎麼?你小子財迷心竅,賣人賣上了癮,連老夫也想出賣?” 小魚兒急忙代為解釋道:“不不不!阿呆的意思是,一旦發現你老頭的姓名肖像上了告示,也好及時通風報訊,逃之夭夭。” 千面人魔眸中兇芒暴閃,道:“你們認為老夫也是雷天豹、王屠夫那一流的貨色?” 阿呆實話實說道:“馬馬虎虎,大概差不多啦,想當年,不是殺人的魔王,就是土匪頭。” 鳳兒、小魚兒都很擔心老頭會發火,孰料,千面人魔卻不怒反喜,發出一串哈哈大笑,道:“看來這一趟江湖之行沒有白跑,阿呆果然增加了不少見識,能將老夫看得如此透澈,實在難得,難得!” 微微一頓,繼又說道:“好啦,別再黑白講,咱們談談正事啦。” 小魚兒道:“烏劍、玉鐲、太極棍已經弄到手,王化、張忠、游全河也賣到官府去了,還有什麼正事要辦?” 千面人魔道:“還多得很。” “做什麼?” “去殺幾個人。” “殺誰?” “葫蘆谷主鐵掌排雲林清風,阿彌陀佛莊主瘋人侯志,邋裡邋遢莊主懶蟲丁一、千杯不醉鬼白雲、天下無敵莊主狂夫辛幸。” 鳳兒聞言花容大變地道:“哇塞!糟老頭,你的胃口真大,剛剛解決掉黑道上的三大寨主,現在又想將白道上的‘一堡、二谷、四大莊’幾乎要一網打盡,有仇?有恨? 為錢?還是為情?” 千面人魔大搖其頭道:“都不是。” 阿呆道:“傷腦筋,無緣無故的幹嘛要殺這麼多人?” 千面人魔的話令人毛骨悚然:“老夫高興!” 小魚兒不疾不快地道:“糟老頭,你大概是想征服武林,一領江湖吧?” 千面人魔輕輕地拍打一下小魚兒的肩膀,道:“還是小魚兒最聰明,也最了解我老人家的心意。” 阿呆拍著胸脯道:“老頭,你將咱們三人拉拔長大,恩重如山,不論水裡火裡,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也幹啦,保證叫你穩坐武林王的寶座。” 直樂得千面人魔的嘴都合不攏來了,道:“好,難得你們有這一份孝心,將來一旦大功告成,老夫一定會分你們半壁江山。” 言罷,轉身入內,將烏劍、玉銀、太極棍、天王之星取出來,外加一瓶藥丸,一併交給他們三人。 小魚兒一怔,道:“拚死拚活的,才將這些寶貝弄到手,為何又交給咱們?” 千面人魔道:“葫蘆谷主鐵掌排雲林清風等人都不是省油的燈,老夫是怕你們吃虧挨揍,有這四件寶物相助,定可逢凶化吉,履險為安。” 鳳兒將烏劍往腰裡一插,戴好玉鐲,嬌柔著聲音道:“聽七殺凶神張忠的口氣,這四件寶物好像還另有更大的妙用,不知是否屬實?”此話一出,千面人魔的眸中閃出一道異樣的神采。但迅即隱去,陰沉著聲音道:“這個老夫尚未有所聞。” 阿呆是個財迷,腦子裡面老是想到銀子,道:“會不會也是那百萬兩餉銀的開門之匙呢?” 小魚兒驚“哦”一聲,道:“這個可能性的確存在。” 鳳兒的分析更仔細:“雷天豹、王化、張忠、游全河合搶百萬餉銀,而綠林令、烏劍、太極棍、玉鐲又分別屬於他們四個人,如說餉銀的下落,與這四件寶物有關,自是入情入理。” 千面人魔卻不以為然,道:“純粹是道聽途說,臆斷之詞,不足採信。” 小魚兒道:“且不管餉銀的下落如何,這幾個老家夥究竟該怎樣處置才好?” 丁寧代答道:“最好是血染黃沙,命歸九幽。” 賽珍珠道:“起碼要斷他們的一條臂,瞎一雙眼。” 千面人魔道:“不錯,這正是老夫的意思。” 阿呆大吹法螺道:“好,小意思,包在我們身上了,但盼能再提供一些這幾個老匹夫的詳細資料。” 千面人魔想了想,道:“提起四大莊主來,可是名滿天下,威震武林,響叮噹,叮噹響的人物,而且各有特色。瘋人侯志成天瘋瘋顛顛,到處流浪;懶蟲丁一是天下第一懶人,三天難得說一句話,一句話不會超過三個字;醉鬼白雲更怪,喜歡喝酒,也喜歡吟詩,是個酒鬼,也是詩痴;狂夫辛幸是個標準的獨夫狂人,吹牛說大話是他的專長。 這四個人都有一身超凡入聖的武功,你們可不能掉以輕心,要小心應付。” 阿呆嘻皮笑臉地道:“這四個人聽起來倒蠻可愛的,說不定可以成為忘年之交。” 丁寧臉一沉,道:“呆子,叫你們去殺人,可不是去交朋友,別誤了主人的大事。” 小魚兒道:“一堡、二谷、四莊,為什麼不是五莊?” 賽珍珠道:“幹嘛要五莊?” 鳳兒道:“還有一個逍遙莊呀。” 千面人魔道:“逍遙莊算老幾,張文光當年只能算是一個小角色。” 小魚兒意氣風發的道:“想要橫掃武林,獨霸江湖,單單去掉四莊還不夠,何不連歹命夫人、太極老祖與黃山姥姥一齊幹掉?” 千面人魔道:“會的,這是下一回合的任務,以你們目前的功力,尚非他們的敵手。” 阿呆道:“老頭何不親自出馬?” 千面人魔突然提高嗓音,充滿憤痛地道:“有朝一日,老夫會和他們決一死戰!” 小魚兒幌動一下小藥瓶,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千面人魔道:“補藥,你們常吃的加味‘十全大補九’,有培元固本,增加功力的奇效,必須回服一粒,以免功虧一簣。” 阿呆的口頭禪又來了:“衰啊,從小到大,常與藥丸為伍,真是遇人不淑!” 丁寧怒聲道:“不吃小心毒發而死!” 小魚兒心頭一震,道:“什麼意思?” 賽珍珠忙道:“丁哥是說,阿呆不想活就吃毒藥死了算啦。” 鳳兒逗笑道:“死不得,死不得,阿呆死掉,阿嬌豈不要守活寡。” 小魚兒的眼珠子,賊碌碌地打了兩個轉兒,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忽然改變話題造:“老頭,你這個千面人真是名不虛傳,若非你自己點破,神仙也認不出,為免大水衝倒龍王廟,自己人幹自己人,我看還是儘早想一個識別的法子好。” 阿呆馬上響應道:“這好辦,在老頭額頸上印一張‘紅中’。” 鳳兒道:“或者寫一個‘魔’字。” 丁寧怒道:“亂來,亂來,怎可開主人的玩笑。” 賽珍珠道:“不如規定~個暗語好啦。” 千面人魔的眸光從鳳兒、阿呆、小魚兒的臉上緩緩掃過,道:“此計甚善,咱們就一人想一句暗語吧。” “英雄好漢!”千面人魔說。 “鐵血兒郎”小魚兒說。 “打家劫舍!”阿呆說。 “殺人放火!”風兒說。 這師徒四人簡直已經走火入魔,連暗語都殺氣騰騰的,充滿暴戾之氣。 千面人魔卻十分滿意,連聲說道:“贊!贊!真是絕妙好詩,不失英雄本色。” 一扭頭,又對丁寧道:“去告訴店家,給他們三個娃兒準備三間上好的客房。” 小魚兒道:“不必了,開封知府招待我們住在驛館裡。” 阿呆洋洋得意地道;“白吃白喝也!” 鳳兒滿面春風地道:“白住白睡也!” 千面人魔皮笑肉不笑地道:“好極了,有傻蛋出銀子,不花白不花,你們且去白吃白喝,白睡白住吧,明天一早咱們就各奔前程,老夫敬侯佳音。” 餘音未落,三小方待起身離去,忽聞門外燕語草啼,香風撲鼻,在小紅的引導下,一串兒走進來一大群年輕貌美的姑娘。 環肥燕瘦,各擅勝場,綺年玉貌,都是開封城拔尖兒的大美人。 年長者不會超過二十,年幼者正值豆寇年華,一個個擠眉弄眼,搔首弄姿,竭盡其風騷之能事。 算算人數,正好是十二金或一打整。 千面人魔的一雙獨眼,色迷迷地橫掃十二金釵一眼,道:“小紅,多出來的兩個妞兒可是額外的贈品?” 小紅銀鈴似的聲音道:“回大爺的話,是宋老闆的兩個女兒來抵債的。” 千面人魔托起二女的下巴來,瞧一瞧,道:“嗯,瓜子臉,柳葉眉,櫻桃小口,吐氣如蘭,挺討人憐惜,可以折價兩萬,其餘的八萬兩你老子何時可以湊齊?” 宋家的大小姐淒淒楚楚的道:“天亮之前一定可以籌足送過來。” 小魚兒早已看得雙眼發直,情不自禁地嚷嚷道:“水,水,從來沒見過這麼多水查某。” 阿呆的眼睛猛吃冰淇淋,道:“好發達的大饅頭,好大的葫蘆啊。” 小魚兒不解,道:“阿呆,什麼是葫蘆?” 阿呆正經八百的道:“笨啊,就是屁股嘛,肥肥胖胖,圓圓滾滾的,像不像葫蘆?” 小魚兒仔細觀察一下,道:“嗯,是有幾分神似,阿呆,你不呆嘛。” 阿呆得意非凡地道:“本來就是嘛,是你們故意裝糊塗,視而不見,埋沒人才。” 千面人魔早已慾火難耐,頻頻揮手道:“***,小小年紀就這麼色,還不快滾到驛館去白吃白住,別耽誤老夫的好事。” 賽珍珠和鳳兒早就溜出去了,丁寧、阿呆、小魚兒聞言相顧愕然,一聲不吭地退出去。 踏著夜色,在返回驛館的途中,鳳兒一直撅著小嘴生悶氣,弄得小魚兒滿頭霧水地道:小鳳,你在生誰的氣。” 鳳兒氣虎虎地道:“生你們男人的氣。” 小魚兒道:“怎麼啦?” 鳳兒咬著牙齒道:“可恥的集體屠殺!” 阿呆老氣橫秋地道:“男人嘛,偶而風流一下算不了什麼。” 鳳兒怒沖沖地道:“你們男人呀,沒有一個好東西。” 小魚兒大聲抗辨道:“我不同意,別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我小魚兒將來絕對不會幹集體屠殺的事。” 鳳兒冷哼一聲,道:“哼,將來的事誰也料不准!” 奔勢陡地加快,兀自向前飛奔而去。 回到驛館,小魚兒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腦海裡始終想著千面人魔。 他究竟是何許人? 如何得到綠林令? 跟鐵掌排雲林清風、瘋人侯志、懶蟲丁一、醉鬼白雲、狂夫辛幸之間有何血海深仇? 為什麼他自己隱身幕後,而讓三個年輕的娃兒去為他奪取烏劍、玉鐲、太極棍? 如今又要他們去要五位武林高手的命? 有師徒之實,卻無師徒之名,這是為什麼? 莫非自己三人是千面人魔悉心培養的工具、殺手? 自己三人的身世如何?真的如千面人魔所說,是三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想著想著,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今夜的“集體屠殺”。 是好奇,更想藉此窺探一下千面人魔究竟有何秘密。 於是,霍地而起,悄沒聲息的獨自離開驛館。 離開大門不遠,轉過一個拐角,馬上發現,在自己的前面不遠,有一個人正放步疾行。 是阿呆。 小魚兒愕然一楞,掉轉頭來,改走另一條街。 可是,無巧不巧,冤家路窄,殊途同歸,二人又在“龍安”客棧的門口碰了頭。 小魚兒板著臉孔道:“阿呆,三更半夜的,不在驛館睡覺,你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阿呆朝裡面望一眼,扮了一個鬼臉,嘻嘻笑道:“彼此,彼此!” “媽的,別想歪了,我是來探隱索密的。” “我也是!” “你探什麼隱?索什麼密?” “彼此,彼此。” “混蛋,別打哈哈。” “男人嘛,開開眼界,見識見識。” “哼!” 小魚兒多一個字也沒有說,當先翻牆而過,進入千面人魔所在的小跨院。 院內花木依舊,空無一人。 丁寧、賽珍珠的房裡沒有點燈。 千面入魔的屋內卻燈火通明。 而且,還不時傳出褻言穢語,及女子欲醉欲死的呻吟聲。 五花八門,各種稀奇古怪,難以入耳的聲音都有,令人馨竹難書。 阿呆、小魚兒不禁為之心猿意馬,血脈賁張,提著腳尖,閉著氣,小心翼翼地朝千面人魔的房間攏過去。 有志一同,幾乎在同一時間,用舌頭勤破一塊窗紙,湊上去一雙眼。 哇塞!好一片溫妮春光! 哇塞!好一幅美麗的裸女圖。 這兩個小子春心盪漾,心湖波濤洶湧。 阿呆和小魚兒在前窗,後窗外,另有一位同好者。 是丁寧。 尚不止此,側門外還藏著一個人,正從門縫裡,聚精會神的往裡面瞧。 是個母的 賽珍珠。 賽珍珠的一張臉脹得通紅,心如鹿撞,眼波癡迷,好像喝醉了酒,顯得有點歇斯底里的樣子。 驀地,丁寧像是一只偷嘴的貓,幽靈般地潛入賽珍珠的屋裡去。 屋內無人,丁寧又偷偷溜出來,恰巧與正要往他房裡去的賽珍珠不期而遇。 “丁哥。” “珍妹。” 孤男寡女,乾柴烈火,即扭進房裡…… 看在阿呆眼裡,好不羨煞人也,心道:“媽的,真傷腦筋,阿嬌也不知死到哪裡去了,如在身邊。” ~念未了,被千面人魔粗礦的吼聲淹沒:“破鞋,爛貨,二手貨,也想冒充黃花大閨女,滾!滾到尼姑庵當尼姑去!” 拔出一把匕首來,兩三下便將那女子滿頭的青絲剃了個清潔溜溜。 通!的一聲,一個胖女人,就光著身子,被千面人魔扔到窗外來。 “**,窯姐兒,你***也跟男人上過床,滾!滾到尼姑庵去當尼姑!” 通!又扔出來一個沒穿衣服的女人,正是替千面人魔拉皮條的小紅姑娘。 窗戶大開,春光外洩。 終於,彈盡矢光,鳴金收兵,結束了這一場慘烈的肉搏戰。 燈,熄了。 人,睡了。 夜,更黑。 阿呆和小魚兒也摸黑離開了“龍安”“客錢。 豫中一條官道上。 有三個大孩子,正在悠哉遊哉的,活蹦亂跳地往南方行,口裡面還不停的唱著小曲兒。 小兒郎小兒郎小小兒即不簡單不論黑白兩道無分大盜大俠拳打腳踢口誅筆伐威震四方無敵天下小魚兒小魚兒小小魚兒不簡單不論海鯨海鯊無分大魚大蝦生吞活咽連皮帶骨翻江倒海豪情萬丈歌詞磅礡,歌聲嘹亮,直傳出數裡之遙。 一邊走,一邊唱,一邊找人詢長問短。忽然左轉進入一片矮樹林。 林木深處,有一座莊院。 不大,甚至應該說很小,遠遠望去,僅止一棟樓房而已。 圍牆卻很高,大門亦頗壯觀,只可惜油漆早已斑剝,門扉毀壞,一副破落戶的模樣。 門楣之上有一塊匾額,勉強還可以認出來是“懶人莊”三字。 鳳兒、阿呆、小魚兒心裡有數,所謂“懶人莊”,就是“邋裡邋遢”莊的別稱。 “篤!篤!篤!”小魚兒叩門三響。 莊內寂然,無人應聲。 小魚兒揚聲道:“有人在家嗎?” 依舊無人回聲應話。 阿呆上前一步,在門上端了一腳,粗魯地罵道:“姓丁的,你老小子到底在不在?” 好半晌,才有一個懶洋洋的聲音答話,而且只有一個字:“在!” 鳳兒嬌冷的聲音道:“在就滾出來答話。” 懶洋洋的聲音又吐出來一個字:“進!” 小魚兒知道,懶蟲丁一,又名一字先生,能夠一個字表達的事情,絕對不肯說兩個字,自亦見怪不怪,搖一搖頭,鳳兒、阿呆會心一笑,便即伸手推門。 “吱呀!吱呀!” 好重好破的門,費了不少力氣才打開來。 他哪裡知道,懶蟲丁一還是一個發明家,就這一個動作,已為他打了一桶水。 遊目四望,真叫人不敢恭維,遍地雜草叢生,門戶蛛封生積,處處都是垃圾污垢,這哪像是一位名震江湖的大俠的居停之所。 院子裡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 小魚兒朗聲道:“餵,一字先生,你在哪兒?” “這!” 還是一個字,不過,循聲望去,總算找到了一字先生的所在。 他在二樓外面的陽台上,躺在床上,背後墊著一個大枕頭,冷厲的眸光正在向下望,一張臉至少有三年未洗,鬍子更長,口鼻雜辨,是一個十足的老怪物。 床鋪的一旁設有爐灶,懶蟲丁一的一鍋大雜燴剛剛煮好,正自有一口沒一口的,懶懶散散地吃著。 另一旁還種著有菜,缸裡有米,甕裡有水,更令人拍案叫絕的是,床板上挖了一個洞,掀起墊被,下面就是馬桶。 吃、喝、拉、撒、睡,人生五件大事,他可以全部在床上解決。 這真是一個奇人,怪人,天上少有,人間無雙。 小魚兒向前邁了數步,立在院子正當中,昂首說道:”想必閣下就是一字先生做蟲丁一吧?” “嗯” “堂堂一代大俠,該有成群結隊的僕人吧?” “無。” “為何不請幾個?” “懶。” “老婆孩子呢?” “無。” “怎麼連老婆也不娶?” “懶。” “整個懶人莊,就你一條懶蟲?” “嗯。” 說了半天,一字先生沒有一句話是兩個字的,而且,九句話當中,總共才用了“在”、“進”、“這”、“嗯”、“無”、“嗯”六個字眼。 聽得阿呆直冒火,怒沖沖的道:“懶蟲,你也不問問咱們是來幹什麼的?” “說。” “是來殺人的。” “誰?” “你,” “我?” “不錯,有人想要你項上的人頭。” “誰?” “自然是你的活冤家,死對頭。” “多。” “多?你仇人很多是不是?可以找最厲害最凶殘,最沒有人性的人來說。” “多。” “媽的,跟你說話真累,乾脆這樣吧,我把一個一個的來點名,你來慢慢挑選吧?” “可。” “跟血手屠夫王化有仇?” “有。” “跟七殺凶神張忠有價?” “有。” “跟浪裡白條游全河有仇?” “有。” “跟鐵膽魔星雷天豹有仇?” “有” “跟千面人魔有仇?” “不識。”很難得,一字先生說了兩個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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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22, 01:36 AM | #1377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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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b
