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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17年前,江湖出現一起秘案,中原8省72路水寨的總頭領霍老一遇害,統領水寨的龍王印丟失,兇手不明。17年後,洛陽白鳳幫幫主宋軟得到此印。決定舉行比武奪印,龍王印下落一出,黑白兩道各路高手雲集洛陽,血案迭起,情勢嚴峻。中原武體第一傑雷天風出面,協助宋欽平穩局勢。於是,雷天風屢屢遭到劫殺,卻弄不清敵人在哪裡,白衣奇女追查霍老三的兇手,蒙面和尚追殺霍雲婷;神秘的望花樓兩妓女搶走霍衝,姣姣、雲婷、江月都愛著雷天風,雷天風卻遭紅衣女毒手。仇人“大漠幹屍”黃風笑為何救活雷天風?控制他那神秘的笛聲又是什麼?真假龍王印是怎麼回事?霍天風易容隱名後是怎樣查清這一切陰謀的?暗藏的第三種勢力在哪兒?三姐妹恩怨交織,與雷天風將怎樣了結?要知道這一切,請讀本書。本書故事緊張曲折,迷案險象層出不盡,人物性格真實感人。 |
引子
一隻手,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自長滿野花的土地下艱難地拱出。 半裡之外的羅家堡,此刻已是一片火海,大火映紅了夜空,空氣似乎在沸騰,百尺之外,便會感到令人難以忍受的灼熱氣浪。 羅家堡川了的高高石階之上,此時正站立著一個玄衣蒙面之人,此人身材瘦長,雙手負背,一對攝人的眸子正狠狠地盯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一位白髮老者。 老者身後,佇立著兩位少女和一位年輕公子,從這三人的神態上看,便知已被人制使穴道,年輕公子眼噴怒火,身子卻是絲毫動彈不得。 老者噙著眼淚,緩緩環顧四周狼藉遍地的屍體,抬首衝蒙面人顫聲道;“我羅家七代武林世家,不想今日毀於我羅項手中……這位朋友……老朽雖不知閣下大名,卻相信羅家與閣下絕無冤仇……老朽死不足措,只求……只求閣下能放過這三個孩子……” “爹!不用求他!”老者身後的年輕公子傲然道:“咱羽羅家世代英名,就是死,也不能向強盜低三下四……” ‘往口!”老者回首喝道:“你……你懂什麼!爹的命都可以不要,為的是什麼?!”’ 玄衣蒙面人冷哼一聲,道:“羅項,廢話少說!要我放過他們可以,把東西交出來!” 老者臉色一沉,回首道:“閣下所說的那樣東西,老朽雖聽說過,卻從未見過……” “羅項!我再問你一次,就二次!你有還是沒有?!”玄衣人的語氣中已殺氣畢露。 “我……”老者欲語又止,身體有些微微顫抖。 就在這時,另一個玄衣蒙面漢子從內院急匆匆走了過來;衝站立在石階上的玄衣人輕聲說道:“大哥,東西沒有找到!” “什麼?!”玄衣人瞪眼道:“真是一群廢物!” “大哥,小弟……” “不用說了!” “大哥,小弟是要告訴大哥,今夜羅家堡本應有二百七十三人才對,可剛才我們又查了一遍,連死人帶清人一共是二百七十二人,看來……” “不可能!”玄衣人截道:“在外所有的路都已封死?除非……除非他插上翅膀!” 年輕公子聞聽哈哈大笑道:“你們別作夢了,實話告訴你們,‘龍王印’確實在我羅家,可現在……它不見了,飛了!哈哈哈……” 玄衣人兩眼瞇成了一條縫,盯了年輕公子半晌,突然沉聲道:“來人。” 呼啦!兩旁側院內同時閃出十六個蒙面大漢,個個手持鋼刀,虎視眈眈地眠著院中的四個人。 玄衣人用手一指年輕公子,道:“把此人留下,其餘的人……殺!” 十六名大漢應了一聲,兩人衝上去將年輕公子架起,其餘十四人一擁而上,刀光閃處,鮮血四濺,隨著一陣裂人心肺的慘叫,羅項和兩名少女倒在了血泊之中。年輕公子一聲痛心的慘嚎,頓時昏死過去。 玄衣人輕蔑地哼了一聲,右手輕輕一擺,道:“帶著他,我們走!” 然而就在這時,玄衣人身後傳來一陣桀桀冷笑之聲,他不由一驚,急忙轉身,只見一個瘦小的蒙面人正站在自已面前,相距不到七尺!一張紅布蒙住面孔,只露出兩只眼和嘴巴。 只憑此人能無聲無息地站到自己身後,便足以令玄衣人吃驚了,但更令他吃驚的是,在蒙面人身後躺著自己的二十四名親隨,這些人雖說武功算不上一流,但無一是弱者,可面前之人竟能鬼使神差般地將這二十四人同時致於死地,而且沒有一絲聲響! “不可思議,對吧?嘿嘿……”蒙面人衝對手一陣陰陰的冷笑,那語氣似乎根本沒將面前的玄衣人和幾十個對手放在眼裡。 “閣……閣下是什麼人,找我……有何見教?”玄衣人定了定心神道。 蒙面人又是一陣冷笑,輕蔑地說道:“不用害怕,你小子是誰我沒興趣打聽!”用手一指昏過去的年輕公子,“把此人留下,你們都他姐的給我滾蛋!” 玄衣人眉頭一皺,掃視了一下四周,見手下的幾十人鋼刀在握,目光都在盯著自己,於是沉聲道:“閣下不要強人所難!你已經殺了我二十四人,我暫且不與你計較,你我各走各的路,我不會為難於你……” “嘿嘿……”蒙面人齜牙一笑,火光映出他黑黃色的牙齒。 “怎麼,你不同意?”玄衣人道。 “小子,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 “哼,不管你是何人,莫非我等還懼你……”話說到一半,玄衣人突然頓住,雙眸突地張大,無比驚恐地看著對手。 蒙面人臉上的紅布已然揭下,雙目森森地盯著對手。這是一個面孔猙獰的小老頭。 “原來……是你老人家……在下不知……我這就走,就走……”玄衣人已然有些語無論次。 “走?哼哼!小子,晚了!” “您老人家……要怎樣?” “哼!你們已然知道老夫是誰,還想走嗎?!” “這……在下一定保守秘密……” “啪!” 玄衣人語猶未了,已然被對方一拳擊飛出去,重重地捧落在兩丈之外的青磚地上。他手下之人並不認識這位橫行霸道的小老頭兒,見他動手傷了頭領。“呼啦”一聲圍了上去,舉刀就剁! 小老頭兒冷笑一聲,右手陡然一拂,衝在前面的七八個大漢被震飛出去! 玄衣人在兩名大漢的攙扶下掙扎而起,顫聲道:“快……快走……” “轟!” 又是一聲巨響,七八個漢子應聲倒地,其餘的人慌不擇路,四散奔逃…… 突然,一股淡黃色的煙霧在院內四起,迅速蔓延到每個角落,黃煙及處,奔逃者無聲倒下,很快,院中變得十分安靜,只有木器燃燒時發出的“嘩嘩啪啪”之聲。 小老頭兒掃視了一眼四周,見確實已沒有活人,猙獰一笑,隨後朝躺在院中的年輕公子走去。 手,還在動,鮮血已和新鮮的泥土譯為一體。隨著這雙手的翻動,地洞口不斷擴大。 終於,從地下鑽出一個人,活像是一尊剛剛出士的泥塑,除了一雙眼睛是活的,此人渾身上下看不到一絲生機。 他呆立在荒野中,羅家堡的大火映紅了他那張已無法辨認的臉。 莊內的喊殺聲早已平息,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淚水變成了泥水,費了好大氣力才從臉頰上滾落下來。 良久,他終於將視線從羅家堡撼開,邁著沉重的步伐,向西而去,那僵硬的身影,逐漸消逝在夜色中。 |
第01章
陽春三月,中原大地一片生機盎然。 素有“國色天香,萬花一品”美稱的洛陽牡丹,在一場春雨之後,終於蓓蕾初放,頓時;洛陽城中到處紅白黛綠、嫣紅 紫、百花爭妍、美不勝收,令人流連忘返。 每逢此時,中原各地的遊客都會雲集洛陽賞花,洛陽城中人流滾動,異常熱鬧。 白馬寺,位於洛陽城東約三十裡。相傳東漢時期,天竺高僧聶摩騰、絲法蘭二增以白馬馱經書來洛陽傳經,白馬寺由此得名。 與洛陽城的喧鬧氣氛形成鮮明對照,白馬寺極為寧靜,偶爾,寺中傳來增人的頌經之聲。 從白馬寺向西不到二裡,有一片柳樹林,一條小溪碗蜒流過柳林。 柳林深處,小溪邊上,有一座幽靜的籬笆小院。院中有幾間木房,雖算不上氣派,倒也古樸典雅。 這所小院名叫柳浪居,現住四人;雷天風、南江月、小毛頭和一個十六歲的丫環小紅。 自從去年冬天與“血魔”武聖天在紅花谷決戰之後,他們便住在了這裡。柳浪居原先的主人是洛陽城中的富甲范子財,去年他在生意上吃了大虧,一時元氣大傷,不得不變賣幾處房產以維持生意。宋欽已看出雷天風的心思,知道他和南江月不會再住在宋家花園,於是便從范于財手中買下了柳浪居,送給雷天風。宋欽心城,雷天風不便拒絕,於是便住了進來。 為了照顧南江月,宋欽將府裡的丫環小紅派來。小紅在宋府四年,對主人的心思向來心頜神會,短短三個月,便和稚氣十足的南江月混得爛熟,有時可以不分主僕。 這天清晨,自馬寺的院牆外,南江月正在練功。 這裡是一片桃園,乳白色的晨霧剛剛散去,朝陽初照,映紅了園中盛開的桃花。 南江月身穿水色長袖衣衫,衣袂裙裝典雅大方且寬鬆,兩條水辮束在腦後,襯托出她那亭亭玉立的優美身材。 “小毛頭坐在一棵桃樹下,身邊是幾個月前南江月在雪地中救起的小黃狗阿黃。短短幾個月,阿黃已長大了許多,眼下正搖著尾巴,睜大兩眼瞅著主人練功。 南江月抱到當胸,一記“五陽劍法”的起手式,頓時劍光四起,園中響起‘唰唰”的劍風之聲。 “五陽劍潔”,乃是中原武林人人熟知的大路劍法,許多人練此到法,為的是打好劍術的根基。 這套劍法南江月已練了三個多月,眼下已稱得上是輕車熟路,不過,九九八十一招一氣做完,南江月也已是香汗涔涔。 小毛頭見她練完,拍手笑道:“江月姐今天練得真好,我想雷大哥若在這兒,他再也別想排出毛病啦。” 南江月用毛巾抹去額頭上的汗珠,道:“小毛頭,你說雷大哥天天讓我練這‘五陽到法’,何時才能教我新的到法?” “新劍法?”小毛頭眉毛一揚,十分在行地說道:“這你就不懂了。練武講的就是一個根基,根基若是打不好,就是教給你再高明的劃法,你也練不好……” 南江月笑道:‘哪雷大哥讓你無天練爬樹,又是什麼呢?” 不毛頭搖搖頭,認真道:“那是練輕功,飛簷走壁,爬樹圍牆,那都是上等的輕功……” “爬樹翻牆?”南江月笑道:“那算什麼輕功?我七歲時便學會了爬樹,九歲時便會上牆,可直到現在還不敢說輕功練得如何……” 二人正在說笑,突然聽到一陣清脆悅耳的銅鈴之聲,轉首望去,只見一個蓬頭垢面的灰發老頭兒,盤腿坐在一頭瘦驢的屁股上,朝這邊過來。 灰發老頭兒似乎無暇欣賞四周的美景,正在津津有昧地啃著燒羊腿,左手不時將一只大酒葫蘆往嘴裡澆上一口,看他那仰頭的姿式。便知葫蘆中的酒已所剩無幾。 見灰發老頭兒那副古怪滑稽的樣子,南江月和小毛頭對壘一眼,二人不由“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老頭兒“嗯”了一聲,勒住瘦驢,衝二人道,“餵,你們兩個小東西在笑什麼?” “我們在笑它。”南江月手指瘦驢道。。 “已?它怎麼啦?” “你瞧,這只驢又小又瘦,可馱著大活人,卻還悠哉悠哉……” 老頭兒聽她誇自己的驢,兩眼一味,面帶得意之色,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兩眼一睜,衝南江月遭:“哎,丫頭,你可知‘柳浪屆’在什麼地方?” 南江月一聽,回首與小毛頭對望一眼,兩個人立即警覺起來。 小毛頭問道:“但不知您老人家去柳浪居何事?” 老頭兒兩只綠眼珠一瞪,道:“小孩子家,打聽那麼多事幹什麼?!” 小毛頭又望了南江月一眼,心想:“這老頭兒有些古怪,看他那蓬頭垢面的樣子;不象是個正經人。” 想到這裡,小毛頭嘿嘿一笑,用手一指北面道:“您老人家一直朝北走,便可看到。” 老頭幾“嗯”了一聲,也不道謝,徑自趕著驢朝北而去。 “江月組,你看這怪老頭是什麼人?”小毛頭望著老頭兒遠去的背影問。 “那誰知道。”南江月搖頭道:“不過,他說話的樣子倒不像是壞人……” “晦……”小毛頭截道:“就其他不是壞人,也不會是好人!你瞧他那副臟樣,我小毛頭這輩子最臟的那會兒,也比他乾淨!照我看,這傢伙準是幹我的老行當,到柳浪居討點便宜。” 南江月微微點首道:“也許你說的對,我們不去管他,練功吧。” 說完;南江月手舞寶劍,又練了起來。 豈料,剛剛亮出幾個招式,就聽身後有人高聲喝彩道:“好!好……” 南江月收勢回首,只見桃花樹後轉出一位年輕公子,此人中等身材,白皙的面孔,身穿一件十分考究的華服,一副豪門富戶公子哥兒的派頭。 華服公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南江月,拍手贊嘆道:“適纔楊某只道姑娘劍美,卻不知姑娘的人更美,人言:‘人面桃花’,我看姑娘是面勝挑花!這滿園的桃花在姑娘面前,豈不……” “閉嘴!”南江月叱道:“你是何人,敢在此對本姑娘胡言亂語!” 華服公子嘻嘻一笑,道:“在下楊思玉,也許姑娘不曾聽說過。不過,我爹楊忍才,姑娘……總不會陌生吧?” 楊忍才,開封府首富,在中原,凡是在江湖走動之人,誰不知道“金床玉枕”楊忍才的名字。楊思玉原以為,只要道出自己的來頭,定會驚對方一跳,至少,也得使這位傲慢無禮的美人對自己客氣一些。二 豈料,南江月冷哼一聲,正色道:“本姑娘可不知道什麼羊忍才牛忍才!你趕快離開這裡,若再胡言亂語,可別怪本姑娘對你不客氣!” 楊思玉一愣,他萬萬沒想到對方會出此言,眉頭一皺問道:“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我爹的名字?” 不等南江月開口,小毛頭挺胸道:“姓楊的,別以為你爹有幾個臭錢就可以到處耀武揚威!你可知這位小姐的父親是誰?” “哦?”楊思玉冷笑道:“楊某倒想聽聽!” 小毛頭喝道:“你可站穩了,不然說出來嚇你一褲子稀屎!” “好粗魯!好粗魯!”楊思玉扇著鼻子道:“小小的年紀,不知哪兒學來的這些髒話!” 小毛頭“啐”了一聲,衝身旁的阿黃道:“阿黃!去把這個醒溜溜的傢伙趕跑!” 阿黃一聲怒吠,衝楊思玉撲了過去。 南江月生怕阿黃傷人惹出是非,急忙上前,要拉住阿黃,哪裡還來得及! “嗖!” 阿黃一記縱躍,已撲至楊思玉眼前! 眼看楊思玉已無法避閃,南江月心叫不好,以為楊思玉必被阿黃所傷。 然而,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楊思玉的身子突然一動,竟向後飄飛出去,阿黃一記撲空,落在地上,而楊思玉的身子卻一直後飄,悠悠然倒坐在一根拇指粗細的桃樹枝上,樹枝上下搖盪,楊思玉的身子也隨之起優,宛如一只剛剛飛落在枝頭的大鳥。 南江月心頭一凜,暗忖道:“沒想到這個油頭粉面的傢伙竟有如此高妙的輕功!倘若此人不懷好意,看來自己和小毛頭恐怕難以對付。” 想到這裡,南江月轉身衝小毛頭道:“不用理他,我們走…… “餵餵……”楊思玉連聲喊道:“姑娘不必誤會,楊某此來決無惡意。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楊某愛花,更愛美麗的姑娘。再說,我楊思玉又不是老虎,姑娘和楊榮親近親近,又有何妨?” 南江月白了他一眼,和小毛頭轉身就走。 然而就在這時,剛才北去的那個怪老頭兒又急匆匆騎驢趕了回來。 小毛頭一伸舌頭,輕聲道:“不好!那老怪物又回來啦,趕快離開這兒!” “小兔崽子!”怪老頭兒怒道:“你竟敢哄騙老夫,看我不把燉了吃肉!” “哇!原來是個吃人肉的怪物!”小毛頭喊道,轉身便朝樹後面鑽。 楊思玉樂道:“哈哈,原來你小子也怕吃人肉的……” “呸!”怪老頭兒坐在驢屁股上,用啃了大半的羊腿一指樹枝上坐著的楊思玉,道: “你小子說誰是吃人肉的?!” “咦?”楊思玉嬉皮笑臉道:“您老人家自己剛剛講過的話,怎麼就忘了?” 怪老頭兒瞪著一對綠眼珠兒道:“老夫說什麼啦!” 楊思玉哈哈一笑,道:“楊某活了二十五歲,還是頭一次遇到如此愚笨之人……” 語尤來了,怪老頭兒手中的半只羊腿已然風馳電閃般飛了出來。 楊思玉“呃”了一聲,猛然身子一記後頒,“滴溜”在枝頭倒轉一圈,已復坐在原處,羊腿“呼”地擦身飛過,卻是有驚無險。 “霍!原來你小子還會個三腳貓!”怪老頭兒咧嘴道。 南江月本可藉機離開,但偏偏又好奇,總想看個究竟,因此乾脆站立未動。 楊思玉見對方真動了手,也毫不客氣,右手一抖,“嗖”他一聲,三朵桃花飛旋擊出,有如箭射,撲向盤坐在驢屁股上的怪老頭兒。 南江月暗驚道:“以花代箭!沒想到此人的內功競如此驚人!” 怪老頭兒見對手打出暗器,只是不屑地冷哼一聲,盤坐的身軀竟突地懸浮而起,離開驢背一尺,三朵桃花呼嘯著從老頭兒盤下擦過,釘在不遠處的一棵桃樹幹上! 南江月心中一愕:“‘玉女升天’!想不到這位邋遢老頭兒的輕功竟已臻化境,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 南江月吃驚,楊思玉更是感到驚異!要知道,武林中人,凡能練至“青萍渡水”、“踏雪無痕”者,且稱得上是輕功高手,而能練至輕功更高一層,諸如“玉女升天”、“浮雲東海’之人,江湖上已少之又少。楊思玉輕功受高人指點,自是行家,只憑怪老頭兒這一記“玉女升天”,便知道對手武功的份量,於是一記縱躍,雙足落地,衝怪老頭兒供雙拳道: “楊某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前輩,望前輩寬恕?” 這句話似乎極為傾耳,怪老頭兒瞇眼點首道:“嗯,看來你小子還有點兒眼力,算了算了,老夫向來是講理之人,且饒過你小子這次,滾吧!” 楊思玉嘿嘿一笑,又遭:“楊某自然要滾,在滾之前,還想請教前輩尊姓大名。” 南江月一聽,也豎起耳朵,她真想知道這位令人捉摸不透的怪老頭兒究竟是何方高人。 怪犁兒得意一笑,手扭鬍鬚,瞇眼悠悠道:“若是說老夫的大名嗎……”說到這裡,又突然搖頭自語道:“算啦算啦,不說也罷!欸,我老爹可真夠損的,怎麼給老夫起了這麼個名字,看上去挺威風,可說出去真***喪氣!” 這時,小毛頭從樹後鑽了出來,高興道:“我知道您老人家叫什麼啦!” 怪老頭兒一徵,鬍子一撅道:“你小子知道個屁!” 小毛頭樂道:“您老人家是不是叫……崔自殺?” “呸!”老頭兒吼道:“是崔四殺!不是自殺!咦?你小兔崽子怎麼知道老夫的姓名?!” 小毛頭道:“是雷大哥告訴我的,您老人家有一對狼眼珠……” “是綠眼珠!” “狼的眼珠也是綠的!還有,您老人家特別……” “特別什麼?!” “特別勝……” “啐!雷天風那小子就是這樣告訴你的!他在哪兒,在哪兒……” 小毛頭嚇得又躲到了樹後。 楊思玉一聽是崔四殺,也不由一伸舌頭。 最穩當的還算是南江月,見老頭兒發怒,便笑著上前道:“崔三叔,他小孩子家和您老人家開玩笑,您別生氣……” “崔三叔?”崔四殺疑道:“你叫我崔……三……椒,啊……你是……陳子樺的寶貝女兒!” 南江月點頭道:“我叫南江月。” “哈哈!”崔四殺突然轉怒為喜,身子一飄,從驢屁股上掠了下來,樂道:“原來是大姪女!來來來,讓三叔好好看看!哈哈……好!好!這麼一細看,倒真地像我那二嫂蘭如玉!哈哈哈……” 南江月道:“三叔,你是來找我雷大哥嗎?” 崔四殺點首道:“不錯,你三叔找他有些正經事哩……”說道這裡,回頭看了一眼楊思玉,又問道:“大姪女,他是何人?” 楊思玉急忙上前道:“在下楊思玉,家住開封,見過崔老前輩。” 崔四殺“嗯”了一聲,沉聲道:“楊思玉,老夫和姪女在這兒有點兒事,你……” “楊某明白,這就告辭。”楊思玉知趣兒地說道,衝南江月望了一眼,轉身離去。 此時小毛頭嘻笑著走了過來,衝崔四殺道:“三叔莫要見怪,我小毛頭剛才是胡說八道,三叔要打我嘴巴,喏,給你;”說著,小毛頭把臉伸了過去。 崔四殺一笑,用手指點一點小毛頭的腦門兒,道:“天風早就和我講起過你這小子,今日一見,果然是個小人精!要論鬥嘴,你崔三叔還真鬥不過你小子哩,哈哈……” 南江月道,“三叔,雷大哥現在不在‘柳浪居’,不如您老人家先到家休息一會兒,也許……” “姪女,天風去了哪兒?”崔四殺不等南江月說完,便將話截住。 小毛頭道:“今天一大早,‘白風幫’的來幫主派人來找雷大哥,說是有要緊的事情與雷大哥商議。” “要緊的事情?”崔四殺眉頭一皺,衝小毛頭道:“你可知是什麼事情?” 小毛頭搖了搖頭。 南江月道:“三叔,莫非……江湖上又出了什麼大事?” 崔四殺臉色一沉,道,“不錯,確實出了大事!大姪女,此事干係重大,三叔現在就去洛陽城找他!” 南江月道:“三叔,那兒的路我熟,還是我帶三敘去的好。” 崔四殺笑道:“嗯,真是三叔的好姪女,那咱們現在就動身。” 小毛頭急道:“江月姐,我老也沒去洛陽城玩兒了,咱們一起去吧?” 南江月笑道:“都去了,誰來看家?你和阿黃先回去,我和三叔去去就回來。” 小毛頭聞聽,把嘴一撅,回首衝阿黃作了個鬼臉兒。 一條黃土官道,始自洛陽城東門,直通家陵。鞏縣、鄭州和開封,是河南地界的一條命脈之道。 上午,在這條官道上出現一位老者和一位少女,正是崔四殺和南江月。 崔四殺仍舊騎著那頭瘦驢,南江月沒有騎馬,而是步行走在一旁。 此刻,春陽明媚,暖風拂面,官道上東來西去的行人川流不息,從裝束上看,大多數人屬於來洛陽觀光賞花的遊人,想發財的當地買賣人當然不會錯過良機,一路之上,挑擔推車,沿街叫賣的小販比比皆是,這下於可忙壞了南江月。 崔四殺貪吃,一會兒讓南江月在小販那兒買幾只開封特產梅花包子,一會兒又要吃燒雞。偏偏南江月對這位三叔特別耐心,有求必應,把崔四殺樂得合不上嘴。 崔四殺用嘴撕著一只肥嫩的燒雞,這副吃相,引來了過路行人好奇的目光。 “大姪女’,崔四殺嚼著雞肉,得意道:“你說,三叔這輩子也沒積什麼德,可偏偏福份不淺!先是遇著雪世姪,這小子還真給我二師兄爭氣,連我這個師叔都臉上有光,嘿嘿……如今,我崔四殺又得了你這麼一個孝順的大姪女,你說這是不是三叔的福份!哈哈……” 南江月輕聲道:“三叔體輕點兒,瞧,別人連路都不走了,都在看你……” “看我?”崔四殺左右環顧,見過路的行人果然都在好奇地望著自己,仿佛是在看什麼怪物,於是將綠眼珠一瞪,衝周圍人大聲道:“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怎麼,沒見過驢還是沒見過燒雞?!” 周圍的行人見他那發怒的樣子,誰也不想惹事,急忙各自低頭趕路。 崔四殺不解氣地哼了一聲,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首道:“我說大姪女,你和天風什麼時候辦喜事啊?” 南江月臉頰一紅,撅嘴喚道:“三叔,你老又沒正經!” 崔四殺咧嘴一笑,道:“大姪女,有啥不好意思的,你若是張不開口,三叔給你去說! 再說,你爹娘都已不在,你們的事,三叔就作主啦!” 南江月沒有開口,可心裡卻是美滋滋的。 崔四殺瞄著南江月哈哈一笑,又道:“大姪女,你心裡怎麼想,可瞞不過我老頭子。” “三叔,”南江月手指路旁的小販,道:“那裡賣的是鞏縣烤鵝肉,你老可喜歡?” 崔四殺一聽“烤鵝”二字,眼睛頓時張大,連聲道:“好好,老夫有三十多年沒吃烤鵝肉了,快去買上一只,好姪女,要一只肥大的,味道越重越好……” 就在這時,二人背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只見遠處十幾匹戰馬風馳電掣地朝這邊狂奔而來。頭一匹黑馬上端坐一位黑衣老者,身後的十幾人也皆是黑衣勁裝,背負寶劍。 馬隊過處,煙塵滾滾,路上的行人慌忙四散避閃,這十幾個人有如一團黑色的旋風,橫掃而過、好不霸道! 崔四殺曾了一眼,回頭從南江月手中接過烤鵝,撕下一只大腿,開始津津有味地啃起來。 “好!鞏縣的烤鵝果然是合你三權的口味!嘿嘿……” “三叔,那十幾個騎馬的衝過來了,咱們……” “不讓不讓!”崔四殺道:“你三叔這烤鵝剛剛嘗出些味道,豈容他人打攪!賜,好香!好香!哈哈哈……” 馬隊狂奔而來,可崔四殺仍盤坐在驢背上,有滋有味地啃著烤鵝。 “唏律律……” 當首的黑馬一聲長嘶,馬頭高高揚起,戛然在崔四殺身後止住。 “什麼人膽敢在此放肆!”馬上的黑衣老者雙目如劍,衝崔四殺沉聲說道。 崔四殺頭也不回,又用嘴撕下一塊鵝肉,邊嚼邊道:“大路朝前,各走一邊,是哪個小兔崽子在老夫的驢屁股後面放臭屁!” 不等黑衣老者開口,已然從他身後跳下兩個中年漢子,衝到崔四殺兩側,舉起馬鞭就打。 崔四殺冷眼一瞥,眼看馬鞭就要抽到自己,身子陡然一動,“呼”地飄掠到瘦驢的頭上,卻仍舊保持盤坐之態,嘴裡還叼著那只鵝腿。 “啪!啪!” 兩個漢子一鞭擊空,卻剛好打在對方的面上。 崔四殺這一手表面看上去並不驚人,可黑衣老者卻是心中一凜,立即看出這位蓬頭垢面的老頭兒絕非等閒之輩,衝兩個惱羞成怒還要再動手的漢子喝道:“住手!簡直是不知深淺,還不給我退下!” 兩個漢子手握馬鞭,悻悻退到一旁。 南江月衝崔四殺道:“三叔,咱們還是走吧!” “不走,不走!”崔四殺擺手道:“這兩個小兔崽子打了老夫,能就這麼走了?!” “可他們……自己打了自己。” “那是他們活該!他們衝老夫舉鞭子,就算是打了老夫!至於說疼不疼,你去問問這兩個混蛋!” 黑衣老者淡淡一笑,衝崔四殺道:“這位朋友,敝人鄧三春,訪問朋友大名!” 崔四殺一聽“鄧三春”三字,立即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一眼對方,隨後鼻孔中輕輕“哼”了一聲,道:“老夫早就聽說過開封‘長青門’掌門叫鄧三春,還聽說此人身材魁梧。儀表堂堂,今日一見……哈哈,原來江湖傳聞,十有八九卻是訛傳……” “此話怎講?!”鄧三春沉聲問道。 “喏,”崔四殺用手一指對方,道:“你身高不過七尺,眼凹腮陷,眼大而無神,鬍鬚活像是霜打的韭菜,而且面帶疾容,哪一點如傳聞所說……” “住口!”鄧三春臉色發青,陰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崔四殺冷冷一笑,不緊不慢道:“老夫處何人與你何干?哼,你小子霸道,老夫比你還霸道!” “怎麼,你不打算讓開?!” “笑話!這路又不是你‘長青門’的,憑什麼老夫要給你讓開!” 鄧三春冷哼一聲,道:“既然你知道鄧某是何人,那就說你有、意與我‘長青門’過不去嘍?!” “哼哼!什麼‘長青門’!在老夫面前,你小子還想拿什麼‘長青門’抖什麼威風!別說是你小子,就是你師父匡衝,老夫讓他趴下,他也絕不敢坐著!” 鄧三春活了五十四歲,還沒有讓人如此侮辱過,尤其使他憤怒的是,這個勝老頭兒不僅僅侮辱自己,還竟敢辱罵自己的師父!匡衝是什麼人物,跺一腳半個河南都得顫上三顫!可此人竟不把匡衝放在眼裡! “老東西!”鄧三春終於按捺不住道:“我看你是活膩唯,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此時,過路的行人已遠遠圍了一大片,在這種場合下,就算知道對手來頭不小,鄧三春也不能當著眾人丟‘長青門’的臉面! 鄧三春手下的十幾人一見掌門說出此話,紛紛翻身下馬,將崔四殺和南江月圍住。 崔四殺仍在啃著鵝腿,似乎周圍什麼也沒有發生。 南江月再也沉不住氣,從腰間“嗆”地拔出寶劍,衝鄧三卷叱道:“光天他日,你們想幹什麼?!” 鄧三春冷笑道:“幹什麼……你馬上就會知道!” 崔四殺偏頭道:“大姪女,別聽這小子咋唬!告訴他你是誰,你看他還威風不威風。” 鄧三春仰面哈哈一笑,道:“是誰?總不會是天王老子昭!就是天王老子,鄧某又何懼於他!” 崔四殺朝嘴裡灌了口酒,慢條斯理地道:“好吧,老夫告訴你她是誰。陳子燁和雪天風的名字,你小子總聽說過吧?” “什麼?!”鄧三春一愕:道:“你把話說清楚!” 崔四殺冷笑一聲,用手一指南江月,道:“她便是陳子燁的女兒,也是雪天風的未婚妻,小子,你聽清楚啦?” 鄧三春聞聽,臉色頓時變白,愣了半晌,才衝崔四殺道:“那麼……您老人家……” 崔四殺得意道:“大倒女,你管我叫什麼?” “三叔,你怎麼……” “聽見沒有,我是她三叔,鄧三春,你總該知道老夫是誰了吧。” 鄧三春楞了片刻。用舌頭舔著嘴唇,衝崔四殺拱雙拳邀:“原來是崔前輩,適纔怒鄧某無禮。” 崔四殺左手一揚,道:“算啦,老夫不與你計較便是。走吧,馬騎慢點兒!” 鄧三春不再多言,拱手告辭。 南江月望著鄧三卷一行的背影,道:“三叔,你為何要如此?” 崔四殺道:“這些傢伙平日橫行慣了,你三叔偏要整整這幫傢伙。哎,大姪女,不是三叔吹牛,就憑你現在的身份,十個鄧三春他也不敢放個屁!” 南江月柳屑一跳,嗅道:“我可本想仗著我爹和雷大哥唬別人。將來,我要練好武功,自己保護自己。三叔,你信不信?” 崔四殺聞聽,咧嘴笑道:“信信,三叔哪能不信,哈哈哈……” |
第02章
時近正午,崔四殺和南江月自東門進了洛陽城。 此刻的洛陽城內,遊人簇擁緩行,二人隨人流而動,擠進城關。崔四殺道:“江月,宋家花園離這還有多遠?” 南江月道:“三叔,宋府在城南,要照這樣走下去,一個時辰也到不了。” 崔四殺一聽,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三叔的肚子早就餓了;哪裡能等一個時辰! 我說江月姪女,咱們不如先找一個飯館,吃飽了再去也不遲。” 南江月笑道:“三叔,今天早上你吃了一只烤鵝、兩只燒雞、三斤包子;怎麼不到兩個時辰,又餓了?” 崔四殺咧嘴笑道:“你三叔人瘦,可肚於大,以前在老爺嶺山洞的時候,三叔有時七八天吃不上東西,可有時一吃起來,便是三四條蛇、十八只耗子、三四十只蝙蝠……” 南江月急忙摀耳道:“我不要聽,我不要聽,三叔說的這些東西我一樣都不敢吃!” 崔四殺哈哈一笑,扭頭看見南面一條街顯得十分清靜,道:“江月,那邊人少,走,我們去吃飯。” 二人招入選條寂靜的街道,老遠便看見街西側一座二層紅樓上豎接著一塊巨大的木匾,黑底金字,上寫:“會友樓”三個大字。 “哈哈,就是這兒啦!”崔四殺拍手高興道。 “三叔,”南江月輕聲道:“我看這裡……好像出了什麼事情……” “哦?何以見得?” “三叔,你細瞧瞧,這條街上哪兒有遊人,前面的那些人,倒像是些看家護院。” 崔四殺定眼望去,果然,整條街上沒有一個閒遊之人,只有幾十個橫眉立目的勁裝短打彪形大漢,沿街排立,個個腰懸鋼刀,目光警覺,如臨大敵。 崔四殺忖思片刻;道:“江月,洛陽城除了來欽的‘白鳳幫’,可還有其他勢力較大的幫派?” 南江月略思片刻,道:“白風幫是武林第一大幫,自然無人能比。洛陽城裡,丐幫和“洛陽神武鏢局”也有些勢力,但和白風幫相比卻差很遠。” “嗯,”崔四殺點首道:“我們去看看,也許會有一些意外收穫哩!” “意外收穫?三叔指什麼?” “哎,到了那兒你就知道了。” 二人繼續前行,剛剛走出十幾步,一個玄衣大漢攔住二人的道路。 “站住!你們去哪兒?!”大漢喝道。 “去吃飯!”崔四殺道。 “不行!這條街今天的生意都讓人包了,要吃飯到別處去吃!”大漢瞪眼道。 “放屈!你小兔崽子再要多事,老子便把你小子煮了吃!”崔四殺比對方更兇。 玄衣大漢可不吃這套,右手一抬,“哈啷”一聲,從腰間拔出鋼刀,用刀尖指點盤坐在驢屁股上的崔四殺道:“老東西,你若是再敢生事,老子便剁下你這顆又臟又臭的腦袋餵狗……” “砰!” 玄衣大漢語猶未完,已被崔四殺一記拂袖擊飛出去! 其餘的懸刀漢子一見,紛紛衝這邊飛奔過來。衝在頭前的六七八二話不說,舉刀便朝崔四殺砍來。 “轟!轟!” 崔四殺兩袖一拂,又有六七人被震飛出去。 “捉住這傢伙!”一個小頭目喊道,後面跟上來十幾個手持鋼刀的漢子。 這下子崔四殺打紅了眼,“嗖”地一聲,從驢背上躍下,要動死手。 南江月知道,倘若崔四殺真下狠手,這幾十個漢子片刻便會喪命.於是喊道:“三叔! 別打,他們可能是自己人!” 崔四殺哪管這些,雙拿一分,直迎衝在前面的小頭目和三個大漢。 “轟!” 一聲悶響,四人被擊飛三丈,四柱血箭當空噴出,黃土道上灑下一片血漬。 “大家住手!” 隨著一聲高喊,一個三十多歲的白衣人從會友樓的高台階上飛奔下來。南江月定睛一看,原來是宋欽的二弟子孟夕。 孟夕跑到崔四殺的面前,道:’‘原來是崔老前輩和陳小姐!欸,我的底下不認識您老人家,搞出了誤會……” “是他們先動的手!”崔四殺氣還未消,手指地上的四具屍體道。 南江月道:“三叔,人都被你打死啦,你還要怎樣?!” 崔四殺“哼”了一聲,頭一偏,不再作聲。 孟夕道:“此事都怪我安排不周。崔前輩、陳小姐,你們定是為龍王印的事來的吧?這樣吧,二位先上樓坐,這裡的事由我來處理便是。” 這時,宋府的管家走了過來,將崔四殺和南江月領進了會友樓。 會友樓規模頗大,用餐分上下兩層,共五六十張方桌,最多時可容納二百多人同時就餐。眼下,一層空空蕩蕩,除了幾個忙忙碌碌的堂倍,見不到一個顧客,顯然,整個酒樓是讓人包下了。 二樓的情況可就大不一樣,樓內擺設著十六桌酒筵,皆為飲譽中原的洛陽水席,每張餐桌的中央,是一圈八樣冷盤,四葷四素,咸、甜、酸、辣各味俱全,正中央擺著四個海碗大菜,分另是紅燒肘子、料子雞、洛陽燕菜和蜜汁八寶飯,還有四個壓桌大菜未上。另外,每張桌上還擺放著兩壇紹興酒和一壇伊川的杜康酒。就算是再進階的賓客,像這樣一桌酒席也絕對稱得上豐盛了! 目下,二樓之上共有三十餘人,但卻分散在十二張桌子周圍,有的五六人佔據一張桌子,有的三兩人湊在一起,也有幾人是獨自佔據一席。 這三十幾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增有俗,有人腰中佩劍,有人斜持革囊,有人手技鐵拐,也有人空手而坐。僅從這些人充沛的目光和神色便可看出,在座之人無一不是武林高手。 儘管這些人裝束不一,神采各異,但有一點卻是共同的,每個人冷峻充沛的目光中都流露出焦急的期待,像是在等什麼人,或是預感到將要發生什麼重大的事件。 除了牆角處正在狂吃監飲的一個老叫花子,其他人幾乎是酒菜未動。 當崔四殺和南江月出現在二樓樓搽口時,眾人心中產生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這倒不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而是在場之人幾乎誰都不認識崔四殺。來此之人無一不是武林中的名宿豪客,像崔四殺這種名不見經傳的臟老頭來這種地方,自然會引起眾人的議論。 南江月掃視了一眼在場之人,發現自己知道其中幾位,一個是去年曾與雷天風在洛北交過手的“鎮黃河”柯青山,他身邊的兩個漢子正是人稱“膠東二虎”郭強和郭力。這三個人的情況來姣姣曾向自己詳細描述過:此時柯青山正叼著那稈銅頭鐵桿煙槍;另外兩人是自己熟知的武林新秀家昆和紀天龍,宗昆身穿一件細緞玄衣,紀天龍則是白袍玉帶,二人對桌而坐。神色居傲,一派少年得意、武林新人的風度;再有一人便是今天上午在洛東大道上撞見的開封“長青門”掌門人鄧三春,以及他的兩名親隨。 崔四殺別人不認識,只認識剛剛讓自己戲弄了一場的鄧三春,於是哈哈一笑,直衝鄧三春走了過去。 “我說鄧老弟,咱們可真是不打不相識啊!來未來,你我兄弟在此於上兩杯!” 崔四殺徑直走了過去,鄧三春急忙起身行禮道:“原來是崔前輩,幸會章會,崔前輩請坐!” 鄧三春兩旁的親隨急忙給崔四殺和南江月讓出座位,恭敬地肅立一分。 鄧三春在河南稱得上是頗有名頭的人物,卻對這位勝老頭如此恭敬,立即引起在場眾人的注意。 宗昆和紀天龍在去年冬天紅花谷一戰中身負重傷,昏迷不醒,否則本應認得棋四殺。不過,他們二人見崔四殺同南江月在一起,又聽鄧三春稱他為崔前輩,便已猜出八九。 可其他人連南江月都不認識,當然也無從猜起。 “嵩山派”掌門何沉舟回身問濟南“星月門”掌門俞樹千:“俞掌門,何某見識淺,不知俞掌門可曾聽說道這位‘崔前輩’?” 俞樹于茫然搖首道:“不曾聽說,也許……此人是鄧掌門師父匡衝的舊友吧?” “不能吧。”何沉舟道:“匡衝素有愛潔之碑,怎能與這等骯髒之人結友?” 何沉舟聲音不大,可崔四殺是何等耳力,聽何沉舟稱自己是骯髒之人,不由勃然大怒,手中的酒杯一轉,“嗖”地射向正在與俞樹千說話的何沉舟! 何沉舟身為嵩山派掌門,武功自然絕非等閒,猛然聽到風聲、急忙一翻左手,“啪”地一聲,竟將崔四殺擲來的酒杯夾在手裡,而且滴酒本酒!這招“惜花獻拂”的接暗器功夫使得乾淨漂亮,頓時引起在場一些人的喝彩。 崔四殺這一下可有點掛不住臉,眾人喝彩聲未落,他疾出一掌,一記“劈空掌”剛好打在何沉丹的桌子上。 “嘩啦斷……” 桌上的碗碟被震得粉碎,場菜四濺,就算何沉舟武功不錯,此刻也濺了個一身花。 武林之中多有幸災樂禍之人,見何沉舟如此狼狽不堪,有些人又變喝彩為大笑。 崔四殺使出如此無顏手法使自己丟臉,何沉舟頓時怒不可遏,“呼”他一下站立起來,手指崔四殺罵道:“好你個又臭又臟的老叫花子!今天何某要當眾教訓教訓你,也讓你知道知道我嵩山派的人不是好惹的!” “嘩!”崔四殺華道:“別說是你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就是何大頭那老兒,老夫讓他趴下,他也不敢坐著!” 南江月心想:“三叔剛才對鄧三春也是這麼說的,看來他只會這一句話。再說,對方也是四五十歲的人啦,三叔怎能稱人家是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 何沉舟一聽對方竟敢辱罵自己的父親,更是火上澆油,一聲暴吼,撲了上來。 何沉舟並未將崔四殺放在眼裡,只想一掌便可將對手擊垮,誰料結果卻大出意外。兩人二掌一撞,只聽“砰”地一聲,何沉舟竟被震退三步,“嘩啦”一聲撞倒在桌子下面,連榮帶湯扣了一臉,其狀慘不忍睹。 “好!打得好!”坐在角落中的老乞拍叫道:“何掌門眼上長瘡,得給他治治!” 眾人知道,剛才何沉舟罵崔四殺是又臭又臟的老叫花子,卻得罪了這位洛陽丐幫幫主洪五兒,此刻是洪五兒最開心的時候。 何沉舟翻身而起,還要動手,突見一位白衣粉頸、嬌美如下的女子上前嬌叱道:“不要再打啦!主人還沒有到,你們看看這裡已搞成了什麼樣子!讓宋幫主見了,你們不要勝,別人還要股呢!” 說話之人叫柳春蓮,今年二十八歲,年紀不大,卻已是安陽“紅玉門”的掌門,門下皆為女子,“紅玉門”的人皆使一雙短劍,在黃河上下頗賦盛名。 說來也怪,柳春蓮這麼一喊,何沉舟還真住了手,但兩眼卻忿忿地瞪著崔四殺。 崔四殺哈哈一笑,從袖口裡掏出一塊油膩烏黑的手帕,在手上抖了科,四嘴笑道:“這位仁兄,我崔某大人不計小人過,瞧你滿臉的污物,多不體面,來未來,擦擦擦擦!哈哈哈……” 何沉舟看了一眼崔四殺手中的“手帕”冷哼一聲,道:“多謝好意!這玩藝兒,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 崔四殺綠眼珠一瞪:“霍,還給臉不要臉!嫌臟是不是,老夫還不願給呢!”說著,用手獨一語勝,“哧哧”,擤了兩下鼻涕。 全場鴉雀無聲,都怔怔地盯著崔四殺和他手中的那副“手帕”。 宗昆此刻站立起來,走到崔四殺和何沉舟面前,朗聲道:“二位也許還不認識,由宗某結二位引見一下。” 崔四殺定眼看了看宗昆,突然想起來了,道:“噢……你就是宗昆!那天在紅花谷你負了重傷……” 宗昆點首道:“正是晚輩!” 眾人一聽“紅花谷”三字,立刻來了精神,江湖之上,誰不知道去年冬天在紅花谷發生的一場惡戰。橫行江湖幾十年的“血魔”武聖天,便是在那場惡戰中被雪天風擊斃,這其中當然也少不了假扮陳子燁從而在心理上拖垮武聖天的傳奇人物崔四殺。 宗昆手指何沉舟,衝崔四殺道:“健前輩,這位是嵩山振掌門何沉舟。” “哈哈,”翟四殺笑道:“搞了半天,原來是自家人,記得崔某小的時候,還和你爹何大頭一道輸過王大戶家的桃子哩,哈哈……”崔四殺說著,上來便握何沉舟的手。 何沉舟一怔,不過雙手仍伸給了對方。憑直覺,他已感到對面這位臟老頭兒並非等閒之八,不但是鄧三春,連一貫目高於頂的宗昆都對此人如此恭敬。 “何掌門,”宗昆又道:“這位,便是在江湖上廣為傳奇的人崔四殺崔老前輩!” 在場眾人聞聽,無不愕然,用驚異的目光打量著崔四殺。 何沉舟哂道:“原來是崔老前輩,何某久仰,久仰。” 崔四殺左右環顧,見眾人對自己投來的目光,心中極為得意,開心大笑道:“敝人崔四殺;多謝諸位誇獎,哈哈哈……” 南江月暗想:“這個三叔。誰誇獎他了,自己就如此得意忘形……” 正在這時,樓梯處傳來一陣“通通”的腳步聲,緊跟著,梯口處出現四人,當首一人身穿紫袍,儀表大度,年紀在五十開外,正是白風幫幫主宋欽;他身後是一位面帶微笑的黑袍老者,正是眾人所知的來府卿胡岳,最後上來的二人是孟夕和宋姣姣。宋姣姣身穿一件翠裙,秀髮高束,談裝素抹,美麗非嬌豔,毫無矯揉造作之態。 眾人見來欽到來,紛紛起身拱手寒暄。 崔四殺一見,胸脯一挺,喊了聲:“宋幫主,別來無恙乎?” 宋欽已聽說崔四殺來了,見他衝自己打招呼,急忙上前遣:“紅花谷一別,崔前輩一向可好?” 宋欽這一舉動,無疑使崔四殺極為得意,咧嘴笑道:“好,好!哈哈……” 宋姣妓一眼看見了崔四殺身後的南江月,急忙走了過來。兩個結拜姐妹三個月未見,此時自然要親近一番。幾句話過後,南江月道:“二妹,我聽說雷大哥去了宋府,怎麼他沒有來這兒?” 宋姣姣奇怪道:“怎麼?你們沒有碰到雷大哥,大約半個多時辰前,他已經離開來家花園回去啦!” 南江月一愣,道:“我們剛剛從城東大道過來,卻不曾見到他。莫非……雷大哥是從城南出去的……” 語猶未了,只聽來欽洪聲道:“諸位,今日之會,能得洛陽、開封、濟南、嵩山等各派掌門前來,宋某不勝榮幸,特備酒席十六桌,為各位接風洗塵。” “鎮黃河”柯青山道:“來幫主,請我們到這兒來,恐怕不單單是敘敘舊吧?” “當然不是。”宋欽接道:“宋某請諸位來,是要與諸位商量一件極重要的事情。” 在場的三十幾人一聽,俱都放下杯筷,瞪大眼睛瞅著宋欽。這些人遠道而來,為的就是要聽聽來欽下面的這句話。 這時,坐在宋姣姣和南江月身後的一個胖大和尚按捺不住道:“宋幫主,到底是什麼事請你趕快講出來,不然洒家可要急出病來啦!” 宋欽微笑道:“了會大師不要著急,其實來欽不說,諸位也會猜出八九,今日之會,宋某是特為一物與在座各位討教……” 語猶未完,柯青山“呼”地站立起來,截道:“來幫主所說的可是‘龍王印’?!” “不錯,正是龍王印!”宋欽道:“諸位都知道,十七年前,江湖上曾發生一件秘案,中原八省七十二路水寨的總頭領‘水上飛’霍老三被人秘密殺害,兇手至今不知是何人,而霍當家手中的龍王印也從此失蹤。” 柯青山道:“可柯某聽說,這龍王印又落在了血蜘蛛的手裡!” 宋欽目光冷竣,點首道:“柯掌門所說的一點不錯,可那是十一年前的事情!” “哦?那這十一年之間……?” “十一年來,這龍王印……便一直在宋某的手裡。” “嗡” 宋欽此話說來平平淡淡,卻有如涼水落入油鍋,全場立刻炸開了。龍王印之謎,十幾年來一直是人稱的“江湖四謎”中的一個,今日來欽一語道出謎底,怎能不令在場眾人深感震驚! 嵩山派掌門何沉舟道:“宋掌門人傑言豪,何某佩服!不過,此事關係重大,非同尋常,何某不是信不過來掌門,可任何事情總得令我等信服才是!” 宋欽點了點頭,右手一抬,道:“孟夕,把東西拿來。” 孟夕二話不說,從懷中取出一件紅色小包,小心翼翼地遞到宋欽手裡。 頓時,全場變得鴉雀無聲?幾十對小燈籠般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來欽手中的紅包。 宋欽輕輕揭去第一層紅紗…… 全場已聽不到呼吸之聲。 當第三層紅紗被揭開時,全場同時發出一聲驚歎。 宋欽的手中出現一只乳白色的玉印,此印拳頭大小,用一塊潔白無暇的翡翠整雕而成,玉印的上半部,是一只挺身昂首的飛龍,龍限用兩只黃豆大小的紅寶石鑲嵌而成,飛龍的兩只後爪下,抓著一塊玉印,印上篆刻著三個扁平的大字:“龍王令”。 半晌,柯青山回首掃視了一眼眾人,隨後冷冷道:“宋幫主,柯某有一事不明,還望多多指點!” “柯掌門有話儘管直言。” “宋幫主,江湖之上人人知道,凡掌握龍王印者,不論何人,都可成為中原八省七十二水寨的總盟主!宋幫主身為武林第一大幫白風幫之主,號令千軍於南北十二省,現又龍印在握,正好接任七十二路水寨總盟主之位。但如果是這樣,宋幫主只需召集各水寨之主,傳令於天下即可……” 開封鄧三卷接道:“是啊,來幫主既得龍王印,叫我等來此,莫非是只開開眼界?” 宋欽道:“如果是這樣,宋某絕不敢勞駕各位。” 了會和尚急道:“既然不是為饞我們,那到底是為了何事?!” 宋欽道:“諸位可曾聽說過七天前在開封羅家堡發生的血案?” 眾人聞聽不由一愣。 柯青山直:“羅家堡血案,早已傳遍中原。聽來幫主之意,莫非此案與龍王印有關?” 宋欽深沉道:“正是這樣!諸位也許不知,近三個月來,這龍王印一直放在宋某的好友羅堡主那裡,誰料想……這只印卻害了羅家上下二百餘口……” 柯青山道:“這麼說,‘綠水幫’殺害羅堡主全家,為的是搶奪這只龍王印?!” 何沉舟邀:“可綠水幫上下六十七人,也告全救死在了羅家堡,這又作何解釋?!” 宋鐵道:“‘綠水幫’的人,是死在江湖上常見的‘七步奪魂散’之下,而擅住此毒的人,只是在中原便不下幾十人,要找出此人又談何容易!再說,殺害羅堡主全家的兇手已遭報應,龍王印也是有驚無險,被羅家田總管帶出。欸,羅堅主為了不使此印落入歹人之手,所作所為,已使朱某愧對武林……” 柯青山道:“來幫主對我等講這段故事.莫非是請我們協助來幫主找出使毒之人?” 宋軟輕輕搖首,道:“宋鐵來這裡是要告訴諸位,我已決定放棄龍王印!” 眾人聞聽先是一愕,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隨後突然“嗡”地 聲,紛紛議論起來。 了會和尚大聲道:“宋幫主既然不要龍王印,可想好將此印交與何人利” 柯青山冷聲道:“大師乃出家之人,六根已淨,莫非還耍打龍玉印的主意?!” 了會瞪眼道:“和尚也是人,頭髮剎了還可以長出來,怎麼,別人要得,酒家就要不得!” 丐幫幫主斜眼瞥了一眼柯青山和了會和尚,譏笑道:“二位別作夢了!這龍王印該屬於推,二位難道心裡還沒數嗎?!” 柳春蓮道:“洪幫生此話何意?” 洪五兒冷哼一聲,道:“柳掌門難道真的不知?江湖之中誰不知道,宋幫主的眼中只有一人!” 了會道:“你是說雷天風?” 洪五兒冷笑道:“怎麼,你老和尚不服氣,莫非還要同雷天風較量較量?!” “洪幫主這是什麼話!”了會忿忿道:“倘若宋幫主真地將龍王印傳給了雪天風,貧增絕無二話.只要不把這印給你老花子,貧增就……” “算了吧!”洪五兒戴道:“什麼絕無二話,我看你是沒有這個膽量!” “胡說,你老花子把貧憎看成了什麼!” 宋欽只說了一句要放棄龍王印,“會友樓”中已吵成了一片。 崔四殺此刻早已打好了主意,飛身蹦到餐桌上,大聲喝道:“都他娘的給我閉嘴!” 這一嗓子,險些將在場眾人的耳鼓晨被。 “各位!”崔四殺接道:“你們可知道來幫主下面要說些什麼?好好聽著!”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啊,咱們在這裡爭吵,誰知宋欽是何打算? 宋欽見眾人靜了下來,又道:“諸位,龍王印的歸屬,干係重大!正因如此,宋某不敢擅作主張,找大家來此,也正是為了與諸位商議此事!” 不等眾人說話,崔四殺道:“宋幫主作事光明,崔某贊成!我看不如這樣,由宋幫主提出一個人選,若是大家同意,就這麼定了?!” 宋姣姣和南江月對望一醒,會心一笑,她們當然清楚崔四殺的意圖。 柯青山起身道:“柯某以為此法不妥!” 崔四殺瞪眼道:“老夫的話有何不妥?!” 柯青山道:“執掌龍王印者,必須是令七十二路水寨信服之人,即令我等贊同,也不能代表七十二路水寨和天下武林!以柯某之見,不如由宋幫主出頭,集中原各派人士於洛陽,以武功高低勝負決定龍王印的歸屬!” 宋欽聞聽,頻頻點首。 崔四殺心想:“就算是比武,這龍王印也非天風世姪莫屬,哼!” 宗昆道:“柯掌門此話在理,我贊成!” “我贊成!我也贊成……”在場眾人異口同聲喊道。 宋欽回首與胡岳低語幾句,胡岳跨前一步,沉聲道:“既然大家全都贊成,宋幫主已作如下安排:明日一早,白風幫各堂、各舵、分航將向中原武林各派飛馬傳書,一個月後的今天,也就是四月初十,在洛闡城南二十裡的關林,各派以武會友,以決定龍王印的歸屬!” “好!我們贊成……”眾人再次喊道。 宋欽朗聲道:“多謝各位光臨,宋某既身在洛陽,就盡一份地主之誼,諸位在此儘管喝個痛快!錢掌櫃,上菜!” 樓下一聲吹喝,七八個小伙計手托木盤走上樓梯,盤中乃是洛陽水席的壓桌大菜:金錢芙蓉、羅絲肉、蝴蝶海參等。 立刻,會友樓中一片報杯換盞之聲,好不熱鬧。 崔四殺與鄧三春二人已喝完一壇紹興酒和多半壇杜康,早已忘形。 “我說……崔兄,”鄧三春瞇限道:“這龍……王印,可是非……崔兄莫屬……” “哈哈……”崔四殺一陣狂笑,兩只緣跟珠突然一瞪,罵道:“你小子……放屁!放屁!” 鄧三春嘿嘿笑道:“放屁?嘿嘿……對!是……放屁……哈哈哈……” 崔四殺一把抓住鄧三春的肩膀,又道:“鄧老弟……不是你崔大哥吹啊……這普天之下,除了我那陳師兄和……我那師姪……我……誰都不怕……你信不信……” “信!信……哈哈哈……嘿嘿嘿……” 一旁的南江月白了二人一眼,轉身輕輕拉了宋姣姣一下,二人悄悄離開餐桌,走出會友稜。 拐入僻靜之處,南江月輕聲問道:“二妹,你爹叫雷大哥來,就是為了今天這事?” 宋姣姣搖搖頭,道:“我爹和雷大哥單獨在一起,他們談了些什麼,我一個字都沒聽見。” 南江月思索片刻,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道:“不行,我得回去問問他!” 說完,與來姣姣告辭,急匆匆離去。 宋姣姣望著她的背影,想起了雷天風在老爺嶺對自己講過的一句話:“人可以無情,但不能無義。”心中一陣悵然。 |
第03章
柳浪居。 南江月推門走入院中,發現四周靜悄悄的。走進雷大風的臥房,裡面沒人。 “吱扭”一聲,丫環小紅推開自己的房門走了出來。小紅身穿翠在綠褲,一張頑皮俏麗的粉紅臉蛋,兩只小辮支在腦後,一對水靈靈的大眼透著一般靈氣。 “江月姐,你在找雷公子?”小紅問道。 “小紅,他人呢?” “雷公子中午便回來了。午飯後,他和小毛頭帶著阿黃去溪邊釣魚了。” 南江月聞聽,轉身便往外走。 “江月姐,你去哪兒?”小紅喊道。 “我去找雷大哥……”南江月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然走出了小院。 小紅抿嘴一笑,心中暗想:“雷公子才離開半天,小姐就像丟了魂兒似的,將來他們倆們成了親,小姐還不得把雷公子捆在自己身上。” 自從宋欽將自己派到這裡侍候南江月,她時常將南江月與宋姣姣比較,宋姣姣雖說比南江月小一歲,可待人接物極為穩重,對丫環們都很好,但小紅總有一種感覺,宋姣姣有一種無生的尊貴與成嚴,即使她對下人再好,也絕沒有一個丫環敢在宋姣姣面前沒有主僕之分地放肆。 南江月則是另外一種主人。若論出身,她是武林一代宗師“四方居上”陳子樺的女兒,稱得上是至尊無上。但從南江月身上卻絲毫看不到這種優越感,她有時嬌縱,但可以不分主僕,有時也對下人板起臉孔,但稚氣十足,小紅並無內心的懼怕。 小紅轉身回屋,她要為小姐和雷公子準備晚飯。 農曆三月的洛陽,早已綠柳成蔭,百鳥嫩調。 離柳浪居不到一里,穿林而過的小溪在這裡匯成了一灣清澈的水潭。從上面看去,一眼便可看到潭底的彩石和悠悠遊蕩的小魚。 雷天風和小毛頭坐在潭邊的一塊大石頭上,舉杯裡約。其實,與其說在釣魚,不如說是一種絕好的消遣,因為凡是釣上的魚總是被他們再放回潭中。 雪天風依舊是身穿藍衫,一下面一雙青襪、一雙黑色的布鞋。也許是南江月時常催促的原故,他臉上那副威武的絡腮鬍鬚已不再留得過長。 小毛頭此刻的心思根本不在魚桿上,見雷天風正在聚精匯神地盯著一條快要上鉤的小青魚,突然向水中拋下一顆石子,“撲通”一聲,小青魚搖著尾巴疾迅遊走。 “餵!你小子掏的是什麼鬼!”雷天風瞪眼道。 “雷大哥,不是我。”小毛頭一指身邊的阿黃,嘻嘻笑道:“是阿黃這個調皮鬼,我親眼看見阿黃嘴裡銜著一塊石頭,甩到了水裡。” “哦?”雷天風回頭看著阿黃,見它正在搖首擺尾,好不得意,道:“阿黃這傢伙總跟著你,學不出好來!我看它越來越像你……” “哎……雷大哥,阿黃是一條狗呀,怎麼會……越來越像我老江湖?” “行了行了,看著阿黃,別讓它搗蛋。” 雷天風的視線又轉到水中遊蕩的魚群。 小毛頭看了看西斜的太陽,皺眉道:“雷大哥,你說咱們來練功,眼看都快回落了,可怎麼你總是釣魚,要是釣魚能算是練功,那黃河邊的漁夫豈不個個都變成了武功高手?若是這樣,我小毛頭也去當漁夫了……” “你懂什麼?”雷天風道:“練功也要練心,心不靜就練不好功!這釣魚練的是耐心,你小子這份耐心還差得遠!暗,今天再釣三條魚,不然咱們不回去。” 小毛頭詭辯道:“我才不相信呢,人睡著了心動最靜,這麼一說,豈不要白天夜裡都在家睡大覺。” “暇……你小子這片嘴比刀子都好使,大哥說不過你,總之一句話,釣三條魚上來!” 小毛頭撅嘴道:“哼,整天讓人練爬樹釣魚,要是做個賊嗎,我看倒蠻合適。” 雷天風笑道:“這些事情現在和你講不明白,以後你自然會明白……” “那江月姐為何練劍?” “你江月姐雖說武功不高,但也有十年的功底,而你不同……” 說到這裡,雷天風突然把話止住,目光一偏,落在了左邊一片柳林中。 憑這目光,小毛頭便知雷大哥一定發現了什麼,低頭一看阿黃,只見它兩耳豎起,挺胸揚首,也注視著柳林,於是輕嘆道:“看來咱們三個中,屬我老江湖功力最差了。” “什麼人,有話請出來講!”雷大風沉聲道,目光卻又回到了潭中。 “人言雷天風內力過人,看來並非虛傳!”柳林中傳來一陣渾沛的話聲,隨著聲音,林中轉出一人,身材勻稱、年紀在三十上下,身穿一件青緞長衣,腰束蛇皮金扣長帶,長方形的臉龐,眼睛不大卻極為有神,最引人注目的是此人頭戴一頂寬簷漏項的草帽,發自帽頂露出,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青衣人雙手負背,緩步走到潭邊,並不講話,而是靜靜地看著雷天風釣魚。 “這位朋友,不知找雷某何事?”雷天風眼瞅著潭中的游魚,緩緩說道。 “說不上有事,不過是順便拜訪。”青衣人依舊雙手負背,含笑道。 雷天風抬首望了對方一眼,道:“可你我素不相識,不知朋友尊姓大名?” “敝人姓萬,千萬的萬!” “哦,聽口音,萬兄不是本地人,千里來洛陽,總不會是為了瞧雷某釣魚吧?”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雷天風果然聰明,也許,你已猜出了萬某的來意。” 雷天風笑道:“雷某並無未卜先知的本領,萬兄有何賜教,還清明言。” 小毛頭低聲道:“雷大哥,我看這傢伙不像好人,要不要我和阿黃幫助大哥?” 雷天風道:“小毛頭,大哥的事不用你管,去,帶著阿黃到那邊玩去!” 小毛頭自了雷天風一眼,領著阿黃悻悻走開。 雪天鳳回首衝青衣人道:“朋友,目下這裡只有你我,有什麼事請直說吧!” 青衣人微微點首。道:“好,萬某這就告訴你!” “你”字方出,青衣人身子突地一動,有如箭發,“咳”地一聲,撲向盤坐在大青石上的雷天風,十指箕張,宛若十把鋒利的匕首! 二人本來只相距一丈,青衣人這一招可謂是既突然又迅捷;眨眼間十指已放至對手助下,而雷天風此刻雙手握桿,兩腿盤坐,看來已根本無法避開青衣人的如此一擊,除非出現奇蹟! 然而奇蹟確實發生了!. 雷天風盤坐的身子陡然一頓,竟撲向前面的水潭! 青衣人一撲落空,但並不掃興,因為雪天風一旦落水,其狀比挨上一掌要狼狽十倍。 但結果卻大大出乎青衣人的預料! 雷天風的雙腳並未入水,只是在水面上輕輕一點,身子“呼”他一下又倒飛回來,穩穩飄落在原處,仍舊是雙腿盤坐,兩手握桿,唯一與剛才不同的是,魚鉤上多了一條活蹦亂跳的小青魚。 青衣人心頭一凜:“好一記‘蜻蜓三抄水’!” 其實青衣人說的只對了一半。“蜻蜓三抄水”算得上是輕功中上乘的功夫,不過這只是指施展此功之人在水上藉力前掠,而雪天風剛才這一招卻是藉力後飛,這一前一局之分,已屬於兩層不同水準。實際上,雪天風剛才這一記倒飛,已用上了輕功中的登峰造極之技: “上天梯”! 雷天風將小青魚取下,一又放入潭中,然後傷頭道:“萬兄來此,就是告訴雷某這個嗎?” 青衣人激激一笑,道:“雷天風輕功不凡。萬榮算是見識了!不過……萬榮還想知道,你手上的功夫到底如何?!” 雷天風波然一笑,將魚鉤復入水中,冷聲道:“如果你是要來以武會友,雷某可以告訴你,你已經輸了。” “我看未必!一記輕功說明不了什麼!” “萬兄,”雷天風正色道:“你我目下並非敵人,你剛才的一擊,只用了六成力道,是不是?” 青衣人聞聽,心頭又是一震,嘴上沒說,卻是暗自嘆服對方的眼力。 雷天風又道:“正因如此,我剛才沒有便接你的一掌。” “哦?這麼說來,倒是你手下留情嘍?” 雷天風微微一笑,又道:“從先行而至的掌風我看得出,萬兄的功力,與‘中原三秀’相差無幾。”, “你是說紀天龍、駱紫雲和凌飛劍?” “不錯。” “哼,如此一說,萬某的武功,在吾輩之中只在你雷天風之下?” “恐怕還不能這麼說。” “那是何意?” “吾輩之中,武功在中原三秀之上者,雷某知道最少還有兩人!” “誰?” “宗昆和方純白。” 青衣人冷聲一笑,道:“只可惜,萬共沒聽說過什麼宗昆,也沒見過那位大名鼎鼎的職業殺手‘四指白衣’方純白!” 雷天風道:“那算是萬兄走運。雷某奉勸萬兄,千萬不要同這兩個人殲此類玩笑!” “哦?有這麼嚴重?” “一點不錯!假如剛才坐在這裡的是方純白,萬兄絕不可能再站在這裡說話。” 青衣人輕蔑一笑,道:“萬某佩服傷的口才!不過,練武之人,用的是手而不是口!你就是說破大天,萬某今天也要領教領教!” 就在這時,青衣人身後傳來一陣獅吼般的話聲:“是哪個小王八羔子在此放屁!” 青衣人急忙回首,只見一個蓬頭垢面的老頭兒趕著一匹瘦驢朝這邊走了過來。 雷天風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師叔崔四殺。 青衣人怒道:“老東西,你剛才罵誰?!” “罵你,罵你這個不知死的小兔崽子!”崔四殺噴著酒氣,綠眼珠裡透著醉意。 小毛頭從一旁跑了過來,煽風點火道:“三叔,這傢伙不但找雷大哥的麻煩,還罵您老人家呢!” “他罵我什麼?” “他罵你……” “快說!” “他罵傷是又臟又笨的臭豬!” 青衣人瞪眼喝道:“你小子血口噴火!誰罵他……” 不等說完,崔四殺一幫狂吼,飛身撲向青衣人。 青衣人也不示弱,一聲暴喝,揮雙手迎了上去。 “轟!” 一聲巨響,青衣人向後連退三步,方自立定。崔四殺更慘,“通通通”向後連跌七八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若論功力,崔四殺自然高於對手,可此時他已喝得爛醉,平時的功力連一半都使不出來,再加上青衣人功力並不弱,因此一交更便吃了大虧。 青衣人一掌佔了上風,並不罷手,身子一挺,再次撲上,將功力用至八成,要將對方一掌致於死地! “砰!” 青衣人的右掌離崔四殺不到一尺,被斜側趕來的雷天風接住。也許是雪天民看出青衣人要下死手心中不忿,因此這一掌竟用出了六分力道,一聲巨響,青衣人被震退一丈有餘,險些摔倒在地上。 雷天風回首冷聲道:“他是一個醉人,你為何要下如此狠手!” 青衣人這才仔細看了崔四殺一眼。 “我沒醉!”崔四殺坐在地上吼道:“那個穿始蟆皮的小子,有種的你過來!你過來!” 雷天風衝青衣人道:“你趕快走吧!” 青年人衝雷天風供手道:“雷兄的武功萬某已然領教,你我後會有期!” 一小兔崽子!依給我回來!”崔四殺還在吼叫不停。青衣人早已走遠。 這時,南江月急匆匆跑了過來。 崔四殺坐在地上喊道:“大姪女!你怎麼自己跑了,害得三叔這一通好找!” 南江月撤嘴道:“你和那個姓鄧的喝得直說胡話,我和姣姣不願聽,便出來了!” 雷天風道:“先別說了,來,師叔,我扶你回去體息,有話回去再說。” 崔四殺坐在驢屁股上,衝雷天風咧嘴一笑,道:“嘿!還是找雷世姪想著老夫。”然後張大嘴打著哈欠。 雷天風只聞到一般哈鼻的酒味兒。 回到柳浪居,崔四殺已昏昏欲睡。 南江月衝小紅道:“小紅,趕快給他預備一間客房。” 小紅似乎沒聽見,只是愣愣地瞅著驢背上的崔四殺。 “小紅!我的話你沒聽見?”南江月道。 小紅一驚,回首看著南江月輕聲道:“江月組,他是誰,怎麼這麼臟,我這輩子還是頭一次看到如此骯髒之人……” “別說了!”南江月截道:“他是我三叔,你可要好生待他。咱們不是有兩間客房嗎,你把那間好的收檢出來給他住。” 小紅“嗯”了一聲,又回頭敞了一眼崔四殺,轉身去收拾房間。 安頓好崔四殺後,雪天風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南江月隨後跟了進來。 南江月道:“雷大哥,今天你去家府,來幫主都說了些什麼?” 雷天風道:“今天在會友樓,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南江月想了想道:“雷大哥,來幫主教棄龍王印,可是真心?我總覺得這裡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他把你找去,我放心不下。” 雷天民喝了口茶,道:“來幫主放棄龍王印,確實是他的本意。羅家堡的血案,對地震動極大。來幫主是個有情之人,這龍王印上沾著羅家二百多人的鮮血,他想起它便心病,更不用說佔有此印。” “那他喚你去做什麼?” “他想把此印給我。” “什麼?給你?!” “不錯。一年前,來幫主曾向我提過此事,但這一次,卻是胡先生提出來的。” “哼!”南江月一聽胡岳,便恨得咬牙,道:“我才不相信他姓胡的有這般好心!” 青天風道:“不管你怎麼想,胡先生確實是這樣對來幫主說的,我相信來幫主不會欺騙我,再說也沒有這個必要。” 南江月道:“既然來幫主要將龍王印傳給你,為什麼還要召集各派的人到會友樓?” “按照來幫主的原意,是要將此事當眾宣布,取得各派的認可,不過,由於我拒絕接受此印,情況才有了變化。” 南江月會心一笑,道:“人言‘樹大招風’,這龍王印還是不要的好。否則,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招來麻煩。” 雷天風靜靜地看著南江月,道:“江月,你不希望我在武林中有朝一日獨樹一幟,名揚四海嗎?” 南江月輕輕搖首,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擔心作會出事。”說著,將頭深深埋進了雷天風的懷中,半晌又道:“雷大哥,我爹就你這麼一個弟子,我想,他老人家也不希望你為了一塊印去冒險” 雷天風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喃喃道:“是啊,世上有些事,如果你想躲就躲得開,那就好啦……” 南江月聞聽此言,一下從雷天風懷中掙脫出來,急道:“雷大哥,你一定有什麼事情不願說出,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情?!” 雷天風起身,默默地在屋裡度著步子。 南江月的視城隨著他的身子移動,終於忍不住道:“雷大哥,你……在想什麼?” 雷天風停下腳步,始首看了看南江月,道:“我有一種直感,這次的事情,我無論如何也休想避開……” “你既然不想去爭那龍王印,這事情便與你無關,那麼危險又從何而來呢?” “我一時還說不清楚。”雷天風道:“不過,我相信自己的直感不會錯。你知道,在有些時候,正常的思維與推理反而會使你誤人迷途,因為你的對手和敵人要利用的正是這種思維邏輯,‘八仙’一案正是最好的一例。在這種情況下,你最可信賴的便是直覺,因為也只有直覺可以不受許多表面現象的誘惑。” 南江月似懂非懂,又問道:“雷大哥,那你所說的對手又是何人?” 雷天風輕輕搖首,道:“現在還不清楚,假如我能告遊你,便稱不上是直覺。” 南江月擔心道:“既然有危險,我們何不想辦法去避開它?” “避開它?” “嗯,我們遠走高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就像‘八仙’那樣,過世外桃園的日子。”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世上恐怕沒有真正的世外桃園,‘八仙’的悠閒生活也不過維持了十年,再說,知難而退,也不是我雪天風的處世作風。” “那你究竟打算怎麼辦?” “江月,你說來幫主對你我如何?” 南江月一怔,不知道他為何會提出這個問題,想了想道:“要說來幫主,我們這裡的一切都是他給的,可是……” “你是說去年在趙家灣,辛化堂追殺你的那件事?”雷天風插道。 南江月點了點頭。 “不可能!”雷天風用肯定的口吻道:“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朱幫主絕不會乾出此事!” “可辛化堂是宋府的護衛副統領,這又作何解釋?” “不錯,表面看來似乎是這樣,沒有來幫主的直接命令,辛化堂不會親自去追殺你,而辛化堂又當場自戮身亡,此案死無對證。不過,你應該知道,來幫主一生最敬重的人,便是師父他老人家,僅憑這一點,宋幫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向他老人家的親生女兒下手!” 南江月感覺雷天風此話在理,又道:“既然不是來幫主,莫非……是胡岳……” 雷天風又搖了搖頭,道:“此事我也曾考慮過,似乎也不可能。其一,胡岳只是宋府的客卿,與你並無根本的厲害衝突;其二,辛化堂身為宋府的護衛到統領,只歸來幫主調遣,這麼大的事情,胡岳即便真的想幹,也沒有這個能力;這第三點最重要,胡岳已在宋府呆了八年,所作的每一件事,無不是為了宋欽著想,如果他想害你,也絕不會動用來府的人,因為,江湖之中一旦知道是宋欽殺了‘四方居土’的女兒,宋欽的處境便可想而知!” 雷天風講得句句在理,無奈南江月對胡岳天生有一種惡感,悻悻道:“雷大哥,也許你說的全對,不過,正如你剛才所說,有時候正常的推理往往會使人誤入迷途。說實話,我也有一種直感……” “哦?是什麼?” “胡岳他不像好人!”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你憑什麼這麼看?” 南江月頭一偏,嘴一撅,道:“我也說不清,不然怎麼叫直感!” 雷天風笑道:“看來我這人忘性太大,自己剛剛講的話,卻……”話剛說到這裡,雷天風猛然察覺不對,來不及同南江月打招呼,身子一抖,有如箭發,從屋子的後窗戶飛了出去。 身子剛落入後院,雷天風瞧見一道黑影一問,揀出了後院籬笆。 雷天風又是一記縱身,追出後院,拾首再看,前方七八丈遠處,一個瘦小的黑衣人身輕如貓,三竄兩縱,已掠入柳林之中。如此輕功,白雪天風下山後並不多見。他有心去追,但又怕對手目的在於聲東擊西,便急忙回身去看南江月。 此刻南江月已在院中,見雪天風回來,道:“雷大哥,剛才出了什麼事?” 見南江月無恙,他鬆口氣道:“剛才有人來過!” “有人?在哪兒?” “已經走啦。” “這麼說,他是來偷聽我們講話?” “也許是。剛才我發現他對,他已到了後窗戶下面。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聽什麼。” “雷大哥,你可看清此人是誰?’” “只看見一個背影,我肯定以前從未見過此人!” 南江月忖思片刻,疑惑不解地道:“真奇怪,幾個月來,咱們這裡一直很清靜,可今天卻一下子來了三個陌生人……” “三個?”雷天風問道:“除了那個姓萬的和剛才來的偷聽之人,還有誰?” “還有一個花花公子叫楊思玉。”南江月道:“今天早上,那性楊的還同三叔鬥了一場呢。” 雷天風思索片刻,輕輕“哼”了一聲,道:“事情才剛剛開始,我們這裡已然如此熱鬧。一個月之內,中原大小上百個門派的人將要匯集洛陽。我擔心……” “擔心什麼?” “我擔心等不到一個月後的關材比武奪印,洛陽已是一片大亂!” “你是說,有人會搶先下手奪印?” “完全可能!目前武林之中,誰都知道龍王印在宋府,這豈不給那些惡徒手可乘之機……”話到這裡,雷天風突然陷入沉思,半晌,又突然醒悟到什麼,眉頭緊鎖道:“莫非……宋幫主此舉是另有打算……” 南江月道:“雷大哥,你是說來幫主要利用這龍王印之爭達到某種目的?” 未等雷天風再開口,小毛頭慌慌張張破門同了進來,喊道:“雷大哥,不好啦!咱們這兒來了一個壞蛋!” “壞蛋?在哪兒?” “就在前院!” 雷天風不再多問,轉身走出房門,抬首一看,即刻放下心來。 院內站立一人,瘦長的身材,穿著一件清白的長袍,白衣勝雪,一塵不染,白暫的皮膚,一雙屢利的眸子天生送著攝人的殺氣,此人並非別人,正是人稱“中原第一殺手”的“四指白衣”方純白。 見雷天民出來,方純白扶手道:“雷兄,久違了。” 雷天風棋手還禮道:“原來是方兄,紅花谷一別,一晃已近年年,今天不知是哪陣風把方兄吹到了這裡?” 正在這時,南江月和小毛頭從屋裡走了出來。 “哦,原來小姐也在這裡?”方純白恭敬道。 南江月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怎麼,我就不能在這裡!”回身一推小毛頭,道: “咱們走!” 方純白苦澀一笑,衝霄天風道:“看來我這輩子算是得罪了她,將來香兄與陳小姐成了婚,不知我方純白還能不能來這兒看望雷兄?” 雷天風道:“你過去傷害過江月,她這一生也許都不會原諒你。不過,上次在羊兒鎮你救過她,我想這件事她也不會忘記。” 方純白點點頭,又道:“雷兄,既然陳小姐已然知道生父是你師父,為什麼還不改姓名?” 雷天風道:“江月這兩個字是我師母給她起的,她不願改也要改,就將‘南’字改為‘陳’字。” “陳江月。”方純白笑道:“我看蠻好。” 雷天風道:“方兄,我猜你此未必有要事,來,咱們到屋裡談。” |