“跟歹命夫人有仇?” “不識。” “跟太極老祖有仇?” “無。” 顯而易見,欲殺懶蟲丁一的人,十之八九是黑道四大梟雄之一,而王化、張忠、游全河已身陷囹圄,唯一可能是千面人魔的人選,就剩下鐵膽魔星雷天豹一人了。 但,反面一想,千面人魔有言,殺人只是為了爭霸天下。 果真如此,則千面人魔這個人簡直令人莫測高深。 再一次的探索,又告失敗,小魚兒一徵後道:“懶蟲,冤有頭,債有主,要殺你的人是千面人魔,可別記在我小魚兒的頭上來。” 阿呆道:“也別找我阿呆先生算帳。” 鳳兒亦道:“也與我鳳兒姑娘無關。” 懶蟲丁一始終保持他原來的姿勢,半躺半臥,顯然未將三小放在眼內,冷冷的吐出來一個字:“上!” “好!” 小魚兒亦以一字作答,乍然雙臂一抖,騰身而起,摺扇“游龍戲鳳”、“旋乾轉坤”,以絕佳的角度,攻向一字先生周身要害。 好厲害的一字先生,不僅奇巧絕倫的躲過小魚兒的兩招絕學,而且有還手的工夫,拉起一條棉被來,劈頭蓋面罩下去。 乖乖,一罩之勢,力逾千鈞,躲不過,推不開,小魚兒的氣息為之一窒,被迫退落在原來的地方。 阿呆勃然大怒:“媽的,我就不信你是鐵打的羅漢,就算是鐵羅漢也要把你燒成水!” 鳳兒大發雷霆道:“生有時,死有地,你那一張床就是你懶蟲安眠之所。” 小魚兒殺氣騰騰地道:“小魚三傑,一向同進退,休怪本幫以多為勝,以小欺老,再世為人,最好多請幾個硬扎的幫手。” 三小言語一致,行動一致,如炸彈開花,似沖天三砲,從左、右、前方電襲而到。 摺扇咻!咻!咻!快如飄風,烏劍刷!刷!刷!金風貫耳,太極棍呼!呼!呼!威風八面,一霎時,懶蟲丁一的一張萬能床便告支離破碎,四分五裂。 卻沒能傷到一字先生分毫。 “滾!” 懶蟲丁一突然提起馬桶,灑水澆花般欄頭潑出去。 馬桶裡都是“黃貨”,奇臭難聞,三小如遇惡狼猛虎,紛紛退避。 “好卑鄙的匹夫,宰了他!” “好下流的懶蟲,送他上西天!” “好臭的老小子,送他回姥姥家!” 三小怒滿心頭,殺氣沖天,決心要置一字先生於死地,同時發話,同時起身,立又殺進二樓,與懶蟲丁一大打出手。 “殺!” 一字先生怒溢雙眉,胡發倒豎,兩眼暴睜,幾乎要噴出火來,無疑已憤怒到了極點,殺字出口,袍袖怒張,倏忽間已連攻十二掌。 掌掌驚天動地,招招猛稅絕倫,名家出手,果然不同凡響,儘管三小技深若海,身手了得,依然無法進身,被逼退幾步。 “媽的,看本幫主的鐵葡萄!” “媽的,看阿呆先生的麻將牌!” “看鳳兒姑娘的鳳尾刺,包你一刺穿喉!” 三種暗器齊發,交織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網,將一字先生重重托疊的網住,說時遲,那時快,鐵葡萄、麻將牌、鳳尾刺,快如瀉電奔馬,疾取一字先生上盤各處要害。 情勢危急,殺機四伏中,懶蟲丁一真不愧為是成名人物,乍然單腳拄地,仿若陀螺一般快速旋轉起來。 隨著旋轉的身形,在周身布下一道勁風,暗器受阻,紛紛落地,一字先生旋勢未竭,已拔空而起。 饒是如此,懶蟲丁一還是吃了不少苦頭,百密一疏中,一枚鐵葡萄在他面前炸開,變成一張大麻臉不算,胡發亦被炸得亂七八糟,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更加不堪入目。 鼻尖上中了一張“一筒”,變成標準的酒糟鼻,一支鳳尾刺穿耳而過,打了一個洞。 “殺!” “殺!” “殺!” 一聲殺,換來三聲殺,三小得理不饒人,乘勝追擊,去勢如風,詎料,一字先生身手敏捷,早已先一步登上三樓。 懶人莊列為武林四大莊之一,雖說僅只一座樓,且年久未修,殘破不堪,但樓內卻甚是寬廣,隔成了無數的小房間,縱橫交錯,星羅棋布,好像是一個迷魂陣。 同時,樓高共五層,房數不下百間,懶蟲丁 一上三樓,便如泥牛入海,再也找不到了。 喊,不應! 罵,不理! 操他親娘祖奶奶也沒用;阿呆好毒辣:“小魚兒,放火燒,把他燒出來!” 鳳兒一楊柳眉兒:“對,把他燒成灰,燒成炭!” 小魚兒臉一沉,道:“這個老小子一定是不知懶到哪裡睡覺去了,燒了做鬼也好,免得再糟蹋糧食。” 主意一定,當即付諸行動,現場多的是破損的門窗木柱,乾柴雜草,堆積在一起點燃火種,瞬間整座大樓便燒起來。 熊熊烈烈,劈劈巴巴,火勢好快好猛,一頓飯的工夫不到,大樓便轟隆隆的倒塌下來,名聞天下的邋裡邋遢莊也就此煙消雲散。 可是,並未見到一字先生的屍體。 亦未親眼目睹他逃離現場。 懶蟲丁一的生死下落,遂成為一個解不開的謎。 三小亦未久留,當即離懶人莊,繼續以征服者的姿態,去征服下一個目標。 下一個目標是千杯不醉莊,打算去找醉鬼白雲的麻煩。 然而,乾杯不醉乾杯不百里之外,便在半路上被人堵上。 赫!來人好多,黑忽忽的一大片,為首者是黑鳳凰冷寒燕與俏羅剎雷玉嬌母女。 黑道第四十八分舵主殺人不見血巴六,和第三十五分舵主黑豹子金八,以及黑道上的數十名綠林好漢,俱與冷寒燕母女聯合在一起,將三小團團圍住。 小魚兒錯愕一下,嘻嘻笑道:“親家母,別來無恙,怎麼帶來這許多人,可是專程來歡迎本座?” 阿呆滑稽突梯,以耍逗笑道:“阿嬌,這樣比較沒有好意思啦,等咱們成親的時候,再請大家夥來捧場也不遲,此刻我只想單獨的和你在一起,欣賞你的饅頭,葫蘆,或者偷偷摸摸的去‘屠殺’!” 這些話只有小魚兒完全明白,連鳳兒也是一知半解,雷玉嬌更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冷哼一聲,道:“哼!鬼話連篇,大概是吃錯藥了,滿口的胡言亂語,別想得太美。” 鳳兒雙眉一挑,道:“難不成你們是來找碴的?” 黑鳳凰冷寒燕語冷如冰道:“可以這樣說。” 小魚兒道:“找什麼碴兒?” 冷寒燕道:“要將烏劍、玉鐲、太極棍、天王之星收回來。” 小魚兒亮出天王之星,高舉過頂,朗爽的聲音道:“巴六,金八聽令。” 巴六、金八對望一眼,齊聲說道:“抱歉,我們現在不受命於你。” 阿呆眼一瞪,道:“混帳,你們敢不聽總瓢把子的號令?” 巴六望了冷寒燕一眼,道:“小魚幫主現在已經不是綠林盟主。” 小魚兒神色一緊,道:“為什麼?” 冷寒燕吐字如刀的道:“小魚兒,我問你,你們是不是綠林道上的人?” “不是!” “烏劍、玉鐲、太極棍是否從王化、游全河、張忠三為寨主手中強取豪奪而來?” “有這回事。” “奪去他們的寶貝不算,還貪心不足,把他們送到官府賣銀子,可有其事?” “這是事實,本幫還蒙開封府大人熱忱招待哩。” 阿呆眉飛色舞地道:“白吃白喝、白睡由住,不賣白不賣,不賺白不賺。”” 鳳兒撥弄一下胸前的三面獎牌,神氣活現地道:“這就是本幫的光榮標誌,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卻激起了所有在場綠林豪客的萬丈殺機,霎時刀光劍影齊閃,都將傢伙亮出來。 小魚兒臉一沉,道:“親家母意欲何為?” 冷寒燕銀牙緊咬的道:“本夫人已經說過,要將四件寶物收回。” “你憑什麼?” “憑我是綠林盟主雷天豹的夫人。” “可知持有綠林令者,就是綠林盟主,而且認令不認人,這是綠林道上的傳統。 “話是不錯,但持令者必須是綠林中人,凡非我族類,一概不在此限。” “親家母,你可曾想到,將綠林令交給本座的人,有可能正是你的丈夫雷天豹?” “這個可能性幾乎不存在。” “何以見得?” “我的丈夫天豹與王化、張忠、游全河乃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絕對不會叫你們做出對不起自己兄弟的事情來。” “那你以為千面人魔會是誰?” 殺人不見血巴六道:“八成是老盟主的死對頭。” 阿呆道:“哪一個?” 黑豹子金八道:“老子要是知道他是誰,早就將他揪出來碎屍萬段!” 小魚兒想盡辦法想查出千面人魔的底細來,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眉頭一皺,忽又計上心來,道:“千面人魔目前就住在開封的龍安客棧裡,有膽你們自己去找。” 殺人不見血巴六嘿嘿冷笑一聲,道:“會的,但在未去開封之前,必須先將四件寶物收回。” 黑豹子金八補充道:“黑道的歸黑道,白道的歸白道三個娃兒如肯乖乖地將東西交出來,盟主夫人或許可以考慮給你們一條生路。” 小魚兒怒貫雙瞳道:“假如本幫主說不呢?” 黑鳳凰冷寒燕的臉上馬上籠上一層寒霜,道:“叫你們也血流五步,命喪當場!” 鳳兒聞言大怒道:“想打架,是不是?好啊,有膽就來,誰怕難呀。” 烏劍業已在握,左手中還扣好數枚鳳尾刺。 卻被阿呆攔住了,道:“且慢,好歹我阿呆先生跟阿嬌是未婚的夫妻,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別傷了彼此的感情。” 俏羅剎雷玉嬌的性子最是火爆不過,阿呆言猶未盡時,便自破口大罵道:“呆子,白痴,豬八戒,癩蛤模想吃天鵝肉,就算天下的男人死光光,姑奶奶也不會嫁給你!” 言語間,人已一馬當先攻過來,單找阿呆一個人幹,小虎一個不小心,被雷玉嬌的粉拳打中,當即哇哇大叫,道:“人心大變,大變人心,老婆要殺老公,妻子要殺丈夫!” 他罵得兇,雷玉嬌打得更兇,兩個人隨即扭打在一起,好似兩驟風狂。 黑鳳凰冷寒燕、殺人不見血巴六、黑豹子金八、乃至其他的綠林豪客,動作也不慢,立如潮水般蜂擁而上。 冷寒燕奮力猛攻之餘,復又扯開嗓門哈喝道:“弟兄們,放手去幹,不必手下留情,奪回一件寶物者賞紋銀千兩,殺掉一個兔崽子的賞二千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綠林好漢本來過的就是刀口舔血的生活,隨時隨地將腦袋瓜子別在褲腰帶上,聞言之下,更是奮不顧身,不要命似地猛衝猛攻。 小魚兒睹狀鼻子都氣歪了,咬牙切齒地道:“奶奶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人生多美好你們卻自尋死路,想死本幫主就成全你們!” 摺扇舞得虎虎生風,以極優美的姿態,絕佳的角度,咻!咻!咻!旋身環攻,綿綿不絕。 小魚兒天賦異稟,又肯痛下苦功,功力之深,超出他的年齡甚多,一輪環攻,銳不可擋,搶在前面的幾個不要命的漢子,或者傷腰,或則傷臂,或則衣裳破裂,血跡殷殷,沒有一個人能夠進得小魚面前五尺以內。 鳳兒和阿呆同樣威風八面,當者披靡,逼得大家皆手忙腳亂,近身不得。 氣得冷寒燕暴跳如雷地道:“老巴,你專門對付那個丫頭,金八,你負責那個呆子,這條滑溜的魚兒交給我們母女,咱們不死不停,不死不退,今天不是這三個小雜種血濺當場,就是咱們大伙兒攜手同赴黃泉。” 果然,所有的高手分成三撥,準備各個擊破。 小魚兒見此情景,不怒反笑道:“冷寒燕,少作白日夢,小魚專門吃大魚,再多請幾個幫手來也是白搭,徒然在閻王爺面前多添幾條冤魂。” 阿呆亦戲論道:則是嘛,是嘛,放著喜事不辦,為什麼要辦喪事。” 鳳兒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幾件破銅爛鐵,賠上一條命可劃不來。” 說歸說,打歸打,龍騰虎躍,兔起雞落,大伙兒早已鬥在一起。 冷寒燕想各個擊破,將三小分割的企圖並未得逞,三小依舊結合成一個鐵三角,打不散,衝不破,所向無敵,主宰全場。 雷玉嬌的攻勢最猛最急,始終咬著阿呆不放,把小虎逼急了,嘟呶著嘴巴道:“阿嬌,人急拚命,狗急跳牆,你再這樣潑辣刁蠻,休怪我不念夫妻之情,要賞你一篷梅花毒針,然後再在你頭上撒一泡尿。” 他可不是空口白話嚇唬人,尿字出口,當真扣住了太極棍上的扣環。 “住手!住手!” 一個蒼老而又童稚的聲音,就在這個時候,從鬥圈外面傳來。 音量不能算是挺大,但卻勁道十足,震得人雙耳嗡嗡作響,氣血為之浮躁,皆不由自主地停止毆鬥,朝發話的地方望過去。 是個怪人,怪得叫人忍不住想笑,滿頭的白髮,已經剩下沒有幾根,還用紅絲線,札成兩個朝天辮,天生的一張娃娃臉,紅光滿面,個頭不高,穿著一身五顏六色的花衣服,像極了傳說中采衣孝親的老萊子。 在場數十人中,卻沒有一個認識他的。 黑鳳凰冷寒燕首先發話道:“閣下何人?” 采衣老人邁著八字步走過來,連正眼都沒有瞧她一下,冷冰冰地道:“你不夠資格問,讓路。” 殺人不見血巴六堵上去,道:“老頭,你想幹什麼?” “找人。” “找誰?” “就是那三個娃兒。” “對不起,這三個娃兒是我們的人。” “現在是我的。” “這恐怕辦不到。” “辦不到你就死吧。” “老匹夫,已經快要進棺材了,火氣還不小。” “滾!” 從言行舉止不難看出,采衣老人不僅脾氣暴燥,而且還帶有幾分稚氣,滾字一出,掄拳就打,就好像孩童打架,沒有一點後衝的餘地。 也不知是猝然無防,還是這個老頭子真有通天的本事,殺人不見血巴六躲也躲不開,避也避不過,“通”的一聲,在胸間上挨了一拳。 這一拳還真不輕,當場口吐鮮血,蹬!蹬!蹬!的退下去。 邁!又是一拳,打退金八。 接著,左右開弓,雙掌齊出,再將冷寒燕母女逼開。 再也沒有人敢強行阻擋,仍然邁著八字步,如入無人之境。 老人真怪,忽又掉轉頭來,虎吼道:“你們怎麼還不滾,可是要偷聽我們的悄悄話?” 瞪眼沉臉,語氣轉為冷厲:“滾!滾!滾!” 隨著這三聲滾,采衣飄飄,掌風呼嘯,像是趕雞趕鴨一樣,一口氣將冷寒燕等人趕出去視線之外,始善罷甘休地折轉來。 此人技深若海,絕技驚魂,顯非等閒人物,小魚兒眉頭一皺,想起了眼千面人魔約好的暗語。 當即朗聲道:“英雄好漢!” 采衣老人道:“鐵血兒郎!” 小魚兒又道:“打家劫舍!” 采衣老人道:“我操你娘!” 阿呆一怔,道:“你不是糟老頭?” 采衣老人罵道:“放屁,我既不老,也不糟。” 鳳兒道:“那你怎會知道我們暗語的第二句?” 采衣老人道:“大概是胡扯碰上的。” 小魚兒道:“老頭的歲數不小了吧?” 采衣老人天真浪漫的道:“不大,人家才八歲而已。” 阿呆道:“少蓋,是一百零八歲吧?” 老人笑嘻嘻的道:“嘻嘻,你好聰明啊,一猜就中。” 鳳兒乃是冰雪聰明之人,已經料到八九分,道:“不知這位老朋友是何方神聖?” 采衣老人撫摸一下自己的朝天辮,道:“你猜猜看,猜對了我就答應替你們辦一件事情。” 鳳兒道;“大丈夫一言九鼎。” 老人道:“放心啦,不會說話當放屁。” 鳳兒道:“你是太極老祖?” 老人聞言喜得跳了起來,緊握住鳳兒的雙手,宛若拿到壓歲錢的小孩子,手舞足蹈地道:“謝謝你,謝謝你們,我老人家數十年不履江湖,想不到尚未被人遺忘,還有人曉得武林中有我這一號人物。” 阿呆卻大吃一驚,急忙將太極棍藏到身後去。 小魚兒道:“太極老祖,你真的是來找我們的?” 太極老祖道:“騙你是王八。” 臉色一整,又正經八百地道:“老祖多刺耳,以後就叫老童子好啦。” 小魚兒從善如流地道:“請問老童子有何見教?” “是想向三位打聽一個人。” “誰呀?” “七殺凶神張忠。” “我們知道這個人,”小魚兒明知故問道:“有仇?” “豈止有仇,我老童子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可否將結仇的經過說出來聽聽?” 太極老祖尋思一下,道:“三十八年前,也就是老夫七十大壽的那一天,便已金盆洗手,宣布退出江湖,沒料到,十八年後,也就是二十年前,卻栽了一個大跟鬥。” 阿呆道;“栽在何人之手?” 太極老祖恨聲道:“就是張忠那個小流氓。” 鳳兒道:“憑你老人家的身手,那個老粗能怎麼樣?” 太極老祖激憤不已地道:“君子可欺以方,那個小流氓花言巧語,想盡辦法接近我,一個不留神,被他在飲食中下了毒,搶走了老夫賴以成名的太極棍。” 小魚兒有感而發道:“能夠保住一條老命就不錯啦,別不知足。” 太極老祖道:“這倒是句實話,我老人家的這條命純粹是撿回來的,當時本已毒發身亡,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竟又悠悠醒轉,經歷了二十年的漫長歲月,始將所中之毒完全解除。” 鳳兒道:“老童子,找七殺凶神張忠可是想報仇?” 太極老祖道:“有仇不報非丈夫。” 小魚兒嘆息一聲,道:“可惜這個仇恐怕報不了啦。” “怎麼說?” “姓張的已經被關在順德府的大牢內。” “這我知道,聽說完全是你們小魚幫的傑作。” “客氣啦,客氣啦,只是牛刀小試而已。” “小試牛刀就已經威震江湖,目前小魚幫三字簡直紅透半邊天,就我老人家所知而言,整個武林中,從來沒有幫派或個人,成名的速度有這樣快,年齡又這麼小,可謂前無古人。” 阿呆重複小魚兒的話:“客氣啦,客氣啦,這樣說我們不好意思啦。” 鳳兒道:“但願後有來者,武林中多添一些生力軍,別盡是一群怪模怪樣,怪裡怪氣的老古董。” 太極老祖聞言臉色一沉,指著自己的鼻子,吹胡瞪眼的道:“女娃兒說俺是老古董?” 鳳兒連忙解釋道:“不是啦,我是說別人,你老人家挺古錐的,例外,例外。” “古錐”二字,聽得太極老祖心花怒放,抓著自己的朝天辮撥弄幾下,孩童般喜笑顏開地道:“這還差不多,其實人家在心理上才八歲也,比兩位小哥哥小姐姐還小。” 小魚兒聞言好不興奮,脫口就說:“妙極啦,既是八歲小童,乾脆就叫我小魚兒哥哥好啦。” 阿呆道:“叫我阿呆哥哥。” 鳳兒道:“叫我鳳兒姐姐。” 本是幾句玩笑的戲渡之詞,返老還重的太極老祖卻當真,當即脫口而出,清清脆脆地叫了三聲:“小魚兒哥哥,阿呆哥哥,鳳兒姐姐。” 小魚兒將話題拉了回來,道:“老童子,你已知那七殺兇伸張忠關在監牢裡,還來找我們做什麼?” 太極老祖道:“是想向三位小友打聽一下,囚禁張忠的那個鐵籠子的詳細位置。” 阿呆逗笑道;“小弟弟可是想劫獄?” 太極老祖道:“是有這個意思,先把他救出來,再殺掉。” 鳳兒道:“牢房的外面絕壁插天,下面是一條河,壁虎功如果到家的話,應該上得去,或者再想別的法子。” 太極老祖目注鳳兒,迫不及待地道:“還有什麼好法子?” 鳳兒道:“可以冒充他爹去探監。” 太極老祖道:“嗯,嗯,好,好。” 阿呆道:“真可惜,我們有事不能陪你去,一定很好玩啊。” 太極老祖道:“沒有關係啦,天下好玩的事還多得很,咱們以後再慢慢的玩。” 轉身本待離去,但就在一側身的剎那,瞥見了阿呆藏在身後的太極棍,急聲尖叫道:“那是什麼?” 阿呆遮遮掩掩的道:“沒有,沒有,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打狗棍。” 太極老祖道:“人家已經看見啦,是我的太極棍,快還給人家、快還給人家嘛。” 小魚兒上前道:“小弟弟,這太極棍原來是你的,沒有錯,但是,後來被七殺凶神張忠搶去了,對不對?” “對呀,沒錯。” “我們又從張忠的手裡搶過來。” “這我就不清楚啦。” “換句話說,我們和你小老弟一點關係也扯不上。” “可是,太極棍是我的呀。” “想要討回太極根,你應該先把姓張的救出來,叫張忠向我們搶,然後你再向七殺凶神槍,就好像走路一樣,怎麼會的,就循著原路再怎麼走回來,別亂來。” 歪理一籮筐,竟也言之成理,唬得太極老祖一楞一楞的,一時間竟無詞以對。 鳳兒及時說道:“老童子,你自己剛才說,願意替我們辦一件事?” “是呀,我說過。” “算不算數?” “當然算數。” “那麼,馬馬虎虎,你就替小魚幫辦這件事吧,別再打太極棍的主意。” “好嘛,好嘛,為朋友兩肋插刀都可以,何況是一件小事情。” 擺擺手,扭頭就走,但走沒三步,似乎又後悔了,嘟嘟喃喃的念叨道:“哼,騙子,一籮筐騙人的歪理。” 阿呆追上去,道;“你到底想怎麼樣嘛?” 太極老祖撅著嘴巴道:“起碼應該給人家一個收回太極棍的機會。” “什麼機會?” “比如公平決鬥啦,比武打賭啦,賭博遊戲啦等等,都可以。” “好,”阿呆的眼珠子滴溜溜地朝四下里掃了一眼,道:“就給你一個機會,我跑你來追如何?” “追到你怎樣?” “追到就將棍子還給你。” “追不到呢?” “那就永遠永遠是我阿呆先生的啦。” “可以,就此一言為定。” “可不能再反悔?” “不會啦,不會啦。” 這一老一少,都是小兒心性,空口無憑,勾勾手,還蓋了一個印,這才正式開始追逐。 阿呆仿若一只狡猾的野兔,不僅速度快,尤其狡詐多變,時而彈身上樹,時而陸地狂馳,忽兒鑽進高粱地,忽兒又鑽入大麥田。 太極老祖的表現也不賴,身手矯健,聲若年少兒郎,不論樹上樹下,田裡田外,始終緊咬著阿呆不放。 可就是差那麼一點點,沒能將阿呆逮著。 “嘻嘻,好好玩阿!” “哈哈,好好玩阿!” “來,來抓呀。” “非抓到你不可。” 不論是追者,或是被追者,皆玩得笑口大開,痛快淋漓。 這時,阿呆從一棵大槐樹上電縱而出,太極老祖隨尾疾追,凌空飛渡,像極了兩只首尾相接的大老鷹。 “抓到啦,抓到啦!” “抓到啦,抓到啦!” 是抓到了,可惜只是一只鞋,阿呆早已一瀉而下,縱身跳入一條河中。 此事阿呆早有預謀,事先便計算好,假如實在鬥他不過,便跳河水遁。 三小都是在黃河邊上長大的,成天與水為伍,水性絕佳,一入水便作了一個“悶子” (潛入)不見了。 太極老祖也快步入水,奈何河水與他無緣,也是一個旱鴨子,水深及胸時,便嚇得他大呼小叫不止。 “救命哪!救命哪!救命哪!” 還是小魚兒跳入水中,把他拉上來。 一場別開生面的捉迷藏遊戲,就此落幕,太極老祖甘心落敗,並與三小從此訂交,隨即互道珍重,各奔西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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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22, 01:37 AM | #1378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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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清晨。 一座無邊無際的大墳場。 墳場的邊上,有一副露天的棺材。 棺材透著邪門,下面還裝著四個輪子。 更怪的事情還在後面,棺蓋在動,被一只骨瘦如柴,幹巴巴的手推開來。 不但有手,還冒出一個蓬頭垢面的人頭來。 不是鬼,是人,一個活生生的人從棺材裡走出來。 還從裡面帶出來一套炊具,就在附近的墓碑下面架起來。 這人的相貌實在令人不敢領教,頭大面四方,有點呆呆傻傻的,衣服更加拍案叫絕,半襲長袍,半襲袈裟,顯得不俗不俗,不倫不類,弄不懂究竟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物。 半僧半俗之人,年在五旬開外,從河裡提來~桶水,洗好米,生好火,開始煮粥。 又從棺材裡取出來一些滷肉、鹹菜、豆腐乾之類的小菜,切成三小盤,放在墓前供桌上,還擺了兩副碗筷。 粥已煮好,盛了兩碗,怪人端起碗來輕聲道:“阿蘭,該起床吃飯了。” 根本不理會是否有人回應,便自顧自的吃起來。 一邊吃,一邊還在細語道:“粥很燙,小心燙了嘴,滷肉又香,是我昨夜從城裡買回來的,多吃點。” 突聞一陣散亂的腳步之聲傳處,鳳兒、阿呆和小魚兒已來至近前,阿呆劈面就問:“你在和誰說話呀?” 半僧半俗之人面無表情的道:“和我的妻子阿蘭。” 小魚兒指一指前面的墳墓,道:“你太太葬在這裡?” 怪人聞言大為不悅:“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阿蘭還好端端地活著,怎會埋在墓子裡。” 鳳兒滿頭霧水的道:“你太太在哪裡?” 怪人一本正經的道:“自然是在家裡呀。” 阿呆道:“你家又在何處?” 怪人指著棺材道:“就在那兒。” 小魚兒一言不發,走過去細一打量,面前的棺木比一般的要大一些,裡面被褥及日用之物俱全,卻未見有任何活人躺在棺內。 有一個死人! 嚴格地說,應該說是一具完整的骷髏架。 白骨森森,令人望而生畏,小魚兒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道:“這就是尊夫人?” 半僧半俗之人將右手食指往嘴唇上一放,道:“小聲點,阿蘭還在睡覺。” 鳳兒和阿呆齊往棺材裡瞄一眼,心知一定是遇上了瘋子,齊聲道:“你太太‘睡’了很久了吧?” 怪人道:“嗯,差不多有十五六年。” 小魚兒道:“她是怎麼‘睡’著的。” “是生孩子的時候‘睡’著的。” “孩子生下來沒有?” “生了,是個白白胖胖的胖小子。” “人呢?” “兩三歲的時候突然離奇失蹤。” “尊夫人既已入‘睡’,何不給她找一個安穩的地方?” “不,我要陪在她身邊,一旦醒來,找不到我她會很傷心的。” “你兒子多大?” “如尚在人間,應該已經十六歲。” “叫什麼名字?” “尚未取名,乳名叫小和尚。” 阿呆一怔,道:“這倒鮮,哪有普通人家的孩子叫小和尚的。” 怪人肅容滿面地道:“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因為老夫本來是一個出家的和尚。” “哦,我明白啦,是你不守清規,犯了色戒,偷女人,被逐出怫門?” “小友想歪了,應該說是,老夫遇上知心人,戀愛成熟,還俗結婚。” “既已還俗,怎麼還穿著半邊袈裟?” “表示並未忘本,小犬乳名小和尚,意亦在此。” “如此說來,你們夫妻的感情一定好得一塌糊塗。” “如膠似漆,如糖似蜜,形影不離,甜甜蜜蜜。” 阿呆感動不已地道:“不愛佛祖愛美人,好偉大的愛情啊。” 鳳兒亦正容贊道:“只羨鴛鴦不羨仙,尊駕當之無愧。” 小魚兒道:“還沒有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半僧半俗之人先未答話,用畢早餐,將東西收拾回棺材裡,蓋好棺蓋後,這才說道:“老夫俗名侯志,法號一禪。” 言罷,拉著棺材,骨碌碌地放步而去。 “兒呀,你在哪裡?” “小和尚,你在何方?” “孩子,回家啦,爸爸媽媽在等著你。” 人棺已出去好遠,消失在一大片樹林子裡,尋兒覓子的呼喊聲,仍淒淒楚楚不斷傳來,令聞者為之鼻酸不已。 小魚兒忽然驚叫一聲,道:“糟啦,糟啦,咱們鬼迷心竅,誤了大事。” 阿呆道:“傷腦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把話說清楚,別亂發神經。” 小魚兒道:“剛才的那個傢伙是誰,你們知道嗎?” 阿呆道:“他不是已經報了名,叫侯志,咱們以後就叫他猴子好啦。” 小魚兒罵道:“呆啊,難道你忘了老猴子的身份。” 一語提醒夢中人,鳳兒驚“哦”一聲,道:“哇呀呀,咱們亂發同情心,果然大事不妙,他是阿彌陀佛莊莊主瘋人侯志,糟老頭要咱們剷除的四大莊主之一,一時失察,竟失之交臂。” 阿呆急得在原地轉圈圈,道:“這怎麼辦,怎麼辦呢?” 小魚兒敲了一下阿呆的腦袋瓜,道:“笨蛋,在原地轉圈圈有屁用,還不快追。” 雙臂一抖,當先發足猛追。 鳳兒、阿呆也不稍遲疑,緊跟在小魚兒左右。 怎奈時機已晚,瘋人侯志早已走得無影無蹤,連他呼兒喚子的聲音也不再復聞。 偏又事有不巧,前面遇上一個三岔路,三小略作商量,便即分道而去。 花開一枝,話分三頭,且說阿呆走的是左邊的一條路,風馳電掣,快似怒馬奔雷,半個時辰之後,終於看到了一個塵頭。 再追趕片刻,又聽到了瘋人侯志的瘋言瘋語。 “兒啊,倦鳥知返,落葉歸根,該回家啦。” “小和尚,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快回到爹娘的身邊來吧。” “兒呀,兒呀!” “孩子,孩子!” 聲聲淒戚,字字血淚,瘋人侯志的希望乃至他的生命,似已全部寄託在他兒子小和尚的身上。 追啊追,阿呆腳底抹油,去勢如風,卒告將瘋人侯志追上。 猛可間,侯志突然停下來,阿呆一時煞不住身子,差點撞上棺材,急忙向側旁一閃,險險逃過一劫。 瘋人侯志漫不經心地道:“娃兒可是也要到前面鎮上去?” 阿呆直接了當的道:“本二幫主在追你。” 瘋人侯志徵愕一下,道:“追老夫?有事?” “我且問你,可是阿彌陀佛莊的莊主老猴子?” “完全正確。” “對就好,你準備受死吧。” “娃兒要殺人?”瘋人侯志呆呆地望著他,道:“你小小年紀,跟老夫何仇何恨?” “我跟你無仇無恨啦,是替別人辦事。” “噢,原來你是一個殺手吧?” “就算是吧。” “是誰叫你來的?” “你心裡有數,往仇恨最深,功夫最厲害的大魔頭的身上想就是啦。” 瘋人侯志茫然地望著空際,半響始道:“老夫前半生在和尚廟裡念經打坐,與人無爭,後半生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找兒子,哪有工夫跟別人結仇,只有十幾年前,跟黑道上的幾個魔頭乾過一架。” 阿呆道:“是哪些人?” “鐵膽魔星雷天豹、血手屠夫王化、七殺凶神張忠、還有浪裡白條游全河。” “啊,又是這四個江洋大盜,不用問,老猴子也是為了那百萬兩餉銀?” “放屁,老子豈是愛財之人,追殺他們乃是激於義憤。” “原來是為死難的官兵索仇,朝廷可曾給你頒一面獎牌?” “渾小子,滿腦子升官發財思想,江湖傳說,武林中人素不喜與官府打交道,老夫等人是為穿雲堡羅家催討血債。” “穿雲堡羅家聽說一度曾領袖武林,怎麼啦?” “早在十幾年前便被人滅門。” “兇手便是雷、王、張、遊四魔?” “不錯,就是這四個窮凶極惡的傢伙,叫你們來加害老夫的是王化?張忠?游全河? 或是雷天豹?” “可能是雷天豹,也可能不是。” “傻小子,你開什麼玩笑,連你的主子是誰都不知道?” “媽的,我不火,你火什麼,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莫非是木頭?魔鬼?是條狗也該有個名號吧?” “他自稱千面人,或千面人魔。” 瘋人侯志大搖其頭道:“不論黑白兩道,江湖上從無其人” 阿呆一振手中太極棍,腳踩丁字步,作蹲馬式,威風凜凜地道:“老猴子,別再 七八嗦耗時間,反正糟老頭想要一統江湖,作武林王,咱們就得為他掃除一切障礙,為他打前鋒,你準備好,阿呆先生要動手啦。” 這小子還很會虛張聲勢,砰!砰!砰!先在地上打了三棍子,激起一片塵土,接聞一聲虎吼,人如騰蛟而起,撲攻上去。 瘋人侯志乃是武林四大莊主之一,自非浪得虛名,並未將阿呆放在限內,起先僅僅用了一半的功力戲耍逗弄。 但,交手十數招後,便發現眼前的這個娃兒不是一盞省油的燈,除非全力以赴,不然,一個不小心就會出差錯。 於是,施出渾身解數,跟阿呆大打出手。 這是一場旗鼓相當的搏鬥,老猴子愈戰愈勇,也越打越瘋,嘴裡罵不絕口,雙手招出如雨,猛往阿呆身上招呼。 “**養的,旗杆上綁雞毛,你好大的膽(撣)子,竟敢觸老夫的霉頭。” “媽的,老鼠上秤盤,自稱自量,你又算老幾。” “兔崽子,老子撒一泡尿可以把你淹死!” “老混蛋,小爺放一個屁可以把你嚇死!” “我操你媽。” “我***。” 二人打出了火氣,罵出了憤懣,仿若怒獅狂犬,狀如瘋人,老瘋子對上小瘋子,打得天昏地暗,打得難分難解。 畢竟姜是老的辣,阿呆年事尚輕,經驗亦嫩,百招之內尚可勉力支持,百招一過,便處在下風,不是被侯志擊倒,來一個大馬趴,就是來一個元寶翻身,四腳朝天。 當然,阿呆也並非完全處在挨打的局面,偶而也迭有佳作,雖然兩次扣動環扣,並沒能傷得老猴子,前後連打出十二張麻將牌,卻在他身上留下數處傷痕。 此刻三百招已過,二人俱已精疲力盡,老瘋子倒在棺材左邊喘大氣,小瘋子躺在棺材的右邊爬不起來。 過了好一會工夫,阿呆才爬起來,掄起太極棍,瞄準棺材蓋,殺機滿面地道:“奶奶的,自從下得野人山,我阿呆先生還未吃過敗戰,今天也不能替小魚幫丟人,先砸爛你老婆的骨頭,再砸你,只要小爺我有一口氣在,就絕不退讓!” 