第04章
雷天風與方純白走進小客廳。 “方兄,”雷天風四下看了一眼笑道:“江月不高興,小紅丫頭也不敢來,好在我還有兩隻手,來,喝杯我徹的龍井,這茶是凌飛劍上次來帶給我的。” 方純白笑道:“雷尼不必客氣。我方純白一生與所有人為敵,只交了雷兄你一個朋友,就是方某當真有什麼不滿,又找誰去抱怨呢?” “哈哈!”二人相視而笑。 隨後,雷天風言歸正轉,道:“方兄,我猜……你今天找我,八成是有關龍王印吧?” 方純白點了點頭,道:“宋幫主召集武林各派到洛陽議事,這我早聽說了。不過,今天中午在會友樓上發生的事,我是一個時辰前才聽到。聽說你沒去會友樓,我猜想這其中必有原故,因此便來找你。” 雷天風道:“會友樓我確實沒有去,不過,今天一早我已去過來府。” “哦?是這樣。”方純白略思片刻,道:“我了解雷兄同來幫主的關係,如果我猜的不錯,宋欽一定提出過將此印交給雷兄!”“一點兒不錯。” “那雷兄為何拒絕?”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方兄也許看得出,我這個人是散漫慣了的,如果真讓雷某去統管七十二路水寨,那將會是個什麼局面。再說,宋幫主的這份情義太厚,我雷天風也擔當不起。” 方純白搖首道:“此乃天賜良機,雷兄就這般放手,實在可惜。你與我不同,你身為‘四方居士’的傳人,僅從門第上看,已優於任何人,紅花谷一戰,你又親手擊斃‘血度’武聖天,被譽為武林新秀中的第一人,如果你此刻接掌龍王印,那是順理成章,不會發生大的波折,而現在……” 雷天風道:“現在我已放棄爭奪龍王印。” “可別人不會這樣認為。”方純白道:”“眼下龍王印已成無主之物,武林各派誰都有機會爭奪。在這種情況下,你的處境便完全不同,關林之會前,各派所關心的問題只有一個,誰是龍王印最有力的爭奪者,這其中便有雷兄!”” 雷天風暗自欽佩方純白的見識,點頭道:“充兄所言一點兒不錯,剛才便有一位不知姓名的朋友光顧柳浪居!” 方純白目光突然變得冷峻,道:“我想不只是這些人,雷兄可知道我今天看見了誰?” “難?” “今天上午在北城,我看見了‘長白雪參’萬松白!” “哦?你是說那位‘長白門’掌門人?” “正是此人。以前在北京時我曾見過此人,好在他並不認識我。” “萬松白數十年在關外,為何偏偏此時來到洛陽?” “雷兄,這種人此刻來洛陽,你認為他是單單為了觀賞每年一度的牧丹花會嗎?” “當然不是。萬松白是久已成名的人物,如果到中原只是為了遊覽,宋幫主不會不知道。如果說他是為了龍王印面來,可消息是今天才傳出去的……” “我看只有一種解揮!”方純白道。 雷天風心頭一凜,道:“也就是說,萬松白,早已知道龍王印就在洛陽!” “只能是這樣!” 雷天風放下茶杯,走到窗前,腦海中浮出一幕幕畫面;羅家堡被血洗,宋欽向自己交印,萬松白突然出現在洛由,神秘人的光臨……這些事情就象一團亂麻,他一時還無法從中捋出一根頭緒…… 三天后,關林。 關林地處洛陽以南二十裡,相傳三國時代蜀國名將關羽的首級便葬於此地。古人格聖人的墓地稱之為“林”,關羽被後人稱為武聖,“關作’也由此得名。 關林栽種著上千株古柏,林內建有三殿,關家設在林中深處。 離關林不遠是一塊開闊地,今年春天的洛陽牧丹花會共有三處,這裡便是其中一處。由於背靠關林,在此既能賞花遊玩,又能順便瞻仰關林,因此今天來此地的遊人格外多,其熱鬧程度絲毫不亞於洛陽城裡。 其實,牡丹花會並非儀限於賞花,這裡除了上萬株千姿百態、爭奇鬥艷的洛陽牡丹,隨處可以見到各式生意人及賣藝人,洛陽的土特產及小吃比比皆是,遊人的歡笑聲、小販的叫賣吆喝聲、藝人的賣唱聲此起被伏,形成洛陽牡丹花會所特有景觀。 上午,春風和熙,陽光灑在人們身上暖和和的。 雷天風和江月以及丫杯小紅出現在觀花的遊人中,此時南江月已改名為陳江月。 雷、陳二人早就聽說過洛陽牧丹花會的盛景,今天卻是頭一次置身其中。不過,二人對牡丹都是外行,而小紅久在未府,每年都陸來姣姣賞花,十分內行,此刻也自然而然成了二人的嚮導。 崔四殺和小毛頭也來了,不過這兩人的心思可不在花上。崔四殺兩眼滴溜亂轉,這裡的美味小吃已使他看花了眼,常常在小攤前止步不前;小毛頭貪玩,喜歡看雜耍賣藝,二人經常為此鬥嘴。小毛頭嘴皮靈巧,崔四殺說不過他,使吹鬍子瞪眼,這二人在一起,稱得上是熱鬧的不亦樂乎。 此時,小紅見主人被絢麗多姿的牡丹所深深吸引,道:“眼前這些牡丹並非名貴品種,你瞧。”她用手一指不遠處簇擁在一個花壇下的人群,接道:“真正名貴的洛陽牡丹,也許就在那裡。” 陳江月道:“好,我們去看看。”說完,回身拉了一下雷天風。 雷天風愣了一下,道:“江月,什麼事?” “怎麼,你沒聽見小紅剛才的話?”江月奇怪道。 雷天風輕聲道:“江月,今天來這兒的人很雜,我看有幾個人不像是來賞花的,咱們要小心點兒。” “雷大哥,這又是你的直感?”江月笑道。 雪天風又四周掃現了一下,微笑道:“我仍舊相信我的直感,不信你一會兒瞧。” 此時,人群中傳來一陣高亢的喧鬧聲。雷天風三人走了過去。 花壇之下,擺著兩盆顏色珠奇、姿態媚異的牡丹,一名四十多歲的青衣婦人正站蒞一旁,對面是一群爭紅了服的買主。 “我出五百兩!” “六百兩!” “八百兩!” 人們爭相抬價,青衣婦人不動聲色。 陳江月輕嘆道:“什麼花如此名貴,競價值千兩銀子?” 小紅輕聲道:“江月姐,這兩株牡丹是花中神品,又稱‘江東二喬’。下旁站著的那個婦人名叫花玉娘,聽說她每年只養兩盆牡丹,無一不是牡丹中的珍品!每到這時,便拿來在花會上賣,聽說哪一次也不低於幹兩……” 語猶未了,已有人格買價加亞兩千兩。 “我出五千兩。”人群中傳來了一聲不高不低、不緊不慢的叫價。 眾人的目光“唰”地集中在一個年輕公子身上,只見此人身穿一件極為考究的華服,腰束一條金絲玉帶、雙手負背,神色傲然,一副風流洞位之態。 陳江月剛才只注意觀花,此對方瞧見此人,低聲冰雪天民道:“雷大哥,這個出五千兩的人,便是我三天前在白馬寺碰見的那個楊思玉。” 雷天風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五千兩白銀買兩盆牡丹,這在洛陽已屬罕見。青衣婦人微微一笑,道:“這位相公肯出五千兩買下這對‘江東二喬’,稱得上是供貨之八。這對花神得通相公,也稱得上是福份不淺。相公,這‘江東二喬’歸你啦。” 眾人一陣嗡嗡的議論。 楊思玉一擺左手,身後走上來一位僕人,將一張面值五千內的銀票交給青衣婦人,隨後將花取走。 楊思玉手托一盤牡丹,愛不釋手。人們開始散去。正在這時,崔四殺逆著人流擠了進來,看見雷天風三人在這裡,洪聲道:“我說你們這裡有什麼好事也不叫著三叔!大姪女,到底 有什麼事情如此熱鬧月 陳江月用手一指身後,道:“三叔,這裡有人買花,咦,怎麼三叔又突然對牡丹發生了興趣?” 楊思玉聽到陳江月的說話聲,才發現她與崔四殺也在這裡,笑道:“原來是崔前輩和陳小姐也來賞花。沒想到二位也對牡丹感興趣,看來楊某真是得通知己……” 崔四殺點首“嗯”了一聲,低頭看見楊思玉手中的牡丹花,連聲道:“好花她花……” “怎麼,看來崔前輩也是行家?” “那是當然!”崔四殺道:“你看這花,配我大姪女兒如何?” 楊思玉笑道:“在白馬寺楊某便說過,花美,陳小姐更美,不過這‘江東二喬’乃花中之後,正好比陳小姐乃人中花魁 崔四殺不願聽他囉嗦,伸出那只油膩膩的右手,二話不講,“啪”他一聲,將一朵碩大的牡丹花揪了下來。 楊思玉“啊”地一聲驚叫,兩眼直楞楞盯著崔四殺手中的牡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你……你怎麼……”楊思玉不知該說什麼。 “怎麼,不願意?!”崔四殺瞪眼道:“不是你小子說什麼……二喬配花魁嗎?!” “這……我不易……” 雷天風笑道:“師技,這花是楊公子花了五千兩銀子買的,你老怎麼……” ‘林說什麼?五千兩!”崔四殺也是一驚,隨即衝楊思玉道:“得得很!你這花太沉,老夫拿不動!”說著,將手中的牡丹往楊思玉懷中的花盆中一插,說:“這花我可還給你啦!我說無風、江月,咱們走!” 楊思玉這才知道站在陳小姐身後的這位威武藍衣人便是雪天風小急忙道:“雷大俠慢走!” 雪天風一愣,回身道:“楊公子有事?” 楊思玉乾笑一聲,道:“楊某久仰雷大俠,今日剛剛見面,不料……雷大俠千萬不要以為楊某是小氣之八,我只是覺得,這花如此揪掉,實在可惜。” 雪天民微笑道:“楊公子說的是哪裡話,剛才之事,本是我師叔的不是……” “餵!我說天風,你可不能胳膊肘朝外招!老夫可沒那麼多銀子賠他!” “三叔,”陳江月笑道:“人家又沒讓你賠銀子。走,三敘,我隨你老到那邊轉轉。” 崔四殺轉怒為笑,道:“看看,要說還是我大姪女九好。得了,大姪女兒,你也不用陪我,三叔自己去買點吃的,那毛頭小子正在那邊看耍猴呢,一會兒我叫著他來找你們。”說完,崔四殺衝楊思玉“哼”了一聲,隨後大搖大擺走開。 陳江月道:“雷大哥,天已不早,咱們再轉一轉,也該找個地方吃飯才是。” 未等雪天民開口,楊思玉急忙道:“雷大俠,楊某久仰大俠之名,早有結識之心,只是不知是否高攀得上。如果雷大使與陳小姐瞧得起楊某,今天這午飯便由楊某作東。” 雪天風心想:“此人表面看上去似乎是個油頭粉面的風流公子,但剛才的話倒也中肯,絕無相欺之意。”於是道:“既然楊公子一片感情,雷某怎好拒絕,一切悉聽尊便。” 江月春雪天風已然答應,也不好拒絕,於是點了點頭。 楊思玉容道:“蒙二位抬舉,此事就怨楊某作主了。離此不遠,有一處洛陽清河坊的分店,酒、菜、飯俱稱得上是一等。”回身衝僕人道:“楊三,你先回洛陽大同樓,告訴端木蘭姑娘,我今天有要事,晚回去一會兒。” “端木蘭?”陳江月疑道:“這名字……我好像在哪兒聽說過……” 楊思玉道:“陳小姐當然聽說過,洛陽牡丹閣中共有翠、紅、白、黑四位花魁,人稱‘洛陽四牡丹’,其中的黑牡丹便是端木蘭姑娘。” 陳江月仍是不解地問道:“既然端木蘭姑娘在牡丹閣,怎麼又去了大同樓?” 楊思玉尷尬一笑,還以為陳江月是在拿自己尋開心。到洛陽嫖賭,楊思玉早已習已為常,別人提起倒也不在意,不過此刻出自陳江月之四,楊思玉卻感到有些不自在。 雷天風哈哈一笑,將話岔開道:“楊公子,香茶的肚子可真有些餓了,走,咱們去嘗嘗清河坊的酒菜。” 楊思玉見雷天風為自已解了圍,忙道:“楊某只顧說話,卻把正事志啦,該死、該死……” 雷天風、江月和小紅隨楊思玉一起來到一座臨時搭起的酒樓前,雖說房子的外表平平,但所用的飯桌、椅子和餐具卻是十分考究,看來僅是從城裡老店搬來的。 由於清河訪的酒菜價錢極貫,來此用飯的人並不算很多。 門口的二掌櫃見楊思玉四人到來,笑臉迎道:“喲!原來是楊公子,四位裡面請,裡面瘠……” 雷天風微笑道:“原來楊公子是這裡的常客?” 楊思玉笑道:“這裡我是頭一次來。不過,城裡的老店倒是常去,這些人也是老店來的,所以熱得狠。” 四人進店,找了一張靠窗戶的方桌坐下,小紅坐在了江月旁邊。 楊思玉對此似乎不解,全僕怎能同席?可此話又不好問。 雷天風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楊公子也許不知,江月與小紅從不分你我,就像是一對親生姐妹。” 江月柳屑一揚,笑道:“一點兒都不錯。若是小紅不在我身邊,總覺得少點兒什麼……” 幾人說笑之間,雷天風的目光已然將樓內四周迅速掃視一遍。 對面一張桌子四周,圍坐著三個華眼中年人,從其中兩人那富態的相貌,可以斷定是三位頗為闊綽的生意人;稍遠的一張桌前,有兩位身穿緞衫的老者,這二人目光充沛,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是內功的行家;牆角獨坐一人,身材瘦小。目光很瑣,兩眼不停地四下張望著,當目光與雷天風相碰時,似乎閃過了一絲驚異之色,隨即將視線避開;樓內還有幾桌客人。看樣子皆是來此觀花的本地富人。 雷天風又注意了幾次牆角處的瘦小漢子,總想從中找到什麼,可是對方此刻只顧埋頭吃飯,再未抬頭。 “來啦…” 隨著堂倍的一聲吹喝,人道大菜被端到桌上,其中三道是用新鮮的黃河鯉魚做成。這八樣菜擺設講究,顏色各異,不用說味道如何,只憑這獨具匠心的外形、色彩設計搭配,便足以稱得上是看中佳品。 楊思玉道:“這桌菜名叫‘洛陽八景’,也算得上是清河坊的傳統萊啦。” 雷天風手指一盤鯉魚道:“楊公子,這一盤鯉魚焙面,不是開封府的風味菜嗎,卻如何又成了洛陽菜?” 楊思玉哈哈一笑,道:“看來什麼事情都難瞞過雷大俠的眼睛,其實,洛陽的清河坡是三十七年前從開封遷來的,原來在開封時叫永河坊,因此清河坊的許多飯菜風味,確實是在原先的菜譜上改進而成,不過,依舊是沒瞞過雷大俠。” 雷天風笑道:“楊公子對清河坊如此清楚,而公子又是開封人,因此,我猜公子或許與這清河坊有什麼淵源吧?” 楊思玉點首欽佩道:“雷大俠果然是英雄慧眼!實不相瞞,這清河坊本是家父在洛陽的一份產業。今後,二位如果在清河訪吃飯,只管記在我楊思玉的帳上。” 江月與小紅對望一眼,“撲哧”一笑,道:“楊公子,這話可別當著我三叔的面講,若讓他知道,我保管你得後悔……” 四人邊吃邊談,氣氛輕鬆愉快。 這時,牆角處吃飯的瘦小漢子已然吃完飯,衝霄天風這邊偷偷掃視一眼,隨後起身,匆匆離座而去。當此人的背影在酒樓門口一閃而逝的片刻,雷天風不由心頭一察:“這不正是三天前遊人‘柳浪居’,偷聽自己說話的那個人嗎?!怎麼會這麼巧?難道是此人在跟蹤自己……不會,自己是後到的清河訪,他不可能提前知道此事……” 雷天風獨自忖思,並未驚動他人。 楊思玉替雷天風斟滿一杯伊川杜康,道:“雷大俠,為了楊某今天結識大俠,咱們幹一杯!” “好。”雷天風道:“為了我們今日的相識,幹!” 二人舉杯一次而盡,雪天風的目光又朝那兩位緞衫老者掃了一眼。 此刻,只見那二位老者放下碗筷,低語幾句,隨後起身匆匆離開。 江月熟悉雷天風的目光,每當這種目光出現,那就是說他一定發現了什麼,於是輕聲問道:“雷大哥,莫非這裡出了什麼事情?” 雷天風輕輕搖首,轉身問楊思玉:“楊公子,今日洛陽花會,卻來許多武林朋友,不知是為何事?” 楊思玉聞聽先是一愣,反問道:“怎麼,如此一說,雷大俠不是為了那件事來的?” “楊公子所提之事,雷某絲毫不知。”雪天風搖首道。 “是這樣,”楊思玉道:“昨天下午,洛陽城中傳出一個消息,說是今天中午在關林,有人要當眾出賣一件武林珍寶。我是昨天晚上在大同樓得知這一消息的,今天來此,一是為了賞花,二是去關林看看熱鬧。” 江月好奇道:“但不知是何珍寶,能招來這麼多人的興趣?” 雷天風道:“不管是什麼珍寶,只要一沾‘武林’兩字,便染上一層神秘感,人們總想弄個明白才會罷手。” 楊思玉道:“眼看正午快到,我們何不飯後一同去關林看看熱鬧?” 江月一聽有熱鬧好看,恨不得馬上去看個明白,道:“我和小紅已經吃飽了。” 雷天風笑道:“楊公子,你看她這副樣子,分明是不想讓咱們接著喝下去。” 楊思玉忙道:“既然如此,我看咱們不如先去關林,回來楊某再與雷大俠接著喝個痛快。” 未等雷天風開口,江月接道:“這主意不錯,小紅,咱們走!” 關林。 古柏相間的一塊空地上,此時已黑壓壓擠滿了神形各異的武林人士,有站有坐,人數不下一百。 眾人對面三丈之處,有一個三尺來高的樹墩,上面盤坐一玄衣人,三十多歲,身材不胖不瘦,長方形的臉龐見得見角,額頭上束著一條寸寬的黑布帶,雙目微睜,兩手手搭在膝蓋之上,似乎正在養神。 在此人正前方兩尺之遙的土地上,端放著一只精巧的紫檀木盒,七寸見方,看來傳說中的武林珍寶,就放在這只木盒裡。 再往前三尺,地上插著一根六尺多高的竹桿。玄衣人坐北朝南,這根竹桿就好比是一振日針,竹根的陰影此刻已然爬到他的右臉頰上,只要移至眉心,便算是到了正午時分。 看來眾人都在等待著正午時刻的到來。 一個等的不耐煩的黃衣漢子低聲衝同伴道:“這傢伙在此盤坐了足足兩個時辰,也他媽不累得慌!” “令說幾句!他剛才又翻了一下眼皮,好像知道咱們在講什麼!” “嗨,怕什麼,知道又怎麼樣……” 正在這時,一只畫眉從林中穿出,迅速地飛過眾人的頭須,眼看就要飛過玄衣人的頭頂。玄衣人的左眼皮無精打採地朝上面了一下,陡然揚起左手,說來也奇怪,離他丈高的畫眉突地一翻,竟筆直地落入玄衣人的掌中。 人群中發出一陣輕微的騷動。 玄衣人雙手在畫眉身上輕輕一揉,隨後“撲”地一吹,羽毛紛飛,手上只剩下一只光禿禿的畫眉,仍在不停地扇動著沒有羽毛的翅膀。玄衣人將畫眉往嘴裡一塞,眾人只見他喉頭蠕動了兩下,之後又恢復原來的姿態。 站在樹後的陳江月見此,只覺得渾身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回頭看看小紅,只見她的兩只大眼仍在楞楞地盯著玄衣人的喉頭。 雷天風心中暗想:“瞧此人的武功,絕非尋常之人,卻不知這盒子中放的是什麼非凡之物……” 這時,一旁一位老者自語道:“這只畫眉,已然是此人第六個腹中之物啦!” 楊思玉低聲道:“雷大俠,我看此人的武功有些怪異,不知剛才他捉鳥的這手功夫,是源于何門何派?” 雷天風道:“剛才他的這一手叫‘龍鳳引’,此功並非出自中原,據說源於天竺。修練此功,必須要有深厚的內功為基,而且要修練得法才成……” 語猶未了,只聽人群中有人高聲減道:“壯士!正午已到,把你的寶貝快拿出來讓我們瞧瞧吧!” 玄衣人緩緩睜開雙目,衝眾人掃視一眼。此刻竹桿的陰影剛好落在眉心。 “快點兒吧!還磨蹭什麼!”又有人高喊道。 玄衣人旁若無人地伸了個懶腰,打個哈欠隨後又索性微合雙目,兩手合胸,咕咕嘟不知在獨自說些什麼。 楊思玉回首道:“雷大俠,我看這傢伙在吊大家的胃口,是不是?” 雷天風道:“也難說,此人獨白嘀咕什麼我聽不懂,不過聽起來像是梵語……” 就在這時,人群中跳出一人,身高九尺,能腰虎背,滿臉煞氣,徑直朝去衣人走了過去。 楊思玉輕聲道:“此人名叫蔡熊,是中州一帶有名的小霸王,看來蔡熊到底還是憋不住了……” “餵!你小子想拿我們開心是不是!這盒子裡到底是什麼狗屁玩藝,老子先看看!”蔡能叫罵著,伸手便去揭開木盒。 照理,既然是武林珍寶,立衣人豈能容他人擅動。誰料,玄衣人此刻對蔡能根本不予理睬,仍舊在那裡念經般地嘟嚕著。 蔡熊手觸到盒子,又抬首看了玄衣人一眼,隨後哈哈一陣大笑,回首衝眾人高聲道: “我說各位朋友!咱們叫這小子要啦!我敢拿腦袋打賭,這盒子裡不是一只蛤蟆便是一只烏鴉,是這傢伙留著當點心的……” 眾人一陣哄笑。 有人高聲喊道:“我說熊大頭,不管是蛤喚是烏鴉,總得拿出來讓我們看看!” “對!沒準還是只設毛的烏鴉哩!” “哈哈……” 蔡熊在如此眾多的武林人士面前露了臉,極為得意,回身瞥了玄衣人一眼,伸手將盒蓋揭開。 “啊!”蔡熊驚呼一聲,手拿盒蓋,不由向後連退兩步,兩眼發直,瞅著金中之物。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二百多只眼睛大小不一,卻都張至極限,死死地盯著同一樣東西: 龍王印! 龍王印! 這怎麼可能引 雷天風心中也是一凜:“龍王印明明是在宋欽手裡,這裡怎麼會又冒出一個……”可是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確實是一只與宋欽手中那只一般無二的龍王印! 由於此事來的突然而蹊蹺,原先只想與江月來看看熱鬧的雷天風此刻已改變了主意,就是為了宋欽,他也一定要看個究竟。 半晌,人群中一位年過五旬的老者走了出來。 “雷大哥,”江月輕聲道:“這個人就是三叔和你說過的步青門’掌門人鄧三春。” 鄧三春走到玄衣人面前,沉聲道:“這位朗友、你玩的這是什麼把戲?!” 玄衣人聞聽,緩緩睜開雙目。 |
第05章
玄衣人睜開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眼鄧三春,他看得出,眼前的這位老者,在武林中算得上是一位人物。 鄧三春接著說道:“朋友,真正的龍王印,鄧某三天前才見過,你這只是假的!” 立衣人輕蔑一笑,道:“你怎麼知道這龍王印是假的?” “因為我相信另一只是真的!” “哼,真的!”玄衣人冷笑道:“見過真印的,只有三人!‘水上飛’霍老三,十七年前便被人殺死,另外兩人是霍老三的堂弟霍展和他的至交古秋陽,霍展比霍老三平死一個半月,而古秋陽已近二十年沒有消息,傳說二十年前已死在大漠,請問,閣下又如何判斷龍王印的真假呢?” 鄧三春一愣,一時竟是無言以對。 一旁的蔡熊道:“朋友,那麼你又如何能證明你這只印是真的呢?” 玄衣人冷笑道:“我不能證明,也不想去證明。既然這世上已無人能辨別出真假,那麼真就是假,假也是真,真假又有何妨?” 蔡熊一下氅住了,退到一旁不語。 人群中有人喊道:“這龍王印你準備賣多少錢?” 玄衣人道:“此印乃是無價之物,豈能以錢量之。再說,即便我開出價碼,恐怕諸位也付不起……” “那總得有個數吧?” “好,我要黃金一百萬兩!” 眾人“嗡”地一聲炸開了鍋。 有人喊道:“你小子是不是瘋了!就是皇上拿不拿得出這麼多黃金……” “這傢伙一定瘋啦……” “八成是那六只鳥兒還沒死.在他肚子裡鬧得……” 大夥說什麼的都有,歸根結底就是四個字:“此人瘋了。” 鄧三春沉聲問道:“既然你無意出讓此物,叫我等來此,莫非想耍笑不成?” 玄衣人道:“絕無此意!此印原屬中原,敝人也有心將它交還中原武林。不過,俗話說時好:“寶劍贈英雄,紅粉配佳人’,久聞中原武林人才濟濟,新秀輩出,既然諸位有心得到這龍王印,總得讓我知道誰配當它的新主人,這一要求,並不過份吧?” 鄧三春道:“聽閣下的意思,是想將此印送給我們中間武功最高之人?” “此話只說對一半!” “那麼另一半是什麼?” “在場的諸位,也許誰都有資格獲得此印,也許敞人看不中你們中的任何一人!” “我還是聽不大懂!” 玄衣人朝在場眾人瞥了一眼,衝鄧三春道:“很簡單,無論是誰,只要能在敝人面前走上三招不敗,此人便是這龍王印的主人!” 眾人又一次作了窩。 三招之內?!這明明是小看中原無人! 鄧三春斜目打量了一下玄衣人,轉身便走。 “怎麼,閣下不想試試?”玄衣人用略帶挑釁的口氣輕蔑問道。 鄧三春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返回到眾人之中。他在江湖中混了三十多年,經驗告訴他,此事絕沒有那樣簡單。如果自己出手,不用說敗陣如何,即便得到龍王印,也將是後患無窮,因為這樣一來必然會得罪“白風幫”及來欽,他清楚憑自己的實力還不足以與“白風幫”抗衡。 雷天風冷眼瞧著這一切,心中在揣測著玄衣人此舉的真實用意。 這時,一名二十出頭的矮小漢子跳到了玄衣人面前,拱手洪聲道:“敝人殷之孝,願意在此領教!” 楊思玉輕聲對雷天風道:“這個段之孝乃是安陽人士,在本地小有名氣,人稱‘安陽滾地風’,聽說……” “砰!” 楊思玉語猶未完,只聽一聲聞響,殷之孝的軀體已然被台至半空,隨著眾人一聲驚呼,殷紅的鮮血漫天灑下,殷之孝的身子重重摔落在地上,七竅出血,早已絕氣身亡! 玄衣人一掌便將對手擊斃,身子竟是紋絲未動,此刻依舊盤坐在樹墩之上,雙目微睜,兩隻手搭在膝蓋上,似乎什麼都不曾發生。 “殷壯士死啦!”有人喊道。 眾人一片叫罵之聲。 “嗖!” 人群中跳出一位身材魁偉的中年漢子,青面黃髮,一身短打棕農。 “朋友!說是以武會友,你為何要出手殺人?!”中年漢子厲聲問道。 玄衣人頭也不抬地說道:“真是怪事!難道你們中原比武,就不許死人!” 依樹而立的陳江月道:“雷大哥,這個黃髮人我曾在會友接見過的。” “他叫彭為強,是開封‘棋聖鏢局’的鏢頭。”楊思玉補充道。 雷天風微微點首,他已看出,楊思玉年紀不算大,但對中原武林的人物卻知道的極清楚,由此可見楊思玉是一個著交之人。 就在這時,只聽彭為強高聲道:“既然閣下一意孤行,彭某甘願奉陪!” “呼!” 彭為強“陪”字剛出,一記挺身,右拳直搗對手的面門。 玄衣人未動,雙眼卻緊盯著對手的拳頭。 眼看彭為強拳到,玄衣人突地一抬左手,像是要擋開對手的一擊。 彭為強似乎早已料到對方這一手,身子陡然一記斜傾,左掌五指並攏,閃電般刺向對方的右助! 這一虛一實變幻突然,“出手迅捷,火候也恰到好處,玄衣人若想避開這兇狠的一擊,幾乎已不可能! 然而奇怪的事情卻發生了。 玄衣人右手突地一抬,彭為強巨大的身軀猛地向左傾去,本來刺向對手右助的左拿在半空滑出一條弧線,竟擦著對手的助下刺空,古農人的左掌順勢向前一迎,剛好拍在跌撲上來的彭為強面門上,只聽“啪”他一聲脆響,彭為強被打了個滿臉花,翻身仰倒在地,其狀慘不忍睹。 玄衣人鼻孔中輕輕“哼”了一聲,道:“既然你提出讓我不殺你,怎麼樣,我還是講信義的!” 彭為強聞聽,怒不可遏,“呼”。地一下挺身而起,還想衝上去,被手下的兩個鏢師攔腰抱住,硬拉了下去。 “我不服!”彭為強掙扎喊道:“你他姐的使神弄鬼!勝之不武!我不服……” 楊思玉轉首向雷天風:“雷大俠,剛才那玄衣人所使的一招,莫非就是‘龍鳳引’?” “不錯,正是‘龍風引’!”雷天風道:“此功雖說有些玄奇,其實也並不可怕,彭鏢頭之所以著了道,一是因對方出奇本意,二來彭鏢頭定力不足……” 二人說話之間,只聽一聲悶響,又有一人被玄衣人一掌擊飛出去。敗陣之人叫霍廷森,乃是鄭州“霍家拳”一門的掌門。“霍家拳”在河南一帶頗具威名,霍廷森身為掌門,在中原武林中也算得上是位人物,卻不想被對方坐姿擊翻在地! 眾人已不像剛才那般喧鬧激昂,大家已然看出,眼前這位怪異的玄衣人絕非坐在這吹牛,就憑他一招之內用坐姿連敗三位高手,在武林中便足以傳為奇談!既然連霍廷森這樣的人物都遠非玄衣人的對手,其他會個三拳兩腳之人,誰也不會去以命相試。 玄衣人冷笑掃視了一眼眾人,道:“原來,這話大的中原武林,就出了這麼幾個不中用的三流人物!嘿嘿……” 楊思玉輕聲道:“雷大俠,這小子欺人太甚!我楊思玉倒要會會他!” “稍等一下!”雷天風抬手道:“依我看此事並非簡單,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 這時,人群中一聲嬌叱,一位二十多歲的白衣姑娘縱身掠出,站到玄衣人的面前。 “是‘紅玉門’掌門柳春蓮!”有人低聲道。 玄衣人瞧了一眼柳春蓮,突然仰面哈哈一笑,道:“看來中原是真的沒人了!一百多位六尺漢子站在這裡,卻叫一個女流之輩前來送死……” “呸!”柳春蓮哼道:“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說完舉掌便要動手。 “柳掌門且慢!”’人群中傳出一人渾厚的話聲,隨著聲音,一個二十多歲的黑衣青年一記提氣縱躍,竟從眾人的頭頂上飛躍過去,穩穩飄落在柳春蓮面前。 人群 陳騷動,憑這一記縱躍,便可看出這黑衣青年的武功遠在彭為強和霍廷森之上。 “他是誰?怎麼從未見過?!”眾人紛紛議論道。 柳春蓮一見來人,道:“原來是宗壯士,但不知有何吩咐?” “他就是宗昆!”有人高喊道。 “哦!原來宗昆也在這!” “這下可好啦,總算有人替咱們出出這口惡氣!” 眾人的情緒一下子又高昂起來。 自從紅花谷的兩場惡戰,宗昆的名字早已傳遍武林,雖說還不如雷天風叫得那麼響,但提起宗昆,連前幾年已然成名的“中原三秀”都會黯然失色。不過,雖然雷天風與宗昆的名字無人不知,但真正認識這二人的卻是寥寥無幾,難怪他們倆兒置身於人群中卻一直未被眾人發現。 宗見冷冷春了吉衣人一眼,衝柳春蓮道:“柳掌門,他說的話我看有些道理!收拾這種人,還是由我宗某去作更為合適!” “宗壯士,你……” “不必多言,我不會給中原武林丟臉!” 柳春蓮知道宗昆武功的份量,信任地點了點頭,遇到一旁。 玄衣人也曾聽說過宗昆,衝宗昆淡淡一笑,道:“好,等到現在,敞人終於看到了一個值得我動手之人!”” 宗昆冷笑一聲,輕蔑道:“你恐怕太樂觀了!中原武林,藏龍臥虎,像你這詳二流貨色,有些人根本就不恥與你交手罷了!”談到這裡,宗昆的目光落在了人群角落裡的雷天風身上。 雷天風衝宗昆微微一笑,沒有作聲。 宗昆這一微妙的動作,並未弓!起眾人的注意,因為沒有人吃透宗昆話中的含意。 玄衣人並未因宗昆貶低自己而憤怒,冷笑道:“看來,中原人的嘴要比手厲害得多!這一點,敝人剛才已有領教!” 宗昆輕哼一聲,道:“閣下有兩條腿,為何老是跪著,我家昆不想欺負一個殘廢!你還是起來吧!” 玄衣人突然變得面無表情,道:“宗昆,廢話少說;你出手吧!” 宗昆冷笑道:“既然閣下自己不願動,家某便請你站起來!” “來”字出口,家昆的身於突地一轉,飛起一腳,朝對手的下盤掃去。 這一腳看上去極為平常,與街頭上賣藝人所用來譁眾取寵的花架子“凌空飛腳”並無兩樣。 交衣人一見,冷每一笑,左手“唰”地飛出,以為一掌便可將對手指開。然而他大大低估了對手的實力! 掌與腳相交,只聽“砰”地一聲悶響,玄衣人只覺一段極強的力道自掌心傳來,身子向右一傾,急忙丹田提氣,一記平身側飄,飛出五尺,雙腳一展落在地上,總算沒有當眾出醜。 就是這樣,眾人也立刻爆出一陣喝彩。 “踢得好!” “宗壯士旗開得勝!” “看看這小子屎踹出來沒有……” 雷天風看得出,宗昆這一路看上去平常,其實已使出七分真力,對手根本低估了宗昆,才落了下風。不過,下一回合,玄衣人肯定會拿出渾身的解數與宗昆一搏。 果然,玄衣人此刻臉色變得陰冷,目光中流露出一縷殺機,森然道:“宗昆,敝人道才小看了你!來吧,你我放手一搏,總會分個高低!” 宗昆毫不客氣,雙拿一分,十指並攏,隨後兩臂一舒,以掌代到,格“殘陽劍法”展開,一招“落日金輝”,“唰!”地一下,滿天拿彩紛飛,掃向對手。 “殘陽劍法”乃是紫員真人名冠武林的獨門絕技,一經使出,變化萬千、神鬼莫測,連雷天風都感到難以應付,當初在紅花谷竹林中,血魔武聖天在七人招內也難以從中找到破綻。眼下雖說是以掌代到,威力大打折扣,不過宗昆確實得其精髓,一旦使出,也使玄衣人大吃一驚! 由於一時找不到破解的辦法,玄衣人只得以守為攻,兩手一陣忙活,稍慢了一點,只聞“嘶”地一聲帛裂,玄衣人左助被劃出一道三寸血口! “打得好!切了這小子!”有人喝彩道。 突然,玄衣人身于一樹,“呼”地一聲沖天飛起,像是在躲閃對手兇狠的一掌。 宗昆絲毫不讓,雙足一點,有如一只黑雕,兩臂一展,追了上去。 玄衣人撲向一棵古柏,宗昆隨後追到,掄起右掌,劈向對方的肩骨! 這一掌兇狠至極,只要擊中,玄衣人即便不死,也得落個全殘! “宰了這小子!”宗昆還未擊中對手,已有人急不可待地喊了出來,可見人們對寶衣人已根之入骨。 眼看宗昆就要得手,豈料,直衣人疾飛的身子陡地凌空一轉,一記漂亮的倒翻,雙足剛好落在一根碗口粗的樹叉上,隨勢一蹬,“嗖”地一聲,朝兩丈之外的另一棵大樹躍去,敏捷地宛如一只松鼠。 “ 嚓!” 玄衣人的雙足剛剛離開,巨大的樹叉被宗昆一掌斬為兩段。 “好……”又是一陣狂熱的喝彩聲。 可宗昆心裡卻不覺得好!這一掌看上去極具威力,可自己終究撲了空,宗昆雙足則一著地,又突地身子一轉,凌空飛起,再次撲向對手! 然而此刻,玄衣人是自天而落,宗昆卻是自下面上,在位置上已然處於不利。 玄衣人大吼一聲,雙掌齊出,一股白茫茫的勁氣自掌中飛時而出! “宗兄小心!”雷天風急喊道。 宗昆已然意識到危險,雙掌急出,竟用出十成力道! “轟!” 一聲巨響,宗昆的身子被反彈回來,跌落在地上,隨即“呼”地一下翻身躍起。 玄衣人被震得倒翻出去,這一次可沒剛才那般從容,身子在地上倒滾了三圈,方自站起,已是渾身是土。這副灰頭上臉的模樣,看上去比宗昆要狼狽的多。 “好!宗壯士勝了!”人群中一片歡呼。 楊思玉喜道:“沒料到家昆能在劣勢下如此取勝,可見其功力要強於對手!” 雷天風點首道:“玄衣人剛才所用腳一招叫‘迷風掌’,能練成此功,內力必然深厚,可宗兄的內力比對方至少高出兩成,因此才能身處劣勢,卻佔了上風!” 玄衣人用手撣了掉身上的灰土,衝宗昆道:“宗昆,敝人說話絕不食言!”用手一指地上的木盒,道:“這只龍王印,現在歸你了!” 宗昆並不客氣,轉身將龍王印拿出,托在手掌心,面帶得意之色。 柳春蓮一見,急忙上前道:“宗昆!這只印你不能要!” 宗見一愣,道:“柳掌門,比武奪印,是他自己說的,又不是我搶他的,怎麼就要不得?!” 有幾個年輕的漢子隨聲隨和道:“是啊!宗壯士武功蓋世,龍王印就該歸他!” 但也有許多人此刻已不像剛才。宗昆剛才是為中原武林爭面子,在場之人,無一不為之雀躍。可眼下一涉及龍王印,許多人的心態立即發生變化。在這個問題上,各派的人都有著自己的打算。 柳春蓮見宗昆不肯放手,索性一把奪過龍王印,嗔叱道:“宗昆!這印你不能要!” “柳掌門,你……你這是幹什麼?!” “哼,幹什麼!我柳春蓮本以為你的腦子同你的武功一樣好使,卻不想你竟是如此愚蠢!” 宗昆勝一流,道:“請柳掌門把話說清楚!” 柳春蓮冷笑道:“說清楚?其實連傻瓜都可能看出,這是一個圈套!” “就算是圈套,我宗昆也不懼怕!” 兩人吵了起來,玄衣人在一旁冷眼觀望,不動聲色。 江月擔心道:“雷大哥,他們倆兒會不會自己打起來?” “我看不會。”雷天風道。 楊思玉微微一笑,十分老到地說道:“不但不會打起來,而且我敢打賭,柳春蓮已然喜歡上宗昆,另外我還看出,宗見須柳春蓮是色厲而內懼!” 江月不解道:“你憑什麼這樣說?” 楊忠玉笑道:“陳小姐,楊某武功不及雷大俠的一成,但在這件事上,我相信雷大俠遠不如楊某。陳小姐,我們打個賭,如果家昆半年之內不成為‘紅玉門’的佳婿,楊某甘願輸給你十萬兩銀子!” 雷天風笑道:“江月,這個賭最好別同他打,否則你難輸。” “哦,原來雷大俠也是這樣認為……” 語猶未了,只聽“啪”地一聲,柳春蓮已將手中的龍王印摔在一塊石頭上,碰了個粉碎。 宗昆急道:“你……你活可以講,為何要摔印……” “好!好……”玄衣人一旁拍手道:“看來,如今的中原武林是陰盛陽衰啦……” “你住口!”柳春蓮嬌叱道:“這種幾兩銀子便可做出的東西,十天內我可以賠你一筐!” 玄衣人陰陽一笑,剛要再開口,突然聽到人群後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 “是來幫主來啦!”有人高聲道。 “呼啦!” 人群間開一條通道,幾匹俊馬揚首挺胸,來到玄衣人面前。當首一匹白馬,馬上之人正是宋欽,身後是胡岳、宋姣姣和宋子玉。 四人翻身下馬,宋欽瞅了一眼玄衣人,又看看地上摔碎的龍王印,衝宗昆道:“宗壯士,這裡的事情由你費心啦。” 玄衣人沖來欽道:“只可惜來幫主晚來了一步,不然,也許這龍王印便屬於‘白鳳幫’了!” 胡岳沉聲道:“你是何人?敢在這裡搬弄是非!” 立衣人嘴角一撇,道:“閣下恐怕便是人稱的‘胡賽狐’先生吧?” “不錯,那又怎樣?” “不怎麼樣!只是……憑你一個來府的吃客,還不配知道故人的名字?” 胡岳微微一笑,道:“你敢來中原搗亂,當然是有恃無恐,但這幕後之人……” “你胡說!”玄衣人有些沉不住氣,道:“敝人從不受他人指使,向來是獨往獨來!” 胡岳一陣冷笑,道:“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只要你將左臂露出來,一切都會清楚!” 玄衣人一愕,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左扭了一下,那樣子像是生怕別人看見自己的左臂,隨後兩眼盯著胡岳道:“既然各位不歡迎我,我這就告辭!” 胡岳道:“想走?哼,聽說你打死了人,我們中原武林有我們的規矩,眼一產恐怕要委屈你一下!” 眾人此刻想起段之孝的慘死,齊聲喊道:“對!不能讓這小子走……” 玄衣人的心“呼”地一沉,已意識到情況不妙。眼下一百多人將自己圍住,再加上來欽.與宗昆已然盯上了自己,此翔著想靠武功脫身,純屆妄想,可一旦自己被擒,結果會是怎樣,連想都不敢想…… 正在他盼顧付思之際,突聽人群中有人喊道:“看!那是什麼?!” 眾人的目光一同射向關林大殿前的柏林中,只見四個黃臉黑衣大漢,肩摃一口巨大的黑色木棺,緩緩前這邊走來。這四人目光呆滯,步履艱難,看樣子肩上的木格份量極重。 玄衣人一見,臉上立即流露出欣喜之色。 此刻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木棺上,唯獨胡岳的眼睛沒有放過玄衣人臉上的變化。 江月輕聲道:“雷大哥,這關林聖地,怎麼會無故冒出一口棺材?” 楊思玉道:“哼,誰知道這棺材裡是什麼東西!” 雷天風兩眼不動地盯著植樹,道:“我有一種預感,真正的較量,恐怕要從這棺材開始!” 楊思玉道:“雷大俠何出此言?” 陳江月道:“你不用問,他也說不清楚。”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不錯,眼下我確實說不清楚。至於這感覺是否靈驗,馬上便可知道。” ‘雷大俠是說這誼村裡藏著活人?”楊思玉道。 “也許是,也許不是。” “也許是空的呢?” “那倒不會,如果是空的,那個玄衣人便不會空等在這裡,因為此時不跑,他便再沒機會。” “雷大佚是說,那玄衣人之所以沒跑,是因為那口棺材楊思玉語猶未了,只聽“通”的一聲,四個黑衣漢子將木棺放在了宋欽命前。 宋欽沉聲問道:“你們是何人?這是什麼意思?!” 四個大漢似乎根本沒有聽見宋欽的問活,俯身符棺蓋緩緩揭開。 宋欽低首看去,只見棺內橫躺著一具屍體,一張黃夜色的臉皮緊緊裹著頭骨、幾乎已經沒有一絲肉,看來是屍體久在棺內,肌肉已然萎縮風乾。從死者的頭髮和外形估計,年紀在六旬開外。 許多好奇之人此刻紛紛圍攏過來,對死者議論紛紛。 “嘿,這傢伙像是死了有兩年了!”一人說道。 “瞎說!兩年早爛霉啦,我看這傢伙最多死了一年,你看,這小子眼睛還沒爛呢!”另一人懂行地道。 宋欽側目瞅了四個黑衣大漢一眼,只見這四人面孔呆板,垂立在棺材的四周。 胡岳本來一直盯著玄衣人,聽眾人在議論一個死人,心中覺得蹊蹺,無意中朝格內瞥了一眼,不由毛髮皆堅,驚呼道:“快閃開!他是‘大漠幹屍’……” “呼!” 棺木中的“屍體”突然一下直立而起,隨後便是“轟”地一聲,棺材四周圍觀的人“呼啦啦”被震倒一片。宋欽總算躲閃及時,沒有被傷著,再看倒地之人,皆在痛苦掙扎,身子蟋作一團,令人慘不忍睹。 “嘎嘎嘎……”“死屍”發出一陣怪異的狂笑聲,有如鴨叫,每笑一聲,僵硬的身軀便前後科動一下。不用說其他,就是他這兩下怪笑,膽小的人也得嚇出病來。 仍活著的人一聽“大漠幹屍”四個字,早已魂飛魄散,“呼啦啦”四下逃命。 “大漠幹屍”原名黃風笑,據說練就一身“腐氣蝕體功”。修練此功之人,成功者極少,十有八九在練至一半時便自殘身亡,而修成此功者也無不形如干屍,放在棺木之中,與久死之八一般無二。 黃風笑一陣狂笑過後,柏林中只剩下宋欽四人以及宗昆。柳春蓮和雪天風。 宋欽此刻才發現雷天風也在這兒,心中立即坦然了許多。 玄衣人掃了一眼地上的十幾個將死之人,又輕蔑地瞥了一眼宋欽和胡岳,拍腿朝黃風笑走了過去。 驀然,玄衣人發現有什麼不對頭,剛要轉身逃走,只見黃風笑右手一伸,突地平空長出五只,將玄衣人脖子一把抓住。 玄衣人一聲驚叫,回身望著對方,目光中充滿恐懼,道:“你……你要……” 話說到這裡,玄衣人喉管中發出一種怪異的“咕嚕”聲,隨即皮膚開始由白變青,由青變紫,最後又由紫變黑,眼、鼻、耳、口中淌出了黃中帶黑的濃液。 江月嚇得躲到了雷天風身後,小紅早就躲到了樹後,宋姣姣緊閉雙眼,不敢再看。 雷天風暗驚道:“人言‘腐氣蝕體功’陰毒絕頂,看來果然如此!” 黃風笑見玄衣人已死,陰陽一陣怪笑,右手一措,像老鷹抓小雞般將玄衣人拎起,甩到棺裡,衝四個大漢道:“抬走!” |
第06章
“大漠幹屍”黃風笑一聲令下,四個黑衣大漢抬起木棺便要走。 “慢著!”來鐵沉聲喝道:“閣下這樣做,拍不是殺人滅口吧!” 黃風笑側目一看,見宗昆和柳春蓮已然攔住了抬棺人的去路,突然仰面“嘎嘎”一陣怪笑道:“就算是殺人滅口,那又怎樣!” 雷天風乘二人說話之際,回身衝陳江月道:“江月,你先和姣姣、小紅離開這裡,快去!”說完,悄悄走到黃風笑的右側,以防不測。 只聽宋欽說道:“黃風笑,你久在大漠,與中原從未來往,此番來到洛陽,恐怕還是為了那件東西吧!” 黃風笑怪笑道:“你說的話也許不錯,但有一件事我卻不大清楚!” “請講。” “不知用你的腦袋是否可換取那龍王印!” “印”字方出,黃風笑已然“咯”地一聲拾起右臂,五根乾枯的手指有如雞爪,“嗖” 地抓向宋欽。 此刻二人相距一丈,黃風笑身於未動,奇怪的是五指卻在霎間抓至宋欽的勝前! 胡岳一聲大吼,手中寶劍宛若電閃,從一惻劈向黃風笑! 黃風笑“嗷”地一聲長嘯,伸出左手,“砰”地一聲,竟硬生生接劍在手! 胡岳急忙撤劍,卻突然發現黃民笑手握的劍尖處顏色由日變黑,並且迅速向創柄傳來。 “不好!是‘蝕體陰功’!”胡岳暗驚道,右手撤到,向後連連倒退幾步。 與此同時,宗昆那邊也動了手,四個黑衣大漢與宗昆和柳春蓮交手沒有三個回合,便皆數被二人點中穴道,仰倒在地上。 突然,黃風笑身子一挺,發出一陣“咯咯”的骨節錯位之聲,身軀陡然變瘦,卻氏出七寸,仿佛是波什麼東西生生扯長了一截。 胡岳驚道:“小心!他要用‘炸屍功’!” 話音剛落,黃風笑身子陡然一動,雙膝未屈,身子卻‘砰”地平地彈起,兩臂一展。足有丈長,象一只巨大無比的黑編幅,撲向兩丈之外的宋欽! 黃風笑乍起的一霎間,宋欽便已感覺到一般陰森冰冷的奇寒之氣滾滾壓來,不等對方靠近,急出一掌,一股強大的掌風迎頭擊向對方。 豈料,宋欽發出的這般陽剛之氣還未擊到對手,已然消逝於無形! 黃風笑巨大的身軀無所顧忌地撲向宋欽! 驀地,一股談青色的氣機呼嘯著自右側卷來,黃風笑側目一看,暗叫不好,身軀突地凌空一折,頭貼腳面,在空中連續三個側圍,方自落地,若不是他在關鍵的一霎屈身藉力,方才定吃大虧。 站定回首,黃風笑方看清楚造才從右側朝自己發掌之人: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人,身穿一件藍衫,二十多歲的年齡,一張威風凜然的面孔上長著一副濃黑的絡腮鬍子…… 其實,黃風笑早就看見了對方,只不過此人始終站立未語,因此並未引起他的注意。而剛才對手所發的一掌陰功,其力道之猛、功力之厚,簡直令黃風笑匪夷所思! “沒想到中原武林還有這般人物!你是誰?!”黃風笑森然問道。 雷天風道:“我是誰你馬上便會知道!”轉首衝宋欽道:“宋幫主,請特寶劍藉我一用。” 宋欽明白,雷天風儘管內功、輕功和掌功皆屬一流,但面對以陰毒掌功見長的“大漠幹屍”,絕對不會愚圍到用自己的肉掌去抵擋對手的“腐氣依體功”,於是二話不說,從腰間好下寶劍,遞給了雷天風。 眼下,在場的眾人只有宋欽和胡岳帶著兵刃,胡岳的寶劍已被黃風笑一掌拍為幾截,因此來欽的這只寶劍便顯得格外寶貴。誰都清楚,如果雷天風用到仍勝不了黃風笑,就算眾人聯手,恐怕也難以對付黃風笑的陰毒絕他的魔功。 黃風笑見雪天風緩緩拔出寶劍,突然仰面“嘎嘎”一陣怪笑,道:“好小子,你以為手上有了這玩藝,便能抵擋老夫的天賜神功嗎?!” “老小子!”雷天風毫不客氣道:“把你身上那些旁門左道的玩藝兒都使出來,也讓咱們見識見識!” 黃風笑森森一笑,齜出滿嘴黑牙,道:“也好,那老夫就讓你開開眼!” 語畢,黃風笑突然兩臂一展,十指箕張,骨骨發出一陣“咯咯”的錯位之聲,隨後身子機械地上下一倍,兩臂一伸,“嗖”地抓向對手。 雷天風橫劍當胸,未動。他知道胡岳手中的寶劍是如何輕易地讓對手奪去。 黃風笑出手如電,眼看離對手不到一尺,雷天風卻猛然腳下一動,‘唰!”地一下退後五尺,剛好落到黃風笑兩臂所及範圍之外。 一旁的宋欽默默點首,他已明白了雷天風的用心:等待黃風笑身子移動。 果然,黃風笑一擊抓空,突然一聲怪嘯,身子先是微微後傾,隨後是一聲“咋”的骨節錯位發出的巨響,身體挺直,箭射彈出,兩臂屈展,宛若一副碩大的蟹爪,撲向對手! 幾乎在黃風笑挺身出擊的同時,雷天風也做出了反應。屈身、點足,展臂,“呼”地一聲,有如大鵬展翅,沖天而起,手中的寶劍凌空卷起,頓時,七條彩色的光練當空劃過,自上而下瀉向對手。 好漂亮的“七彩神龍”!“神龍天霸劍法”第十二招! 黃風笑乍見一片彩光迎面而來,心中一凜,身子驀地一折,“ ”地一聲,身子意平空拔高一文,很顯然,他是想在雙方交鋒的一剎那處於對手的上方。 幾乎又是在這同時,雷天風平飛的身子突地向上一技,竟然凌空提升了一丈有餘,剛好位於對手頭頂! 黃風笑身子猛然一翻,一記“鷂子翻身”,意避開了對手的劍芒,同時右手五指刺出,直戳對方的小腿。 雷天風一記側翻,手腕急轉,七條彩練領時化作一團銀風,卷向對手! “轟!” 兩團勁氣乍合乍分,雷天風和黃風笑同時飄落在地上,相距兩丈而立。 黃風笑左助中了一封,但沒有血,一團灰綠色的糊狀粘液貼掛在劍口處。 雷天風身上沒有受傷,但銀白色的劍身上卻留下了四道黑色的指印。 剛才他用了一招“風捲殘雲”,劍尖掃中了對手左助,雷天風有一種劍刺朽木的奇怪感覺。而恰恰是這一刻揭開了一個謎:“大漠幹屍”身上的“血’是灰綠色的! 黃風笑根本不理會自己的傷口,瞇起眼睛看了雷天風半晌,明明道:“這麼說,你便是陳子樺的弟子雷天風!” “不錯,我是雷天風!” “很好!憑你現在的武功,五年之後必然對老夫構成威脅,因此我今天一定要除掉你……”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 黃風笑一怔,豎耳聽了聽,轉首道:“雷天風,我會來找你!”語畢,身子一彈,飛入林中。 黃風笑掠走之後,眾人急忙來到木棺前,宗昆和宋子玉將相蓋揭開,不由一陣楞然! 玄衣人的屍體已然腐爛,黑色的皮肉化成了一灘糊狀的濃水,粘貼在白骨上,此時已休想在屍體上找出任何蛛絲馬跡! “腐氣蝕體功”! 如此明毒的龐功,駭人聽聞,卻是事實! 眾人相視無語,關林中一片沉寂。 半晌,宋欽向胡岳道:“胡兄,你當時是如何知道此人身上有象徵門派的印記?” 胡岳道:“聽此人口音,乃是關外之人,而此人既然能連勝三人,這其中包括在中原小有名氣的霍延森,就證明也絕非出自一般門派。據胡榮所知,關外五大門派中,長白、虎林、吉天、遼東四門,皆在手臂上印有本門的印記,我猜想此人十有八九出自這四大門派,因此才用詩作他……” 眾人聞聽,頻頻點首,無一不 自佩服胡岳的廣博見識。 雷天風道:“胡先生的推斷完全合理,可‘大摸幹屍’黃風笑並非這四大門派之人,憑他的武功,也不會受製于曲大門派。而剛才黃風笑卻插手此事,這又如何解釋呢?” 胡岳輕輕搖首道:“雷大俠此問,也正是胡某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焦點。” 朱鐵道:“不管怎樣,黃風笑出現在中原,想必與龍王印有關。沒想到離關林比武奪印還有二十餘天,已然出了如此大事!” 宗昆道:“以我看,黃風笑雖說功力比不上‘血魔’武聖天,但在陰毒方面,絕對在武聖天之上!如果此人與我們暗中作對,那才是防不勝防!” 宋欽沉吟片刻,衝霄天風和宗昆道:“今天下午,我將在會友樓為長白門掌門萬松自設宴,也許他會知道一些有關黃風笑的情況,我想請大家同去,一來可以認識一下萬掌門,二來可以共商對付黃風笑的辦法。” 雷天風和宗昆對望一眼,隨後點首應允。 正在這時,只見崔四殺風風火火朝這邊跑來,身後跟著小毛頭。 “好小子!”崔四殺邊跑邊衝霄天風喊道:“聽說關林有人打架,為何不叫著老夫?!” 一旁的陳江月走過來道:“三叔,你沒看見雷大哥和宋幫主有正事?” “什麼正事?!”崔四殺一眼瞅見地上的棺材,道:“怎麼,打架還準備了棺材?” “師叔,你看看就明白了。”雷天風道。 崔四殺“哦’了一聲,走到木棺前 看,不由“霍”地叫了起來。 胡岳笑道:“不知崔老前輩從這棺中看出了什麼?” 崔四殺會了胡岳一眼,晃著腦袋連聲道:“不可能!這簡直不可能!” “但不知是什麼不可能?”胡岳道。 崔四殺用手一指玄衣人的屍體,道:“此人明明是死於‘腐氣蝕體功’之傷,用功之人,手法之妙、功力之深,足可以與當年大漠的‘黑手閻羅’嚴鐵狼相提並論!而在中原,已經有三十,不!四十年沒見過施用此功之人啦!” “高明!實在高明!”胡岳笑著贊道:“崔前輩一眼便看出了此人的死因,並能說出施展此功之人的淵源和武功修為,胡某實在佩服!佩服!” 崔四殺聞聽,眨了眨眼睛,問道:“怎麼?真地是嚴鐵狼來啦?!” 雷天風笑道:“師叔,嚴鐵狼二十多年前就死了,來的是他的獨傳弟子,‘大漠幹屍’黃風笑。” “什麼?是這個小兔崽子!”崔四殺倚老賣老道:“四十多年前,老夫同嚴鐵狼喝酒時,這小子還得欠著腳尖給老夫斟酒!他在哪兒?在哪兒……” 雷天風道:“三叔,現在的黃風笑已不比四十多年前,他不會再認你為前輩!” “他敢!”崔四殺瞪道:“老夫叫他趴下,他就不敢坐著!” 陳江月暗笑道:“三叔又來啦。”於是道:“三叔,今天下午來幫主要在會友樓設宴呢……” “是嗎?”崔四殺轉首看著宋欽。 宋欽急忙恭敬道:“一點不錯。宋欽要在會友樓為長白門掌門萬松白設宴,望崔前輩一定光臨。” “好好好!我去,我去!哈哈哈……” 宋欽知道,雖說萬松白年過六旬,可輩份兒卻比崔四殺低了一輩兒,但願崔四殺不要讓這位大名鼎鼎的長白掌門當眾難堪……” 當日傍晚,洛陽會友樓。 與三日前中原群雄在此聚會一樣,會友樓今天下午被宋欽包了下來。不過,今天在此聚會的規模要比三日前小得多。只有十幾個人。 二樓原有的十幾張桌子已然搬走,取而代之的是三排長桌,其中一張稍短,位於大廳的正北中央,左右是兩排一丈多長的長桌。 宋欽此刻背北面南,坐在中央,兩旁是崔四殺和萬松白。左邊一排桌前坐著七人,分別是胡岳、孟夕、宋子玉、萬金子和萬松白及兩名親隨;右邊坐著六人,分別是雷天風、宗昆、柳春蓮、楊思玉、宋姣姣和陳江月。 雷大風此刻才知道,三天前在柳林找自己比武的那個年青公子,就是萬松白的獨子萬宗輝。 其實,宋欽與萬松白以前只見過一面,那還是十二年前在京城為當時名滿北方武林的雪封重展慶賀五十大壽的時候。當時武林各派的名宿雲集京城,宋欽與萬松自之間並未相互留意,因而至多是泛泛之交罷了。可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萬松自身為“長白門”的掌門,既然來到洛陽,身為洛陽武林各派之主的宋欽就不能不盡地主之誼。 至於崔四殺,雖說有不少人從骨子裡瞧不起這位邋遢的出奇的老頭兒,可偏偏他輩份兒在這兒,又加上他是“四方居士”陳子樺的師弟,因此連宋飲都敬讓他三分。由此可以看出,武林中的門第和輩份是何等的重要。 宋欽氣宇軒昂,手招長髯,與萬松白寒暄幾句,用手一指眼前的幾人,道!“萬掌門久未來中原,對在座的諸位或許還不熟悉,是否由來某為萬掌門作一介紹?” 萬松白微微點首,笑道:“我想這第一位,就不必來掌門代勞了。”用手一指坐在瑞首的胡岳,道:“這位……想必就是‘白風幫’中的張良胡先生吧?” 萬松白不用“客卿”二字面用“張良”,顯然是出於對胡岳的尊敬。 胡岳微笑點首,恭敬道:“胡某幸會萬掌門。”說話間,雙目注視著對方的眼睛。 萬松白大方地哈哈一笑,滿臉銀髯四顫,配上他那紅中透白的面龐,襯托出一副武林名門大派掌門人泱泱大度的風範。 “胡先生。”萬松白又道:“也許你我有緣,雖然說你我初識,可萬某部覺得胡失生眼熟得很,似曾在哪裡見過……” 胡岳笑道:“其實胡某也有同感。我想,這也許是萬掌門天庭生輝、氣宇非凡,正是武林之人心目中的龍虎之相吧……” “哈哈哈……”萬松白開懷大笑,道:“胡先生此話果然中聽,不過。當著家掌門,萬共可不敢有如此非分之想喲。” 眾人聞聽,一陣歡笑,只道萬、胡二人是送場作戲罷了。 宋飲繼續將在場之人一一紀萬松日引見,當介紹到雪天風時,萬松自道:“久聞‘四方居士’陳老前輩有個爭氣的徒弟。紅花谷一戰後,雷大俠的英名已然傳遍了武林……” “餵餵!”崔明殺截道:“我說小萬子(他直呼萬松白小名),紅花谷一截老夫所扮的重要角色,你可知道?” 萬松自賠笑道:“那還用說。崔老前輩足智多謀,文稻武略堪稱我輩之楷模,在武林中無人不知……” “嗯嗯……”崔四樂得意地頻頻點首,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宋姣姣與陳江月對望一眼,二人忍不住“撲哧”一笑,趕忙將嘴摀住。 萬鬆口又道:“萬某初到洛陽,誰料我那不孝的逆子聽說雷大俠也在洛陽,竟不知深淺地找上門比武,若不是雷大俠手下留情,哪裡還有這逆子的命在!” 雷天風道:“萬掌門此話過於言重,萬公子與雷某比武,不過是要以武會友,廣交天下罷了。”抬眼衝萬宗輝道:“萬兄,雷榮所言是不是實情?” 萬宗輝本來讓父親當眾罵得埋頭不語,聽雷天風問自己,忙道:“一點兒不錯,正如雷兄所言。” 萬松白哈哈一笑,道:“如此一說,卻是萬某不知實情,錯怪輝兒啦……” “錯怪個屁!”崔四殺瞪眼道:“你這個不孝之子竟敢打了老夫一掌!剛才一高興,倒把這碴兒給忘了。小萬子,當著眾人,你說該怎麼辦呢?” 萬松白先是一楞,隨後瞪眼衝萬宗輝怒道:“好你個膽大包天的逆子!還不快給崔前輩跪下!” 萬宗輝打了一個寒顫,一時不知所措。 此刻最感為難的要算是宋欽,崔四殺此舉,無疑使萬松白極為難堪,可此事的來龍去脈自己又不清楚,一時也想不出替萬松白解圍的辦法。 就在這時,雷天風道:“萬掌門不必動怒,我想這其中必有誤會。” 崔四殺瞪眼道:“天風,難道你師叔說的不對?哎,你當時不也在場嗎?” “師叔,”雷天風道:“你與萬公子確實對過一掌,不過,不是萬公子打了你,而是你打了萬公子。” “胡說!怎麼是老夫打了他!” “師叔請想,憑萬公子的武功,怎能將師叔你打倒?如果是這樣,豈不是說萬公子的武功要勝過師叔你了嗎?” 崔四殺想了想,疑惑不解地自語道:“可也是……他的功力當然不會勝過老夫……可是……” 萬松白哈哈一笑,道:“原來,崔老前輩是要在眾人面前抬舉輝兒,你看看我這個老糊塗,竟然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倒讓崔前輩和諸位笑話了!哈哈……” 崔四殺眨了眨眼睛,似乎還未轉過彎兒來。 宋欽乘著這機會急忙將其餘幾人介紹給萬松白,隨後朗聲道:“今日宋某設薄筵一席,為萬掌門接風洗塵,來,大家為萬掌門光臨洛陽陽乾上杯!” 立刻,會友樓內一片推杯換盞之聲。 宋欽與萬松白侃侃而談,像是兩位久別重逢的舊友。 胡岳此刻並不多言,只是細細地聽著二人的談話,似乎想從中聽出什麼。 崔四殺只管忙活眼前的酒肉,早已將剛才的事情忘個乾淨。 雷天風與身旁的宗昆在談論著今天中午在關林發生的怪事,不時又側自看看萬松白,傾聽他講些什麼。 宋姣姣酒菜幾乎未動,兩眼似乎在注視著父親與萬松白,聽他們談話,而實際上卻是不停地將目光落在雷天風的臉上。 陳江月在有些事情上顯得有些天真甚至是傻氣,但在這件事上卻是心中十分有數。見宋姣姣無心進食,兩眼只顧望著那邊,她斜了宋姣姣兩眼,賭氣地斟滿一杯酒,頭一仰,幹了下去,隨後有意地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發出“叭”地一響。扭頭見宋姣姣仍沒反應,江月鼻孔中輕“哼”一聲,抄起酒壺,將來姣姣和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滿,用胳膊肘輕輕一碰宋姣姣,道:“二妹,他們男人的話,有什麼好聽的?” 宋姣姣冷不防讓她一碰,先是一楞,隨後臉頰微紅,笑道:“萬掌門講起的那些關外之事,我聽著怪有意思的。” 陳江月暗想:“什麼關外之事,你當我是呆子。”順手拿走酒杯,遞到宋姣姣面前道: “二妹,你我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來,我們喝酒!” 宋姣姣接過酒杯,點首道:“好,我陪江月姐喝個痛快!”語畢,將酒一飲而盡,抄起酒壺又將自己的酒杯斟滿。 江月道:“二妹,你喝慢點兒,不然會醉的!” 宋姣姣苦澀一笑,道:“人生能得幾回醉,來,江月姐,喝。”江月道:“好,咱們喝!” 兩位少女並不多話,你斟我鐵地喝了起來。此刻廳內異常熱鬧,這二人的舉動並未引起別人的注意。 酒過三巡。萊逾五味,胡岳感覺火候差不多了,向萬松白恭敬道:“萬掌門,適纔胡某聽萬掌門闊論天下,實感收益非淺。萬掌門久在關外,想必……對胡某想知道的一個人頗有了解。” “哦?不知胡先生所指的是哪一位?”萬松白手捋銀髯輕鬆道。 “‘大漠幹屍’黃風笑。” “‘大漠幹屍’?”萬松白遲疑了一下,笑道:“胡先生所說的這個人,萬某的確聽說過,據說此人是‘黑手閻羅’嚴鐵狼的單傳弟子,練就一手‘腐氣蝕體功’,江湖上提起此人,無不談虎變色。不過,黃風笑久在大漠,行蹤詭秘,萬某也只是久聞其人,卻從未見過其人。” 崔四殺此刻已唱得半醉,聽萬松白提起黃風笑,瞇眼卷舌道:“那個小兔崽子,竟敢在中原惹事生非!下次讓老夫撞上,非得活剝了他的皮!” 萬松白道:“如此一說,黃風笑已到了中原,而且……還得罪了崔老前輩?” 宋欽道:“不錯,今天中午在關林,宋某與在座的諸位確實看見了黃風笑!” 萬松白眉頭一皺,自語道:“這個時候,他來中原想幹什麼……” “這麼說,萬掌門還不知道此事?”胡岳問道。 萬松白搖首道:“萬某久在關外,對關內的事消息閉塞,若不是家掌門說起,萬某恐怕回到長白,都不知這裡發生了什麼。” 微頓片刻,萬松白又道:“宋幫主,黃風笑此刻來到中原,總不會沒有目的吧?” 宋欽笑道:“萬掌門可聽說有關龍王印之事?” “龍玉印?”萬松白想了想道:“我來洛陽的第二天,便聽說來幫主打算一個月後在關林設擂,由天下英雄比武奪印,這可是真的?” “確有其事!” “那宋幫主剛才的意思是,黃風笑此來中原,與這龍王印有關!” 宋欽點了點頭。 萬松白聞聽,臉色頓時更變,道:“‘大漠幹屍’黃風笑,陰功毒掌狠辣無比,若是此人也參加比武,倒是不可不防!” 胡岳微微一笑,道:“這一點萬掌門儘管放心,黃風笑雖說明毒絕倫,好在有人能制服他!” “哦?胡先生所說的這個人是……” 胡岳用手一指對面坐著的雷無風,坦然道:“雷大俠一招之內便創傷黃風笑,可見‘大漠幹屍’也並不象人們想像的那般可怕!” 雷天風似乎早已料到胡易會抬出自己,眼皮一抬,看了看胡岳,並沒說話。 萬松白欣慰笑道:“不錯不錯!雷大俠紅花谷一戰,既然能擊斃‘血魔’武聖天,一個小小的‘大漠幹屍’又算得了什麼!”轉身衝崔四殺恭維道:“崔老前輩,您老有這麼一位了不起的師姪,萬某可是羨慕得很啊!哈哈……” 崔四殺手端酒杯,半眯著眼睛,搖頭晃腦,那樣子甚是得意。 宋欽見眾人高興,朗聲道:“諸位,今日為萬掌門接風洗塵,宋某特意從六和坊訂了兩道汴京名菜,一道是‘三龍鬥寶’,另一道是‘翡翠球中一點紅’。” 萬松白笑道:“這兩樣菜萬某還是頭一次聽說,真想馬上開開眼!” “好!”朱欽衝樓梯口恭身站立的張老闆紹了一下手,隨後一聲吆喝傳來,堂倌自樓下端上兩個雕刻精巧的大漆盒,放在宋欽的面前。 宋欽手指左邊的漆盒道:“萬掌門,讓我們先看看這‘三龍鬥寶’。”說著,將盒蓋揭開。 眾人的目光齊落在盒中之物上,卻不約而同地“啊”了一聲,當場愕住。 “三龍鬥寶”本應是三只火紅的河蟹圍繞著一只拳頭大小,用八種海昧做成的彩球,而此刻三只河蟹卻變成了三只碩大的紅蜘蛛,八味彩球則換成了一顆血紅的人心! |
第07章