呼!地一聲,健腕一沉,太極棍全力砸下。 並未砸到棺材,被瘋人侯志雙手架住。 因而,隔著棺材,形成一個彼此面對面,四目相視的態勢。 這時候,他們才發現,兩個人皆汗流滿面,狼狽不堪,一樣的方面大耳,呆呆傻傻的,就好像是從一個模子裡造出來的,確有幾分神似。 瘋人侯志已經注意到這種情況,聲急語快道:“小子,你發現沒有,你很像小時候的我。” 阿呆亦有此同感,冷哼一聲,道:“是有幾分相似,不過,我阿呆先生日後絕不會像你老猴子這樣潦倒,一定會創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來。” 瘋人侯志眼睛睜得老大,道:“阿呆,你可能就是老夫失散的兒子。” 阿呆滿面不悅地道:“胡扯,阿呆先生絕不會隨便亂認爹。” “你爹是誰?” “我沒有爹。” “你娘是誰?” “我沒有娘。” “混帳,你難道不成是從石頭縫中蹦出來的?” “我從小便是一個孤兒。” “你小子是說一直在孤兒院長大成人?” “不,後來我們被千面人魔收養,由他拉拔大。” “你說我們?” “是呀,還有鳳兒、小魚兒,我們的遭遇相同。” “可知是哪一個孤兒院?” “在河南,我們也查過,找不出半點頭緒來。” “為何不問一問千面人魔?” “問過,年代久遠,糟老頭已不復記憶。” “誰是糟老頭?” “笨猴子,就是千面人魔嘛。” “千面人魔對你們怎樣?” “亦師亦友,如父子,如兄弟,亂七八糟我也搞不懂是個什麼關係。” “他的為人如何?” “陰險、狡詐、兇狠、毒辣,外加好色,喜歡‘集體屠殺’” “什麼叫‘集體屠殺’。” “就是召很多很多女人來,做成一個肉床鋪亂搞嘛。” “又是什麼原因,差遣你們來對付老夫?” “可能是有仇,也可能純粹是為了排除異己,想完成他稱霸武林的夢。” 這兩個人不僅貌相有幾分神似,性格亦頗多雷同之處。 談著,居然談出味道來,談出感情,登時敵意全消,化敵為友。 事情的發展實在奇妙,也說不上來是什麼理由,也許是天意使然,一老一少兩個瘋子,權將棺蓋當餐桌,就在荒郊野外,吃起午餐來。 “阿呆,想想看,很小很小的時候,有沒有老夫的印象?” “沒有,一點也沒有,打我記事起,便跟糟老頭、丁哥、珍珠姐、鳳兒與小魚兒在一塊兒。” “身上可有什麼值得紀念的東西?” “一無所有。” “阿呆,這樣吧,雖然無法證實你是我親生的骨肉,但咱們總算十分投緣,就認我作乾爹如何?” “這 ” 阿呆猶豫起來,一時拿不定主意。 老猴子愕然一怔,道:“你小子不願意?” 阿呆道:“問題的關鍵是,糟老頭叫我們取你的項上人頭,咱們無可避免會有一場生死之搏。” 瘋人侯志沉吟一下,道:“好吧,隨你的便,也儘可能探一下千面人魔的口風,別把仇人當恩人,錯把親人當路人,甘心淪為老魔殺人的工具,姑且給你一段考慮的時間,下次見面再答覆也不遲。” 小魚兒是選正中的一條路連下去,自然沒追到瘋人侯志,卻在半路上被一位穿著一身盔甲的將軍攔下來。 將軍的身後,另有十二名戎裝亮麗的武士,一字兒排開,恰巧將整個通路全部封死,擋住小魚兒的去路。 小魚兒朗聲道:“將軍,可曾看見一個拖著棺材,到處嚷著找兒子的瘋子從這裡經過?” 將軍仔細打量一下小魚兒,道:“沒有。” 小魚兒冷然一曬,道:“沒看見就請讓路,好狗還不擋道,真是的,不懂禮貌。” 將軍一怔,並未將路讓開,沉聲道:“本將軍也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誰?” “小魚幫的幫主小魚兒。” “哈哈,算你好運氣,正是區區在下我。” “什麼?小魚幫威震武林,貴幫主竟如此年輕?” “哼,少見多怪,自古英雄出少年,如假包換。” 橫掃面前諸人一眼,小魚兒接著又道:“不知這位將軍找本幫主何事?” 將軍堆下一臉的笑容,道;“是我們公主傳旨召見小魚幫主” 小魚兒有點受寵若驚,暗道:“媽的,人的名兒,樹的影兒,人出了名真的不得了,連公主也曉得俺小魚兒的大名,大概是想拉拉關係,套套交情吧。” 表面上則不動聲色地道:“是哪一位公主呀?” 將軍莊重恭謹地道:“是安樂公主。” “什麼事?” “公主沒有說。” “抱歉,本幫主不赴莫名其妙的約會。” “見到公主,自會說明一切。” “可是本幫主正在追人,沒空。” “公主有急事,務請即刻移駕晉見。” “假如本幫主不肯買她的帳呢?” “素聞小魚幫主乃是大仁大義之人,應該不會令公主失望才是。” “赫,你倒挺會拍馬屁的。” “哪裡,本將軍說的全是實話。” “小魚兒的性格一向吃軟不吃硬,幾句好聽的話,拍得暈陶陶的,早已軟了半截,道:“到底是什麼大不了的急事?” 將軍道:“據本將軍所知,是公主有困難,需要小魚幫的協助。” “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點?” “本將軍就知道這麼多,歉難從命。” “傷腦筋,北京城千里迢迢,本幫主哪來那麼多美好時間?” “公主就在附近的行宮內。” “遠不遠?” “不遠,僅十數裡地。” “安樂公主是個老的?還是小的?” “是小公主。” “多大?”。 “十八。” “美不美?” “卡水,卡水,美得像一枝花。” “嫁人沒有?” “尚待家閨中。” “既是公主召見,當以貴賓之禮相待?” “那是自然,末將不敢怠慢。” “可有轎子?” “有。 “可有點心?” “小魚幫主喜歡吃什麼,末將馬上去辦。” “算啦,放你一馬,本幫主現在還不餓。” 將軍聞言松了一口氣,拍拍手,立見一頂四人小轎從路旁抬過來,親自打開轎簾,躬身作勢道;“小魚幫主請上轎。” 小魚兒心想;“奶奶的,無緣無故的,安樂公主召見咱作甚?該不會是有什麼陰謀詭計吧?” 既而一想,許是自己名動武林,打動了小公主的芳心,故而欲~睹廬山真面目,接著又想:“管它的,不論是福是禍,是好事,是壞事,姑且闖一闖,看安樂公主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再說交一個公主朋友玩玩也挺鮮的。” 當即大大方方地坐進轎子裡去。 將軍命人起轎,放步往南行去。 小魚兒道:“還沒有請教將軍尊姓大名?” 將軍邊走邊答:“宗軻,祖宗的宗,孟軻的軻。” “什麼職位?” “護國大將軍。” “官大不大?” “武將名列第一。” “赫,那是大官呀,我坐轎,你走路,真不好意思。” “哪裡,小魚幫主是公主的貴賓,應該的,應該的。” 一片桃林。 正值盛開季節,滿目 紫嫣紅。 鳥語花香,粉蝶兒又穿梭其間,構成一幅馨香美麗的圖畫。 桃林深處,百花叢中,有一座宮殿式的院子,粉壁高牆,雕梁畫棟,甚是富麗堂皇。 黑漆大門外的一對銅獅,身高八尺,栩栩如生。 六名武士對面而立,虎虎生威,神勇異常。 小魚兒的轎子,在護國大將軍的引道下,守衛武士高喊“敬禮”聲中直接抬進大門去。 院內的景象,更加令人目眩神移,說不完的豪華,道不盡的壯麗,小魚兒的轎子直行至白玉石階之前才停下來。 護國大將軍宗軻恭恭敬敬的道:“請小魚幫主下轎。” “晤。” 小魚兒端足了架子,大模大樣地步出暖轎,道:“到啦?” 宗軻將軍點點頭,表示已至目的地,命人將轎子抬走,小心翼翼地道:“末將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尚盼小魚幫主能玉成。” 小魚兒甚覺詫異道:“將軍但說無妨。” “末將是想知道,小魚幫生身上可有兵器?” “有啊,這一把折扇乃精鋼打造,正是本座的兵刃。” “可還有別的鐵器或暗器?” “鹿皮囊中有鳳尾刺等,懷中尚有一枚戒指。” “可否將這些東西暫交末將保管?” “為什麼?” “宮廷規矩,晉見皇宮的人,不得攜帶鐵器。” “對不起,這些東西本座向來不曾離身,我寧願不見你們公主。” “小魚幫主說哪裡話來,既然身在行宮,自當見我家公主一面。” “將軍可有兩全之計?” “沒有。” “那就很抱歉,除非你們改變既定的規矩,否則,在下只好一走了之。” “這恐怕做不到。” “宗將軍的意思是 ?” “如果小魚幫主堅持己見,本將只好失禮了。” “怎麼?將軍想動武?” “這是不得己的下策!” “什麼上策下策,想打架何不早說,本幫主是打架的老祖宗,小魚幫的天下就是打出來的。”一想到打架,小魚兒就精神百倍,刷!的一聲,亮出了折扇,擺出一個優美的架式來。 這時他才注意到,在他的四周,早已重重疊疊的築起了數道肉屏風,少說也有二三十人,一個個虎視眈眈的,蠢蠢欲動,此刻即使想掉頭而去也不可能。 小魚兒睹狀更加不快,折扇劃了一個美妙的圓弧,威風八面地道:“你們大家一起上吧,這樣更省事省力,黃泉路上也不會太孤單。” 不待對方動手,便自先行旋身環攻一匝。 宗軻將軍道了一聲:“失禮了!”接喊一聲:“上!”包圍圈登時縮小一倍,從四面八方攻上來。 攻勢很急,而且個個身手不凡,但出手卻極有分寸,似無要小魚兒性命的意思,看情形是想生擒活捉。 正因為如此,小魚兒更加氣勢如虹,剛猛的暗力,一波波一層層地洶湧而出,宗軻等人始終近身不得,甚且有人負創而退。 “宗軻,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沒有,只是在奉行宮廷的規矩。” “小魚幫又沒吃官糧,不聽這一套。” “純粹是為了公主的安全著想。” “你們要是不放心,根本就不應該清本幫主來。” “只是清交給末將暫時保管,並無惡意。” “黃鼠狼給雞拜年,誰曉得你們安的是什麼心?” “請小魚幫主再作考慮。” “本座現在就可以告訴你,辦不到!” “那就休怪末將要採取最後手段。” “什麼最後手段?” “格殺勿論!” “媽的,作你的黃粱夢,小魚兒現在就宰了你!” 你字出口,腳踩七星步,連環進逼,咻!咻!咻!連攻三招,二虛一實,最後一招“百鳥朝鳳”,指向宗軻的咽喉。 宗軻大駭,滑步疾退,萬不料,小魚兒的扇骨內冒出一把短刀來,躲過扇面,卻避不開短刀,脖頸皮開肉綻,劃下一道血口子。 眾武士睹狀大發雷霆,攻勢陡地加快,更兇更猛,顯已動了真火,欲置小魚兒於死地。 戰況升高,眼看一場生死之搏已是無可避免。 突聞一個甜美、嬌脆,宛若珠落玉盤般的聲音嬌叱道:“住手!” 聲音並不很大,卻充滿無比的威嚴,大伙兒一齊停下來,紛紛拜倒在地,面向白玉石階,高呼“公主千歲!” 小魚兒昂首望去,只見石階之上,站著一位身穿雪白宮裝,裙擺長可及地,雍容華貴,風姿綽約,柳葉眉、杏兒眼,瓜子形的瞼蛋兒上,配以粉雕玉琢般地隆鼻朱唇,說多美就有多美的姑娘。 姑娘實在很美,有一種飄逸、尊貴、高雅、純潔,而又神聖不可侵犯的氣質,令人有高不可攀的感受,像是一尊至高無尚的女神。 “哇!卡水的妞兒。” “哇塞!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 “哇呀呀!皇帝老子的女兒畢竟不同於村柳野花。” 小魚兒看得雙眼發直,目瞪口呆,心底深處狂喊亂叫不止。 安樂公主輕啟朱唇,吐氣如蘭:“宗將軍,免禮,你們起來吧。” “是,公主!” 宗軻等人再一叩首後,始起身分站玉階兩旁。” 安樂公主目注小魚兒,嬌滴滴地道:“這位小英雄可是武林中的大明星小魚幫主?” 小魚兒聞言像是喝醉了酒,擺了一個優雅的架式,派頭十足地道:“不敢,正是區區在下小魚兒我。” 安樂公主伸出來一只小蔥兒似的玉手,作勢道:“小魚幫主快請進。” 卻被護國大將軍宗打攔住,道:“啟稟公主,這位小魚幫主尚未搜身。” 安樂公主微溫道:“宗將軍,你簡直越老越糊塗了,小魚幫主是本宮的貴賓,不得無禮。” 宗軻躬身道:“可是,他身上攜有兵刃暗器,還有戒 ” “指”字未出口,便被公主阻住:“小魚幫主乃是正人君子,怎會對本宮不利,宮廷的例規就免啦,不必墨守成規。” “是!是!” 宗軻諾諾而退,小魚兒登上石階,在安樂公主的親自引領下進入正面大殿。 琉璃燈,落地窗,白玉為地,青銅雕龍柱,地上還鋪著一長條粉紅色的地毯,另有兩排宮女在列隊迎接,宮廷的氣派的確不同凡俗,如置身太虛幻境。 安樂公主先將小魚兒領至一間客室內,早有宮女獻上香茗茶點。 茶乃名貴的“雀舌”,點心亦盡皆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極品,安樂公主笑盈盈地道:“行宮之中,諸多不便,茶點俱極粗拙,請小魚幫主先隨便用一點,稍待再共進晚餐吧。” 小魚兒也不客氣,隨便吃了幾樣,覺得每一樣皆美味可口,贊不絕口地道:“不錯,不錯,這些東西每一樣皆精緻好吃,公主太客氣啦,天色尚早,怎麼好意思再叨擾你的晚餐。” 安樂公主拿起一塊糕餅來,輕輕地咬了一點點,笑容可掬地道:“哪裡,既來之,則安之,本宮有事請教,別急著走。” 這麼豪華的地方,面對尊貴的公主,說話又文質彬彬的,小魚兒覺得渾身不自在,道:“公主有什麼事就請快說,坦白說,這種地方本幫主不願久留。” 安樂公主聞言不禁愕然,道:“可是這個地方太簡陋,不堪小魚幫主久居?” “錯啦,錯啦,這個地方太好啦。” “那是本宮粗俗,令小英雄生厭?” “不對,不對,公主太美太美啦。” “既然如此,小英雄為何不肯久留?” “就是因為太好太美,公主又太客氣,令本座全身不舒服,不能隨隨便便,高興怎樣就怎麼樣。” “本宮並沒有限制小魚幫主,你可隨便一點,高興怎麼樣就怎麼樣。” “我倒希望公主自己先隨便一些,這樣才有氣氛。” “怎麼樣才算是隨便?” “譬如坐姿不必那樣端正,可以翹起二郎腿,說話不必如此拘束,可以說得粗俗一些,甚至夾帶幾句髒話,這樣才顯得親切。” 安樂公主苦笑一下,道:“本宮從小家教如此,早已習以為常,這恐怕做不到,但小魚幫主盡可隨便一點,本宮很欣賞率性而為的人。” 小魚兒扮了一個鬼臉道:“什麼做不到,是不做,來,我來教你,保證你過得快快樂樂,舒舒坦坦。” 安樂公主顯得很有興致地道:“好啊,怎麼教?” “首先,別叫我什麼小魚幫主,小英雄,叫我小魚兒就可以啦。” “小魚兒。” “嗯,這才親切,聽起來像是同一‘國’的人,我也不必再叫你公主,叫你的名字可以嗎?” “本宮叫菲菲。” “菲菲?好名字,如果去掉草頭就更妙啦。” “為什麼?” “想入非非呀。” “哦!”安樂公主的臉都紅了。 “別臉紅嘛,我再教你說幾句粗話,媽的。” “媽的。” “媽的個巴子。” “媽的個巴子。” “奶奶的。” “奶奶的。” “奶奶的個熊。” “奶奶的個熊。” “混蛋王八蛋。” “混蛋王人蛋。” 小魚兒教一句,安樂公主說一句,但卻顯得生硬蹩口,趣味全無,教的人教不下去,學的人也學不下去了,小魚兒粗聲大氣地道:“媽的,這不好玩,你根本與我小魚兒不是同‘國’的人,快說你有什麼事需要本座幫忙,辦完事俺拍拍屁股就走。” 安樂公主聞言一怔,欲語未語,一名宮女入內稟道:“啟稟公主,晚膳業已齊備。” “嗯。”安樂公主“嗯”了一聲,起身道:“小魚兒,我們邊吃邊談吧。” 立與小魚兒進入隔室的餐廳。 赫!長方形的桌子潔白如玉,杯盤碗筷全系純銀打造,菜餚盡是山珍海味,擺滿了一桌子,只有兩張椅子,兩副杯著,在一旁侍候的宮女卻有七八個。 相繼坐定後,早有宮女替小魚兒斟了一杯酒,安樂公主舉著空杯道:“小魚兒,我不善飲,以此空杯相敬,聊表寸心。” 小魚兒不肯接受,道:“菲菲,這是什麼話,哪有空杯敬客的道理,多少喝一點,酒入芳唇,你會更美更嬌。” 安樂公主羞答答地道:“真的會更美更嬌?” 小魚兒粗礦地道:“騙你是王八。” 安樂公主使了個眼色,宮女替她斟了半杯不到,舉起來跟小魚兒照照杯子,一飲而盡。 酒是幹了,卻直皺眉頭,眨眼工夫,便暈雲罩頰,面似朝陽,一張粉團兒似的臉蛋兒變得紅嘖嘖的,像是一個熟透了的大蘋果。 替她斟酒的宮女看在眼中,興沖沖地道;“恭喜公主,賀喜公主,的確更嬌更美,比花兒還要嬌豔十分。” 安樂公主酒入腹中,頭腦覺得有點暈暈的,飄飄欲仙,不經意地給小魚兒拋了一個媚眼,嬌羞不勝地道:“真的嗎?” 小魚兒輕拍著雙手,道:“當然是真的,天下所有的美女加起來也不及公主一半,騙你的人是豬八戒。” 哪個姐兒不愛俏,哪個妞兒不愛人奉承,幾句甜言蜜語,樂得安樂公主笑口大開的道:“謝謝,謝謝。” 小魚兒得寸進尺的道:“菲菲,來,再幹一杯,這樣你就會迷死天下的男人。” 藉酒壯膽,安樂公主說話的尺寸也放寬不少,道:“不知道能不能迷死你小魚兒?” 小魚兒自我戲弄道:“會啊,會啊,第一個送命的可能就是我。” 安樂公主遲疑一下,便一口答應下來。 第二杯酒下肚,安樂公立更加嬌豔欲滴,二人邊吃邊喝,這才轉入正題。 “菲菲,你找我來究竟有什麼事?” “小魚兒,你除了是小魚幫的幫主之外,是否也是綠林盟主,黑道上的總瓢把子?” “是有這回事,黃袍加身嘛,推也推不掉。” “既是綠林盟主,一定有綠林令?” “這是當然。” “也就是‘天王之星’?” “完全正確。” “賣不賣?” “你想買?” “是有這個意思。” “公主準備出多少錢?” “不惜任何代價。” “這枚戒指對公主這麼重要?” “比你想像中的還要重要得多。” “公主能否說清楚一點?” “它是大理國國王王冠上的一顆寶石。” “這我知道,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因為我是大理國的長公主。” 小魚兒聞喜大感意外,吃驚不已地道:“鬧了半天,你是大理國的長公主?” 安樂公主莊重肅穆地道:“本來就是嘛。” “可是,大理國老早就已經亡國了呀。” “大理國雖早已亡國,但我們正室段家仍在,且有龐大基業。” “我明白了,你們想盡辦法,將本座誘騙來此,”小魚兒顯得有點激動,連幹了三杯酒,道:“目的就是為了‘天王之星’,宗軻一度還想強取豪奪。” “小魚兒,請別誤會,這純粹是宗將軍私自行事,絕非本宮授意。” “菲菲,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情份上,就算是你的意思,我也不會介意啦。” “你的意思是賣啦?” “不賣!” “不賣?” “不錯,不賣!” 安樂公主一聞此言,顯得十分失望的樣子,乍然站起身來,心事重重地道:“小魚兒,大理國所以會亡國,我們段家的人都相信,是由於‘天王之星’失竊的緣故,是以,段家願意不惜任何價將它買回來,你不必急著拒絕,可以再慎重地考慮山下,待一會兒,本宮再來聽你的最後決定。” 言畢,兀自珊珊地走出餐廳。 所有的宮女,也一齊跟著她離開。 小魚兒早有成竹在胸,無須深思,自顧自的淺酌慢飲起來。 倒是段菲菲那動人的倩影,高貴的氣質,卻始終縈繞腦際,難以釋懷。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 餐廳裡已掌上了燈。 所有的菜餚已全部換新。 段菲菲才又再度出現在小魚兒的面前。 重新出現的安樂公主已換了裝扮,長髮自自然然地披在肩上,穿著一件薄如蟬翼的輕紗,整個胴體清晰可見,輕擺著水蛇似的腰肢,蓮步生春,全身散發著一股迷人的香氣。 只有段菲菲一個人進來,順手將房門帶上,親自搬著她自己的那一張椅子,坐在小魚兒一旁。 一陣異香,沁人欲醉,小魚兒情不自禁地喊道:“好香也好美啊。” 安樂公主段菲菲含情脈脈地望著小魚兒,道:“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小魚兒不假思索的道:“真對不起,不是我不想賣,是不能賣。” “這是為何?” “因為綠林個根本就不是我的東西。” “是誰的?” “千面人魔。” “他為什麼要交給你?” “大概是為了行事方便吧。” “既已給了你,就是你的東西,應可自作主張。” “話不能這樣說,總得給糟老頭一個交代,再說本座也挺喜歡這枚戒指的。” “總不如白花花的銀子來得實際。” “錢多也累人,一個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夠花就好。” “難道不想創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讓子子孫孫都有享不完的榮華,受不完的富貴嗎。” “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婆還在老丈人家,想那麼遠幹嘛。” 金錢打不動小魚兒,安樂公主只好另闢蹊徑,特意搬動一下椅子,靠得更緊一些,柔情似水地道:“我們換一個方式如何?” “換什麼方式?” “交換。” “交換?交換什麼?” “譬如可以換人。” “換誰?” “只要你肯將‘天王之星’獻給大理國,本宮願招你為駙馬。” “媽的,想用美人計,這種改名換姓的事我不幹。” “如果你不反對,菲菲也可以考慮嫁你為妻。” “不行,這種買賣式的婚姻基礎太脆弱。” “事實上本官倒是挺喜歡你的。” “太快啦,婚姻大事,不能操之過急。” 小魚兒拒人於千里之外,安樂公主的自尊心大受傷損,輕輕嘆一聲,道:“可是本宮生得太醜,惹你生厭?” “沒有,你美得冒泡。” “那你為何不肯答應本宮的要求?” “一則東西是別人的,再則本幫主另有意中人,不能移情別戀。” “假如菲菲不計名份,願屈居細姨呢?” “那也得慢慢來,不能操之過急。” 安樂公主段菲菲又是一聲輕嘆,亮麗的雙眸之中,迅閃過一抹詭異的神采,道:“既不肯賣,也不願換,那麼是否將‘天王之星’取出來,容本宮瞧一下?” 小魚兒尋思有頃,道:“這當然可以啦,相信公主不會玩什麼花樣才是。” 當真取出“天王之星”,交給安樂公主段菲菲。 段菲菲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半晌,乍然疑雲滿面地道:“小魚兒,你一共有幾顆‘天王之星’?” 小魚兒楞了一下,道:“只有一顆呀。” “奇怪,這怎麼是一顆假的?” “假的?不會吧?” “菲菲其生也晚,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天王之星’,但卻知道是一顆非比尋常的大鑽石,而這一枚戒指則僅僅是一顆普通的寶石而已。” 小魚兒急忙取過來,細一端詳,並沒有看出任何蹊蹺來,道:“該不是公主拿在下尋開心吧,我怎麼看不出有何破綻?” 段菲菲一本正經的道:“據聞‘天王之星’削鐵如泥,一試便知分曉,何必疑神疑鬼呢。” “說的也是。” 小魚兒立從鹿皮囊內取出一支“鳳尾刺”來,兩相一撞,鏗鏹有聲,濺起來一團火花。 然而,鳳尾刺及天王之星皆無任何損傷。 這要在正常狀況下,鳳尾刺怕不早已一斷為二,甚至四分五裂。 毫無疑問,毛病在“天王之星”上,是膺品。 砰!小魚兒怒從心頭起,無名火暴升三千尺,猛拍一下桌子,惡狠狠地罵道:“媽的,混蛋王八蛋,居然敢把我小魚兒當傻瓜玩。” 一瞬間,小魚兒變得橫眉堅目,十分恐怖,安樂公主段菲菲嚇一跳,道:“小魚兒,咱們四目相對,是你親眼看到的,本宮可不曾掉包。” 小魚兒緊握著雙拳,咬著牙根道:“我不是罵你,是在罵那個老混蛋。” “那個老混蛋?” “就是千面人魔嘛。” “是他掉了包?” “錯不了。” “那怎麼辦?” “他把我當傻瓜,老子就當他是混蛋,沒有關係,我可以想辦法再偷回來。” 段菲菲緊握住小魚兒的雙手,含著滿眶的熱淚道;“要偷就要快下手,不然你的生命就會有危險。” 這話突如其來,弄得小魚兒滿頭霧水,傻呼呼地反問道:“我的生命會有危險?”。 段菲菲以無比鄭重的語氣道:“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是誰要殺我?” “我!” “你?” “不錯,是我!” “你能殺得了我?” 小魚兒牙關緊咬,雙目暴睜,鼻孔裡虎虎有聲,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安樂公主避開他的眼神,不敢正視,委婉柔順地娓娓道來:“事情是這樣的,‘天王之星’對我們大理國至關重要,王室段家志在必得,你又堅決不肯讓售,本宮離席後曾沐浴膜拜神明,發下重誓,願不惜任何代價,務必要使它重回我朝。” “公主可是想用武力奪取?” “不,是用蠱!” “用蠱?像你這麼高貴動人的女孩也會用蠱?” “菲菲幼時曾至南疆學藝十年,除去學得一身薄技外,蠱學一道最具心得,且已煉就了一對雌雄蠱蟲元神,適纔你又拒人於千里之外,不願以菲菲本人作為交換條件,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本宮已將蠱蟲元神放入你體內,除非取得‘天王之星’,否則將有性命之憂。” “你不是虛言恫嚇吧,我似乎毫無感覺。” “那是本宮尚未發動的緣故,一旦蠱蟲作祟,必然血脈逆轉,五內如焚,生不如死。” 小魚兒勃然大怒道:“段菲菲,你美若天仙,毒如蛇蠍,好很好毒啊。” 安樂公主淚流滿面地道:“小魚兒,原諒我,原諒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要你現在就將蠱蟲元神弄走。” “本官已發下毒誓,除非得到‘天王之星’,歉難從命。” “好,你不拿走,本座就活劈了你!” 呼地一躍而起,雙掌平推,疾取段菲菲乳下死穴。 孰料,安樂公主的身手出奇的精純超卓,嬌軀原式不變,帶著椅子疾飄出五尺有餘。 “***,我小魚兒南徵北討,所向無敵,就不信製你不住,小心我剝光你的衣服當肉床睡!” 刷!摺扇應聲展開,電襲段菲菲咽喉要害。 可是,前進三尺,安樂公主已發動蠱蟲,施展“催蠱大法”,噗通!一聲栽下去,立刻昏迷不醒。 段菲菲輕輕一嘆,俯下身來,在小魚兒的臉上托了一下,柔情萬千地道:“冤家,冤家,‘天王之星’如果不在你的手裡該有多好,你且先安安穩穩的睡一夜,咱們明天再從長計議。 召來宮女,將小魚兒抬進一間客室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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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22, 01:39 AM | #1379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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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安樂公主說要小魚兒安安穩穩地睡一夜,事實上小魚兒這一夜卻睡得極不安穩。 不是氣血逆轉。 亦非五內如克而是慾火中燒。 這一股慾火來得十分奇特,也甚是兇猛,不是小魚兒的本能使然,似是有“外力” 牽引。 而這“外力”究竟是什麼,他卻茫然無知。 這一把火來得既快且猛,波濤洶湧。 把小魚兒從睡夢之中燒醒。 燒得他全身滾燙,熱血沸騰。 燒得他輾轉反側,無法成眠。 燒得他下體膨脹! 燒得他想要屠殺! 想學千面人魔的樣兒,來個“集體大屠殺”。 然而,小魚兒畢竟還是一個純正無邪的大孩子,亦未曾嘗過魚水之歡的樂趣,兀自強行忍了下來,端坐床頭,運氣行功。 很難為他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深厚的定力,眼觀鼻。鼻現心,天人交泰,空明靈台,宛若老僧人定般,很快便將慾火驅逐,進入人我兩忘的境界。 “篤!篤!篤!” 偏在這個時候,有人叩門。 “誰?” “是我。” “你是什麼人?” “宮女。” “有事?” “是有急事求見公子。” “三更半夜的,男女接受不親,明天吧。” “事情十萬火急,務必請公子助一臂力。” “好啦,好啦,助人為快樂之本,本座答應幫你們的忙就是。” 穿好衣服,走出房門,門外並肩立著兩名宮女。 二女皆愁眉深鎖,援手跺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小魚兒道:“是什麼事呀?” 宮女甲望著宮女乙,紅著臉道:“你說吧。” 宮女乙扭扭妮妮的道:“你說吧。” 宮女甲道:“我們乾脆到公主的房裡再說吧。” 安樂公主的臥房好美好大,芳香四溢,金碧輝煌,一張雕花牙床就放在臥室的正中央。 段菲菲就躺在雪白的床罩上,覆以大紅綿被。 臉容紅似朝陽,雙目緊閉,牙關緊咬,似是已陷入昏迷狀態,又似是在強忍著莫大的痛苦,故而不言不動。 雙手雙腳之上赫然還綁著繩索。 綁痕處隱然有血絲出現,無疑安樂公生曾經過一番激烈的掙扎。 小魚兒不明究裡,急聲追問道:“是誰把公主綁綁起來的,可是你們宮廷內部發生了叛亂?” 宮女甲聲急語快地道:“公子想到哪裡去了,是公主自己叫我們把她綁起來的。” 小魚兒如墜五里霧中,道:“奇怪,她為什麼要叫你們將她綁起來?” 宮女甲道:“都是酒惹的禍。” 宮女乙道:“也是你惹的禍。” 小魚兒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本座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宮女甲道:“公主是不是放了一只蠱蟲元神在公子體內?” 小魚兒道:“是聽菲菲這樣說過。” 宮女己道:“公子可知這一只蠱蟲是公的?還是母的?” 小魚兒道:“安樂公主沒有說,我怎麼知道。” 宮女甲道:“奴婢可以告訴公子,是一只公的。” 宮女乙道:“留在公主體內的是一只母的。” 宮女甲道;“壞就壞在這裡,公主無意中多喝了一點酒,尤其對公子一見鍾情,早已芳心默許,而蠱蟲又已達到通靈的境界,在這種酒、情夾攻的情形下,母蠱蟲便開始作怪。” 小魚兒道:“作怪又怎樣?” 宮女乙道:“室女思春,慾火中燒。” 小魚兒道:“那怎麼辦?” 宮女甲道:“除非及時陰陽交泰,男女交合,不然很可能會慾火焚身而亡。” 小魚兒道:“那就趕快嫁出去好啦。” 宮婦乙道:“我家公主尚待家閨中,哪來的婆家。” 小魚兒道:“總該有個知心的男友吧?” 宮女甲道;“除公子之外,再無他人。” “這 ”小魚兒僅僅說了一個“這”字,以下的話便不知該如何啟齒。 宮女乙道;“我們公主最是潔身自愛,生怕自己一時把持不住,闖進公子的房裡去,被你看輕,甚至鄙視,所以才叫奴婢將她綁在床上。” 宮女甲道:“你是男人,不知道我們女人的苦處,公子瞧瞧,我家公主的手腳都流血啦,就知道曾經過多少掙扎。” 小魚兒道:“她現在的情況如何?” 宮女乙道:“已經昏迷不省人事。” 小魚兒道:“是否已渡過難關?” 宮女甲道:“正當生死交關的時刻,若不及時解救,將會慾火焚身而死。” 小魚兒道:“要怎樣解救?” 宮女乙道:“請公子幫幫忙,跟我家公主行夫妻之實。” 小魚兒臉色大變道:“你是說幹男女之間的那檔子事?” 宮女甲道:“是啊,是啊,這對你們男人來說,等於是撿了一個大便宜。” 小魚兒正經八百地道:“話不是這樣說,男人也有男人的尊嚴,更何況這樣會損及公主的名節。” 宮女乙迫不及待道:“小魚兒公子,事急從權,你就別再酸啦,行行好,趕快辦事吧。” 小魚兒道:“你們不會怪我輕薄?” 宮女甲道:“怎麼會,我們感激不盡。” 小魚兒道:“公主也不會怪我孟浪?” 宮女乙道:“從今以後,你就是公主的救命大恩人。” 小魚兒心兒打鼓,心念三轉而決,朗聲道:“奶奶的,好啦,好啦,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小魚兒姑且犧牲童男之身,開一次‘殺’戒,勞兩位的架,請將公主的綁鬆開。” 宮女喜不自勝,以最快的速度將安樂公主的手腳鬆開。 小魚兒道:“請將被子也掀開吧?” 宮女甲遲疑道:“奴婢不敢!” 小魚兒戲謔道:“兩位是在一旁觀‘戰’,還是一起參‘戰’?” 兩名宮女互換一眼,臉紅脖子粗的齊聲道:“奴婢等告退!” 雙雙退出房外,順手帶上了門。 刷!的一聲,小魚兒掀開了大紅棉被。 我的天哪,呈現在雪白床罩上的段菲菲,居然一絲不掛是一個十足的裸女。 春雪似的肌膚,圓而挺的雙乳,腰細臀肥,兩條腿修長。面勻稱。 柳腰一扭,雙腿一分,隱私畢現。 天色業已大亮,旭日東昇。 安樂公主和小魚兒剛剛沐浴完畢,用過早餐,雙雙衣冠楚楚的同坐在小魚兒初來時的客廳裡。 “謝謝你,小魚兒,真的,你救了我的命,卻也保住了本宮的清白。” “哪裡,有機會一親公主的芳澤,是我的榮幸。” “小魚兒,你我既已肌膚相接,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人啦。” “事急從權,公主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將來若遇上門當戶對的王孫公子,你仍有絕對的選擇自由,倒是在下體內的蠱蟲元神,可否請公主及時收回?” “請原諒我,毒誓已發。不見‘天王之星’,歉難收回,不過,事成之後大理國一定會加倍補償你。” “其實,雄蠱蟲在本座體內,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我是怕你體內的那只雌蠱蟲再度興風作浪,毀了公主的清白。” 安樂公主幽幽一嘆,深情地瞥了小魚兒一眼,道:“果真如此,那也是命,本官無話可說。” 若在此刻,行宮的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喝叱打鬧之聲。 不久,便見護國大將軍宗何急匆匆地闖進來稟道:“啟稟公主,外面有兩個小流氓欲強行闖宮。” 安樂公主一怔,溫文爾雅地道:“他們意欲何為?” 宗將軍躬身答道:“說是要找人。” “找誰?” “他們沒有說。” “你為什麼不問?” “這些小混混末將見多了,十有八九是來惹是生非的,給他們點教訓趕走就可以了,特來請公主示下。” “就照著你的意思去辦好啦,便切勿傷人。” “遵命!” 宗軻躬身為禮,轉身退走。 小魚兒忽然說道:“宗大將軍,可知這兩個小流氓叫什麼?” 宗軻止步轉身道:“人不上路,名字也土得很,一個叫阿呆,一個叫鳳兒。” 小魚兒“哦”了一聲,沒有開腔。 宗將軍心裡犯嘴咕,道:“小魚幫主認識他們?” 小魚兒黠笑道:“沒有,祝你好運!””,遇上了鳳兒和阿呆,宗軻哪裡會有好運道,去沒多久狼狽而返,額頭上多了一張牌九“大天”的印痕,十二個紅點井然有序,雙肩之上還巔巍的插著兩支鳳尾刺。 眾兵勇早已簣散,鳳兒和阿呆咬著尾巴已追至大殿外,罵的聲音如雷貫耳。 “媽的,什麼狗頭將軍,居然膽敢招惹我河呆先生,惹惱了我,就將你的狗頭摘下來當夜壺。” “哼,草包一個,也敢耀武揚威,有膽就出來見個真章別作縮頭烏龜。” 安樂公主聽到這裡,不禁花容大變,一楊柳眉兒,縱身而出,接連三個起落,衝出殿門,立在石階上。嬌冷的聲音道:“何方鼠輩,竟敢在本公主的行宮滋生事端,可是認為我大理段家後繼無人?” 阿呆抬頭一看,漬漬有聲的道:“赫!跑了一個公的,來了一個母的,卡水的妞兒,可惜是個恰查某,來、先吃一張麻將牌再說。” 咻!的一聲,一張“東風”應聲而出,快如閃電揮奔馬,鳳兒不落人後,也打出兩支“鳳尾刺”。 卻絲毫也未能奈何得了安樂公主,纖手揚處,輕巧無比地將麻將牌、鳳尾刺夾在指縫之中。 “公主果然身手不凡,好功夫,好功夫。” 話是出自小魚兒之口,餘音未落,人已到了大伙兒的面前。 阿呆性急口快,破口就罵:“死小魚兒,臭小魚兒,我們找你一夜好辛苦,,你***卻在這裡享福,這像話嗎?” 小魚兒單對阿呆擠一下眉眼,詭笑道:“其實我也很累,一夜未眠。” 阿呆會意,瞄了安樂公立一眼,道:“可是發生激戰,大肆‘屠殺’?” 小魚兒神秘兮兮地笑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啦。” 鳳兒雖然聽不懂他們的意思,但見小魚兒的身邊有美女相伴,心裡卻覺得酸酸的,冷哼一聲,始終不曾聞言。 畢竟安樂公主是見過世面的人,笑盈盈地道:“小魚幫主,這兩位是誰,可否替本宮引見一下?” 小魚兒聞言,立替雙方引介一番,段菲菲的眸光在鳳兒的臉上掃了一下,堆下一臉的笑容道:“啊,原來是小魚幫的二幫主與三幫主,失敬,失敬,快請裡面坐,也好讓菲菲略盡地主之誼。” 鳳兒打從心眼裡冷哼一聲,小嘴一翹,道:“謝了,本姑娘尚有急事待辦,不便久留,再見!” 嬌軀刻意重重的扭了一下,掉頭就走。 卻令阿呆、小魚兒、安樂公主頗為尷尬窘迫。 阿呆嘟嘟啼啼地自語道:“男人嘛,偶而花一花是常事,何必大驚小怪,真是的。” 小魚兒自我解嘲地笑笑,道:“女人嘛,心胸狹窄,一看見比她漂亮的妞兒就渾身不自在。” 還是安樂公主出身高貴,修養有素,僅微微苦笑一下,沒有異樣的表示。 倒是跟在後面的兩名宮女頗為不悅,一齊嘀咕道:“年紀不大,醋勁倒不小,將來可不得了。” 鳳兒已去,阿呆和小魚兒自亦不便久留,當即告別段菲菲,接踵離開。 淮陽近郊,有一座莊院名聞天下。 莊名“千杯不醉莊。” 系武林大俠醉鬼白雲的居處。 也是江湖上的一大武學重鎮。 不過,真正使“千杯不醉莊”天下聞名的並非武功,是詩、酒、與入莊的繁瑣規矩。 鳳兒、阿呆、小魚兒一踏進“千杯不醉莊”的大門,果然,馬上便在一道粉紅色的照壁上,發現題著一首詩,白酒一大缸花生兩三顆飲罷把門進不飲滾你娘照壁下面,置一大缸,裝滿白酒。 一旁有一矮凳,上面放著一只碗,~盤花生。 凳子上另外還貼著一張紅紙,上畫“且飲三碗”四字,有一名小廝守在附近。 小魚兒的眼珠子溜了一轉,對那小廝道:“真的要喝三碗酒才能入莊嗎?” 小廝手指題詩,默然無語。 阿呆道:“每一個人都要喝?” 小廝依舊閉口不言,僅點了一下頭。 阿呆怒道:“媽的,大概是個啞巴,喝就喝,不喝白不喝。” 小廝服務周到,倒一碗,阿呆喝一碗,連乾三碗。 三碗水酒,在小魚兒是小事情,一轉眼便灌下去。 倒是鳳兒的酒量較淺,喝得很辛苦,已燒紅了臉。 總算通過了第一關,在小廝的揖讓下,繞過照壁,正式進入“千杯不醉莊”。 好大的一片莊院,高樓林比,房舍綿延不絕,共是三排三進。少說也有百十來間,與“懶人莊”的窮酸相比較,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眼見正中的一座高大拱門前,俏生生地立著~位紅衣少女,三小不用多想,便放步走過去。 阿呆粗聲大氣地道:“餵,你是誰?叫你們莊主醉鬼白雲出來。” 紅衣少女用白眼珠子瞄了他一眼,沒有開口。 鳳兒冷然一曬,也懶得跟她多廢話,跨步直往門內闖。 卻被紅衣少女伸手攔住,而且出口成詩。 鳳兒乃才女,豈會輸她,立與紅衣少女吟唱起來。 少女道:“奴家二八爾幾何?” 鳳兒道:“姑娘十五一枝花。” 少女道:“姓白名鶯莊主女。” 鳳兒道:“無名小鳳三幫主。” 少女道:“本莊規矩詩與酒。” 鳳兒道:“ 七八嗦傷腦筋。” 少女道:“且請再進三大碗。” 鳳兒道;“飲罷休再咬舌根。” 門前有酒缸,缸邊有碗,鳳兒好不爽快,拿起碗來,連喝三大碗。小魚兒與阿呆亦照著“千杯不醉莊”的規矩行事,飲酒三碗,不曾偷工減料。” 阿呆色迷迷地膘了白鶯一眼,嘻皮笑臉地道:“喔,白白胖胖的,聲如驚啼,果然名符其實,不知道有沒有男朋友?” 白鶯瞪了他一眼,沒有開口。 小魚兒道:“聽說白家有兩個女兒,你是老幾?” 白鶯伸出一個手指來,表示是老大,仍然沒有開口說話,又吟出一句詩來:“飲罷且請把門進。” 小魚兒雙眉~軒,也回了一句;“叫你全家上西天。” 進得門來,裡面房舍甚多,紅磚粉壁,整理得纖塵不染,正有幾個工人在修整盛開的花圃。 牆上、窗上、柱上、甚至地上,處處皆被人題滿了歪詩,也處處皆置有酒缸,看來白雲不僅是一個酒鬼,同時也是一個詩魔。小魚兒一時技癢,命人取來筆墨,就在荷花池畔的地上題了一首歪詩:千杯不醉是吹牛吟詩作對假風流小心大火放一把燒死醉鬼與詩魔字大如鬥,一入拱門便歷歷在目,想不看也不成。 口氣特大,簡直未將千杯不醉莊莊主醉鬼白雲看在眼內。 三小狼行虎步,已至第二進的圓洞門前。 門前有人把守,是白家的二小姐白鶴。 有酒有碗,自然也有規矩。 阿呆搶先一步衝上去,開門見山地道:“媽的,還要喝酒是不是?喝就喝,別再發神經吟詩好不好?” 白鶴不答應,還是按規矩行事。 阿呆只好捨命陪君子,胡扯一通。 白鶴:“奴家白鶴你叫什?” 阿呆道:“阿呆先生是咱家。” 白鶴道:“四肢發達頭腦呆。” 阿呆道:“神經兮兮沒人愛。” 白鶴道;“潘安宋玉不是你。” 阿呆道:“氣死王嬙與西施。” 白鶴道:“欲進此門再進酒。” 阿呆道:“白吃白喝劃得來。” 詩開已過,喝酒如儀,白家還準備了一只佐酒的燒雞,阿呆撕下一條腿來就啃,旁若無人的樣子。 鳳兒最苦,九大碗酒下肚,變成紅面關公,暈頭轉向的連東南西北都分辨不清了。 小魚兒面對白鶯、白鶴姐妹消遣道:“你們兩位一個叫白鶯,一個叫白鶴,依我看,改個名字更能與‘千杯不醉莊’的臭規矩相配合。” 白鶯、白鶴姐妹相視默然,沒有開口。 阿呆自告奮勇地和小魚兒演起雙簧來,道:“改什麼名字?” 小魚兒道。“姐姐白吃,妹妹白喝。” 阿呆亂開黃腔:“對,白吃,白喝,再加上白‘睡’,就可以‘集體屠殺’啦。” 這是他們的密語,白鶯、白鶴當然聽不懂,冷冷地同聲一哼,逕自向門內行去。 第三道門未曾吟詩飲酒,便順利通過。 小魚兒正覺納罕間,忽見正對面一座大樓之間,挺立著一個龐然大物。 這人的確很高,約在六尺以上,紅臉堂,寬肩膀,濃眉大耳,昂藏魁梧,遠遠望去,活像是一尊羅漢。 手裡提著一罐子酒,正自咕嚕、咕嚕地往肚子裡灌,不問亦知必是“千杯不醉莊” 的莊主醉鬼白雲無疑。 阿呆大聲哈喝道:“餵,白莊主,白乾,咱們小魚幫三位幫主前來拜莊,還不快滾下來接客。” 打從進入“千杯不醉莊”到現在,滿口的歪詩,還剛聽他們說過一句話,醉鬼白雲也不例外,又說起“詩話”來。 白莊主道:“台前站的是何人?” 小魚兒道:“小魚幫主小魚兒。” 白莊主道:“此來本莊何所事?” 小魚兒道:“找你老頭討債來。” 白莊主道:“何仇何恨何恩怨?” 小魚兒道:“仇高恨高血海深。” 白莊主道:“娃兒小小何來仇?” 小魚兒道:“拔刀相助為他人。” 白莊主道:“且道此人名和姓?” 小魚兒道:“千面人魔識得否?” 白莊主道:“黑白二道無此人。” 小魚兒道:“許是天上一煞星。” 白莊主道:“何名何姓何方人?” 小魚兒道“不知不知俺不知。” 白莊主道:“為了那椿仇與恨?” 小魚兒道:“斷臂瞎眼心自明。” 白莊主道:“莫非魔星雷天豹?” 小魚兒道:“或者殺死他的人。” 白莊主道:“此人究竟是哪個?” 小魚兒道;“知道早就告訴你。” 白莊主道:“仇恨之外還有啥?” 小魚兒道:“欲爭天下第一人。” 白莊主道:“就憑爾等三小狗?” 小魚兒道:“小魚專門吃大魚。” 白莊主道:“吹牛吹牛全吹牛。” 小魚兒道:“累人累人真累人。” 白莊主道:“廢話廢話皆廢話。” 小魚兒道:“殺人殺人要殺人。” 白莊主道:“小小子一口狂言。” 小魚兒道:“老老頭一肚酒尿。” 白莊主道:“小魚兒燻烤可吃。” 小魚兒道:“老頭子無用廢物。” 白莊主道:“尋死路自投羅網。” 小魚兒道:“是誰死到時自知。” 人在至今,聽到看到的全是歪詩,阿呆實在忍無可忍,乍然虎吼一聲,破口大罵道:“媽的,什麼玩意嘛,沒有一句人話,全是狗屁歪詩,再這樣下去,我阿呆先生非被你們逼瘋不可,小心惹惱了我一把火燒掉你的‘千杯不醉莊’!” 醉鬼白雲積習難改,出口成詩道:“呆頭小子欲何為?” 阿呆靈機一動,也還了他一句詩:“殺殺殺殺殺殺殺!” 殺字出口,人已虎撲而上,太極棍挽起一片狂 ,猛往醉鬼白雲吃飯的腦袋上砸。 殊不料,醉鬼白雲早有防備,阿呆甫進三步,他已將酒缸抖手擲出,道:“且請盡飲缸中酒。” 砰!的一聲,阿呆揮棍擊中酒缸,立告四分五裂,酒雨噴灑中,人已電縱而出,怒沖沖地道:“放屁,老子酒已喝足,現在要殺人啦。” 醉鬼白雲好深厚的掌力,一掌平推,竟將阿呆強行阻住,道:“鼠輩單挑或合鬥?” 小魚兒道:“我們三人三位一體,一向同進共退。” 阿呆道:“對付一百個人是我們三個人。” 鳳兒道:“對付一個人也是我們三個人。” “殺!” “殺!” “殺!” 齊聲一吼,精神大振,立如炸彈開花,春雷乍展,摺扇,太極棍、金絲軟鞭交相輝映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三路進擊。 其勢如濤,其快如電,白鶯白鶴想截堵根本不可能,眼看著父親跟三小幹上了。 再者,自己的老爸吃幾碗飯,她們姐妹心裡明白得很,心知三小無異燈娥撲火,自取滅亡,快則十招,慢則十合其內必將吃不了兜著走。 是以,皆靜立一旁,作壁上觀,並無急於援手的意圖。 哪知,事情大出她們姐妹意料之外,三十招之內並未使三小吃癟,五十招一過,醉鬼白雲反而處在下風。 白鶯好叱一聲,猛攻小魚兒。 白鶴不甘寂寞,則攻向阿呆。 小魚兒道:“媽的,一邊涼快去。” 阿呆道:“小心慘遭‘屠殺’!” 二人有志一同,一記“回馬槍”,便將二女逼退出三身之地。 戰況逆轉,醉鬼白雲輕敵之心早已斂去,代之以一臉駭異之色,滿口的歪詩也不復再聞,道:“娃兒,你們跟神仙谷有何淵源?” 小魚兒道:“沒有。” 白雲道:“那你們怎會神仙谷的功夫?” 小魚兒的答覆妙極了:“天下武功一大抄,本來就大同小異。” 醉鬼白雲又道:“你們跟穿雲堡又有何關係?” 阿呆道:“沒有。” 白莊主道:“沒有關係怎麼也懂得穿雲堡的絕技。” 阿呆道:“胡扯,許是你酒醉看走了眼。” 醉鬼白雲臉色陰沉沉地道:“住口,你們舉手投足之間,分明有穿雲堡、神仙谷的絕技夾雜其間,休想巧言推倭,本莊主想知道,所謂千面人魔其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話可把鳳兒、阿呆、小魚兒給問住了,三小自己壓根兒就不知道曾涉獵穿雲堡、神仙谷的絕技神功,自然更不清楚和這兩大門派間有任何瓜葛,唯一的解釋是,此事必與千面人魔有關。 從而也使三小更加頭大,千面人魔的身份,由可能是鐵膽魔星雷天豹,或者是殺死雷天豹的人,轉變成還可能跟曾一度領袖武林的穿雲堡、神仙谷扯上關係,使整個事情,如墜五里霧中,莫測高深。 阿呆不耐煩地道:“傷腦筋,這些混蛋問題我阿呆先生也搞不懂,你死後做鬼到閻王老子那裡去慢慢調查吧。” 口中說話,大家夥的手上卻絲毫也不曾停歇,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三小聯手,勢如破竹,白鶯白鶴插不上手,醉鬼白雲也招架不住。 小魚兒的折扇如得神助,阿呆的太極棍虎虎生威,鳳兒的金絲軟鞭更是神鬼莫測,有如一張遊動的網羅,罩向白雲全身要害。 眼看白莊主被三小困住,危在旦夕,隨時都有喪命亡魂的可能,猛可間情急智生,怒氣衝天地吼叫道:“老子砸爛你們這三個魔崽子的腦袋瓜,拿腦漿來當酒喝。” 手邊多得是酒壇子,呼!呼!呼!一口氣擲出十幾個,照准三小的頭顱猛砸猛打。 巧極了,也妙極了,三小借花獻佛,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奇巧無比地將酒缸接住,不是回敬醉鬼白雲,就是賞給他女兒白鶯白鶴。 登時,烈酒如雨,傾盆而下,酒缸碎裂,漫天瓦片,醉鬼白雲害人不成反害己,阻斷了白鶴援手的路,也使自己的處境更加危急,完全陷身在酒雨瓦礫之中。 “媽的!宰了他!” “媽的,送他上西天!” “媽的,送他回姥姥家!” 三小齊聲一吼摺扇、太極棍、金絲軟鞭猛往酒雨瓦礫中送,決心要置醉鬼白雲于死地而後已。 白雲真不愧為是成名的一流好手,咻地“一鶴沖天”,騰飛而起,衝破了酒雨,衝破了瓦陣,擺脫了摺扇、太極棍、金絲軟鞭,飛上了廂房屋面去。 全身盡被水酒濕透,頭手另有數處割傷,顯得甚是狼狽,嘿嘿冷笑一聲,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這筆帳姑且記下來生息,有朝一日老夫會加倍討回來,失陪了!” 自找台階的場面話一說完,便即逃之夭夭。 “不要跑!” “你跑不了!” “把命留下來!” 三聲吼叫,三種暗器,麻將牌、鳳尾刺、天九牌一齊出手,咬著醉鬼白雲的身形打出去。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白雲雖然身手了得,奈何暗器太多,防不勝防,躲不勝躲,一個不小心,後腦勺被牌九擊中,肩上中了一支鳳尾刺,脊背之上,被一張麻將牌打個正著。