宋欽眼望漆盒中的三只紅蜘蛛,愣了半晌,突然想起了什麼,伸手將另一只漆盒揭開,又急忙蓋上。 崔四殺道:“我說來幫主,這裡頭又是什麼寶貝,我還沒看清楚,你怎麼就蓋上了?” “不用看了。”宋欽咬牙道:“這裡面是羅公子的人頭!” “人頭?你是說羅堡主兒子的人頭?” “正是!”宋欽回首衝張掌櫃道:“剛才是什麼人送來這兩只盒子?” 張掌櫃早已嚇得面如上獲,聽宋欽問自己,顫聲道:“回來幫主,是……是六和訪的人送的……” “人呢?” “早……早走啦。” “你不用慌。告訴我,那人是什麼模樣?” “是、是,剛才來了一個小老頭兒,說是六和坊米掌櫃讓送來這兩道菜……” “小老兒?是紅發?” “對,沒錯,是紅發!我當時還納悶,怎麼在六和坊從未見過此人,猜想他或許是米掌櫃新雇的伙計……” “好啦,張掌櫃,你下去吧!” “是、是。”張掌櫃就等著來欽說這句話,於是忙不選朝樓下跑去。 宋欽沖萬松白謙意道:“萬掌門,今天出了這等事,我來飲實在不知該對萬掌門說什麼好……” “哎,宋幫主這是哪裡的話!”萬松白朗聲道:“有人要與家掌門為敵,咱們一道對付他便是!如果萬某沒請錯,此人一定是‘血魔’武聖天的惡徒‘血蜘蛛’吧?” 宋欽點首道:““正是此人!現在一切都已經清楚,羅家堡血案,先是‘綠水幫’的人殺了羅家老少二百餘人,隨後即被血蜘蛛皆數毒死滅口。血蜘蛛劫走了羅公子,為的是找到原先放在羅家的龍王印,當他知道龍王印已不在羅家后,便又將羅公子殺害!欸,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一念之差!” 雷天風道:“宋幫主,以雷某看,此事還不能算是完全清楚!” 宋欽一怔,隨後道:“雷大俠的意思……” “宋幫主猜想,龍王印放在羅家堡,本是極為機密之事,‘綠水幫’和‘血蜘妹’怎麼會知道?!” 胡岳點首贊同道:“雷大俠此話在理。此事來府內知道的人不過三人,宋幫主、我和孟堂主,羅家也只有羅堡主和羅公子知道,這消息怎麼會不徑而飛!” 宋欽思索片刻道:“此事的確有些蹊蹺。不過,就算是羅家父子無意走漏了風聲,眼下羅家已無人在世,追他何用。” 半晌沉默不語的萬松白此時擔心道:“宋掌門,眼下血蜘蛛已盯上龍王印,你在明處,他在暗處,可千萬要小心才是。” 胡岳微笑道:“萬掌門請放心,來府不是羅家堡,血蜘蛛絕不敢輕舉妄動。再說,龍王印放在了有重兵把守的宋家祠……” 他本想說“宋家祠堂”,但突然發覺走嘴,立即將話收住,抱謙地望了一眼宋欽。 宋欽並不十分介意,而是將話題轉向了別處。 就在這時,宗昆突然發現背後窗戶外有動靜,這聲音雖說報輕。卻逃不過宗昆的耳朵。 他偏頭瞅了一眼雷天風,見他毫無知覺,心中奇怪:“自己能聽到的東西,雷大風肯定,也能聽到,他這樣無動於衷又是為了什麼?” 雷天風見他看著自己,道:“宗兄,眼看就要散席,來咱倆兒將這壺酒喝完!” 宗昆手舉酒杯,輕聲道:“雷兄剛才聽到了什麼?” 雪天風微微點首,道:“此事回頭再說。來,把這杯酒幹了!” 明月已然悄悄爬上了會友樓的飛簷,筵席總算是散了。 宋欽送走萬松白三人,回身衝眾久道:“今日天色已晚,大家如不介意,就在敝府先住上一夜,明日再回去不遲。” 眾人同意,這裡當然不包括陳江月,她早已和宋姣姣喝得爛醉。 雪天風好奇地問楊思玉:“楊公子所住的大同樓就在附近。 為何要舍近求遠?” 楊思玉笑道:“久聞宋家花園為洛陽建築一絕。奇花異草不乏珍品,這樣的機會,楊某合能錯過?” 雷天風笑道:“奇花異草固然難得一見,但或許可以看到更有趣的東西……” “雷兄指什麼?” 雷天風用手一指自己的前額,笑道:“只是在感,我現在還說不清楚。” 宋姣姣和陳江月二人被兩個丁環攙扶著,迷迷噩噩回到家家花園。 走過前院,宋姣姣身邊的貼身丫環桂花輕聲問道:“小姐,是不是讓蘭香把陳小姐扶到客院去安歇?” “陳……小姐?”宋姣姣強睜了一下眼睛。回了環顧了一下,終於看見了身後由丫環蘭香攙扶的江月。隨後衝桂花搖頭道:“不不,我今晚要和她……一起睡……” 桂花眉頭一皺,又道:“小組,可你和陳小姐都醉成……” “嗯……”朱姣姣一個勁兒地搖頭,嘴裡也兀知咕嘟著什麼。 桂花無可奈何地回首看了一眼蘭香,蘭香微微搖頭。示意她不用再爭,隨後,兩個丫環將宋、陳二人扶到宋姣姣的臥房。 “水……我要水……”宋姣姣坐在椅子上無力道。 聽到“水”字,一旁處於半胚狀態的陳江月緩緩睜開了雙眼,看著正在大口喝水的宋姣姣,突然嘻嘻一笑,瞇眼道:“二妹……你……你醉了……嘻嘻……” 宋姣姣的頭搖得就像個撥浪鼓。口中仿佛塞了個熱饅頭。 連聲道:“我沒醉……沒醉,我還能喝……不信你……你看!” 說完,又端起一杯茶水,仰頭“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江月雙眸突地一張,伸手將宋姣姣手中的茶水奪了過來,隨後一般腦兒倒在嘴裡,茶水溢出,灑了江月一身。 宋姣姣手指對方哈哈笑道:“桂花你看……你看……她才醉了呢……” 桂花和蘭香對望了一眼,二人想笑又不敢笑。還是桂花機靈,急忙掏出手帕給江月擦去胸前的茶葉,回頭向來姣姣:“小姐,我先扶你,上床,讓陳小姐睡在外屋我的床上,我今晚和蘭香睡……” “不不……”宋姣姣搖頭道:“我要和……和大姐一起睡……一起睡……” 江月也瞇限連聲道:“嗯……對,一起睡,一起睡……” 桂花睜大眼睛道:“可是……這床這麼小,怎麼能睡得下兩個人……” “你不用多說!”宋姣姣似乎有點生氣道:“就這麼睡!” “對!”江月接道:“床小……我們也不大……對不對…… 二妹?” “嗯嗯……”宋姣姣連連點頭。 桂花無奈,一咬牙,和蘭香一起將二人抬到床上。宋姣姣和陳江月橫靠在牆上,四只腳卻搭在了床沿的外面。 桂花低聲向蘭香囑咐了幾句,兩個丁環悄悄走到了套間的外屋。 兩個丫環走後,宋姣姣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桌子上忽明忽暗的油燈,口中喃喃道:“你怎麼……總是在動?就不能像…… 我一樣,停下來歇會兒……” 江月半垂著腦袋道:“我沒動……我動不了……” 宋姣妓輕嘆了一聲,又道:“睡吧……睡吧,我的好姐姐“我是……好姐姐!”江月自語道。 宋姣姣點首道:“是好姐姐……不然,雷大哥怎麼會喜歡你……不喜歡我……” “喜歡我?”江月哈哈一笑,大聲道:“雷大哥從未對我說過……他喜歡……喜歡我! 哈哈哈……” 宋姣姣輕輕搖頭道:“你不用騙我……我沒醉。你知道……我真的……真的恨你……你從我身邊……奪走了雷大哥……” 江月“嗯”了一聲,眼睛張了好半晌,才張開一條縫,有氣無力道:“那你就……就再把他奪回去……不就行啦……” 宋姣姣又晃了晃頭,道:“雷大哥地再不願理我……他不理我……”說到這裡,宋姣姣後腦勺頂著牆,仰首“鳴鳴”抽咽起來。 桂花和蘭香聽到哭聲,慌忙跑了進來。 桂花問道:“小姐,小姐,你怎麼啦?” 宋姣姣兩眼睜開,望著眼前的桂花和蘭香,半晌道:“桂花、蘭香,我心裡……好難受……” 桂花道:“小姐,來,我扶你躺下。” 此刻,陳江月早已料倒在枕頭上,蜷身昏睡過去。蘭香抱來一個枕頭,放在床的另一端,桂花將姣姣扶倒在枕頭上。方一躺下,宋姣姣只覺天旅地轉,象是頓墜深不見底的漩渦,隨後便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了…… 明月中天。 “邦,邦、邦!”宋府巡夜的更夫剛剛敲過三更的梆子,隨即宋家花園又恢復了沉寂。 中秋閣,是來家專門用來賞月的地方,平時極少有人光顧,偶爾,宋欽與好友會在此對月暢飲,說今敘舊。中秋閣的窗戶衝南而開,為的是便於賞月。從窗戶向外看去,又剛好俯瞰宋家闊堂和堂前的庭院。 此時,中秋閣內的檀木圓桌上放著一壺酒、三只酒杯。桌前圍坐三人,正是雷天風、宗昆和楊思玉。這三個人是踏著三更的邦子聲來到此處的。 楊思玉面帶倦意,不解地問雷天風:“雷兄半夜三更約我們來,難道就是為了飲酒賞月?” “我想不會是這樣!”本等雷天風開口,宗昆道:“雷兄,今晚在會友樓不便講的話,現在總可以說了吧?” 雷天風點首道:“宗兄,在會友樓,你聽到窗外有動靜,我也聽到了,那人不是別人,肯定是血蜘蛛無疑!” 楊思玉驚道:“怎麼,血蜘蛛沒走?那……雷兄為何不會將他抓來?” 雷大風道:“抓血蜘蛛並非容易,再說,如果我與宗見真這樣做,便會壞了一個人的大事。” “大事?誰的大事?”宗昆問道。 “當然是胡先生。” “胡先生?這與胡先生何干?” “因為胡先生也知道血蜘蛛在外面沒走。” 宗昆先是一怔,隨後搖首道:“這不可能!胡先生所坐的位置,不可能聽到窗外有異常動靜,就是換了你我也絕不可能!” 雷大風笑道:“宗兄說的不錯,胡先生的耳朵也許不如你我,但他的腦子卻強過你我十倍!” “哦!雷兄是說胡先生猜定血蜘蛛並沒有離開會友樓,而是在窗外偷聽?” “正是。” “可來幫主與血蜘蛛為了龍王印;已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既然胡先生知道血蜘蛛在窗外,為何要裝作不知?” 雷天風道:“胡先生之所以如此,無非是想演一出欲搞放縱的戲。” ‘你是說,他有意想讓血蜘蛛知道什麼,從而落入自己的圈套?” “一點兒不錯!宗兄猜想,以胡岳的聰明與謹慎,怎麼可能當眾說漏了嘴?” 宗昆想了片刻道:“是啊……他實際上已然說出龍王印藏在宋家祠堂……這就是說,這話其實是說給窗外的血蜘蛛聽的。” “正是這樣。”雷天風道:“可血蜘蛛極為狡詐,不會輕易上當,因此胡先生故意只說了半截,點到為止,全當是一體失口,不但可以騙過血蜘蛛,而且還不引起眾人的懷疑……” 一分靜聽的楊思玉插道:“胡先生此計固然稱得上老謀深算,可我認為卻是多此一舉!” “哦?為什麼?”雷天風道。 “雷兄請想,假如胡先生所做的一切無非是要剷除血蜘蛛,憑當時在場的十幾位高手,可以說殺死血蜘蛛易如反掌,又何必非等到現在動手?!” 雷天風用手輕輕一拍桌子,道:“問得好!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我是說,胡先生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的話不僅僅是說給血蜘蛛聽的,還應該有第二個人!” “第二個人?”宗昆道:“宋幫主與在座的大家雖說不上患難的交情,卻也彼此信任,莫非……莫非是‘長白門’的萬掌門……可宋幫主與萬掌門是舊交……” “可我肯定這第二個人就是萬掌門。”雷天風道:“萬掌門極少人關,即便人關,也從未南過黃河,而這一次,偏倔在龍王印事發的同時萬松白來到洛陽,這不能不引起宋欽的懷疑。 會友樓設宴,一來宋幫主是盡地主之誼,二來也藉此機會換一摸萬松白的來意。萬松白當然不會實話實說,我想連胡岳也沒有摸清萬松白的真實來意,因此他才不得不採用這種有些冒險的方法。一旦萬松白真對龍王印無意,而宋幫主日下又不願將此事揭穿以求助於大家,今晚的一戰則必將是一場惡戰!” 宗昆贊同道:“假如萬松白派來的人與血蜘蛛火拼,那將是最好的結局!如果來的只是血蜘蛛,憑他用毒的手段,即便可以將他制服,恐怕‘白風幫’也要作出較大的犧牲!” 楊思玉仍是不解道:“就算雷兄的假設都對,這漫漫長夜,血蜘蛛和萬松白的人也不一定非碰到一起,那胡岳的如意算盤豈不又要落空?”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這個楊兄用不著操心,宋府警戒極為嚴密,無論何人,要想秘密潛人來府,只有一次機會!三更之後,宋府的守衛要進行一次大換班,來人必在這縫絛中潛入!” 楊思玉抬首望望明月,道:“如果是這樣,這場戲馬上就要開場啦……” “噓……”宗昆兩眼盯著窗外輕聲道:“我想,我們等的人已經來了!” 三人定睛朝宋家詞堂望去,果然,月光下一條黑影一動不動地伏在調堂的屋頂上,片刻,那黑影三竄兩躍,飄落在祠堂的前院中,身子輕捷宛如一只貍貓。 雷大風輕聲道:“此人便是‘血蜘蛛’!” ‘可看不清他頭髮的顏色。”楊思玉道。 “關鍵是他輕功的動作。”雷天風道:“‘血蜘蛛’沒有腳,因此他站立時從不雙腿並齊,總是左腿靠前,右腿偏後。” 此刻,院中之人四下張望了片刻,然後徑直朝調堂的大門走去。 突然,他似乎發覺了什麼,猛然回首,就在這同時,一條細長的身影直挺挺地自天而落,像一根木棍直插在院中的青磚地上,令人奇怪的是“木棍”落地竟是沒有一絲聲響! 二人相距一丈,“木棍”首先開口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你血蜘蛛!” 血蜘蛛見對方一眼便認出了自己,上下打量著對方,狠聲道:“哼!別看你小子臉上蒙著快破布,可你這身骨頭卻瞞不過老夫的眼睛!黃風笑,你來這兒作什麼?!” “木棍”見自己已被對方識破,桀桀一陣怪笑,伸手將蒙面的黑布撕下,道:“血蜘蛛,這話我正要問你,你怎麼知道龍王印藏在這裡?!” “少廢話!”血蜘蛛森然道:“你黃風笑的地盤在關外,這中原是老夫的天下!龍王印的事與你無關,你趕快走,老夫這一次不想與你計較!” 黃風笑聞聽,仰面“嘎嘎”一笑,道:“笑話!龍王印目下是無主之物,誰有本事誰就是龍王印的主人!怎麼,不想試一試?” “哦?這倒是個辦法。”血蜘蛛陰陰道:“只是,若是驚動了宋府的人,你我都要落空!” “我看沒這麼嚴重。就算宋欽帶人出來,又怎能奈何得你找!” “事情恐怕沒那麼容易!”血蜘蛛道:“今晚宋府有客人,你不知道?” “哦?但不知是誰?” “雷天風、宗昆和另外幾個人!” 黃風笑沉默片刻,道:“那你說如何辦?” 血蜘蛛道:“你我交手,可以不出動靜!” “不出動靜?”黃風笑道:“你是說……要與我比試毒功?” 血蜘蛛一陣好笑,道:“久聞‘大漠幹屍’陰毒一絕,怎麼樣,你敢不敢?” 黃風笑兩眼盯著對方,沒有立即回答。 “嘿嘿,你害怕啦?”血蜘蛛奸笑道。 “哼!比毒我黃某並不懼你,不過,誰都知道,血蜘蛛的姣詐勝過其師血魔,你是想……” “你多心啦!”血蜘蛛沉聲道:“別忘了,你我今晚來這無非是想得到龍王印,你我若要生死較量,可以另換個地方。” 黃風笑點首道:“也好,今晚就依了你,說吧,你我如何較量?” “很簡單!”血蜘蛛右手一抬,伸出三根手指道:“你我各拿出三顆毒丸,輪流各食一粒,如果一方認輸,這場較量就算結束!” “你是說勝者必須將解藥給輸者?” “那是當然!” “好,就這麼辦!誰先吃?” “當然是你!” “胡說!”黃風笑瞪眼道:“你出的主意,當然應該你來吃這頭一粒!” 血蜘蛛又道:“我看不如這樣,咱們用獵物定先後!” “如何猜?” 血蜘蛛從懷中取出一粒毒丸,衝黃風笑晃了晃,道:“現在你猜猜看,它在我哪隻手上?” 黃風笑想了想,一指對方右手,道:“在這隻手上!” “嘿嘿,”血蜘蛛好笑道:“你運氣不太好,看看,右手是空的!現在沒話說了吧?” 其實此刻血蜘蛛兩隻手都是空的,可黃風笑沒想到對手會玩這一手,氣得鼻子一歪,咬牙道:“好!老子先吃就先吃,拿來!” 血蜘蛛嘿嘿一笑,左手一轉,亮出一粒黑棗大小的毒丸,道:“就是這粒!” 黃風笑二話不說,將毒丸抓過來放在嘴裡,頭一仰,喉頭突地一動,毒丸吞到肚子裡。 “該你啦!”黃風笑右手一攤,手掌上有一粒略小一些的毒丸。 “放心,老夫向來是守信之人!”血蜘蛛說著,從對方手中抓過毒丸,放在口中,頭一揚,咽了下去。 此後,二人像鬥雞一般相互凝視著,目光中都充滿了自信中秋閣上的雷天風、宗昆和楊思玉看到這情景,不由對望一眼,心中暗自好笑。 “雷兄,你看這兩個魔頭誰能贏?”楊思玉輕聲問道。 雷天風道:“要說用毒,這二人不相上下,但不知楊兄看出來沒有,他們倆幾與其說是在鬥毒,不如說是在鬥詐!” 宗昆贊同道:“憑血蜘蛛的奸詐,他不可能真地吞下對手給的毒丸,我看雷兄說的不錯,他的確在使詐!” 楊思玉道:“可他們倆兒明明……” “噓……”雷天風截道:“輕點兒,這二人的耳功極好,到讓他們發覺。” 就在這時.血蜘蛛突然嘿嘿一陣怪笑,點首道:“看來黃風笑不愧是黃風笑!老夫的‘七步斷魂丹’竟然絲毫不起作用,佩服!佩服!” 黃風笑嘎嘎笑道:“血蜘蛛也果然名不虛傳,黃某的‘五步穿心散’在閣下嘴裡。或許無異於精孔,嘎嘎……” 血蜘蛛又從懷中掏出一粒黃豆大小的毒丸,陰聲道:“這乃是江湖人稱的‘陰陽無常索命丹’;但不知閣下的胃口如何?” 黃風笑嘴角一撇,道:“哦?如此稀罕之物,黃某自然要見識見識唆!”說著,毫不在意地從血蜘蛛手中接過毒丸,放在嘴裡,隨後頭一場…… 就在這一瞬間,血蜘蛛突然探出右掌,五指並齊,宛如一把鋼刀,“嗖”地刺向黃風笑的咽喉! 此刻二人相距僅有五尺,黃風笑無論怎樣也休想避開這突如其來的閃電一擊! 然而,奇怪的事情卻發生了! “咯”地一聲,黃風笑的身軀陡地長出七寸,本來擊向他咽喉的一掌卻刺中了他的前胸。 “撲!” 血蜘蛛只覺自己的右掌如戳朽木,暗自一驚,急忙撤掌,一記後飛,企圖避開對手的反擊! 晚了! 黃風笑右臂突地長出幾尺,一掌拍向對手的‘七坎’命穴! 血蜘蛛身子凌空急轉,一記側頹,順勢甩出二十四粒陰毒絕倫的“血頭繩”!去年紅花谷一戰,雷天風的師父“四方後士”陳子樣便是遭此毒器的暗害,毒發後死在血魔武聖天的掌下。 “啪!撲撲!” 血蜘蛛的“七坎”命穴躲過對手的毒掌,左臂卻難逃厄運! 黃風笑的身上也中了兩粒“血頭蠅”! “嘩嘩!” 二人又同時陣地,黃風笑將一粒“七步斷魂丹”和一粒“陰陽無常索命丹”吐出,血蜘蛛也吐出了“五步穿心散”。原來這二人根本沒有將毒丸咽下,而是靠內功將毒丸藏在舌尖下面,以使毒丸不致溶化。 這一切都被“中秋閣”上的三人看了個清楚。 雷天風道:“看來,這便是胡先生所能期望的最佳結局啦……” 這時黃風笑罵道:“哼!老夫早就料到你會來這手!” 血蜘蛛猙獰道:“不管你料到料不到,反正你已經中了老夫的‘血頭蠅’!你完啦!” 黃風笑咬牙報道:“咱倆兒誰先死還不一定!你還是先看看你自己吧!” 血蜘蛛心中一凜,側目偕月光再看自己的左臂,不由驚得魂飛天外!原來,自己的左臂已在無聲無息之中開始潰爛,而且迅速朝肩頭蔓延,只需片刻,便可遍布全身…… 血蜘蛛一聲怪嚎,舉起右掌,“咋嚓”一聲,將自己的左臂活生生劈了下來! “哈哈哈……”血蜘蛛狂笑道:“黃老兒!老夫少了一支胳膊,你卻丟了一條命!哈哈合……” 笑聲未盡,血蜘蛛“呼”地飛身掠起,有如一團紅風,轉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驀然,宋家調堂的大門“砰”地一聲大敞,頓時,整個庭院被燈籠火把照得亮如白晝! 未及離開的黃風笑一驚,四下環顧,只見四周的屋頂上、牆後、院門口已密密麻麻地站立著一百餘人,個個手持鐵弓,引勢待發。 “哈哈哈……”祠堂門口的石階上傳來胡岳的開懷笑聲。 胡岳身旁站著身穿白衣的宋欽。 黃風笑咬牙道:“他娘的!老夫上了你這只老狐狸的當!” 胡岳手捋長須,悠然自得道:“更準確些,不是你‘大漠幹屍’上了當,而是派你來的那個人上了老夫的當!黃風笑,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黃風笑狠狠道:“姓胡的!老夫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嚼爛你的骨頭!” “咯咯……” 隨著一陣骨節交錯之聲,黃風笑的身子陡然長出一尺,脖頸後傾,作出巨蟒撲食之勢。 一旁的宋欽眉頭一皺,道:“放箭!” “嗖嗖……” 一百多支狠牙鐵箭狂風暴雨般瀉向院中站立的黃風笑。黃風笑一聲怪嘯,身子‘略”地一聲脆響,直挺挺彈射出去,飛向來家們堂的屋頂。 “轟!” 一聲巨響,屋頂上的十幾名弓箭手被黃風笑一掌震飛出去,‘大漠幹屍’此刻已身中十幾箭,簡直像一只顧大的刺猥! “嗷……” 又是一聲刺耳的長嘯,黃風笑的身子再次彈射出去,消失在月夜中。 宋府守衛總統領魏萬興沖手下喝道:“快追!” “不必了!”胡岳左手一擺,道:“黃民笑已然中了血蜘蛛的‘血頭蠅’,他活不過一個時辰!” |
第08章
胡岳阻止手下去追趕“大漠幹屍”,回身衝宋欽笑道:“宋幫主,眼下心腹之患已除,宋幫主可以安安穩穩地歇息啦。” 宋欽哈哈一陣朗笑,回身衝益夕道:“你去將受傷之人抬走,另外,府內外的警戒不得放鬆!” “師父,弟子知道了!”孟夕說著,衝手下幾位護衛頭領擺了一下手,這一百多人少即分批撤F,行動極為整齊,可見平目訓練有素。 轉眼間,詞堂前院中只剩下宋欽、胡岳與孟夕三人。 宋欽環顧了一眼四周,欣慰道:“從今以後,但願這裡總是這般安靜。” 胡岳微笑道:“我想會是這樣。” 宋欽點了點頭,問胡岳道:“胡兄,直到現在,宋欽仍有一事不明,想請教胡兄。” 胡岳道:“宋幫主有話請講。” 宋欽道:“胡兄在會及樓猜定血蜘蛛並未離去,這一點我當時也有同樣的預感。不過,萬松白在席間所講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合情合理,並無破綻,胡兄又怎麼看出萬松白此來定與龍王印有關?更令我驚訝的是,胡兄怎麼會猜到今晚萬松自會派‘大漠幹屍’黃風笑來這裡,而且必有一場勢均力敵的縛殺?” 問到這裡,在中秋閣上靜觀事態發展的雷天風、宗昆和楊思玉不由默默自忖:“是啊,莫非胡岳有孔明之才,遇事可未卜先知?” 胡岳微微一笑,道:“宋幫主,依胡某看來,這破綻恰恰出在這‘合情合理’四個字上。” “哦?宋欽愿聽胡兄指教。” “宋幫主所言不差,萬松白在席間所講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表面看去確無紕漏,而且合乎情理。可凡事太合乎情理,這本身便是紕漏!假如萬松白是一個普通人,倒也罷了,可偏偏他並非普通人!” 宋欽點首道:“萬松白身為長白掌門,當然絕非等閒之人。” 胡岳接道:“長白門下,有‘三尊’、‘七豪’、‘十二怪傑’,其實力之厚在黃河以北的各武林門派中稱得上是屈指可數。表面上看,萬松白的勢力還未曾滲透到黃河以南,可我敢肯定,長白門的眼線早已遍布中原。因此,萬松白稱自己來洛陽前並不知道羅家堡血案的發生,這無疑是欲蓋彌瘴!” 宋欽笑道:“倘若他承認知道此事,反而令人感到更為自然。” 胡岳點首道:“在血蜘蛛出現後,萬松白的第一個反應又是什麼呢?” 宋欽道:“我這位龍王印主人的安全。” 胡岳微微一笑,道:“當然也是龍王印的安全。如果花王印落入行蹤詭秘的血蜘蛛之手,事情恐怕會麻煩得多,因此萬掌門寧願先放在家幫主手中。” “可胡兄卻將龍王印的藏匿之處告訴了萬掌門,噢,應該說‘險些’告訴了萬掌門。” “哈哈……”胡岳一陣朗笑,道:“假如不是‘險些’,又怎能騙過老謀深算的萬松白和窗外偷聽的血蜘蛛?” 宋欽又道:“那胡兄又怎麼知道今夜來的會是‘大漠幹屍’黃風笑?” “這不過是推測。”胡岳悠悠道:“有人向我詳細描述了白天在關林被黃風笑所殺之人,也就是那位玄衣人的武功,我看此人極有可能便是長白門中‘十二怪傑’裡的人物,只是…… 此人屍體被黃風笑的‘腐氣蝕骨功’所毀,無從驗證罷了。” “這麼說,胡兄是由玄衣人被滅口而懷疑到黃風笑與萬松白之間的關係?” “不,此事未得驗證,還不足以作出推斷。”胡岳沉吟片刻,又道:“宋幫主可曾記得,黃風笑是因何才離開關林?” 宋欽想了想道:“當時,黃風笑中了雷大俠一劍,本欲再戰,恰在此時,不知何處傳來一陣笛聲,黃風笑似乎是聞衡而去……” “不錯,就是這笛聲!”胡岳道:“這笛聲繪了我啟迪!” “哦?胡兄莫非知道吹笛人是難?” “不,我並不知道。可我知道這木笛是用一種特殊的樺木製成!而這種被稱為‘雪樺’的樹木也只有長白山的 於溝才有!” 聞聽此言,不但宋欽一怔,就連此刻在中秋閣的雷天風也是暗暗吃驚,他不得不佩服胡岳學識的廣博。有此人在宋欽身旁,宋欽就好比多了一對眼睛和耳朵,凡是武林中的事,似乎都瞞不過胡岳。在雷天風的心目中,胡岳此刻更變得高深莫測。 明月依舊,宋家花園更顯幽靜。 宋欽未睡,而是靜靜地坐在客廳裡,時面端起茶杯,又似想起什麼,緩緩將茶杯放回茶几。 宋欽身旁持立著王媽,她是宋姣姣的乳母,在宋府已有二十幾年。宋欽待她極好,也正是由於是她餵大了姣姣。 “老爺,天都這麼晚了,您也該去睡了。”王媽輕言道,宋欽徵了一下,方知是王媽在與自己說話,道:“王媽,這兒的事不用你忙了,去睡吧。” 王媽“嗯”了一聲,悄然退出。 正在這時,孟夕從門外走了進來。 “師父,您還沒歇息?”孟夕道。 宋欽抬眼望瞭望孟夕,用手一指茶几旁的椅子,道:“孟夕,你坐下,為頗也正要找你。” 孟夕坐下後道:“師父,你老臉色不好,要注意休息才是。” 宋欽緩緩點了點頭,雙目注現著孟夕,問道:“孟夕,你這麼晚來找我,一定有什麼話要對為師講,說吧。” 孟夕用舌頭舔了一下嘴唇,略思片刻,抬首望著宋欽道:“師父,弟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宋欽微笑道:“孟夕,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今晚還是頭一次這樣問為師。有什麼話你儘管直說,就是錯了,師父也不全怪你。” 孟夕道:“師父,弟子總覺得,師父在處理龍王印的事情上,是否……” “孟夕,你接著說下去,此事我正想聽聽你的看法。” “師父,我是說,您在龍王印的事情上,是否沒有料到會出現眼下這個局面?” 宋欽聞聽,沉默片刻,然後輕嘆一聲,緩緩道:“是啊,看來問題並非像當初預料的那樣簡單。雷天風拒絕受印後,我與胡先生商量過,覺得用關林比武在印的辦法,一來是事出有名,不會造成武林的混亂,二來……也可惜機除掉血蜘蛛,從而免去我來家的後顧之擾。 可誰料到,事情才則剛開始,武林便已血雨腥風!這才是剛剛開始啊……” “師父,”孟夕插道:“今夜鍋堂一戰,就算是我們除掉了兩個魔頭,可萬松白決不會就這樣善罷干休,憑他的實力,足以與我們抗衡。另外,晚飯前我幫在洛陽城內幾個分站的人來報,說是昨天洛陽城裡出現了不少行蹤可疑之人,聽口音不像是中原人。我想;這裡會不會……會不會與萬松白有關!” 宋欽聞聽,眉頭緊鎖,起身在廳裡踱著步子,突然又停步道:“打龍王印主意的,絕非萬松白一人!再過幾天,中原武林各門派的人將陸續雲集洛陽,到那時,又會是一種什麼局面呢……” 孟夕起身走到師父身邊,心情沉重道:“師父,弟子擔心的也是這個。雖說,我幫在洛陽的人手不少,但自從紅花谷一戰。尹師兄不幸陣亡,府內派去的武功好手也損失過半,眼下左右兩堂的事由我一人統管,師父……” “孟夕。”宋欽打斷道:“你知道師父為何讓你代笑天統領左堂?” “我知道。”孟夕點首道:“師父,弟子不會辜負師父的一片用心。” 宋欽又道:“兩堂統領著中原八省六十四分堂,關係重大,我必須交給最信得過的人統領。不過……兩堂的事情過多,你一個人確實難以承受。這樣吧,從明天起,我先讓子玉代你管理左堂。另外,我需要速調一批分堂的高手來洛陽。你看哪些人最適合?” 孟夕等的就是師父這句話,高興道:“師父,以弟子看,信陽分堂的劉業可算作一個人選,他手下的‘信陽四虎’武功其實並不在弟子之下!另外,洛南分堂的江松林也十分可靠,他手下的‘十六白騎’也個個武功不凡,將來必有大用!” ‘好!”宋欽果斷道:“此事就這樣定了!孟夕,明天一早你傳我的令,讓劉業帶‘信陽四虎’,江松林帶‘十六白騎’速來洛陽見我!” “弟子知道!”孟夕高興應道,轉身就要回去佈置,誰知剛一轉身,迎面站著一人,正是雷天風。 ‘雷大俠,這麼晚了,你還沒休息?”孟夕道。 雷天風微笑道:“孟堂主,你不也一樣沒有休息?” 宋欽道:“孟夕,你去吧。天風深夜來此必有要事,我要和天風單獨談談。”’“是,師父。”孟夕說完,轉身走出客廳。 宋欽用手一指茶几旁的太師椅,衝霄天風道:“天風,坐吧。” 二人落座,宋欽親手給雷天風倒了一杯茶,抬首道:“天風,有件事情我本不該瞞你,你知道,今夜府內剛剛發生了。 件事情……” “宋幫主,”雷天風道:“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啦,而且知道全部經過。” “哦?是誰告訴了你?” “不,事情發生之時,我與宗昆和楊思玉就在祠堂西面的中秋閣上。” 宋欽略微一怔,道:“這麼說,你已然事先估計到今夜在祠堂會有這場廝鬥片“只猜到一半。”雷天風道:“在會友樓時,我和宗昆都發現了窗外的血蜘蛛,從胡先生的話裡,我猜想今夜血蜘蛛必來祠堂盜取龍王印,但我並不知道另一個會是‘大漠幹屍’黃風笑。胡先生剛才的一席分析,的確令雷某十分佩服。” 宋欽搖首微笑道:“不但是天風你,其實我來欽也一直是蒙在鼓裡。”略頓片刻,宋鐵拾首又道:“天風,也許你已知道,跟下洛陽一帶風聲有點不大對頭,我已決定讓孟夕去調動外地分堂的高手來洛陽。以使防備不測。” 雷天風點首道:“此事我剛才已聽到,眼下萬極白虎視龍王印,的確不可不防。不過……” “天風,你想說什麼?” “宋幫主,我想說,即便‘信田四虎’和‘十六白騎’充實洛陽,恐怕仍摸實力不夠!” “哦?” “朱幫主,萬松白手下有‘三尊’、‘七豪’、‘十二怪傑’。 其中以‘三尊’的武功最高,‘七豪’次之,‘十二怪傑’再次之。如果胡先生所說不錯,昨天關林被黃風笑殺死的玄衣人是‘十二怪態’中的人物,那麼萬松白的實力使今人生畏了!” 宋欽目光沉重,半購道:“天風,請你實言告訴我,那玄衣人的武功到底如何?” 雷天風坦誠道:“此人抬手之間,連斃我中原三位高手。 憑心面論,玄衣人的武功絕對不在‘中原三秀’之下!” 宋欽心頭一凜,暗忖:“如果‘十二怪態’已可與‘中原三秀’相匹,那麼‘七豪’和‘三尊’的武功,豈不是深不可測!”輕嘆一聲,宋欽自語道:“我白風幫勢力雖大,可人馬都分散在中原八省的六十四分堂,無奈,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雷天風濃眉一軒,道:“朱幫主,雖說白風幫的精銳無法在短期內調集洛陽,但洛陽城內。並非只有一個白風幫!” 宋欽聞聽,眼睛一亮,道:“天風,你是說……” “我是說,洛陽城裡匯聚的各派力量!” 宋欽微微搖頭,道:“雖說眼下洛陽匯聚了中原幾十個門派的人馬,但這些人皆是為龍王印而來,各打各的主意,要想聯合他們對付萬松白,恐怕只是我們一廂情願罷了。再說,在這些人中,武功能與萬松白手下的‘十二怪傑’相抗衡的人廖廖無幾……” 雷天風低首沉默片刻,突然又抬首道:“宋幫主,即使退一萬步講,還有我雷天風在!” 宋欽一楞,看了雷天風半晌,隨後又搖頭道:“不!不! 這種事情怎能連累你!你之所以放棄龍王印,為的就是避免江湖上的血腥爭鬥,保護陳小姐的安全。不行!就是衝著先逝的陳老前輩,我也不能讓你插手此事!” 雷天風濃眉緊鎖,沉聲道:“來幫主,你錯看我雷天風啦,自家師死後,朱幫主待我和江月有天高地厚之恩,我知道,雷天風的所作所為,有些事對不住來幫主和姣姣,可來幫主搞始終如一,這些事……” “天風,你不用再說了。”宋欽截道:“陳老前輩是宋欽尊敬的先師,你是我宋欽的朋友,我宋欽為了朋友和先師的女兒作這麼一點事情,根本不足掛齒。陳老前輩將江月托村於你,你本該盡職才是,至於姣姣,她……她沒有這個福份……” “朱幫主,”雷天風道:“我雷天風並無高德奇能,做事只憑良心。論本事,雷光風也只有身上的這點兒武功可盡朋友之力。宋幫主,你若還當我雷天風是個朋友,就不必多說什麼啦!” 宋欽默默地看著眼前這位質樸坦誠的青年,眼眶有些濕潤,過了好半晌方點首道:“我宋欽活了五十六歲,至今方領略到‘朋友’二字的含意……” 雷大風起身道:“宋幫主,我回去收拾、一下,天一亮便趕回柳浪居,將江月安頓好,隨後便回洛陽……” 語猶未了,雷天風突然發覺了什麼,來不及與宋欽打招呼,令形一抖,掠到大廳門外。 “嗖!” 一道黑影快捷地由院內揀起,飄至高牆之上,其動作之決、形態之輕,不由令雷天風暗吃一驚。 雙足一點,雷天風追了上去。身子剛剛落在牆上,那黑衣人已然再次縱躍而起,翻過來府的高牆,轉眼間已消失在黎明前的夜幕中。 “是他!怎麼又是他?!”望著黑衣人消失的夜空,雷大風暗自忖道。 宋欽已然自客廳內走了出來。見雷天風返回,問道:“天風,看清是誰了?” 雷天風道:“這個人我見過,他跟蹤我幾次,卻不知是何來路!” 卡欽想了想道:“眼下,明裡和我們作對的只有萬松自,莫非……是萬松自暗中派來跟蹤你的?” 雪天風忖思片刻,道:“宋幫主,此事我自會查明。時候已經不平,我先回去了。” 宋鐵道:“天風,你先好好歇息兩個時辰,不用著急趕路。 昨天在會友樓,姣姣和江月都醉得不輕,你即便想早些起程,恐怕江月也走不了。” 雷天風“嗯”了一聲,拱手告辭。 清晨。 乳白色的晨霧,宛若少女身披的白紗,無聲無息地飄進來家花園,使來府籠罩在一片迷濛之中。 也許是昨夜這裡太過熱鬧,此刻的宋家花園顯得格外幽靜。 宋姣姣一覺醒來,方覺自己是和衣睡在床上。 咦?怎麼自己是反向睡了一夜? 她凡事極為心細,發現不對,急忙翻身坐起,方看見陳月正倒向睡在自己的身邊。 這是怎麼回事?莫非昨夜…… 想到這裡,宋姣姣又轉首看了一眼尚在熟睡中的江月,手輕輕拍了拍腦袋。 對了,昨夜自己和江月在會友樓喝了不少酒,可之又發生了什麼呢? 也許,自己酒後失態,對江月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自己究竟又說了什麼呢? 望著江月那副甜美嬌癡的睡態,宋姣姣心中不由一陣惘然:“江月真美,連睡著的時候都招人喜歡。有她在雷大哥身邊,難怪雷大哥會疏遠自己……” 正在這時,丫環蘭香輕手躡足走了進來,見姣姣正坐在 上發愣,輕聲道:“小姐醒啦?蘭香這就給小姐端茶去……” “蘭香,”宋姣姣叫住她,輕聲道:“你先不用給我倒茶我有話問你。” 蘭香神色有些緊張,以為主人要責怪自己,低首道:“小姐,昨夜我……” “蘭香,我正想問你,昨夜我和江月姐是不是喝醉啦?” “嗯,小姐和陳小姐醉得好厲害,昨夜在會友樓,你們倆喝了足足有一壇酒!蘭香本有心上前勸小姐少喝幾杯,可看見小姐與陳小姐喝得高興,便沒敢多嘴……” “你不用擔心,蘭香,告訴我,昨夜回到這裡,都對陳小姐講了什麼?” “小姐,你和陳小姐當時都醉得很厲害,沒說幾句話便睡著了……” “沒說幾句?那還是說了,蘭香,你老實告訴我,我到底都說了什麼?”宋姣姣正色追問道。 蘭香遲疑了片刻,偷眼看了著床上熟睡的陳江月,吱晤道:“我記得,小姐當時說,要和陳小姐睡在一起……” “還有呢?” “還有……” “蘭香,有什麼話不好講?” “小姐,我……不敢講。” 宋姣姣榔盾一軒,道:“蘭香,你說吧,我不會責怪你的。” 蘭香點了點頭,輕聲道:“小姐,你對陳小姐說,我恨你,你從我身旁奪走了雷大哥。” 宋姣姣園聽,頹然坐在床沿上,愣了半晌,方想起蘭香還佇立在自己面前,衝她揮揮手道:“蘭香,你先出去吧,有事我會叫你。” 蘭香“嗯”了一聲,轉身出去。 宋姣皎獨自坐在那裡,為自己昨夜的失態暗自懊惱。她做事向來周密心細,像昨夜如此失態,平生還是首次。 江月會怎樣看我?我明裡與她姐妹相稱,而心裡卻在恨她……” 或許……江月同我一樣,對昨夜發生的事情,根本就記不得啦? 不,她一定還記得,記得我說我恨她。或許……或許這樣更好,一個人心裡的事,總不能自己憋一輩子?對!乾脆讓江月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 可是……如果香大哥知道了此事,會怎麼想?倘若知道了,又會怎樣想?爹明知自己愛著雷大哥,而月他自己一十分希望自己和雷大哥好,可如今江月出現在自己和雷大哥問,多不但不幫助自己的女兒,反而買下了柳浪居讓雷大哥江月住.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正當地陷入沉思之際,丁環蘭香再次完了進,衝宋接低聲道:“小姐,雷大使來啦……” 宋姣姣一驚,忙道:“他在哪兒?” “就在門外。” “你叫雷大哥進來。” “小姐,這……” “你去吧。” 蘭香轉身出去。 趁這個機會,宋姣姣趕緊整了整衣裙。用雙手縷了縷秀髮。一邊整理袖口,一邊朝外屋走去。還未出內屋的門,迎面碰見邁步進來的雷天風。 一身於淨整潔的藍布衫、一雙青補救,一雙黑色有鞋、雷天風裝來如舊,只是在那張凜然灑脫的面龐上,多了一絲倦意,一看便知,雷天風又是徹夜未眠。 “雷大哥,你……你來找江月姐?”宋姣姣問道,表情有些不大自然。 雷天風點了點頭,衝正在熟睡的陳江月望了一眼,微笑道:“作天在會友樓我算是開了眼,你們倆幾喝得爛醉,桌上勁倒著個空酒壇子。看來你的酒量比江月大,喏,她現在還未清醒。”’宋姣姣臉頰一紅,嬌噴道:“雷大哥,人家這輩子就這麼痛快地喝過一次,你還拿人開心……” “就這麼一次,你卻錯過了看一場好戲。” “好戲?什麼好戲?” 雷天風道:“姣姣,你可知昨夜宋府裡來了兩位貴客?” “兩位貴客!誰?” “‘大漠幹屍’黃風笑和血蜘蛛!” “啊!”宋姣姣驚呼一聲,急忙問道:“雷大哥,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 “沒事。”雷天風道:“胡先生在會友樓用計將這兩個魔頭和時騙到宋家祠堂,二人為了爭奪龍王印打了起來,其結果如何不問可知。” “是兩敗俱傷?” “嗯,血蜘蛛斷了左臂,黃風笑中了‘血頭繩’,結局就是這樣。” 宋姣姣此刻隱隱約約,支離破碎地回憶起昨天晚上在會友樓的情形,片刻又報首望著雷天風道:“雷大哥,看樣子昨夜作絲毫不得休息?” 雷天風道:“有些事看來容不得我休息。” 宋姣姣關切道:“雷大哥,你這又是要去哪兒?” “回柳浪居。”’“這麼快?你昨夜沒睡,何不……何不再呆上兩天再走不遲……” “這恐怕不行,我必須馬上回去!” “那……你何時再來?” “今天。” “今天?”宋姣較先是一怔,隨後又是一喜,道:“看來雷大哥有事,要在這兒住上些日子,對不對?” 雷天風笑道:“正是如此。” 此刻,陳江月的眼皮微微眨對幾下,她已然醒了,本想起身,可聽到雷天風有事還要回來,索性裝睡。她知道,雷天風是想將自己帶回柳沒居,然後自己一人回到宋府。 雷天風並未注意到江月已醒,衝來姣姣道:“姣姣,既然江月未醒,我得先走了,回頭叫她三叔同她一道回去即可。” “雷大哥,這麼急?” “嗯,此事確實很急,我必須在天黑前趕回來!” 宋姣姣點首道:“好,雷大哥,你放心去吧,這裡的事我來照顧。” 雷天風“嗯”了一聲,又看了床上的江月一眼,隨即邁步出屋。 望著雷天風的背影,宋姣姣佇立片刻,輕嘆一聲,剛要邁步去外屋,猛然聽到江月一聲橋吟,回首一看,只見江月身軀蠕動了一下,兩眼緩緩睜開,仍是睡意頗濃。 “江月姐,你醒啦。”宋姣姣說著,走到床邊。 陳江月翻身坐起,用手操著眼睛,道:“二妹,怎麼…… 我睡在了你這兒?” 宋姣姣“撲味”一笑,道:“怎麼,昨天夜裡的事,大姐一點兒都不記得啦?” 陳江月輕輕搖頭,道:“不記得了,好像……好像是我被什麼人攙扶到這兒……” 宋姣姣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放了下來,又道:“剛才雷大哥來過,說他本要同你一道回去,可見你未醒,便自己先走啦……” 陳江月道:“雷大哥這麼著急回去,莫非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不成?” 宋姣姣想了想道:“具體是什麼事情,我也不大清楚,不過看樣子雷大哥挺急,說是今天還要趕回來。” 陳江月不滿地道:“我想象不出雷大哥還有什麼急事。你說,血蜘蛛受了重傷,那個‘大摸幹屍’又身中‘血頭蠅’,兩害已除,還會有什麼急事?” 宋姣姣心頭一凜,徵了半晌方道:“江月姐這事情,你怎麼會知道?” 江月詭秘一笑,道:“擒聽的唄,反正,雷大哥在這有事,我就先不回去啦。” 宋姣姣想想道:“這樣更好,我們姐妹好久未在一起,乘此機會,也可好好在一起玩玩兒。” |
第09章
曙光,金黃色的曙光再次慷慨地灑在中原大地上,給人間以無私地溫暖。 雷天風出洛陽城東門,迎著晨暖,沿洛河而上。往日,雷天風來往洛陽與白馬寺,總是走洛陽正東的言道,可今日卻棄官道不走,而選擇了洛河岸道,這自有他的打算。在宋家花園,他與宋欽的一席談話很可能已被對手偷聽,而且.對手很和能會繼續跟蹤自己,節外生枝。正因如此,雷天風今天選擇了一條連自己都頗為陌生的小路,以避開對手的注意。 曾幾何時,這洛河兩岸懸椿拓架,樓閣林立,南北輝映,漁歌唱晚。而今天,雖說是隋唐遺風猶存,但鼎盛時期的熱鬧景象已如過眼煙雲,蕩然無存。自宋朝以後,這一帶的生意日漸衰落,許多靠水為生的人棄船離水,另謀生計,沿河的斷垣殘壁比比留是,草高水深,相隔幾裡方可見到小船人家…… 雷大風步履如飛,轉眼間已出洛陽十裡。 風吹草低,側目向河中望去,雷天風看見見時小舟正順水而下,舟上有幾個漁夫模樣的人正手挽魚網,四下張望,伺機下網。 眼前十幾丈處,幾個農夫打扮的人正三三兩兩地蹲在路邊割草,身旁是幾捆扎好的青草。 洛河兩岸,遍地青草,附近的農戶常常清晨來打豬草,這並不奇怪,因此雷天風並未十分注意這些打草人,仍是快步趕路。 這些打草人分為三堆,相距兩三丈遠,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當雷天風走過第一堆人時,正在埋頭打草的老漢抬頭瞥了他一眼,而老漢身旁的一男一女連頭都未抬,專心地捆扎著一堆剛剛割下的青草。 雷天風見老漢用一種陌生的目光看著自己,衝老漢微微一笑,快步走了過去。 “餵!”老漢問道:“我說這位大爺,你可是去前面的辛家鎮?” 雷天風停住了腳,回身道:“不,我只是路過辛家鎮……” “噢,那就算啦。”老漢道。 雷大風微微一笑。剛欲回身繼續趕路,突然感覺背後不對,憑他多年練就的“聞風群位”的耳功,便知身後有人偷襲,而且絕不止一人! 雙足一點,雷天風陡地測飄七尺,驀然回首,只見三條銀鏈破空劃過,剛好擊中自己剛才站立的位置! 雪天風濃眉一軒,未及開口,又一道很甄帶著厲嘯自左側飛射而來! 雷天風一聲怒吼,身子一抖,竟迎著銀光欺身而上,右掌一拐、一圈! “去你娘的!” “啪!” 打草老者手中鋼劍被震飛出去,凌空翻了幾翻,“撲”地一聲沒入鬆軟的土中。 老者手中的鐮刀傾刻間變成了一柄鋼劍,而轉眼之間又是兩手空空。在場的“打草人’:無不為之一愕,驚立在那裡。 雷天風此刻看清,自己的面前一共有七個人,六男一女,除了那位老者目下兩手空空,其餘六人都手握兵刃,三把鐮刀、三輛青鋼劍。 老者嘿嘿一陣冷笑,點首道:“人言雷天風劍術、掌法和輕功在中原武林無人可比,看來此話並非訛傳……” 雷天風淡淡一笑,道:“多謝閣下抬舉!倘若雷某武功稍稍遜色,也許此時便聽不到閣下如此人耳之言!” 說的好!”老者沉聲道:“老夫抬舉你不假,不過,就算你有三頭六臂,今天恐怕……” “哦?就憑你們幾個?” 老者冷笑一聲,搖首道:“閣下的武功,老夫已然額教,敗軍之將,不敢言勇。” 雷天風道:“如此一說,閣下是另有所傳噗?” 老者頻頻點首,用手一指雪天風的身後,朗聲道:“不錯,他們來啦!” 雷天風扭身側目,只見四只小舟宛若離弦之箭,快捷地向河岸靠攏,每只小舟上一個漁夫,一個玄衣人。離河岸尚有七八丈之遙,四個玄衣人同時投身掠起,有如四只顧大的黑雕,展翅凌空。隨著一陣衣苯飄風之聲,四個玄衣人找臂飄落於地,並排站在雷天風面前,相距兩女之遙。 雷天風面色坦然,心中卻是一凜。只憑這四人一記縱躍,便可看出這四人的輕功俱稱一流! 此刻,四人中走出一個身材修長之八,年紀在四十上下。 此人雙手負背,步履瀟灑地向前邁了三步,頭一揚、眉一挑,神色輕微地說道:“你就是雷天風?” “不錯!你是何人?”雷天風反問道。 玄衣人冷哼一聲,道:“雷天風,我很想告訴你我是何人,這樣你死也死個明白!很可惜,上司有令,我也沒有辦法,看來……哼哼,你也只能做個糊塗鬼啦!” 雷天風冷笑道:“你小子說話很中聽,聽口音,你不像是中原人。” 玄衣人冷冷道:“你不用拿話來套我,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能死在我們四人手裡,應該知足了。就是今後傳揚出去,江湖上的朗友也決不會說你雪天風無能!怎麼樣,這下你滿意啦?” “恐怕還不滿意!” “哦?為什麼?” 雷天風冷笑道:“試問你武功比‘血魔’武聖天如何?” 玄衣人聞之一愣,道:“此話何意?” 雷天風道:“雷某既然未死在武聖天的掌下,又怎能甘心躺在你們這些無名鼠輩面前!” “無名鼠輩!”玄衣人一臉怒容,顯然,他是被雷天風的話所激怒。 雪天風淡然笑道:“你小子在雷某面前縮頭緒腦,連姓名都不敢報,不是無名鼠輩又是什麼?” “姓雷的,你不用激我!” “用不著激你,我會讓你說出來!” 玄衣人身後一泣方臉漢子怒不可遏道:“四哥!跟這小子廢什麼話!四哥閃開!今天這個臉,讓小弟露啦!” 這位四哥本想自己露臉,但一想起死在雷天風手下的血魔武聖天,膽氣頓消一半,於是向一旁撤了兩步,道:“也好! 七弟,四哥今天不與你爭功,倘若七弟頂不住,只管喊一聲,我們兄弟三人給你壓陣!” 方臉玄衣人不滿地瞥了四哥一眼,撇嘴不屑道:“四哥放心,恐怕你等不到這一聲!” 雷天風點首道:“不錯,你恐怕沒機會喊這一聲!” 方臉漢子冷冷“哼”了一聲,突然右腿向上一收,一記“金雞獨立”,兩臂“唰”地一展,又是一招“白鶴亮翅”,令人奇怪的是,他的兩只小臂自肘關節處明顯向後彎折,不知內情之人會以為他的兩只小臂曾被人折斷過。 “哦?原來閣下身帶殘疾?”雷天風笑道。 “少廢話!”方臉漢子目露兇光,狠聲道:“雷天風!你小子招子放亮點兒,仔細看看!這一式叫‘寒鴉腿、鴛鴦翅、龍鳳爪’!” 雷天風點首道:“‘寒鴉腿’不假,‘鴛鴦翅’卻未免牽強,至於這‘龍鳳爪’,我看應改三個字。” “哪三個字?” “雞爪子。” “呸!姓雷的,你得胡言!”方臉漢子吼道,兩只找緊的手微微蟋動了一下,發出一陣‘咯咯”的骨節交錯之聲。 雷天風眉頭微皺,打量著眼前仍在“金雞獨立”,亮“寒鴉腿”,展“鴛鴦翅”,舉“龍鳳爪”的方臉漢子,沉聲問道:“你怎麼還不動手?若是有話講,不妨先收起這架式,連香某都替你累得慌。” 方臉漢子猙獰一笑,道:“這個用不著你操心!告訴你雷天風,敝人不出手則罷,一旦出手,你休想躲過!另外我還明著告訴你,敝人出手便是三招,第一招‘鴉踩腹節’,第二招‘鴛鴦戲坎’,第三招‘龍鳳奪珠’!” “珠”字剛出,方臉漢子身子陡然就地一個旋轉,原本蟋縮的右腿彈射掃出,“嗖”地一聲踢向雷天風的小腿! 好快好狠的一記“鴉踩腹節”! 雷天風早有防備,雙足未動,身子怪異地一屈,剛好避開對方的一擊。 “呼!” 方臉漢予旋即一記欺身,左掌“唰”進一記虛刺,右肩微沉,右臂時關節“突”地撞向對手的“七坎”重穴!這一招稱得上變幻奇快且詭異。 雷天風左腳未動,右腳微滑,身軀略側,剛好能躲開對手的第二擊。 方臉漢子一聲狂嘯,身子一擰,拔起三尺,兩臂一展,同時十指如鉤,“呼”地擊向雷天風肩上兩例,似是走向對手的“肩並”重穴! 雷天風未動。 突然,方臉漢子擊出的雙臂當空一折,以令人不可思議的曲線破空擊出,十指如刀,狂刺對手的雙目! 雷天風猛然拍手,十指屈張,“砰”地一聲,剛好將對方十指當空頂住。 方臉漢子只覺指尖一陣麻痛,不由抖身急返三步,兩跟瞪著對方暗暗吃驚:“打自己藝成出道以來,武林中的高人名士不知會過多少,能躲過自己這‘飛天三式’的人不能說沒有,但能在自己的連續三擊下保持雙足不動者,這雷天風卻是第一人!” 正在他驚愕之際,只聽雷天風說道:“禮尚往來。你也接雷某三式!” “哪三式?”方臉漢子色厲而內懼地道。 雷天風淡然道:“第一式‘老鼠打洞’,第二式‘惡狗掏心’,第三式‘俄虎剔牙’!” “這……這是什麼招式,我怎麼從未聽說過?!”方臉漢子漲紅著臉問道。 “那就讓你開開眼!”雷天風說完,身子突地一動,貼了上去。 “撲!撲!啪!” 旁邊的幾位還未看清是怎麼回事,方臉漢子的身子山如斷線的風箏,倒飛出去,半空中紅白齊飛,那是他口中的鮮血和滿口的白牙! 兩個玄衣漢子齊飛出去,在半空接住受傷的方臉漢子。仔細一看,除了牙齒被對方一掌震落顯得十分狼狽外,方臉漢子的前胸處被整齊地戳了三個手指洞,三個孔洞下面,是一個紅紅的掌印,仿佛這玄衣是被人有意裁去這巴掌大小的一塊。 雖說如此,方臉漢子似乎傷得並不很重,在那裡手指雷天風吼叫著,不過沒人能聽清他到底說些什麼。 “七弟,你不用喊啦!”一個黃臉玄衣人沉聲道:“剛才姓雷的已然手下留情!”轉身衝為首的玄衣人道:“上頭派我們來不是為了同姓雷的切磋武功!是不是?!” “六弟,我知道你的意思!”為首玄衣人說著,轉身盯著雷天風,陰聲道:“姓雷的,單打獨鬥,我們兄弟四個認栽。不過,敝人此來是奉命行事,也只能不公了!” 雷天風淡淡一笑,道:“這樣也好,我不必再縮手縮腳。 來昭,雷某接著便是!” 玄衣人點點頭,緩緩道:“既然你這樣講,我們四人願意奉陪。抄家夥!” 話音剛落,就聽“嗆啷啷”一陣金鐵交鳴之聲,河岸上頓時寒光四射。 寶在首領兩手套了一對寒鐵虎爪,黃臉漢子右手多了一根葫蘆形狀的鐵律,方臉無牙漢子手持一對雙飛銀就,另外一個瘦小的官衣人則手托一對饅頭大小的花鐵球。 這四樣兵器在江湖上極為罕見,分別是“追魂太歲手”。 “索命葫蘆棒”、“雙耳連環朝”和“狀元梅花球”。一般人不用說見過,連聽都沒聽說過。雷天風對各種左道旁門的兵器知道的不算少,但這四樣東西卻是頭一遭見到,心頭也不由一凜,暗自提高了警惕。 玄衣首領左手輕輕一擺,其餘三個玄衣人會意,向兩側緩緩移動,對雷天風形成扇面形包圍。 雷天風仕立本動,暗中已將九成真力運至掌心。 驀然,左邊的方臉無牙漢子首先發難,看來他復仇心切,兩支銀朝迎風一展,風馳電掣刺向雷天風! 幾乎與此同時,雷天風腳下突地一動,身子鬼魅般地一閃,似是迎裁而上。 無牙漢子本來就心有餘悸,見對手來勢兇狠,不由腳下稍稍一頓。 就在這一頓之際,雪天風身影一閃,只聽“啪”地一聲脆響,原先距他一丈六七之外的瘦小玄衣人已然被擊飛出去!玄衣人左半邊臉被擊得粉碎,一聲淒嚎,屍體掉落在三丈之外的草叢之中! 藉著反震之力,雷天風的身子倒飛而起,葫蘆律寒光一聞,“通”地一聲,剛好砸在他始飛之處,好險! 玄在首領見自己的兄弟慘死在對手掌下,一聲暴喝,手中鐵爪狂輪而出,“唰唰唰唰” 連出四爪,將雷天風逼得連退四步。 在外人看來,雷天風此刻已落下風,其實不然,雷天風之所以暫不出手,是有意圖一個活口。 突然,雷天風凌空一記“劈空掌”,震遇正前方的玄衣首領,身影一抖,電閃而出,再次撲向使銀前的方勝無牙漢子! 對方以為他還原使出聲東擊西之技,大吼一聲,揮銀戟撲了上來。 “砰!” 一聲悶響,一支很朝沖天飛起,令人震驚的卻是竟有一只斷臂仍緊緊地抓住凌空翻飛的銀戟! 使銀戟的去衣人狂海著翻倒在血泊之中。 雷天風的肩頭留下了一道三寸血口。 “呼!” 葫蘆棒夾帶著千鈞力道,再一次朝雷天風迎頭蓋下! 側身、沉肩、左掌自脅下電閃擊出! 使葫蘆棒的漢子急忙撒棒撤身。晚啦! “轟!” 一聲悶響,葫蘆律斜飛出去,玄衣漢子的身軀有如一個碩大的黑色皮囊,凌空翻滾著飛了出去!玄衣人渾身的骨節俱被震碎,未吭一聲,但屍體卻仍在空中翻飛…… 玄衣首領的兩眼圓睜,瞳孔似乎都在擴大,不無驚恐地盯著雷天風。 “姓雷的,你……稱好狠!”玄衣人首領咬牙道。 雷天風側目看了看自己肩頭的傷口,冷笑道:“恐怕是彼此彼此!” 直衣首領環顧四周,衝遠處站立著的七位“打草人”喝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給我一起上!” 這七個人相互張望了幾眼,面帶恐懼。誰都看得出,雷天風既然能在轉眼間連斃三位武功一流人物,自己這些小角色上去,純粹是送死!可上命難違,這些人只得手持兵刃,緩緩前這邊靠攏。 雷天風側目瞅了這些人一眼,朗聲道:“諸位,雷某適纔出手是出於無奈,我並不想斬盡殺絕。但各位若是再逼我出手,雷某手下絕不放生!” 七人渾身一震,不由停住了腳步。 “別聽他唬!”玄衣首領吼道:“以我八人之力,定能制服此人!哪個若是想跑,回去後我饒不了他!” 雷天風冷笑道:“那是你一廂情願!你認為你還有這樣的機會嗎?” 七人之中,不知是誰說道:“我看也是,他十有八九是回不去了。” 話音剛落,已然有一個漢子扔掉手中的鐮刀,悄悄溜進了路旁的草叢中。 這七人中為首的是那位老者,見有人溜掉,急忙喊道:“餵!鄭三,你回來!” 鄭三並未回頭,身影已消失在深草之中。 另外三個漢子相互遞了個眼色,不等老者再開口,同時朝草叢中奔去。 “哎!你們……你們這是……” 老者語猶未了,身旁僅剩的一男一女也身子一低,沒入草叢之中。 老者這下便了眼,回首看看玄衣首領,那意思是店已對此也毫無辦法。 “好你個胡老頭!”玄衣首領眼珠外突,手指老者罵道:“你他娘的是個孬種!連這麼幾個人都管不住!胡老頭,看我回去後怎麼收拾你這個老匹夫!” 聞聽此話,老者突然把勝一沉,道:“四爺,若是這麼說,胡某就對不住你了,告辭!” 老者說完,雙拳一抱,轉身就走。 “混蛋!你給我回來!”玄衣人怒吼道。 老者似是根本沒有聽見,徑直朝深草叢中走去,轉眼間蹤跡皆無。 玄衣人目送眾人走個精光,突然轉身衝雷天風道:“姓雷的!眼下就剩下你我,你想怎樣?!”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我並不想太難為你,說,是誰派你來刺殺我?” 玄衣人猙獰一笑,遣:“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台訴你!” “可你別無選擇!” “有!這就是選擇!” “呼”地一聲,玄衣人出手如電,兩只虎爪直刺雷天風小腹。 雷天風身子微側,不等對手力道用足,猛然抬起右手,擊向對手的面門。 玄衣人也絕非弱者,兩臂一記平展,變刺為抓,兩只鋼爪掛著風聲平掃過來! “唰!” 雷天風擊向對手面門的右手突然凌空一翻,一記“倒打金技”,只聽“啪”地一聲,玄衣人兩隻手上套的“追魂太歲手” 被擊落在地上。 “說吧!我不會難為你!”雷天風道。 玄衣人兩臂無力地垂在膝前,陰陰一笑,道:“這事對你這麼重要?” “不錯,是很重要!” 玄衣人微微點首,緩緩道:“好,我告訴你,我告訴你……呃” 鮮血自口中狂噴而出,玄衣人的身子晃了兩晃,旋即“撲通”一聲撲倒在地上。 原來玄衣人已斷舌自斃。 雷天風濃眉緊鎖,望著立衣人的屍體微微搖了搖頭…… |
第10章
辛家鎮,高洛陽十二裡。 唐宋時期,辛家鎮曾是洛陽附近重要的水上交通重鎮,商業發達,也是頗為繁華的魚市。北宋鼎盛時期,辛家鎮曾是幾千戶人口的大鎮。 近百年來,這裡的生意日漸衰落,已是今非昔比。不過俗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辛家鎮儘管大不如前,但仍是洛河上的大鎮,這裡依舊居住著千戶人家,主要靠水上販運謀生。 李家鎮窄而長,主要建築沿洛河修築。 一條一里多長的黃土大道穿鎮而過,全鎮的茶館酒肆、當舖賭館都設在大道的兩側。每當太陽升起,河面上傳來船夫的吆喝聲時,整個鎮子也隨之紛紛揚揚地熱鬧起來。小販們挑著煎餅,推著魚車沿街叫賣;生活闊綽些的本鎮百姓此刻匯聚茶樓,海闊天空的一頓亂佩,用以消磨時光;精明的生意人則圍坐酒樓,為當日的生意討價還價。 在這條主要街道的西口,有一座並不起眼的露天茶館,茶館不大,只有七八張桌子。來此喝茶的主要是本地的窮混混、下九流。正因為是這些社會渣子匯聚於此,這座名叫“大頭張榮記”的地方每天成了本鎮最熱鬧的地方。 你若是問得慌,不妨在這裡坐上半個時辰,走的對候管保叫你嘴笑到耳根。本鎮其他地方聽不到的奇聞怪傳、風流韻事、江湖奇談,在這裡保你聽個過瘤。 這不,眼下這“大頭張茶記”已坐了八九成各路的窮混混。一壺劣等花茶,能足足唱他一個時辰。 在靠近茶房的一張桌子旁,圍坐著四個十幾歲的小乞丐,其中一位穿著頗為體面,一身黃布飽,但不太合身,此人正是小毛頭。 昨日下午,小毛頭見雷天風、陳江月和崔四殺去洛陽會友樓赴宴,自己覺得沒趣,也沒回柳浪居,而是沿洛河而下,在辛家鎮碰見了以前在一起的小兄弟,當夜便住在了這裡。 眼下的小毛頭可不得了,誰都知道他正跟著名震中原的雷大俠學本事,這幾個小花子把小毛頭巴結得什麼似地,似乎他已然是一位不得了的人物。 “掌櫃的!”一個年紀大一些的花子不滿地喊道:“這是***什麼條!你不知道這兒有貴客!” 掌櫃的姓張,是張大頭的曾孫子,人生得又高又壯。聽有人叫喊,衝這邊瞥了一眼,咧嘴道:“嘿嘿,就他娘的衝你們幾個,有口茶咱就算是沒白話!還他娘的什麼條!嘿嘿嘿……” 那花子一聽怒火中燒,“呼”地一下站了起來,看樣子像要動手。 “霍霍……”張掌櫃瞇眼樂道:“今兒他娘的吹得是哪陣邪風,連你小子也敢跟張爺我瞪眼!” 還是小毛頭肚量大,右手一擺說道:“算啦其啦,這姓張的是山裡的貓,沒見過什麼世面,小三子,別跟他一般見識!” 那個叫小三子的小花子還真聽話,又瞪了張掌櫃一眼,轉身坐下。 此刻沿街噪雜,張掌櫃也聽清今毛頭是在罵自己,見小花子們服了軟,咧嘴嘿嘿一笑,轉身回茶房。 鎮西口出現一人,身穿一件乾淨的藍布衫,下面是黑鞋青襪,正是剛剛經歷一場激烈拼殺的雷天風。 看到茶館,雷天風方感口幹舌燥,於是在靠街處找了一處空桌坐下。兩眼迅速掃視了一下四周,他發現了正在侃侃而談的小毛頭。 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二走了過來,春風滿面地笑道:“客爺,您老喝點兒什麼?” 雷天風道:“要一壺濃茶。’” “好了,我這就給您老去徹。”小二點頭應道,用肩上的毛巾在茶桌上抹了兩下,轉身去徹茶。 這裡清晨喝濃茶的人並不多,因此需要現沏,雷天風知道自己要略等一會幾,索性藉此機會聽一聽小毛頭對幾個小花子講些什麼。 “餵,毛哥,”一個至少比小毛頭大上兩歲的小花子神秘道:“聽說雷大俠的武功在中原數一數二……” 小毛頭截道:“那還用說,以前還有一個血度武聖天,如今這老魔頭也死了。” “毛哥,那血魔和雷大俠的武功,又到底誰高?”另一個小花子問道。 小毛頭想了想,煞有其事地道:“我給你們講一段故事,你們就知道了。” 三個小花子的六只大眼小燈籠似地盯著小毛頭,似乎急於找到答案。 小毛頭悠悠喝了口茶,認真道:“這故事發生在半年前,當時我和雷大哥就住在洛陽……” “是宋家花園?”一個小花子道。 “別打岔!這話還用你說?”小毛頭接道:“有一天,我傍晚回家,看見院裡有兩個人正在交手,仔細一看,正是雷大俠和血魔!” 一旁靜聽的雷天風暗自好笑:“自己和血魔從未在洛陽交過手。” 一個小花子問道:“那院子裡就雷大俠和血魔兩個人?” “那是自然!”小毛頭道:“當時兩個人懸空一丈,空手廝殺,足足有兩個時辰,二人四足從未沾地!” “哇……”一個小花子道:“這才叫輕功呢!” 小毛頭點頭道:“後來天黑了,我也著累了,便回去吃了晚飯,睡了一小覺。等我一覺起來,已是三更無,聽外面仍在廝殺,又出去觀看,你們猜猜外面的情形怎樣?原來,這二人此刻已經落在了院裡,每人手中各持寶劍,直殺得天昏地暗……” “那他們也不覺得累?”一個小花子不解地問道。 小毛頭搖頭道:“這麼個打法,哪能不累?不過功力深厚之人,可以一個月不吃不喝,就靠一口氣活著!” “那後來呢?” “後來,我實在著累了,就又回去睡了一覺,一覺醒來,咦?院子裡沒了動靜!” 一個小花子道:“那一定是決出了勝負!” “沒有,還早著呢!”小毛頭吊著幾個小花子的胃口,不緊不慢地道:“等我出門一看,霍!雷大俠與血度正對坐在院子裡,相距一丈,只見二人嘴唇動,卻聽不見說話聲……” “那是在鬥法!”一個小花予識貨地插道。 “什麼鬥法!是斗眼功!”小毛頭道:“沒過多會兒,只見那魔頭的身子突地朝後一移,足有三尺!” “嘿!還是雷大俠武功高過那度頭!”三個小花子高興地說道。 聽了這些不著邊際的胡吹亂侃,雷天風輕輕搖頭,剛要招呼小毛頭過來,店小二托著一壺茶走了過來。 小二乾笑一聲,道:“客爺,您喝茶。” “是濃茶嗎?”雷天風問道。 “啊?”小二怔了一下,隨即點首道:“是是,是濃茶,濃茶,嘿嘿嘿……” 雷天風疑惑地瞅了小二一眼,問道:“你怎麼啦?好像有點緊張?” “啊不!不不不!”小二連忙擺手道:“不緊張,不緊張,嘿嘿嘿……” 雷天風冷冷一笑,沉聲道:“伙計,你不用緊張,來,我請你喝茶!”說著,斟了半杯濃茶,遞到小二的面前。 小二一見雷天風手中的茶杯,頓時面如白紙,急忙搖手道:“不行不行,客爺的茶,小人怎敢喝……” “不用怕,”雷天風微笑道:“雷某今天高興,請你喝茶,賞個臉吧!” 小二一個勁搖頭,已然嚇得不知該說什麼。 雷天風道:“既然你不肯賞臉,不妨把這杯茶孝敬天地。” 說完,手腕一轉,一杯棕黃色的濃茶澆在黃土地上,只聽‘嘶”他一聲,被茶水澆過的地面即刻變成黑色,泡沫四溢,有如炸開的油鍋。 小二失聲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雷天風沉聲道:“這話應該我問你才是!我雷天風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下毒害我?!” 聽見“雷天風”三字,小二只覺腦袋“嗡”他一下,呆若木雞。他絕沒有想到自己要害的人就是被人譽為“中原武林第一傑”的雷天風! 雷天風看對方的樣子,立即明白了八九,道:“小二,我知道這並非你的本意,告訴我,是誰讓你幹的?” 一旁的各類混混不知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都扭過頭來看熱鬧。小毛頭也發現了雷天風。 小二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雷天風面前,帶著哭腔道:“雷大俠開思,小人一時見錢眼開,被人利用……”說著,從懷中掏出一錠黃燦勉!的金元寶,放在桌茶上,繼續道: “剛才小人正在給雷爺沏茶,突然來了一人……” 語猶未完,猛然間銀芒一閃,從喝茶的眾人中射出一篷晴器! 雷天風急忙分出一掌,“砰”地一聲,十幾根銀針被震落於地,無奈暗器數大,而且是自店小二背後打來,就算雷天風反應迅捷,出手奇快,仍有三根銀針從背後刺入小二的心臟! 小二“呃”了一聲,撲倒在地上。 喝茶的眾人一跨大亂。 剛才雷天風只顧聽小二說話,並未看清楚是何人施放的暗器,此刻見眾人一亂,急忙沉聲喝道:“大家都不要動!” 眾人聞聽,果然靜了下來。誰心裡都明白,雷天風現在要追出兇手,哪位起身逃跑,等於是不打自招,既然自己問心無愧,何不如在此看看熱鬧,反正閒著也是胡著,混混嗎。 雷天風一雙厲自掃視著在場之人,最後將目光落在三位青衫漢子身上。 這三個人是漁民打扮,年齡在三四十歲,雷天風是何等服力,一下便看出這三個人絕非本地的漁民,而是頗具修為的武林之人。 這三人的目光與雷天風的銳利雙眸相碰,立即扭臉避開,裝作毫不介意地樣子。 雷天風冷哼一聲,衝三人走了過去。 這時,張掌櫃從屋內跑了出來,見到小二的屍體,一陣大呼小叫,被雷天風喝住。 張掌櫃身高馬大,瞪著兩只牛眼衝霄天風吼道:“怎麼! 老子這裡死了人,還他娘的不許喊!你算是什麼東西!還沒王法啦……” “是啊!這裡死了人,還不讓我們走,這是哪家的王法!” 有人乘機喊道。 雷天民目光一閃,看清喊話之人正是那三個“漁夫”中的一個,不由冷冷一笑,扭身衝張掌櫃道:“張老闆,殺人的兇手我現在已然查出!” “啊?是誰?!” “喏!”雷天風用手一指角落中的三人,語氣十分肯定地道:“就是這三個人!” 張掌櫃先是一愣,隨即高聲喊道:“好哇!你們敢光天化日下殺人!走!跟我去見官!”說著,竄將上去要抓其中一人。 “掌櫃的!”一個刀條臉漢子陰聲道:“人命官司非同兒戲! 你有什麼證據說是我們殺了人!” 張掌櫃一怔,回首看著雷天風。 “很簡單!”雷天風道:“在座的人中,只有三位有本事用毒針殺人!”” 刀條臉冷笑道:“這只是閣下的推測,沒有真憑實據,若是見官,我告你誣陷!” 好厲害的一張嘴! 就在這當兒,小毛頭手指刀條臉喊道:“沒錯!我親眼看見就是這傢伙放的暗器!”說完,衝自己的三個小兄弟擠了擠眼。 三個小花子會意,齊聲喊道:“一點兒不錯,就是他!我們都看見了……” 張掌櫃衝刀條臉道:“他娘故!這麼多人看見是你下的手,還有什麼說的!走!跟我去見官!”說完,憑著他滿身的力氣,一把將刀條險的脖領子揪住,往外就拖。 刀條臉冷冷一笑,右手輕輕一拂,張掌櫃巨大的身軀向後通通倒退五步,“咋嚓”一聲壓垮了一張茶桌。 雷天風眉頭微皺,衝眾人道:“諸位,事情已然弄清,大家閃開些,此事由雷某一人處理!” 無奈,這些窮混混平生就愛看個熱鬧,劣性難改,聽雷天風這麼一說,屁股反而更粘了。 突然,刀條臉右手一揚,一把暗器四散飛出,坐在近處的幾個混混一陣慘嚎,雙手摀面翻倒在地上。 人群一陣大亂,紛紛離座四散奔逃。 “殺人啦……” “出了人命啦……” 刀條臉和另外兩個漢子同時飛身躍起,卻朝三個不同的方向掠去! 雷天風身子一抖,直撲刀條臉! 趁著人亂,刀條臉三竄兩躍,拐進了一條胡同,雷天風隨後跟了上去。 若論輕功,雷天風比對方高出不知幾倍,但此時卻不易施展。胡同裡的地形複雜,刀條股左拐右問,青影一閃,消失在陰暗之中。 雷天風一記縱掠,來到刀條險消失之處,定睛察看四周,發現這是一條死衚衕,眼前是一座朱漆大門,門楣之上三個大字:留香院。 “這是什麼地方?”雷天風略思片刻,抬腳躍上石階,推門而入。 眼前是一座十分典雅的花園庭院,青磚銳地,兩側是假山石和盛開的海棠樹,庭院四周是一排水創二層小樓,飛據層選,雕梁畫往。 “咦?這地方莫非是妓館?”雷天風站在庭院當中,心中暗忖道。 一陣刺鼻的芳香撲面而來,隨後樓內飄出一個婦人,雖是徐娘半老;卻是穿紅戴綠、濃裝艷抹;頭上插花接綠、渾身珠光寶氣,腳下一雙七色繡花鞋。雷天風一看便知;這娘們兒必是妓院的鴇兒。 “喲……這位客爺可來得真早呀。”鴇兒扭動著肥胖的腰肢,滿面容風地走了過來。 雷天風皺了皺眉,朝鴇兒的身後瞥了一眼。 鴇兒媚聲道:“我說客爺,你老可真是好興致,這麼早來這兒,姑娘們還沒起床呢。不過,昨天老娘這剛來了個雛兒,要形有形,要樣有樣,這會正守著空房呢……” “少廢話!”雷天風臉一沉,截道:“我問你,剛才是不是有一個青衣人來這兒?!” “青衣人?哼!”鴇兒撇嘴道:“老娘還以為你是來找樂子,弄了半天是來找人!告訴你,我這可沒什麼青衣人白衣人的! 要找,你去別處找!” 雷天風冷哼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道:“老東西,你當我是三歲的孩子!告訴你,那青衣人剛剛殺了四個人,官府正在找他!” 鴇兒一聽出了四條人命,不由打了個冷頗,眼睛不自主地向樓上溜了一眼。 “他在上面?”雷天風返問道。 鴇兒一怔,所答非所向地顫聲道:“官爺,我老婆子可沒做過犯王法的事……” “你放心,這事不會連累你!告訴我,他在哪間屋子裡?” 雷天風不想聽他囉嗦。 鴇兒遲疑了一下,用手一指樓上靠左邊的第三個門,道:“好像……是在春香的屋裡……” 語猶未完,樓上傳來“啊”地一聲慘叫,隨即是“咕咚”一聲悶響。 不及多想,雷天風一記援縱,上了二樓的走廊,推門闖了過去。 “啊” 屋內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尖叫,雷天風拍首一看,只見一名嬌豔的少女懷抱錦被,蟋縮在床頭一角,羊脂般的玉體半露半掩,目光驚恐地望著闖進來的雷天風。 再往下看,鴛鴦床下橫躺一人,赤身裸體,正是雷天風要找的刀條臉。 此刻的雷天風已顧不得許多,兩步走到刀條股身前,仔細一看,心裡頓時涼了半截。 刀條胳渾身並無傷口,但嘴唇發紫,七竅流著烏血,全身上下到處是蠶豆大小的紫斑,內行人一看便知,刀條臉是中了江湖上少見的陰毒而喪命。 雷天風抬眼瞅了床上的少女一眼,道:“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床上的少女驚恐地搖頭,顫聲道:“不……不不……我不知道……” “姑娘,你不用伯,有話慢慢說。”雷天風緩聲道。 少女似乎從他的語氣中得到些安慰,點了點頭道:“我正在睡覺,媽媽領著這人來了,我從未見過此人,可他進屋就脫衣服,然後就要對我……誰知他剛剛上床,突然……突然像是中了邪,樣子怕人,最後在床上一陣翻滾,就捧在地板上;成了這副樣子……”說到這裡,少女用被角蒙面,嗚咽起來,那樣子仿佛是被風雨剛剛吹打過的嬌豔荷花,令人可憐。 正在這時,鴇兒領著兩名打手趕到這裡。 見到地板上的屍體,鴇兒“啊”地一聲尖叫,隨後“撲通”一聲,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搥胸拍腿地哭喊道:“哎喲……這可怎麼辦喲……是誰造的孽喲……把這麼個花虎鬼塞到我意婆子這兒嘍……” 聽到鴇兒的哭喊聲,滿樓的姑娘、婆子和嫖客都紛紛出來,不知出了什麼事,都想看個究竟。 雷天風乎生還是頭一道碰到這種場面,他又看了一眼刀條臉的屍體,抬首望瞭望依舊蟋縮在床頭的少女春香,搖頭輕嘆一聲,轉身便往外走。 鴇兒見雷天風要走,急忙身子一歪,一把抱住雷天風的左腿,哭喊道:“官爺……我老婆子冤枉啊……”看來她是將雷天風當作是來此抓人的捕頭。 雷天風沉聲道:“你放心,此事與你無關。” 鴇兒仍不放手,像是抓住根救命稻草,又道:“官爺,這人命案子,您老可要為我老婆子作主呀!” 一旁的兩個打手也忙道:“是啊,官爺,這人不明不白死在這裡,分明是有人栽臟陷害,還求官爺在衙門多多通融,今後您老人家便是咱留香院的大恩人,留香院的姑娘們也不會忘記您老的大恩大德……” 雷天風當然聽得出此話的含意,微微一笑,道:“你們不必如此緊張,此人可是本鎮百姓?” 鴇兒起身擺手道:“不是不是,老婆子這裡從未見過這個人!” “哦?這麼說他是外來人?” “這個……我老婆子也說不清楚……” “好吧,此事自會有人處理,你們不必緊張。告辭了。”說完,雷天風腳下一動,已飄出房了。 “官爺慢走!”鴇地追了出來,推開圍觀的眾人倚樓欄向下望去,雷天風早已不知去向。 “大頭張榮記”前圍滿了看熱鬧的本鎮百姓。幾個官府的捕決正在往一輛馬車上搬屍首。 雷天風拐出胡同日,迎面碰到小毛頭。 “雷大哥,抓住那傢伙啦?”小毛頭問道。 雷天風搖頭道:“沒有,那傢伙死了。” “死啦?” “嗯,死在留香院一個叫春香的姑娘那裡。” “雷大哥,你是說他讓人殺啦?” “殺他的人不是那姑娘,也許……在他離開茶館之前便已經被人下了毒。” 小毛頭愣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麼,自言自語道:“留香院裡的人我都知道,可從未聽說過有叫春香的……” “哦?”雷天風看著小毛頭笑道:“看來叫你‘老江湖’是委屈了,我看應該叫你……” “雷大哥”,小毛頭一本正經地截口道:“人家講的可是正經話,誰和你開玩笑!” 見小毛頭真地正經起來,雷天風看出他確實不像說笑,於是問道:“小毛頭,你怎麼會認識留香院裡的人?” 小毛頭道:“在認識你之前,我在這鎮子裡混了有一年時間,什麼事情不知道。留香院裡的人我雖未都見過,但也都聽說過。老闆娘姓馬,我們都叫她‘馬面葫蘆’,是因為她上窄下寬。‘馬面葫蘆’下面有十二個姑娘,三冬三春三夏三秋;三春是春桃、春杏和春棠,根本沒有這個叫春香的!” 雷天風聞聽心頭一動,暗忖道:“妓院出舊入新,本是常事,這麼說這個名叫春香的姑娘是新來的……” 他的腦海裡又浮現出剛才在留香院裡發生的事情:自己與鴇兒在庭院中說話,突然樓上傳來一人痛苦而沉悶的慘嚎,隨即是身體摔落在地板上的聲音,自己迅速掠上二樓,推開第三個房門,就在這時傳來了春香的驚叫……驚叫……” 想到這裡,雷天風猛然一拍自己的後腦,道:“欸!我怎麼這麼糊塗!” 小毛頭莫名其妙地問道:“雷大哥,你怎麼糊塗啦?” 雷大風道:“問題就出在這春香身上!” “雷大哥,你是說這春香根本不是留香院裡的姑娘?” “這我還說不准,不過我現在可以肯定,那青衣人的死與這個春香有關係,即便不是她親自下的手、她至少也應該知道內情!” “雷大哥怎麼知道?” “就憑著她見了我時那一聲驚叫!” “雷大哥突然闖進去,那春香膽小,當然會驚叫。” “你是說她膽小?” “女孩子有幾個膽子大的?” “說的不錯,如果說她膽小,那麼這個春香至少少叫了一聲!” “你是指哪一聲?” “當然是青眾人中毒死亡時的那一聲!” 小毛頭悟道:“雷大哥,照這麼說,那春香有可能是和青衣人一夥的,聽見大哥追到院內,春香便下手毒死了青衣人,殺人滅口?!” 雷天風點首笑道:“看來你小子不愧是‘老江湖’,分析的完全不錯!” 小毛頭興奮道:“雷大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雷天風笑道:“當然是回留香院。” |