最嚴重的則是阿呆扣動扣環,又及時添了一蓬梅花針,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醉鬼白雲的腰際。“阿呆洋洋得意的道:“俺正尿急,這下正好找到一個撒尿的對象。” 方待追下屋裡去,生擒醉鬼白雲,白鶯白鶴姐妹已及時追來,齊聲咬牙切齒的叱道:“姑奶奶跟你們拚了!” 雙雙拔劍在手,幻出萬道劍影,不管三七二十一,硬咬住三小不放。 小魚兒道:“奶奶的,你們可是活膩啦?” 阿呆道:“乾脆將白吃白喝擒下,“屠殺”掉好啦,免得便宜了別人。” 鳳兒道:“冤有頭,債有主,糟老頭叫咱們找醉鬼的麻煩並不包括他的兩個女兒在內,得饒人處且饒人,快去追趕他老子要緊。” 這真是好人難做,鳳兒不為己甚,話落便欲下屋,白鶯,白鶴卻一意孤行,硬將她攔下來,大打出手。 不禁激怒了小魚兒,怒氣沖天地道:“想死本幫主就成全你們。” 阿呆亦道:“只是太可惜啦,可能連一個男朋友還沒有交。” 鳳兒早將烏劍拔出,與阿呆連成一氣,不退反進,硬碰硬撞,說時遲,那時快,四件兵器早已硬碰硬的撞在一起。 呼!呼!兩聲脆響,兩團火花,接著又是兩聲尖叫,小魚兒的折扇過處,已將二女的胸衣劃破,四個小饅頭隱約可見,白鶯白鶴立腳不穩,雙雙跌下屋面去。 三小亦未追趕,縱身下屋,去尋醉鬼白雲。 怪哉,醉鬼明明就在眼前的小巷內,怎麼一轉眼的功夫便不知去向? 何況還中了“梅花毒針”,理應倒地不省人事才對。 三小一直往前走,展開地毯式的搜索,始終沒再發現白雲的一影半蹤,鳳兒不由疑雲滿面地道:“阿呆,你剛才大概是沒有打中吧?” 阿呆斷然決然地道;“人格擔保,一定打中啦,騙你不得好死!” 鳳兒道:“你也不曾撒尿,姓白的怎麼會突然不見啦?難道毛病出在太極棍上?” 阿呆道:“太極棍會有什麼毛病?” 鳳兒道:“可能是被人掉了包。” 小魚兒道:“錯不了,事情一定就是這樣的,適纔烏劍、太極棍跟白家姐妹的雙劍一撞,亦未造成任何損傷,足證已非原物,而綠林令早經大理安樂公主證實,也是冒牌貨,由此推論,玉鐲亦絕非真品。” 阿呆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冷額,道:“這是誰幹的?” 小魚兒過;“除去糟老頭之外不會再有第二個。” 鳳兒道:“小龍哥,我覺得這裡面疑問很多。” “有什麼疑問?” “烏劍、玉鐲、太極棍、乃至天王之星,本來就是糟老頭的東西,他沒有掉包的理由啊。” 我倒覺得這些東西應該屬咱們所有,起碼前三樣是我們千辛萬苦找來的,他只不過是坐享其成。”“這自然也言之成理,但開封一賭落敗,寶物易手,同時奪取寶物原本就是老頭交付的任務,他要是不願意,大可以收起來,不給咱們,何必玩掉包的遊戲?” 阿呆道:“聽你們這麼一說,這中間莫非還有什麼陰謀詭計不成?” 鳳兒沉重地點點頭,道;“的確大有可能。” 阿呆怒目雙睜地道:“到底是什麼陰謀詭計?” 小魚兒道:“誰知道,反正不會是什麼好事。” 阿呆道:“那我們現在該如何面對這件事?” 小魚兒朗聲道:“先把原來的東西換回來再說。” 鳳兒道:“對,他耍咱們,咱們也耍耍他,這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阿呆道:“可是,糟老頭神秘兮兮的,咱們到哪裡去找他。” 小魚兒道:“如果我判斷不錯,這個老家夥離咱們不會太遠,說不定會在哪裡堵上,咱們不找他,他也有可能來找咱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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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22, 01:40 AM | #1380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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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日正當中。 朗朗乾坤。 荒郊野外,一棵大樹之下,黑道第三十五分舵主黑豹子金八,領著兩名弟兄,正在樹下飲茶納涼。 不久,大路之上行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看年齡當在七旬以上,一身布衣,兩片芒鞋,生相清奇,道貌岸然,腳下快捷如風,一看就曉得不是一個等閒人物。 老者正覺口渴,見路邊有茶,當即停下來,倒了一碗茶,在樹蔭下喝起來。 霍然,發現了金八等人,老者臉色大變,將茶碗放下,沉聲喝問道:“朋友可是橫行黃河兩岸,殺人不眨眼的黑豹子金八?” 金八愕然一榜,陡地站起身來,粗聲大氣地道:“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金某人,閣下有何見教?” 老者冷哼一聲,道:“是就好!” 好暴烈的性子,不問青紅皁白,劈面就是一掌。 威力奇大,金八雖然彈身避開,身後的兩名同伴卻吃了悶虧!蹬!蹬!蹬!連退三步,撞上了大樹。 黑豹子金八不禁勃然大怒道:“你是什麼人?為何不問情由便動手打人?” 老者怒氣沖天地道:“我老人家的名諱憑你還不夠資格問,老夫不是要揍人,而是要殺人,要爾等血染黃沙,一命歸陰!” 攻勢陡然加快,力大勁沉,猛銳無匹,金八等三人招架不住,節節敗退,老者虎吼一聲:“納命來!” 一掌劈出,空氣絲絲作響,好似迅雷奔馬,金八的一名夥伴首當其衝,僅僅發出半聲慘叫,便被震碎心脈,倒地了帳。 “老子和你拚了!” “老子和你勢不兩立!” 金八和另一名夥伴睹狀怒極而吼,目眥欲裂,分從兩翼夾攻,擺出一副拼命的架式。 怎奈二人的功力,與老者有一段差距,逞強的結果,死得更快更慘,另一名夥伴支持不到三招,被白髮老者以掌代刀,硬生生地將一顆腦袋給砍下來。 嚇得黑豹子金八頭皮發炸,腳底生寒,身不由己地疾飄出八尺以外去。 “朋友好功夫!” “的確夠水準!” “堪稱第一流身手!” 三條人影,三句話,鳳兒、阿呆、小魚兒應聲而現。 黑豹子金八一見大喜,急聲道:“總瓢把子來得正是時候,快請將這個老匹夫製住,為分舵弟兄報仇。” 小魚兒冷冷一笑,漫不經心地道:“本座並非黑道人,不管黑道事。” 金八說道:“總瓢把子說哪裡話來,持有綠林令的人就是綠林盟主。” 阿呆雙眼一瞪,罵道:“媽的,你少拍馬屁,阿呆先生不會忘記你們曾有企圖搶奪烏劍、玉鐲、太極棍、天王之星的前科紀錄。” 金八辯解道:“那純粹是黑鳳凰冷寒燕個人的意思。”鳳兒道:“不管是誰的意思,小魚幫和你們毫無關係,總而言之,就算你說破嘴皮子,本幫也不會救你的命。”小魚兒沒再理會金八,轉對白發老者,念出暗語的第~句,“英雄好漢” 老者一臉茫然地並未能接上第二句“鐵血兒郎”。 小魚兒道:“打家劫舍。” 老者仍未接上“殺人放火”。 阿呆楞了一下,道:“你不是糟老頭?” 老者莫名其妙地道:“誰是糟老頭?你們又是何許人?” 小魚兒很神氣地說:“區區在下我,小魚幫的大幫主,小魚兒。” 阿呆昂著頭道:“區區在下我,小魚幫的二幫主,阿呆先生是也。” 鳳兒挺著胸道:“奴家姑娘我,小魚幫的三幫主,鳳兒姑娘是也。” 白髮老者一聞此言,馬上推下來一臉的笑容,道:“原來是小魚幫的三位幫主,真是失敬得很,我老人家正在找你們。” 小魚兒一怔,道:“你找我們?幹嘛?” 就這麼幾句話的工夫,黑豹子金八早已把握良機,溜之大吉。 白髮老者亦未介意,沒去追趕,笑容滿面地道:“有一件事想勞煩三位大力,幫幫忙。” 小魚兒有理由相信,眼前的這位老頭子,絕非等閒人物,他自己辦不了的事,一定非同小可,聞言心頭一震,反問道:“小魚幫能辦得了嗎?” 老者微微一笑,眸中精芒閃閃的道:“據老夫所知,血手屠夫王化剃度為僧,七殺凶神張忠鋃鐺入獄,浪裡白條游全河埋名隱姓,這三個老魔頭在江湖上失蹤已久,都是被三位小友揪出來的,可確有其事?” 阿呆故意撥弄一下胸前的獎牌,使其叮噹作響,爽朗的聲音道:“是啊,是啊,小魚幫上窮碧落下黃泉,不僅將這三只老狐狸揪出來,還賣了不少銀子,得到三面獎牌哩。” 老者瞧一下三小胸前的金牌,笑呵呵地道:“這三個人都是官府通緝有案,白道上千里追殺的主要目標,小魚幫能夠在茫無頭緒中捷足先登,足證神通廣大,本領高強,老夫托辦之事應可勝任愉快。” 鳳兒道:“說了半天,你還沒有說究竟是什麼事?” 老者道:“是想請三位小友幫忙找兩個人。” 小魚兒道:“找誰?” 老者道:“穿雲堡主鎮八方羅四維的妻子紀香雲。” 鳳兒道:“還有哪個?” 老者道:“羅家唯一的命根子,羅堡主的獨子。” 阿呆道:“記得曾聽瘋人侯志說過,穿雲堡羅家早在十餘年前便慘遭滅門之禍?” 白髮老翁戚然道:“不錯,羅家上下三百餘口,雖已被人殺得雞犬不留,慘遭滅門,虎口餘生的只有堡主夫人母子二人。” 小魚兒義憤填膺地道:“是誰幹的?” “也是王化、張忠、游全河、雷天豹等人的傑作。” “所以,二谷四莊,一度曾四處追殺他們?” “當時穿雲堡領袖武林,基於江湖道義,自是義不容辭。” “閣下剛才欲置金八於死地,無疑亦與此事有關?” “這是事實,姓金的乃幫兇之一,可惱被他溜掉,功虧一簣。” “還沒有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老夫石友江。” “與羅家有何關係?” “老夫曾是穿雲堡老堡主羅子敬,及鎮八方羅四維父子手下的總管。” “石總管何以得能死裡逃生?” “那是因為十五年前,石某便已告老返鄉,離開穿雲堡。” “既然如此,石總管何敢肯定紀香雲母子並未遇難?” “事後得到消息,老夫曾專程去過一次穿雲堡,並未發現堡主夫人母子的遺體。” “他們母子的生死下落如何?” “迄今事隔多年,仍生死兩渺茫。” “難道連一點線索也沒有?” “江湖上傳言,堡主夫人的確未死,被四名江洋大盜之一金屋藏嬌,據為己有。” 阿呆道:“紀香雲是否長得很美?卡水卡水。” 石友江點點頭,道:“美若天仙,舉世無雙,想當年不知道羨煞了多少江湖俠土。” 鳳兒的腦中靈光一閃,馬上想到了逍遙莊的歹命夫人,道:“可知道究竟是被何人擄去?” 石友江道:“想系王化、張忠、游全河、雷天豹當中的一個,卻不知究竟是哪一人。” 鳳兒道:“但不知羅夫人會不會武功?” 石友江道:“堡主夫人乃大家閨秀,並非武林中人,對武功一竅不通。” 鳳兒如洩了氣的皮球,喃喃自語道:“這就不對啦。” 阿呆道:“小鳳,你想到誰,可是歹命夫人?” 鳳兒道:“是呀,但是歹命夫人身懷絕技,完全牛頭不對馬嘴。” 小魚兒道:“無論如何,歹命夫人必然大有來歷,以後有機會確有深入調查一下的必要。” 石友江聽在耳中,臉色接連數變道:“歹命夫人是哪一位?” 小魚兒將有關歹命夫人的事告訴石友江,道:“歹命夫人似是僅獨自一人,身邊並沒有一個兒子,是紀香雲的可能性不會太高,且請談談她兒子的事吧,這位小堡主當時幾歲?” “大約三歲。” “如今呢?” “大概跟三位差不多大,十五六歲了。” “叫什麼名字?” “小龍,羅小龍。” “小龍?”阿呆和鳳兒聽得呆住了,齊將目光投注在小魚兒的身上,同聲道:“莫非 ?” 他們沒有再說下去,畢竟滋事體大,未敢信口開河。 石友江還是聽出了一點話風,道:“莫不是三位之中也有人叫小龍的?”河呆指著小魚兒道:“是他,本幫的首席幫主小魚兒也叫小龍。”石友江不由得多看了小魚兒幾眼,覺得眼前的少年面文冠玉,生得甚是英挺俊拔,道:“敢問小魚幫主貴姓?”小魚兒的心情一沉,道:“我沒有姓。” “沒有姓?這 ?” “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本幫主從小就住在孤兒院中。” “不曉得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 “知道就不會沒有姓啦。” “這‘小龍’二字是誰取的?” “可能是孤兒院的人,也可能是糟老頭。” “誰是糟老頭?” “就是扶養我們長大的千面人魔。” “千面人魔對你的身世應該瞭如指掌吧?” “也不見得,因為他是從孤兒院將我們抱走的。” “小魚幫主說我們?” “是的,還有阿呆和鳳兒,我們三個人一同在孤兒院中被糟老頭收養。” “如此說來,這個名字可能純屬巧合。” 阿呆道:“本來就是嘛,天下同名的人多得很,何況又沒有姓,請別亂拉關係。” 石友江似是顯得有點失望,道:“有關堡主夫人,及少堡主的生死下落之謎,還是要請三位幫主大力鼎助,務必要查一個水落石出。” 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來,交給小魚兒,繼又說道:“一點點小意思,聊表寸心,以壯行色,尚折不吝笑納。” 銀票面額不大,僅區區三千兩,小魚兒道:“石總管客氣啦,小事一樁,即使分文不付,本幫也同樣願助一管力。” 阿呆是個財迷,覺得三千兩太少,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只好拐彎抹角地道:“養魚要水,養雞要米,一文錢會難倒英雄漢,有點銀子總比沒有好,但願能逮一條大魚賣到官府去,賺一票大的。” 石友江當然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道:“石某出門在外,多有不便,請三位小友多多包涵,他日若能尋得堡主夫人母子,必有重酬,絕不食言。老夫言盡於此,就此先走一路,告辭了。” 說走就走,當即拱手一揮而別。 三小亦未久留,隨後也結伴而去。 來到一個小村子,正值午膳時分,三小信步走進一家小吃館。 掌櫃的馬上笑臉迎上來,道:“三位可是小魚幫的幫主?” 小魚兒一怔,道:“咦,你怎麼知道?” 阿呆自吹自擂地道:“大概是咱們的名頭太響,威名遠播,已經紅得一蹋糊塗,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啦。” 鳳兒瞪了他一眼,道:“小魚幫的威名要別人來誇讚才夠份量,自己吹噓就沒有意思啦,阿呆,少胡扯,聽聽掌櫃的怎麼說。” 掌櫃的笑容滿面的道:“三位可是來打尖的?” 阿呆道:“廢話,上館子不吃飯,難道是來拉屎的。” 掌櫃的單手作勢,說了一聲:“請!”親自領著三人,往後面行去。後面別有天地。 一座六角涼亭之上已擺好了一桌酒席,掌櫃的揖客人座,道:“這一桌酒席就是為三位準備的。” 小魚兒一怔神,道:“有人請客?” 阿呆道:“媽的,真是運氣來了城牆也擋不住,白吃白喝的事總是找咱們。” 吃飯皇帝大,當即大吃大喝起來,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掌櫃的道:“所有的酒菜錢,是有人已經付過了。” 阿呆塞了一嘴的菜,吐字不清地道:“是哪一個二百五?”“一個年輕人。” “男的還是女的?” “是男的。” “人呢?” “他說要陪你們一起吃,可能很快就會回來的。” 鳳兒和小魚兒正在納悶,是誰花錢來請他們吃喝,說曹操曹操就到,後門之外,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一個人。 小魚兒定目一看,道:“啊,原來是你,丁哥。” 鳳兒道:“也不先打個招呼,害我們傷了半天腦筋。” 阿呆道:“至少耽誤我吃五塊肉,喝五杯酒的時間。 你一言,我一語,丁寧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說話的機會,命掌櫃的退下,往鳳兒和小魚兒的中間一坐,不疾不徐地道:“我出去轉了一個圈兒,看是否有人盯咱們的梢。” 小魚兒邊吃邊罵道:“是哪一條線上的人不長眼,敢找咱們的麻煩?” 丁寧道:“是黑鳳凰冷寒燕那一夥人,以及衙門的捕快。” 鳳兒道:“他們想幹什麼?” 丁寧道:“冷寒燕母女以為主人是雷天豹,想認夫認父,衙門的捕快也認為是鐵膽魔星,欲逮捕歸案。他們是想從咱們的身上找出主人的下落來。” 小魚兒道:“老頭到底是不是雷天豹?” 丁寧大搖其頭道:“我不知道。” 阿呆罵道:“媽的,你跟了老頭這麼久,幹嘛,完全在吃喝拉撒睡?” 丁寧道:“主人自稱千面人,如果這麼容易就暴露出他的真實身份來,就不是千面人了。” 鳳兒吃了幾口菜,道:“丁哥,快說出你此行的任務吧。” 丁寧先取出一瓶藥丸來,交給他們,道:“~來送藥,二來是為了傳達主人的旨意。” 小魚兒道:“糟老頭算得真準,今天藥才用完,便馬上送到。” 丁寧道:“當然要準,不准就會出紕漏。” 鳳兒心細如絲,覺得他話中有話,忙道:“會出什麼紕漏?” 丁寧的臉色微微一變,道:“此乃補藥,一旦中斷,自然會影響功力的進境。” 阿呆道:“丁哥還沒有說,老頭子帶來什麼指令?” 丁寧聞言換上一副肅穆的神情,道:“老實說,主人對你們近來的表現,十分不滿。” 小魚兒道:“是指哪一樁?” “幾乎全部。” “可否一件一件的說清楚?” “你們沒有殺掉懶蟲丁一。” “不見得,我們放火燒了懶人莊,姓丁的可能早已骨化飛灰。” “沒有,事後證實,丁一併未葬身火窟。”“這是意外,怪不得誰。” “瘋人侯志你又如何自圓其說?” “這我們承認有疏誤,一時大意,失之交臂,待要追殺時,老猴子已不知去向。” “你們為什麼不追?” “追啦,追不上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可是,阿呆追上啦。” 阿呆道:“我是追上啦,但老猴子武功太高,阿呆勢孤力單,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丁寧步步緊迫地道:“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 阿呆道:“老猴子鬼迷心竅,要認我做幹兒子,不過,我發誓,並沒有答應他。” 丁寧瞼色一沉,道:“幸好你沒有答應,否則,你吃飯的傢伙早已搬家。” 微微一頓,接著又對鳳兒道:“千杯不醉莊之行,一事無成,你又如何解釋?” 鳳兒一本正經地道:“千杯不醉莊的臭規矩太多,九大碗酒一下肚,便已昏天黑地,以後的事全在爛醉之中進行,糊裡糊塗的我也搞不懂為什麼沒有殺了那個老酒鬼。” 丁寧冷電似的眸光,從阿呆、小魚兒的臉上一掃而過,道:“你們兩個從小就嗜酒如命,該不會也醉得胡天胡地吧?” 小魚兒道:“笑話,九碗酒當然醉不倒我們,事實上也表現不凡,將老酒鬼打得稀哩嘩啦,兩三下便落荒而逃。” 丁寧不悅道:“問題就在這裡,為何沒有要了醉鬼白雲的命。” 阿呆道:“這怪不得我們,毛病出在太極棍上。” 丁寧道:“最後一件事,主人特別交代,絕對不可以幫石老頭的忙,幫他尋找紀香雲母子的下落。” 鳳兒道:“這是為何?” 丁寧道:“自然是不希望你們誤了正事,別忘了,懶蟲丁一、瘋人侯志、醉鬼白雲在逃,天下無敵莊主狂夫辛幸、葫蘆谷主鐵掌排雲林清風尚未去拜訪,別人的閒事少管,應盡速完成主人交付的任務。” 小魚兒給鳳兒、阿呆使了個眼色,道:“這恐怕有困難。” 丁寧道:“有什麼困難?” 小魚兒道:“毛病出在烏劍、太極棍、天王之星上。” “烏劍等有何毛病?” “被人掉了包。” “掉包?這怎麼可能,會是誰?” “本座正要問你!” “問我?我怎麼會知道。” “你一定知道。” “就算我知道,也不會隨便告訴你們。” “你非說不可!” 小魚兒的口氣越來越硬,丁寧大感意外,道:“小魚兒,你是不是吃錯藥啦,竟敢對丁某如此無禮?” “哼!”小魚兒冷哼一聲,道:“不是吃錯了藥,是我們發現可能上了賊船,你要是不一五一十的招出來,小心你項上的人頭。” 阿呆猛地拍一下桌子,道:“對,想要活命,就必須說實話。”鳳兒也換上一張凶神惡煞般的臉孔,道:“不說實話,你恐怕只有死路一條。”在丁寧的心目中,一直將三小當作小弟小妹看,孰料三年風水輪流轉,三小居然擺出了以小吃大的架式來,不禁怒從心頭起,大發雷霆的道:“放肆,誰要是敢再胡言亂語,休怪丁某要代表主人教訓人。”小魚兒可不吃這一套,雙眉一挑,殺機滿面地道:“姓丁的,你算老幾,惹惱了我小魚兒,連糟老頭也一起殺。” “大膽!” 丁寧實在忍無可忍,霍地一躍而起,劈面一掌攻過去,存心要給小魚兒一點顏色看看。 詎料,掌招尚未遞滿,便被小魚兒的折扇架空,反手擒拿他的出招的腕脈。 同一時間,鳳兒也點出一指,欲將丁寧的“麻穴”製住。 阿呆唯恐天下不亂,自然不會作壁上觀,而且出手最重,掄起太極棍來,照准丁寧的腦袋砸下去。 限於天份,丁寧的身手本來就不及三小,睹狀大駭,暴退出涼亭之外,聲急語快地道:“不要動,統統不要動,你們的小命全部掌握在主人一人的手裡,誰要是敢再輕舉妄動,保證死無葬身之地。” 三小適纔眉目傳語,早已下定決心,要從丁寧的身上,查出千面人魔的身份來歷,乃至行蹤所在,以便取回寶物,明辨敵友。 幾句大話,自然唬不住他們,反而激起三小的萬丈怒火,丁寧的腳跟尚未站穩,一個念頭還沒有轉過來,鳳兒、阿呆、小魚兒便已咬著尾巴追到。 一輪快攻,勢如狂風暴雨,丁寧如何能消受得了,勉強支撐不到十個回合,便被三小生擒活捉,作了他們的階下囚。 這三個小傢伙邪得可以,簡直六親不認,活捉不算,復將丁寧綁亭的一根柱子上。 接著,三小各回各位,又繼續吃喝起來。 小魚兒幹了一杯酒,斜著眼,瞅著丁寧,語冷如冰地道:“丁寧,你最好聽清楚,問什麼答什麼,知道多少說多少,如有半句謊言,縱然有一百條命也活不了!” 阿呆補充道:“我們說得出,做得到,低估了我們的決心,將是莫大的錯誤。” 鳳兒道:“這個錯誤的代價,可能就是你自己的生命。” 丁寧怒目而視,一言不發。 小魚兒開始以審問罪犯的語氣詰問道:“首先,我們想知道,糟老頭到底是誰?” 起先,丁寧仍不肯就範,經阿呆上去,狠狠的修理一頓打得他鼻青臉腫,口吐鮮血,這才意識到三個小煞星似是中了邪,發了瘋,不說實話,恐將難逃一劫,只好據實說道:“好,我說,我說,可惜知道的太少,不能令你們滿足。” 小魚兒臉色陰沉沉地道:“別拖延時間,你知道多少就說多少。” “主人好似幽靈鬼魅,除他本人以外,事實上沒有人曉得他的真正身份。” “‘天王之星’他是如何得到的?” “在野人山當主人將綠林令交給你的時候,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東西。” “換句話說,綠林令可能老早就在糟老頭的身上?”“這樣的猜測自在情理之中。” “如此,千面人魔豈不等於就是鐵膽魔星雷天豹?” “恐怕未必” “怎麼說?” “也許主人是殺死雷天豹的人。” “嗯,這個可能性的確存在。” 問題又回到原來的地方,等於一無所獲。 察言觀色,又看不出丁寧有任何謊言騙人的模樣。 從而使千面人魔的身份,更加疑雲重重,撲朔迷離,確如魍魎魑魅莫測高深。 鳳兒道:“你姑妄言之,我們姑妄聽之,現在且來談談你自己吧。” 丁寧楞了一下,道:“我有什麼好談的?” 鳳兒道:“譬如你跟糟老頭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丁寧深沉地嘆息一聲,道:“嚴格來說,我只是主人豢養的一個奴才,一個工具,一條永遠不會變節的忠狗。” “珍珠姐呢?” “情形完全一樣,甚至更慘。” “什麼更慘?” “這 ” 丁寧欲言又止。 阿呆突然想起了開封“龍安”客棧目睹事,道:“丁哥,你跟珍珠姐好像有那麼一手?。” 丁寧並不否認,但面部的表情顯得甚是驚慌而又無奈,道:“實則只是拾人的破鞋來穿罷了。” 小魚兒道:“破鞋?什麼意思?” 丁寧道:“你們年負尚幼,有所不知,珍珠事實上早已被主人玷污。” 風兒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冷顫,慶幸自己尚保有清白之身,惡狠狠地咒罵道:“這個魔鬼簡自禽獸不如,你們分明是天造地設的一雙,為何不據理力爭,甚於公然反抗?” 阿呆粗魯地喊道:“要是誰搶佔了我的女朋友,一定會跟他動刀子。” 丁寧卻大搖其頭道:“這是不能的事。” 小魚兒道:“為什麼?” “因為我們的一切,包括生命在內,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老頭這麼厲害,有何邪魔法術?” “不是法術,是用毒。” “用毒?” “沒錯,用毒!” “用什麼毒。” “一種絕毒無比的毒藥,一以發作,使必死無疑。” “那你與珍珠姐何以能苟延至今?” “主人的狠毒處就在這裡,服下劇毒之後,馬上又給我們服下一種解藥,只要按時服用,便可相安無事,如果停服,立有性命之憂。” 阿呆嘻嘻一笑,道:“奶奶的,真想不到,老頭對我們倒是挺仁慈的,沒有用毒。” 丁寧冷然一曬,指著桌上的藥瓶道:“阿呆,先別高興得太早,那些藥丸就是你們的解藥。” 此話一出,鳳兒、阿呆、小魚兒皆大吃一驚,一齊離桌而起,衝到丁寧面前去,將他緊緊抓住,顯得激動異常。 鳳兒道:“你這話可是真的?” 丁寧道:“不信你們就將解藥停服,不出兩個時辰便會呼天喊地,痛不欲生。” “這毒藥,老頭是什麼時候下的?” “在你們初到野人山時,甚至更早。” “咱們既是同命之人,丁哥,你為何不早說?” “我不敢,一旦被主人得知,便只有死路一條。” “難道現在你就不怕啦?” “主人若在附近,喪命的將是我們四人。” 三小又是一陣驚愕,彈身分道而去。 托天之幸,附近三十丈以內,並無任何可疑的人。 折返涼亭,給丁寧松了綁,四人又圍桌坐在一起。 小魚兒連幹了壺過來酒,藉以抑制一下激憤的情緒,道:“現在來談談我們自己吧,我是誰?為何會跑到野人山去?” 丁寧道:“你是第一個到達野人山的,是由主人親自抱回去的,那時候大概只有兩三歲。” “可知道我是誰家的孩子?” “除主人之外,可能無人知曉。” “是從哪裡抱回去的?” “這也是一個解不開的謎。” “第二個去野人山的又是哪一個?” “是阿呆。” 阿呆神色一緊,道:“我那時候多大?” 丁寧道:“很小,跟小魚兒差不多,僅二三歲。” “我爹我娘是誰?” “關於你的一切,我與珍珠同樣一無所知。” “可是從孤兒院收養的?” “這話是老魔胡扯的,不足採信。” 鳳兒迫不及待地道:“毫無疑問,我是最後一個到達野人山的人?” 丁寧“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有關我的事情,丁哥知道多少?” “不多,但有一點,印象深刻。” “哪一點?” 主人對你似乎關懷備至,另眼相看。” “可知其中的因由?” “不知道,不過 ” “不過怎樣?” “從種種跡象來看,我與珍珠一致認為,你可能與主人有某種不尋常的關係。” 這本是一件好事,但鳳兒此刻聽來,卻覺得甚是刺耳,如萬箭穿心,滿臉不悅地道:“到底是哪種不尋常的關係?” 丁寧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但就老魔的心性而言,沒有一個姑娘能夠在他的掌中保住清白之身,你是唯一的例外,足證關係十分密切。” 鳳兒聽到這裡,芳心大亂,痛如刀絞,心忖:“難不成 ?她實在不敢往下想,一顆心不住的下沉,下沉,終至撲籟籟的滾下來兩行熱淚。 小魚兒忙一掌按在鳳兒的香肩上,安慰道:“鳳兒,別胡思亂想,糟老頭如果與你關係特殊,何至於下毒害你,一定是丁哥觀察錯誤。”阿呆亦道:“是嘛,就算丁哥沒有看走眼,糟老頭是你生身的親爹,橋歸橋,路歸路,我們依舊還是好朋友,不會不理你的。” 經二人這麼一說,鳳兒的心情才稍稍舒坦一些。 小魚兒道:“千面人魔費了不少的勁,將我們弄上野人山,調教了十多年,目的何在呢?” 丁寧端起一杯酒來,一飲而盡,將空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滿臉憤慨地道:“說出來你們最好不要太難過,你們只是主人苦心培養出來的三名工具、殺手而已。” 小魚兒大驚失色地道:“什麼?我們只是他的工具與殺手?” 丁寧道:“不是嗎?第一次出任務,你們替他奪得烏劍、玉鐲、太極棍,第二次的任務是剷除一谷四莊,再來大概就是要對付黃山姥姥、太極老祖、與歹命夫人了。” 可怕,實在可怕,真想不透,千面人魔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小魚兒道:“媽的,從今以後,咱們跟他勢不兩立。” 阿呆道:“媽的,咱們跟他水火難容,要拼老命!” 丁寧正容道:“萬萬不可,這樣等於自尋死路,你們別忘,咱們大家的生命全部掌握在老魔的手裡,沒有解藥,誰也別想活下去。” 阿呆怒眉雙挑地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丁寧沉思一下,道:“保持原來的樣子、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露出蛛絲馬跡,這樣才可以繼續不斷的取得解藥。” 阿呆道:“慘啦,慘啦,這樣我們豈不要當一輩子的工具,做一輩子的殺手?” 丁寧仰天長嘆一聲,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先保住性命,然後再設法盜取永久的解藥方子。” 鳳兒道:“丁哥的意思是,我們必須跟一谷四莊的人繼續作對?” “我看別無選擇。” “也必須將老魔當恩人看,保持接觸?” “這是取得解藥的唯一途徑。” 阿呆道:“這樣下去,我看我們準會吃癟。” 丁寧不解,道:“怎麼會吃癟?” 小魚兒道:“烏劍、太極棍、天王之星都是偽造的,有朝一日,四莊聯手,自然會吃不了兜著走。” 丁寧驚叫一聲,道:“寶物怎麼會突然變成假的?” “有人掉了包。” “是誰幹的?” “丁哥真的不知道?” “知道就不會感到意外了。” “我想十之八九是老頭的傑作。” “是主人?我怎麼一點也不知情?” “玉鐲、天王之星是小東西,極易收藏,烏劍尤其是太極棍,體積較大,藏也藏不住,丁哥應該有所發現才對。” “哦,我想起來了,老魔的手上最近多了一個長形的包袱。” “這就對啦,必是太極棍等寶物無疑。” 丁寧疑雲滿面地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小魚兒道:“這正是我們想要請教你的問題。” 丁寧尋思有頃,慢吞吞地道:“這樣看起來,這四件寶物,很可能還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鳳兒道:“是什麼秘密?” 丁寧道:“只要特別留意,應該很快就可以理出一點頭緒來。” 阿呆道:“糟老頭現在何處?” “正在往穿雲堡的途中。” “他要到穿雲堡去?” “不錯,我們約好在那裡會合。” “珍珠姐也去?” “她與主人同行。” 老頭去穿雲堡幹嘛?” “他沒有說。” 小魚兒道:“巧極了,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們也正想要跑一趟穿雲堡,丁哥請先走一步,我們後會有期,希望能在穿雲堡將老魔制伏,取得解藥方子。 丁寧當即起身告退,人已走出去許遠,小魚兒忽又說道:“丁哥,咱們遭遇相同,理當同仇敵汽,去告訴珍珠姐,想要活命,必須協力同心,如有什麼風吹草動,別忘了通風報訊。” 小魚兒的話軟中帶硬,說得比較婉轉,阿呆卻甚是強硬而直接:“我阿呆先生有幾句醜話,想先說在前面,誰要是膽敢出賣小魚幫,最好先買好棺材做好墓,以免死無葬身之地!” 聽得丁寧頭皮發炸,心頭泛寒,回首說道:“鳳兒、小虎,小龍,你們儘管大放寬心,咱們現在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處境相同,目標一致,絕不會自亂陣腳,搬石頭來砸自己的腳。” 言罷,擺擺手,從後門一閃而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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