第11章
雪天風和小毛頭返回留香院時,正趕上鴇兒在大門口的台階上罵大街。 “好你個不要臉的小躋子!”鴇兒一手扠腰,一手指著胡同口罵道:“老娘我花了兩千兩銀子將你買來,連本錢都沒有賺回來,你小蹄子就腳底抹油溜了!趕明兒讓老娘抓著你,我活剝了你小躋子的皮!你等管……” 見雷無風走了過來,鴇兒身軀一扭,幾乎是滾下了台階,衝霄天風喊道:“官爺,你老可得給我作主啊!春香那小蹄子見在她房裡死了人,要偷著溜走,還打了人!你看你看,我這兩個伙計都被這小蹄子打了!” 雷天風往一旁看去,可不是,剛才自己在樓上見到的那兩個打手眼下別提有多狼狽。其中一人手摀著腮幫子,口中牙齒少了六個,另一位更慘,坐在台階上,半邊臉腫得像個黑面饅頭,右手托著左臂,看來,他的左臂似被人折斷。 看到這些,雷天風立刻明白了大半,轉首問鴇兒道:“春香是何時走的?” 鴇兒道:“您老剛走不一會兒,我才叫人把那死鬼抬到院裡,轉眼這小蹄子就溜了出來。我問她幹什麼去,她說她害怕,要去親戚家躲兩天……” “結果你這兩位伙計阻攔她,便挨了打,是不是?”雷天風問道。 “沒錯,沒錯!”鴇兒手舞足蹈地比畫道:“這小蹄子可真夠兇的,只兩拳一腳,我的兩個伙計便成了這副模樣!”回身衝兩個打手罵道:“要說你們這兩個東西也夠廢物的,整天見你倆兒使槍弄棍,那架勢好像能打死五只老虎,結果連人家一個指頭都禁不住!真給老娘洩氣!” 兩個打手此刻疼得毗牙咧嘴,似乎根本沒聽見鴇兒在那兒說些什麼。 雷天風冷聲道:“我看別說這兩個人,就是再來幾個這樣的打手,其結果也是一樣!” 鴇兒似乎聽不懂雷天風此話的含意,怔怔地道:“那小蹄子有這麼厲害?” 雷天風道:“春香原本就不是來你這兒賣身的。” 鴇兒疑道:“這怎麼可能,自打她來這一個多月,天天都接客的呀!” 雷天風道:“我想,她的客人恐怕不經常換吧?” “一點兒不錯,這些日子有個姓洪的生意人,天天來找春香……” 雷天風聽著鴇兒的敘述,微微點首,他已然清楚了一切,但無需向鴇兒點明,聽著鴇兒嘮嘮叨叨把話講完,便與小毛頭離開留香院,順小路折向柳浪居。 柳浪居。 春風拂柳,百鳥脈調,一片春意盎然。 籬笆牆上,爬滿了紅、粉、白三色牽中花,柳浪居內分外幽靜。溪水靜靜地從柳浪居前流過,帶走了剛剛凋零的桃花和飛落的柳絮。逝者如斯,光陰似水,雖說雷天風、陳江月、崔四殺和小毛頭剛剛離開不到兩日,可丫環小紅卻是望眼欲穿,心急似火地站在籬笆門前向林外眺望。 離小紅不遠,溪畔佇立一人,白衣紫靴,瘦長的身材,雙手負在背後,一動不動,宛如一尊雕像。 對一般武林人來說,此人是一位極為神秘而可怕的人物,他冷酷無情,殺人無數,手段殘忍,見到了他那對懾人的眸於,就仿佛見到了死神。可對於雷天風來講,他又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服友,真正的陰友。在結識雷天風之前,他沒有朋友,直到現在,雷天風也是他唯一的朋友,正因如此,他將這份友情看得比什麼都重。 他,就是人稱中原第一殺手的“四指白衣”方純白。 在方純白的身邊不遠,躺著兩個人,兩個死人,仿佛是方純白腳下的兩只獵物。 微風拂來,卷起他白衣的一角,但他人卻絲毫未動。從他的眼神似乎可以看出,他知道雷天風正朝自己走來。 由於一路受阻和耽擱,雷天風與小毛頭走進柳林時已快到中午。 拐入柳林不遠,雷天風便看到了方純白和小紅,也看到了地上的兩具屍首。 雷天風急走幾步,方純白也迎了上來。 “方兄!” “雷兄!” 二人寒暄簡單,真朋友無需客套。 雷天風偏首看了一眼地上的兩具屍首,道:“方兄,看樣子,這兩個人是衝著我來的?” 方純白點首道:“不錯,這兩個人正是衝著雷兄你來的。 不過,憑這二人的武功,就是再有百八十個,也絕對傷害不了雷兄分毫!” “哦?”雷天風似有不解地問道:“如果是這樣,他們又來這裡幹什麼?” 方純白微微一笑,道:“雷兄,只要你看一看這個,就會明白其中的人九!” 說著,方純白伸出右掌,掌心處有一個小白瓷瓶,瓶蓋封著,從沙表著,極像是裝創傷藥物的藥瓶。 雷天風接過瓷瓶,翻來覆去看了半晌,突然眉頭一皺,駭然驚道:“怎麼,是四川後門的‘子夜催命散’!這種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方純白搖首道:“這二人的武功絕非出自唐門!至於他們身上如何出現這玩藝,我也說不清楚。大約半個時辰前,我來找你,走近院內卻無絲毫動靜。看見小紅的房門半掩著,我便推門走了進去,發現小紅被人點了穴道,正昏睡在地上,便知事情不好。果然,在你的房內我發現了這兩個傢伙,他們將‘子夜催命散’藏在了你的床下,這玩意六個時辰後自動溶口,放出毒散,算起來應是在二更與三更之間。” 雷天風慨然道:“方兄,今天多虧了你。” 方純白輕嘆一聲,道:“只可惜,我出手重了些,沒有留下活口,欸!可惜呀……” 雷天風沉吟片刻,喃喃自語道:“怎麼這麼巧,我的行蹤他們似乎十分清楚……” 方純白一怔,道:“雷兄,這麼說,你在回來的路上還遇到了其他事情?” 雷天風點點頭,道:“此事一言難盡,走,我們進屋去說剛說到這裡,林中日影一閃,一只雪白的信鴿穿林而出,在半空中盤旋一周,隨後扇動著翅膀,“撲啦啦”落在小紅的手掌上。看來這鴿子認識小紅。 “雷兄,這是怎麼回事?”方純白問道。 “這是宋府的信鴿,我想一定是來幫主找我有什麼急事。” 雷天風說著,衝小紅走了過去。 “雷公子,你看。”小紅從信鴿身上取下一個紙卷,遞給了雷天風。 雷天風急忙展開紙卷,只見紙上有兩行字:“天風:情況有變,今晚在宋家花園面議。 宋欽” 方純白也走了過去,望著雷天風冷峻的面孔,問道:“雷兄,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雷天風道:“看來我下午必須趕回去。方兄,時間不多,咱們進屋談。” 小紅急道:“雷公子,小姐什麼時候回來呀?” 雷天風抱歉地一笑,道:“小紅,你不說我倒忘了,江月和他二叔今天就回來,你和小毛頭在家等他們便是。咦,阿黃呢?我怎麼沒見著它?” 小紅道:“阿黃想小姐啦,今天一大早就跑到林外大路口等主人去啦。” 方純白道:“阿費這只狗如此想念主人,倒也難得。” 雷天風一笑,與方純白走進柳浪居。 二人在客廳落座,雷天風將昨夜在宋府發生之事和今天自己一路的遭遇向方純白講述一遍。 聽完雷天風的敘述,方純白神色沉重道:“如此一說,剛才的這兩個傢伙,十有八九與雷兄路上碰的那兩股人是一路的!可是……這些人的後臺又是誰呢……” 雷天風輕嘆一聲,道:“說來慚愧,香茶與這些人廝殺追蹤了一路,到頭來還不清楚敵人是誰!” 方純白想了想道:“聽雷兄剛才的敘述,這些人會不會是萬松白的手下?” 雷天風沉思片刻,緩緩道:“也許是,也許……不是。” “哦?雷兄是如何看的?” “方兄,我之所以說是,那是因為萬松白米洛陽的意圖已然暴露,欲在龍王印,萬松白必然會為自己掃清障礙,我雷天風當然便是其中之一。說不是,也有我的道理。你想,辛家鎮留香院的春香是這場陰謀中的重要一環,如果說她是萬松白的人,也令人難以理解。春香早在龍王印事發之先使來到辛家鎮,莫非他萬松白有未卜先知之能……” 方純白陷入了沉思。 片刻,雷天風道:“方兄,我倒忘了問你,方兄每來柳浪居必有要事,到底是什麼事情?” 聽雷天風這麼一問,方純白方想起自己的來愈,微微一笑,道:“其實也說不上什麼要事,我是來告訴雷兄,我這兩天見到了幾個人,對雷兄來說也許是陌生之人。” “哦?方兄請講。” “我所說的第一個人,是少林寺的主持,也是少林派的掌門人!” “了尚大師?方兄是說了尚大師到了洛陽?”雷天風的語氣中略帶驚異。 方純白微笑道:“正是。看,連不問世俗的出家人都在打龍王印的主意!” 雷天風想了片刻,又道:“方兄所見,莫非只有了尚大師一人?” “不,除了尚外,還有他的師弟了空和尚以及羅漢堂的十八弟子!” 雷天風默默點首。 方純白接道:“這第二批人,也許雷兄已經想到,就是‘長白門’的三大支柱,人稱‘長白三尊’的邵力傑、段夢和典刀!’” “‘長白三尊’……”雷天風喃喃道。 “不錯,”方純白補充道:“‘白雪尊者’邵力傑、‘紅雲尊者’段夢、‘青山尊者’典刀!” 雷天風道:“方兄,看來傷對這三位人物領為熟悉?” 方純白點首道:“可以說略知一二。雷兄,你怎麼忘了,我方純白曾經是一位領為人知的職業殺手,幹我這行,最最重要的便是了解所有可能的對手,尤其是武林中較有名聲的人物。” 雪天風笑道:“可方兄當初找上我時,連我雷天風是誰還不清楚。” 方純白哈哈一笑,道:“正因如此,我吃了大虧,險些喪了命。若是我知道雷兄的武功如何,不要說武聖天出五萬兩銀子,就是五十萬兩,方純白也不敢出這個頭。不過話說回來,‘塞翁先馬,焉知非福’,若非那一次令方某慚愧的遭遇,我方純白至今還交不上雷兄這個朋友。回頭想起來,就是雷兄當時痛揍我一頓,也是值得!哈哈……” 雷天風笑道:“方兄,若是雷某當時逞強,不避方兄的‘炸血功’,你我恐怕會同歸於盡,哪裡還能坐在這裡說笑?” 方純白笑著搖了霸頭,又道:“雷兄,說起武功,我倒真要把‘長白三尊’的情況介紹給你,你也好有個準備。” 雷天風道:“不錯,我的確很想知道這三個人的武功底細,那就多謝方兄指點了。” “你我既為朋友,雷兄何必客氣。”方純白有些責備地說道。 雷天風點首道:“看來是我的不是,好,方兄請講。” 方純白做頓片刻,緩緩道:“‘長白三尊’,以前我只見過一次,當時是在京城。‘三尊’排列的先後,是以這三人進入‘長白門’的時間先後確定的,並不說明三人的武功高低。 “‘白雪等者’邵力傑,今年不滿四十歲,中等身材,面皮白淨,愛穿一件雪白的長袍,上繡一朵碗大的雪蓮花。邵力傑二十年前進入‘長白門’,當時才十九歲,卻深得萬松白器重。 十七年前,邵力傑以一支長劍,蕩平松遼、長白一帶六幫十三震,為‘長白門”在關外的勢力擴展,可說是立下頭功一件。 “邵力傑長到劍法怪異,師脈不詳。據說,當時‘三溝寨’寨主風子能以上對吳鉤威震關外,但在邵力傑手下卻沒走三個回合便人頭落地。這也是邵力傑自出道以來最最思臉的一次戰役。月那以後,關外武林之人提起邵力傑,無不感到敬畏。” 雷天風默默地聽著,沒有插嘴。 方純白喝了一口香茶,繼續說道:“‘紅雲尊者’段夢,雖在‘三尊‘中排列第二,年齡卻最長,今年剛好步人花甲,總是穿一件紅祖。此人身材魁偉,比常人足足高出一頭有餘。 “段夢擅使一根銀錐。與邵力傑不同,自段夢人‘長白門’後,並非創下什麼驚天動地的偉業,不過有一件事,卻使得段夢在‘三尊’中永遠得以立足。十三年前,在與名震天下武林的‘雪劍’童展的一次比武中,段夢以一根銀銀,與童展力拼一百零七回合,只是在一百零八回合時,童展以一招殺手鋼‘佛光普照’勉強取勝。即令如此,段夢仍是聲望大振,因為童展的劍法當與‘鹿他’文天國、武當掌門長風道長和體師父‘四方居上’齊名,凡能在童展創下走上十個回合之八,便可步入一流人物之列!” 雷天風頻頻點首道:“能與‘雪劍’童展力拼一百零八回合,當然絕非尋常……” 略停片刻,雷天風又道:“適纔方兄所講的邵力傑和段夢,的確武功超人,但不知這最後一位‘青山尊者’典刀又當如何?” 方純白沉默片刻,拾首道:“‘三尊’之中,最最神秘的人物,就是這位‘青山尊者’典刀!典刀今年不到五十,人長的又瘦又小,外表看去活像個病鬼。據說連‘長白門’的‘七豪’和‘十二怪態’,都對此人暗中不服。 “至於此人的武功如何,更是不得而知。聽說此人從不帶兵器,也投入見過他的出手如何……” 雷天風道:“不管怎樣,典刀既然位列‘長白三尊’,自然有其一技之長。而且,深藏不露之人,往往也是最難對付的二人沉默片刻,方純白道:“雷兄,事情已然很明顯,不管你願意不願意,一場前所未有的殘酷血戰已迫在眉睫!我方純白既為你雪天風的朋友,對此事絕不能坐視!” “方兄,你的意思是……” “雷兄,我知道,以我的名聲,與雷兄並肩血戰當然不合適,這樣做對雷兄也似有不利。可雷兄別忘了,方純白以前的職業是殺人,在眼下這種危急的局面下,我不妨重操舊業!” “哦,你是說暗中幫我對付萬松白?” “不錯!雖說‘長白三尊’武功不見,但我堅信,只要是一對一,我自有辦法將這三人解決!我就不信,這三個人就沒有落單的時候!” 雷天風忖思片刻,用感激的目光看著方純白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肩上的擔子過重,想替我分擔,方兄的心,雷天風誠領了。不過,圍繞著龍王印,事情恐怕不那麼簡單,眼下的事不必操之過急。今後一旦有頰勞方兄的時候,雷某絕不會客氣。” 方純白點了點頭,道:“好吧,我隨時聽候更兄的消息! 時候不早,與雷兄告辭了。” 方純白起身離去。 雪天風送至溪畔,望著方純白遠去的背影,他再一次陷入沉思…… 黃昏,血色黃昏。 在洛南的官道上,出現一隊人馬,正以全速趕奔洛陽城。 馬隊帶起的煙塵,幾裡之外便可看到,路上的行人遠遠就讓到一旁,馬隊。長驅直入。 路邊的行人目睹狂馳而過的人馬,無不目光好奇,誰知洛陽又出了何事? 馬隊當首的一位,白麵長頸,氣度瀟灑凜然,瘦長的身材,四十多歲,身披一件血紅大筆,座下一匹棗紅色的火龍駒,遠遠看出,宛若一團火紅的旋風。此人便是白風幫洛南分堂的堂主,人稱“玉面諸驀”的江松林。 江松林之後便是名震半個河南的“十六日騎”。名將其實,這十六個人個個身材剽悍,年齡在二十五歲至三十五歲之間,身穿一件雪白的緞飽,腰懸銀劍,座下皆是一匹白馬。人感、勢牡、馬駿,不用說這十六人武功如何,僅憑這裝束和氣勢,使足以令人震攝! “十六白騎”之後,還有二十四人,皆是黑衣黑馬,背插一把虎頭大砍刀。這二十四人,可以說無一不是白風幫洛南分堂的生力軍。 今天中午,江松林接到目下身兼兩堂之主的孟夕的急令,命他速調“十六白騎”和分堂主力,立即趕赴洛陽。雖說孟夕並未告訴他洛陽出了什麼事,但江松林既有“玉面諸葛”的美稱,他當然猜到了此事干係重大,十有八九與近日事發的龍王印有關,因此連午飯都未及吃完,便帶領手下全部精銳趕赴洛陽。 江松林心急,生怕去晚了誤事,手中的馬鞭不停地抽打著自己珍愛的坐騎。 “十六白騎”之首,洛南分堂的副堂主官策向前趕上兩步,大聲道:“堂主,後面的馬不行了!是不是小歇片刻!” 江松林圍首命令道:“不行!離洛陽還有十五裡,一定要在天黑前趕到!” 它策急道:“堂主!照這樣跑法,咱們的馬即便進得了洛陽,恐怕也要累死!” 江松林沒有答話,似乎是沒聽見,兩眼直視前方,突然右手一揚,沉聲道:“大家小心!前面可能有……” 語猶未了,前方人影一閃,從路邊的灌木中揀出七人,橫住了道路。 江松林勒馬拍手,示意後面的人停下。 飛奔的戰馬,又往前緩衝了一段,最後終於停了下來。 江松林二目迅速環視四周,發現這裡是一片窪地,四周是一大片荒涼的野草灌木林,倘若對方在這裡埋伏數百人,自己絕難防範!想到這一層,江松林不由提高了警惕,衝後面的人打了一個手勢,二十四名黑衣漢子“呼啦”一聲援馬散開,形成六股相互保護的梅花陣。 “哈哈哈……”橫住道路的七人中閃出一人,身高六尺,頭大如鬥,相貌古怪,看年齡不過四十。此人用那對小眼睛上下打量了江松林一眼,冷笑道:“看來閣下‘玉面諸驀’的綽號並非虛傳,遇事謹慎周全……” “哦?看來閣下知道江某!”江松林馬鞭一抬,指著大頭漢子厲聲道:“你是何人?找江某又有何事?” 大頭漢子猙獰一笑,道:“至於我是誰,閣下似乎不必知道,若問我來幹什麼,你恐怕心裡已經清楚!” 江松林冷冷一笑,道:“不錯,江某已然清楚!閣下既然知道我江松林和‘十六白騎’,依舊無所顧忌,想必是自有所恃,請吧!” 語畢,江松林翻身下馬,手下的四十人也隨之下馬,手握劍柄,目光警覺地注視著四周的灌木。 大頭漢子微微一笑,又道:“閣下太小看我們兄弟七人啦。 放心,草裡沒人,憑我們七人,對付閣下四十一人已綽綽有餘!” 未等江松林再開口,官策跨前一步洪聲說道:“不管七位是何人,我‘十六白騎’偏偏不信這個邪!”右手一揚,“嗆啷”一聲抽出寶劍,銀光一閃,劈頭朝對面的大頭漢子剁去! 大頭漢子冷哼一聲,右手一抬,只聽“啪”地一聲脆響,宮策手中的銀劍已被震飛出去! 官策一驚,急忙撤身,可大頭漢子的一只左手陡然伸長六尺,刺中宮策的“七坎”重穴,宮策一聲慘叫,向後連退七步,被江松林一把接住。 “宮兄!宮兄……” “快!趕快走……”宮策面色慘白,微微搖首道:“堂,主……快走……告訴……宋幫主……” 話未說完,宮策頭一偏,斷了氣。 “十六白騎”向來情同手足,宮策一死,其餘的人立即紅了眼,只聽“嗆”地一聲,十五只銀劍、二十四把鋼刀同時出鞘,晚霞輝映,刀光變成了紅色! 大頭漢子衝身啟的其餘六人微微點首,隨後七人同時掠身飛起,衝江松林這邊撲了過來! 宮策只一個回合便死在對手掌下,江松林便清楚了對手武功的份量,自己手下無論何人,武功都高不過它策,一對一交手無疑是白白送死,於是高聲喊道:“五七聯手!”“唰啦!” 眾人散開,五個白衣人或七個黑衣人為一組,衝著撲來的七人迎了上去。 江松林手提金刀,迎面碰到剛剛手刃宮策的那位大頭漢子。 “唰唰唰!” 迎風三展,江松林出手便用上了看家的格式,出刀兇狠且詭異,一時竟將對手逼得連退三步。 高手交鋒,把式絕不能用老,翻手又是三刀,江松林又使出三招殺手續! 大頭漢子,心中暗暗稱奇,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六招之內竟然沒有找到對手的破綻。 “啊……” “呃……” 一陣陣瀕心裂肺的慘叫聲四下迭起,江松林心頭一震,不由自主地測目一看,頓時心中涼了半截,原來自己的手下已躺下七人,其中三人是“十六白騎”中的老四、老八和老九,這些人平日驍勇善戰,跟隨自己十來年,誰料想今日卻如此慘烈地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紅松林的心在流血,似乎已經忘記了眼前還有一位隨時可致自己於死地的敵人。 一聲長嘯,大頭漢子雙臂一展,十指如勾,帶著萬鈞的力道,自上面下撲向江松韻! 江松林如大夢初醒,欲舉刀迎擊,無奈為時已晚! “砰!” 一聲聞響,一道白影撲了出去,半空留下一縷鮮血,飄灑在黃土地上。 大頭漢子被震退兩步。江松林仁立未動。 原來,“十六白 ”中的老三呂為昌為江松林接了對方這一掌。呂為昌在十六人中力氣最大,身體也最為健壯,饒是如此,也未能禁得起大頭漢子這一掌。 “堂主……快走……”呂為昌一句話未喊完,便身子一挺咽了氣。 江松林痛心地一聲長嘯,手中的金刀狂輪而起,有如破堤而出的洪流,朝大頭漢子直瀉過去! 無奈,江松林的武功與對手畢竟相去太遠,七八個回合一過,被對手扔出破綻,“當” 地一聲,手中的金刀被磕飛出去,落在灌木叢中。 大頭漢子得意一笑,腳下一動,身子已離江松林不到五尺,右手翻出,直取對手的中它死穴! 眼看江松林性命不深,猛然間半空中銀光一閃,一只利劍風馳電閃股自天而降,削向大頭浪子伸出的右手! 大頭漢子暗自一掠,急翅左掌,直印來人的小腹,右掌當空一轉,拍向來到! “啪!啪!” 劍飛人起,又一名白衣漢子倒飛出去。 “哧!” 一聲帛裂,大頭漢子的小腹被江松林用五指切開一道三寸血口! “堂主!兄弟們保不住啦!你快走!”倒地的白衣人喊著,身子一挺又站了起來。 江松林此刻著清,剛才營救自己之人是“十六自騎”中的老末高小童,此刻他已滿身是血。 四下再看,自己的手下已躺下三十幾個,只有七八人仍咬牙與對手死拼。 “堂主!”高小童嘶聲喊道:“快去稟報幫主!不然兄弟們的血就白流啦!白流啦!” 一聲厲嘯,高小童拼著最後一口氣,再次撲向大頭浪子! 江松林牙關一咬,流著帶血的淚水,飛身撲向自己的“火龍駒”。 “砰” 高小童再次被震飛出去,未吭一聲,屍體摔在了草叢之中。 大頭漢子雙臂一展,撲向馬上的江松林,“火龍駒”四蹄一蹬,箭射而出,大頭漢子撲空。 “嗖嗖嗖!” 三支兩寸長的金劍電射打出,深深刺入江松林的脊背。江松林向前一撲,伏在馬背之上,“火龍駒”似乎明白了一切,馱著主人朝洛陽城狂奔而去。 |
第12章
宋家花園。 夜幕已經降臨。宋府內外燈火通明,一百多名“白風幫” 的守衛懸刀佩劍,分三層將來府圍了個嚴嚴實實。府外的流動巡邏衛隊共有三批,幾乎是隊頭連隊尾,走馬燈似地繞宋家花園巡邏。不要說人,就是飛過一只麻雀,也休想逃過這些人的眼睛。 這種如臨大敵的嚴密成各,近十年來是第二次,頭一次發生在半年前,適逢中原武林十幾個門派聯手,在洛北的趙家堡與“黑風幫”一決勝負,被血蜘蛛的毒瘴殺得大敗而歸之時。 儘管當時守備森嚴,卻未能擋住“血魔”武聖天,結果才發生武聖天與陳子祥在廳堂之上的一場空前絕後的對掌廝殺。 雖說事過境遷,但如今來到來府的廳堂,人們仍會想起當時這兩位絕世高手那驚天動地的一戰:擊掌聲劃破夜空,半個洛陽城都可聽到,宋府內煙塵瀰漫,明月驟逝,整個來家花園在劇烈地顫抖…… 半年之後的今天,大客廳的飛簷之上。明月依舊,唯一與當時不同的是,此刻的大廳門前多了十八位灰袍和尚,分兩行一字排開。這十八位和尚年紀均在二十上下,正是少林寺羅漢堂的十八弟子,少林派名震天下的“十八羅漢陣”也正由這些人組成。 廳堂之內,七十二盞氣燈將整個客廳照得亮如白晝。廳內此刻正坐著五人,當首兩張太師大椅,左邊是宋欽,右邊是一位身材魁偉的紅袍老增,古銅色的面龐上接著五綹銀髯,面帶微笑卻不失威嚴,此人並非旁人,正是領袖武林的少林派掌門了尚大師。 在宋欽與了尚二人左右還坐著三人,分別是胡岳、孟夕和少林寺戎律院主持了空大師。 大廳中央還空著兩張大椅,這原是宋欽為崔四殺和雷天風專留的。 崔四殺雖說並不能代表哪一門派,但他是“四方居士” 陳子燁的師弟,論輩份在所有在座諸位之上,享此殊榮,無人異議。 至於雷天風,那自不必多說。自師父陳子排去年在紅花谷殉難之後,雷天風的聲望直線陡升,在中原武林,大有接管其師原有地位的勢頭。 宋欽身穿一襲白袍,端坐在太師椅上,神色泰然,心中卻不免暗暗焦急。崔四殺下午便出去喝酒,至今未歸。最使他擔心的是雷天風。他清晨離開宋府,按建說也該回來啦。聯想到白天在洛陽一帶發生的一樁極事情,宋欽心中罩上一層不祥的陰雲…… “朱幫主,”了尚大師洪聲道:“此次關林比武奪印,乃幾十年來我中原武林的一件大事,承蒙宋幫主相邀,由我少林寺主持此次比武,那是幫主抬舉貧僧,就算麻煩再多,困難再大,貧僧也決不想推辭……” 宋欽微笑道:“少林寺幾百年來領袖武林,大師德高望重,威德遍於四海,放眼天下武林,也只有少林寺能擔起這重任。 大師適纔一片肺腑之言,宋欽這裡代表‘白鳳幫’和參與比武的申原各門派城謝了……” “阿彌陀佛。”了尚合什笑道:“宋掌門如此一說,叫貧僧如何消受得起,哈哈哈……” 二人談笑風生,一旁的三人微笑不語。 孟夕是打心眼兒裡高興。師又此舉稱得上英明,這樣一來,可以大大減輕“白風幫”的壓力。 胡岳臉上掛著一絲人們所熟悉的微笑,自七年前他來到來家花園,成為宋欽的客卿和煤主,胡蠢臉上便始終帶著這一絲微笑。這一次訪少林派掌門了尚大師來主持久林比武奪印,是宋欽的主意,胡岳十分贊成,並且代筆起草了寫給了尚的邀請信,信中內容誠懇,語氣謙恭,深得了尚大師的好感,從這層意義上講,了尚能照信赴約,胡岳功勞不小。 了空大師此番來洛陽,主要是衝著宋欽的面子。他與宋欽很早便認識,但真正的交情卻是去年結下的,在‘八仙’一案中,了空與來欽聯手並肩,與血魔武聖天展開過一場殊死的較量。這是生死之交。 宋欽與了尚大師寒暄片刻,話鋒一轉,入了正題:“大師,眼下離關林比武還有三周,誰想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確實大出宋欽意料片了尚大師略微一怔,隨即朗聲道:“阿彌陀佛,宋幫主有何難處儘管直言,凡是我少林寺能力所及的,貧惜自當盡力!” 宋欽微微點首,將萬松白來洛陽以及“大漠幹屍”黃風笑的出現一一詳述。 了尚大師起初頻頻點首,之後逐漸鎖緊了雙眉,當聽到黃風笑關林炸屍,用“腐氣蝕體功”殘忍地殺死神秘玄衣人時,也不由臉色微變,雙睜中泛出一縷不安的神色。 聽完宋欽的敘述,了尚沉吟片晌,始首衝宋欽道:“如果是萬掌門蓄意與中原武林為敵,儘管他實力不可低估,但憑我少林專和貴幫,至少能夠對付。最最棘手的,恐怕還是這個‘大漠幹屍’。此人用毒,比武聖天更有過之;與血蜘蛛相比,黃風笑對我中原的威脅更大……” “大師。”孟夕不解地插道:“黃風笑已身中血蜘蛛的毒器‘血頭蠅’,沒有解藥,他必死無疑,大師又何必擔心?” 宋欽與胡岳對望一眼,轉頭看著了尚大師。很顯然,他們同孟夕提出了同樣的疑問。 了尚微微搖首,緩緩道:“孟堂主此話只說對了一半。‘血頭蠅’奇毒無比,又沒有解藥,對一般人來說,只要沾上,必死無疑。只可惜,此規律唯獨不適用一人,此人便是‘大漠幹屍’黃風笑!” 眾人聞聽,頓時驚得張口結舌! 半晌,宋欽問道:“大師,莫非黃風笑有獨門解藥,可以克制‘血頭蠅’?” 了尚依舊搖首道:“‘血頭蠅’自出世以來,從無解藥,不用說是黃風笑,就算是‘血魔’武聖天,也從本配製成‘血頭蠅’的解藥!” 宋欽一怔,又道:“既然如此,那黃風笑又如何可能倖免不死?” 了尚道:“黃風笑之所以可以倖免,全靠他練就的‘腐氣蝕體功’此功奇陰無比,奇毒絕倫,以毒製毒,黃風笑至少可以將‘血頭蠅’的陰毒克制一兩個時辰不至擴散。此後,他完全可以自運腐氣,將中毒之處的肉體甚至骨面致腐,取出腐肉,相除毒源……” 眾人默默的聽著,不由心情愈發沉重。 黃風笑未死,不用說宋欽和孟夕,就連向來料事如神,從未失算過的胡岳都大感意外。 如果是別人說“大漠幹屍”未死,他也許只是淡然一笑,不予理睬,但此話是出自武學淵博的少林派掌門了尚大師之口,就算銷胡岳從未懷疑過自己的判斷,此刻他也不得不相信黃風笑確實未死! 片刻的沉默之後,孟夕猛然拾首,衝宋欽道:“師父,今天一早在城北發生的那三起事,會不會也是萬松白的手下所為?” 了尚“嗯”了一聲,扭頭問道:“宋幫主,孟堂主所言的三件事,莫非也與龍王印有關?” 宋欽道:“此事來某還未及告訴大師。今天早早,本幫的弟子在城北五裡處發現了二十七具屍體!” “哦?”了尚問道:“幫主可知死者何人?” 宋欽點首道:“這二十七具屍體隸屬河北‘黃旗門’、‘白楊水寨’和山東的“玄天金劍門’,另外……屍體中發現了‘餘封門’掌門人向雲奇……” “無量壽佛!”了尚眉頭微擰,略帶驚異地道:“向掌門的武功貧增見識過,掌法劍法俱稱精湛,能殺死向掌門的人,武功絕非等閒!但不知,行兇之人用的是何種手法,什麼兵器?” 宋欽道:“所有死者面都無任何傷痕,只是在心口處有一個蠶豆大小的紅點!” “什麼!是‘一指天禪’!”了尚一聲諒呼,身子“呼”地立了起來。 在通往城南宋府的一條小街上,此刻正走著三個人,一老二少,老的正是崔四殺,身邊是兩位少女,左邊是陳江月,右邊是宋姣姣。 此時的崔四殺已是酷配大醉,連鬍子上都接滿了“杏花村”,左手提著一只碩大的酒葫蘆,右手拎著一只烤鵝腿,走起路來一步三晃,幸好還有二位少女攙扶著,不然今晚恐怕就得睡在大街當間幾。 今天下午,崔四殺不知打哪聽說,洛陽城有名的菜館清河坊是楊思玉家的產業,對雪天風和陳江月可免費招待。崔四殺二話不說,剛吃過午飯,便直奔清河坊。可不是嗎,雷天風既然可以白吃白陽,自己是雪天風的師叔,吃他清河坊豈不是順理成章。 說來也奇怪,清河坊的人似乎早已知道有這麼一位貴客,別看他衣服臟得出了號,人邀逼得沒樣,可剛一邁進清河坊的朱紅大門,便被薛掌櫃迎上了二樓,而且還是包間。 霍!這包間好氣振,紅木釀成的大椅,紫檀木的餐桌,翡翠酒具,景德鎮的盤子,澧陵的薄瓷織碗,連象牙筷子都雕龍畫鳳,崔四殺算是真開了眼,兩眼樂成了一條縫,嘴樂得咧到了耳根。 堂倌推來一個小車,擺滿了本店各式名酒,足足有二十幾種。 薛掌櫃是客氣,問崔四殺要點什麼,其實這完全事餘,因為崔四殺根本不會客氣。 “哈哈!我說薛老闆,”崔四殺輕輕一拍薛掌櫃的屁股,高興道:“你們這兒有什麼好萊,老夫都想嘗嘗!哈哈!” 薛掌櫃摀著屁股咧著嘴下去,心中暗想:“這老頭兒怎樣這麼大勁兒!大概……挨老虎一掌,也就是這滋味吧?” 不一會兒的功夫,菜端了上來,六尺圓桌,擺了個滿滿當當,足有四五十盤。 一旁的薛掌櫃看得直齜牙,照這主兒這吃法,清河坊不出三天就得關門。無奈少主人有活在先,吃賠了也得這麼幹,也只好咬牙忍著。 崔四殺一動手,薛掌櫃便是一哆嗦;一盤富了尖的古老肉,一眨眼的功夫已見了底兒。 兩壺酒下肚,崔四殺動了真的,腮幫子甩開,只一盞榮的功夫,便將一桌酒菜吃了個風捲殘雲。 薛掌櫃和兩個堂情,六只眼睛瞪得小燈籠似地,看了個過癮。 照他們看來,翟四殺這回總該吃飽走了,誰料到他“啪啪”拍了兩下肚皮,隨之往下一按,只聽“咕”他一聲,原先鼓起的肚皮竟一下子扁了下去。崔四殺拾首衝薛掌櫃嘿嘿一笑,用手一指肚皮。 薛掌櫃只覺腦子裡“嗡”地一聲,險些沒仰在地上。 幸好,就在這時家姣姣和陳江月趕上了二樓,強拉硬扯將崔四殺拖了出來。 晚風一吹,酒勁兒湧了上來。這不,崔四殺便變成了眼下這副模樣。 崔四殺一抬酒葫蘆,想再準一口竹葉育,誰想手不聽使喚,一柱酒澆在了耳朵裡。 陳江月二話不說,一把將他手中的酒葫蘆奪了過來。 崔四殺衝她嘿嘿一樂,用手指挖了一下耳窩,隨後放在舌尖上舔了舔,得意道:“我說大任女兒,你猜猜看,是誰告訴三叔有這麼一處吃白飯的好地方?” 陳江月道:“哼,還能有誰?除了楊公子,誰捨得讓你去佔這便宜?” 崔四殺咧大嘴哈哈一樂,開懷道:“要我看,楊思玉這小子不錯,不錯!哈哈……” 江月沖姣姣一笑,道:“我看呀,三叔是吃了人家的嘴短,若是再去上兩次,還不定會怎麼念人家的好呢……” “哎,我說大姪女兒,你這可是冤枉三叔阿。”崔四殺不懷好意地一笑,瞇眼道:“其實,我一個精老頭子,楊思玉那小子怎麼會那麼孝敬?要三叔看,這小子之所以這般,還不是為了討好你這丫頭!” 宋姣姣聞聽此話,心中一動,卻不知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江月“啐”了一聲,沒好氣地道:“瞧他那油頭滑腦的樣子,見了他我就討厭!三叔以後少提他……” “好,好,算三叔的不是。”崔四殺截口道:“三叔知道你這丫頭的腦子裡只有雷天風這小子。”略頓一下,又道:“耍說無風呢,也確實招女孩子喜歡,老夫若是個年輕姑娘,說不准也得嫁給檢……” “三叔,你胡說些什麼呢?”江月嬌嗔道。 “怎麼,三叔說的不對?”扭頭望著宋姣姣問道:“我說二姪女兒,對三叔直說,你喜歡不喜歡雷天風那小子?” 不知何時開始,崔四殺已稱呼姣姣為二姪女兒,這也許是因為她與江月互稱姐妹的原故。 宋姣姣沒想到崔四殺會當著江月的面問自己這種活。問者無意,聽者有心,她當然知道此刻她與江月的處境頗為尷尬,因此沒有看江月,衝崔四殺道:“三叔,雷大哥是武林中人人敬慕的大俠,不用說姣姣,就連我爹和少林的了空大師也不例外。” 多巧妙的回答,若是崔四殺略微有心,便該知道見好就收。 無奈,不知崔四殺是酒喝多了,還是成心裝糊徐,只見他大嘴一咧,哈哈一笑道:“看來天風這小子可真有艷福!想當年三叔年輕的時候,長得也人模人樣的,可大姑娘見了三叔就跑!你們說怪不怪?”扭頭看了看江月,又看看姣姣,接道:“你們倆兒都是三叔的好孩子,要三叔說,乾脆,你們姐妹一起嫁給天風,將來三叔我也好多抱幾個童男童女……” 陳江月氣得狠狠擰了崔四殺一把,道:“三叔,你瞎說些什麼?!” 宋姣姣道:“時候不早了,我爹和了尚大師恐怕正急等著三叔去議事呢!” 兩位少女此刻其實都是粉腮飛紅,幸好街上燈光昏暗,相互看不清。 崔四殺咧嘴開心一笑,道:“三叔知道,姑娘家越是不讓你說,那就是她越愛聽……” 話剛到這裡,宋姣姣猛然拉了一下崔四殺,道:“三叔,先別說啦!” 崔四殺一怔,回首道:“二姪女,你怎麼啦?三叔我說的難道……” “三叔,前面有人!” “哦?”崔四殺定睛向前看去,果然,幾丈之外,有三個黑衣人一字排開,橫立當街,那架勢顯然是要擋住崔四殺三人的去路。 崔四殺眨了眨眼,藉著路旁倒掛著的氣死風燈的微弱光線,他看清了攔路之人。中間一人中等身材,臉上蒙了個眼罩,因此很難猜出此人的年紀,蒙面人兩側是兩名彪形大漢,年齡大約在三十上下。 崔四殺用手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語道:“看來這洛陽城也不太平,怎麼天剛黑就出來劫道的?” 宋姣姣衝陳江月點了點頭,道:“三叔,這三個傢伙交給我們去收拾,您老人家先在這歇會兒!” 語畢,宋姣姣向前跨了兩步,手指黑衣人喝道:“你們三個閃開!不然作怪本姑娘不客氣!” 蒙面人一陣冷笑,道:“丫頭,今夜敝人只想收拾這個臟老頭子,與你無關!” 宋姣姣道:“可以!但要先過了我這一關!” 蒙面人道:“既然如此,我成全你!” 話音剛落,兩名黑衣大漢身子一抖,俄狼似地撲向來姣姣! 宋姣較看得出,這二人有創未撥,分明是想欺負自己是一女子。冷哼一聲,宋姣姣右手一轉,將金鞭握在手中,旋即右臂一展,月光下,兩道寒光破空擊出! “啪!啪!” 隨著兩聲脆響,兩名大漢一陣慘叫,摀面倒退三四步,血順著腮幫子淌落了下來。 “哦!原來是‘伏魔十二閃’!”蒙面人不以為然地道:“看來我的手下小看了你,也好,讓我親自領教領教!” 一聲長佩,蒙面人騰空而起,宛如一只碩大的黑雕,兩臂平張,自上面下,鋪天蓋地般衝來姣姣壓了下來! “姣姣小心……” 江月一句話還未喊完,只見銀光一閃,“砰”地一聲,金鞭已落入蒙面人之手,宋姣姣被一般巨大的勁道震得連退幾步,幸好被陳江月攔腰接住。 蒙面人嘿嘿一陣冷笑,右手一揚,將金鞭又扔給了宋姣姣。 “丫頭,你還差得遠!我勸你趁早間開!”蒙面人輕蔑地說道。 的確,只憑剛剛這一個回合的交手,宋姣姣便已然了解到對手武功的可怕,如果對方有心傷害自己,自己絕對沒有逃脫的機會。 崔四殺晃了晃大腦袋,嘟嘟嚷嚷地道:“真倒霉,真倒霉,看來崔某肚子裡的燒雞烤鴨著肉是呆不住啦……” “哼哼,是呆不住!”蒙面人道。 “你小子說什麼?”崔四殺沒聽清楚,問道。 蒙面人好笑一聲,道:“姓崔的,你吃了多少東西,本人讓它全給我出來!” “是讓我吐出來?” “那恐怕大便宜啦!” “什麼?!” “我讓它現在就從你下面出來!” “呸!”崔四殺吼道:“老夫倒要看看,是你出來還是老夫出來!” 說著,崔四殺一輪右手握著的烤鵝腿,衝蒙面人劈頭砸去。 “三叔小心!”宋姣姣知道厲害,想提醒崔四殺。 “啪!” 一聲脆響,崔四殺的身子‘摘溜溜”打了兩轉,鵝腿飛到了街邊的房頂上。 崔四殺這下嚇出一身冷汗,酒也立即醒了大半。 按崔四殺的真實武功,連血魔武聖天想制服他恐怕都要費番功夫,可今晚酒喝多了,剛才這一交手,他所使出的格式與洛陽街頭的窮混混打賴僅時所慣用的“王八拳”、“烏鴉掌”沒什麼兩樣,連一旁的兩個姑娘看了都替他洩氣。 這叫什麼武功! 蒙面人冷哼一聲,輕蔑道:“崔四殺,看來你喝多啦,我若是就這般殺了你,將來人家會說敝人欺負一個醉鬼,好說不好聽。剛才這一記耳光,閣下的酒恐怕也醒得差不多了,來來,讓敝人見識見識你的真功夫!” 崔四殺這幾十年,還是頭一次受這份窩囊氣,兩只綠眼睛一瞪,暴吼一聲,揮雙掌撲了上去。這一次他可動了真的,一出手使用上了以威猛著稱的西藏密宗武學中的上程掌法: “大手印”! “砰!”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崔四殺被震退七尺,蒙面人也倒退兩步。看來這頭一回合二人難分鐘伯! “好!”蒙面人大叫一聲,身子一抖,欺至對手身前,兩掌好起,月光下掌影紛飛,頓時將崔四殺罩在其中。 崔四殺畢竟是個半醉之人,手腿比平日至少慢了半拍。七八個回合過後,已顯然處於下風。明眼人一看便知,崔╴四殺就算拼出全力。也再熱不過三四個回合。 驀然,月光下情影一閃,直撲蒙面人! 蒙面人反手一掌,卻突然急退,竟未敢接招! 離蒙面八七尺之遙站立著一位翟衣少女,雙手扠腰,竟是南江月! |
第13章
南江月一掌逼退蒙面人,不但使蒙面人大吃-驚,就連熟知她的崔四殺和來姣姣也感到無比驚異,憑南江月的武功,這怎麼可能?! 要知道,蒙面人的武功,十招之內便可制服崔四殺,雖說崔四殺酒未全醒,武功至少打了四分折扣,但崔四殺和朱姣姣都清楚,即便他崔四殺滴滴未沾,也未必能從對手身上佔到便宜。也就是說,蒙面人的武功絕對在普通一流高手之上! 至於南江月的武功,沒有人比來姣姣更清楚,去年冬天南江月落難趙家灣,還是她宋姣姣擊敗了辛化堂,救了南江月。即便這幾個月她跟雷大哥勤學苦練,也絕不可能發生眼下這種事情! 一愣過後,蒙面人上下打量南江月一眼,道:“姑娘,你是何人?” 他沒有用“丫頭”,而用“姑娘”,明顯表示出他對南江月的重視。 南江月柳眉一場,道:“此話我正要問你!你是何人,為何要在此行兇?!” 蒙面人點首冷笑道:“也好,你我都不必報出姓名……” “怎麼,你不敢?” “不是不敢,是不便!” “哼!其實是一回事,看來你是作賊心虛!” 蒙面人道:“姑娘,你不必拿話激我,待你躺在地上,我自會告訴你!” 南江月冷聲道:“這種大話誰都會說!既然如此,你為何連本姑娘普普通通的一招都不敢接!” 蒙面人心頭一凜,對方這句話恰恰說中了要害!適纔南江月所用的一把掌法,看上去平平常常,無玄妙可言,可蒙面人是武學行家,當他出手反擊的一剎間,卻突然察覺出不對,自己無論使什麼手法,從何處下手,對方都可以從容回擊,搶到先手,正因如此,他手到半空,不得不陡然撤回。 蒙面人片刻沉默,無言以對,崔四殺和宋姣姣卻暗中稱奇。 在宋姣妓眼裡,南江月似乎突然間變成了另外一人,簡直令人不可思議! “姑娘,”蒙面人終於開口道:“你剛才這一格的確稱得上不俗,但也未必無懈可擊!” “哦?是真的?” “當然!倘若我的右掌在途中突然改變方向,避實就虛,你的這一招豈不不攻自破!” 南江月冷笑道:“如果象你所說的那樣簡單,本姑娘苦練十年的‘迷離太空掌’豈不成了一張窗戶紙,一捅即破!” “‘迷離太空拳’?”蒙面人暗自忖道:“武林雖大,但各派成名的舉法不過二三十種,怎麼從未聽說過有這麼一套‘迷離太空掌’……莫非真是自己孤陋寡聞,對中原後起各門派的武學路數缺乏了解……” 正在他苦思冥想之際,只聽南江月侃侃道:“你不必猜了。‘迷離太空掌’已失傳兩百多年,不用說是你,就是少林寺的了尚大師,武當派掌門長風道長,恐怕也不曾聽說過這種稀世武學……” “哦!這麼一說,姑娘便是這世上深藏不露,隱姓埋名的高人噗!” “你可以這麼說!” “好!敝人不才,想再領教領教!” “可以!”南江月輕蔑道:“不過,你要想好了再出手,請吧!” 蒙面人拉開了架勢,兩眼緊盯著對方,看來他極為慎重。 突然,蒙面人身子一動,兩掌一分、一合,兇狠地擊向對手的中路。 南江月兩臂盤在胸前,一絲不動,眼看對手掌到,身子陡然微側,兩臂乍然一分、一屈、一卷,無比怪異地抓向對手! 蒙面人又是一驚,急忙撤掌:倒飛五尺,目光擺然,盯著對手。” 崔四殺呆了,宋姣姣愣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如果說南江月偷襲蒙面人的第一招是僥倖唬住了對手,那麼這一次又作何解釋?! 南江月揚眉一笑,道:“‘迷離太空掌’,乃集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又豈是你這類凡夫俗子所能破解!不過你還算機靈,否則早已兩臂雙殘!試問,你若攻我中路,無論你怎樣變幻手法,我右手下垂七寸,傷你‘內關’,食指上屈五寸,傷你‘靈道’,四抬回扣,豈不剛好製住你的‘陽谷’!” 蒙面人暗暗吃驚,又有些後怕,他知道,對手所言絲毫不差,不然自己也不會撒手。無奈他心中誠服,卻是嘴硬,道:“即便如此,敝人還有右手!” 南江月點首道:“不錯,你是有右手,不過在本姑娘看來,它卻形同虛設!” “此話怎講?!” “很簡單!我左手一出,便剛好位於你的右手‘陽溪’之上,‘陽溪’被製,你前胸的‘華蓋’。‘玉堂’、‘羶中’、‘中庭’四穴便暴露無遺,接下來的後果,你應該比我清楚才是!” 蒙面人目光一緩,這一下他真有點兒洩了氣,對手既然能將這來龍去脈明白點出,當然便可從容做到,眼下,他還真想不出破解對方招式的辦法。 宋姣姣一陣興奮,以為南江月真有制服蒙面人的辦法。 其實她哪裡知道,南江月的這兩招是前不久剛剛從雷天風那兒學的,充其量只練會一個架子,不過,雷天風所講的武學道理,南江月卻背了個爛熟。這套掌法,是雷天風根據“神龍天霸劃法”十七招自己改創的,也有十七招,而南江月只學過其中兩招,而且只涉及皮毛。這套掌法叫什麼,雷天風還未定,哪裡來的“迷離太空掌”,那不過是她臨時想起了“迷離谷”,抬眼看見了夜空,於是就編出了這麼一個“迷離太空掌”,還真將對手唬得不輕。 南江月之所以這樣做,無非是想拖延時間,給崔四殺以恢復的機會。她清楚,自己的這兩下唬人招式,遲早會露餡,而唯一有機會制服蒙面人,也只有崔四殺一人。到現在為止,她的表演可以說十分精彩逼真,甚至瞞過了崔四殺和宋姣姣。 此時,如果崔四殺再度與蒙面人交手,只要南江月站在一分,蒙面人十有八九會落敗,因為他的確摸不清她的武功到底有多深,從心理上已落了下風。 誰知崔四殺沒有悟出其中的奧妙,見江月佔了上風,哈哈一笑道:“我說大姪女,你這兩招都使玄了,是不是剛剛踉天風學的?” 南江月一愣,想阻止崔四殺已來不及,心中頓時涼了半截。 蒙面人聞聽,心中一動,瞅了一眼崔四殺。突然悟出了什麼,衝南江月嘿嘿一陣獰關,道:“姑娘,敝人聽了崔老頭兒的話,還想與姑娘比劃比劃!” 南江月心裡發虛,可事到臨頭,還真不能服軟,於是硬著頭皮道:“如果你願意,本姑娘當然奉陪!不過你要小心,本姑娘這次出手,決不會再留情面!” 蒙面人不再搭話,兩臂一展,拉開架式。儘管他已從崔四殺的口中聽出南江月適纔有詐,不過對手剛剛使出的兩招的確太過立奇,因此絕不敢大意。 二人相持片刻,蒙面人大吼一聲,身子一抖,揮掌撲了上來。 幾乎與此同時,南江月一聲嬌喝;腳下前移三尺,兩掌一抬、一屈、一卷,迎了上去。 這一動作與適纔二人交手時她防範對手用的那套動作完全一樣。 蒙面人冷哼一聲,身子一個急轉,又連出三掌。分別去向對手的中路三處要穴:“期門”、“珠財’和“羶中”! 內行人一看便知,蒙面人這三掌實中帶虛,分明是試探對手的武功路數。 南江月見對手出招迅捷,變幻莫測,不免有些慌了手腳,一時想不出如何對付,乾脆來個故伎重演,將自己僅會的兩招反覆使出。 宋妓姣心中一寒,頓時醒悟,敢清江月就會這兩招! 崔四殺急了,例嘴喊道:“大姪女兒!招數不能使老!快換換樣!” 南江月心中氣道:“若不是你說走了嘴,對方恐怕根本不敢再動手!讓我換招,我怎麼換,還沒學呢……” 七八把一過,蒙面人突然撤掌住手,哈哈一陣狂笑,道:“丫頭!程咬金是個草包,尚且會三板斧,而你只會這兩下子 “呸!”南江月華道:“本姑娘就會這兩把,你又能怎樣!” 蒙面人猙獰笑道:“敝人是傳香惜玉,才不忍殺你,你若是再不識相,就不能怪敝人心黑手很啦!” 一旁的宋姣妓衝崔四殺低聲道:“三叔,江月姐絕非此人對手,咱們一起上吧!” 崔四殺綠眼珠一翻,挺胸道:“我說二姪兒,以三叔的身份,與這小子單打獨鬥都嫌掉身份,若是靠群毆勝了他,將來若說出去,叫三叔的臉往哪兒擺?” 蒙面人冷哼一聲,道:“崔四殺,你以為你是誰?!別看你是‘四方居士’的同門師弟,你和他差得遠!若是陳子燁在這兒,你就是藉敝人兩個膽子,我也不敢與他動手,因為那無異於自殺!可偏偏你不是陳子燁,在我看來,你姓雀的不過是一個酒囊飯袋,用裹腳布纏著的大草包……” “啊呸!啊呸!呸!”崔四殺真怒啦,鬍子倒撅,二目圓睜,罵道:“小兔……兔崽子!老子要活剝了你的皮!” “皮”字剛落,崔四殺一聲驚天動地的怪嘯,揮掌撲向蒙面人! “砰!砰!” 兩記沉悶的交掌聲,二人乍分又合。 宋姣姣衝南江月點了點頭,兩位少女一聲嬌喝,同時撲了上去。 沒出三個回合,只聽一聲脆響,兩位少女被震出一丈之外,緊跟著又是“轟”地一聲,崔四殺被震退三步,蒙面人退後一步站住。 就在這時,眾人背後突然傳來兩聲慘嚎,蒙面人心頭一震,急忙側目,只見自己的兩名親隨已不在原處,其中一位正騎在道邊一堵丈高的青磚牆上,另一位則趴在一座二層小樓的樓頂斜簷上。 再往街當間看,一此刻正站立一人,身材魁偉,身穿藍衣,雙手負在背後,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由於光線較暗,蒙面人一時還看不清來人的面孔。 蒙面人心裡納悶兒:“剛才未曾聽到自己的屬下與此人交手,怎麼會上了房?莫非…… 是被此人一手一個扔了上去……”看來也只有這一種解釋。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只聽宋姣校和南江月同時喊道:“雷大哥……” 兩位少女同時小鳥兒般地“飛”。了過去,一邊一個,拉住了來人,蒙面人心頭“呼” 地一沉:“雷大哥?難道……此人便是雷天風?!” 崔四殺哈哈一笑,挺胸楊頭,手指蒙面人道:“小兔崽子!正點子來啦,你小子有威風衝他耍去!”扭頭衝雷天風喊道:“天風姪兒,這小子欺負你師叔喝多了酒,還敢辱罵你師父,說我是酒囊飯袋,用裹腳布纏著的大草包!天風,你就能忍受?!” 崔四殺記性還真不錯,剛才蒙面人說他的話,此時一字不漏地復述給雷天風。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師叔,這是真的嗎?” “那還有假!”崔四殺用手一指蒙面人,大聲道:“不信你問問這小子!你瞧你瞧,是不是,這小子理屆,連個屁都不敢放!” 蒙面人嘴唇蠕動半晌,終於蹦出了三個字:“你放屁!” “哈哈,屁總算放出來啦!”崔四殺樂道。 雷天風走到蒙面人面前,沉聲道:“閣下武功不錯,雷某全看到了。” 蒙面人冷哼一聲道:“雷天風,我知道你厲害,可敝人並不懼怕你!今晚你們人多,我還不想吃這份眼前虧!” 雷天風點頭道:“好,我們可以改日再會,你走吧!” 崔四殺急道:“我說天風!就算他罵的是你師叔,也不能這麼便宜了他!” 雷天風道:“師叔,我之所以不與他計較,是因為他剛才手下留情,沒有傷害江月和姣姣!” “就算如此,也總該弄清這小子是何人指使,咱們也算知道冤家是準!” 崔四殺此話不無道理。 誰料雷天風搖頭道:“我既然放他,就不想附帶條件。再說,他是為別人賣命,我料定他寧願死去,也不會吐露主人是誰。” 蒙面人默默點首,暗自佩服雷天風的為人坦蕩,胸襟似海,衝雷天風一拱雙拳,郎聲道:“閣下作事,本人佩服!不過我話說在頭裡,兩兵相鬥,各為其主。今晚敞人並非是衝你來的,但逢有那麼一天,敝人也是身不由己。告辭啦!” 說完,蒙面人帶著兩名剛從房上下來的親隨,大步北去,片刻消失在夜色中。 宋家花園。 大客廳內,了尚大師與胡岳正侃侃而談,宋欽微皺眉頭,了尚與胡岳聊些什麼,他根本沒聽見。 雷天風遲遲未歸,江松林率領的“十六白騎”,至今沒有消息,宋欽心情怎能不沉重。 他似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雷大風路上一定遇上了麻煩,不過他相信雷天風的武功,即便真有人向他下手,相信也不致有太大的危險;至於江松林和“十六白騎”……莫非對手已向自己下手了?“十六白騎”神勇無,真遇上敵人,也絕不可能全數被吃掉…… 正在宋欽憂心忡忡,苦思冥想的時候,女兒宋姣姣風塵僕僕跑進了大廳。 ‘嗲!我們回來啦!”姣姣撲到了宋欽身邊,用手指了指大廳門口。 雷天風、崔四殺和南江月出現在大廳門口。 宋欽眉頭一展,起身朝三人走了過去。 了空大師認得雷天風三人,自然也起身迎上前去。 以了尚大師的少林掌門身份,當然不必起身這雷天風,但崔四殺也這兒,了尚又必須起身,不管怎麼說,崔四殺比自己要長上一輩。 “無量壽怫!”了尚合什頌道:“貧僧當是何人,原來是崔老施主!四十餘年未見,老施主一向平安?” 崔四殺開懷一笑,道:“如此一說,老和尚你原來就是當年在少林寺掃禪房的小沙彌了尚。哈哈!瞅瞅,記得和尚你當年瘦得像只狼,如今卻壯得像只虎,變啦!變啦!哈哈哈……” 了尚是十分講身份的高僧,聽崔四殺將自己形容成虎狼,心裡不是滋味,臉上自己顯得有些難堪,但對崔四殺又不好多說什麼。 宋欽看在眼裡,急忙衝了尚道:“大師,這兩位便是適纔宋欽向大師提起的雷天風和南江月。” 雷天風和南江月急忙上前給了尚恭敬施禮。 了尚只是微微點首,並未多話。 雷天風的傳說他聽了不少,不過有些傳說近乎神話,了尚對此反倒有些反感。說到根子上,這位名震武林的少林掌門對雪天風並不看得很重。 雷天風並不計較,回身與了空和孟夕寒喧,總算將氣氛緩解。 片刻,宋欽招呼大家重新落座,然而就在此時,一個宋府家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衝來欽道:“幫主!江堂主一個人回來啦!” 宋欽一愕,忙道:“他人在何處?” 家人道:“就在門外!” 宋欽二話沒說,起身便往門外走。然而他未到門口,江松林已被兩個家人攙扶送來。 江松林面色慘白,嘴唇泛青,人剛進門檻,兩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宋欽趕上兩步,一把拉起江松林,道:“松林,你……你怎麼啦?!” 江松林兩眼望著來欽,嘴唇蠕動了幾下,半晌道:“幫主,江松林我……我該死!” 宋欽目光一緩,立即明白了八九,緩緩道:“這麼說,你的‘十六白騎’……” 下面的話他沒敢說,因為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江松林顫聲道:“幫主,‘十六白騎’……和二十四名弟兄……全完啦!” 宋欽只覺腦袋一大,眼前立刻一片空白。 在場的眾人聞聽此話,無不為之一愕,隨即紛紛圍攏上來。 宋欽用牙咬了咬嘴唇,又道:“松林,你別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江松林的臉部肌肉顫抖了幾下,道:“離洛陽十五裡,我們遇上了攔截,對方一共七人,我們……交了手,弟兄們……不是……不是他們的對手……” 話到這裡,江松林全身猛然一陣劇烈的抽搐,身子向前一頓,“哇”地一聲,一柱血箭狂噴而出! 雷天民驚道:“來幫主,他的背後中了暗器!”說著,雷天風用手在江松林背後一抹,手上多了三只兩寸長的金劍。“還好!封上無毒!”雷天風看著手中的金劍道。 江松林大端了幾口氣,從宋欽手上掙脫出來,繼續道:“幫主,這七個人,我從未見過……” “松林,”宋欽道:“你先下去治傷,有話以後再說……” 江松林搖首道:“弟兄們都去了,唯我生還,我對不起他們,也無顏再見幫主……” “松林,不許你這樣說!先去治傷!”宋欽回頭衝家人道:“快扶江堂主下去治傷!” 江松林被扶了下去。 朱欽回到座位,半晌無語。 雷天風深知,宋欽乃是重情之人,“十六白騎”本是他一手培養,如今突然全數離去,給他心靈帶來的創傷有多深,可想而知。但他也知道,在目前這種場合下,還輪不到自己去安慰來欽。 了尚大師望了一眼眾人,見大家都在看著自己,自然明白這目光中的含意,於是合什領道:“阿彌陽佛,太平世界,乾坤朗朗,‘十六白騎’無端被害,我少林寺與‘白風幫’情同手足,豈能坐視!不管兇手是誰,貧增願與武林同道攜手,追出元兇,為‘白風幫’討還公道,也算是維護武林正義之道!” 宋欽微微欠身,謝道:“多謝大師為我。‘白鳳幫’主持公道。有大師在,有眾多的武林同道在,宋欽堅信,兇手的陰謀絕不會得逞!” 了尚道:“宋幫主此話,似乎已知道兇手是誰?” 宋欽略思片刻,輕輕搖首道:“眼下沒有充足的證據,宋欽不敢斷言。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兇手此舉,必定與龍王印有關。另外,‘十六白騎’的武功我心裡有數,對方只有七人,卻全數殺死‘十六白騎’和我洛南分堂的二十四名高手,找遍中原黑白兩道,我還想像不出有這樣的人物!” 了尚沉吟一聲,道:“宋幫主是說,兇手有可能來自關外!” 宋欽點了點頭。 半天沒作聲的胡岳沖了尚道:“近幾天,從關外來洛陽的各派人物並不算少,不過,真正有實力的不多,而其中有能力全殲‘十六白騎’的恐怕……” 說到這裡,其實已把話挑明,不過胡岳自己不說,他知道會有人替他說。 崔四殺聽了半晌,一直插不上嘴,此刻總算是來了機會,瞪眼道:“關外來的這幫傢伙,數小萬子最兇,這麼說是這小子?!” 了尚聽不懂他講的是誰,問道:“崔老施主,這個小萬子是何人物,怎麼貧僧從未聽說過?” 一旁的胡岳微笑道:“崔老前輩身為萬松白萬掌門的前輩,因此叫他小萬子。” 崔四殺聞聽此話,高興得手捋鬍鬚,真地擺出一副老前輩的架勢,搖頭晃腦道:“若說起小萬子那小兔子,不是吹,老夫讓他趴下,他小子就不敢……” “三叔!”南江月嗔道:“這句話您都說過多少遍了,大家背都背下來啦!” 崔四殺嘿嘿一樂,面帶得意,轉臉瞥了一眼了尚大師。 了尚很不自在,他還是頭一次聽人叫赫赫有名的長白掌門“小萬子”,連鬍子一大把的自己在崔四殺的口里都成了“小沙彌”。不管怎麼說,他了尚和尚也是名冠武林的少林派掌門人! 此時來欽道:“剛才宋某說過,目下還缺乏證據,恐怕還不能斷言到底誰是兇手。但欽回到座位,半晌無語。 雷天風深知,宋欽乃是重情之人,“十六白騎”本是他一手培養,如今突然全數離去,給他心靈帶來的創傷有多深,可想而知。但他也知道,在目前這種場合下,還輪不到自己去安慰來欽。 了尚大師望了一眼眾人,見大家都在看著自己,自然明白這目光中的含意,於是合什領道:“阿彌陽佛,太平世界,乾坤朗朗,‘十六白騎’無端被害,我少林寺與‘白風幫’情同手足,豈能坐視!不管兇手是誰,貧增願與武林同道攜手,追出元兇,為‘白風幫’討還公道,也算是維護武林正義之道!” 宋欽微微欠身,謝道:“多謝大師為我。‘白鳳幫’主持公道。有大師在,有眾多的武林同道在,宋欽堅信,兇手的陰謀絕不會得逞!” 了尚道:“宋幫主此話,似乎已知道兇手是誰?” 宋欽略思片刻,輕輕搖首道:“眼下沒有充足的證據,宋欽不敢斷言。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兇手此舉,必定與龍王印有關。另外,‘十六白騎’的武功我心裡有數,對方只有七人,卻全數殺死‘十六白騎’和我洛南分堂的二十四名高手,找遍中原黑白兩道,我還想像不出有這樣的人物!” 了尚沉吟一聲,道:“宋幫主是說,兇手有可能來自關外!” 宋欽點了點頭。 半天沒作聲的胡岳沖了尚道:“近幾天,從關外來洛陽的各派人物並不算少,不過,真正有實力的不多,而其中有能力全殲‘十六白騎’的恐怕……” 說到這裡,其實已把話挑明,不過胡岳自己不說,他知道會有人替他說。 崔四殺聽了半晌,一直插不上嘴,此刻總算是來了機會,瞪眼道:“關外來的這幫傢伙,數小萬子最兇,這麼說是這小子?!” 了尚聽不懂他講的是誰,問道:“崔老施主,這個小萬子是何人物,怎麼貧僧從未聽說過?” 一旁的胡岳微笑道:“崔老前輩身為萬松白萬掌門的前輩,因此叫他小萬子。” 崔四殺聞聽。不過就胡某看,武林中有此實力的門派雖說極少,但畢竟也能數出幾個,少林、武當自不必說,就拿眼前的‘長白門’來說,便有‘三等’、‘七豪’和‘十二怪傑’,實力不能說不強。至於為何不直接來來家花園打劫,我看也不難解釋。雷大俠身為宋幫主的知己,‘十六白騎’意在保衛來府,對手欲在龍王印,第一件事當然是除掉來幫主的左膀右臂!” 這-席話講的句句是實,分析得合情合理。眾人頻頻點首,表示贊許。 看來,施白,也只有萬松白才是這場陰謀的主謀! 唯一對此表示懷疑的只有雷天風。他不相信這一連串的事情都是萬松白一人幹的,有心對宋欽講述自己在辛家鎮遇到的怪事,但不知為什麼,話到嘴邊卻又收了回去。 正當眾人紛紛議論之際,打門外走進一個宋府家人,衝來欽躬身道:“啟稟幫主,門外有容求見。” “哦?是什麼人?”宋鐵道。 “來人自稱是長白掌門萬松白。” “什麼?!”宋欽一愣。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驚。 |
第14章
萬松白此刻敢來來府,確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如果他是殺害“十六白騎”的元兇,這豈不是自投羅網!再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萬松白率眾前來,與宋欽攤牌!不過,照來欽看來,這後一種情況的可能性小之又小,因為他明知來府防衛森嚴,而且了尚大師、雷天風和了空大師正在府裡。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宋欽的身上。 宋欽雙手負在背後,凝思片刻,猛然措首衝報信的管事道:“傳我的話,有請萬掌門!” 管事扭身出去,衝前方喊道:“有請方掌門……” “有請萬掌門……” “有請萬掌門……” 不大會兒功夫,萬松白跟隨宋府的管家急步走人大廳的前院,身後還有兩人,其中一個是萬松白的獨子萬宗輝,另一人身材瘦小,年紀在五旬上下,此人在洛陽還是頭一次露面。 這陣勢簡直像天子傳召大臣上殷進見。萬松白似乎並不在乎,信步穿過前院三層守衛和大廳門前少林羅漢堂十人弟子形成的排陣,走入大客廳。 大廳之內,正中央負手站立著來欽,左邊是了尚、了空、雷天風、宋姣姣和陳江月,右邊是崔四殺、胡岳和孟夕,一個個神色冷峻,十八只眼睛盯著跨門而人的萬松白。 猛然看見這不大友好的迎客陣勢,萬松白先是一怔,隨即雙手一拱,道:“宋幫主,原來大師與崔前輩也都在這裡,正好,萬某正有要事與諸位商議。” 宋欽微微笑道:“萬掌門是宋府的稀客,請坐!”轉身衝家人道:“給萬掌門看座!” 家人搬來三張大椅,一張夾在崔四殺與胡岳之間,另外兩張則放在了兩椅邊座的最後。 其實這樣排列萬松白還挑不著什麼,無論如何,宋欽總不能將崔四殺的座子讓給他,再說崔四殺也不能幹。 眾人坐定,都不說話,眼睛盯著萬松白,想聽聽他說些什麼。 這一下把萬松白看得發毛,渾身這個不自在。 崔四殺忍不住了,道:“我說小萬子!你到底想說什麼,總不是來這喝酒的吧?!” 萬松白又徵了一下,方道:“宋掌門,我剛剛聽說,今天早上城北有二十餘人被殺,宋幫主的‘十六白騎’也慘遭不幸,但不知是何人所為?” 宋欽冷笑道:“萬掌門所言不差,是有這麼當於事兒。至於兇手是誰,宋某目下正在追查!” 萬松白皺了皺眉頭,又道:“久聞來幫主的‘十六白騎’神勇無匹,兇手既能得手,足見不是尋常人物,能是誰呢……” 崔四殺眼珠一瞪,大聲道:“嘿!我說小萬子,江湖上講的就是敢做敢當!你小子在這兒搖頭嘆氣的裝什麼糊塗,這些露臉的事不他媽都是你小子幹的!” 萬松白聞聽此話,即刻就翻了臉,衝崔四殺不客氣道:“崔四殺!你這話是何意?!說我萬某殺了‘十六白騎’,你有何證據?!” “霍,霍!”崔四殺站了起來,扯著嗓子衝萬松白道:“你小子要造反是怎麼著!老夫擰你師父屁股的時候,你小於還光著屁股滿街轉悠呢!喲喲,你瞪眼,瞪眼……” 萬松自當眾受辱,這臉哪掛得住,“呼”地一下站了起來,剛想說什麼…… 投等他說什麼,崔四殺一個跨步上來,“砰”地一把揪傷了萬松白的脖頸兒,輪起右手就是一掌! 萬松白冷哼一聲,右手猛然一扣對手的左手手腕,一挫、一翻。 崔四殺右掌還在半空,人已經飛了出去,“砰”物一聲倒在了尚大師的懷裡。 宋欽急忙上前阻攔。崔四殺吼道:“這小子還真有股子蠻勁兒!好!老夫今晚倒要領教領教!”說著,甩開來欽,再次撲了上去。 這下萬松白倒難了,真和他動手自然不要,今後傳出去也不好聽,可不動手又不行,憑崔四殺的功力,若是硬挨,他一掌便能將自己打個半殘! 一愣之際,崔四殺已然撲至近前! 萬松白當機立斷,身子陡然向後一滑,右手猛然探出,食指中指一併,刺向對手的“幽門”穴,意在製住對手,又不造成重傷。誰料,崔四殺今晚在清河坊吃得過量,肚子撐得走了形,原本刺向“幽門”的手指,剛好桿在崔四殺的胃上! “哇……” 崔四殺大嘴一張,在清河坊吃了多少,現在吐出來多少。萬松白不防,“一桌”酒菜全數澆在萬松白那件名貴的紫色緞袍上! 突然,大廳中一道黑影閃過,崔四殺的左側閃過一人,手腕一揮,“砰”地一下揪住崔四殺的左腕,冷冷道:“姓崔的,你當眾羞辱我主,恐怕今晚你也得在這現現醜,此事才能拉平!” 崔四殺一看,原來是萬松白身後跟來的那位瘦小黑衣人,於是嘿嘿一笑道:“怎麼扯千?”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三十年未曾換過的外罩道:“你老兄若看著這件袍子合適,儘管拿去給小萬子換上,若不是衝著他師父,我還真有些不忍呢……” 黑衣人陰笑一聲,點首道:“好,我要!” “要”字方出,黑衣人左手猛然拾起,看樣子是要去撕崔四殺的衣服…… “砰”! 從黑衣人身後飄過一只鐵手,鉗子般將其手腕扣住。 黑衣人的左手伸在瞭高崔四殺的“天突”命穴僅三寸之處! “閣下!手未免太狠了吧!”說話之人是雷天風。 黑衣人上下打量著這位目光逼人,氣度非凡的藍衣青年,心中納悶,自打進入客廳後,他並未注意到此人,可剛才此人扣住自己手腕這一招,既快又奇,分明是武功不弱,與自己相去不遠,於是冷聲問道:“閣下也是個練家子,能攔住典某的,天下並不多見!” “哦?這麼說你就是典刀?”雷天風已收了手,神色泰然地問道。 黑衣人一怔,道:“我是誰你怎麼知道?!” “也是才聽人說。” “是嗎!”黑衣人冷笑道:“不知你還聽說什麼?” 雷天風淡淡一笑,道:“典刀,乃‘長白三尊’中的老三,人稱‘青山尊者’,就這些。” 黑衣人道:“你已經知道的不少!” 雷天風道:“可我還有興趣再知道點兒。” 典刀冷然一笑,兩眼一瞇:“你是想向我請教請教?” “可以這麼說。” “可典刀並不輕易與人交手,除非值得技樣做!” “我看值得。” 典刀鼻孔中輕“哼”一聲,道:“閣下的姓名!” “雷天風。”語氣平平。 “哦!”典刀又是一怔,隨後點頭道:“看來典刀適纔有些失言。既然是雷天風,典某不敢託大,就算是你我切磋吧!” 眼看二人就要動手,奇怪,在場的人中,竟無一人出面阻攔。不知道是出於何種心態,每個人都想在這二人身上見出高低。 典刀身子一轉,一記平滑,雙足飄落在大廳的中央,背後是一根兩人合抱粗細的楠木立柱。 這一記飄移的輕功,使得乾淨漂亮。顯然,典刀是想先聲奪人。 雷天風不動聲色,信步走到大廳中央,與典刀相距兩丈站定。 對於武功超凡的高手來說,兩丈之適應是二人發動攻勢的最佳距離。 見雪天風未用輕功,典刀的臉上浮出一絲冷笑,心中暗付:“你雷天風不用輕功,分明是輕看我典某!哼,不管彌願意不願意,今晚我倒要見識見識你雷天風到底有何本領,憑什麼得到‘中原武林第一態’的稱號!” 想到這裡,典刀丹田提氣,瘦小的身軀宛若一團浮雲,悠悠直升四尺,旋即兩臂一展,凌空的身子一記倒飛,“啪”地一聲,好似一只顧大的黑蝙蝠,背帖楠木立技,一動不動。 “好!好輕功!”了尚大師點首贊道。 其實不光是了尚一人,在場的其他人,包括來欽,也不得不對典刀的這一手誠服。 萬松白早已脫去長袍、此刻側目看著雷天風,嘴角帶著一絲冷笑。 胡岳仍在微笑,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崔四殺咽著唾沫,兩眼盯著雷光風。 宋姣姣和陳江月對望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焦急的神色。 典刀適纔這一手其實包括了三個動作:“玉女升天”、倒飛“浮雲東海”和“吸壁大法”。這三個動作無一不是上乘的輕功絕技,其中難度最大的,要數“浮雲東海”,典刀是凌空倒飛,因此難度又高出幾倍。難怪了尚大師開口叫好,少林寺弟子過千,高手如雲。但真正能夠將上述三個動作一氣呵成者,卻絕不會超過三個! 眾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雷天風身上,這目光中所包含的寓意,雷天風自然清楚。 微微一笑,雷天風舅子突然離地五寸,旋即“嗖”地一下,向後平滑一丈,背貼另一根搞水立柱,身子一提,飄升五尺,與典刀相距三丈懸立! 典刀適纔是先升後移,而雷天風卻是先移後升,從難度上講,二人難分鐘伯!唯一不同之處是,典刀的身子是緊貼在立柱之上,而雪天風的後背離立柱尚距二寸,沒有絲毫藉力之處! “阿彌陀佛!”了尚洪聲道:“雷施主所使的‘飄遊凌霄大羅神功’,比起典施主的‘吸壁大法’,自然要技高一籌!” 這頭一回合的較量,實際已分出高低:況.巳,這裁判是出自少林掌門之四,不由他典刀不認。 宋欽等人舒心微笑。 萬松白麵沉似水,兩眼盯著典刀。 驀地,典刀的身子離開立柱,彈射出去,兩臂猿舒,有如一只撲向獵物的黑雕! 幾乎與此同時,雷天風也作出反應,身子一動,一記平飄迎了上去。 一黑一藍,在大廳的半空中乍然相撞! 奇怪!這看似兇狠的凌空交手,竟在無聲無息中摔然結束,二人乍合乍分,雙雙飄落於地,又是相距兩丈相對站立。 “呼”地一聲,了尚大師猛然起身,兩眼望望典刀,又瞅瞅雷天風,目光中充滿了驚奇。 除了雷天風和典刀,在場的所有人中,只有了尚大師一人看清了雷、典二人的交手經過,當然,也只有了尚才能告知大家這場比武的結果。 眾人的目光此刻齊刷刷地落在了尚的臉上,希望儘快知道比武的結果。 崔四殺又忍不住了,不耐煩地道:“我說和尚,別吊大夥胃口好不好!” “無量壽佛!”了尚合什洪聲道:“崔老施主不必見怪,只因雷施主與典施主的此番交手太過立奇,實乃貧僧罕見!” “到底誰贏了?!”崔四殺急道。 “崔老施主不必著急。”了尚接道:“此番比武,他二人並非意在勝負,而是只分技藝高低,因此適纔的空中交手,諸位並沒有看見他二人交掌鬥力……” “和尚,你別饞大夥好不好!”崔四殺喊道。 其實眾人也有同感,因為了尚說了半天,大家的心還在懸著呢。 了尚點首道:“也好,貧僧這就說出結果!”用手一指二人,道:“他二人剛才相觸瞬間,共出手十二次,其中雷施主七次,典施主五次!” “嗡……” 大廳中眾人紛紛議論片刻,旋即靜下來,望著了尚。 了尚繼續道:“雷施主出手七次,點中對方的‘天突’。‘俞府’、‘羶中’、‘期門’、‘天來’、‘中庭’和‘淵腋’七處穴道!典施主出手五次,點中對方的‘鳩尾’、‘雲門’、‘少海’和‘巨聞’,其中第三指點空,落在對方的。‘璇璣’與‘俞府’之間!”抬眼看著交手二人,洪聲道:“雷施主、典施主,貧僧適纔的評判可有差誤?” 雷天風追:“大師慧眼,所言絲毫不差,雷天風深表敬佩!” 典刀道:“典共同感!大師,典某因何第王指點空,還望指教。” 能看出出手的結果,業已相當不易,若問其中某一把閃失的原因,無異於刁難。此時了尚即便答不上來,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 誰想,了尚微微-笑,朗聲道:“取之於意,失之於神,一旦分神,出手必有所失!” 典刀的兩道橫眉略微抖動一下,又造:“大師所言,典某似懂非懂。” 了尚道:“三月的洛陽,正值百花爭妍之子,宋府的牡丹,更是其中一絕。” 這句話說得眾人莫名其妙,典刀問的是比武,而了尚卻談什麼牡丹,這似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 可典刀不這麼看,聽了尚此言,典刀揚眉道:“大師是說,典某的這招失手,與洛陽的牡丹有關?!” 了尚點點頭,道:“正是!洛陽的牡丹招來採花的蜜蜂,這宋家花園自不例外……” “大師不必說了!”典刀截口道:“大師目力超人,典某領教了。一點不錯,典某第三指失手,因為剛好有一只蜜蜂從典某眼前飛過!”停頓片刻,衝霄天風道:“今晚你我頭次交手,典某認輸,希望這不會是最後一次!” 雷天風道:“我相信不會!” 宋欽朗聲道:“今晚二位比武切磋,宋某大開眼界,相信諸位也有同感。二位請四座。”轉身衝萬松白與崔四殺道:“但願崔前輩與萬掌門剛才是一場誤會。萬掌門,你適纔的話似乎還未講完?” 萬松白此刻正兩眼盯著雷天風,不知想些什麼,聽來欽衝自己問話,先是得了一下,隨即應道:“宋幫主,各位,萬某此來確有要事相商,無奈有些人信不過我萬松白,否則也不會有此誤會……” 語猶未了,崔四殺再次截道:“小萬子,你是說我崔四殺冤枉了你?” “不錯,崔前輩不論青紅皁白,硬說我萬松白殺害了來幫主的‘十六日騎’,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我萬松白不得不喊聲冤枉!”話到這裡,萬松白起身走到兒子萬宗輝面前,伸出右手,“哧”地一下,將萬宗輝的衣領扯開,朗聲道:“諸位請看!”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萬宗輝的左肩頭,只見他的肩軸之處印有一個蠶豆大小的紅點,紅點的中心已然泛紫…… “怎麼,又是‘一指天禪’!”了尚大師驚道。 “大師好眼力!”萬松白道:“輝兒肩上中的這一指,正是江湖上絕跡已久的‘一指天彈’!試問崔前輩,如果說是我萬松白下手殺了“十六白駒’,那輝兒肩上的這一指又當作何解釋?” 崔四殺一時沒了話,砸了砸嘴,眨了眨眼,突然靈機一動,嘿嘿笑道:“我說小萬子,三國的時候出了個周瑜打黃蓋,誰知道這一指頭是不是你戳的?” 萬松白氣得直翻白眼,剛要反駁,只聽胡岳哈哈笑道:“崔前輩一句玩笑話,萬掌門不必介意。” 萬松白的話咽了回去。 胡岳繼續道:“萬掌門,宗輝年紀輕輕,卻有如此高超的武功,可喜可賀啊……” “胡先生,”萬松白冷聲道:“你的話,萬某怎麼聽不太明白?” 其實何止萬松白,在場的大多數人也都聽得糊裡糊徐。 胡岳故作一怔,隨後道:“萬掌門千萬不要誤會,胡某的意思是,‘一指天禪’乃佛門至極無上的神功,可見行兇之人乃當今武林罕見的高手!今天上午,洛陽城北發現二十餘武林好手全數死於‘一指天禪’,足以證明這一點。而宗輝與此人遭遇,雖肩中一指,卻能將兇手逼退,足見宗輝武功修為並不在兇手之下!萬掌門有此少傑傳人,豈不該賀?” 在場眾人聞聽此話無不心頭一震! 胡岳此話表面聽起來是恭維萬松自,而其中的真正寓意卻並非如此:“你萬宗輝的武功怎樣大家心裡清楚,兇手既然能在洛陽城北同時擊斃三派二十七位高手,你萬宗輝又何以倖免?!” 萬松白心中暗罵胡岳這只老狐狸,但臉上卻是泰然自若,微微一笑,道:“胡先生謬獎,小兒宗輝雖說自幼跟隨萬某學槍弄棍,會個三拳兩腳,但就憑這兩下子著想在‘一指天禪’下逃生純屬非分之想!” 胡岳笑道:“如此一說,宗輝少俠虎口脫險,是另有原因嘍?” “正是!”萬松白用手一指典刀,道:“若非典刀及時援手,輝兒豈有命在!” 這一句話將胡易的嘴暫時堵住。 的確,憑典刀適纔展露的武功,如果說他幫助萬宗輝擊退兇手,任何人都挑不出什麼。 “無量壽佛!”了空大師朗聲道:“典施主,你可看清兇手是何人?” 典刀望瞭望這位少林戒律院主持,沒有立即回話,而是回首看了一眼萬松白。 “典刀,你只管說出真情!”萬松白道。 典刀點了點頭,衝了空道:“大師,各位,事情是這樣,半個時辰前,典某陪公子自城東回店,半路遇上一蒙面人,欲傷害萬公子。當時,萬公子並不知道此人便是今晨在城北行兇之人,使首先與他交上了手。豈料,對手武功奇高,只兩個回合,公子便落了下風,儘管典某及時出手相接,但仍慢了一點兒,公子肩部挨了一指,幸好沒傷著要穴……” 雷天風心中暗討道:“半個時辰前?那不正好是師叔與江月、姣姣在城南遭到截殺的時候嗎?奇怪……兇手似乎對洛陽城中各派人物的行蹤極為清楚,莫非……對手在各派中安排了眼線……” 正在他忖思之際,只聽宋欽朗聲道:“聽典大俠如此一說,這個蒙面人的武功之高,絕不在典大俠之下?” 典刀微微點首,道:“典某並非謙虛之人,不過憑心而論,典某確實比此人技遜一籌,即便與萬公子聯手,也絕討不到絲毫的便宜!” “哦?”胡岳手捋長須道:“既然連典大俠都難敵此人,他怎麼會輕易放過萬公子?” 典刀冷冷一笑,道:“說來也許諸位不信,萬公于與典某此番得以脫身,還多虧了一位素不相識的姑娘!” 眾人聞之無不一怔。 胡岳側目晰了一眼萬松白,見他對此毫無反應,使猜定他已然知道此事,於是微微一笑,衝典刀道:“典大俠是說,是這位姑娘出手相援,才使典大俠與萬公子脫離危險?” “也可以這麼說!” “典大俠為何說‘也可以’,而不說‘是’?’” “因為這位姑娘根本就沒出手!” 胡岳扭頭看了看宋欽,又著了著眾人,轉首衝典刀微笑道:“看來典大俠的話將大家都弄糊塗了。那蒙面人既然不懼典大快與萬公子聯手,其武功之高,我想在座的諸位誰都心中有數。以此人的武功,又何懼一位姑娘?” 典刃道:“這其中的道理,我也說不清楚。當時我與萬公子同蒙面人交手三十容個回合,仍無法脫身,正在這時,街口處飄來一位白衣女子,藉燈光看去,此女年齡二十多歲,貌若無仙,但卻冰冷無情。那蒙面人乍見此女,先是一愣,隨後身子急轉,縱躍而起,轉阻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崔四殺奇道:“如此一說,那蒙面人是被那女娃子嚇跑的?” 典刀道:“從蒙面人倉俊竄逃,可以肯定,那蒙面人是懼怕這白衣姑娘!” “那你們倆兒在幹什麼?”崔四殺又道。 典刀道:“當時,我與萬公子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景弄楞住了,只是呆呆看這位白衣女子,還以為是見到了鬼。那女子衝我們望了一眼,並沒講話,轉身飄離而去。” 大廳中出現了片刻的沉寂。恐怕每個人的腦子里都呈現出這麼一位白衣女子,此女若不是夜鬼,便是武功高得可怕的奇女! 雷天風還記得,就在今天中午,自己與“四指白衣”方純白在柳派後曾談論過長白派的“三尊。”剛才自己與典刀一番較量,方知方純白所言絕非誇大其詞,典刀的武功在中原武林中已是少見,而蒙面人的武功又在典刀之上,這已然是令人震驚,如今又出現這麼一位近乎神話傳奇的白衣女子,此刻的雷天風有如墜入雲霧之中,這短短的一天中所發生的一件件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它們之間又存在著什麼必然的聯繫?蒙面人是誰?白衣女子又是何人…… 雷天風的腦海裡此刻出現一個個線頭,但又無法將它們一一聯接起來。 其實豈止雷天風,就連對武林黑白道各類人物頗為了解的宋欽,對各派武學見識極廣的了尚大師,以及老謀深算,料事如神的胡岳,此刻都陷入沉思。 半晌,還是萬松白首先開了口:“宋幫主,大師,在短短的一天時間裡,武林中竟發生如此多的怪事,雖說萬某身在關外,可事關自己,我萬松白即便想置身於事外,恐怕也是由不得自己啦……” 宋欽微微點首道:“但不知萬掌門對此事作何打算?” 萬松白道:“當然是查出元兇,為無辜受害的武林同道討還公道!” 宋欽道:“說來不怕萬掌門笑話,雖說來某痛失‘十六白騎’,但兇手到底是何人,宋欽眼下還毫無線索!” 依來欽本意,是不想將江松林生還之事告訴萬松白,因為直到現在,他仍舊不相信萬松白。 誰料崔四殺嘴快,宋欽話音剛落,他便接道:“宋幫主,那江堂主不是還活著,此事何不問問他?” 宋欽一怔。 萬松白也是一怔,隨即道:“這麼說,江堂主知道兇手是誰?” 宋飲搖頭道:“江堂主雖說倖免遇害,但他已說過,截殺他們的七個人,他從未見過。” 萬松自想了想又道:“幹這種事情,兇手絕不會輕易放過一人,江堂主是如何逃脫的?” 宋軟米及開口,崔四殺道:“看來江堂主逃脫不易,人雖回來,但卻中了截殺之久的暗器,好是沒有喪命……” “暗器?”萬松白眼珠一亮,道:“是什麼暗器?” 宋欽知道再瞞不過,於是道:“是三只兩寸長的金劍!” “金劍!這金劍在何處?”萬松白急問道。 宋欽衝雷天風點了點頭,雷天風自懷中掏出那三只金劍,衝萬松白道:“這便是!” 萬松白起身來到雷大風面前,拿過一只金劍,在燈光下翻來覆去看了片刻,不由面色更變,扭身將金到交給了尚,道:“大師可認得此物?” 了尚大師接過金劍,定睛一看,不禁失聲道:“怎麼!竟會是他們!” |
第15章
眾人見了尚大師眼望手中的金劍神色更變,便知道事態嚴重。 宋欽問道:“大師莫非從這金到上看出了什麼?” 了尚點點頭,神情冷竣道:“幫主,武林之中,善使此類金到的共有幾家?” 宋欽略思片刻,緩緩道:“金劍乃暗器中的一種,據來某所知,光中原武林,曾用過此種暗器的門派便有六七家。不過,若論善使此物的門派,天下共有三家,一家是江南的盧家,第二家是雲南的‘猛山幽門’,這第三家嗎……當屬祁連山的‘黑風七星’……” 話到這裡,宋欽突然領住,劍眉突地一場,喃喃道:“截殺我‘十六白藥’的,是七個人……莫非,就是這‘黑風七星’!” 了尚道:“宋幫主不幸言中!截殺‘十六白騎’者,正是‘黑風七星’!” 萬松白道:“‘黑風七星’參與此事,就難怪‘十六白藥’全數遇害了!” 聞聽“黑風七屋”四個字,在場之人無不心中一凜!武林中人誰不知道:“黑風七星” 乃是黑道上的七個魔頭,不但個個武功奇高,而且心黑手狠,是極為難纏的人物。素日,武林白道各門舔對“黑風七星”避而遠之,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不過,七年前,西安的“天水幫”因一批紅貨而不買“黑風七屋”的錢,結果三日後“天水幫”總壇一百餘人全數被人殺死。雖說人人心裡都明白“天水幫”是被何人所寄,但一來直接證據不足,二來沒人願挑頭惹這,份麻煩,因而此事不了了之。 如今聽說麼‘“黑風七屋”我上門來,不能不令人感到震驚。 胡岳沖了尚道:“大師,雖說截殺‘十六日駭’的是七個人,而且也使出金劍,但胡某以為,只憑這兩點,恐怕還不足以斷定兇手就是‘黑風七星’!” 了尚道:“願聽高見。” 胡岳環視了一眼在場眾人,道:“試想,若是兇手意在殺人滅口,為何要將這金劍留給我們?這!不是告訴我們兇手是他們‘黑風七星’!再說‘黑風七星’久在祁連,多少年與我中原各派並無往來,諸位不覺得此事有些不合情理嗎?” 雷天風道:“胡先生此話不無道理。不過雷某以為,江堂主是騎馬逃脫,兇手在萬般無條下使出看家的暗器也未可知。至於‘黑風七星’久未出現在中原,此話雷某不敢苟同!” 轉首望瞭望萬松白,接道:“洛陽城裡近日來了不少武林同道,又有幾人是來自中原呢?” 萬松白臉色一視,故作沒聽見。 胡岳微微一笑,又道:“雷大俠這個比喻,胡某無話可駁,不過自古兵家之道,講的就是‘兵不厭詐’,如此重人之事,還是謹慎為佳,不然,說不准會中了誰的圈套!” 宋欽頻頻點首,他也認為此事應慎重從事。的確,這一天內發生的一連串事情,來得既突然又離奇。宋欽在江湖上混了三十幾年,這種事情還是頭一回遇到,他不得不處處謹慎才行,一旦他在判斷上出現錯誤,受害的便不僅僅是他來欽一人,而可能禍及整個“白風幫”! 入夜。 院外傳來二更的梆子聲。 雷天風合衣躺在床上,眼睛卻睜得大大的。白天發生的一件件事情及剛才在宋府大客廳裡的情景好似走馬燈般京繞在腦海裡。 如果說對手向自己和“白風幫”下手,倒還合乎清理,可如今連假想的對手萬松白也成為打擊的目標,這又作何解釋? 難道說萬松白此來是詐…… 又不大像,至少,憑自己的直感,典刀所講的那段遭遇不像是詐。 襲擊萬宗輝的蒙面人是誰? 嚇跑蒙面人的白衣女子又是誰? 倘若兇手不是萬松白,那就意味著第三種勢力的存在,而且是自己頗為陌生的勢力! 可是……這裡仍不對頭。假如是自己陌生之人,這些人為何要向自己下手,而且對自己以及崔師叔的行蹤如此清楚 看來,在“白風幫”內很可能有對手的內線。將這一件件事情串連起來,似乎也只有這一種推斷能講得通…… 可這內線又是準呢?宋府內,對大小事談得上知情的並沒幾人,除了宋欽、孟夕、胡岳和宋子玉,至多還有管家和護衛首領,而且有些事情連家府的管家都不知道。孟夕是來欽的弟子,子玉更不必考慮,餘下來的也只有胡岳一人……可胡岳入府七年,所作的每一件事無不是為了宋欽著想,就連去年冬天他將江月趕出宋府的那件事,說到頭還不是為了宋欽…… 正在忖思,門外突然傳來了輕盈的腳步聲。腳步聲在門口消失,顯然,來人正在猶豫是否進屋。 雷天風翻身下床,道:“江月,你在門口站著幹什麼,進來吧。” 他對這腳步聲極為熟悉。 門簾一挑,走過來的正是陳江月。身穿一件水色長裙,腦後扎著一條大辭,臉色略顯蒼白,一雙清澈如泉的眸子不無關切地望著雪天風。 “雷大哥,這麼晚了,我看你這還亮著燈,知道你還未睡,便來……” 雷天風笑道:“江月。你不也沒睡?” 江月道:“我睡不著。白天發生了那麼多事,我真有些擔心。” 雷天風走到桌前,往杯裡倒了些涼開水,道:“晚上喝茶睡不好覺,來,喝點白水吧。” 江月坐下,雙手托住杯子,又抬首道:“雷大哥,白天傷在回柳浪居的路上,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事?” 雷天風過:“其實也沒什麼,有人想算計我,可他們運氣不好。” 他本想輕描演寫地過去,無奈江月不放心,追問道:“可到底是誰想害你,總得知道對頭是誰呀!” 雪天風搖首道:“說來你可能不信,我至今還未搞清楚對手是誰。” “這怎麼會?” “是真的。我捉到的人自斃夠,看來他死也不肯向我吐露半個字!” 陳江月沉默片刻,道:“雷大哥,你來絡陽幫助家幫主,這我贊成。這半年多來,來幫主為我們做的每一件事,江月我都記在心裡,倘若我陳江月有那份能力,也會這樣做。不過,我總有一種感覺……” “哦?是什麼感覺?” “這次洛陽發生的一件件事情,似乎都令人難以捉摸……” 雷天風笑道:“看來用不了多久,你也快變成老江湖了……” “我不是和你開玩笑!”江月認真道:“我是覺得,這一次說不定比紅花谷那場惡鬥更加凶險!因為……因為你已然成為眾矢之的,目前發車的每一件事,似乎都與你有關!” 雷天風不得不承認,江月的擔心並非沒有根據,可他不想再加重她的擔心,於是道:“你放心好啦,眼下的這點事還難不倒我,再說,想讓我雷天風死恐怕還沒那麼容易,江月,你還記得嗎,去年在老爺嶺,我被血魔打傷落崖,不但沒有死,反而巧遇崔師叔,這不正說明我雷天風福大命大,可以通難呈禪嗎……” 他似乎在說笑,可江月卻笑不出來。 眼下她處於矛盾之中,一方面,她不便阻止雷天風在龍王印一事上幫助家欽,而且也知道即便自己阻止也毫無用處,因為雷天風是個重義之人,他絕不會看著來欽有難而被手不管;另一方面,她想為他做點什麼,哪怕是能替他分組一點點,但又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憑氏己的能力,又能替雷大哥做點兒什麼呢…… 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 門簾一跳,宋姣姣陪父親宋欽走了進來。 在這種場合下見到宋姣姣,江月心裡有些不自在,臉上當然也不太自然。 “江月姐,我是來找你的。”宋姣姣很會說話。 “找我?” “啊,桂花剛剛做好夜宵,她手藝不錯,走,咱們去嘗嘗。” 江月知道宋欽有話對雷大哥說,姣姣剛好給自己告辭的機會,於是道:“雷大哥、來幫主,我隨姣姣去吃夜宵啦。”說完,與宋妓姣攜手走了出去。 兩位少女走後,雷天風道:“朱幫主深夜來找天風,想必是有要事。”說著,就要給宋欽倒茶。 “不必了,天風。”宋欽道:“找剛才睡不著,想到你這兒坐坐。我估計你也沒睡,剛一進客院,果然見你屋裡的燈還亮著。” 沉默片刻,宋欽又道:“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也太亂,我一時還難以找到頭緒。天風,對今晚發生的事情,你是如何看的?” 雷天風道:“我以為,萬松目的話,不可全信!” 宋欽點點頭,道:“無論怎樣,‘大漠幹屍’黃風笑出現在我這裡,與他萬松白有關! 不過……據我所知,長白一派中確實沒有人會‘一指天排’,洛陽城北的血案,看來是另有他人所為!” 雷天風道:“我同計也在想,這第三個人究竟是誰!目下看來,他已將洛陽城內所有各派作為襲擊目標,這種作法本身便不會常理。如果典刀所言是實,襲擊萬宗輝的那個蒙面人所具的武功,足以問鼎龍王印,又何必搞這種為江湖人所唾罵的暗殺勾當?!” 宋欽劍眉一挑,道:“天風,你是說,此人是為復仇而來?” 雷天風道:“宋幫主可注意到,目前受到襲擊的人,無一不是與龍王印有關?” “不錯!所有被殺之人,確實都與龍王印有關。”宋飲略停一下,又道:“可是,你與崔前輩並無意於龍王印,也遭到了截殺,這又作何解釋?” 雷天風想了想,用肯定的口吻道:“截殺我雷天風的人,與殺害‘十六白騎’的那七人以及截殺萬宗輝的蒙面人不像是一路的。” “哦?這又為何?” “宋幫主請想,無論是蒙面人還是殺害‘十六白騎’的七人,所用的手段都是明截明殺,憑的是超人的武功,而截殺我的那兩批人所用的手段是偷襲和下毒。如果是那蒙面人欲殺雷天風,憑他的武功,似乎不用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法……” “有理,有理。”宋欽道:“不過也不能排除這樣一種可能;兇手知道天風你不易對付,才不得不選用這種不大光明的手法。” 雷天風也覺得此話有一定道理,不再多談。他現在將話題轉到了自己認為是最難啟齒的問題上。 “宋幫主,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但不知提出來合適不合適?” 宋欽微微一笑,道:“天風,宋欽雖說年長幾歲,何時將你當作外人,有什麼話不好對我講?” 雷天風道:“宋幫主這樣說,天風便直言不諱了。” 宋欽一怔,道:“看來這事有關我宋欽?”” 雷天風道:“來幫主,我覺得來府內出了好細!” 此話太過突然,宋欽不由一愕,旋即又問道:“我知道你此話並非戲言,‘白風幫’上下足有千人,下面發生的事宋欽並非部及時明察……” “來幫主,”雪天風截口道:“也許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不是說下面,而是說在府內,在幫主的身邊!” “哦!這怎麼會!”宋欽遲疑半刻,微微搖首道:“我身旁除了姣姣、子玉,再有就是孟夕和胡先生,並無他人……“” 停頓片刻,宋欽略帶驚異地道:“天風,難道你懷疑盂夕?” “不!”雷天風搖頭道:“孟堂主是幫主的唯一弟子,對幫主絕無二心!” 宋欽苦笑道:“那會是誰,總不能是姣姣和子玉吧……” “當然不是!”雷天風兩眼看著來欽,緩緩道:“幫主千萬不必介意,我是說還有一位!” “什麼!”宋欽一下子呆住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時耳朵:“天風你竟懷疑到胡先生!” 雷天風喝了口白水,輕輕搖了搖頭,緩聲道:“也許我雷天風沒有資格說這番話,不過,問題重大,我又不能不說!‘十六白騎’被殺,問題肯定就在府裡!” 宋欽道:“天風,你是說,是胡先生走露了‘十六白騎,來洛陽的風聲?” “這個我說不好,但是我一路被人攔截,以及‘十六白騎’被殺,說明府內有人將消息傳了出去。而來幫主身邊的知情人,也只有這麼幾位!” 宋欽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十六白騎’剛一出事,我便想到了這一層。事到如今,我宋欽寧願相信‘十六日騎’的死與你的被截殺是事出巧合,被對手算中,也不願去懷疑胡先生。” 雷天風道:“看來是我雷大風想歪了,幫主既然如此相信胡先生,定有其中的道理。” 宋欽輕嘆一聲,感慨道:“去年與血魔的一場生死較量,若非有胡先生,我宋欽就算有三條命,也休想活到今天!沒有胡先生,我宋飲又如何對付得了‘大漠幹屍’黃風笑和多年的死敵血蜘蛛……” 雷天風不再多畝,因為宋欽所言句句是實,他又能說些什麼呢? 正在這時,院內傳來一聲極輕微的聲響,宛如一片秋天的落時掉在地上。 雷天風與宋欽是何等耳力,聽到動靜,二人同時一任,憑他們的經驗,這是有人落入了院內,而且輕功極高。 宋欽衝霄天民點點頭,二人挑門簾走了出來,抬首一看,二人不覺一愣! 庭院當中飄立著一位少女,身被一件雪白的紗衣,白衣在月色星光的梳洗下,使人聯想起廣寒窗裡的嫦娥,那清冷面絕艷的面孔上似乎帶著一絲仇怨之色。 宋欽和雷天民應該說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可見到這位少女,也不由一怔。 雷天風轉首看了一眼宋欽,輕聲道:“看來,典刀確實沒有說謊。” 宋欽微微點首,他當然知道雷天風此話的含意。 “姑娘,”宋欽緩聲道:“你來這兒是為了找我?” 白衣少女冷冷道:“也許是,也許不是。” “哦?此話怎講?” “我來找宋欽,你是宋欽嗎?” 宋欽與雷天風對望一眼,道:“我就是宋欽,但不知姑娘找宋欽何事?” 白衣少女鳳目一睜,道:“看來我找對了人!宋欽,我來找你,是要了結十七年前的一段冤案!” 宋欽眉頭一皺,道:“姑娘的話,宋欽聽不大懂,這十七年前的冤案,指的又是什麼?” 白衣少女冷哼一聲,道:“十七年前,誰不知道江湖上出了一件駭人聽聞的大事!” “哦?你是說龍王印……” “不錯!這龍王印就在你手中!” 宋欽微微一笑,道:“這麼看來,姑娘另將宋欽當作了殺害霍老三的兇手?” 白衣少女冷笑道:“不管你怎麼說,龍王印在你手中是事實!” “不錯,龍王印是在我手中,難道僅憑這一點,姑娘就要同宋某刀兵相見?” “哼!不要說龍王印在你手中,就是那些企圖奪印之人,也逃脫不了干係!” 二旁始終未語的雷天風見此女如此無禮,沉聲道:“姑娘,凡事總得講一個‘理’宇! 宋幫主沒殺霍老三,也不欠你什麼!我看你人很聰明,武功也不錯,否則進不了宋府!兇手是誰,你完全可憑本事自己去找,何必在這兒耽擱功夫!” 白衣少女柳眉一擰,衝霄天風嬌叱道:“你是何人?這裡豈有你講話的份兒!” 雷天風冷冷一笑,道:“我是誰無關緊要,倒是姑娘應當好自為之!” 白衣少女輕蔑一笑,道:“別以為這裡是宋府,有重兵把守,告訴你,本姑娘還真沒將這宋家花園放在眼裡!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著想要誰的命,包括二位,恐怕誰也救不了!” 雷大風淡然一笑,道:“姑娘太小看人了,我們並非任人宰割的綿羊,再說綿羊若是被逼急了,興許還能咬人一口,更何況是人!” 白衣少女一陣冷笑,道:“看來你是年輕氣盛,說不定也會個三腳貓,不然總不致胡言亂語!” 雷天風笑道:“你說話的口氣,好像自己是個老太婆。” “你……”白衣少女氣得咬牙道:“也好!今晚我就拿你這個狂徒開刀!” “哦?”雷天風與來欽對望一跟,忍不住笑道:“但不知這刀怎麼個開法?” 白衣少女見雷天風似乎根本沒將自己放在眼裡,心中更氣,狠聲道:“狂徒!我若三招之內殺不了你,剛才的話就算我白說!” 雷天風搖頭道:“我看這樣有失公平!“ 白衣少女柳眉一場,道:“那你說怎樣?” 雷天風道:“若你三招勝不了我,我要你講出自己的來歷,以及來洛陽後所做的每一件事!” 白衣少女冷笑道:“這要求雖說苛刻,但我還是答應你,因為耳朵不是為死人生的!” 語畢,“唰”地一記後飄,與雷天風保持一丈距離。 宋欽衝霄天風道:“千萬小心!” 雷天風點首道:“宋幫主放心,我若是連一位姑娘的三招都接不住,豈不會辱沒了師門!” 白衣少女道:“狂徒!我倒真希望你那位同你一樣的師父一道上!也好讓你們師徒二人見識見識這‘武功’二字究竟意味著什麼!” 宋欽真想插上一句:“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他的師父便是一代武林宗師,‘四萬居士’陳子燁!”但見雷天風不動聲色,也只好保持沉默。 此刻客院中除了這三個人,其實還有崔四殺,不過他早已昏昏沉沉熟睡過去。 白衣少女手指雷天風道:“狂徒!本姑娘不想欺負你!讓你先動手!” 雷天風想了想道:“好吧,那就怨“狂促’不公啦!” 說完,雷天風一伸右手,左腳一個跨步,一記“黑虎陶心”將招遞了過去。 白衣少女一見,差點沒樂出來,這哪裡是什麼武功?!市井的地賴、江湖的混混,與人動手時才會使這類打監架的手法,這與那“王八拳’、“烏龜腳”相比,也確實沒什麼兩樣。 纖手一翻,白衣少女手法奇快,抓向雷天風的手腕。 豈料,雷天風尚在半空的右拳突地一張、一屈、一折,竟反手抓向對手的‘內關’穴! 這一招變幻看似乎平,卻十分巧妙,白衣少女心中暗驚,急忙一轍左手,右手疾出,拍向對手的面門! 雷天風不閃不躲,已然伸出的右手乘勢一翔,直刺對手的“天突”重穴! 白衣少女急忙撒手,身子一個側滑,站在六尺之外,目光中略帶驚異。 “一招了!”雷天風道。 “看來你這個狂徒還挺狡猾!”白衣少女冷笑道:“剛才我小看了你,這一回本姑娘手下絕不留情!” 語畢,白衣少女嬌軀一抖,雙臂一展,一揮,頓時,月光下掌影紛飛,幾十道自光從天而降,一齊瀉向雷天風! 宋欽見此,不由心頭一凜:“‘千佛手’!” 不錯,白衣少女用出的掌法正是西域武林中的絕技:“千佛手”! 雷天風不敢怠慢,看準來掌,一記欺身,兩掌合作一處,刺向紛紛撲來的掌影! “叭叭!” 隨著兩聲清脆悅耳的擊掌聲,白衣少女陡退三步,驚訝道:“怎麼!你能破我的‘千佛手’!” 雷天風道:“僥倖而已!你還剩下一招!” 白衣少女咬牙接頭道:“看來今晚我瞧走了眼,怎麼會碰上你這麼一個……”往下沒說出口,因為此刻她實在不知道該稱他什麼好。 這回白衣少女不敢再存輕敵心理,將真氣運至九成,一聲嬌喝,右掌自脅下疾翻而出,始向雷天風! 這一回,她是要用自己的實力擊垮對方。 雷天風對白衣少女的功力並不摸底,不敢大意,因而將‘陰陽支氣功’運至六成,飛身迎了上去。 “砰!” 一聲悶響,白衣少女“呃”地一聲,向後連退一丈,而雷天風也倒退兩步。 就是這樣,宋欽對白衣少女竟有如此功力也是大吃一驚!因為在中原武林,敢與雷天風的“陰陽玄氣功”較量者已是屈指可數! 雷天風道:“姑娘!三招已過,你……” 語猶未完,白衣少女身子一抖,向院牆外飄飛出去。 雷大風衝宋飲道:“我去去就來!” 身形一抖,追了上去。 |
第16章
雷天風與白衣少女的交掌聲驚動了整個宋府,第一個趕到的便是胡岳。 見宋欽位立在庭院當中,胡岳急忙道:“宋幫主,出了什麼事情?” 宋欽扭頭看了一眼胡岳,隨後看著雷大民身影消失的方向,隨南道:“但願天風此去不會出事……” “哦!”胡岳道:“這麼說,剛才有人在這裡與雷天風交過手?” 宋欽點點頭,道:“剛才來了一位女子,說是要為十七年前死去的霍老三報仇!” 胡岳一怔,皺眉頭道:“霍……老……三!”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幫主可打聽到那女子叫什麼名字?” 宋欽道:“這個我不清楚,不過……看她的相貌和武功,很像是典刀今晚說到的那位白衣少女!” 胡岳想了想道:“此女聲稱要替霍老三報仇,莫非是霍老三的什麼人……” 正在這時,宋姣姣和陳江月聞聲趕到,身後跟著了尚;了空以及帶來的十八位少林“羅漢堂’的弟子。 姣姣和江月幾乎同時發現雷天風不在場,江月急迫:“宋幫主,雷大哥去了哪兒?” 宋欽將適纔發生的事情經過大致講述了一遍。 江月有些沉不住氣地道:“雷大哥一人去追那女人,會不會中了人家的圈套……不行,我得去找他!” 宋欽道:“陳小姐放心,我這就派人四下去打聽。雷天風的武功奇高,那女子並非他的對手。再說,天風去追趕她,為的是把事情搞清楚,不是要傷害她。請陳小姐不必著急,我想天風過不了多會兒便會回來。” 江月不再多言,轉身一拉宋姣姣的衣襟,兩位少女悄悄溜出了院門。 了尚大師合什道:“阿彌陽佛!宋幫主,宋家花園戒備算得上森嚴,那白衣女子是如何潛入府中的?” 宋欽道:“大師,雖說我來府防衛森嚴,但難免會出現疏漏。再說,對於白衣女子這樣的輕功好手,恐怕是防不勝防!” “哦?但不知與雷施主相比如何?”了尚問道。 宋欽道:“以來某看來,那白衣女子的輕功,應介于于雷天與典刀之間!” 眾人聞之一愣。 典刀的輕功,大夥是親眼目睹。雖說他在大廳中當眾輸給了雷天風,但在眾人的眼裡已屬少見,連少林掌門都贊口不絕。如今宋欽稱那白衣少女均輕功在典刀之上,那就是說此女的輕功在中原武林中已屈指可數! 洛陽城在三月春風的撫慰下,早已進人夢鄉。 一道日影自城西門閃過,緊跟著又是一道黑影掠過西門的高樓。 守門的官兵只覺眼前一花,還以為是一只白鶴被一只蒼鷹追逐著,擦城樓飛了過去。 不用問,這“白鶴”乃是那位白衣少女,而這“蒼鷹”,正是雷天風。 二人一前一後,相距三十餘丈。 照雷大風的武功,本可以在對手出城前便追到,無奈這白衣少女十分聰明,明知硬逃是萬不可能,於是邊跑邊躲,因而二人在出城後仍保持著如此距離。 一邊追趕,雷天風一邊暗暗吃驚:“此女年紀輕輕,卻有如此輕功!在自己見過的女子中,這位白衣少女的武功當屬頭一人!” 雷天風驚奇,白衣少女更是心中震驚。自打她藝滿出山,在武功與輕功上還從未輸給過任何人。也正因如此,剛才在宋府裡,面對宋欽和這個不知姓名的狂徒,自己才會放出大話。誰知與這狂徒一交上手,方知人上有人、大外有天!只憑剛才與雷天風的交掌,她便自知功力與對手相差太遠,因而產生了逃脫的念頭。 她已經盡了十二分的氣力,回首看看,仍是擺脫不了對,手,不由心中有些發毛:“如果這個‘狂徒’對自己心懷歹意,自己又該怎麼辦?打?不是對手!可又跑不掉!欸!真要有那麼一刻,自己就是豁出一死,也絕不能遭受侮辱!” 想到這裡,白衣少女牙關一咬,腳下生風,在夜幕高草的遮掩下,拼命向西掠去。 夜色更黯,一彎鐮刀狀的下弦月,已然隱沒在層層峰巒之中。 突然,白衣少女那嬌纖的身影一閃,消失在前面一件茂密的山林中。 雷天風在樹林前止住腳步,兩眼環視四周,靜靜地傾聽著林中的動靜。 白衣少女離自己只有五丈,卻讓她溜了,他實在不甘心。 雷天風有一種直覺,這位白衣少女似乎與近兩天發生的離奇古怪的事件有著某種直接或間接的聯繫?也許,她能夠幫助自己找到謎底。不管怎樣,他認為必須找到這位神秘的白衣少女! 山場裡無風。 雷天風聽了半晌,見林中沒有動靜,於是小心翼翼地走進了樹林。 藉著淡淡的星光和自己十年練就的眼功,雷天風依稀看見林中有一條極窄的盤陽小路,也許是此地的樵夫打柴時踩出的。 林中靜的出奇,雷天風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腳踏腐葉發出的“沙沙”聲。 也不知走了多久,林木變得稀疏,雷天風又看見了彎彎明月。 再往前走出不遠,他聽到了山泉流下時撞擊岩石發出的“淙淙”聲。山林幽寂,這泉水聲便顯得格外悅耳動聽。 似乎無法抵禦這泉水的誘惑,貢天風用舌頭舔了舔乾燥欲裂的嘴唇,邁步朝泉水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女子的嚶嚶哭泣之聲,這聲音突強突弱,忽近忽遠…… “莫非是她!”雪天風晴自一驚,循著哭聲走了過去。 月芽彎彎,倒映在一潭鏡子般的山泉中。 映月勞,是一張橋麗卻略帶淒楚的少女的臉。少女眼含的瑩瑩淚水,清晰地倒映在泉水中。少女身被的白紗裙衣,宛如倒映在水中的一團白雲。 白衣少女坐在泉邊的圓石上,抽咽道:“爹……女兒無能,恐怕永遠無法替您老人家討還這不白之冤……娘,您老人家若能聽見女兒講話,請你告訴爹爹,不是女兒不盡力,而是女兒身單勢薄,實在不是他們的對手……” 語猶未了,白衣少女身後傳來一句粗魯的叫罵聲:“沒用的丫頭!還有勝在這地哭!” 白衣少女猛然回首,衝來人道:“二叔,你這是……” 這位“二叔”五旬上下,矮畔的身材,長著一對大而無神的眼睛,臉上光滑無毛,皮膚像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身穿一件大紅長袍。 “雲婷!”紅衣人瞪眼斥道:“你不殺那小子,莫非是動了私情!” 二叔!”白衣少女氣憤道:“你不要冤柱好人!我若是有辦法制服他,又何苦讓他如此苦苦追趕到山口!” “胡說!”紅衣人冷冷一笑,道:“你騙不了我!‘白風幫’中,武功最高的只有來欽。就算他將‘天極門”的看家本事‘三十六宿天極掌’練至二十七宿,你也不會落敗!難道你連他身邊的一個打手都抵擋不住?!” 白衣少女毫不相讓道:“此人絕非宋欽的打手!” 紅衣人吼道:“你這臭丫頭還敢頂嘴!” 白衣少女道:“我說的是事實!倘若宋欽有如此打手,我看不用多,只要有三個,這天下恐怕就得姓來!” “好你個臭丫頭!我看你與那打手一定是有了私情……” “你胡說!如果不信,你可以自己去試試看……” “啪!” 白衣少女的左臉頰上多了一個掌印,鮮血顧著她的嘴角流淌下來,雪白的紗衣上多了幾個紅點。 白衣少女未動,兩眼仍怒視著紅衣人。 “好哇!你還敢瞪眼!我看你是反啦!”紅衣人說著,輪起右手還要打下去。 “住手!” 泉池對面傳來了一聲沉深面澤沛的斷喝聲。 紅衣人的右手停在了半空,拾首盯瞪一看,只見泉池對面站立一人,身體魁偉,一身藍布衣,臉上整齊而威嚴的一副絡腮鬍鬚,月光下依稀可見。 “霍!這小子挺威風!”紅衣人心中暗忖,用手一指對面之人喝道:“你是何人?敢管老子的閒事!” 藍衣人冷哼一聲,身形一抖,已然來到紅衣人和少女的近前。 紅衣人限睛一花,投看清楚此人是怎麼躍過這五文寬的泉池的。僅憑這一點,便知來者絕非尋常之輩! “霍,看這架勢還是個練家子哩!”紅衣人上下打量著來人,不陰不陽地說道。 白衣少女早就看見了來人,她明明看清此人便是自己在宋府碰見的那個狂徒,但不知為什麼,此刻她意外地冷靜,一言不發。 雷天風看了看白衣少女,轉首衝紅衣人道:“二位也許因為我誤會了,抱歉得很。” “你……誤會?”紅衣人似有不解。 “不錯,你剛才還在談論我。” “哦?你就是……” “我就是你剛才說的那位‘宋府的打手’!” 紅衣人眨了眨限,扭頭衝白衣少女道:“雲婷,你說的就是他?” 白衣少女臉未動,冷冷道:“就是他,二叔為何不去試試!” 紅衣人揪了瞅白衣少女,又瞧瞧雷天風,突然嘿嘿一陣冷笑,衝少女道:“丫頭!你長大啦,翅膀硬啦,不服管啦!好好!如今你竟敢拉來一個野漢子來對付你二叔!也罷,我霍某就拼上這把老骨頭,跟你們這對不干不淨的狗男女鬥鬥!” 白衣少女氣得嘴唇發白,怒叱道:“閉上你的嘴!別以為你年長幾歲,就可以……” 不等她將話講完,紅衣人身子一動,首先衝白衣少女發難,抬手一拳,竟擊向少女的面門! 白衣少女急忙一閃,還未站穩,紅衣人一個抬步,雙掌齊發,拍向少女前胸的兩處要穴:“乳泉”和“羶中”! 雷天風一皺眉頭,心中暗忖:“這少女稱此人為二叔,怎麼這位二叔一點兒不像長輩,出手如此兇狠,倒像是對自己的仇敵下手!” 此刻白衣少女已避過紅衣人七八把,早已怒不可遏,一聲嬌叱,發動了反擊! 又過了三四招,雷天風看出,憑武功,白衣少女應稍佔上風,可與紅衣人動手,她畢竟有些放不太開。可也是,對自己的二叔,一個姪女家又怎好下狠手? 可是,紅衣人不管這套,招招兇狠,式式辛毒,掌掌擊向少女的重穴! 突然,白衣少女腳踩在一塊活石上,身子一歪,右肋處露出破綻。 紅衣人一聲獰笑,右手五指箕張,“嗖”地一下,衝少女右肋刺去! “啪!” 一聲脆響,紅衣人的右掌離少女右肋不到三寸,身子突然被人陀螺般袖起,在空中打了三個轉轉,“撲通”一聲落入泉池之中。 好在泉池不深,水剛剛沒到脖子,紅衣人“嗷”地一聲怪叫,像一條碩大的紅鯉魚從水中竄了出來,十指屈成勾形,衝雷天風的雙目抓來! “去你娘的!” 雷天風右手一揮,紅衣人又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陀螺,在空中“滴溜溜”轉了五六圈,隨後“咚”地一聲,落入了泉池的正中央。 這回可不像剛才那樣便宜,泉池中央的水足有兩三丈深! 過了好一會兒,紅衣人終於自水中冒出了頭,兩記“狗創”遊上了岸,渾身無力,兩眼卻吐著兇光,狠狠地盯著若無其事的雷天風。 “小子!看來你還真不是打手!”紅衣人咬牙道。 “哼,我是幹什麼的並不要緊!”雷天風沉聲道:“你老小子連自己的姪女都捨得殺,我就是天王老子,你也敢在我背後捅上一刀!” 白衣少女此刻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該幫助誰。一方是要殺自己的二叔,另一方則是搭救自己的敵人! 這聽起來似乎有些荒謬。 紅衣人已然脫下了那件濕得貼身的紅抱,衝白衣少女道:“雲停!二叔剛才手是重了點兒,此話以後再提!我再問你一句,你與這小子到底有沒有干係?” 少女搖頭道:“沒有,我至今都不知他是誰,又談得上什麼干係!” “好!”紅衣人道:“既然是這樣,你我聯手,將這小子收拾了!” “為什麼?!” “我看他八成是宋欽派來的探子!” 少女搖搖頭,道:“我不能!” “怎麼你敢……” “二叔,你剛才那一掌差點兒要了我的命,還是他救了我!就憑這,我不能!” 雷天風暗忖:“看來這姑娘還知道好歹,比在宋府時強多了……” 紅衣人衝少女瞪眼道:“雲停!這小子剛才讓你二叔在水面上共轉了人圈,你心裡就看得過去!咱倆打歸打、殺歸殺,可遇到這事兒,可不能分心,不然會叫外人看咱們爺倆兒的笑話!” 白女少女冷笑道:“二叔,我不是滅咱們自己的威風,剛才我已經看明白啦,就算咱倆兒聯手,也對付不了這個人,根本沒有可能!” “你說什麼?”紅衣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不行,你我聯手也是白費!” “呸!我就不信!”紅衣人瞥了一眼雷天風,道:“除非你小子就是被人叫作‘中原武林第一傑’的雷天風!” 雷天風冷笑道:“我從來就沒說過自己是什麼中原武林第一傑,不過雷天風的確是在下的名字。” “哦!”紅衣人一下愕住了。 白衣少女皓齒半露,兩眼直盯著雷天風,所流露的目光極為複雜。 “嘿嘿……”紅衣人展顏一笑,似乎突然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半帶恭維他說道:“我說呢,這世人誰能將敝人抽得在水上連轉八圈!既然是雷大俠,不用說轉上幾圈,就是八十圈,也不足為怪,是不是?嘿嘿……” 見雷天風沒理睬自己,紅衣人齜牙一笑,突然回身衝白衣少女青道:“雲停!你怎麼不長眼,竟敢和雷大使動手!我看你是存心找死……” “二叔!不是你要我去殺來欽的嗎?”白衣少女反駁道。 “少廢話!”紅衣人叱道:“我讓你去殺未欽,卻為何與雷大俠動手!” “可是……” “可是什麼?還不快給大俠陪不是!” 少女遲疑一下,旋即走過來要衝雷天風行禮…… “不必了!”雷天風道:“依我看,此事錯不在姑娘。 扭頭看看紅衣人,接道:“你沒有權利要她這樣做!” 紅衣人嘿嘿等道:“是是,剛才都是敝人的不是。”偷眼看了看少女,見她正注視著雪天風,於是又嘻嘻一笑,道:“雷大俠,你是為了雲停而來?” “不錯!” “嘿嘿……這可太好啦!” 雷天風皺了一下眉頭,不知道他這“太好啦”三字是指什麼。 “雷大俠,”紅衣人道:“你可知道,這丫頭從小就沒了爹,她娘前年也歸了天,因此,她的事情無論大小,都得由敝人作主!” 雷天風冷笑道:“我已經看出來啦,你把她打得嘴都出血,她都不敢還手!” “正是,正是!嘿嘿……” 雷天風道:“說句實話,我不喜歡你這個人,你實在令人討厭!” 紅衣人一愣,隨即哈哈一笑道:“雷大快快人快語,說的全是大實話。人言‘自古英雄愛美人’,雷大俠怎麼會喜歡我這麼一個滿嘴無毛的糟老頭子……” “你好像是有求於我?”雷天風不等他講完,截口道。 “哦?雷大俠怎麼會知道?” “因為依你的稟性,倘若不是有求於我,絕不會變得這般委屈!” 紅衣人咳嗽了一聲,臉不變色地道:“雷大俠好眼力,此事不忙,不忙,嘿嘿……”扭頭看了看白衣少女,又道:“雷大使,你看……雲婷這丫頭,長得如何?” “國色天香,世上少有。”雷天風毫不遲疑地說道。 白衣少女垂下了頭。 紅衣人拍手道:“好眼力!大俠真是好眼力!不是我作叔叔的替她吹,就算你打著燈籠轉追這中原九省,恐怕也找不到像雲停這般絕色的姑娘!”見雲停低首不語,又道:“雷大俠,你別看地低頭不語,其實她心裡想什麼,她二叔全明白。雷大俠,咱們男爺們兒講話,講得便是直來直去……” “我說你到底想說什麼?”雪天風截道。 紅衣人好笑道:“我知道你看著雲停順眼,一句話,故人作主,將雲停許配給大俠了!” 雷天風冷哼一聲。 雲停聞聽,渾身一顫,道:二叔,你怎麼……” “沒有你說話的份兒!”紅衣人沉聲喝道:“你的事全由我作主!”轉顏一笑:“看大俠這樣子,八成是有了正配,這不要緊,讓雲婷給大俠作個二房,也不算太委屈她……” “二叔!你閉嘴!”雲停氣得全身微顫。 紅衣人斜了雲停一眼,回首又擅:“女兒家臉皮薄,其實她愈是不願,心裡愈是願意。” 雷天風冷笑一聲,道:“看來,你這個人不僅僅令人討厭,而且還很卑鄙。” 紅衣人道:“大俠,你這話從何說起?” 雷天風道:“我雷天風好像成了妓院的鴇兒,而你,似乎是販賣良家女子的人販子。” 紅衣人支吾道:“你……你這是什麼話……” “說吧,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麼!”雷天風微笑道。 紅衣人眼睛一亮,似乎突然恍悟,道:“原來大俠是與我說笑,哈哈,我還真的以為大俠你……” “好了,你說來我聽聽。” 紅衣人好像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咽了口唾沫,侃侃道,“雲婷歸了你,咱們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大俠,我想讓你幫我辦兩件事!” “兩件事?” “不錯!憑你的身手,要辦這兩件事應該說並不算難。” “嗯,你說說看。” “第一件,我讓你幫我去殺一個人!” “殺人?是誰?” “宋欽!” “為什麼?” “大俠,這其中的原由,恐怕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你將兩件事都辦完了,再知道也不遲!” 雷天風淡淡一笑,道:“我現在想聽聽這第二件事!” 紅衣人道:“其實你辦完頭一件事,這後一件事便易如反掌!” 雪天風想了想道:“你是說那龍王印?” 紅衣人拍手道:“大俠果然聰明過人!我說的這第二件事,就是這龍王印!” 雷天風笑道:“你是讓我將龍王印從宋府拿來交給你……” “不不!正相反!”紅衣人截口道:“龍王印你不必給我,你要將它親手毀掉!” “毀掉?” “不錯!而且要當著武林眾人的面當場毀掉!”紅衣人語氣肯定地說道。 這回輪到雷天風糊塗了!莫不是自己聽錯啦?要不然便是這傢伙瘋啦…… 見雷天風沒有作聲,紅衣人又道:“雷大俠,我的話,你可聽明白啦?” “不明白!” “不明白?有什麼不明白?”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毀掉龍王印?” 紅衣人陰陰一笑,道:“我剛才已然講過,這其中的原由,怒敝人目下不便奉告,等你將這兩件事辦完,咱們便是親上加親,到那時,我會將這其中的來龍去脈,一字不差地告訴大俠!如何?” 雷天風瞥了他一眼,道:“就這些?” “就這些!”紅衣人嘿嘿一陣怪笑,瞇眼問道:“大俠,你答應啦?” “不,我不答應!”雷天風淡淡道。 紅衣人一怔,道:“為什麼?” 雷天風道:“也許你是孤陋寡聞,我雪天風與宋幫主的交情,你可知道?” 紅衣人一聽,“嗨”了一聲,道:“你與宋欽,至多是朋友,而咱們是什麼關係?親戚!你說是咱爺倆兒近,還是你跟宋欽近?” 雷天風道:“看來你好像是沒朋友,即便有過,恐怕也被你殺光啦……” “我說雷大俠,”紅衣人截道:“作人嗎,就得想開些!想當年,呂布為了美女貂撣,不是連他的乾爹董卓都系啦!嗨,朋友?朋友又算個什麼東西!” 雷天風冷笑道:“你想讓我學呂布,就不怕我貪心一起,連你一塊宰啦?” 紅衣人面色驟變,道:“你這是什麼話,難道你我非得仿效古人不成?”轉念一想,這小子眼下是貓沒沾到血腥,先不能急,等一等再說! 主意打定,紅衣人扭頭瞅了瞅在泉邊佇立的雲婷,回身衝雷天風道:“我這糟老頭子扯了半天,也該歇會兒啦。雷大俠,你和雲停親熱親熱,我在這礙眼,先去給你們燒點兒水。”轉身衝雲停道:“雲婷,好生侍候著雷大俠!”那口氣似乎是在吩咐正準備接客的青樓女子。 紅衣人走了。 東方天際泛出魚肚青白。山場裡穿過一縷晨風,雲婷不由打了個寒顫。 黎明時的山風是寒冷的。 雲婷仁立在泉池邊,像一尊玉雕,冰冷而又令人眩目。她實在太美了。 雷天風緩緩走到她的面前。 雲婷目光中流露出不安的神情,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撤了半步。 雷天風道:“怎麼,剛才他說的那些話,你還當真?” 雲婷美目眨了兩下,輕輕搖搖頭。 雷天風道:“在宋府時,你顯得很自信,而現在似乎又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雲停道:“因為我當時並不知道面前的對手是你,否則我不會說出那些令我後悔的話。”停頓一下,又道:“在宋府,你沒出手傷我,剛才又救了我,我應該說聲謝謝。” “那倒不必。”雷天風道:“我雷天風來這兒,不是為了聽你說聲謝謝。” “這我知道。” “哦,這麼說你知道我的來意?” 雲伸點點頭,道:“有些話你想從我二叔那裡套出,但他並沒告訴你。” 雷天風笑道:“看來你比他聰明得多。” “不!”雲停道:“他並不傻,只是過於貪婪。貪婪的人難免作傻事。” 雷天風點點頭,又道:“看來你確實聰明,我恐怕會失望而歸。” 雲婢搖搖頭,道:“你不會失望,我可以將你想知道的全告訴你!” 雷天風一怔。 雲婷道:“我叫霍雲婷。” “霍……雲……婷。”雷天風喃喃道。 “不錯。”霍雲婷接道:“十七年前被人暗害的‘水上飛’霍老三,就是我爹。” 雷天風又是一愣。 |
第17章
霍雲婷講出自己便是“水上飛”霍老三的女兒,使雷天風大吃一驚。雖說他早已猜出雲婷與霍老三有某種聯繫,但他絕想不到二人之間是父女關係,因為江湖上誰不知道,霍老三一生無兒無女,死時連老婆都沒有。 見雷天風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話,霍雲停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霍老三一生未娶,怎麼會來的女兒!” 雷天風點頭道:“我不否認這一點。不過……如果這裡有什麼不便啟齒的原因,雷天風也自知不該多問。” “沒什麼。”霍雲坤面色更加冰冷,眼睛盯著雷天風,道:“事實上我是野種! 我……” “不不,你不必說了。”雷天風擺擺手,他不願讓霍雲婷用自己的口講出這種事,這太難為一個姑娘家了。 霍雲婷道:“看來,你比傳說中的雷天風要好。” “哦?”雷天風笑道:“傳說中的如何,本人又是如何?” 霍雲淳微微一笑,道:“傳說中的雷天風,是個身高過丈,滿臉大胡老子的男人。” 雷天風道:“身高過丈言過其實。”用手摸了摸臉上的絡腮鬍子,道:“鬍子倒是長了一些,還有什麼?” 霍雲婷微笑道:“看來你很想知道自己在外人眼裡的形象。” “知道總比不知道好。” “好,那我就告訴你。”雲停想了想道:“雷天風是‘四方居士’陳子彈的唯一弟子,武功奇高,紅花谷一戰,他殺死了血魔武聖天,從而被人稱為‘中原武林第一傑’。此人性格孤僻,為人冷酷,卻是‘四指白衣’方純白的摯友。” 雷天風聽到這裡,微微笑了笑。 霍雲停接道:“雪天風生性情傲,極少接近女色,一生只有兩個女友,一個是‘白風幫’幫主宋欽的女兒宋姣姣,另一個貝是‘四方居士’陳子樺的遺女陳江月……” 雷天風默默聽著,時而頻頻點頭,時預微微搖首,待雲婷講完,道:“看來情況還不算太糟。” 霍雲婷道:“傳說的東西,未必都是事實,傳說你冷酷,我看並非如此,不然來技姣和陳江月怎麼會對你好?” “你見過她們倆?”雪天風問道。 “沒有。”雲好搖搖頭,道:“連你我也是剛剛認識,怎麼會見過她們?” 雷天風笑了笑,見氣氛已然緩和多了,將話鋒一轉,道:“我聽說你爹有位堂弟,叫霍展,莫非就是……” “你不要瞎猜了。”雲婷的臉色又變得冰冷,道:“霍展十七年前就死了,他叫霍衝,霍展與他是兄弟倆兒。” “噢……”雪天風道:“霍衝既然是你二叔,可他怎麼如此對待你?” 雲婷咬了咬牙關,道:“我姐臨死前,將我托給了此人。他這人喜怒無常,說打人就打人!若不是我娘臨死前囑咐我,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我早就教訓他了!” 雷天風不解道:“你娘去世時你也不小啦,為何非跟著他?” 雲婷較嘆一聲,道:“若不是為了給爹報仇,我早離開他啦!我娘說,要想給你爹報仇,一定要跟著你二叔,只有他才能幫你找到殺害你爹的兇手。” 雷天風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可你二叔明明知道宋幫主不是殺害你爹的兇手,他如此作法,莫非有什麼其他目的!” 雲婷搖頭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他只是告訴我,宋欽是殺害我爹的兇手,就這樣,我才去了宋府。” 雷天風點了點頭,想了想道:“霍小姐,這兩天,洛陽一帶發生了幾樁事,都與龍王印有關。我想,你也許已經聽說了 “不,你說的什麼事我並不知道。”雲婷搖頭截口道:“也許他知道,但他什麼事情都不會告訴我。昨天夜裡,我還是頭一回進洛陽城,沒想到第一回動手就碰到了你。” 露天風道:“除了我和宋幫主,我想昨天夜裡你還碰到了另外幾個人。” 霍雲停一怔,道:“我昨夜確實碰到了三個人,你怎麼會知道?” 雷天風笑道:“我還知道這三人中有一位蒙面人,武功很高,當時正與另外兩個人交手,對不對?” 霍雲停一雙美麗的睜幹瞪得大大的,半晌道:“這麼說……你當時看見了?” “沒有。” “沒有?那一定是三人中的誰告訴了你!” 雷天風點點頭,道:“告訴我的人正是與蒙面人交手的其中一位,不過他並不認識你,而你的出觀,卻無形中使他們倆兒擺脫了困境。” 霍雲婷思索片刻,有些不懈地自語道:“當時我從那路過,見三個人正在負架,三人的武功都很好……我並不認識這三個人,也無意介抵誰知,那蒙面之人看到我過來,卻突然住了手……” “他好像認識你?”雷天風問道。 “認識我?” “啊,不然那蒙面人怎麼會住手溜走?再說,當時蒙面人已然佔了上風,怎麼會見了一位素不相識的姑娘便突然溜之大吉?” 霍雲婷那長而美麗的睫毛眨動了兩下,覺得雷大風的話有些道理,付思片刻,仍舊搖搖頭,道:“不會呀……我認識的人並不多,那蒙面的武功在武林中已不多見,我敢肯定,在我認識的人中絕沒有此人!” “哦……”雷天風想了想,突然抬首,上下仔細地打量著雲婷。 霍雲婷凝脂般的臉頰泛出了一層胭脂之色,囁嚅道:“你幹嗎這麼看人?” 霍天風“嗯”了一聲,方覺自己有些失態,微微一笑,道:“霍小姐,我是在想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雲婷道:“莫非這事情出在我身上,還是我的臉上?” “這可說不准。” “說不准?” “嗯。霍小姐,你的相貌,應該酷似一個人才對。” 霍雲婷半帶驚奇地道:“怎麼,你莫非見過我娘不成?” 更天風道:“沒有,我從未見過你母親,甚至不知道她老人家是誰。” 霍雲婷遲疑一下,恍然悟道:“你是說,那蒙面人一定見過我娘,才會……” “一點兒不錯。”雷天風道:“哪蒙面人並不認識你,為何會無故住手溜走?顯然,他一定是從你的相貌認出你是誰!十七年前被人殺害的七十二路水寨總盟主竟會還有一個女兒,對於有心算計龍王印的人來說,無疑是一條令人震驚的消息!不過我還想再問一遍,你與你母親確實相像?” 霍雲婷點點頭,道:“凡認識我的人都說,雲停生得與柳青青一般無二,就像是……” “柳青青!”雷天風驚道:“你母親便是人稱‘塞上神女’的柳青青?” 雲好眨了眨眼,點了點頭。 “那就難怪了……” “什麼難怪?” “你母親是‘大悲庵’‘如夢神尼’的弟子:你的一身武功,應該也是‘如夢神尼’所傳!” 霍雲婷默默點首,臉上漸漸浮出一絲淒涼之色,喃喃道:“我爹為了我娘,終生未娶。 十七年前,我娘背著師父,偷偷生下了我。就在我出生的第三天,我爹就被人殺害,我娘便帶著我回了‘大悲庵’。 為這事,我娘被師父責罵了一頓;滿月後又罰她面壁三個月。只是為了我,娘才偷生活了下來。我被寄養在陽近一個老實巴交的農家,娘時常來偷著看我。後來,師父她老人家的氣總算是消了。在我七歲那年,‘如夢神尼’正式收我為俗家弟子……現在想起來,我娘為了我,受了多少苦,多少罪……我現在還忘不了她臨去之前望著我的情景……” 說到這裡,雲婷便咽住了,好半晌才繼續道:“娘告訴我,眼下咱們只剩下你二叔霍衝這麼一個親人,若是霍展還活著,我說什麼也不能將你交給你二叔。” 雷天風道:“霍小姐,你二叔這個人心術不正,在龍王印這件事情上;他肯定有著不可告人的打算!” 雲婷扭過頭去,用手帕抹去含在眼角上的淚水,回首看著雷天風,目光深沉,道:“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人,是個人人敬慕的男子漢。我二叔心術不正,他是想掌我來利用你。 我知道他是枉費心機,可就我雲停自己,我寧願跟著你!我是個世人不恥的野種,是尼姑的私生子,因此就是做你的粗使丫環我也願意,只要你能替我爹討還公道,讓我根能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下……” 雲婷再也說不下去,嚶嚶地摀面嗚咽起來。 知道了霍雲序的身世,雷天風心中也替她難過,不過,他畢竟不是那種多情善感的公子哥。 “霍小姐,我知道你心裡難受。”雷天風望瞭望東方天際雲層中徐徐升起的紅日,道: “你是個好姑娘,和宋姣姣、陳江月一樣!你不必輕看自己,人生在這個世上,本應具有同樣的價值,尼姑的女兒又怎麼樣?也是人!” 雲婷止住了淚水,抬首凝視著雷天風;像是在看一尊神像。 “至於我雷天風,既然身在江湖,對霍前輩的慘死不會無動於衷!” 話到這裡,雷天風的眉梢微微挑動了一下,仿佛從初升的紅日中發現了什麼,喃喃自語道:“我總有一種感覺……朦朦朧朧的感覺……殺害‘水上飛’霍前輩的兇手,就在洛陽……我見過他……” 霍雲婷心頭一震,道:“怎麼,你知道誰是兇手?!” 雷天風回首,見雲婷目光焦急地望著自己,道:“我只是有這樣一種感覺,不過,我相信這種感覺……” “這麼說你已經有了一些線索?” “不,現下發生的事太多,我還找不出頭緒。”眉頭微低又道:“霍小姐,我還要告訴你,你目前已被人認出,今後的處境恐怕會很危險。” 霍雲婷道:“你是說,兇手知道我是‘水上飛’的女兒,會向我下手?” 雪天風點點頭,道:“也許兇手懷疑你知道些什麼,會殺人滅口。即使不是這樣,兇手也會向你下手,以斬草除根!” 霍雲婷想了想,突然道:“如果我跟著你,便不會再有危險,對嗎?” 雷天風道:“你是說跟我去宋府?” “去哪兒我不在乎,只要是跟著你。再說,我也可以見到你的兩位女友。” “不行,你恐怕不能去宋府。” 霍雲停先是一愣,隨後冷笑道:“我就知道,我不配與宋姣姣和陳江月在一起!” 雷天風道:“你不要想歪了,之所以我不贊成你去宋府,是因為你在那裡,處境有可能更加危險!” 霍雲婷道:“是因為我得罪了宋欽?” “不,宋幫主絕不是那種心胸狹窄之人!” “那是為了什麼?” “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你怕我知道?” “也不是,因為我還持不准,只能說是一種感覺。” “你好像是憑感覺做事的?” “在沒有充分的事實與證據之前,每個人都不得不憑自己的感覺去判斷事物。” 霍雲婷不再多說,默默地看著雷天風,好像在問:“那我該怎麼辦?” 付思片刻,雷天風道:“這樣吧,你先在這裡等一兩天,等我回去想想辦法,再來這接你……” 語猶未了,不遠處傳來霍衝的奸笑聲:“看來雷大俠是要金屋藏嬌哇,嘿嘿……” 雷天風望了一眼衝這邊走來的霍衝,淡然一笑道:“看來你耳朵挺靈!” 霍衝樂道:“在雷大俠面前霍某不敢託大。不過,雷大俠要來接雲婷下山,霍某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嘻嘻……” 雷天風道:“你知道也好,兩日後我來接雲婷,你要好生待她!” “好說,好說!嘿嘿……”霍衝的兩眼笑得瞇成了一條縫。 山溪、桃林。 這裡是一座幽靜的山助,小溪順著山拗的走向蜿蜒流過,在多右的緩衝地帶形成了一潭潭大小不士、深淺各異的溪澗。 沿山溪兩側的山坡上,栽滿了桃樹,婉蜒十裡,因此人們稱此地為“桃花溝”。 山裡的氣候比平原要晚半個節氣。洛陽的桃花已過鼎盛,面這裡的桃花卻是蓓蕾初放,整個山谷盡染成粉紅色,微風中盪溢著沁人心脾的花香。 頭上是藍天白雲和給予人溫暖的朝陽,腳下是散發著芬芳的綠色沃土,周圍是給人以希望和美,好的新花。無論是誰,只要置身此地,都可以領略到大自然所賦有的無限魁力,一種對人類的無私奉獻。 山坳的一角,有一塊五丈見方的溪潭,潭水丈深,潭底的花石清晰可見。 潭邊一塊大石頭上,正盤腿坐著一位老翁,老人眉發皆白,連垂至胸前的五給長須都不例外,面龐清瘦,但皺紋不深,一雙炯炯有神的睜於正盯著潭中的游魚。 突然,魚線一動,老翁手一揚,一條兩寸來長的小青魚落在他的手中。老翁哈哈一笑,從魚鉤上將小青魚摘下,又放回到水中。 似乎是發自內心的高興,老翁輕輕搖動著手中的魚桿,悠悠唱道: 適與野情愜,千山高復低。 好峰隨處改,幽徑獨行迷。 霜落熊升樹,林空鹿飲溪。 人家在何處?雲外一聲雞。 離老翁垂釣的潭漠不到一里,此刻有七個人,正散坐在一片桃林之中。 這七人皆是身穿黑衣,神色陰鬱,與周圍春陽美景似乎極不諧調。 一位頭大如鬥,相貌古怪的中年漢子環視了一眼四周,衝身邊的一位五句老者道:“我說大哥,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有點像咱們在祁連山的桃花寨!” 老者鷹目一閃,輕輕“嗯”了一聲,道:“你說對了,這裡本是桃花溝,確實很像咱們的桃花寨!” 另一位身材微胖,留著兩撇髭鬚的老者側目瞥了一眼大頭漢子,補充道:“五弟,雖說‘桃花溝’與‘桃花寨’只差一字,可畢竟不是‘桃花寨’!”環視了一下四周,又道: “對我們七人來說,這也許不是什麼吉祥之地!” 大頭漢子撇嘴一笑,道:“二哥何必如此擔心!這中原雖說不是咱‘黑風七星’的地盤,不過我也看出來了,以我七人之力,目下在中原何懼任何人!” 這七個人正是來自祁連山的黑道七魔,人稱“黑風七星”。剛才說話的這位大頭漢子乃七人中的老五,綽號“黑熊星”,名叫田寶煙。在七人中,老大是“黑虎屋”郎克山,就是那位鷹目老者;老二“黑豹星”單寬,即那位微胖老者;老三“黑狼星”陶深仁;老四“黑狐星”胡響;老六“黑狗星”苟安;老七“黑貓星”童達。 在“黑風七星”中,當屬老大郎克山的武功最高,老五田寶煙次之,但最有心計者,應該算是老二單寬。 聽老五田寶煙口吐狂言,單寬冷冷“哼”了一聲,道:“老五,別忘了,自打來到中原,咱們兄弟七人還尚未碰到一個正點子!” “正點子?”田寶煙冷笑道:“宋欽的‘十六白騎’成振半個河南,難道還算不上是正點子?!” 單寬道:“‘十六白騎’只是‘白風幫’六十四分堂中的一支,不用說整個中原武林,就是在白風幫中,也至多算得上是個小角色!如果五弟以為殺了‘十六白騎’便可縱橫中原,那我們‘黑風七星’大禍臨頭的日子,恐怕……” “恐怕什麼?” “想拍就為期不遠啦!” “哼!二哥此話,簡直是長他人志氣!” “哦?願聽五弟高見!” 田寶煙道:“五十年來,縱觀武林黑白兩道,白道之中,武功高不過‘四方居上’陳子樺,而黑道之中,無人敢望‘血魔’武聖天其項背!如今這二人皆已成為古人,我‘黑風七星’又何懼之有?!” 單寬不屬地搖搖頭,道:“五弟可記得,我們的下一個目標是誰?” 田寶煙道:“宋欽目前尚可依靠的主要人物,自稱是‘中原武林第一來’的雷天風!” “不錯!”單寬點點頭,又道:“五弟可還記得,武聖天是死在了何人之手?!” 田寶煙一愣。 “嘿嘿……”單寬一陣冷笑,道:“雷天風既然連黑道中被五弟視為至尊的武聖天都殺了,難道就殺不得與‘血魔’名頭相去甚遠的‘黑風七星’?!” 田寶煙心頭一震,不過嘴不服軟,道:“雷天風能殺武聖天,一來靠的是他師叔崔四殺一分相助,二來嗎……靠的是他走運!” 單寬道:“如果我等擇一黃道吉日,五弟以為以我七人聯字,便殺得了‘血魔’!” 田寶煙還想開口,話被大哥耶克山接了過去:“二弟、五弟,你們都不用說了!雖說二弟的話不無道理,但五弟的話也不全錯。雷天風既然人稱‘中原武林第 傑’,當然不能是虛傳,這小子手底下肯定有兩下子!不過以我們七人合力,實力不應在武聖天之下,否則這‘黑風七星’之名豈不成了紙糊的!” 老七童達皺眉道:“大哥,聽旗夫說,賀六子他們四個,全都栽在姓香的手裡,這可是真的?” 郎克山道:“是真的。賀老六帶著三個弟兄和手下的七人,在洛陽城東洛河畔截住了雷天風,結果雷天風殺了賀家四兄弟,放走了另外七人。” 童達道:“但不知旗主如何處置這七個孬種?” “殺啦,全殺啦!” “我看該殺,臨陣棄主,這種人留不得!” 郎克山陰陰一笑,道:“倒不是因為這個。現下用人之際。旗主並不捨得殺手下的人。” 童達一怔,道:“那是為了什麼?” “是因為怕他們壞了大事!” “壞了大事?” “嗯。倘若讓雷天風再碰上他們,他們定會說出旗主,這豈不壞了大事!” 童達不滿道:“見鬼!我們‘黑風七星’立不更名,坐不改姓!怎麼這回來到中原,和他娘的做賊一般,連個姓名都不能報!真他姐的叫人窩火!” 郎克山聞聽此話,立刻沉了臉,道:“這是旗主立的規矩,不必多問!” “他奶奶的熊!”罵人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漢子,臉上有三道四寸長的刀疤,黑中透紅,此人便是“黑風七星”中的老三,“黑狼星”陶深仁。他狠狠朝地上咋了一口,道: “我們七兄弟在祁連混得好好的,為何來這兒受那小子的窩囊氣!” 郎克山知道這位三弟性子渾,微微一笑,道:“三弟怎麼忘了?若不是旗主前年出手相助,咱們豈不早已成了官兵的刀下之鬼!既然咱們七人歸順了人家,也只能聽人差遣。再說,這次事成之後,好處大家人人有份!三弟不是喜歡中原的妞兒嗎?這好辦,到對大哥替你張羅他十個八個,管保三弟的勁兒有處使!” 田寶煙好笑道:“三哥七天沒沾娘們兒,是不是有點兒火大沒處洩?嘻嘻……” 陶深仁瞪了他一眼,罵道:“你他奶奶少廢話!”轉首衝郎克山道:“我就是不服這個理兒!他姓白的身為一旗之主,好事全他奶奶是他一人的,玩命的差使全是咱們兄弟的!他姓白的不是會什麼‘一指天禪’嗎,他怎麼不去找雷天風拼個高低?” 單寬冷冷一笑,回頭看著大哥郎克山,陰陰道:“大哥,我看白旗主……” “二弟,你想說什麼?” “我是說,白旗主做事,恐怕……也是身不由己吧?” 老六苟安半晌沒言語,這時突然想起了什麼,扭頭看了看單寬,問道:“二哥,你是說,白旗主身後還有另一個人……” 郎克山咳嗽了一聲,沉聲道:“不要胡猜啦!我們‘黑風七星’的主人就是白旗主!老六的話若是傳到旗主的耳朵裡,大家都沒好!” 這時,單寬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豎耳靜聽片刻,道:“前面好像有人說話!” 郎克山道:“不是說話,而是在念詩。” 田寶煙斜眼看著陶深仁,壞笑道:“怕不是個漂亮妞兒吧?” “是他奶奶的你妹子!”陶深仁罵道。 郎克山瞪了二人一眼,道:“走,去看看!” |
第18章
雷天風匆匆走在下山的小路上。 太陽已經升起老高,轉過一道緩坡,雷天風踏進了桃花溝。 昨夜追趕霍雲婷,他正是經過桃花溝,不過一來夜色深沉,二來當時一心追蹤雲婷,因此並未察覺到此地的秀美。此刻,突然置身於桃花綠水之中,雷天風頓覺服前豁然開朗,令人心曠神抬,幾天來的疲勞立刻消失大半。 順著山溪邊的小路,他加快了腳步,打算在正午前後趕回來府。 一路之上,他始終在思考著兩件事。頭一件事是如何安置霍雲婷。雷天風是一個極賦同情心的人,霍雲婷的悲慘身世,使他更感到有義務伸出援助之手。雲婷武功雖說不低,但閱歷太淺,如今身份業已暴露,處境更加凶險。霍雲婷今年剛剛十七歲,在雷天風的眼裡,她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可是,江月和姣姣也許不這樣想……她們會怎樣看待雲婷呢? 欸!姑娘的心,實在難猜! 也許,自己應安排江月和雲婷在一起,讓她們倆在洛陽城外的什麼地方暫住些日子?不管怎樣,總不能讓雲婷在宋府! 只要一想起胡岳那副令人捉摸不透的笑臉,他便總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也許這是一種天生的惡感…… 想到了霍雲婷,便想到了霍衝。 霍衝讓自己殺掉宋欽,毀掉龍王印,這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 霍衝這人既愚蠢貪婪,又暗藏著陰險。眼下自己看到的,只是他愚蠢貪婪的一面,而此人內心所包藏的陰險又是什麼呢? 雷天風邊走邊想,已然深入桃花溝三四裡。 突然,他在一棵桃樹前停住腳步。憑他的耳力,知道有人在跟蹤自己。回首察看,發現在一棵桃樹後藏著一個人,桃樹不算太粗,遮不住一個大活人,樹後之人的後半身露了出來,原來是一襲白紗裙。 雷天風忍不住樂了,說道:“霍小姐,像你這麼跟蹤別人,只能瞞住瞎子。” 白紗飄動,從樹後轉出的正是霍雲婷,目光中半羞半值,盯著雷天風。 “霍小姐,咱們不是講好了嗎,我回去安排一下,便來接你下山。”雷天風道。 “不!”雲婷搖頭道:“你別想送我回去!我再也不想同我二叔在一起,連一時一刻都不願意!你若是硬要我回去,我會在今夜再去宋府找你,反正我知道你住在哪兒!” 雷天風想了想,無可奈何地搖頭道:“看來,我拿你沒辦法。這樣吧,今晚我們進洛陽城,不過你得聽我的!” 雲婷一聽雷天風答應帶著自己,樂得一蹦高,趁他稍不注意,探身在雷天風臉上吻了一下。 雷天風一怔,隨即遣:“霍小姐,我不喜歡你這樣!” 雲婷毫不在意道:“可我喜歡!我這輩子還是頭一次這般開心,人在開心時總會有開心的表示,我娘就是這樣教我的!一個人要敢愛敢恨才配叫人。我娘雖是出家人,卻敢愛我爹!我現在是個自由之身,為何就不能親我喜歡的人?” 雷天風暗忖:“看來什麼樣的父母教出什麼樣的兒女。雲婷如此性格,能和江月和姣姣相處嗎?” “哎?”雲停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道:“你剛才說今晚我們進城,為什麼要在晚上?我們照這樣走,中午便可到洛陽啊!” 雷天風道:“你現在已被人認出,白天進城,恐怕會被人發現。與其這樣,倒不如果在這裡安全!” 雲伸點了點頭,道:“好,我聽你的。” 溪澗旁的大石頭上,白頭老翁仍在專心致意地釣魚,似乎根本沒有留意圍攏阜來的“黑風七星。” “餵!老頭兒!”田寶煙衝老人喊了一聲。 白頭翁兩眼仍盯著魚稈,傷佛什麼也沒聽見。 田寶煙衝幾個兄弟望了一眼,隨後開口罵道:“老雜毛!你***是聾子!” 白頭翁終於回過首來,瞥了一眼田寶煙,沉聲道:“你小子是屬狗的?怎麼張口就吠? 嚇跑了老夫的魚,你跳到水裡讓老夫釣?!” “嘿!***老不死的,老子活了這麼大,還是頭一遭聽到這麼新鮮的詞兒!也罷!老子這就送你去做老魚精!” 田寶煙說到這裡,陡然向前跨出一步,飛起一腳,掃向白頭翁的後脊! 照田寶煙看來,這麼一個半死不活的老糟頭子,哪裡禁得住自己這一腳! 豈料,那老者見他一腳踢來,竟是紋絲本動,後背硬生生挨了一腳! “欸喲!” 田寶煙一聲慘嚎,只覺右腳如踢在岩石之上,剛要收服,老者左手一拂,田寶煙身子在半空打了兩個轉轉,“撲通”一聲扎進水潭之中! “哈哈!”老者右手一抖魚桿,口中喊道:“霍!好大的一條黑鰱子,除了這腦袋有點兒像胖頭!” 魚鉤勻住了田寶煙的鼻子,魚桿一挑,田寶煙的半截身子懸出了水面。 陶深仁剛才受了田寶煙一頓奚落,此刻可開了心,樂道:“他奶奶的熊!老五,你小子也有當魚的時候!哈哈哈……” 郎克山與單寬對望一眼,這二人明白,今天他們“黑風七星”遇上了對手! 老者對周圍六八連看都不看一眼,手中的魚桿忽高忽低,忽左忽右,真像戲弄游魚一般,溏水中的田寶煙耍了個夠。 “看來閣下興致不淺!”說話的是單寬。 老者終於收了桿,隨手一拉,將水中的田空煙拉上了岸,衝趴在石頭上的田寶煙道: “看來當條魚也不那麼簡單,是不是?” 田寶煙此刻只剩下吸氣吐水的氣力,哪還有功夫還嘴。 郎克山沉險衝老者道:“閣下手底下是有兩下子,不過不要放人太甚!” “哦?”老者回過身來,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道:“你這位兄弟踢了我一腳,倒是我欺人太甚?” 未等郎克山再開口,單寬嘿嘿一笑道:“閣下練的這一手‘鐵骨功’,的確令我等大開眼界!只憑這一手,閣下在江湖上便算得上是位人物!怎麼樣,與我等交個朋友,報個萬兒吧?” 老者微微一笑,挺身站了起來,衝單寬道:“聽口音,七位不像是中原人!怕是從西邊來的吧?” 單寬冷笑道:“閣下好眼力。看來也是在江湖上常走動的人!” 老者哈哈一笑,道:“地方是去過幾個,像峨嵋、太岳、衡山、長白、武當、祁連!” “哦!你去過祁連?” “當然!祁連山的‘桃花塞’,迎風都能臭出八百里,江湖上又有誰不知!” 單寬臉色一變,道:“看來閣下不光手底下會兩下子,這副招子……也是滿亮堂!” 老者冷冷一笑,道:“七位放著桃花寨不呆,偏偏跑到這桃花池,怕不會朝三暮四,見異思遷吧?” 郎克山陰著臉道:“老東西!看來你認得我們兄弟七人!不過,我怎麼從未見過你!” 老者道:“我剛才說過,七位名聲大得很,怎麼能認得區區一個漁翁?” “漁翁?嘿嘿……”郎克山猙獰一笑,道:“你若是漁翁,老夫寧願摘去這兩顆招子!”扭身衝身旁的幾人道:“這個老骨頭有些難啃,要小心!最好是留個活口,老子想知道這老小子到底是準!” 老七重達道:“大哥放心!剛才五哥不小心著了這老東西的道,這回小弟先領教領教他的‘鐵骨功’!” 說著,重達兩手自腰間一摸,手中已然多了兩把明晃晃的二尺銀叉,在眼前‘嗖嗖”耍了兩下,身子一桿,挺叉刺向老者的兩助! 憑心而論,“黑風七星”之中雖說武功屬老大郎克山最高,但其餘六人的武功也皆步入一流之列,否則也絕殺不了宋欽的“十六白騎”! 童達靠這對銀叉,兩日前手刃“十六白騎”中的三人。今日對手不同,童達不敢大意,一出手便使出了“飛天六十四叉”中的殺招! 老者見對方出手,微微一陣冷笑,身子一抖,讓過了對手的前三招,陡然一記欺身抗肩,右肩頭頂住了童達的左臂上! “砰!” 一聲悶響,童達叉飛人飛,“撲通”一聲,大頭朝下扎進了水潭之中。 老四“黑狐星”胡響右手一抖,手中已多了一根蠍尾鋼鞭,這是一種江湖上極難見到的兵器,鞭長七尺,鞭梢處有兩根鋼製倒刺,只要沾到對手,便會撕下巴掌大小的一塊皮肉,十幾年來,不知存多少武功高手慘死在胡響這根蠍尾鋼鞭下! “唰”! 鋼鞭凌空一卷,拍向老者的雙目! “這小子好狠!”老者心中罵道,側身翻掌,要來個空手奪鞭! 胡響冷笑一聲,手腕突地一轉,鋼鞭“嗖”地一撤,旋即鞭形一變,竟似槍出一條線,鞭梢的兩根蠍勾當空一閃,抓向老者的前胸。 這一格變幻不謂不快! 可老者的動作變幻更快,鞭梢未至,他人已然飛了起來,左手一帶,扣住了鋼鞭,右手辭然擊出,說了聲:“出去!” “啪!” 胡響當胸挨了一掌,右手撒鞭,人卻倒飛出去,屁股在前,“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好身手!”郎克山漢聲道。 “他奶奶的能!”陶深仁吼道:“老子倒要見識見識這個老雜毛!”說著,拾起右手,“噌噌”兩聲,從背後抽出兩把明晃晃的鐵斧,這斧頭是出了號的大,有如小車輪子大小,明眼人一看便知,使斧之人必是臂力過人! 白頭老者瞥了一眼陶深仁手中的大鐵斧,輕蔑地一笑,道:“老夫久居深山,正好缺兩把趁手的砍柴傢伙,我看這兩個玩藝兒倒是蠻合適!” 陶深仁一聽此話,火往上撞,罵道:“他奶奶的!合適就給你!” 語畢,輪巨斧便剁向老者。 “慢著!”郎克山一抬左手,將陶深仁的巨斧擋在了半空中。 “大哥!你這是何意?”陶深仁吼道。 “三弟,你且退下!” “退下?就這麼便宜了這老來毛!” 郎克山冷聲道:“三弟,你不是此人的對手,這事由大哥我來處理!” 陶深仁忿忿拉手,退至一分。 郎克山衝老者嘿嘿一笑,道:“閣下果然身手不凡,適纔老夫小瞧了你!來,咱倆會會。老夫已有三四年沒會過像閣下這樣的人物啦!” 白頭老者冷笑道:“久聞‘黑虎星’練就一手‘雲中爪’,今天倒要見識見識!” “可以!”耶克山點點頭,身子向後撤了半步,兩臂猛然抬起,十形成勻狀,“呼呼”,在胸前一交一分,這是“雲中爪”的起手式。 白頭老者似乎意識到對手的厲害,絲毫不敢大意,兩掌交在胸前,雙眸緊緊地盯著對手。 驀地,郎克山腳下一動,身子已移至對手近前,兩掌飛出,頓時將白頭老者罩在一片掌風之中。 二人相互試探三招,旋即是實打實地較量。 “啪啪!嘶!” 二人乍合乍分,郎克山肩頭和小腹中了對方兩掌,白頭老者的肩頭被對手的利爪撕破,露出了四道殷紅的血痕,足有三寸長!郎克山一聲大吼,再次衝了上來,變爪為掌,要同白頭老者較量內功!“轟!” 一聲問響,郎克山被震退七尺,而白頭老者身子後退半步,穩穩站住。 顯然,郎克山的內功放對手略遜一籌。 單寬見單打獨鬥恐怕難以制服對手,衝身邊的幾位兄弟遞了個眼色,“黑狼星”陶深仁和“黑狗星”苟安一聲吶喊,一左一右,揮兵刃衝老者夾擊上來。 論武功,老者並不懼怕“黑風七星”中的任何一人,可此刻受到對方的三面夾擊,背後是丈深的溪潭,形勢急轉之下。躲過了陶、苟二人的夾擊,未及站穩,郎克山的右掌已然拍了過來。 “砰!” 老者倒退五尺,已然快踏入水中,急忙身子一記急轉,從陶深仁的大斧下鑽了過去。 苟安迎面撲了上來,卻又在老者的掌下飛了回去!急忙轉身,老者又去迎郎克山的雙掌!然而就在這時,已然緩過勁兒來的“黑熊星”田寶煙從側後撲了上來。 “砰!” 又是一聲悶響,白頭老者斜飛出去,在空中翻了兩翻,摔倒在一片碎石灘上。 末及起身,陶深仁一步趕上,輪巨斧劈了下來!“完啦!”老者心頭一沉,閉上了眼睛。 驀地,半空中劃過一道彩光!“啪”!陶深七手中的巨斧劇烈一震,“當嘟”一聲落在地上。 離巨斧不到二尺之處,有一朵桃花,一養尚未開滿的桃花,花瓣完整無損,似乎是有人小心翼翼地將桃花擺放在地上。 “黑風七星”加上白頭老者,十六只眼睛盯在這美麗而柔軟的桃花上。 這怎麼可能!一朵桃花竟能將陶深仁手中的巨斧震飛?如果這是事實,那出手之人的內功…… 白頭老者起身環視了一眼四周,洪聲說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出手搭救,老朽在此拜謝恩公啦……” “老人家不必如此!”桃花杯中傳來一陣渾沛的話聲。 隨著這聲音,從樹後轉出一位年輕人,魁偉的身材,威武灑脫的面孔,濃眉下一對炯炯發光的眸子,生著一副漂亮的絡腮鬍鬚,身穿一件整潔的藍布衫,下面是一雙青襪和一雙黑色布鞋。 緊隨藍衣青年之後,走出一位國色天香,風華絕代的少女,一襲雪白的紗裙,似乎透出她那玉骨冰肌,一雙秋水為神約眸子,卻流露出淒冷孤傲的神韻。 不用問,這二人便是雷天風和霍雲婷。 白頭老者看見雷天風,心中先是一疑,待他的目光落在霍雲婷的身上時,卻不由地周身一震,兩眼似著了魔,直盯盯地瞅著霍雲婷,竟一時忘記了站在四周的敵人。 陶深仁的兩眼直勾勾地望著霍雲婷,大嘴半張,心中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單寬此刻心中已明白了大半,回首與郎克山對望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郎克山明白,這個藍衣人才是自己找的正點子,可是,憑自己這幾個人能行嗎……” 雷天風向前走了幾步,衝白頭老者道:“老人家,你沒事吧?” 老者一愣,突然察覺到自己失態,急忙點首道:“沒事沒事,剛才若非大俠出手相救,老朽的這條命,欸!恐怕早……”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雷天風截口道:“老人家,這七個人為何要向你下此毒手?” 白頭老者輕輕“哼”了一聲,衝郎克山掃了一眼,道: “這七個人橫行慣了,他們出手殺人,似乎從不問為什麼!” “哦?是這樣!”雷天風的目光轉向了“黑風七星。” 單寬嘿嘿一笑,道:“閣下不要聽此人胡言,剛才若不是他先打傷我們一個兄弟,也不會有剛才那一幕。大俠適纔出手相助,實在令人欽佩,若非如此,我們這位不知深淺的兄弟豈不要鬧出人命!” 陶深仁兩眼一瞪,罵道:“二哥!你真他娘的熊!莫非咱們兄弟七人當真就怕這小子不成!”說著,兩只眼睛又盯住了霍雲婷。 霍雲婷風目一張,手指陶深仁晚道:“瞧你這對牛眼睛就不像好人!你若是再這麼瞪著我,我便先將你這對牛眼挖出來當泡踩!” 單寬暗罵道:“陶深七這小子是色膽包天,今天搞不好會將事情壞在他手裡!”於是衝陶深仁道:“三弟莫與她計較,咱們有事,還是趕路要緊!” 豈料陶深仁根本不予理會,衝霍雲婷跳牙一笑,道:“說得好!陶某就將這對把子獻給姑娘!我看著你踩!” 霍雲婷道:“你恐怕看不見,只能聽聽響!” “聽響也成!” 那就再倒掉你的兩只豬耳朵!” “嘻嘻,牛眼豬耳朵,正好配你這個又白又嫩的小狐狸精!”說著,陶深仁兩臂一展,一記跨步,衝霍雲婷撲了過去。 單寬大驚失色,急忙喊道:“三弟不可!”伸手去抓陶深仁,但撲了個空。他料定雷天風會出手保護這位少女,只要雷大風出手,陶深仁這條命就算完了,絕無可能倖免!然而他偏偏想錯了!雷天風未動,紋絲未動,而是眼看著陶深仁撲向白衣少女。 陶深仁的兩只熊掌離霍雲掙的前胸不到一尺,霍雲婷突然出手!“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陶深仁那高大的身軀有如一只被鞭子抽起的陀螺,原地飛旋起來。 “滾你的球!”霍雲婷一聲嬌叱,飛起一腳,陶深仁便真地像被踢起的皮球,在空中打著轉轉兒飛了出去,只聽“ 嚓”一聲,陶深位的身子砸在一棵挑樹上,壓斷了三根胳膊粗細的樹幹,屁股卡在一個大樹丫上。 “黑風七星”中的其餘六人見到如此場面,無不驚得目瞪口呆。 敢情這位絕色少女的武功竟如此之高,似乎並不在白頭老者之下!“好!好功夫!”白頭老者心中一陣狂喜,競脫口喊了出來。 單寬即刻清醒,衝霄天風和霍雲好抱拳道:“我這位兄弟不懂事,多虧姑娘出手教訓於他!我等還有事,先與二位告辭了。” 郎克山明白單寬的意思,叫人抬著受傷的陶深仁,匆匆向山下趕去。 望著七人狼狽離去,霍雲婷冷哼一聲,道:“這只臭豬敢打我的主意,也不看看本姑娘身邊站的是誰!”說到這裡,偏目看著雷天風。 雷天風微笑道:“你剛才出手好狠,若是那天夜裡用在我身上,我豈不……” “你閉嘴!”雲婷撅嘴嚷道:“誰要用在你身上了?你若要挖苦我,也總不該當著外人嗎!” 她說的外人,自然是指在一旁站立的白頭老者。 白頭老者笑了笑,自言自語道:“但願老朽不是外人,不是外人……” 雷天風衝老者道:“老人家,我們也該告辭了……” “等一等!”老者急忙止道。 “怎麼,老人家還有事?”雷天風問道。 白頭老者看了一眼霍雲婷,轉首衝雷大風道:“大俠,老朽見了這位姑娘,不禁想起一個人來,因而斗膽問上一句,這位姑娘與人稱的‘塞上神女’柳青青是什麼關係?” 霍雲婷聽老者提到自己的母親。心頭一凜,扭頭看著雷天風。 雷天風雖說出手搭救了這位老者,但此人到底是敵人還是朋友,他心中根本沒數。此番下山,最最擔心的便是霍雲婷被人認出,卻沒想到他們二人未出山谷,已然有人懷疑到雲婷的身世。 “老人家,”雷天風冷冷道:“你找萍水相逢,還是各走各的路為好……” “不不!”老者向前邁了半步,攔住二人道:“別的事情都好商量,唯獨這件事,老朽是非搞清楚不成!” 霍雲婷柳眉一揚,噴叱道:“你這人好不講道理,我們救了你,你卻死纏著我們不放! 你究竟是誰?到底想幹什麼?!” 老者道:“姑娘,在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之前,請怒我不能將真實姓名告訴你。不過二位請放心,老朽此舉絕無惡意!再說,憑這位大俠‘飛花橫時’,力盪千鈞的高絕武功,就算老朽心懷不執,也絕無加害二位的可能!” 雷天風覺得這位老人的話有道理,於是衝雲婷微微點了點頭。 霍雲婷會意,衝老者道:“老人家,這麼說你認得我娘‘塞上神女’?” “‘你娘?這麼說柳青青真是你娘?!”老者的情緒顯然有些激動。 “嗯,我便是椰青青的女兒。” “那……那你……霍……” “我叫霍雲婷。” “霍……雲……婷……”老者緩緩自語道,眼眶中浮出了悲喜交集的淚花。 “咦?老人家,你……你怎麼哭了?莫非……你真的認識我娘?”霍雲婷不解地道。 老者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掏出一物,捧到雲婷眼前,深情道:“孩子,你……可認得這件東西?” 霍雲婷接過那件東西一看,不由驚道:“老人家,這玉佩……你是哪兒得到的?!” “孩子,”老者緩緩道:“你可知道,這玉佩霍家一共有幾塊?” “霍雲停想了想道:“聽我娘說,一共有三塊,一塊在我娘那裡,一塊隨我爹入了土,還有一塊,在我大叔霍展那裡……”後到這裡,霍雲婷渾身一震,兩只美眸瞪得大大的,衝老者道:“莫非……你就是……” 老者點點頭,哽咽道:“孩子,我就是你大叔霍展啊!” 雲婷又是一震,隨後連連搖頭道:“不!不可能!我大叔已死了十七年,你在騙我!” 老者搖頭道:“欸!世人都當我死了,連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我該怎樣才能使你相信呢……” 雷天風道:“霍小姐,我聽人說霍展有三隻眼,不知是真是假?” 雲婷恍然悟道:“對對,我也聽我娘說過,不過,這第三只‘眼’其實是長在後心之上的一塊月芽形黑痣!”說完轉首看著白頭老者,那意思是:“你有嗎?” 老者的白髮擋住了額頭,雷天風和霍雲婷的四只眼睛盯在上面,似乎可以望穿白發。 “孩子,你娘說的一點兒不錯,你看,這便是老朽的第三隻眼!”老者說完,拾起右手,緩緩撩開額前的白髮。 果然,在老者額頭中正發緣之處。有一塊半才多長的黑瘍,呈下古月狀,活似一只微睜的眼睛。 “大叔……”雲婷一聲嬌呼,撲到老者的懷中,悲喜交集地嗚咽起來。 |
第19章
霍雲婷無意之中找到自己的大叔霍展,幾年來所受的委屈一股腦地湧上心頭,伏在霍展的懷中哭了起來。 “孩子,這下好了。”霍展輕輕撫摸著雲婷的秀髮,喃喃說道:“有大叔在,沒人再敢欺負你!” 霍雲婷緩緩抬首,看了看年近花甲的霍展,柔聲道;“大叔,現在沒人再敢欺負你姪女。”說完,轉首深情地看著雷天風。 霍展微笑道:“你瞧,我怎麼競忘了,有這位大俠在找姪女身旁,當然沒人敢欺負你!” “大叔,你猜他是誰?”雲婷是在問霍展,可雙眼卻望著雷天風。 霍展看著雷天風,手捋長須,緩緩道:“適纔這位大俠搭救老朽的那一手‘飛花落斧’,實屬武林罕見!在我們霍家所熟悉的武林人中,還從未有這般人物……” 雷天風道:“霍老前輩過獎,晚輩……” “你別說!”雲婷調皮道:“還是讓我叔自己猜。” 霍展笑道:“瞧你這丫頭,眼淚還掛在臉上,就來打趣兒你大叔。”轉身看了看雷天風,想了想道:“如果將範圍擴大到中原,近兩年陸續出了幾位新秀高人,像‘中原三秀’、‘開封浪子’、‘殘陽劍客’等等。不過,這其中最最出類拔草者,當屬新近掘起的‘中原武林第一傑’,‘四方居士’的單傳弟子雷天風了!” 雲婷高興地一摟霍展的肩頭,叫道:“大叔他便是雷天風!” “哦?是嗎?難怪有如此高妙的武功!” 雷天風道:“霍小姐,其實霍老前輩早就看出我是誰,剛才的話,不過是逗逗你玩兒罷了。” 雲婷撅嘴道:“大叔,這是真的?” 霍展哈哈一笑,開懷道:“不錯不錯!可雷大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你剛才注意到我的絡腮鬍子。” 霍展又是一陣朗笑,道:“雷大俠果然是好自力,一點不錯,我正是從你的鬍子猜出你便是雷天風!” 雲婷撒嬌地擰了一下霍展的鼻子,以示不滿。 霍展笑道:“看來我是真得罪了這丫頭,欸喲,好痛好痛!” 雷天風道:“霍前輩,你怎麼會在這裡?” 霍展輕嘆一聲,道:“此話一言難盡,走,到我家咱們再慢慢談。” “家?”雷天風道。 霍展道:“不錯,老朽在此已住了十四年,我住的地方離這不遠,咱們走。”說著,左手技著霍雲婷,右手拉著雷天風,往山坡上走去。 離桃花溝不遠的山腳下,有一座百戶人家的小鎮,名叫葫蘆鎮。由於這裡是進出桃花溝的必經之路,因而每逢日出後,鎮中過往的行人便絡繹不絕。既然不乏行人過客,鎮子裡的茶館酒肆也就應運而生。 鎮西口有座露天茶館,從這裡向西望去,可以看見進人挑花溝的山口。 茶館不大,只有五六張方桌,眼下稀稀散散地坐著七八個人,其中有兩位少女,便是未姣姣和陳江月。 與往日不同,兩位少女此刻都穿著g身黑緞緊身衣。白暫的嬌容被黑衣襯脫,顯得更白更美。從這身衣服可以知道,這兩位姑娘是昨夜出洛陽城的,而且肯定是背著宋欽偷偷溜出來府的。 桌子上一壺清茶,二只杯子,兩個少女每人手裡捏著一塊啃了半截的大餅。 “姣姣,”江月手端茶杯道:“咱倆向西追了這麼遠,會不會追錯了方向?” 宋姣姣想了半刻,道:“不會吧。昨夜三更時分,只有城西門的守衛發現了動靜,他們形容是兩只大鳥飛出城外,我想他們說的這兩只大鳥定是雷大哥和那女子。” 江月道:“那也不對呀!以雷大哥的武功和輕功,怎麼會追出那麼遠?” 宋姣姣道:“這倒不一定,聽我爹說,那白衣少女的輕功極好,並不在‘長白三尊’中的典刀之下,而且,我爹認定這位少女便是典刀所講的那位白衣女子。” “那……雷大哥會不會有危險?” “我想不會。從昨夜她與雷大哥的交手看,這女子絕非是雷大哥的對手!” “那可未必。” “未必?大姐,你是指什麼?” “我是說,那女人明裡鬥不過雷大哥,就不能在暗中下手?” 宋姣姣笑道:“我看你是多慮了。雷大哥難道就是那麼好騙的?” 江月喝了口茶,眉頭微皺,似乎在思索什麼。 “大姐,你又在擔心什麼?”宋妓姣問道。 江月心事重重地道:“姣姣,昨的大客廳,你沒聽典刀說,那白衣少女長得絕色無雙嗎?” 宋姣姣聞聽,“撲哧”一笑,道:“大姐,聽你這一說,似乎是怕雷大哥見那白衣少女長得漂亮,才去追她,是不是?’” 江月毫不穩諱地點點頭,道:“人家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我是怕那女人硬的不行,便來軟的……” 姣姣道:“可雷大哥絕不是那種輕浮之人,他絕不會見異思遷。” “見異思遷?” “對呀,”姣姣不冷不熱地道:“雷大哥既然同你好,使不會隨隨便便愛上別人。我聽崔三敘說啦,等到了秋天,他便張羅著給大姐和雷大哥辦親事哩。” 這話中似乎帶點兒醋意。 江月臉一紅,隨後沒好氣道;姣姣,我知道你打心眼兒裡恨我,那天咱倆兒都喝醉了,是你親口對我說的!” 宋姣姣一楞,半晌道:“這麼說,那天晚上你是裝醉的……” “不,我確實醉了。”江月道:“只不過我身子醉了,腦子並不糊塗,至少在酒醒後能回想起來。” 宋姣妓臉色有些蒼白,沉思不語。 “二妹,”江月繼續道:“我知道你有涵養,自己有苦往肚子裡咽,明面上還客氣跑叫我一聲大姐。我也知道,在我結識雷大哥之前,你便同他要好,是我從你身旁奪走了,他。 我心裡明白,雷大哥心裡有你,他之所以這樣做,有一半原因是為了我爹。” 說到這裡,江身吸煙了一下,半刻又說道:“可你也知道,我身邊已無親人,只有一個雷大哥,若是他離我而去,我便無法活下去,二妹,請作諒解我……” 江月再次便咽住。 宋姣姣強作一笑,柔聲道:“大姐,你不用說了。我常聽老人講,婚姻這種事情,本是命中所定,強求不得。再說,天下的好男子又不單單是雷大哥一個,二妹我說不難哪一天也還碰到一個中意之人……” “不,你不用騙我!”江月道:“一個女人的愛,真正的愛,一生只會有一次,絕不可能再有第二次!陳江月如此,二妹你也不會例外!” 宋姣姣心頭一陣劇烈的震動,臉色慘白,顫聲道:“你說的不錯,可是……你又讓我怎麼辦?” 江月遲疑一下,終於道:“二妹,人生在世,禍福只在旦夕之間,倘若你我之中有一人在這場龍王印的爭鬥中死去,剩下的一個…” 大姐,你為什麼說這些?” “你聽舞說!剩下的一個,就有機會終生陪伴雷大哥。” “那是自然!可如果沒有這種意外呢?” “如果你我都活著……”江月稍稍停頓幹下,接道:“那我們姐妹二人就一同照顧雷大哥!”’宋姣姣一愕,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江月的個性,她不應該說出此話。 二人沉默半晌,宋妓校輕聲道:“大姐,如今天是怎麼啦?姣姣是變了一個人。” 江月緩緩抬頭,道:“人都會變,我陳江月也不例外。” “大姐,到底為了什麼?” 江月所答非所問地道:“校校,你相信直覺嗎?” “直覺?直覺怎麼啦?” “雷大哥總向我講起一個人的直覺,說直覺有時候很靈。”輕嘆一聲,又道:“我現在真的有一種直覺……” “什麼直覺?” ‘在你我之間,又要插入一人!” 宋妓姣一怔,旋即悟道:“大組,你是說……那位白衣少女?” “就是她。”江月點頭道:“我總覺得,這位美貌無雙,武功絕高的白衣少女不是雷大哥的敵人。既然不是雷大哥的敵人,便可能是我們的敵人!我陳江月從無料事如神的本領,可這次,我相信我的直覺!” 宋姣姣思索片刻,道:“也許大姐的感覺是對的,可咱們總要相信雷大哥才是。” “二妹,”江月道:“如果真是這樣,咱們姐妹要一起對付她,好嗎?” 宋姣姣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就在兩位少女談話的時候,街斜對面一座小酒鋪前正坐著一個錦衣公子,風度翩翩,倜儻灑脫,手握一只酒杯,遠遠望著喝茶說話的兩位少女。 出口處閃出七個人,皆是身穿黑衣,像一群烏鴉般朝鎮西口走來。 不問便知,這七個黑衣人便是剛剛在桃花池吃了虧,敗興而歸的“黑風七星”。 七個人晃晃悠悠來到露天茶館,田寶煙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長出一口氣。 本來,這桌子旁有一位客商模樣的中年人正在喝茶,見這七位目露兇光,身上帶著各式家什的主兒要佔自己這張桌子,急忙知趣兒地端起茶杯挪了地方。 “他奶奶的熊!”陶深仁用他那熊掌般的大手‘啪”地一拍桌子,喊道:“掌櫃的,快上茶!” 掌櫃是一位三十來歲的本鎮人,其實他早就看見這七位凶神,陶深仁這一喊,小二急忙手托茶壺茶碗,陪著笑跑了過來。 陳江月沖來姣姣輕聲道:“二妹,這幾個人剛剛從西邊來,那喊叫之人的臉上還帶著傷,好像與什麼人交過手,會不會……” 宋姣姣微微點了點頭,示意江月不要再往下說。。 只聽田寶煙罵道:“今天真***晦氣!咱們兄弟七個何時栽過這個跟頭!欸!” 陶深仁用手摸了摸被樹技劃破的臉,見手上沾了血,狠狠咋了一口,咬牙道:“趕明兒我抓住那個狐狸精,看老子怎麼收拾她!” 童達奸笑道:“三哥,那小姬長得有多水靈!你若真抓住她,還能忍心?嘿嘿……” 江月聽到這裡,抬首與姣姣對望了一眼。 田寶煙冷笑道:“算了吧,七弟,三哥他哪有那兩下子!那丫頭沒下死手,我看就是三哥的萬幸!” 陶深仁不服氣道:“五弟此話是什麼意思?哼,三哥我是吃了點兒虧,可誰能料到那小姐兒手底下會兩下子!若非如此,我就不相信鬥不過那小丫頭片子!” 田寶煙冷哼一聲,又道:“得了,三哥,人家反正不在這兒,你想怎麼說都行。就算退一萬步,你比那丫頭厲害,那丫頭身邊那位,你惹得起?” 陶深仁一聽,頓時沒了話。 陳江月和宋姣姣可是心頭一凜:“身邊那位?這大頭漢子所指的又是誰呢?” 老大郎克山冷眼掃了一下陶深仁和田寶煙,沉聲道: “都給我住嘴!今天的事情,若不是你們二哥看得準,撤得快,咱們恐怕都得栽在桃花溝!”輕嘆一聲,又道:“說來也奇怪,怎麼這扎手的點子,今天都叫咱們給碰上了!” 田寶煙輕聲道:“大哥,田正點今先不必說,就說那白髮老頭兒,瞧他的功夫,連大哥你都難以對付。按說,像這樣的人物,咱們也總該聽說過才是……” 語猶未了,單寬衝田寶煙擺了擺手,朝四周掃了一眼,道:“我看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陶深仁道:“他奶奶的!我們兄弟講話,誰敢偷聽?!” 單寬道:“可每個人都有兩只耳朵。” 陶深仁道:“那老子就給它割下來廠 此話剛出,四周一陣騷動,幾位喝茶的過路客紛紛起身,低著頭匆匆離去。 就憑“黑風七星”剛才左一個“小妞兒”右一個“點子”,誰都猜得出這七位黑衣人一定是黑道中人,八成是到此打劫的山林強盜!一般的平頭百姓,哪裡惹得起這路人!一時間,七人四周跑得只剩下三人。宋姣姣和陳江月剛才從他們的談話中聽出些道道兒,眼下還有點兒不捨得就這麼離開。這第三位是一個中年漢子,白麵長頸,中等身材,身穿一件青袍,對“黑風七星”連正眼都不瞧一眼,右手端著茶碗,神色泰然地品著香茗。在此人的面前,橫放著一個青布裹著的長包,明眼人一看便知,這包中一定是刀創一類的兵刃。 眾人這一散,原來相隔兩張桌子的陳江月和宋姣姣便暴露在七人的面前。 陶深仁的兩只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瞅瞅宋姣姣,又看著陳江月,咂著舌頭道:“沒想到老子今天眼福不淺,剛剛放走一個七仙女,又送來一對嬌俄!咂咂咂……” 田寶煙譏笑道:“三哥,處女不好惹,這嬌俄……恐怕也未必容易沾手吧?” 陳江月和宋姣姣低頭喝自己的條,只當是什麼也沒聽見。 童達道:“瞧這身打扮,這兩個姑娘像是練家子。三哥,這玫瑰雖說好看,可卻是扎手啊!” 郎克山冷聲道:“這兩個姑娘雖說是練家子,倒也無礙於我等,真正的點子不是姓們而是……”說到這裡,郎克山將目光緩緩落在了青衣中年人身上。 老六苟安道:“優哥,你認識此人?” “不!”郎克山搖首道。 “那你怎麼說……” “我不會看錯!” 陶深仁“哼”了一聲,站起身來,走到青衣人面前,用手指“噹噹”敲了兩下桌子。 青衣人緩緩抬首,衝陶深仁道:“閣下有話說?” 陶深仁道:“我還當你小子是個聾子啞巴,敢情也會撅嘴放屁!”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就這些?” 陶深仁道:“還有呢!”說著,拍手自腰聞一摸,“噌” 他一聲,手中多了一把七寸長的牛耳尖刀,用手一指青衣人喝道:“我數三下,你若是還不滾,我便先剁下你的耳朵,然後再削你的鼻子,挖你的眼睛,挑你的舌頭!” 青衣人點頭道:“閣下手段如此殘忍,我被你嚇著啦,這就走!” “走”字剛出,青影一閃,陶深仁只覺眼前一花,抬首再看,只見青衣人己坐在兩丈之外的另一張方桌前,手中仍端著茶碗,而那只青布長包,此刻也端放在青衣人面前的方桌之上!好俊的輕功!“黑風七星”一愣。 宋姣姣和陳江月也是心頭一震,不由相互交換了一下目光。 郎克山四下看了看自己的幾位弟兄,那意思是說。“怎麼樣?大哥沒走眼吧?” 陶深仁逼走了青衣人,轉過身來,不懷好意地瞅著宋姣姣和陳江月。 宋姣姣放下手中的茶碗,衝江月道:“大姐,咱們也該走啦!” 兩位少女站起身,轉頭要走。 “餵餵……”陶深仁喊著,一步趕上,攔住二人道:“兩位姑娘不要誤會,在下絕無赴二位走的意思。”色迷迷地一笑,又道:在下姓……姓什麼那不要緊,只求二位姑娘別急著走 單寬冷冷道:“三弟!咱們還有正事,放她們走!” 走?哪那麼容易!這位姓陶的天生有一個毛病,見了漂亮的姑娘便走不動道兒。這十幾年來,毀在這小子手下的姑娘可以說不下幾百,而且多是連好帶殺。因此祁連一帶有這樣一種流傳,如果哪個女子招人恨,便會有人這樣罵她: “讓你出門撞上陶黑狼!”陶深仁的聳號便是或黑狼星”。 單寬說的話,陶深仁似乎根本沒聽見,衝陳江月跳牙一笑,粗嗓子卻用柔聲說道:“美人,大哥見了你就心軟,來,在這陪陪大哥……” 說著,一雙毛茸茸的熊掌探向陳江月那微微隆起的雙峰。 江月沖姣姣遞了個眼色,姣姣會意,一拍胸深仁的肩頭,衝他一笑。 陶深仁回首,未及開口,江且的右膝蓋已兇狠地撞向陶深仁的下身!“撲!!” “啊……” 陶深仁一聲慘叫,倒在地上,手摀下身滿地翻滾,地面上留下了斑斑血清。 原來,陳江月痛恨陶深仁鄙卑下流,因此這一腳狠了些,竟將陶深七的事九生生踢碎! 其實陶深位有今天,該算是這些年所犯罪惡的報應。可江月並不清楚這些,見陶深仁如此慘狀,嚇得向後連連退了三步。 田寶煙與陶深仁素日不和,剛才在桃花溝,自己被白頭翁當魚釣,陶深仁卻在一旁拍手幸災樂禍,如今輪到百姓陶的田寶煙在一旁心裡偷著樂,嘴上卻貓哭耗子地叫道:“大哥! 不好啦!三哥身上的寶貝給那丫頭毀啦!” 郎克山臉色陰沉,緩緩道:“我早就知道,三弟早晚會有這一天!” 三丈之外,青衣人手托茶壺,面帶微笑,兩眼若無其事地看著郎克山。 陳江月仍在發徵,宋姣姣一拉她的胳膊,道:“江月快走!” 兩個姑娘轉身便跑,剛剛跑出不到三丈,猛然聽到頭頂之上一陣衣袂飄風之聲,便知有人追趕上來。宋姣姣右手一場,一道金光乍射而出,擊向空中補來的人。豈料,來人身子甚為敏捷,一記側圍閃過了宋姣姣的金鞭,緊跟著一評前空翻,落在二人面前。 來人正是田寶煙,衝兩位少女一陣冷笑,道:“二位姑娘,今天鬧出人命,你們還想走嗎?!” 宋姣姣道:“是他先欺負我們!再說,他只是受了傷,怎說鬧出了人命?!” 田寶煙嘿嘿一陣壞笑,陰陽怪氣地道:“二位是未出閣的黃花閨女,也許不知道,我那位兄弟的本錢給姑娘毀了,便與死人沒什麼兩樣!” 陳江月又羞又氣,滿臉漲得通紅,態叱道:“少廢話!你到底想怎樣?” “怎樣?嘿嘿。”田寶煙用手一指地上的陶深仁,道: “俗話說得好:“殺人扺命,欠債還錢。’你是願意扺命呢?還是願意還錢?” 陳江月冷哼一聲,道:“還就還!”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塊碎銀,約摸有二兩,往滿地打滾的陶深仁身上一扔,轉身就要走。 “餵餵!”田寶煙吼道:“怎麼,我這位兄弟就值二兩銀子不成?!” “我看他就值二兩!”江月道。 “他娘的!臭丫頭,你當我們兄弟是什麼人,講出來嚇破了你的膽!”田寶煙唬道。 一旁的青衣人半響不語,此時開口道:“陳小姐,你也真是!賣口豬還能換回五六兩銀子,何況是!個二百來斤的大活人!” 這話聽起來可夠損的!郎克山瞅了青衣人一眼,目光中伏著殺機。 陳江月聽青衣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姓,不由一怔,與宋姣姣對望幹眼,轉首道:“你是何人,怎麼會知道我?” 青衣人微微一笑,揚眉道:“陳小姐、宋小姐,二位不認識在下,在下卻見過二位姑娘,不僅如此,我還見過二位的好友雷天風!” 單寬聞聽,衝青衣人道:“這麼一說,這兩位姑娘便是陳子樺和宋欽的兩個寶貝閨女?” “正是。” ‘好!”郎克山道:“冤有頭、債有主!今天你們倆兒既然送上門來,也只能怪你們的命不好!五弟,將這兩個丫頭拿下,我有大用場!” 就在這時,街對面有人說話:“幾個大男人欺負兩位女子,競不覺得害躁?” 隨著話聲,街對面走過一位錦衣公子,英俊灑脫,風流倜儻,來到江月和姣姣近前,衝兩位少女深施一禮,道: “二位姑娘受驚了,恕楊某奶奶來遲。”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楊思玉。 江月第一次見到楊思玉是在白馬寺,當時見他為人輕薄,對他並無好印象。後來幾天,楊思玉曾與雷大風為友,對江月也變得尊重,因此江月對他也逐漸消除了惡感。在這個時候楊思玉突然出現,兩位姑娘心中立刻踏實了許多。 “楊公子,你怎麼在這兒?”江月高興道。 楊思玉笑道:“說來讓陳小姐笑話。今天一大早,我在洛陽城外偶見兩位姑娘身著夜裝,行蹤詭秘,出於好奇,楊某便遠遠跟蹤二位,還望二位怒楊某非札……” 一旁的田寶姻冷笑道:“原來是一個咬文嚼字。酸溜溜的窮書生!看你這架勢,莫非還想行俠仗義不成?” 楊思玉道:“這兩位姑娘是雷天風的朋友,楊某也是雷天風的朋友,你說這個忙,楊某該不該幫?” “哦?”田寶煙上下打量?一眼對方,那意思是:“雷光風能有你這樣的朋友!”冷笑一聲,道:“就憑你,怎麼個幫法?” 楊思玉道:“你剛才是否說過欠債還錢?” “不錯,是說過!” “那好。”楊思玉用手一指陶深仁,傲然說道:“該多少錢,你開個價!” 田寶煙嘿嘿一笑,點首道:“可以,只怕說出來會嚇趴下你!” 楊思玉微微一笑:“我這人膽子還不算太小。” “好!”田寶煙伸出左手,二指一併,道:”兩萬兩銀子!” 不用說其他人,連田寶姻自己都覺得這個數給的實在可笑他一個窮書生,別說兩萬兩,就是殺了他,恐怕也拿不出兩萬兩根子!可萬萬沒有料到,楊思玉聞聽對方的開價,輕蔑道:“這價公平,我給啦!” |
第20章
聽楊思玉要出兩萬兩銀子為陳江月買個情面,田寶煙先是一怔,隨即仰面哈哈一陣狂笑,用手指點著楊思玉道:“姓楊的,你小子說話夠刺激!不過,你可要知道,這普天之下,還沒有哪個人敢在我們兄弟面前打趣兒!” 一旁的童達也隨聲道:“若是這小子想拿我們開心,就連他一起做了!” 楊思玉笑道:“楊某為何要為了這區區兩萬兩銀子戲弄清位?”右手抬起,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紙,遞到田寶煙眼前,道:“喏,這是一張兩萬兩銀票,接著!” “啪!” 銀票招在了田寶煙的手心中。 “這……”田寶煙一時沒了主意,將銀票翻來覆去看了幾眼,轉身遞給了單寬。 “這根票是真的!”單寬看著銀票道。 “真的?”田寶煙一愣,回身又看著楊思玉,道:“你……哪兒來的這麼多銀子?!” 童達道:“五哥,說不定這位兄弟同咱們是一路的哩!” 楊思玉道:“這可不敢當!諸位是幹什麼的,楊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既然這銀票不假,你我兩清!”回首衝西位少女道:“二位姑娘,咱們可以走了。” “走?恐怕沒那麼容易!”說話的是郎克山。 楊思玉雙眉一姚,冷聲道:“怎麼,莫非閣下要食不成?” 郎克山陰森一笑,道:“朋友,你也許知道,幹我們這行的,遇事總想知道個究竟!說吧,你到底是哪個山頭兒的?”. “山頭兒?” “不錯!你們的瓢把子是誰?” 郎克山已將楊思玉看成了同道人,用的全是黑話。 楊思玉道:“看來,閣下仍舊不相信這銀子是楊某自已的?” “正是,你自己絕不可能有這麼多銀子!” “這麼說,你想來個黑吃黑,將揚某身上的銀子大包圍地!是不是?” 郎克山齜牙一笑,道:“不錯,見面分一半,咱們就是這規矩,看來你知道!” 宋姣姣道:“楊公子,這些人貪婪得很!你給了他兩萬他會要四萬,你給了他四萬,他還會要八萬!他們不會聽你解釋,咱們……” 語猶未了,遠遠坐著的青衣人突然哈哈一笑,衝郎克山道:“我看你不必再難為楊公子了!” 郎克山沉臉道:“此話怎講!” 青衣人道:“這銀子確實是他的!” “他的?” “不錯!”青衣人悠悠道:“請問閣下,普天之下,出手如此闊綽之人可有幾個?” 郎克山想了想道:“除了皇帝老子,還有三人!北京的劉世才,濟南的聶老五和開教府的楊忍才……” “說的對!”青衣人截口道:“既然楊忍才拿得出兩萬兩,那他的獨生公子……” 郎克山眼睛一亮,轉首衝楊思玉道:“這麼說,你是楊忍才的兒子?” 楊思玉輕輕“亨”了一聲,衝陳江月道:“咱們走!” “慢著!”郎克山一記跨步,攔住了三人的去路,衝楊思玉道:“兩萬銀子,只許你帶走一個人,剩下的一個,恐怕要留在這裡!” 江月怒叱道:“你別得寸進尺!還真當我們怕你!” 郎克山罵道:“臭丫頭!這裡接你說話的份兒!” 江月再也忍耐不住,右手陡然自脅下翻出,直印對手的前胸!幾乎同時,宋姣姣也出了手,一拳搗向郎克山那乾癟的小腹!即克山冷笑一聲,身子微微一撤,待兩位少女的拳掌使到盡頭,猛然一分兩掌,一左一右,抓向兩位少女!“啪!” 郎克山的兩掌被人接任,不是兩位少女,而是楊思玉!這乍然間的接觸,使朗克山大吃一驚,敢情被自己當作花花公子的楊思玉武功並不弱!俗話說:“行家伸伸手,便翔有沒有。”郎克山適纔是要對付兩位少女,使出了五成力道,但這兩掌卻被楊思玉從容擋回,可見他的武功絕非僅限於此。 楊思玉衝兩位少女喊道:“你們光閃開,讓楊某來教訓教訓這個強盜!” 郎克山獰笑道:“真沒料到,閣下一個腰纏萬金的闊少,竟也會個三腳貓!” “哼,有錢並不一定就是為富不仁!不管怎詳,楊某的錢不是用刀子捅著別人的腰眼兒搶來的!” “小兔崽子!你找死!”即克山一聲暴吼,揮掌撲了過來,這一回他使足了氣力,一出手便對準了楊思玉前身的死穴。 “來的好!”楊思五一聲斷喝,挺身迎了上來,只聽“砰”的一聲,二人皆被震退一步!顯然,這二人的功力在什伯之間。 郎克山又是一聲大吼,再次衝了上去。 楊思玉知道硬拼對自已不利,見對手撲了上來,身子一抖,倒飛而起,身子輕盈地落在一張方桌之上。 一旁便是老四胡響,見楊思五落在了自己眼前,獰笑一聲,身子一動,一拳購向楊思玉右腿的“陽關”穴,只要沾上,楊思玉就得趴在桌子上!眼看秦到腿邊,楊思玉雙足一點,向另一張桌子掠去,胡響一拳擊空,身子向前一傾,砸在桌子上,“嘩啦”一聲,茶壺茶碗摔碎一地。 單寬見楊思玉要落在另一張桌子上,冷笑一聲,一抬右手,一股不大不小的掌風先行而至,將桌邊的一只茶碗向內推進二尺,剛好停在楊思玉雙足要落的位置。 “啪!” 楊思玉的雙足果然落在碗上,不過是一點即起,人輕如燕,飛向茶館的房頂!再看那茶碗,有如被蜻蜓飛點而過,茶水表面盪起一層漣漪。 “好俊的輕功!”一旁玲眼觀瞧的青衣人突然高聲喝彩道。 楊思玉剛才這一記“蜻蜓點水”確實使的漂亮,由於他是自空中直落而下,隨後藉著點水之力再次飛起,因此就難度而言,比江湖人常常提起的“燕子三抄水”以及“青萍渡水” 又難上了三分!江月在白馬寺時曾見識過楊思玉的輕功,此刻倒不感意外,宋姣姣奇道: “沒料到楊公子有這般好的輕功,難怪他與雷大哥和宗昆結為朋友!” 江月道:“二妹,咱們要不要幫他一下?” 姣姣道:“先等等,看著這幫傢伙怎樣行動再說!” 二人說話間,“黑狗星”苟安已被楊思玉從茶館的屋頂上一掌揍了下來,屁股砸在一張條桌上,將桌子摸得粉碎。 茶館的掌櫃心疼地拍著大腿,呼天喊地道:“欸喲…… 我的桌子!我的茶壺……”轉臉看見房頂上站立著的楊思玉,哀求道:“我的大爺!小人的房頂薄,您老下來打成不成……” 語猶未了,楊思玉身子一動,宛若一片樹葉,飄落在地上。 單寬衝胡響和田寶煙遞了個眼色,隨後與郎克山撲向楊恩玉。 與此同時,胡響和田寶煙一聲好笑,一左一右,抓向兩位少女!倘若是楊思玉一人,憑他的輕功,完全可以與“黑風七星”周旋一陣,隨後脫身。可眼下情況卻不同,單寬已經看出,楊思玉輕功超絕,要制服此人絕非易事,可另一方面,楊思玉手上的功夫並不十分可怕,只要向兩個少女一下手,楊思玉就得亂了陣腳,到那時便可伺機下手。 果然,宋姣姣和陳江月根本不是胡響和田寶煙的對手,才兩個照面便已然支持不住。 楊思玉一見,心中一急,一記閃身擺脫了郎克山,身子一掠,撲向正在朝江月下手的胡響!按理說,宋姣姣和陳江月眼下的處境同樣凶險,楊思玉只能選擇其一,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陳江月。 自從在白馬寺相遇江月,楊思玉便喜歡上了這位少女,雖說之後知道了江月同雷天風的特殊關係,他不得不變得收斂,但從心底裡,他還是惦念著江月。 楊思玉縱身接任胡響未向江月的致命一掌,身後單寬又追了上來,使他一時無法分身去援救宋姣姣。 而就在這時,田寶煙已然擒住了宋姣姣的左手,右掌一翻,要製住姣姣的“肩並”穴,這樣便可完全制服對手。 然而,就在他的右手觸到來姣姣‘肩並”穴的一瞬間,卻突然任了手。 一只銀灰色的長劍抵住了田寶煙的咽喉,田寶煙全身似觸電一般劇烈一顫!他感受到了自劍尖傳來的森森殺氣!他自知絕無可能靠反擊逃生,因為對手比他快得多,在他感覺到冰冷的劍尖抵住自己的咽喉的前一瞬間,明明還看見使劍之人正坐在三丈外喝茶!這簡直令人不可思議,然而卻又是發生在眾人眼皮底下的事實!田寶煙的兩眼死死地盯著劍尖,抓住來姣姣的那隻手緩緩鬆開。 周圍的打鬥也停了下來,“黑風七星”的目光一齊落在使劍的青衣人身上。 江月再次走到宋姣姣的身旁。 宋姣姣衝青衣人道:“謝謝你出手救了我。” “沒什麼。”青衣人冷玲道,右手一撤寶劍,轉身要回座繼續喝他的茶。 “嘿嘿……”單寬一陣冷笑。道:“這位朋友真是好身手!報出姓名來,想必會如雷貫耳,聲動八方!” 青衣人淡然一笑,道:“你用不著給我扣高帽子!假如我看的不錯,你們七人便是來自祁連山桃花寨的江洋大盜‘黑風七星’吧?” “‘黑風七星!”’宋姣姣和陳江月心裡一震,扭頭看看楊思玉。 楊思玉也是一驚:“如果今天不是這位青衣人出手相助,恐怕……” 聽青衣人說出“黑風七星”,單寬仰面哈哈一笑道: “這位朋友真是好眼力!不錯,我們兄弟七人,便是閣下所說的江洋大盜!哈哈……” 郎克山陰聲道:“既然知道我等是何人,就請這位朋友報個萬兒吧!” 青衣人朗聲道:“明人不作暗事!敝人姓邵,叫邵力傑” “哦!”郎克山驚異道:“莫非,閣下便是‘長白三尊’中的頭一位,‘白雪尊者’邵力傑?” “正是。” “哈哈……”單寬一陣朗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長白門的邵大俠!”轉身衝田寶煙道:“五弟!難怪你剛才躲不過那一劍!既然是邵大俠要幫助這兩位姑娘,這個面子,咱們兄弟豈能不給!” 宋姣姣疑惑地衝江月輕聲地:“大姐,長白門的人與咱們不合,怎麼會來幫助咱們?” 江月道:“我也搞不懂。二妹,這個邵力傑我怎麼沒得有些眼熟……” 宋姣姣略思片刻道:“沒錯!這個人的聲音也好似在哪裡聽到過!” 郎克山聽單寬答應放過宋姣姣和陳江月,再想將話收回已來不及,於是問道:“這位邵朋友,老夫有一事不明,還望指教!” 邵力傑這:“請講。” 郎克山用目光掃視了一下來、陳二人,緩緩道:“邵朋友,看樣子你似乎不認識這兩個丫頭?” “可以這麼說。” “哦!那老夫可就真有點兒糊塗啦。”郎克山手招長須,繼續道:“據我所知,貴門與宋欽的‘白風幫’可說是素無往來,只是在最近,貴派的萬掌門來到洛陽,聽說……還與宋欽產生了些令人不愉快的情事……” “閣下消息很靈!” “嘿嘿,略有耳聞罷了。”郎克山接道:“邵朋友出手救了宋欽的寶貝女兒,恐怕不是為了向宋欽表示什麼吧?” 郎克山話裡有話,誰都聽得出,但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恐怕只有他自己和單寬心中明白。 邵力傑冷笑道:“邵某在長白門中已位列‘三尊’之首,再無奢求!” “噢……”郎克山頻頻點首,側目瞅了一眼宋姣姣,衝邵力傑不懷好意地一笑,道: “這麼說來,邵朋友是一時動了憐花惜玉之心,這才出手去救那丫頭?” 邵力傑聞聽,突然仰面一陣大笑,道:“邵某確實喜歡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不過,我已有兩房四妾,再多了,邵某也消受不起!哈哈哈……” 宋姣姣面頰一紅,心想:“此人既然救我,卻為何說出如此祖魯的話!” 郎克山也隨之一陣怪笑,道:“說來說去,邵朋友適纔出手,是要給我們兄弟幾人看嘍?” “也不是!”邵力傑道。 單寬把話接了過來:“邵大俠,如果在下猜的不錯,你救這女子定是為了一人!” “哦?說說看。” “我想這個人一定是雷天風!” 邵力傑點頭道:“一點不錯!可你怎麼知道?” 單定道:“因為再沒有其他解釋!更何況,誰不知道宋家小姐與雷天風的關係!” 邵力傑道:“閣下果然聰明!邵茶就是不能看著你們傷害雷天風的女友!” “看來,你與雷天風關係非同一般?” “非也!部某與他只見過一面。” “一面?” “不錯,只有一面,還是夜裡。” 單寬笑道:“邵大俠,你拿我們當傻子嗎?” 邵力傑微笑道:“絕無此意!其實,早晚有一天,我會找他在劍上一決高低!但不論那時結果如何,只要我活著,就敬他是位響噹噹的漢子!” 單寬點頭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宋姣姣似乎突然明白了一切,衝邵力傑烘雙拳道:“宋姣姣代雷大哥謝過邵大俠,告辭了!”語畢,回身一拉陳江道:“大姐,我們走吧!” 江月沖楊思玉道:“楊公子,我們去找雷大哥,你準備去哪兒?” 楊思玉道:“我隨你們一同去找雷大俠,行嗎?” “當然可以。”江月說著,隨宋姣姣朝兩邊的桃花為入口走去。 “黑風七星”未動,邵力傑也未動。 等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山口,邵力傑衝郎克山道:“諸位,邵某告辭啦!”說完,轉身抓起青布包,朝鎮內走去。 望著邵力傑遠去的背影,田寶煙狠狠冷了一口,罵道: “什麼東西!”轉身衝老太郎克山道:“大哥,咱們兄弟七人的威風都***哪兒去啦?!‘十六白騎’怎麼樣,不照樣圈在了咱們兄弟腳下!怎麼今幾個……” “五弟!”單寬截道:“‘十六白騎’是‘十六白騎’,今天的這兩當於事兒不一樣……” “二哥!”田寶煙不服氣道:“今天那丫頭可廢了三哥那要命的玩藝兒!” 郎克山掃了一眼在地半坐半臥,仍在呻吟的陶深仁,輕嘆一聲道:“三弟腦子裡除了娘們兒就是姑娘,我早就料到有這麼一天!這樣也好,少了那玩藝兒,趕明兒也省得他惦記!”轉身衝單寬道:“二弟,你辦事一向周全,這大哥自然不必多說。不過……剛才的這件事情,二弟是不是過於謹慎啦?” 單寬道:“大哥以為有何不妥?” 郎克山道:“剛才在桃花溝,咱們撞上雷天風,既然惹不起,咱們服個軟兒,躲著他也便罷啦。可是,以大哥我看,就算三弟受了重傷幫不上手,咱們兄弟六人若聯手對付那姓楊的和邵力傑,並不一定落敗。可二弟為何要如此痛快地放過那兩個丫頭?好像咱們兄弟技不如人似的……” 單寬道:“大哥說的不錯,也許我們兄弟聯手,能對付這兩個人,只是大哥忘記了一件事,這二人的輕功遠在我們兄弟之上!” 郎克山不解道:“那又怎樣?” 單寬笑道:“怎麼樣?他們要跑,我們便休想抓住他們!對不對?” “那倒是。”郎克山點點頭。 單寬繼續道:“邵力傑和那姓楊的已知道我們兄弟是誰,如果我們同郁力傑拼殺起來,那就是同長白派結下了梁子,而旗主對咱們講的話……” 郎克山手拍後腦道:“對呀!二弟要是不說,大哥倒給忘了。” 霍展的茅舍就在桃花溝的後坡之上。茅舍前是一大片盛開的桃樹,兩邊是三塊綠蔥蔥的青菜地,茅舍的後面還搭著一個雞窩,六只老母雞,兩只大公雞和一群毛茸茸黃燦燦的雛雞” 門旁接著一頂發棕色的鬥簽和一件用稻草織成的蓑衣,窗台下豎著一把鋤頭和兩只竹筐。 這是一座典型的田園農舍。 茅舍不大,只有兩間屋子。外屋是做飯的地方,只有一張不大的木桌,內屋是霍展睡覺的地方,屋子不大,只有一張木板床,一張小桌,一把椅子。 眼下,外屋的木桌上擺放著一只大茶壺,三只茶碗。霍展、雷天風和霍雲婷圍坐在桌旁。 雷天風道:“霍前輩,我聽說,您在‘水上飛’霍盟主遇害前一個半月便離開人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霍展長嘆一聲,沉吟半晌道:“此話說來話長。大約在出事的前兩個月,我堂兄便己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妙。有一天,他對我說,有人要害他。我當時還不大相信,以‘水上飛’的武功和名望,還沒人有這個膽量!” 雲婷耐不佳性子道:“大叔,我爹可知道是誰要加害於他?” 霍展緩緩搖了搖頭,道:“假如你爹知道是誰,此人絕不會得手!你爹當時對我說,此事兩個月內必有結果,假如自己萬一不測,就說明對手的武功高的可怕,到那時必定會朝堂弟你下手!為了防備萬一,他讓我先躲一躲,並且將龍王印藏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這地方只有我們兩人知道。” 雷天風道:“聽說霍盟主還有一位好友叫古秋陽,霍盟主為何不找他想想辦法?” 霍展道:“假如古兄當時在中原,我堂兄也許可以免去這場災難。” “怎麼?他不在中原?” “他去了西域,去看望一位好友。在我們三人中,屬古兄的見識最深,他若在,一定能替我堂兄想出一個萬全之策!欸!誰又料到,古兄這次遠行,竟是一去不返,欸……” 我這兩位苦命的兄弟!” 雷天風想想道:“這麼說,古秋陽是死在了西域?” “不錯。”霍展點首道:“一年後我才聽說,古兄死在了樓蘭,當時他們在路上遇到了沙暴,一行七個人,無一生還!” 雷天風默默不語。 雲停道:“大叔,我爹被害時,你可在他身邊?” 霍展搖搖頭,道:“傻孩子,若是大叔當時在場,還能坐在這兒與你們說話?” “這麼說,那個兇手的武功一定很高暖?”雲停眉頭微皺,問道。 霍展道:“他既能殺了你爹,那麼三個大叔也不是他的對手!” 雷天風心頭一凜,問道:“霍前輩,您老人家可知道,兇手殺害霍盟主,所用的是何種武功?” “‘一指天禪!’” ‘什麼!是‘一指天禪’?!”雷天風幾乎驚得站立起來。 霍展一徵,道:“雷大俠,聽你這口氣,好像知道這個人?” 雷天風搖搖頭,道:“那倒不是,只是,近幾天洛陽城連續發生了人命案子,其中有二十七位武林之人,便是死在了這‘一指天禪’之下!” “哦!”這回輪到霍展大吃一驚、用手一抓雷天風的手腕,急問道:“你可見過此人?!” “不,我只是聽說。”雷天風搖頭道。 霍展離座的身子又坐了回去,抓佳雷天風腕子的手也逐漸鬆開,半晌說道:“我堂兄死後,霍展用了三年時間,走遍南北十三個省,為的便是找出這個人!可我心裡明白,就算是找到了此人,我又能怎樣?後來,我走累了,找乏了,心也冷了,索性躲在這遠離人煙的桃花溝,過起了與世無爭,世外桃園的生活……” “霍老前輩,”雪天風道:“您剛才說,在霍盟主遇客前,將龍王印藏在了一個安全之處。那後來呢?” 霍展一怔,搖頭笑道:“雷大俠不提,我倒將這件頂頂重要的事情忘了。” 雲婷道:“大叔,你老剛才說,這藏印的地方只有你和爹知道,是不是?” 霍展道:“事情確實如此!可說來奇怪,等我去取龍王印的時候,卻發現盛放龍王印的盒子是空的!” “空的?” “嗯,是空的!藏印的時候,我明明看見印在盒子裡,是我親自將盒子封好的!” 雷天風道:“這麼說,一定有第三個人知道這藏印的地方!” 霍展想了想,又搖搖頭,道:“不去想它了!反正龍王印現在在宋欽手裡,我霍展既不想出林寺印,也沒那個本事!”抬首望瞭望雷天風和雲婷,笑道:“你們肚子一定餓了。我去採些蘑菇,打兩只山雞,今天咱們爺三兒好好聚聚!” “霍前輩,不必了吧,我今天……” “不行,不行!”霍展搖手道:“雷大俠,無論如何,你得先吃了這頓飯!”回首衝雲停道:“雲婷,你和雷大俠先去裡屋休息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說話間,霍展已經邁步出屋。 |
第21章
霍展的腳步聲漸遠,屋內只剩下雪天風和霍雲婷兩個人。 雲坤兩眼甜甜地望著雷天風,似乎在靜靜地等待著他說什麼。 “霍小姐,我有些累了,很想睡上一覺。”雷無風道。 當著一個姑娘,這句話的確太令人掃興。霍雲婷眨了眨眼,沒有說話。她是一位聰明的姑娘,當然看得出雷天風確實是累了,白眼球中充滿了血絲,看來有幾夜沒睡上一個好覺。 喝了一口茶水,雪天風道:“霍小姐,如果你不介意,我想進屋休息一會兒。” 雲婷點點頭,二話不說,轉身進屋,去給雷天風收拾床。 “不必了。”雷天風忙道:“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如果三天睡不好覺,瞌睡蟲隨時都可能爬到眼睛裡。不過,我只要休息半個時辰即可。” 雲婷回首,一雙美麗清澈的眸子望著雷天風,輕聲道: “雷哥哥,你是不是改變了主意,不再帶我去洛陽?”從這時起,雲婷改變了對雷天風的稱呼。 “你說的對。”雷天風點頭道:“如今你找到了你大叔,當然應該留在他老人家這裡才對。再說,洛陽城裡也不安全。” 雲婷道:“可這也並非安全。” “哦?怎麼不安全?” “雷哥哥請想,‘黑風七星’已然知道我們在這裡,他們早晚還會找上門來的!” 此話說的有道理。雷天風想想道:“如果是這樣,我會勸你大叔另換一個地方位,地方由我來想辦法。” 雲婷還是搖搖頭,道:“可我還是不願跟我大叔在一起。” “為什麼?難道你信不過他?” “不是。” “難道你大叔會對你不好?” “更不是。” “那到底是為了什麼?” 雲婷顯得有點委屈,道:“雷哥哥,難道你……難道你真的不知道?” 雷天風搖搖頭。 雲婷的雙眸仍不離雷天風的臉,半晌方道:“雷哥哥,我……我就是不想離開你。” 雷天風心頭一凜,隨即道:“霍小姐,我雷天風答應幫你找出殺害你爹的兇手,但有些事情,你必須聽我的!” 雲婷道:“別的事情我都聽你的,唯獨這件事情,我必須自己作主!”一甩大辮,又撅嘴道:“人家都十七啦,已經不是個不懂世故的小姑娘,你為什麼總這樣看人家!” 雷天風苦笑一聲,搖頭道:“好啦,有事等霍前輩回來再說吧。”語畢,轉身進了裡屋。 剛剛在床沿坐下,布簾一跳,霍雲婷邁步走了進來,手托一碗茶水,送到雷天風面前,道:“雷大哥,剛才這碗茶水,你一口都沒喝,聽人說……睡覺前要喝些水才好,否則會作惡夢的。”雲婷忘了,雷天風剛剛喝過一口。 望著雲婷那略帶羞澀的眸於,雷天風笑道:“可我聽說,喝茶水睡不著覺。” 雲婷遲疑了一下,低首道:“那……那你就別喝了。” 說著轉身便走。 “不,我喝。”雷天風二話不說,從雲婷手中接過茶碗,仰首喝了兩口,順手放在一旁的小方桌上。見雲婷仍在看著自己,道:“霍小姐,還有事嗎?” 雲婷垂下了頭,粉腮一陣紅一陣白。 “你怎麼啦?”雷天風疑道:他知道,雲婷是個敢說敢做的姑娘,她不該如此。 “沒什麼。”雲婷轉身出去。 雷天風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翻身倒在床上。 突然,他感覺到胸口被什麼東西劇烈地撞擊了一下,緊跟著,全身一陣燥熱,似乎每一根血管都在迅速膨脹,簡直要炸裂。 雷天風知道,自己體內一定是服了一種極烈性的春藥,十有八九便是江湖上人稱的“春龜子”,這種春藥中還接進了一種叫“消魂散”的迷藥,無論是何人,只要服下這種藥,都會在半個時辰內喪失理智,乾出一些連自己醒後都不會記得的荒唐事情!雷天風“呼”地坐了起來,全身都在微微顫慄,眼前先是一花,隨後是一片白茫茫的…… 片刻,雷天風睜開了眼睛。 霍雲婷就在自己的眼前,垂著頭,一雙纖細柔白的手,輕輕撫弄著胸前的紗帶。 一股熱血奔湧上來,雷天風身子又是一陣歌抖,似乎有人要將自己推下床去,急忙用手死死扣住床沿。 他定力極強,但此刻仍難控制自己。 雲婷沒有開口,撫弄紗帶的手輕輕一動,身上的白紗裙便飄落在地上,那緞子般的胴體忽然展現在雷天風的眼前。 雷天風閉上了眼睛,開始運動體內的真氣來抵擋藥力的發作。 直到這時,他仍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真氣起自丹田,運至任督二脈時,卻再也通不過去。再次強行運氣,雷天風只覺渾身一震,氣血翻湧,心脈紊亂,眼前一黑,傷佛墜入九重雲霧之中…… 眼前是仙山瓊閣,玉地金橋,雷天風踏雲面至,見橋邊站著兩位絕色的仙女,迎上前來,屈身給自己道了個萬福。 雷天風手指前面的瓊閣問道:“二位仙姑,這裡是什麼地方?” 左邊一位身穿翠裙的仙女道:“回雷大哥,這裡是‘桃花台’。” 雷天風一怔,道:“哎?你怎麼稱我是大哥?” 仙女道:“你本來就是雷大哥嗎!” 雪天風道:“那麼你是……” 仙女道:“我叫陳江月。”用手一指身邊的另一位粉根仙女道:“她叫朱姣姣。” 雪天風眨了眨眼,驚訝道:“是真的!那……你們倆怎麼會到了這個地方?” 兩位仙女抿嘴一笑,道:“我們來帶大哥去見一個人,一個大哥很想見的人。” 雷天風道:“是誰?” 宋姣姣道:“是一位姑娘。” “姑娘?”雷天風搖頭道:“不,我不去。我只認識兩位!”娘,除了你們倆,我難都不想見。” 江月冷笑道:“雷大哥講的可是實話?” 雷天風點點頭:“是實話。” 江月又道:“我們姐妹知道大哥所說的這兩位姑娘是誰,可是,那位等著你的姑娘,可比我們倆兒強多了,不但人長得傾國傾城,堪稱絕代天香.而且專會勾引男人,不用說是大哥你,就算是柳下惠再世,恐怕也要動心!” 雷天風道:“我不信!” 宋姣姣道:“信與不信,雷大哥去了便可知道。” “好!我隨你們去!”雷天風說著,徑直穿過浮雲金橋,朝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走去。 繞過一片魚池,穿過幾座月亮小門,眼前的宮殿突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間茅屋,在通往茅屋的雲橋上散滿了鮮花,沁人心脾的花香撲面而來,雷天風不覺為之贊嘆道: “好香的花!這是什麼花?” 江月冷聲道:“這不是花,是‘消魂草’。” “‘消魂草’?”雷天風自言自語道:“怎麼那麼耳熟……好像在哪兒聽說過……” 茅屋的門自動打開,雷天風邁步走了進去,卻一下驚呆了!紅羅帳內,半躺半臥著一位少女,身上半遮半蓋著一件白紗,王雪般的胸膛半露著,門外吹來的微風擦去白紗的一角,露出了她那羊脂般修長的玉腿…… “雷哥哥,”少女美眸流波,柔聲道:“妹妹在此等候你好久了。 雷天風一怔,道:“妹……妹?你究竟是何人?” 少女半羞半憤地喚道:“怎麼?雷哥哥連妹妹我是誰都不記得啦?” 宋姣姣拉了一下身旁的陳江月,輕聲道:“江月姐,這裡沒咱們的事啦,走吧!” 兩位少女轉身出去,雪天風渾身一震,轉身追了出去,伸手喊道:“姣姣!江月!你們去哪兒……” 雷天風真地喊了出來,而伸出的手卻觸到了一樣東西!他猛然睜開雙眼,方發現自己的右手正緊軍地抓住一只藕棒似的胳膊,那是雲婷的胳膊!雷天風清醒了,但身子軟的像一團棉花。 他鬆開了手,發現雲婷正小貓似地依偎在自己的懷裡,身子光滑、柔軟而且溫暖。 “你為什麼要這樣?”雷天風微閉雙目,緩聲問道。 雲婷的眼淚流淌出來,滴落在雷天風的前胸衣襟上。 “雷哥哥,”雲婷抽咽道:“我絕無害你之意,雲婷是尼!”的女兒,身子踐,和宋姣姣、陳江月比不了。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我這是願意。剛才你喊她們倆兒的名字,我聽見了。我知道……我不配,可我又不甘心,就是這樣,我已經很滿足啦。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 雷天風長吹一聲,道:“雲婷,你是個好姑娘,應該自重才是。我知道你無意害我,否則,就是有十個雷天風也完啦。” 雲停指首,半喜半驚道:“雷哥哥,你剛才……叫我雲停,而不再是霍小姐……” 雷天風道:“雲婷,你趕快去穿好衣服,我恐怕還要恢復半刻。” 雲婷道:“我有解藥,可以……” “來不及啦!”雷天風道:“門外有人來啦,只好由你先去擋上一陣!” 雲婷一悟;豎耳一聽,果然,遠處正有人朝這個方向飛奔而來,此人輕功極好,但肯定不是霍展!雲婷一陣心慌,急忙在地上找尋自己的衣裙。 門外人影一閃,一個身穿錦衣的年輕公子飄落在茅屋前。豎耳聽聽,好像屋裡有動靜,便開口喊道:“餵!屋裡有人嗎?” 沒有回答。 “屋裡有人嗎?有人……” 錦衣公子語猶未完,茅屋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從裡面走出了霍雲婷。 錦衣公子一怔,暗忖道:“好一個絕色的姑娘!八成便是江月提起的那位白衣少女,這下好啦,她一定知道雷天風的去處!” “你找誰?”雲婷玲冰冰地問道。 錦衣公子陪笑道:“姑娘,我找雷天風,你可知道……” “哼!什麼雷天風,我這兒沒這個人,你走吧!”雲婷的語氣更冷。 錦衣公子嘿嘿一笑,又道:“姑娘何必騙我?我知道雷大俠同你在一起,再說,我楊某必最雷大俠的朋友,請姑娘千萬不要誤會。” 雲婷冷笑一聲,道:“你少廢話!我只問你一句,你走不走?” 錦衣公子道:“姑娘何必這樣為難楊某?這麼說吧,找不到雷天風,我不會走!” 雲婷冷冷道:“也好,你不走,我就請你走!” “走”字剛出,雲停一記欺身,揮掌便朝錦衣公子的面門拍來。 “ !好厲害!”錦衣公子喊道,同時一記側飄,躲過了對手的一擊。 一擊未中,雲婷便已看出,對方的輕功不凡,於是一聲嬌喝,又連出三掌,均被錦衣公子閃過。 雲婷暗驚,正準備使出自己的殺手掌法,突然看見桃林中又掠出兩位身穿黑色勁裝的美麗少女,腳下一頓,暫時放過了面前的錦衣公子。 雲婷的兩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朝自己走來的兩位少女。 這兩位少女也以複雜的目光打量著雲婷。 不用問,這兩位黑衣少女就是陳江月和宋姣姣,而那位錦衣公子便是楊思玉。眼下雲婷雖說不敢確認對面的兩位少女就是陳江月和宋姣姣,便從二人的氣質和相貌上已猜出了八九。更何況,這位錦衣公子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雷天風的朋友!“楊公子,她是誰?”江月問楊思玉,可目光仍停留在雲婷的臉上,充滿了敵意。 楊思玉搖頭道:“誰知道這位站娘是誰?我跟她說要找雷天風,她便動手打我。欸,也許姑娘之間好說話,陳小姐,來小姐,還是你們問問她吧。” 雲婷心頭一凜:“哎蚜,她們果然就是陳江月和宋姣姣!”於是臉色一緩,衝二人道: “陳姐姐,宋姐姐,原來是你們,請怒雲婷方才不知,冒犯了楊公子。” 江月和姣姣對望了一眼,二人心中立刻明白了大半。 “好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哼,怪不得雷大哥會連夜追出城去!”江月暗忖道。 女人在遇到情敵時,最最關注的便是對方的相貌。如果對方相貌平平或者不如自己,這種衝突,尤其是心理上的衝突便會輕得多。可此時的情況恰恰相反,兩位少女見到雲婷,不用說江月內心氣得發抖,就連一何寬容大度的宋姣姣,也感覺心裡不是滋味兒。 相持片刻,宋姣姣問道:“你稱我們二人是姐姐,莫非是雷大哥對你說的?” 雲婷點點頭,道:“雷哥哥是兩位姐姐的朋友,這我早就知道。” “雷哥哥?”江月暗道:“你才認識雷大哥多一會兒,叫得比我們都親……” 宋姣姣又道:“他現在在哪兒?還好嗎?” 雲婷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臉頰立刻浮出了一層胭脂色,垂首囁嚅道:“雷哥哥他…… 他……” 語猶未了,茅屋中人影一閃,雷天風從裡面走了出來,面容瞧仰,臉色慘白,好像剛剛生過一場大病。 兩位少女驚呼一聲,趕忙走了上去。 “雷大哥,你怎麼啦?!”江月心疼地問道。 雷天風微微一笑,卻略帶淒然,道:“沒什麼,你們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雲婷依然會首,像是做錯了事情的頑童,不敢回家見自己的父母。 宋較姣道:“雷大哥,你臉色很不好,是不是患了什麼病?” 江月道:“雷大哥,是不是有人欺負了你?”說著,回首盯了雲婷一眼。 雷天風笑道:“你們哪兒來的這麼多問話?洛陽一帶,能欺負我雷天風的有幾個?” 楊思玉也笑道:“雷兄說的是。再說,哪有一個姑娘欺負雷兄的道理?” 江月白了楊思玉一眼。他伸了一下舌頭,詭異地衝江月一笑,不再作聲。 雷天風看了一眼雲婷,又看看江月和姣妓,道:“你們已知道了,我昨天夜裡找的,就是這位霍小姐。江月,今後你要同霍小姐在一起,她比你小,你還要……” 不等雷天風說完,江月忿忿截道:“雷大哥,她是什麼人我都不清楚,為什麼要我同她在一起?” 雷天風道:“江月,你可記得,龍王印原來的主人是誰?” 江月一怔,不知道他此話從何而來,遲疑半刻道:“不是‘水上飛’霍老三嗎?” 雷天風點點頭,又道:“這位霍小姐,便是‘水上飛’霍前輩的女兒!” 眾人一怔。 雷天風接道:“霍前輩無端被人殺害,龍王印被兇手奪走。可兇手萬萬沒想到,‘水上飛’還有一個遺女霍雲婷!她這次來洛陽,為的是找出殺害父親的真因,替父報仇。另外,霍小姐的大叔霍展老前輩也沒有死,他就住在這所茅舍。” 這無疑是一個出人意料的消息!江月看看妒忌,姣姣又看看楊思玉,三人一時不知所云。 雷天風道:“我已然答應霍小姐,幫她找出殺害她父親的兇手。江月,姣姣,這件事還要請你們幫忙。” 宋姣姣道:“雷大哥,這件事我們已經弄清楚啦。我看,如果雲婷妹妹願意,就讓她住在我那裡。這樣,我們姐妹三人也有了說話的伴地。” 姣姣轉得好快,可江月一時還想不通,低頭無語。 雲婷感激地望了宋姣姣一眼。這倒不只是姣姣的好心盛情,而是她認了自己這個妹妹。 雷天風搖頭道:“不行,宋府條件雖好,但目前人員太雜,一旦霍小姐的事傳揚出去,兇手肯定會暗中下手。”略停片刻,又道:“為了霍小姐的安全和今後行動便利,今天的事,萬萬不可告訴任何人!” 姣姣點席頭,又突然問道:“雷大哥,那我爹呢?” 雷天風道:“我作事從來都不背著來幫主,可唯獨這一次……我暫時不想讓他知道。” “為什麼?”宋姣姣驚愕道。 沉吟半晌,雷天風道:“宋幫主凡事從不瞞著胡先生,而這件事,我恰恰不想讓胡先生知道。” 姣姣明白了他的心思,會意地點點頭。 江月道:“雷大哥,你打算怎樣安排霍小姐?”剛才她一直在想這件事。 雷天風望著江月道:“本來,霍小姬應該留在這裡才對。但此處已被‘黑風七星’發覺,需英讓霍小姐和霍老前輩換一個地方。江月,我想讓稱隨著她住一段時間。” 照雷無風看,江月十有八九要回絕自己,豈料,江月一聽,便滿口答應道:“那好吧,我很願意陪霍小姐。” 雷天風心裡一楞,他哪裡知道江月的心思,笑問道: “江月,你今天好緣換了一個人?” 江月撤嘴道:“我還是我,沒有換。在宋府,雖說可以和姣姣天天見面,可同時也得總望著姓胡的那張半死不活,皮笑肉不笑的老臉!再說,同霍小姐在一起,我也可以……” 話說到這止住,她本想說,同霍雲婷在一起,便可以省去了很多擔心,反正她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不怕她偷偷摸摸地同霍天風來往。可當著眾人,此話又怎好講出口? 楊思玉道:“雷兄,要說找個住處,我便有一個現成的地方。” “哦?在哪兒?” “就在洛陽城內靠近北門的地方。那裡本是我爹買下的一處房產,預備來洛陽時落落腳,可後來我娘又看上了另外一處,這所房子便空閒下來,只有一個老家人看著,以便將來萬一有個用場。我看,不如讓陳小姐和霍小姐先住下,這樣也免得雷兄再費心啦。” 雷天風笑道:“你爹在洛陽的行宮,肯定錯不了。好吧,等一會兒霍前輩來了,咱們再同他商量一下。” 江月側目瞅了一眼雲停,發現雲婷也在偷偷地打量著自己,不由“撲噗”一笑。 山海樓,本是洛陽城內一家頗具名聲的酒樓兼花園,如今被萬松白出高價包了下來,成了他的臨時行宮。 萬松白雖說是關外武林中一派的掌門,但卻極富有,可以說不亞於中原的三大富甲,即北京的劉世才,濟南的聶老五和開封府的楊忍才。萬松白之所以如此富有,說起來很簡單,關內關外的鹿茸、人參和貴重藥材買賣,十有六七是掌握在長白門的手中。長白一門能有今天這個局面,應該說邵力傑功不可沒。當年他憑手中一只長劍,蕩平松遼、長白一帶六費十三寨,不但使長自門在關外的名聲大振,而且更重要的是為萬松白擴大了地盤,收納了不少能人,從而使萬松白打通了從長白至關內的財路。正因如此,邵力傑才能在“長白三尊”中位列首席。 有錢的人多會保養,萬松白也不例外。 眼下,他剛剛吃過每日必服的滋補之藥,靜靜地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雙目微閉,右手托著一只小巧精製的宜興紫砂壺,似乎是在養神。 身後站著一位嬌豔的少女,身穿一件薄如蟬翼的粉紗裙,正由兩只白饅頭似的小拳頭輕輕搥著萬松白的後肩。 粉裙少女的身後,垂立著兩個小丫環,見萬松白在養神,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裡是萬松白的臥房,除“長自三尊”之外,任何男子未經傳喚都不得擅自人內,聽起來倒有些像皇上的後宮。 “乾爹,”粉裙少女輕聲道:“都過了這麼久啦,您老人家還在生女兒的氣呀?” 萬松白那張保養的十分滋潤的勝似乎輕輕拍動了一下,但眼睛仍舊閉著。 少女停下了手,輕輕推了一下萬松白,撒嬌道:“乾爹,你若是再生女兒的氣,女兒也只好離開洛陽,回長白山去啦!以後呢,我就讓丫環替我給您搥背,也免得女兒回去後掛念爹爹……” 萬松白睜開了眼睛,輕嘆一聲,道:“紅兒,你不用說傻話啦,乾爹怎能捨得叫你走?” 少女展顏一笑,柔聲道:“乾爹,我就知道您老人家捨不得讓女兒走。” 萬松白輕輕搖了搖頭,道:“紅兒,你可知道你爹心中的難處?” “嗯,我知道。” “那你說說看。” 少女把嘴一撅,道:““樑少是邵力傑平盪小巴山時收過來的人,這種人在於爹你身邊不少,我殺了他,必然有人不滿,是不是?” 萬松白點首道:“你知道爹的擔心就好。在我手下的‘七豪’和‘十二怪傑’中,不少人是招降過來的,平日我施恩於他們,這些人當然會忠於我,可有朝一日,當我萬松白落難之時,這些人又會怎樣,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欸,人心不古啊……” “乾爹,”少女道:“既然你對這幾個人不放心,何不打發他們回去?” 萬松白搖搖頭,道:“放他們回去,我更不放心,我留下段夢在長白,就是防止有人乘我不在造反,他們在我身邊,也許會好些。” 少女思忖片刻,又道:“乾爹,憑心而論,您說梁少見該不該殺?” 萬松白一怔,隨後道:““樑少將雷天風引到留香院,壞了咱們的大事,該殺。” 少女道:“那就是啦!既然該殺,那就不怕別人說閒話。 他梁少見殺雷天風不成,本來就該罰,又將女兒我扯了進去,那便是死有餘辜!我判斷的一點兒不錯,雪天風走後不久,又折回留香院找我,顯然他是懷疑到我這個‘春香’的真實身份,若不是我溜得快,恐怕現在女兒便不能侍候爹爹了。” 原來,這位少女便是雷天風那日在辛家鎮留香院碰到的那位春香,她的真名叫任花紅,自從五年前認萬松白作了乾爹,便改名叫萬花紅。 萬花紅今年十八歲,不但人長得美,而且十分聰明,連老謀深算的萬松白都將她另眼看待。 父女倆正說著,邵力傑打門外走了進來。 萬松白一見邵力傑的表情,便知他帶來了新的消息,衝身層的兩個丁環擺了擺手,兩個丫環轉身離開。 邵力傑也不客氣,往茶几旁一坐,抄起一只茶杯,將萬超級喝剩下的半杯茶一飲而盡,隨後用油頭一抹嘴,衝萬松白道:“當家的,這回總算是沒白跑。” “哦?你摸清楚啦?” “清楚啦。殺死‘十六白騎’的,果然就是來自祁連山的‘黑風七星’!” 萬松白聞聽,“呼”他一下站了起來,在屋內度了兩圈今兒,又突然回首問道:“力傑,你可看清楚啦?” 邵力傑點頭道:“不但看清了,還差點兒與他們動了手!聽他們的口氣,好像是在桃花溝撞上了雷天風。哼,這幾個傢伙顯然是沒討到便宜,便要拿雷天風的兩個女友出氣,可誰知又遇到了雷天風的另外一個朗友,就是開封府楊忍才的公子。”於是,邵力傑便格今天早晨在桃花溝路口發生的事情詳細講述了一遍。 萬松白靜靜地聽著,擻乎不想漏掉其中的每一個細節。 待邵力傑講完,萬松白沉吟片刻,道:“如此看來,‘黑風七星’確實是仍上了宋欽和雷天風……” “一點兒不錯!”邵力傑道:“‘黑風七星’去挑花溝,八成是衝著雷天風!” 萬松白若有所思道:“可據我所知,‘黑風七星’久在祁連,極少涉足中原,與宋欽和雷天風更談不上有何不解的冤仇。為何偏偏盯住他們二人不放?” 邵力傑想了想道:“依我看,這其中一定與龍王印有關!‘黑風七星’之所以要殺死來欽的‘十六白騎’和雪天風,當然是為了得到宋欽手中的龍王印!” 萬松白微微一笑,搖頭道:“不明白,不明白啊!” 邵力傑道:“當家的,還有什麼不明白?” 萬松白回謅,看著邵力傑,問道:“功傑,我問你,當今的中原武林,誰最不好惹?” “當然是雷天風!” “不錯!我再問你,雷天風與宋欽,誰的武功更高?” “這還用問?當然是雷天風的武功高!” 萬松白點頭道:“這就對啦!” “對啦?什麼對啦?”邵力傑實在聽不懂萬松白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一旁的萬花紅弟爾一笑,道:“乾爹的話,女兒已然明白啦!” “哦?”萬松白微笑道:“紅兒,既然你已然知道,不妨說出來讓爹爹和你邵叔叔聽聽。” 萬花紅道:“既然雷天風不好惹,‘黑風七星’又是為了得到宋欽的龍王印,為何不直接去打宋欽的主意,反而去招惹他們明知惹不起的雷天風?” 郡力傑一愣。 萬松白頻頻點頭。 萬花紅接道:“再說,‘黑風七星’名聲狼藉,就算有了龍王印,江湖上也無人買帳! 更何況,眼下打龍王印主意的離人能士何止數百,連素來不問江湖之事的少林寺這回都出面了,無論從哪方面講,這龍王印也輪不到他們‘黑風七星’頭上!” 萬松白點頭笑了笑,回首望了一眼正在沉思的邵力傑,彪“照紅兒這麼一說,‘黑風七星’的所作所為豈不是成了一件怪事?” “我看一點兒不怪!”萬花紅道。 “哦?”萬松白道:“紅兒的意思是……” 萬花紅道:“呼爹,依女兒看,在整個一盤棋上,‘黑風七星’只不過是一枚受人擺佈的小角色罷了!” 萬松白拍手道:“一點不錯!看來紅兒能當你爹的謀士!” 回首對邵力傑道:“力傑,依你看呢?” 邵力傑道:“小姐的分析令人折服。可是,‘黑風七星’多少年來獨霸一方,又有誰能夠將他們七人為己所用呢?” 聞聽此話,萬松白回頭看了看萬花紅,萬花紅也茫然地搖了搖頭。 |
第22章
萬花紅見萬松白沉默不語,道:“乾爹,你是不是很看中雷天風這個人了?” 萬松白一怔,問道:“紅兒,你是不是說,讓爹把雷天風收過來?” 萬花紅點頭道:“乾爹,我知道你心裡有這個意恩,所以女兒才敢開口。” 劭力傑高興道:“如果真能這樣,我邵力傑第一個舉手贊成!雖說雷天風年輕,但我邵力傑願將這‘三尊!中的首席讓出來給他。有了此人,我長白派在中原的霸業便唾手可得! 雷天風這個人極講義氣,我邵力傑喜歡的便是這種人!” 萬松白搖頭道:“正因此人極講義氣,我自知無能將他收過來。” 萬花紅道:“乾爹不必灰心,女兒想知道,雷天風身上可有什麼弱點?” 萬松白看了一眼萬花紅,似乎猜到她的心思,冷笑道: “紅兒,雷天風從不近女色,份還是死了這系心吧!” 萬花紅粉腮一紅,廖道:“乾爹,你想到哪兒去啦?女兒的意思是,大凡一個人,總有他的弱點,我就不相信他雷天風是個針插不人,水潑不進的完人!” 萬松白哈哈一笑,道:“話是這麼說。對雷天風不近女色,不負錢財,我就是給他一百名美女,十萬兩銀子,也是枉然!錢、色,本是最易被人利用的,可雷天風偏偏在這兩點使人無機可乘,你讓為父怎麼辦?” 萬花紅道:“一個人的弱點,並不僅僅局限于財和色,有時候,一個人的優點,恰恰就是他的弱點!” 萬松白一怔,道:“有道理!紅兒,你接著講!” 萬花紅道:“雷天風對‘義’字看的很重,是嗎?” “不錯,否則宋欽也不會如此看中他!” “那好。乾爹,我們也不妨從‘義’字上下手!” “怎麼下手?” 萬花紅略思片刻,道:“邵叔叔已然搭救過雷光風的兩個女友陳江月和宋姣姣,假如我們能搭救雷天風的蜂命,他豈能不領乾爹您的情?” 萬松白沉吟道:“話是如此,可‘黑風七星’根本不是田天風的對手,何談搭救……” 萬花紅冷笑道:“乾爹,在辛家鎮下毒殺死雷天風,不是您的主意嗎?” 萬松白正色道:“欲圖中原霸業,我不得不如此!可這與眼下的事又有何相干?” 萬花紅道:“古人雲:“兵者,詐術也’。我們何不如再用一次毒?” 萬松白猛然悟道:“紅兒,你是說,咱們給雷天風演一齣戲看?” 萬花紅點點頭。 邵力傑冷冷道:“我看這不是什麼好主意!萬一讓雷天風識破,豈不弄巧成拙?再說,用毒危險性太大,搞不好真會致他於死地!” 萬花紅淡然一笑,道:“邵叔不必過慮,事成自不必說,倘若萬一失手,於爹也用不著心疼,反正是為我們長白派除去了一個最大的障礙!” 邵力態冷哼一聲,道:“這種事,要幹你們去幹,與我無干!” 萬松白沉臉道:“力傑,你怎麼耍起小孩子脾氣了?紅兒的主意雖說損了點兒,可畢竟是為了咱們長白門著想!” 邵力傑道:“當家的,我邵某跟了你這麼多年,做事講的是堂堂正正!這種率只有江湖上的下三監才幹得仕來!咱們長白派無論怎麼說,在江湖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門派,幹這種事,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萬花紅冷笑道:“聽邵叔這意思,莫非要真格明到地讓雷天風歸順不成?” 邵力傑輕輕撫摸著斜接在腰間的長劍,喃喃道:“這只長劍已跟隨邵力傑二十三年,至今還未曾遇到過對手。聽說更天風已得‘四方居士’真傳,手中一只天龍劍縱橫中原無故手。既然是這樣,我邵力傑早晚會與他一分高低,就算我倒在雷天風的劍下,也可笑人九泉啦!” 萬松白面色冷峻,輕嘆一聲道:“力傑,在我身邊的幾個人中,你是我最交心的一個。 我看得出,上次讓你截殺崔四殺那個老混蛋,不巧給雷天風撞上,當時雷天風並未合力對付你,而是放你走了,這件事份一直放在心上。你心裡敬佩他,這我不想多說什麼,可雷天風目前畢竟是咱們的主要對手,假如他無意加入我長白門,早晚會與我們有一搏。眼下段夢遠在長白,真正能與雷天風一播的只有你和典刀……” 說到這裡,萬花紅截口道:“乾爹,你怎麼忘了,還有‘大漠幹屍’黃風笑!” 萬松白微微搖首,道:“我與黃風笑只是暫時相互利用罷啦。黃風笑心毒手狠,說不准何時便會翻臉,這個人我不得不防!” 停頓一下,又抬首看著邵力傑道:“我原先以為,到洛陽後我們的對手只有宋欽,卻不想情況竟如此複雜!‘黑風七星;的背後究竟是誰?在洛陽城北,以‘一指天禪’連斃中原三派二十七名高手的人又是誰?在未搞清這層層關係的情況下,我們不宣輕舉妄動。” 邵力傑沉默片刻,道:“當家的,那下一步,我們將如何打算?” 萬萬松白道:“做兩件事,第一,摸清雲集洛陽各派的底細,尤其是‘黑風七星’和那位使‘一指天禪’之人的來路;第二,想辦法攏住雷天風,即使暫時技不過來,也絕不能讓他與我長白派為敵!”轉身看著萬花紅,道“紅兒,你心細,這第二件事,爹就交給你去辦。” 萬花紅欣然應道:“乾爹放心,我想女兒有辦法做好這件事。” 萬松白贊許地衝她笑了笑,轉身對邵力傑道:“力傑,我一會讓你見一個人。” 邵力傑一愣,道:“這人我認識?” 萬松白搖頭笑道:“不,你不認識,可紅兒認識。” 萬花紅撒嬌道:“乾爹,你怎麼又拿女兒開心?” 萬松白哈哈一笑,道:“紅兒,爹這是誇你,有了這個人.宋府內的大小事情,還不都握在咱們的手裡!” 邵力傑一怔,忙問道:“當家的,這麼說,此人是宋府的?” “不錯!”萬松白點首道:“此人在宋府,應該說是位不大不小的人物。” 邵力傑似乎明白了大半,轉首看了一眼萬花紅。 萬花紅正在微笑,一雙媚人的眸子中洋溢著得意的神情。 入夜。 海棠書院。 這是一座幽靜而典雅的院落。院子不大,分裡外兩層,前院原是書房,自從楊忍才買下這海棠書院作為自己的行官,書房便被佈置成客廳。院中央有一座石砌的魚池,幾十條金魚在池內悠哉悠哉地遊蕩著。魚池的四周是一圈雕梁畫棟的木廓,正北是一座水檄。院子的四周是幾十棵碩大構海棠樹,此時正是花開之季,花分白、粉、紅三色,將海棠書院裝點得名將其實。晚風沸來,滿院飄溢著沁人心脾的花香。 穿過一座月亮小門,便是海棠書院的後院。青磚鋪地,兩旁是兩塊長方形的花圃,栽種著上百株楊紅色的牡丹。花圍後面,便是兩排廂房,總共有七八間房子,朱門綠窗,地板是用三寸寬一尺長的柳木板拼嵌而成。 眼下,陳江月和霍雲婷便住在這裡。除兩位少女外,前院還住著一位六十多歲的老者,名叫關勝田,是楊府的老家人,因身體欠佳,被楊忍才派到這裡守著這座空院,一年多來倒也悠閒。 天過二更,陳江月坐在院內的花圃石台上,右手托腮,呆呆地望著掛在屋搪上的一彎玄月,回想著這兩天接連發生的一件件事。 月亮四月亮,人家都說,人間的每一樁婚事都是月下老人因紅線連成,可月下老人又在哪裡? 月下老人,假如恢真能顯靈,為何不降臨在這海棠書院,對我說說,我和雷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雷大哥和我相處這麼久,照顧費,保護我,可他為何閉口不談成親之事……莫非,他心裡還裝著宋姣姣? 姣姣與雷大哥要好是在我之前,我知道姣姣為此事恨我,可我又有什麼辦法?欸,姣姣的氣量比我大,通事想得開,總是讓我三分。倘若真能與姣姣共同照顧雷大哥,倒也沒什麼,我與姣姣情同親生組妹,而且也相處得來…… 欸!可眼下又出了個霍雲婷!她不但人生得漂亮,兩片嘴也夠使,不知怎地,就讓雷大哥帶上了她,還一口一個雷哥哥,想起來就叫人不舒服…… “江月姐。”一聲少女的呼喚打斷了江月的思索,回首一看,原來是霍雲婷站在自己的身後。她身穿那件雪白的紗裙,月光之下,宛若一位自天而降的凌波仙子,兩只清澈如水的眸子,仔細打量著江月。 江月皺了皺眉頭,沒有吭聲。 “江月姐,你還沒睡?”雲婷問道。 江月懶懶道:“假如我睡了,還能坐在這裡?” 雲婷碰了個軟釘子;眨了眨眼睛又道:“江月姐,你瞧,這院子好大,空空蕩蕩的就咱們兩個人,我一個人真有些睡不著。” 江月冷笑道:“你怕什麼?你武功那麼好,難道還怕有人欺負你?” 雲婷囁嚅道:“我自幼膽子就小,別的事還好,就怕一個人睡一間屋子,要是姐姐能陪我睡,那我就不害怕啦。” 江月回首道:“真沒想到,你都十七歲啦,竟不敢單獨睡覺。我這個人也有個毛病,跟別人在一起便睡不著,這可怎麼是好?” 雲婷笑道:“姐姐的話可是真的?” 江月冷聲道:“我唬你幹什麼?” 雲婷“撲哧”一笑,道:“那將來姐姐和雷哥哥成了親,睡不著覺可怎麼是好?” 江月一窘,隨之心裡甜滋滋的,但臉卻仍舊板著,故作正經地道:“雲婷,我不許你胡說,這種話出自一個十七歲的大姑娘之口,你也不嫌害躁?” 雲婷眉毛一揚,又道:“姐姐心裡想什麼,當我不知道?雷哥哥都向我說了!” “哦?他向你說了什麼?”江月顯得有些沉不住氣,急忙問道。 雲婷頭一偏,故意吊了吊江月的胃口,隨後緩緩道: “香哥哥說,天下的女子,他只喜歡其中的兩個!” “兩個?哪兩個?” “一個是玉月姐你,另一個是姣姣姐姐。” “哦,他是這麼說的?” “那還有假!”雲婷停頓一下,面帶沮喪地道:“至於我嗎,雷哥哥他說……” “他怎麼說?” “他說……我霍雲婷還是個不大懂事的小姑娘。” 江月抿嘴一笑,拿出大姐姐的樣子,揚首道:“其實說起來,你也不小啦,今後有什麼事,儘管與我和你姣姣姐講。”稍頓一下,又道:“雲婷,以後你改一改對雷大哥的稱呼好不好?” 雲停一怔,道:“稱呼怎麼啦?” 江月皺了皺眉頭,道:“你左一個雷哥哥右一個雷哥哥的,讓人聽了都肉麻!” “那該怎麼稱呼雷哥哥?” “哎!又是雷哥哥!叫雷大哥不就行了?” 雲婷“撲哧”一笑,道:“就叫雷哥哥雷大哥吧,反正沒什麼兩樣。” 江月冷哼一聲,沒有搭話。 雲婷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江月姐,我聽說,你的武功是和雷大哥學的,是嗎?” 江月柳眉一場,道:“那還有假!雷大哥說了,只要我好心修練,三年內便可達到他現在的水準!” 雲婷羨慕道:“雷大哥的武功之高,連我師父‘如夢神尼’都難望其頃背。這也難怪,你爹‘四方居士’乃武林的一代宗師,他教出的弟子,當然差不了!哎,江月姐,雷大哥都傳授給你什麼武功,能不能作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江月想了想道:“好吧,我看不如這樣,就作幾招雷大哥教我的‘迷離太空掌’給你看看。” 那天晚上,江月就是用這自稱的“迷離太空拳”唬住了截殺崔四殺的邵力傑。 雲婷疑道:“‘迷離……太空掌’?這種掌法我怎麼從未聽說過?” 江月微微一笑,道:“這是雷大哥集百家之長,取天地之精,用了近二年時間自創的,不用說你,連你姣姣姐都未聽說過!” 雲婷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江月大步走到庭院的中央,舒展了一下筋骨,隨後兩掌乎胸,深深吸了一口氣,旋即一個馬步,兩拿一展,“呼” 地一下打了出去,一刺、掛、帶、勾、捏、彎,幾式怪異的動作一氣呵成!猛然一個轉身,左肘碎然撞擊,右掌一沉、一挑、一斜,隨後撤步收勢。 雲婷看呆了。越是內行之人,一下便看出江月這兩招的玄妙之處。這兩招動作算不上威猛,出手也不算太快,然而,卻令對手無從搶到先手,無論對手從何處下手,無不受製於這兩招的反擊之中!“妙!真是妙極啦!”雲停激動得拍手叫了起來。 江月得意地笑了笑,返身走了回來。 “咦?”雲婷突然想起什麼,道:“江月姐,你怎麼才作了兩招,就停下了手?” 江月勝一紅,幸好是在夜裡,雲婷著不清楚,道:“雲婷,下面的招式,我以後會作給你看,你先說說這兩招我作得如何?” 雲婷道:“說實話,如此絕妙的掌法,我平生還是頭一次見到。一點兒不誇張,雷大哥自創的這套‘迷離太空掌’,算得上是天下第一掌法啦!” 江月高興道:“雲婷,你談的可是真心話?” “當然是真的!” “可我卻有些不信!” “為什麼?” 江月扳著手指適:“普天下武林,各派的掌法加起來阿止數百!像少林的‘降龍伏虎掌’、‘大羅漢掌’、‘小羅漢’,南海的‘碧沙掌’、西域的‘大手印’、‘玄天攀’、塞上的‘千佛手’等等,無不是名揚字內的一流掌法……” 雲婷不等她說完,搖著腦袋道:“各派的掌法,雖各有千秋,但大都追求威猛剛勁,不免形於外表,而雷大哥的‘迷離太空掌’,講的卻是內在的應變之功,不求表面的華麗與氣勢,然而細想起來,卻是樸實中暗藏殺祝,轉手之間,可應萬變,退可保身,進能擒敵,不用說其他,單就心法而言,已勝過其他上乘掌法一籌……” 江月聽著,不住地默默點頭,心中暗暗佩服霍雲婷對武學的悟性。 待雲婷講完,江月道:“雲婷,你剛才講了這麼多道理,可見你對武學有過人的悟性。 姐姐不想瞞你,你剛才的話,與雷大哥對我所講幾乎分毫不差!” 雲婷一喜,道:“是真的?” 江月道:“你這個姐姐有一個弱點,就是天生不會撒謊。其實我並不想恭維你,可你的話實在令我驚訝。雷大哥曾對我講,一個人若有觸類旁通的本領,學習武功才能不拘一格,學有所進,學有所創,這也許就是人們長說的悟性吧。” 雲婷略帶恭維地道:“真實,姐姐剛才作的這兩式,便已體現出姐姐對武學的悟性,倘若雷大哥看到姐姐有如此進步,我想他也一定會這麼說。” 江月正色道:“雲婷,你不要總拿話來甜我,我這人就是不吃這一套。”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卻是輕飄飄的。 經過這一陣,兩位少女無形中已近了許多,至少找到了共同的語言。 兩人立議論了一會兒“迷離太空掌”,江月說道:“雲婷,咱們說了半天,你也得將你學的武功練一套給姐姐看看呀?” 雲婷道:“但不知姐姐喜歡看什麼?” 江月道:“你都會什麼?” 雲婷道:“‘如夢神尼’教了我不少,我娘也教過我,有掌法、拳法、劍法…” “‘如夢神尼’教你的是什麼掌法?” “‘千佛手’。” “哦?”江月怔了一下,隨即追:“我聽說‘千佛手’這套掌法作起來很好看,再說‘千佛手’也是武學中的上乘掌法,你就作一套‘千佛手’吧?” 雲停道:“‘千佛手’練起來的確華麗,但若講起實用,卻遠遠不及雷大哥的‘迷離太空掌。”說著,她已走到院子的當中,兩腿並直,雙掌合什幹前胸,二目微閉,很像是出家人在拜佛。 驀地,霍雲婷的嬌軀動了起來。然而這一動,卻有如脫圖的野馬,破堤而出的洪水,氣勢如洪,勢不可擋。江月只見跟前一團白雲流飛,掌花狂舞,方圓三四丈內,均可感覺到嘶嘶掌風!逐漸地,江月已看不清雲婷的身影,只覺她擊出的千百隻手,將丈內之物罩在其中,院內的海棠樹,不時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妙!太妙了!”江月脫口喊道。 白影驟然一頓,霍雲婷立身收勢,再次兩掌會什前胸,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見江月日露諒喜之色,雲停道:“江月姐,你喜歡這套掌法?” 江月點首道:“嗯,這套掌法太美了!看得我兩眼發花,簡直不知你身在何處!” 雲婷道:“這套‘千佛手’作起來如行雲流水,講的本是快、狠、奇、迷四個字,以挾攻敵,以狠製敵,以奇誘敵、以迷惑敵,這是‘千佛手’的用心所在。不過,我師父說過,‘千佛手’固然瀟灑華麗,但真遇上了高手,往往會失之於套路的過於連慣,只有靈活運用其中的每一個動作,方能不給對方以可乘之機。欸,前兩天在宋府,我也曾向雷大哥用過此種掌法,但剛一出手,便被雷大哥破解,我想他用的就是‘迷離太空掌’,如此可見,雷大哥的‘迷離太空掌’,確實高於‘千佛手’!” 江月道:“雷大哥既得‘中原武林第一傑’之稱號,即便不用‘迷離太空掌’,我想也能破你的‘千佛手’,但不知假如換了你師父‘如夢神尼’,情形又當如何?” 雲婷略加思索,道:“我師父的功力和掌法自然比我高。據她老人家講,我目前所學,已達她老人家的七成,我想這最師父誇我。不過,憑心而論,就算是師父親自出手,也絕無戰勝雷大哥的可能!” “哦?是真的?” “嗯。以我現在的武功,至少可與師父周旋十個回合不致落敗,可與雷大哥交手,我恐怕連五個回合都應付不了!今天早上,雷大哥在‘桃花溝’緊急之中用一朵桃花將欲傷害我大叔的那個傢伙手中巨斧震落,只這一手。便令不可一勢的‘黑風七星’知難而退!如此功力,不用說我,就是我師父,也絕難做到!” 江月默默點頭,暗想:“若是有一天,我陳江月能練成雪大哥的一身武功,看看誰還敢或負我!” 見江月沉思不語,雲婷風目一閃,道:“江月姐,你在想什麼?” 江月抬首道:“我在想如何才能學好雷大哥教給我的武功。” 雲婷道:“雷大哥的武功高玄莫測,並不好練,我看姐姐不如從簡單一些的技法下手。” 江月一怔,道:“簡單一些的?可雷大哥現在只教我‘迷離太空掌’。” 雲婷一笑,道:“那不要緊,姐姐若是喜歡,雲婷可將‘千佛手’傳授給姐姐。” 江月半信半疑道:“你可是認真?” “當然,當著姐姐,我可不敢扯謊!” “可師門有規,恐怕你師父……” “姐姐不必擔心。”雲婷自信道:“‘千佛手’並非我師父的獨門絕技,再說姐沮也不是外人,既為姐妹,傳授武功又有何不可?” 江月暗忖:“可我還沒有認你這個妹妹呢……” 雲婷嘴一撅,嗔道:“江月姐,你難道真的不願認我這個妹妹?” 江月想了想,突然展顏一笑,道:“好吧,既然你如此誠心,今後你我就以姐妹相稱好啦。” 雲婷聞聽,高興地蹦了起來,一下抱住江月,連聲道: “姐姐!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 江月推開她道:“以前我聽說,你是個看上去似乎冷酷的人,原來不是如此。” 雲婷笑容一斂,半購道:“姐姐難道不知道,我霍雲婷出生的第三天,我爹便被人暗害,只剩下一個作尼姑的娘。 我沒有兄弟姐妹,平日子身一人,清冷慣了,腦子裡只想著練好武功,將來替父報仇。 後來,娘也死了,我只得跟著我那位虎狼般的二叔,受夠了他的氣。我總想,倘若我霍雲婷有一位知我疼我的姐姐,哪能落到如此地步……” 說到這裡,雲婷眼圈一濕,硬咽住了。 其實,江月的一生,又何嘗不是如此。見雲婷說到傷心之處,江月便想起了自己的爹娘,止不住的淚水“啪喀啪喀” 地落在了地上。 雲婷一怔,輕輕道:“姐姐,你……你這是怎麼啦?難道雲婷說錯了什麼?” 江月微微搖頭,道:“三妹,都是大姐的不是,傷了你的心,也傷了我自己的心。其實,你我本是同病相憐,我為什麼要對你這樣?” 雲婷掏出手帕,替江月抹去臉上的淚水,柔聲道:“大姐,往事都已經過去,還想它幹什麼?來,三妹我現在就將‘千佛手’的心法和技法告訴你。” 江月點了點頭,道:“好,三妹,我聽你的,你說吧。” 雲婷整了整衣裙,離江月五尺站定,認真遵:“‘千佛手’這套掌法,共三十六招,一百零八式,屬北派佛教的正宗武功,從心法講的是一個‘空’字……” 剛說到這裡,雲停身後傳來了一陣陰森森的怪笑聲: “好!好一個佛門的‘空’字!” 雲婷回身厲聲道:“什麼人?有種的你站出來和本姑娘講話!” 話音剛落,從牆角一棵海棠樹後門出一人,中等身材,身穿一件緊身玄衣,臉上帶著一副黑色的眼罩,因此很難判斷出此人的年齡。 玄衣人走到兩位少女的近前,冷森一笑,道:“霍小姐,咱們倆兒曾見過面的!” 藉著屋內散出的燈光,雲停又仔細打量了一下來人,突然想了起來,此人便是那天夜裡在洛陽城內與典刀和萬宗輝動手之人,當時自己並不認識交手的三人,但當自己走近時,這位蒙面人卻不知為何溜走了。 霍雲婷冷哼一聲,道:“原來是你!” 陳江月一分問道:“三妹,這傢伙是誰?” 蒙面人鬍子攝了一下,看來他極不滿意江月對他的稱呼: 雲婷道:“誰曉得這傢伙是幹什麼的!” 江月道:“那你怎麼說原來是你?” 雲婷道:“那天夜裡,他與另外兩個人在街頭打群架,讓我看見了,當時他也是這副打扮!” 按雲婷這麼一形容,這位蒙面人簡直成了井市上的無賴混混。 江月又道:“這麼說這傢伙八成是賊,瞧他那賊頭賊腦的樣子,再配上臉上掛的這塊破布,肯定不是好東西!” 雲婷贊同道:“那是當然,好人哪兒會有這副打扮!” 江月還要開口,蒙面人利口,道:“好一對伶牙俐齒的臭丫頭,你們的話說完了沒有?!” 江月揚眉道:“我們的話完了,想聽聽你說些什麼!” 蒙面人盯了江月一眼,冷哼一聲,轉首看了看霍雲婷,冷冷道:“你真的是霍老三的女兒?” 雲婷輕蔑笑道:“是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蒙面人嘿嘿一笑,道:“想不到霍老三死了十七年,竟還留下你這麼一位武功不錯的女兒!” 雲婷風目一瞪,道:“你究竟是何人?既然你如此關心‘水上飛’女兒的命運,莫非認識我爹我娘?” 蒙面人只是冷笑,並不回答。 江月道:“三妹,這個人搞不好就是殺害你爹的兇手,來這兒想斬草除根!” 霍雲婷渾身一震,咬牙道:“是你殺害了我爹?” 蒙面人嘿嘿笑道:“我本有此意,但很不湊巧,等我見到你爹時,他早已成了一具幹屍!嘿嘿……” 霍雲婷狠聲道:”既然如此,你也算是我半個仇人!你既自己送上門來,就是找死!” 蒙面人道:“霍小姐,你真以為我怕你?告訴你,那天夜裡我之所以離開,絕非是棋你,而是另有打算!我還告訴你,你既然是霍老三的女兒,我必殺你!而且不會有任何人知道。從今以後,江湖上不會再有霍家的後人!”轉首衝江月道:“陳小姐,本來今晚沒你的事,可倔偏什麼事都讓你看見了,也只能怪你自己運氣不好!將來見到了‘四方居士’,可別告我的狀哇!你爹這個人,我從前惹不起,將來在陰間我還是惹不起!怎麼樣,就這麼說定啦?嘿嘿嘿……” 江月沖雲停道:“三妹,這傢伙是個十足的無賴!咱們一前一後,把這傢伙收拾了!” 雲婷道:“大姐,殺雞焉用宰牛刀!看雲婷我的!” 說著,雲持身子一抖,一記斯身,剎那間已擊出七掌,踢出五腳!蒙面人身子快捷地閃動幾下,雲婷的出手招招落空。 “哼哼!”蒙面人猙獰道:“臭丫頭!沒想到你從那老尼姑身上真學了幾招,只可惜,你今晚撞在老子的手裡,也只好認命啦!” “命”字方出,蒙面人身子摔然一動,只是送一動,他人已閃至雲婷的面前,右手電射擊出,點向雲婷的“七坎” 重穴!這一擊快的令人難以置信,一旁的江月驚得幾乎喊出聲來。在她看來,雲婷絕逃不過蒙面入的這一擊!然而雲婷卻躲過去了,蒙面人的手指距她前胸不到五寸,雲婷直立的身軀突然一動,離地三寸,“嗖”地朝後平滑出去,這是一記輕功中罕見的絕技:“後飄浮雲東海”!宋欽曾對胡岳說過,襲擊來府的那位白衣少女,其輕功應介于典刀和雷天風之間!宋欽的話並沒說錯。 蒙面人一怔,看來霍雲婷的輕功使他感到意外。然而在這短短的一徵之後,蒙面人再次果斷出手,而且比剛才的出手還要遜捷、兇猛。顯然,他已然意識到,霍雲婷比自己原先預想的更難對付。 霍雲婷已退室牆根,而蒙面人的手指已離自己不到二尺!她有一種直覺,蒙面人的這一擊自己絕不能硬接,可兩旁又被假山石堵死,已無退路…… 蒙面人的掌擊出,他確信自己的這一未絕不會再失手!“撲!” 蒙面人的食指刺中一樣東西,不是霍雲婷的軀體,而是她背後的磚牆!霍雲婷的身軀仍貼著牆,雙腳就是在蒙面人的頭頂上!蒙面人一記縮頭,身子倒飛出去,在這種情況下,他十分清楚該如何避開對手的反擊,保護自己。倘若稍慢片刻,他自己的腦袋便會被對手當球踢,踢得粉碎!然而霍雲婷並未反身也不去追趕,而是輕輕飄落在地上,回首看了看被蒙面人點中的磚牆,不由渾身一陣巨顫,回首盯著蒙面人,半晌道:“好一個‘一指天禪’!我霍雲婷等了你十七年!” |
第23章
陳江月聽霍雲婷說出‘一指天禪’四個字,心頭不由一震,衝蒙面人厲聲道:“如此說來,洛陽城北小路上的二十七人也是你殺的?” 蒙面人冷笑道:“為什麼說‘也是’?實說了吧,那二十七個人確實是本人殺的,這只能怪他們太不中用!至於‘水上飛’霍老三的死,與本人無關!” 霍雲婷道:“普天之下,會使‘一指天禪’的人只有你一人!你休要抵賴!” 蒙面人道:“丫頭,這本是露臉的事,老子想攬還來不及呢!再說,反正你們倆今夜要死在這裡,有什麼事還值得瞞你們?” 霍雲婷“呸’了一聲,叱道:“你少放狂言,今晚誰躺在這兒還不一定呢!” 話音剛落,她嬌軀一科,兩臂一展,使出了自己的絕技“千佛手”,一聲怒喝,有如一團白色的旋風,層層掌花將蒙面人登在其中。 一旁的陳江月只看見一團“白雲”與一團“黑雲”纏繞在一起,本想上前幫雲婷一把,但又無從下手。 驀地,耳畔中傳來‘啪!啪!啪!”三聲脆響,黑白乍分,雲婷向後跌路幾步,晃了兩下方自立穩,臉色摻白,嘴角上接著鮮血。 “三妹!你受了傷?!”江月急道,一記縱身撲了過去。 蒙面人見江月沖向雲婷,獰笑一聲,身子一動,左手抓向飛奔的江月。 “姐姐小心!”雲婷驚呼一聲,身軀再次縱起,右手以掌代劍,狠命地刺向蒙面人的右助!蒙面人已然嘗到了雲婷的厲害,不敢怠慢,急忙撤掌轉身,撲向雲婷。 “嘶嘶!” 西道犀利的指風先行而至,霍雲婷急忙一記側飄,她已然知道,自己的“千佛手”絕對擋不住對手的“一指天禪”!’剛才她曾吃了大虧。 一招佔先,蒙四人步步緊逼,霍雲婷靠著超人的輕功連連躲閃,卻不敢出手反擊。 江月急了,也顧不得什麼“一指天禪”,一聲嬌喝,從側面撲了上去,右臂輪開,五指並齊,切向蒙面人的後耳根,這正是“顱息’大的位置,若是切上,蒙面人當時就得癱在地上。 蒙面人大怒,回手一拂,江月只覺一股強勁的旋風撲面而來,想閃身已來不及,身於被震的一斜,“通通”向後倒退兩步,仰面坐倒在地上!霍雲婷抓住對手分神的這一剎那,右手電射擊出,拍向蒙面人的小腹!“砰!” 一聲悶響,蒙面人被震飛出去!江月坐在地上,剛要喊“好”,豈料蒙面人倒飛的身子凌空一卷,雙足輕輕點地,“呼”地一下又撲了回來!顯然,霍雲婷適纔的那一掌雖然力猛,卻沒傷著對手,蒙面人肯定練過“十三太保橫練’、“鐵皮功”、“金鐘罩”之類的護體硬功,否則休想挺過霍雲婷這千鈞一掌!江月大驚,照她看來,雲婷必然會再次躲閃,然而這次她錯了,只見雷雲婷微微一例,右手猛然翻出,一卷、一屈、一掛,竟硬碰硬地抓向對手的右手!這一回輪到蒙面人大吃一驚,見對手抓向自己,竟未敢接招,右手疾撤,身子退後半步,左掌疾翻刺出,直指霍雲婷的心口!霍雲婷的右手正在半空,見蒙面人手到,突然將右手當空一轉、一屈、一扣,再次抓向對手!蒙面人一聲驚呼,身子一抖,斜飄一丈,目光中充滿著驚惑。 其實最感震驚的並非是蒙面人,而是一旁的陳江月。原因很簡單,霍雲婷用來破敵的那兩招,竟是自己剛剛向她示範過一遍的“迷離太空掌”中的那兩招! 霍雲婷竟有過目不忘,無師自通的本領!蒙面人上下打量了霍雲婷兩眼,沉聲問道:“霍丫頭!據我所知,你師父‘如夢神尼’並不會這旁門左道的玩藝兒!莫非……你另投過師門?” 雲婷冷笑道:“可以這麼說!” “哦?你師父是誰?” “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蒙面人一驚,急忙四下環顧,找了半晌,回首陰森森等道:“丫頭!你不用唬我!這裡只有你我她三人。嘿嘿,你師父在哪兒?” 雲婷用手一指江月,道:“我師父就是我大姐!這回你知道了?” 蒙面人齜開一笑,不屑地道:“你不用騙我!”用手一指江月,又道:“她那兩下子,打條瘸腿傻狗都嫌費勁,她能是你師父?” 江月氣得咬牙,真想衝上去咬他一口才解氣。 雲婷“嘩”了一聲,道:“你休得放屁!我姐姐是什麼人?她是不稀罕跟你這個無賴動手罷啦!就憑你那兩下子,你得意什麼?” 此時的江月,羞愧和感激交織在一起,默默地看著霍雲婷。 蒙面人惱羞成怒,一聲怪嘯,使出十成氣力,撲向霍雲婷。 霍雲婷未退,依舊使出剛才用過的那兩招進行反擊。 開始,蒙面人是見招避開,不敢硬來,可七八招一道,見霍雲婷只會用這兩招,並不變化,膽子開始放大,而雲婷招式已然用老,不免露出破綻,很快就落了下風,沒過多會兒,便只剩下招架躲閃之力了。 “哈哈!”蒙面人狂笑道:“搞了半天,原來你只會這兩下子!哈哈……” 蒙面人一招快過一把,雲婷有些支持不住了,心中一急,竟喊了出來:“姐姐!下面的幾招怎麼使?!” 江月急得快哭出來,跺腳道:“三妹!下面的招式……我還沒學呢!” 雲婷心頭一沉,腳下不由稍慢半步,只聽“味”他一聲,雲婷的右肩頭被對手戳破!江月急了,可自知上去也沒有用,突然心生一計,大聲道:“三妹!你等著,我去找雷大哥來收拾這傢伙!” “傢伙”二字剛出,她人已朝前院奔去。 這一下蒙面人急了,今晚的事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於是丟下霍雲婷,轉身去追陳江月。 江月慌頭慌腦,人剛衝到月亮門,“砰”地一聲撞到一個人的懷裡,身子一仰,卻被那人扶住,定睛一看,不由“哇”地放聲大哭,一下子撲到來人的懷中。 蒙面人也愣住了,眼睛直盯著從月亮小門走進來的兩個人,其中一個身材魁偉,穿著藍色布衫,下面是黑鞋青襪,此人身後還有一人,瘦長的身材,一襲勝雪的白飽,看樣子像個書生。他不認識這兩個人,可憑陳江月剛才的舉動,他猜到此人便是自己久聞其名的雷天風,至於那白衣人,蒙面人卻無從猜起。 他能不錯,藍衣人正是雷天風,而那位白農人,則是方純白。 雷天風輕輕推開懷中的陳江月,抬首看了一眼白裙上接著血漬的霍雲婷,眉頭微皺,衝蒙面人道:“閣下來得好快!這的確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片蒙面人冷冷道:“看來,你就是雷天風?” “不錯,你是誰?” “嘿嘿,無可奉告!”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這不要緊,我會讓你開口!” 霍雲婷道:“雷大哥,這個傢伙用的是‘一指天禪’,他承認洛陽城北的命案,就是他幹的!” “哦?”雷天風與方純白對望一眼,又轉首衝蒙面人道:“真巧,我正在找你!” 蒙面人偷眼看了看身後的霍雲婷,又看了看眼前的三個人,突然仰面哈哈一陣狂笑,道:“真沒想到,號稱‘中原武林第一傑’的雷天風,什麼時候竟學會了群毆?” 方純白森森一笑,道:“小子!你太抬舉自己啦!” 蒙面人一怔,隨即罵道:“你***一個桌酸書生!這裡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 方純白眼睛一瞇,冰冷道:“小子,等一會兒便會知道,我這個書生不但會寫字,更善於幹另外一件事!” “什麼事?” “擰下你的腦袋!” 蒙面人的臉抽動了一下,似乎從方純自的森森殺機中看出些什麼。一個書生,絕對不會有這種殺氣!這種殺氣不是一個人能裝出的,只有殺人不眨眼的人,只有對血腥視若無睹的殺手,才會有這種殺氣!蒙面人本人便是這樣一種殺手,他突然發現對面這位白衣人很像自己的同行,而且他身上所帶的殺氣,竟比自己大有過之!“你是誰?”蒙面人沉聲道。 “有這個必要嗎?” “我很想知道!” 方純白冷冷一笑,緩緩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這是一只只有四個手指的手!“啊!”蒙面人倒吸一口涼氣。如果說剛才見到雷天風時蒙面人的心裡涼了半截,那麼此時他的心已經全涼了。 一個霍雲婷已經夠他對付,眼下又面對兩個煞星,他心裡又怎能不涼?硬拼?無異於送死!逃走?談何容易!雷天風的輕功師承“四方居上”陳於樣,而雷天風的輕功已直追其師,縱橫宇內,有此輕功者絕不會超過三人,這其中當然不包括自己。 蒙面人正在付思脫身之計,只聽方純白冷聲道:“小子;你是不是想留下什麼話?” 蒙面人冷笑道:“姓方的,你真以為老子怕你?” 方純白道:“能對我方某說這種話的,想必也是個人物!”用手一指對手,接道:“你臉上接的這個玩藝兒,是打算自己搞呢,還是讓方某替你摘?!”‘蒙面人哈哈一笑,剛要說話,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目光一轉,盯著院牆處的一探海棠樹。 雷天風和方純白也仿佛聽到了一種聲音,一種細微而奇怪的聲音,像是山谷中吹過的疾風,又似用柳葉吹出的聲音…… 就在眾人分神的這一瞬間,蒙面人身子一動,陡地沖天而起,朝眾人目光相反的方向飛掠出去!他料到雷天風會追上自己,不過卻未料到雷天風會如此之快地抓到自己!一道藍影自蒙面人頭頂掠過,雷天風已然抓住了對手的發給!蒙面人頭一甩,只聽“嘶”地一聲,雷天風手中只剩下一副發套,傀發上接著那張罩住眼眶的黑布,對手從自己下方滑了過去。 原來蒙面人竟是個和尚!這和尚在地上翻滾了兩下,一團白色的旋風已然趕到,那無疑是方純白。 “砰!” 一聲悶響,黑衣和尚飛了出去,有如一只斷了線的風箏,撞向三丈之外的院牆!驀地,一道黑影幽靈般的自牆頭飄落下來,剛好擋在黑衣和尚面前。幽靈再次閃動了一下,旋即消失,黑衣和尚也不見了!雷天風和方純白對視一眼,二人同時縱身而起,躍出牆外!院外是一條長長的小街,沿街是縱橫交錯的窄巷,無論逃跑人鑽入哪一條小巷,都可以輕易地脫身,因為小巷無燈,幾步之外便看不到人,再加上路徑曲折複雜,在這種環境下欲尋找兩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雷天風與方純白在小街上尋視片刻,知道尋找無望,返身回到“海棠書院”。 江月和雲婷迎了上來。見雷天風和方純自回來的樣子,便知他們一無所獲。 “雷大哥,”雲婷安慰道:“這傢伙已受了重傷,跑了就跑了吧,反正他們不敢再來這兒找麻煩!” 方純白道:“霍小姐,你錯啦。那和尚並非受傷,至少是傷得不重!” 雲婷想了起來,道:“你是說,那和尚練有護體功夫? 可你剛才那掌看上去很重!” 方純白點點頭,道:“不錯,若是換了旁人,連骨頭都怕是碎了!可那和尚練的是‘鐵骨功’,這是一種童子功,沒有二三十年的磨練休想修成?一般的掌功根本傷不了他,除非……”回首看了一眼雷天風,接道:“除非是用雷兄的‘陰陽玄氣功!” 見雷天風陷入沉思,方純白道:“雷兄,你是不是在捉摸剛才搭救和尚的那個人?” 雷天風微微點首,道:“剛才那和尚自知退路已絕,而就在這時,不知何處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音,正是聽到聲音,和尚才逃走的!” “雷兄是說和尚知道這聲音的寓意,並且知道是誰發出的這聲音?” “嗯,他肯定知道!方兄,據你看搭救和尚的那人武功如何?” 方純白道:“別的我不敢說,但此人的輕功絕對在和尚之上!” 雷天風轉首問雲停道:“雲婷,那天夜裡與典刀和萬宗輝動手的蒙面人,是不是這位和尚?” 雲婷點點頭:“就是他介 雷術風衝方純白道:“典刀的武功我見識過,雲婷的武功我也領教過,那和尚的武功在典刀與雲婷之上,應該算得上少有的高手,而搭救和尚之人的武功如何,方兄心裡自然有數。如此稀世高手,我相信在中原絕不會超過十人,可我們剛才競同時碰見兩個,並且不知道他們是誰,方兄不覺得奇怪嗎?” 方純白凝思片刻,緩緩道:“若論起來,這十人中雷兄當算一個,還有少林的了尚、武當的長風,‘大悲庵’的‘如夢神尼’,如果紫靈真人未死,當算一個……” 雷天風截口道:“還有他的徒弟宗昆。方兄不必過謙,你也是其中一人。江湖之中,總有深藏不露的高人隱士,這其餘幾人,應該在他們之中。” 一旁的江月好奇道:“雷大哥的意思,這兩個傢伙便是那高人隱士噗?” “那倒未必。”雷天風道:“我是說,假如再把時間推前二十年,又當如何?” 方純白道:“你是說……死人?” 雷天風點點頭:“方兄可曾記得?我師父‘四方居士’和‘血魔’武聖天不也是死後二十一年重現江湖的嗎?” 方純白笑了笑,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不錯,江湖上卻有死人突然復活,失蹤人忽然再現的事情!”想了想道: 韶除了‘四萬居上’和‘血魔’,我知道的至少還有四人,‘水上飛’霍老三、‘沙漠之狐’古秋陽、‘雪劍’童展和‘鹿仙’文天國。” 雷天風道:“還應該加上三人,少林寺逐出的了覺……” “嗯,我怎麼將他忘啦?辦方純白截口道:“了覺是少林派‘了’字輩中最小的一個,自從十五年前被少林寺上代方丈咸和大師逐出門去,至今沒有消息。那另外兩人呢?” “‘黑水十三寨’的總瓢把子雲森和採花大盜‘蜜蜂’曾為雨。’詹天風道。 方純白點了點頭,道:“五年前‘黑水十三寨’起了內鬨,聽說雲森是在睡覺時被自己的愛萎‘小豆腐’所殺,此女也隨後失蹤。曾為雨我見過,‘那還是在九年前。聽說有一回他潛入皇宮作案,被潛伏在那裡的錦衣衛抓獲。由於案情關係到皇族內眷。不宜公開,因此曾為雨在那以後便再沒有下落。” 雲婷好奇道:“可錦衣衛如何知道‘蜜蜂’要去皇宮作案?莫非有人……” 方純白搖頭道:“這件事恐怕永遠是個謎!因為‘蜜蜂’早已死了。” 江月道:“你們剛才說了那麼多人,怎麼卻漏掉兩個最熟悉的人?” 雷天風一怔,道:“是誰?” 江月道:“雷大哥,你怎麼啦?我是說‘血蜘蛛’和‘大漠幹屍,黃風笑。這兩個傢伙中了胡岳的計,在宋家祠堂一場廝殺,卻沒有死……” 雷天風突然想起了什麼,不等江月說完,擺手截道: “等一等,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麼事?”江月道。 雷天風轉身衝方純白道:方兄,我要馬上回來府一趟。” 隨後衝江月和雲婷道:“你們走回去休息,有方兄在這兒,今夜不會有事,明日一早,我們另換個地方。” 雲婷擔心道:“雷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儘快吧。”雷天風說完,身子一縱,躍出院牆。 方純白知道香天風此去的用意,見他人已離去,轉身衝兩個少女道:“他不會去很久,你們去睡吧。” “那你呢?”雲婷道。她並不認識方純白,不過,在她心中,此人既然是雷大哥的朋友,一定是好人。 江月低首不語。 方純白知道江月心裡仍忘不了去年自己幹的那件事,苦笑一聲,道: “我方純白既然交了雷天風,就絕不會做出對不起朋友的事!你們儘管去休息,今夜我就站在這裡。” 雲婷道:“那怎麼可以!前院有客房,你不妨先……” “不必說了。”方純白截道。 雲婷一怔,本想再說些什麼,身旁的江月拉了她一下,扭頭衝方純白道:“方大哥,多謝啦。”說完,拉著雲婷回到自己的臥室。 方純白嘴角動了動,暗忖:“陳江月頭一次稱我方大哥……不知這丫頭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她真能原諒我……” “邦!邦邦……”遠處傳來三更的梆子聲。一片薄雲遮住了月亮,海棠書院顯得更加朦朧。 雷天風心中有事,腳下也就格外地快,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宋府。 同往常一樣,宋府內外設三道守衛,晝夜巡邏。時值三更。剛好是守衛換班的時間。守大門的共十二人,領班的頭領叫華七,與雷天風認識。 ‘喲!是雷大俠?”華七走下石階,上前招呼道:“雷大俠,都這麼晚了,你老還出門?” 雷天風道:“夜裡沒事,出去和朋友喝了幾杯,這不,好在還沒醉。”二人哈哈一笑,雷天風壓低聲音道:“華七,今夜……你值的哪一班?” 華七道:“回大快,是上半夜。” 雷天風奇怪道:“剛才已響過三更鼓,按理說也該換班啦……” 華七苦笑道:“誰說不是!嗨,該我華七倒霉,下一班的任頭領病了,還得讓我替他一班,看來今夜是別指望有覺睡唆!” 雷天風笑道:“如果你果真挺不住,我這倒有壺燒酒,也許能提提神?” 華七臉色一變,忙道:“雷大俠莫要玩笑!值班喝酒,按幫規是要受鞭罰的!我華七就是有兩個膽子,也絕不敢犯了幫規!” 雷天風點了點頭,道:“華七,二更以後,這裡可有人出過?” 華七認真想了想,道:“回大俠,據在下所知,今晚二更之後,只有一人出人宋府。” “哦?是誰?” “後院的李老頭。” 李老頭是宋府的老家人,足足願了宋欽三十條年。宋欽有個毛病,每天的三更時分,總要吃一頓夜宵,而且大都是洛陽城南“何家湯圓”做的配飯,這樣,李老頭十夜有幾夜要去“何家湯圓”取飯,風雨無阻。 雷天風不再多問,轉身走進宋府。 宋府很大,但為了安全起見,每個主要的院落中都懸掛著燈籠,不時有巡邏的護衛穿院而過。 雷天風徑直來到後院。所謂後院,其實並非一個院子,宋府的家眷和家人都住在這裡,而李老頭則住在左後院內一個極闢靜的角落,這是一間磚木結構的小屋,李老頭已在這裡住了近三十年。 離李老頭的小屋尚有十幾步遠,雷天風便聽到了李老頭那蒼老的喘咳聲,憑經驗,雷天風知道李老頭已躺在了床上,一個人站著喘咳不會是這種聲音。 雷天風停下了腳步,遲疑片刻,轉身走出左後院。 剛才在海棠書院,他突然間產生一種直覺,那個黑衣和尚和神秘人極可能與宋府的某個人有關!可眼下他似乎有些失望,華七提供的情況沒有一絲價值。他可以懷疑宋府內的每一個人,但不能懷疑李老頭,他是宋家的兩代老僕。 宋欽臥室的燈亮著,顯然,他正在吃夜宵。 院內守衛著幾名“白風幫”精選出的武功高手,是隨宋欽多年的親信。 院牆上接著兩盞燈籠,當雷天風出現在月亮門前時,這些守衛便認了出來,有一位轉身要去通察,被雷天風擺手止住。 能夠不經通稟直接進宋欽臥室見他的只有三人,即胡岳、宋姣姣和雷天風。既然雷天風示意不必通報,守衛也只能服從。 雷天風衝一位守衛招了招手,那人走了過來。” “雷大俠,您有何吩咐?”守衛輕聲道。 雷天風道:“宋幫主在吃夜宵?” “是的。” “就他一個人?” “不,還有胡先生。” “哦?”雷天風忖思了片刻,又問道:.“胡先生是纔來?” 守衛搖頭道:“不,胡先生自晚飯之後便一直在這裡,開始時還有少林掌門了尚大師,大約在半個時辰前,了尚走了。” 雷天風輕輕“嗯”了一聲,心情顯得有些沉重,看來今晚自己的估計全錯了。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雷天風熟悉這腳步聲,來人一定是宋姣姣。 |
第24章
雷天風回過身,見宋姣姣站在自己面前,像是要說什麼於是作了個手勢,示意她先不要講,二人轉身走出月亮小門。 “雷大哥,”宋姣姣急不可待地問道:“江月和雲婷她們現在如何?” 雷天風將剛才在海棠書院發生的事如實敘述了一遍。宋姣姣聽後凝思了半晌,終於抬首問道:“這麼說,雷大哥是懷疑到他與此事有關?”說到“他”時,姣姣的手衝院內父親的臥室一指。 “欸,”雷天風輕嘆道:“我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覺,不過這一次卻出了錯。” 宋姣姣道:“胡先生晚飯後一直同我爹在一起,我幾次來這兒,他都在,守衛沒有說謊。”嘆口氣又道:“雷大哥,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對事物的判斷,不過這一次……栽倒寧願你的判斷是錯的。” “姣姣,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替我爹袒心,如果雷大哥的判斷是實,你知道我爹會多難過。” 雷天風點點頭,微笑道:“好在今晚的事是我錯了。” 略停一下,又道:“姣姣,後院的李老頭,真的在宋府呆了三十五年?” 姣姣輕棋道:“看來你還刁不死心!李老頭原是我爺爺的僕人,他是看著我爹長大的,你若是連他都懷疑,不如連我和我爹都一塊算上好啦!” 雷天風笑道:“此話言重了,我只是想知道,李老頭的武功如何?” 姣姣園聽,禁不住“撲呼”笑了出來,道:“雷大哥,你想到哪兒去啦?李老頭幾十年來只是一個照料我爹生活的老僕人,哪裡會什麼武功?” 雷天風無可奈何地笑笑。 姣姣突然想起什麼,花容一斂,道:“雷大哥,你可知道,信陽分堂堂主劉業帶領‘信陽四虎’已經來了。” “哦!什麼時候?” “大約在晚飯前後。” “他們五人在路上沒有遇到麻煩?” “沒有。聽劉業講,他們在洛南一百多里的小新鎮,碰到了洛南分堂的人,看過我爹的飛鴿傳書,便改道向東,兜了個大圈子,最後由洛陽北門進的城。這樣,雖說時間晚了一天半,但好在沒出事。” 雷天風靜思片刻,抬首道:“姣姣,我先回去了。” “為什麼這麼急?”宋姣姣兩只美麗的眸子深沉地望著雷天風。 雷天風道:“方純白還在等著我。” 宋姣姣會意地點點頭,不再多問。 雷天風走了,姣姣望著他的育影消失,半晌才轉過身來,朝父親的臥室走去。 宋欽的臥室分裡外兩間,裡屋是臥房,外屋是一間小客廳。 宋姣姣進去時,見父親和胡先生正坐在客廳喝茶。胡岳經常來這兒,但很少與宋欽談到這麼晚,除非事情重大且緊急。 “爹,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休息?”姣姣略帶責備道,其實她知道父親有事,必須與胡先生商量。 宋欽微笑。 胡岳也在微笑。 “宋幫主,”胡岳笑道:“看來,你這個寶貝女兒對我有些不滿意哩。” 宋欽哈哈一笑,道:“胡兄說的是,誰讓我未欽有這麼一位心疼爹爹的好女兒呢?” 姣姣把嘴一撅,半帶撒嬌地道:“爹爹有什麼急事,非得夜裡講?” 宋欽道:“姣姣,你來的正好,爹正有話問你。” 姣姣一怔,似乎知道父親要問計麼,想了想道:“爹,你是不是想問白天的事?” 宋欽點點頭,道:“聽說天風已經回洛陽,你可曾看見過他!” 姣姣謠了搖頭,可心跳得像只小鹿,長了這麼大,她是頭一次衝父親撒謊。 胡岳微笑道:“你和陳江月一起出去找雷天風,陳小姐她人呢!” 姣姣心頭又是一凜,旋即道:“江月她也回來了,不過……她說在這裡住不慣,已回柳浪居去了。”姣姣的謊似乎編的很合理。 胡岳微微一笑,不再追問,扭頭衝來欽道:“幫主,明天的行動,是不是就這樣定了?” 宋欽遲疑了一下,他不知道此事該不該讓女兒知道。到目前為止,知道此次行動計劃的只有四人,他、胡岳、了尚大師和孟夕。 宋姣姣知道有些事自己不該多問,但胡岳剛才說的“行動”雷大哥肯定不知,因此她必須知道,於是問父親:“爹,明天什麼行動?” 宋欽道:“姣姣,此事與你無關,不知道也罷。” “爹……”姣姣柳眉一揚,不滿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非要瞞著女兒?” 宋欽道:“姣姣,你怎麼這般對爹講話?當著胡先生,你也太……” 胡岳笑道:“幫主,姣姣又不是外人,咱們有什麼說什麼才是。”轉首衝姣姣道:“你爹不是伯你知道,而是擔心你知道後會跟去。明天的行動有一定危險,我的意思份最好不要去。只要你答應了,幫主一定會對你說。” 宋欽的心思,胡岳一向猜的很準,這次也不例外。 姣姣望著父親道:“爹,是這樣麼?” 宋欽輕嘆一聲,道:“姣姣,你最近愈來愈不聽話,總是一個人往外跑。爹真擔心有一天你會出事……” “爹,我答應啦!”姣姣甜聲道。 宋欽一笑,扭頭看了一眼胡岳。 胡岳笑了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明日一早,幫主要帶人出城一趟。” “出城幹什麼?” “殺幾個人。” “誰?” “‘黑風七星’!” 姣姣愣了一下,心中暗忖:“今天一早自己在桃花溝外與‘黑風七星’遭遇,險些遭到毒手。這麼說,這七個傢伙已回到了洛陽?” 見宋姣姣不語,胡岳道:“看小姐的樣子,似乎見過‘黑風七星’?” 姣姣搖頭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聽說,‘黑風七星’是殺害‘十六白騎’的兇手。” 停頓一下,又道:“爹、胡先生,你們都未曾見過‘黑風七星’,能肯定是他們?” 宋欽道:“不錯,爹是沒見過這七個人,可江松林還活著,他記得這幾個人的模樣特徵,尤其是那個大頭漢子!” 姣姣暗忖:“爹說的這個大頭漢子,一定就是那姓田的傢伙。” 宋欽接道:“明日一早,了尚大師將與爹同去小黃莊、了結此事!” 小黃慶在洛陽城西十二裡,姣姣去挑花溝找雷天風時曾路過此處,因此不再打聽。 正在這時,孟夕姚門簾走了進來,看神色便知有事情稟報。 宋欽站了起來,道:“孟夕,情況如何?” 孟夕道:“師父,據探子剛剛稟報,‘黑風七星’仍在小黃莊。據說其中一人還受了重傷,請了本村的郎中看過病!” “哦?”宋欽回頭看了一眼胡岳,又道:“孟夕,探子可說過是什麼病?” 孟夕欲言又止,偷眼看了一下姣姣。 姣姣粉肥一紅,想起陶深仁的傷本是江月那一腳所致,急忙道:“爹:我先回去啦。” 話未說完,人已跨出門檻。 已經是四更天了,海棠書院裡靜悄悄的。陳江月和雲婷早已入睡,而前院書房的燈還亮著。 宋欽今天一早要在小黃莊對“黑風七星”下手的消息早已傳到這裡,傳活的人當然是宋姣姣。朱姣姣沒有回家家花園,而是和江月睡在了一起。 雷天風與方純白對面坐著,中間是一張茶几,上面放著一壺濃茶,兩只瓷杯。 此時的雷天風真有些糊塗了,如果說在宋府看到的情形使他感到失望,那麼此時來姣姣帶來的消息便使他深感困惑和震驚。 一難道真是自己判斷錯啦? 不能啊……“十六白騎”的死,肯定是有人走露了風聲!事情絕不會這樣巧! 可是……躺若是胡岳乾的,那就是說他與殺害“十六白騎”的“黑風七星”是一夥的,而眼下卻是胡岳設計圍殺“黑風七星”,這又如何解釋? 如是胡岳看事情敗露,以此來個丟卒保帥,也似乎講不大通。“黑風七星”不是一般的小卒,在目前群雄對峙的情況下,他們的主子還不至於出臨陣殺將的蠢事!可按此推論,自己以前的判斷豈不要徹底推翻…… 方純白悠悠品了一口香茗,看了一眼正在凝思的雷天風,道:“雷兄,看來你還是想不出個頭緒,是嗎?” 雷天風點點頭,道:“昨夜搭救那和尚的人,不是宋府的人,肯定也不是胡岳!”苦笑一聲道:“看來,我真的鑽進了死衚衕。” 方純白微笑道:“人到這時,只有一種解脫的辦法。” “哦?是什麼辦法?” “睡上一覺。” “睡覺?”雷天風搖搖頭,道:“我很想足足睡上一覺,可不是現在。” 方純白道:“這麼說,雷兄心還不死,要親自豐一趟小黃莊,看個究竟?” 雷天風道:“一個人若是走入了死衚衕,總得想個辦法退出來才是。” 方純白道:“雷兄此番去小黃莊,方純白不便同去,只想送雷兄一句話。” “方兄請講。” “人心不古,對手不明,雷兄此去,謹防不測。” 雷天風點點頭:“多謝方兄贈言。” 方純白笑了笑,用手一指門外,道:“眼看天快亮了,雷兄還是早些動身,不然一會兒這三位丫頭起來,雷兄恐怕就欲走不能了。” 雷天風起身道:“方兄說的是,天風這就告辭。這裡的事就拜託了。” 晨曦。 遠處傳來一陣陣金雞報曉聲。離小黃慶尚有二裡,雷天風已清晰地看到在內級然而起的炊煙,寧靜而安詳,仿佛是在告訴他:莊內無戰事。 眼前是一片半裡方圓的松樹林,一條黃土小路蜿蜒穿林而過,只要過了這片樹林,便到了小黃莊的村東口。從洛陽城到小黃莊,這是一條捷徑。 雷天風邁步進了樹林,一條野狗從林子裡竄了出來,就站在他前方幾丈之處,衝雷天風跳了齜牙。雷天風繼續前行,野狗先是向後倒退了兩步,隨後將尾巴一垂,低嗥一聲,轉身鑽進了樹林。 黃土道邊,長滿了各式野花,樹根下豎起一個個雪白的蘑菇,空氣中散發著沁人心脾的花草清香和泥土的芬芳,雷天風深深地吸了口氣,頓時覺得腳下輕快了許多。 不遠處傳來了一個少女的說話聲:“爹!你快來,這有好多好多蘑菇哩!” 順聲音看去,只見路邊不遠處,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正在樹下來蘑菇,二尺直徑的竹籃裡已經白花花地堆了不少白蘑菇。 小姑娘很專心,似乎沒發覺有人從自己背後走過,兩只小手忙個不停。 “小花!”林子深處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別光顧了採蘑菇,你娘讓你帶點兒野菜回去。” “知道了,爹!”小姑娘低頭喊道,往籃子裡放的卻仍舊是蘑菇。 看到這天真樸實的農家小姑娘,雷無風微微一笑,繼續往前走。 一縷乳白色的晨霧悄悄鑽進了樹林,宛若一條美麗的紗帶,境蜒繞樹而過,頃刻間,樹林裡變得朦朦朧朧。 中原的清晨,這種景色並不少見。 雷天風仍隱約聽到小姑娘用鐵鏟挖土發出的聲音。 眼下霧不算太濃,他尚能看見腳下的黃土小路。 驀地,雷天風突然腳下一空,身子“呼”地陷了下去!他本能地運氣提身,腳底已然觸到一樣尖尖的東西!然而雷天風畢竟是雷天風,就在他腳底接觸到竹尖的一瞬間,身子竟藉著這點水之力拔了起來!像一只沖天麗起的大鵬,飛出陷講!“噓……” 雷天風身在半空,聽到了一陣眾蜂出巢般的厲嘯之聲。 憑經驗,他知道這是一種針芒一類的暗器,而且數量極大!提氣、縱身,一記“上天梯”,他將本欲墜落的身體又拔起一丈,數百只毒芒呼嘯著掠過自己的腳底,好險!雷天風的腳底觸到了一根松枝,他再次藉力,向外縱去。毫無疑問,有人在暗算自己!但對手是誰,有多少人他並不清楚。臨陣沉得住氣,這是他一大長處,他十分清楚,眼下最要緊的是跳出對手為自己佈置好的口袋,只有將敵人的佈置打亂,才有機會進行反擊。另外他也清楚,對手的武功不會高過自己,否則根本不必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對付自己!霧更濃。 雷天風的身子落在三丈之外,一道灰色的身影破霧撲了過來!銀色的刀尖!等他看清時,刀尖已離自己不到一尺!閃身、出掌!“砰!” 來人倒飛出去,沒有慘叫聲,因為他全身的骨骼僅已震碎,在空中飛行的只是一具屍體!雷天風已經很久沒下過如此狠手,這一掌,他竟將兇狠絕倫的“陰陽百氣功”用至九成!普天下武林,能接住這一掌的人恐怕已廖廖無幾。 死人尚未落地,左右又出現了兩個活人,是誰他看不清楚,不過他卻看清了電閃般刺來的兩只長劍!身子微撤,兩手疾翻而出,“啪!”兩只長劍同時被撤斷,創柄落地,兩側的對手斜揀出去。 “嗖!嗖!” 雷天風手中的斷劍電閃出去,隨之傳來兩聲慘嚎。 斷劍剛剛出手,雷天風陡覺一股奇大的氣流自身後排山鎮海般朝自己壓來!憑經驗,他知道這是一個強勁的對手!身子疾轉,雷天風看見眼前的濃霧被撞開一個七尺方圓的窟窿,一團黑風破霧而出。他首先看清的是對方的一對眼睛,惡鷹級的眼睛!隨後便是一張臉,瘦而長,臉上的皺紋有如刀疤,透著血腥。 雷天風見過這張股,就在昨天早上,在桃花溝。此人便是“黑風七星”中的老大,“黑虎星”郎克山。 雷天風未動,倒不是因為他不願與郎克山一搏內功,而是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對手或者說最危險的對手並非是郎克山,他的左肋感覺到森森劍氣,右肋也有同樣的感覺!這種劍氣只有武功內力達到一定修為的人方能發出,而最最陰險的是,自己兩側的敵人憑藉著濃霧的遮掩引勢待發,只要雷天風迎擊郎克山,他的處境必將極為凶險。 郎克山的雙掌已到,雷天風身子陡然一動,消失在濃霧之中。 林中靜悄悄的,偶爾傳來幾聲低沉的呻吟,看來剛才中劍的兩個人還未嚥氣。 濃霧遮住了人們的視線,五尺之外便什麼也看不見。這好比是將交戰各方每一個人的眼睛蒙上,在這稈情況下,內功聽覺便是生死勝敗的關健因素。雷天風的內功遠遠高於“黑風七星”中任何人,因此這場生死之戰的結果其實已成定局。 突然,濃霧中傳出一聲摻叫,緊接著是“撲撲”二聲,又有兩個人座聲撲倒在地上。 憑感覺,雷天風知道對手還剩下兩個人,他必須抓一個活日,以搞清事情的真相。 郎克山沒有死,雷天風的目標便是此人。 忌地,他發現左面的濃霧旋動了一下,這是對方掠起時帶動空氣所致!雷天風毫不遲疑地縱身追了上去,他料定掠逃之久便是郎克山。 郎克山身在空中,陡覺身後有異,凌空一個疾轉,兩只鐵爪“嗖”地橫掃過來。 可惜他晚了!雷天風的右手已刺中他的“玉枕穴”,郎克山沉悶地“呃”了一聲,身子一個前傾,伏倒在鬆軟的黃土地上。 雷天風的雙腳剛怯地,又猛然發覺身後有異,急忙一個側閃,一道藍影擦身而過,撲向前方的郎克山!就在這一瞬間,雷天風突然發覺不對,一記跨步,想攔住撲過去的藍衣人,卻晚了一步!“撲!” 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刺進了郎克山的後心,藍衣人回過了頭,慘笑一聲,望著撲來的雷天風。 雷天風一下愣住了,伸出的手不知不覺又撤了回來。眼前的藍衣人不是別人,正是剛才在路邊採蘑菇的小姑娘!“怎麼……會是這樣!”雷天風的目光中泛出一縷淒涼,喃喃自語道: 小姑娘的兩腮接著淚珠,雙睜死死地盯著雷天風,咬牙道:“我恨你!你殺了我爹!我恨透了你!” 雷天風皺眉道:“原來他是你爹?可你為什麼要殺他?” “我沒殺他!是你殺了他!我不願意看著爹受罪,讓你拆磨他!” 雷天風輕嘆一聲,暗忖:“沒想到‘黑風七星’調教出來的一個未成年少女,竟會是這樣……” “我知道你是誰!”小姑娘又道:“你是雷天風!只可恨我沒有本事殺了你,替我爹報仇!” 雷天風微微搖了搖頭,嘆道:“你死了爹,我對不住你你可以走了。” “你真的肯放我走?”小姑娘不信。 “你趕快走吧,否則我放了你,別人也會殺你!” “我會找你報殺父之仇!” 雷天風點了點頭,轉身走開。 背後傳來了小姑娘的喊聲:“雷天風!你記住,總有一天我會再來找你!” 雷天風覺得很累,頭也不回地向東直去,他現在只想回去睡上一覺。 霧,漸漸散去,雷天風看見了透過薄霧散射進樹林的晨光,也看見了一個人。 此人身穿一件雪白的長袍,中等身材,左手接任腰間的劍柄,背後斜挎一個細長的布包,雙腿微叉,就站在自己兩丈之外,可以說是橫立在路的當中。由於是逆光,再加上未撤盡的薄霧,雷天風只能隱隱綽綽看出對方的輪廓。 “雷天風,我一直在此等你。”對方先開了口。 雷天風道:“這麼說,剛才的事,閣下都看到了?” 對面的白衣人點了點頭,道:“此事與我無干,不過我知道最後過來的人一定是你!” 雷天風道:“我好像從未見過閣下?” “不,咱們見過面。”白衣人說著,又向前跨了兩步。 這一回雷天風看清了對方的臉,白淨的面龐,像個文士,只是一雙眼睛放射出攝入的光芒。 “我肯定不認識你。”雷天風搖頭道。 “你可以這麼說。”白衣人點頭道:“因為咱倆在唯一一次見面時我蒙著面。” 略加思索,雪天風道:“我想起來了,當時你正在為難我師叔。” 白衣人道:“我是不得已而為之!” 雷天風點了點頭,道:“你找我何事?” “比劍!” “比劍!” “對,比劍!我知道雷天風的掌功堪稱一絕,可我還聽說,雷天風手中的天龍劍更是獨涉武林,鮮有敵手!” 雷天風淡然一笑,道:“只可惜,我今天已經沒有這力興致。” 白衣人道:“我知道你累了,不過我可以等,直到你恢復過來為止!” “我沒有帶劍。” “我帶了兩只,任你挑選一只!”白衣人說著,右手一揚,從背後抽出一只銀灰色的長劍,托在手中。 雷天風雙眉緊鎖,沉聲道:“訪問閣下的尊姓大名!” 白衣人雙眉微微一揚,道:“在下姓邵,邵力傑。” 雷天風聞聽“邵力傑”三字,心頭一凜,緩緩道:“原來是‘長白三尊’中的頭一位,‘白雪尊者’邵力傑!” |
第25章
“白雲尊者”邵力傑,手中一只長劍,二十年前便感震關外,歷經大小戰役數百砍,從未有過敗績,他也為長白派立下了汗馬功勞。 雷天風對此人的了解僅此而已,還是方純白前幾天告訴他的。至於邵力傑的師門和劍法,雷天風絲毫不知。 見雷天風打量自己,邵力傑道:“雷天風,你可答應和我比劍?” 雷天風點點頭,道:“我答應你。不過,我想知道,你為何一定要在今日同我比劍?” “因為我擔心會錯過這個機會!” “我似乎聽不大明白。” “好,我告訴你,你可能隨時會死!” “嗯,有這個可能,比如今天。” “不!今天你不會,我料定死的必是‘黑風七星’,不是你,否則我不會在這裡等你!” “你是說有人要向我下手?” “隨時有這種可能!” “所以你提前來找我比武?” “正是。” 雷天風默默點了點頭,右手一揚,邵力傑會意,將長劍遞了過來。 “不知此刻是否趁手?”邵力傑道。 雷天風手撫長劍,悠悠道:“長白寒鐵,海南烏木,長三尺五寸,寬一寸七分,如果雷天風沒有看錯,此創本是遼東‘白虎寨’寨主烏爾泰所有,名叫‘銀天玄地’!” 邵力傑點首道:“好見識!此劍正是烏爾泰的‘銀大玄地’!不過,那是三年前,因為烏爾泰不配擁有此劍,我便將它請了來。” 雷夭風道:“烏爾泰的‘三方四正五斜’劍法,稱得上一流,閣下既能手刃烏爾泰,奪下此劍,足今天下使到之人望而生畏!” “謬獎了。”邵力傑道:“說天下之人,邵某不敢有此狂想,至少雷天風不算其內!”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你打算如何比法?” 邵力傑道:“劍之道,不在其華麗,而在於意徹,三劍之內,足可分出高低!” “就比三劍?” “三劍足矣!” “好,我同意。” 邵力傑點了點頭,向後退了兩步,與雷天風相距一丈六七站定,右手緩緩抽出腰間的寶劍,左手一松,劍鞘落在地上。 “雷天風,我還有一句話。” “請講。” “這三到,我會盡全力而為之,希望你也如此!” “我同意。” “三劍之後,若是我邵力傑倒下,這兩只刻務必請你收下!” “為什麼?” “因為只有能使邵某倒在他刻下之人,才有資格擁有此劍!” “我答應你。可如果是我倒下了呢?” “很簡單,你的天龍劃歸我!” “好,就這樣!” 霧,終於散盡,幽靜的松林顯得綴淡,似乎天地間的光輝,僅已凝聚在這兩只劍上。 二人四目相對,似乎都在揣摸對方的心態,從心理上搶到先機。 兩只不朽的劍。 兩個光明磊落的武林奇傑。 這本是一場轟動武林的生死比武,然而周圍卻沒有一個旁觀者。 驀地,邵力傑腳下一動,劍已破空刺出!像一團白雲,又似一道閃電,雷天風看到劍光的同時,便領略到森森的劍氣!身子微側,雷天風的劍已出手,怪異地一卷、一翻、一帶,只是“錚”地一聲清跪龍吟,兩封乍合乍分,二人一錯,剛好交換了位置。 “好一招‘三星戲殘月’!”雷天風驚道:“閣下使的是‘星月劍法’!莫非你是文天國文老前輩的傳人?!” 邵力態冷冷道:“不錯,‘鹿仙’文天國,本是邵某的恩師,那還是二十五年前的事。 哼,我還要問你一句,你剛才使出的‘春風戲柳’,本是武當派‘兩儀劍法’的外支,閣下總不會是武當派的俗家弟子吧?”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當然不是。” “那你為何不用‘四方居上’的獨家創技‘神龍天霸劍’法’?” “既然是比武,講的只是一個‘勝’字,又何必計較劍法?況且,武當派的‘兩儀劃法’幾百年自立武林,並不辱技文老前輩的‘星月劍法’!” 邵力傑點了點頭,又道:“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我還是想見識一下‘四方居士’藉以獨步字內的‘神龍天霸劍法’!” 雷天風道:“當然可以!” 邵力傑始劍拱手道:“多謝!” “謝”字剛落,邵力傑手腕一轉,銀光暴吐七尺,一招“屋月無奇”,刺向雷天風!這是“星月劍法”中的一記殺招,意在暗渡陳倉。眩目的劍光似是自上瀉下,而劍鋒卻是切向對手的小腹!雷天風手腕陡然翻起,身子同時躍起,郡力傑剩向對手小腹的長創凌空一轉,一道白光,橫掃對手的小腿。 突然,邵力傑只覺眼前出現三條焰麗的銀帶,一條投向自己的長劍,一條未向自己的左助,而第三條似乎是刺向自己的咽喉!邵力傑縱身掠起,手腕再翻,長劍穿過對手的光帶,刺向雷天風的前胸!“嘶!嘶!” 兩下帛裂之聲,劍光騾失,飛起的二人同時落地,背對背相距一丈站立。 “雷光風,你贏了。”邵力傑冷冷道。 雷天風轉過身來,道:“你我只比了兩把,輸贏未定。” 邵力傑緩緩轉身,側目看了看自己前胸處的傷口,拾首道:“你的劍尖離我前胸五寸,劍氣傷我‘贍中’,而我的長劍本欲傷你‘天突’,卻只擦破你的右肩,公平的講,是我輸了。” 雷光風暗自佩服邵力傑的光明坦蕩,他心裡清楚,對手剛才已破解自己的“三龍寺魂”,若不是憑措劍氣,自己恐怕難以搶到先機。想到這裡,雷天風搖頭道:“閣下的氣度風範,實令雷天風佩服,憑心而論,這一招並未分出勝負,你我還有一次機會。”” 郡力傑道:“剛才咱們講好,只比三招!” “不錯。” “可三招已過!” 雷天風一怔。 邵力傑接道:“第二回合,你確實只用了一招,可我用了兩招,頭一招是‘星月無奇’,第二招是‘七星趕月’。 既然三招已過,我已沒有資格向你出第四招!倘若閣下執意要比,邵力傑寧願棄劍,站在這裡承受閣下的一劍!” 雷天風沉默片刻,道:“江湖之中,像閣下這樣光明坦蕩的人實不多見。不管今後你我是敵是友,雷天風都不會忘記今日之事。”說著,將手中的“銀天玄地”一倒,手握劍尖,將劍柄遞給邵力傑。 “不,這只劍已不屬於我。”邵力傑冷聲道:“雷天風,你我後會有期。”說完,轉身就走。剛走出幾步,突然想起什麼,回首衝雷天風說道:“雷天風,記位我剛才的話,從現在起,你要處處小心,隨時會有入朝你下手!” 雷天風抬劍拱雙拳道:“多謝了,雷天風自當銘記!” 邵力來已經走遠,是朝著洛陽城方向走去。 雷天風久久忙立,望著邵力傑的背影。終於,邵力傑的白衣一閃,消失在松林盡頭的拐彎處。 起風了,雷天風的衣角被春風盪起,發出“啪啪”的輕響。雷天風依舊仁立著,宛若一尊雕像。 微風帶來了花草的清香,也帶來了血腥,最後帶來了少女的哭喊聲。 雷天風回首,看見一行人朝這邊走來,有宋欽、了尚、胡岳、孟夕,還有了尚大師帶來的四個“羅漢堂’弟子以及七八個“白風幫”的人。 這些人遠遠地停了下來,因為他們發現了地上的幾具屍體。 雷天風雙眉緊鎖,因為他發現了自己剛剛放走的小姑娘,正被一個大漢揪著,小姑娘不服氣地哭叫著,可無論如何掙脫不開。 宋欽看到了雷天風,立即明白“黑風七星”是如何倒在了這裡。 雷天風走了過去,與宋欽略微見和,旋即衝揪住小姑娘的大漢道:“你把她放了!” 大漢一愣,有些不知所措,扭頭看著宋欽。 一旁的孟夕忙道:“雷大俠,她是‘黑風七星’老大郎克山的女兒,還口口聲聲說要殺了你,替父報仇!” “我知道。”雷天風道:“可她還是個孩子,將來她若練好武功,我會等著她來復仇!” 小姑娘咬牙道:“雷天風!你等著吧!我總有一天會來找你!殺了你……” “大膽!”揪住小姑娘的大漢喝道:“你小小的年紀,知道在對誰說話!”說完,衝雷天風討好地一笑。 “放了她!”雷天風又道。 大漢又看了一眼宋欽。 “照雷大俠說的做。”宋欽道。 大漢終於松了手,小姑娘有如一只兔子,“唆”地一下鑽進了樹林。林子深處傳來小姑娘的喊聲:“雷天風……我早晚要殺了你……” 小姑娘的叫喊聲,自然沒人理睬,人們早已四下散開,尋找林中的屍體。其實,除了郎克山,雷天風並未看清死在自己掌下的是何人,不過他知道,死者一共七人,按理說應該就是“黑風七星”。 不一會兒,尋找屍體的人紛紛回來。 宋欽道:“孟夕,屍體全在?” 孟夕點頭道:“師父,‘黑風七星’中的六人均已伏法“怎麼是六個?”雷天風道:“我記得對手一共有七人,莫……非這第七個人沒死……” 孟夕的臉色極為難堪,嘿張了張,卻沒吐出半個字。 “孟夕!究竟是怎麼回事?”宋欽看出孟夕心裡有事,沉聲問道。 孟夕用舌頭添了一下嘴唇,囁嚅道:“師父,死者確實有七個,只是……” “只是什麼?”宋欽沉了臉。 “只是,這第七個人並非是‘黑風七星’中的一個!” “哦!”宋欽一怔,道:“是誰?” “是我幫派往小黃莊的眼線單小五!” 宋欽身子微微一顫,半晌自語道:“難道說我白鳳幫真的出了奸細……” 胡岳扭頭問孟夕:“孟堂主,單小五來小黃莊,是誰派的?” 盂夕低首道:“回胡先生,是我派的。” 宋欽沉聲道:“孟夕,你可知此人可靠?” 孟夕道:“師父,單小五入幫已有十年,再說,他本人便是在小黃莊長大,我當時以為,派他來小黃莊監視‘黑風七星’最為合適。” 宋欽冷哼一聲,道:“單小五通敵例在其次!”用手一指不遠處的陷阱,接道:“可這樣一來,險些害了天風的性命!” 孟夕低著頭,不敢再看師父。他知道此事的嚴重性,若是真的因為自己用人失誤而害了雷天風,就算自己是宋欽的弟子,宋欽也絕不會原諒自己。 雷天風道:“多謝來幫主搐愛。適纔雷某太難不死,確實有些僥倖,這個圈套,本是‘黑風七星’事先作好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為我專門準備的?” 宋欽聽出他話中有話,想了想道:“恐怕不會吧?單小五既然通敵,‘黑風七星’必然有所準備,他們明知我們會來,而且這條路是洛陽至小黃村的最近一條,自然會在這裡伏擊。只是他們沒想到,我們是繞南路進的村,他們在此偏偏等到了天風你!” 雷天風微微一笑,衝胡岳道:“胡先生熟讀兵書,深得用兵之道,雷天風有一事不明,還望先生指教。” 胡岳手捋鬍鬚,謙虛一笑,道:“雷大俠既為‘四方居全’的弟子,一定深得陳前輩的教誨。陳老前輩不但武功天下第一,文稻武略也無一不精,在他老人家的高徒面前,胡某絕不敢受‘指教’二字。雷大俠有話請講,胡某一定盡力而為便是。” 這幾句話說得不卑不亢,字字站得住理,連雷大風都不得不暗自點頭。 “胡先生,”雷風天道:“右人雲:“兵之形,避實而擊虛’,以胡先生看,‘黑風七星’面對來幫主、了尚大師和在場諸位,是實是虛?” 胡岳道:“當然是實。” 雷天風點點頭:“既然明知不是對手,‘黑風七星’應當避而遠之才是。”’胡岳微笑道:“雷大俠所談的用兵之道,適用於你我,而不適用于‘黑風七星’。” “哦?” “雷大俠可曾記得古人還有一句話,‘知彼知己者,百戰不殆;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而‘黑風七屋’便是這後一種人。” 眾人聞聽,頻頻點首贊同。 胡岳接道:“‘黑風七星’原在祁連山,十幾年來在方圓千里從無真正敵手。初到中原,他們便一舉截殺了朱幫主的‘十六白騎’,’可謂過於風順!人若是過於順利,必定會產生錯覺,產生狂短,目空一切。正是在這種狂想和錯覺的驅使下;‘黑風七星’並沒將我等放在眼裡!”略頓一下,又道:“當然;如果他們知道雷大俠也要來,或許會畏懼三分!” 雷天風冷冷一笑.道:“因此他們便在此挖了炕.插上兩根竹子;等著全殲諸位?” 胡岳微笑不語。 宋欽陷入沉思。 了尚大師洪聲一笑,道:“阿彌陀佛!我說你們打的是什麼啞謎?既然‘黑風七星’已然伏法,‘十六白騎’的公道已經討回,還扯什麼兵書不兵書的!” 雷天風心中暗忖:“了尚大師,這裡的謎我雷天風解不開,本想求教於你這有道的高僧,誰想……欸!” 正在這時,遠處走來幾個人,為首一個黃袍老僧,正是少林寺戒律院主持,了尚的師弟了空大師。 宋欽趕忙問道:“大師,不知在莊內又發現了什麼?” “無量壽佛!”了空高領一聲佛號,道:“在‘黑風七星’住過的院子後面,貧僧發現了一具屍體,身邊還有兩把鐵斧……” 雷天風暗忖道:“看來,這死者很可能便是‘黑風七星’中使雙斧的那位……” 他並不知道死者叫陶深仁,更不知道陶深仁的真正死因是陳江月的那一腳所致,而並非被人在小黃莊殺死。 雷天風、宋欽一行人回到洛陽城時,已近正午時分。 入西門不遠,雷天風便與眾人告辭,向北拆去,他仍不放心在海棠書院的江月和雲婷。 很顯然,雲婷的身世已經無法再保密,因此,殺害“水上飛”霍老三的兇手絕不會放過雲婷。霍雲婷的武功遠遠高于江月和姣姣,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只是她初入江湖,閱歷太淺,隨時可能遭人暗算。再者,欲殺雲婷的人並非是普通的武功高手,就算是自己親自出手,恐怕也不敢說成竹在胸。 刺殺雲婷的怎麼會是一個和尚?搭救那和尚的人又是誰?“一指天禪”,本是佛門的一項絕技,聽說少林派七十二技上便有此武功,只是一百年前,少林掌門梧能大師摔死後,此技便從此失傳。時隔百年,江湖上對此技早已淡忘了,怎麼這個神秘和尚竟會此技…… 他又想起了被上任少林掌門逐出少林的了覺。 威和大頗為何要將了覺逐出少林寺,這在江湖上始終是個謎。少林寺寺規極嚴,這個謎,也許只有了尚大師心裡清楚,可俗話說的好,“家醜不可外揚”,了尚就算知道底細,又怎肯輕易向自己透露?如果了覺的被逐出門與“一指天禪”有關,那麼行刺雲停的和尚極有可能便是了覺。果真如此的話,了覺又怎麼同霍老三的死扯在一起的呢? 也許,應該將這件事告訴了尚,或許可以從他那裡得到些線索…… 雷天風邊想邊行,不一會兒,已經來到了城北鬧市。 邵力傑給他的寶劍“銀天玄地”不帶劍鞘,他身上也沒有掛袋,只好威卞一件內衣包好,拎在手裡。 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人頭攢動,除了本城的百姓外,還夾雜著不少外地來的遊人。沿街的酒樓飯鋪此刻最為熱鬧,人們走在街上,便可嗅到那誘人的酒菜淳香。 雷天風開始感覺到餓了。從昨晚到現在,他顆粒未進,見路邊有賣燒餅的,便買了兩法燒餅,準備一邊走,一邊填飽肚子。 就在這時,路對面跑過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雷天風一見小孩的眼神,便知道他是來找自己的。 “你可姓雷?”小孩問道。 雷天風點點頭,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姓什麼?” “是一個人告訴我的。” “哦?你可知他是何人?” “不知道,他只說他姓霍。” “姓霍?” “嗯,他給我一塊碎銀,說是讓我來找你去見他。” “他在哪兒?” 小孩用手一指前方不遠處的五味樓:“他就在那兒,在二樓等你。” 雷天風用手拍了拍小孩的肩頭,道:“你去吧,我會去找他。” 小孩沒動,兩只大眼睛眨了兩下,望著雷天風,像是還有話說。 雷天風突然明白小孩不走的原因,笑道:“你看,我倒給忘了。”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放在小孩的手裡。小孩笑了,走路都是連蹦帶跳的。 雷天風走過五味樓,徑直上了二樓。 剛剛跨上樓梯,迎面來了一個小伙計,笑臉道:“老爺可姓雷?” “不錯。”雷天風道。 伙計用手一指二樓的包間,又道:“雷爺這邊請,霍老爺正等著您呢。”說完,伙計搶先走到包間門前,將門簾挑起,恭身候著。 雷天風沒急於進去,而是先將二樓的情況掃視了一遍。 五味樓在洛陽稱得上是上等酒樓,來此吃飯的大都是本城的富人和有錢的遊客。此時在二樓吃飯的人,也不外乎這兩種人。 見沒有異常,雷天風邁步走進了包間。 眼前正坐著三個人,一男二女,三人面前是一桌豐盛的筵席,足夠三十個人吃的。 雷天風認識三人中的一泣,此人便是霍雲婷的二叔,無毛胖子霍衝。霍衝的這副長相,只要瞥上一眼,恐怕讓人一輩子都忘不了。霍衝兩旁是兩個濃裝艷抹的女子,不知霍衝從哪兒找來這麼兩位,八成是小巷中的二流妓女,到這兒陪他喝酒。 霍衝的背後便是臨街的窗戶,他也許正是從這裡發現了街上的雷天風。 “嘿嘿嘿……”一句話木吐,霍衝先是一陣好笑,足可讓正常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雷天風對此人可以說是厭惡透頂,可他也知道,霍衝身上一定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需要進一步了解此人。 “哦?原來是霍前輩!”雷天風說著,衝霍衝走了過來。 霍衝聽雷天風尊稱自己前輩,先是一怔,隨後眉毛一展,嘻嘻笑道:“你們聽見了?連人稱的‘中原武林第一傑’雷天風都叫我前輩,老夫沒吹牛吧?嘻嘻……” 左邊一位稍胖的女人輕輕持了一把霍衝那過於充實的鼻子,嚷聲嗲氣道:“喲 誰說你不行啦?我們姐妹都說了,像您這歲數,能有昨夜那精神頭兒,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說到這裡,胖女人衝雷天風飛了媚眼,粉腮微微一紅。 雪天風只覺得噁心,心想:“像這樣的女人.竟然也知道瞼紅!” 另一位瘦女人也不甘落後,輕輕推了一把霍衝道:“姐姐說的是,瞧瞧您老人家的這張臉,哪像是七十五歲的人呀’照我看呀,您倒像是六十幾歲的人呢……” 霍衝豬肝似的臉一沉,喝道:“誰告訴你老夫七十五歲啦?” 瘦女人一怔,道:“不是您老昨夜……” “呸!”霍衝呻了一口。 胖女人忙道:“妹妹,全怪你聽錯啦!霍爺昨夜是說,他老人家今年才五十七歲!” 瘦女人乾笑一聲,急忙給霍衝斟酒。 霍衝狠狠瞪了她一眼,轉臉衝雷天風嘿嘿一樂,道: “雷大俠,你快請坐,霍某今天高興,就在這兒與雷大俠痛飲幾杯!” 雷天風談談一笑,道:“不必了,我剛吃過飯,你有什麼話就請說吧。” 霍衝一陣怪笑,說:“雷大俠既然不肯賞臉,霍某也沒什麼話說。”緩緩咂了口酒,眼睛一瞇,不懷好意地道: “怎麼樣,雲婷那孩子,還趁你的心吧?嘻嘻……” 雷天風冷笑道:“頓勞你操這份兒心,雲停現在很好。” 那是自然。”霍衝朝身旁的兩個女人擠了擠眼,道: “一個如花似玉的黃花閨女跟著雷大俠這樣的人物,那還錯得了?嘿嘿……” 兩個女人一聽此話,撒嬌地貼在了霍衝的身上,眼睛卻上下瞟著雷天風。 霍衝抬首道:“雷大俠,雲婷歸了你,咱們倆兒說好的那件事情……” 雷天風瞅了一眼他身邊的兩個女人,沉聲道:“這裡講話,恐怕不大方便吧?” 霍衝想了想,衝身邊的兩個女人嘿嘿一樂,突然兩手一分,點向二人睡穴,兩個女人嬌吟一聲,從座位上滾了下去.翻倒在地上。霍衝一陣得意的奸笑,扭頭衝雷天風道: “雷大俠,這樣更方便些。” 雷天風暗罵道:“這傢伙真不是人!難怪他對雲婷如此歹毒!” 霍衝又灌了幾口酒,噴著酒氣道:“怎麼樣,現在可以說了?” 雷天風拉了把椅子坐下,想了想道:“我雷天風向來不做不清不白之事。你讓我去殺宋欽、毀掉他的龍王印,究竟是為了何事?” “這……” “如果你不講明白,我不會去做!” “雷大俠,事成之,後,我一定會告訴你,而且你也能得到不少好處!” “不行!別的事或許可以商量,但這件事不行!” “為什麼?” “因為我不敢保證能活著回來!” “這是哪兒的話?”霍衝又喝了口酒,道:“憑你的武功,怎麼會對付不了一個宋欽? 再說,宋欽對你根本沒有提防,他在明處,你在暗處,只要攏個機會下手,肯定萬無一失! 倘若事情作得乾淨,又有準會知道是你下的手?就算萬一走露了風聲,咱們也沒什麼好怕的!” 雷天風冷笑道:“殺了宋欽,毀了龍王印,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違!就憑你我,難道菱對抗天下武林?” 霍衝打了個酒嗝,接著腦袋道:“不會不會!到了那時,這武林的半壁江山已然蛀霍,我怕他個吊!” 雷天風聽出他話裡有話,故意激道:“我看,你的酒是不是喝多了,說起話來已經一點不著邊際!” “什麼?喝多了?”霍衝用手一指桌子上的酒壇,斜眼道:“就憑這一壇‘杏花村’,還放不倒我霍某人!” 雪天風微微一笑,道:“看來你真喝多了,愈是醉酒之人,愈說自己沒醉。” 霍衝瞇眼道:“雷天風,你也用不著激我!來,霍某今天要喝給你看!”說著,抱起酒壇,頭一揚,真地“咕略咕略”喝了起來。 雷天風就看著他喝,只有他徹底喝醉,方能吐出真言。 “平!” 酒壇子回到了桌子上,聽聲音匣知道,壇子空了,剛才霍衝將半壇酒都灌到肚子裡。 “好酒量!”雷天風贊道。 霍衝的眼睛已經紅了,像個變種的兔子。 “這算什麼!”霍衝的舌頭卷了卷,道:“想當年我和霍展那老東西喝酒打賭,老子一氣喝了三壇‘竹葉青’!” “哦,那誰贏了?” “當然是霍展那老王八羔子!這老東西一氣喝了三壇半!他奶奶的!” “你們賭什麼?” “賭什麼?賭……”霍衝眨了眨眼,搖了搖頭,似乎一時想不起來啦。 雷天風不想再聽他吹什麼喝酒,問道:“你剛才說,只要我殺了宋欽,毀了龍王印,這武林的半壁江山就要姓霍,可是真的?” 霍衝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雷天風,舌頭開始發硬:“當然……是真的!” 雷天風眉頭微微一皺,疑惑道:“這話聽起來太懸,我無論如何不信介霍衝臉皮抽動了一下,可能是在笑,用手指點著雷天風,道、“那好,反正……我快成了武林……武林盟主啦,就是告訴……告訴了你小子,也不怕……怕你造反!實話告訴…… 你,宋欽手……手裡的龍……王印,是……是……” 霍衝話到關鍵之處,突然發生了雷天風絕對意料不到的事情!剛才被霍衝點倒的兩個女人突地從地上竄了起來,終界乎尋常的速度撲向正在指手劃腳向雷天風敘說的霍衝! |
第26章
兩個被點了穴道的女子怎麼會突然翻身躍起?更令雷天風震驚的是,這兩個“風塵女子”不僅會武功,而且二人一出手他便看出,這兩個女子的身手都具一流!就在雷天風一怔之際,瘦女人的手指已刺中霍衝腦後的“玉枕穴”!雷天風撲向霍衝,胖女人身子一偕,碩大的五尺圓桌競橫飛起來,蓋向雷天風。 雷天風真的急了,不躲不問,飛起右掌擊向罩來的圓桌!“轟!” 一聲巨響,圓桌被震得粉碎,滿屋飛濺著木屑,遍地是碎瓷酒菜。 霍沖和瘦女人卻不見了!雷天風撲向大敞的窗戶,胖女人手持明晃晃的匕首衝了上來。 “去你娘的!”雷天風左手一揚,匕首斜飛出,沒人房梁;胖女人也飛了出去,穿過窗戶摔落在街上,整個半條街頓時變得混亂。 未等雷天風再動,身後的隔牆突然‘轟’地一聲倒塌,四個商人模樣的中年人手持短刀補了上來。 雷天風秒起椅子上乎放著的寶劍“銀天玄地”,不及退去包布,一記“橫斷秋水”,血光崩現,四個漢子同時慘叫著倒了下去。 裹劍的衣服飄落在地上,灰色變成了紅色。 又有四個遊客打扮的人衝了上來,可看見雷大風的目光和他手中尚在滴血的寶劍,四人同時收住了腳步。 眼下的雷天風,渾身上下盡透著殺氣,手中的寶劍發出微微的龍吟之聲。 二樓上只剩下五人,雷天風和四個“遊客”。吃飯的人早己逃的精光。 躺下的四人仍在痛苦地呻吟著,站著的四個人開始緩緩退卻。 雷天風的目光落在一個四十多歲的見露深子身上,看得出,此人是四位“遊客”中的首領,因為其他三人的動作始終跟隨著此人。 突然,虯髯漢子腳下一動,撲向二樓左側的一片窗戶,其餘三人幾乎同時掠了起來,朝不同的方向逃竄。 虯髯大漢的動作夠得上快,腳一窩地板,便直飛向一丈多外的窗戶,可他人尚在空中,後脖領子突然被人揪住!大漢毫不遲疑的一分兩手,十指如刀,朝身後疲刺過去,只斷“ ”兩聲脆響,大漢的!‘個指頭已變成了二十個。他還不死心,凌空身子陡地一挺,左腿向前一擺,右腿藉力向後猛踢過去,這是一招“戰山派”的腿功絕技,叫“兔子倒蹬鷹”。 只可藉,“鷹”沒蹬到,“兔子”雙腿一軟,跪在了地板上。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雙黑色布鞋,隨後是一對青襪,一件藍色的長衫,最後看到的是雷天風那副威武的面孔、那雙懾人的眸子。 虯髯大漢的身子微微抖動了一下,他似乎已感覺到死亡的降臨。 “你是蝸山派的人?”雷天風問道。 大漢沒有作聲。 “我在問你活!”雷天風沉聲道。 大漢身子一抖,拾首道:“我橫堅已是一死,你……就快點動手吧!” 雷天風伸出右手,將大漢提了起來,拾到一張椅子上放下,又道:“我雷天風與岷山派的人素無來往,更談不上冤仇,為何非殺你不可?” 大漢抬頭看了看對方,目光中充滿了懷疑神色。 雷天風技了一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緩聲道:“我雷天風在江湖上還算是個有名有姓的人,絕不會言而無信。只要你照實說,我會放了你。再說,我知道你是為別人賣命,你的那幾位兄弟,還盼著你回去。” 大漢微微顫抖道:“雷大俠,您的英名,我們‘岷山四兄弟’早聽說過,我們既然已經投靠了三哥,有些事便身不由己……欸……” 雷天風道:“你說的三哥,是什麼人?” 大漢道:“三哥武功極高,待我們兄弟不錯,至於三哥叫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們只叫他三哥。” 雷天風眉頭緊鎖,從見大漢的眼神可以看出,他沒有撒謊。 “你可知道,三哥的武功出自何門?”雷天風又問。 大漢遲疑了一下,半晌道:“三哥的武功樣樣都好,但最令我們兄弟折服的,是他的‘一指天撣’。” 雷天風心頭一凜,道:“你可知道,你三哥本是個出家之人?” 大漢一愣,茫然地搖搖頭。 “你可知道你大哥和二哥是誰?” “不,不知道,連見都未曾見過。” 雷天風想了想,道:“剛才那兩個女子是何人,你可知她們為何要向霍衝出手,並劫走霍衝?” 大漢道:“那兩個女人便是‘燕山雙嬌’,也是三哥的人。她們倆作的事,全是三哥親口交代的,我們一概不知,也不敢問。” 雷天風點點頭,他聽說過“燕山雙嬌”的名字,姐姐叫林水嬌,妹妹叫林花嬌。這兩個女子原是北京城頗有名氣的妓女。後與鴇兒鬧翻,殺了鴇兒,逃出京城,拜燕山的女盜趙飛花為師。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估算起來,“燕山雙嬌”的年齡當在三十上下。 大漢看了一眼雷天風,道:“雷太快,您的話……問完了麼?” 雷天風道:“還有兩點。第一,你三哥到底手下有多少人?第二,他現在人在何處?” 大漢猶豫片刻,道:“我只知道,三哥的人手很多,也很雜,可三哥有令,我們之間不得相互打聽對方的來歷,我知道的人只有這十幾個,包括這幾個從川中來的。”說著,側目望瞭望地上躺著的四個人。這四個人已死。 “那麼,三哥住在何處?” “在望花樓。” “望花樓?” “就在城東花市不遠。” 雷天風心想,“燕山雙嬌”劫走霍衝,十有八九是去了望花樓,可眼下自己該怎麼辦? 是去望花樓找霍衝,還是去海棠書院…… 正在忖思,樓梯處傳來了“咚咚”的腳步聲,隨後有人喊道:“大哥!大哥你在哪兒?” 虯髯大漢的身子晃動了一下,兩眼直勾勾地望著樓梯口。 三個錦衣漢子竄了上來,見大漢和雷天風坐在一起,不由愣住了。 “大哥,你沒事吧?”一個白臉漢子衝坐著的大漢問道。 大漢道:“三弟,我沒事。”長嘆一聲,又道:“咱們岷山四兄弟,糊裡糊塗跟上了三哥,三哥叫咱們殺誰,咱們就殺誰,誰想今天撞上了雷大俠。雷大俠手下開恩,饒我曾銅詩一條命,我曾某決心已定,從今以後,咱們四兄弟不再跟著三哥幹殺人的勾當!” 白臉漢子驚道:“大哥,此事若是讓望花樓的人知道,咱們兄弟豈不……” 曾銅詩道:“反正事情已經出了,怕也沒用!我想好了,咱們今天就離開洛陽回老家去,他們勢力再大,總不能追到岷山吧?” 三個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事已至此,還能有什麼好辦法? 白臉漢子衝曾銅詩道:“大哥,我們兄弟三人全聽大哥你的!不過,事不宜遲,要走現在就走,否則望花樓的人一來,事情可就麻煩啦!” 曾銅詩點點頭,衝雷天風道:“雷大俠,你看……” 雷天風起身,替他解了穴道,隨後道:“雷天風今日得遇‘岷山四兄弟’,不勝榮幸。 這位兄弟說的對,事不宜遲,請四位兄弟即刻動身吧。” 曾銅詩起身,衝雷天風深深一揖,道:“雷大俠,今日我四兄弟對不住你,有朝一日大快若用得著我們兄弟,曾某絕無二話!告辭了。”說完,領著其餘三人飛身下樓,沿街朝西奔去。 雷天風撕了一塊桌布,復將寶劍包好,隨後定下樓梯。 一樓也早已人跡空空,酒店掌櫃躲在內屋,掀開門簾的一角,見雷天風出來,苦臉問道:“大……大爺,這樓上……” 雷天風道:“樓上有四個人搗亂,拆了包間的牆。” “他們……還在上頭?” “在,可都死了。” 掌櫃的還想再問,可雷天風已然出了酒樓。掌櫃的搖頭嘆了一聲,從身後揪出一個小伙計,用手一指樓上:“去,看看去!” 雷天風出了五味樓,沒有去望花樓,而是徑直朝海棠書院走去。 剛剛發生的事,望花樓那邊肯定已經知道,必然早有準備,此時即便自己去望花樓,也不會有任何收穫。 海棠書院並不太遠,沒多大一會兒,雷天風便看到了書院的朱漆大門。 門是虛掩著的,走進前院,迎面碰到了楊府在此看院的老家人。一打聽才知道,敢清江月、姣姣和雲婷都出去了。 原來,今天是江月的生日,上午崔四殺和楊思玉來過,非要給江月過生日,三個少女撤不過崔四殺,便一起去了清河坊。 清河坊是楊家的產業,楊思玉自然要做東請客。 雷天風心裡明白,自己的這位師叔一定是肚子熬不住了,剛好有這麼一個機會,還不狠狠敲楊思玉一頓。偏偏楊思玉就願讓他敲,這樣便有機會同江月在一起。楊思玉喜歡江月,雷天風早就知道。可在他看來,倘若楊思玉真心對江月好,那又有什麼不好? “雷爺,”老家人道:“三位小姐定時再三吩咐,讓雷爺你一回來便去清河坊,說是缺了你不可以的。” 雷天風笑道:“陳小姐的生日,我本應去的。可我實在有些累了,想去休息一會兒。” 略停一下,又道:“您老可知道方公子去了哪兒?” 老人道:“方爺剛走,說是出去辦點事兒,去去就來。” 雷天風點點頭,不再多問,轉身走進後院的客房,一頭倒在床上。 眼望著天花板,雷天風開始回憶今天早上發生的一件件事情。直到現在,他才感覺到幾天來發生的事情似乎有了些頭緒。 首先他可以肯定,洛陽城內存在一個極為神秘的組織,該組織異常龐大,剛才在五味樓遇上的蝸山四兄弟,在武林中也算是小有名氣的人物,可在這個組織中,至多算個小角色,連頗有名氣的“燕山雙嬌”,都木惜重操舊業,靠出賣色相為主子效力。 昨夜行刺雲婷的那個和尚,無疑就是曾銅詩所說的“三哥”,該組織目前的一切活動,似乎都是由這個“三哥”直接操縱的。 還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即霍衝一定知道有關龍王印的某件重大秘密,不然那個“三哥” 也不會花這麼大氣力對付他。 從目前的情況看,霍衝還沒有將這個秘密告訴任何人,“三哥”本想利用“燕山雙嬌” 套出霍衝口中的秘密,可為什麼當霍衝對我講到宋欽的龍王印時,卻被“燕山雙嬌”制止住?看來只有一種解釋,“燕山雙嬌”知道霍衝要對我講什麼,對她們來說,這是一個絕對不能讓自己知道的秘密!可什麼重大的秘密值得“燕山雙嬌”要冒暴露身份的危險? 他清楚地記得,霍衝當時是說,宋欽手裡的龍王印是…… 是什麼呢?莫非,宋幫主手中的龍王印,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又想到了今天清晨在小黃莊外松林中發生的那場惡鬥,想起了果蘑菇的小姑娘,最後又想起了胡岳那張永澤是微笑的瞼。 說不出為什麼,一想起胡岳的那張臉,雷天風便不舒服,在胡岳的眼睛裡,似乎總帶著一絲輕蔑的嘲弄。不過,不管自己如何厭惡他的那副神情,胡岳的城府之深、為人之圓滑以及其學識之淵博,雷天風不得不說句佩服。 想到了胡岳,瞌睡蟲也爬上了他的眼睛。 漸漸地,他的視線變得朦朧…… 不知是什麼時候,天空下起了綿綿春雨,雨水順著屋簷落下,發出了“嘀嘀嗒嗒”的響聲。 雷天風睜開了眼睛,看看窗外,灰濛濛的天,也不知到了什麼時辰。他坐在床上估摸了一下,憑自己體力恢復的情況看,至少已睡了一個半時辰。 雷天風走到茶几前倒水,方發現院里正站著一人,仔細一看,原來是少林寺的了空大師,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推門迎上前去。 了空見雷天風出來,會什道:“阿彌陀佛,雷施主歇息可好?” 雷天風歉意道:“大師遠來,可雷天風卻只顧自己睡覺,實在是……” “雷施主哪裡話?”了空截口道:“既然施主能睡得著,就說明你確實需要休息。否則,憑雷施主的功力,怎麼會不知道院子裡站著個老和尚?”說完,一陣朗笑。 雷天風搖頭一笑,將了空大師讓到屋裡,一邊倒茶一邊問道:“大師何時來的?” “一個時辰前。” 雷天風心頭一擦:“了空在院子裡已整整站了一個時辰!可自己卻……” 了空接道:“雷施主是不是還想知道,貧俗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雷天風笑了笑,點頭道:“是這樣。” 了空道:“其實這也是巧合。貧僧剛一出來府,便碰上了宋小姐,我說要來找你,她便將貧增領了來。” 雷天風“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他們都回來了?” 了空點點頭:“霍老前輩、楊公子和三位小姐就在前院。 聽說你在休息,他們便沒有過來。” 雷天風沉吟片刻,問道:“我知道,大師此來必有要事,大師請坐下講。” 了空坐下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此來,是受掌門師兄之托,特為向雷施主打聽一件事。” 雷天風道:“但不知大師要打聽什麼事?” 了空道:“聽說這幾日洛陽城裡出現了一位善使‘一指天禪’的蒙面人,想必雷施主已知道此事。” 雷天風心頭一震,此事他也正想找了尚大師問個究竟,沒想到了尚且主動過問此事。了空是少缽守戒律院主持,有些事想必也知道底細,趁此機會,不如向他針聽打聽,於是點首道:“大師說的這個人,我不但聽說過,而且還見過!” 了空長眉一揚,道:“雷施主可看清此人的相貌?” “看清了,是個出家僧人!” “哦!是個僧人!” 雷天風毫不隱瞞,將昨夜在此發生的事情如實敘述了一遍。 了空默默地聽著,神色凝重,兩隻手不停地捻著胸前的佛珠。 見了空沉默不言,雷天風道:“大師,雷天風有一事不明,不知當問不當問?” 了空道:“施主但講無妨。” 雷天風道:“我曾聽師父他老人家講過,少林寺原先有個僧人,法號‘了覺’,乃是大師的同門師弟,年紀在‘了’字輩中最小。後來不知因為何故,被當時的掌門逐出少林寺。 從此再無音訊。我很想知道,眼下在洛陽出現的這位會使‘一指天禪’的人,是不是就是當年的了覺?” 了空凝思片刻,緩緩道:“我少林寺出了了覺這個叛逆,本是件極不光彩的事,本不得外扔。可雷施主既然已插手此事,貧僧就不得不說了。傷說的這個人,正是貧僧當年的同門師弟了覺。不過,他既被師父逐出少林,了覺這個法號便不存在了。” 雷天風道:“可當年的了覺,怎麼練會了早已失傳的‘一指天祥’?” 了空道:“其實‘一指天禪’從未失傳。” “哦?難道江湖中所說的是訛傳?” “不錯。幾十年來,少林寺一直有一條秘規,只有少林派掌門,才有資格修練‘一指天禪’。只因為此功殺性太重一百年前因本派弟子濫用此功,險些給少林寺帶來滅門大揭,因而立下了這個規矩。” “這麼說了覺是因偷學此功被逐出少林?” ‘哼,他不止偷學此功,還從藏經樓將‘一指天禪’的武功秘笈盜走!” 雷天風緩緩點了點頭,又道:“可我記得,那天晚上在宋府客廳中有人提及‘一指天彈’之事,了尚大師似乎並未感到驚訝,難道大師他……” 了空微笑道:“出家人講的是悟佛明性,而真正能做到‘戒’者卻少之又少。能‘戒’者方能‘定’,能‘定’者,方能萬事坦然,以不變應萬變,這與俗家所言的‘大智若愚’,確有幾分相符之處。” 雷天風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心中暗想:“今天早上在松林中,自己與胡岳爭論兵家之道,後被了尚大師打斷。莫非……這位當世的高僧明明看出什麼,卻不肯當眾點破?” “雷施主”,了空見他若有所思,問道:“眼下離關林比武之日愈來愈近,中原武林各派開始陸續雲集洛陽,據今日的消息,已然有四十三派的人到了洛陽。照理說,真正有實力問鼎龍王印的門派不會超過十個,可這麼多人參加關林盛會,貧僧以為絕大多數人是為了看看熱鬧。可是……有一件事情貧僧始終不明,還想請教雷施主。” 雷天風道:“大師乃有道高僧,雷天風一介武夫,何敢接受‘請教’二字?大師有話請講便是。” 了空微微一笑,道:“雷施主的膽識,在去年紅花谷一戰中貧僧早有領教。眼下的這件事,還望雷施主指點迷津才是。”他稍稍停頓一下,神色凝重地道:“請問雷施主,前幾日在洛陽城北死於‘一指天禪’之下的武林三派共二十七人,有無問鼎龍王印的希望?” 雷天風道:“沒有。” “嗯。那麼‘十六白騎’呢?” “也沒有!” 了空點了點頭,又道:“雷施主的武功,本可問鼎龍王印的,偏偏施主又拒絕了宋幫主的一片真心,棄印不按,此事在中原武林中無人不曉。事情說到這裡,貧僧便遇到了一個百思不解的問題:施主剛才所講的望花樓的人,為什麼要向與龍王印並無直接關係的人下手?” 雷天風想想道:“截殺‘十六白騎’,無非是為了削弱朱幫主的力量,在洛陽城北濫殺二十七位武林之土,目的在於混淆眾人的視線,至於他們千方百計欲致我雷天風於死地,是因為我幫助了來幫主,並且要保護‘水上飛’霍老三的女兒霍雲婷。” 了空點點頭,道:“望花接的人對霍小姐下手,正說明他們與霍盟主的死有關。可雷施主適纔的解釋,仍難令貧僧大明大徹!” “哦!大師的意思是……” “如果說雷施主因為幫助家幫主而屢遭截殺暗算,那麼我少林寺此番出頭,替來幫主主持關林比武,豈不也應遭人誅殺?” 雷天風聞之一愣,一時無言以對。 了空單刀直入,又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敝派掌門師兄以為,雷施主之所以屢遭截殺,除因施主武功奇高,對望花樓的人構成極大威脅外,還應該有一個更為主要的原因才是!” 雷天風道:“願聽高見。” 了空道:“雷施主一定知道了什麼!而你現在所作的事情,一定對某些人構成了直接威脅,因此這些人才不惜代價地衝施主下手!” “好厲害的少林和尚!”雷天風暗自佩服,點頭道: “大師說的不錯,我目前正在調查殺害‘水上飛’霍盟主的,兇手!” “是望花樓的人?” “十有八九!” 了空道:“雷施主懷疑望花樓的人殺害了霍盟主,本在情理之中。但施主為何要懷疑來幫主的謀士胡先生?” 雷天風一驚,張了張嘴。他萬沒料到了空大師會看透自己的心思,更沒料到泡會如此直截了當地一語點破。 了空微笑道:“雷施主,請怨貧僧適纔魯莽,如果施主覺得此事不便……” 雷天風擺手道:“不、不。大師明察秋毫,一語道破天機,雷天風打心裡佩服。只是,我仍不大明白,大師是如何看出我懷疑到胡先生身上?” 了空道:“俗話說的好:旁觀看清。今日上午在松林之中,雷施主遭‘黑風七星’伏擊,險遭不測,若是換了旁人,恐怕絕無僥倖!雖說‘黑風七星’已然伏法,但施主心頭疑雲未散,必然心事過重,肝火愈濃,未能‘成’而無從‘定’,因此與胡先生說話時不免鋒芒太過,被掌門師兄看被。” 雷天風輕嘆一聲,道:“當時,我還以為了尚大師不知內情,將我本欲說的話用一句玩笑岔了過去。現在回想起來,大師一定是察覺到我的話有百害而無一利,因此有意將話題扯開,以免我誤事。” 了空點首道:“雷施主悟性極高,看來貧僧用不著再解釋了。” 雷天風道:“大師適纔一席話,使天風收益匪淺,今後還望多多聆聽大師教誨。” “施主過謙了。”了空道:“其實有些事情,你比我們這些和尚看的更深更遠,不然貧僧也不會冒雨前來請教。” 想了想又道:“雷施主懷疑胡先生與‘黑風七星’有關,不知是根據直麼?” 雷天風道:“我只能說是憑直覺,因為我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去證明我所懷疑的一切。” 了空沉思片刻,緩緩道:“可據其僧所知,胡先生跟隨來幫主七年,可謂忠心耿耿。以前的舊事不提,就說去年冬天的紅花谷之戰,前些日子在關林與‘大模幹屍’的惡鬥以及他設計讓‘血蜘蛛’與‘大模幹屍’遭迂,可以說沒有一件事情不是為了來幫主著想。倘若胡先生對宋幫主有異心,宋幫主恐怕已沒有今日!雷施主,貧僧所言也許泛泛,不知施主有何高見?” 雷天風道:“大師所言,句句是實。但我以為,胡先生此人,善用欲擒故縱之技,‘血蜘蛛’與‘大漠幹屍’的交手,便是一例。” 了空眉稍微微一挑,道:“雷施主之言,是說胡先生是另有所圖?” “也許是的。” “何謂也許?” “因為我現在還不知道。” 了空道:“雷施主,貧僧有一句話想問問施主。” “大師請講。” “施主一生中,對重大事情的判斷可曾有過失誤?” 雷天風一怔,隨即道:“有過。” 了空默默點首。 雷天風又道:“大師此話的意思是……” “貧僧但願雷施主此番再錯一次。” “哦!為什麼?” 了空目光一黯,緩緩道:“因為,倘若雷施主的話不幸言中,後果不堪設想!” |
第27章
了空大師正與雷天風談話,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不用問,是江月他們來了。 了空急忙起身道:“阿彌陀佛,貧僧適纔與雷施主一席談話,受益匪淺,回去以後,必當轉告掌門師兄。此外…… 剛才所談之事,干係重大,望雷施主處處小心,切匆急燥。 阿彌陽佛,善哉善哉……” 語尤未了,門被人推開,頭一個進來的便是崔四殺。見了空要走,崔四殺大嘴一例,噴著酒氣道:“哎,我說大和尚,怎麼咱們剛一見面你就要走?若是旁人見了,還以為我崔四殺慢怠了和尚呢。” 了空微微一笑,合什道:“無量壽佛。崔老施主如此一說,貧僧本該留下才是。只是,掌門師兄尚在宋府等候,怨貧俗不敢久留!” 崔四殺嘆了一聲,道:“既然是大大和尚在等大和尚,老夫就不多說什麼了。” 了空告辭,眾人紛紛走了進來。 崔四殺用手指著雷天風責備道:“我說天風,今天是我姪女兒的壽辰,大家都去了渭河坊,怎麼偏偏你不去?論遠近,你跟她最近!她是你未來的媳婦兒,你媳婦兒的生日傷不去,卻讓我們這些外人瞎湊熱鬧?” 江月在一旁紅著臉,側目瞅著雷天風,她手中還提著一個碩大的漆盒。 其餘幾人本想進來同雷天風樂呵樂呵,可崔四殺的幾句話像是給大夥澆了一盆涼水,頓時大夥都沒了話。 雷天風嘿嘿一樂,衝崔四殺道:“師叔,我剛才真的有事,不然……” “有事?”崔四殺截口道:“有什麼事?是打盹啊還是睡大覺啊?” 江月忙道:“三叔,您老別再說了!雷大哥已經兩天沒睡覺啦!” 崔四殺道:“我說江月,你這還沒過門兒呢,就開始幫著他對付你三叔?” 宋姣姣道:“雷大哥,小黃莊的事情到底怎樣啦?” 話說到正題,崔四殺也不再糾纏,兩只綠眼直溜溜地盯著雷天風。 雪天風將自己與“黑風七星”遭遇的情形講述了一遍,單單沒談自己與邵力傑比劍以及同胡岳的那段對話。 待雷天風講完,三個少女的手心都攝出了細汗。木管雷天風如何輕描談寫,大家都聽得出,他此番去小黃莊太危險了,若是換了別人,恐怕絕無生還的希望。 崔四殺例嘴樂道:“怎麼樣,我說三個丫頭,當初我在這兒說什麼來看,不用說天風這小子是去看看熱鬧,就是真地碰上那七個玩意,還不夠給天風活動活動筋骨的!哈哈哈……” 楊思玉道:“崔老前輩話說的不錯。不過,雷兄近來一直遭人暗算,有時連對手都不知是誰!俗話說的好:明槍易躲,暗箭難藥。雷兄謹慎些總不會有錯。” 宋姣姣似乎心事很重,獨自默默地思考著什麼。 霍雲婢見眾人似乎話不投機,用手一指江月手中的大漆盒,道:“雷大哥,你今天沒去渭河坊,可江月姐特意給你留了一盒飯萊。剛才聽說你在休息,我們便沒過來,飯菜涼了,是江月姐又重新熱的。” 江月感激地看了雲婷一眼,將飯菜遞到雷天風眼前,道:“雷大哥,快吃吧,不然又要涼啦。” 雷天風笑著點頭道;‘好好,我還真有些餓了。”說著,接過漆盒,來不及欣賞精心擺設的十二樣菜看,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下雨天的夜幕降臨的格外早,眾人在一起聊了不到半個時辰,屋裡已掌上了燈。 崔四殺擺喝得太多,熬不住困意,第一個離開,隨後雲婷和楊思玉也相繼告辭。宋姣姣見屋裡只剩下雷天風、江月和自己,知趣兒地站起身來,剛要轉身出去,突然雷天風道: “姣姣,你先慢走。” 宋姣姣一愣,回頭道:“雷大哥,還有何事?” 江月也莫名其妙地望著雷天風。 沉吟片刻,雷天風道:“姣姣,我知道你心裡一直在忖思一件事,是什麼事?可以不可以告訴我?” 宋姣姣躊躇一下,道:“雷大哥,我是在想,今天早上在小黃莊外發生的事,實在有些蹊蹺。” “哦?如何蹊蹺?” “雷大哥請願,‘黑風七星?布下的陷斷,怎麼偏偏就等到了你?另外,你去小黃莊的事,只有我們幾人知道,可‘黑風七星’怎麼會算淮雷大哥要去?” 雷天風道:“圍殺‘黑風七星’之事,是姣姣你告訴的我,可又是誰告訴的你?” 宋姣姣淒然一笑,道:“你的意思我知道,可這事絕無可能!” 雷天風淡然一笑,道:“姣姣,你可曾記得,‘大漠幹屍’黃風笑是如何與‘血蜘蛛’打起來的?” “記得,是胡先生利用了萬松白。” “不錯!連老好巨滑的萬松白都看了道,難道就騙不過你我?” 姣姣仍是搖頭,道:“雷大哥,儘管這樣說很有道理,可此事又絕無可能是胡先生幹的!” “為什麼?” “因為,昨夜胡先生根本未離開我爹一步!” 雷天風雙眉一收,道:“是誰告訴你的?” “是了空大師。” “哦?可大師如何會知道?” “昨夜我剛剛走,了空大師便去我爹那兒,他與我爹和胡先生一直談到五更。剛才我陪大師來時,是他親口對我說的。” 雷天風心想:“既然是了空大師這麼說,肯定不會是假。 自己今晨便是五更動身的,胡岳絕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通知‘黑風七星’,做好暗算自己的圈套!可是……這圈套又分明是為自己特意做的,在這中間,究竟是哪一個環節的事呢?”想到這裡,又問道:“姣姣,你可知在你離開之後。 還有誰去過來幫主那裡?” 宋姣姣凝思片刻,搖頭道:“聽大師說,在爹那裡議事的只有他們三三人。你知道,我爹的住處,平日就禁止閒人打擾,昨夜商議要事,把守更加嚴密,除了你我、了空和了尚大師,以及孟夕,任何人都不准入內。 雷天風道:“難道沒有例外?” 宋姣姣搖搖頭:“沒有例外。” 雷天風想了想,剛想再問,突見來姣姣柳眉一挑,道: “對了,我想起來了!除了剛才這幾個人,還有一個人可以隨意出入我爹的臥室,而且多半是在晚上!” “是誰?”雷天風忙問。 “是李老頭兒。” “李老頭兒?就是那位在宋府呆了三十五年的老僕人?” “餵,就是他。我爹有個毛病,每到三更必起床吃一次夜宵。李老頭兒每天二更出去,到城南的‘何家湯圓’取飯,然後送到我爹那裡,半個時辰之後,再去我爹那兒取回裝飯用的漆盒。” “每晚都是如此?” “嗯,已經十幾年啦。” 江月聽二人說了半晌,終於悟出其中的問題所在,問道:“雷大哥,你是懷疑李老頭兒給‘黑風七星’遞的信?” 雷天風緩緩搖頭:“我現在還說不准。” 二更的梆子已然響過。 春雨瀟瀟,洛陽城的大街小巷在春雨中過早地進入了夢鄉。 沿街的氣死風燈顯得愈加昏暗。 在一盞風燈的高姣下正站著一人,由於這裡是燈光的死角,即使近在咫尺,也難以看清燈下之人。此人便是雷天風,他在這裡等一個人,一個他必須搞清楚的人。對他來說,這件事太重要了。 突然,街口處傳來了腳踏泥水發出的“啪啪”聲。不一會兒,燈光下出現一位身披蓑衣的老者,手提一只大漆盤,步履艱難地在雨水中跋涉著。 雷天風的身子輕輕動了一下,他知道,這位老者便是自己要等的那位重要人物:宋府的老家人李老頭兒。 李老頭兒的腳步顯得欲加艱難,背躬得更彎。 雷天風緩緩搖了搖頭,他真的有些不忍心朝這位看上去弱不禁風的風燭老人出手,但眼下他已無其他選擇,這也許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老人愈走愈近,離雷大風已不到三丈。 突然,雷天風拾起了右手,一股不大不小的掌風自掌心綿綿吐出,沒有一絲聲響,迫問老人的腳下。 “欸喲……” 老人驚呼一聲,身子一傾,人卻撲在泥水裡,手中的漆盒扔了出去。 半晌,老人的身子在泥水中蠕動起來,目中喃喃道: “欸……這場倒霉的雨……倒霉飯……欸……人老啦,連老天爺都專揀咱欺負…… 欸……” 老人終於站立起來,一瘸一拐地抬起沾滿泥水的漆盒,小心翼翼地用袖口抹去上面的泥水,動作很慢很慢。 李老頭兒真的老了。 雷天風開始有一種犯罪感。他一生最最不恥的便是那種以強凌弱,尤其是那些欺侮老弱婦孺的卑鄙行徑。可今晚,他武林中人稱的“中原武林第一傑”,竟向一個快要老死的老僕人下手。 雷大風的心在沉,頭也在沉。 老人一瘸一拐地從他眼前走過,根本沒有意識到路燈下面競站著個大活人。 老人走遠了,雷天風默默地站立在雨中。 這個李老頭根本不會武功!在老人撲倒在雨水中的一瞬間,雷天風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要想裝作會武功並不容易,可一個會武功的人要想作出不會武功則更難,因為在突如其來的情況發生時,練武之人會有一種本能作出自我保護,李老頭沒有。 雷天風依舊佇立在雨中。 小巷中人影一閃,宋姣姣緩步走了出來。 “姣姣,你怎麼來了?”雷天風轉首問道。 “雷大哥,我……知道你會來。” “剛才的事,你都看到了?” “嗯。” “看來,是我不好。” “不,雷大哥,你有你的道理!” “你不用安慰我。” 沉默片刻,姣姣道:“雷大哥,直到現在,你還在懷疑胡先生?” 雷天風不語。 宋姣姣又道:“胡先生這七年來,對我爹一直忠心耿耿,還幾次救了我爹的命。如果說他對我爹有二心,我爹早死過幾次了,如果速胡先生另有它圖,圖的又是什麼?是龍王印? 可龍王印就在他身邊!” “姣姣,你不用說了。”雷天風道:“我現在突然有一種不樣的預感……” “雷大哥,你胡說些什麼?” “你聽我說,假如我有不測,你要告訴你爹千萬小心,除了少林的了尚和了空二位大師,別人的話千萬不能輕信!你爹是個難得的好人,但他太重感情,這可以使他收撫天下英雄,也可能被小人利用,終究千古遺恨!” 宋姣姣眼淚都快流出來,柔聲道:“雷大哥,你為什麼對我說這些?” 雷天風似乎沒聽見姣姣的話,繼續道:“我還有一位朋友,就是方純白。萬一有什麼事,你們可以找他。此人曾是位令人聞風喪膽的血腥殺手,不久前剛剛洗手。他一生沒有朋友,也許我是他唯一的明友。正因如此,他將此看得比什麼都重。凡是與我有關的事,他絕不會袖手不管。一旦你們遇到危險,一定要求助於他……” “雷大哥!”姣姣忍不住截口道:“你對我說這些,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雷天風一怔,隨後道:“不,我沒什麼事情瞞著你。” “那你說這些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防止萬一不測。你知道,有些事情,直覺比推測來的更準,既然產生了這種感覺,我就必須這樣作,不然我會後悔的!” 宋姣姣不再說話,兩眼默默地志著雷天風。 “我們走吧。”雷天風輕輕拉了一下姣姣的胳膊,二人默默朝北走去。 雨,仍在飄落著。 洛陽城裡,只剩下屋搪滴水發出的“滴嗒滴嗒”聲。 回到海棠書院,雷天風剛剛躺下,宋姣姣神色不安地走了進來,一見雷天風便道:“雷大哥,不好了!江月和雲婷都不見了!” 雷天風二話不說,急步趕到前院,推門走進楊思玉的臥室,見裡面沒人,立刻明白了大半。 宋姣姣若有所思地道:“楊公子既然也不在,我想他一定同江月和雲婷去了什麼地方……可夜已這麼深,又一下著雨,他們此刻又能去哪兒呢?” 雷天風道:“還能去哪兒,他們一定是去了望花樓。” 宋姣姣一愕,道:“這麼說他們去尋找霍衝?” “只能說一半是。” “那另一半是什麼?” “找那個和尚,就是昨夜行刺雲婷的那個人。”雷天風並未向任何人透露自己與了空大師的談話,因此宋姣姣並不知道那和尚便是了覺。 “雷大哥,”宋姣姣道:“江月他們三人並不熟悉望花樓的情況,我擔心他們人找不到,反倒吃了對手的大虧。” 雷天風神色冷峻道:“望花樓的底牌眼下連我都不清楚。不用說再有其他人,單單就是那個和尚,他們三人便難以對付!”說到這裡,他從牆上摘下邵力傑圖給自己的寶劍“銀天玄地”,轉身衝姣姣又道:“你先休息吧,我去去就回來。” 宋姣姣點點頭。她很想同他一道去,可她也知道,此刻自己去望花樓,不僅幫不了雷天風,搞不好反倒誤事。宋姣姣、江月和雲婷三個少女中,對雷天風的性格了解最透的便是宋姣姣。在雷天風面前,她知道什麼事情可以堅持,什麼事情不能堅持。 望花樓。 這裡本是“洛陽王”徐宗江的行宮。五十多年前,望花樓處於鼎盛時期,每天從早到晚,宮門前車水馬龍,洛陽城內城外的大小官吏、豪門富甲以及各式各色的奇人名士,絡繹不絕地來到這裡!利用各種手段巴結這位紅極一時的“洛陽王”。沒過幾年,徐宗匯便成了權頓半個中原,富可敵國的人物。一個人權力太大,財富太厚,必然會招人妒忌。沒過幾年,新帝登基,不知是誰在小皇上面前奏了徐宗匯一本,說他在洛陽暗中積蓄、培植自己的力量,對朝廷圖謀不軌。小皇帝對這位“洛陽王”的所作所為早有耳聞,也擔心地勢力過大對自己不利,於是便借題發揮,下旨割了徐宗匯的“洛陽王”封號。自這以後,望花樓一天不如一天。徐家匯從天上突然栽到了地下,連是誰在背後捅了自己一刀都搞不清楚,這下連病帶氣,沒過一年便咽了氣。 徐宗江一死,他的長子徐尚宗便成了望花樓的主人。到了徐尚宗這一代,望花樓已是門可羅雀,投人再願意惹這份麻煩,徐家畢竟是得罪了皇上的罪臣。好在徐宗匯留下的錢尉足夠幾代人揮霍,因此徐尚宗雖不得志,任生活上卻沒遭罪。徐尚宗在這裡平平安安過了三十餘幾,前幾年得疾症死去。 眼下,望花樓的主人是徐尚宗的獨于于徐天。徐天怡可不像他父親徐尚宗那般安份,總想有朝一日重把徐家,享受一番祖父當年的雄風。因而,徐天怡這幾年可沒閒著,仗著祖宗留下的萬貫家財,不惜出高價網羅親信,培植自己的勢力。短短三年,徐天怕在洛陽城已算得上是個人物。不過,徐天怡目前還缺少一些在武林中立得住的人物,因此還不能說羽毛已經豐滿。 望花摟的人很雜,但徐天怡卻十分清楚每個人的來歷。 不過這裡有一個例外,就是新近剛剛來到望花樓的唐然。徐天怡並不知道這位唐然便是當初被少林寺逐出的了覺和尚, 唐然武功極好,手下又有幾個能人,徐天怡目下缺的正是這種人,因此便留下了唐然。 假如他知道唐然的真實身份,就是藉他兩個膽子也絕不敢收留這位人物,因為這樣無疑會得罪少林派,憑他徐天怡眼下的這夥人,還不具備與少林派抗衡的實力。 夜,漆黑如墨。但望花樓卻是燈火通明。自從徐天怡成了這裡的主人,望花樓便成了洛陽城中的不夜宮。徐天怡有的是錢,他就是要與眾不同,這樣才能體現出昔年祖父在世時的氣派。 望花樓很大,東面一座木製高樓,分六層,俯瞰城東花市,望花樓正是由此得名。 不過,這座六層木樓只是行宮中百餘座建築中的一座,徐天怡的住處乃是行宮中央處的“天怡殿”,名字是徐天怡根據自己的名字改的。 天過二更,天怡殿中明如白晝。 大殿中央的金漆木椅上端坐著一位三十六七歲的中年人,身穿一件極為華貴的紫色錦袍,腰橫玉帶,頭上束著金冠,粉白的面孔與其年齡極不相稱,一對風目微微瞇著,似乎在認真欣賞著下面九名舞女的優美舞姿。 不用問,此人便是目下望花樓的主人徐天怡。 徐天怡身旁還坐著兩排人,左邊的頭一位是個年近五旬的青袍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兩只鷹眼似乎不停地打量著在場的每一個人,這些人都是這幾年投靠徐天怡的客卿。 青袍人便是唐然,憑他的眼力,可看出徐天怡的這些客卿中,確實有幾個身手不錯的。 其中有兩個胖子,像是孿生兄弟,據後然估計,這兩個人也許是較為扎手的人物。 徐天怡身後還站著兩位嬌媚的女子,左邊一位身穿翠裙,右邊一位身穿紅裙。這兩個女子雖說早已過了少女年華,卻有著一種在少女身上難以找到的成熟和風韻,左邊一位給徐天怡斟酒,右邊一位馬夾突起一塊鹿肉,嗲聲嗲氣地將鹿肉餵到徐天怡的嘴裡。 這兩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燕山雙嬌’林水橋和林花嬌。 徐天怡身穿祖父留下的王袍,吃著、喝著、看著,儼然是一副王者的派頭。 唐然側目瞅了一眼正在興頭上的徐天怡,冷冷一笑,衝他身後的林水嬌遞了個眼色。林水嬌眨了一下眼,表示會意,隨後伏在徐天怡的肩上,撒嬌道:“王爺,這些三流貨色有什麼好看,瞧你高興的這樣子!” 徐天怡微笑道:“怎麼,你吃醋啦?” 林水嬌把嘴一撅,道:“誰吃醋啦?妄身是說,看她們在這瞎蹦,有什麼意思?” 徐天怡哈哈一笑,道:“你懂什麼?這些都是我特意從紅玉堂請來的姑娘,以前皇上來洛陽時,還專門看過她們的歌舞哩!” 林水橋道:“再好的歌舞,也有聽頓看膩的時候,不如換個新鮮些的。” “哦?”徐天怡回首道:“林姑娘的意思是……” 林水嬌柔聲道:“王爺可曾聽說過‘玉女醉劍’?” “‘玉女醉劍’?” “嗯,是一種刻舞,由兩個女子合劍共舞,這種粗俗的歌舞簡直不能與它相提並論!” 徐天怡皺眉道:“聽林姑娘這麼一說,徐某倒是動心了。可是,眼下哪裡去找會‘玉女醉劍’的姑娘?” 林水嬌甜甜一笑,道:“著王爺想到哪兒去啦?我們姐妹,這就舞給王爺看!” 徐天怡驚喜道:“原來是這樣!真看不出二位姑娘如此多才多藝!”轉身衝廳下揮了揮手,九個舞女退了下去。 林水嬌衝唐然道:“唐爺,請藉劍一用。” 唐然解下身上的佩劍,笑道:“我這劍重了點,不知林!”娘使著超不趁手?” 林水嬌接過劍來,用手掂了掂道:“再沉的劍,只要到了本姑娘的手裡,也管保趁手!” 這時,林花嬌也藉了把創,二女走到大廳中央,先相對站立,同時抬劍,手腕一科,大廳中網出兩條銀帶,甚是炫麗。徐天怡微笑著點了點頭,輕聲喝彩道:“好!” 起手勢一過,林水嬌身子一轉,一招“嫦娥斧月”,林花嬌順勢一轉,一沉,一記“懷抱玉兔”,二女一上一下,一個平劍,一個豎劍,造型極為優美動人,再配上一紅一綠兩條紗裙悠悠蕩蕩,簡直今在場的眾人有些魂不守舍,想入非非。 銀光裹著彩裙,劍影映著花窖,轉眼間二十幾個舞姿已過。 “好!好……”徐天怡首先拍手喝彩。 眾客卿一見主人叫了好,不約而同地喝彩道:“好!太好啦……太精彩啦!” 林水嬌身子輕柔一轉,劍自脅下困出,作出一記“遙指!”寒”;林花嬌左腿單立,右腿向後一挑,高高抬起,粉紅色的紗裙滑至腰間,粉白滑膩的大腿霍然展露在眾人眼前。 這一記“嫦娥思凡”淫蕩到了極點,沒人去注意她懷中的劍,目光齊落在她的大腿上。 “好!” 不知是誰不懷好意地怪喝“聲,招來了滿堂的瘋狂喝彩聲。 唐然陰陰地笑著,斜眼觀察著一旁的徐天怡。 林水嬌和林花橋已然收勢,眾人的狂叫聲仍在此起彼伏。 唐然突然站了起來,衝徐天怡拱手朗聲道:“王爺,唐唐突然想起來了,這套劍舞共分三部,第一部是‘玉女醉劍’,就是剛才二位姑娘演給王爺看的,第二部叫‘花好月圓’,比這‘玉女醉劍’更加精彩!” 徐天怡眼睛一亮,道:“但不知何人會舞這‘花好月圓’?”轉首看看二位女子,又道:“二位姑娘,你們可會……” 林水橋搖頭道:“王爺,這‘花好月圓’本是一男一女共舞,就算妄身會舞,尚缺一個舞伴,不知在座各位,哪位能與我共舞?” 徐天怡的目光再次轉向唐然。 唐然哈哈一笑,道:“謝王爺抬舉,只可惜唐然老朽之身,就算能與林姑娘共舞,也會掃了諸位的興致!”用手一指對面坐腦那對孿生兄弟,道:“這裡唯一能與林姑娘共舞的,我看只有這兩位兄弟!” 那二人一聽,似乎有些受寵若驚,右邊一位道:“兄弟,今天這份美差,就讓給哥哥我,好不好?” 弟弟笑道:“當然可以,只是,哥哥你從未學過此舞,不怕當眾出醜!” 哥哥一拍胸脯,道:“嘿!你哥哥我跟劍打了二十年的交道,一學就會!” 身旁一位長者道:“我說大福,你可別先吹牛,到時我喝你的倒彩!” 大福咧著嘴走了出去,接過林花嬌手中的長劍,笑瞇瞇地衝林水嬌道:“林姑娘,你先說說,我該怎麼個舞法?” 林水橋宛爾一笑,柔聲道:“其實說來也不難,這套是陰陽成對,相互配合。” 大福的嘴咧得更大。不佳點頭道:“好好!好一個陰陽成對,相互配合!哈哈……” 林水嬌笑了笑又道:“起舞時,我左你右、我下你上、我進你退、我刺你擋……” 大幅一愣,道:“那不成了比劍?” 林水嬌點頭道:“可以這麼說,這套舞本身就有些比劍的味道,只不過有一點不同,劍舞講的是舞姿和華麗,而不是拼殺。” 大福呵呵一笑,道:“嗯,我懂了!那咱們現在就開始好啦?” 林水嬌點點頭,手中長劍一抬,一招“單風展翅”,劍尖在半空劃出一個圓弧,隨後緩緩刺向對手的前胸。 大福微微一笑,向後稍退半步,手中長創當空一劃.一挑,迎了上去,可他的兩只眼睛卻色瞇瞇地盯著林水嬌那一對含情脈脈的美眸。 林水嬌嬌軀一收,劍轉當空,“唰”,又是一記橫切,削向對手的右肋。 大福左腿向前邁出半步,左手指至頭的上倒,右腿一收,一招“倒掛金蓮”,寶劍傾下擋出,人呈“金雞獨立” 之勢。這一動作即優美又自如,頓時招來了在場眾人的喝彩聲。 一旁觀看的唐然默默點首,看得出,這個大福是個使劍的行家,每一招每一式都來的得心應手,就憑他剛才這幾招,沒有十幾年的功夫,恐怕是練不出來的。 唐然哪裡知道,這個大福便是山東“風雷雙劍客”中的一位,真名叫廖多福,另一位是他的李生弟弟,叫廖來福。 這二人的“雷雨連環劍”,在山東一帶頗有名氣,最最擅長的是兄弟二人雙劍合壁。倘若二人聯手,就連當今的“中原三秀”恐怕都難以對付。 十幾招已過,林水嬌突然加快了節奏。此刻,她的舞姿已不大講究,使起劍來似乎有些鋒芒過露,每一招每一式都隱含著殺機。 大福雖說劍法不錯,但無任何心理準備,稍不留神,閃得慢了一點兒,只聽“嘶”地一聲,左助處被對方劍尖挑破,露出一道三寸長的暗紅色血痕。 大福臉色頓時更變,向後急退兩步,瞪大眼睛道:“林!”娘……你怎麼……怎麼動了真的?” 全場的氣氛也隨即變得緊張,人們還猜不出林水嬌這一刻的真正含意。 見眾人用驚訝的目光看著自己,林水嬌衝大福抱歉一笑,嬌聲道:“福大俠,適纔是我的不好。我見大俠劍法精湛,舞姿創勢如行雲流水,一時興起,便用快了幾招,我還以為,福大俠不會在意呢。” 大福臉一紅,急忙道:“林姑娘不必介意,剛才我大福不知道姑娘的一片心思,既然說明了,咱們不妨再舞下去。 林姑娘儘管盡情發揮,我留神便是。” 林水嬌點了點頭,心中暗樹:“若論劍法,我顯然不是他的對手,不過他不會傷我,只要我使出幾記殺招,三哥便可看出此人的劍脈和武功功底……” 正當她忖思之際,大廳外突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聲音: “我看你們不必再舞了!” 隨著話聲,白影一閃,大廳中出現一位絕色天香的少女,身穿一件雪白的紗裙,往林水嬌面前一站,林水嬌頓時成了孔雀前的烏鴉,牡丹旁的野草。 全場眾人目瞪地看著這位令人飄飄欲醉的少女,真以為是仙女下凡。 徐天怡半張著嘴。 林水嬌氣紅了眼。 唐然則皺起了眉頭,他已看猜,這位白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欲殺未成的霍雲婷。 他認出了雲婷,雲婷一時還認不出他,因為那天夜裡,雲婷只看清刺客是個和尚。不過,雲婷知道一點,劫走霍衝的是兩個女子,姓林,這就足夠了,只要自己殺了林水嬌,不怕那和尚不出頭!林水嬌見自己已不再引起眾人的注意,心中忌火頓起,手指霍雲摔叱道: “你是什麼人?這裡是望花樓!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 雲婷冷笑一聲,道:“姓林的,你若想知道我是誰,首先得問這只劍!”“劍”字剛出,大福手腕一震,手中的長劍已歸了霍雲婷。 大福沒說話,兩眼仍直勾勾地望著霍雲婷。 雲婷瞪了他一眼,道:“這裡沒你的事了,想要命就走開點兒!” 大福“嗯”了一聲,退了下去,回頭一想,總覺得哪兒手對勁,又回頭望著雲婷。 唐然低聲衝徐天恰道:“王爺,這女子擅闖王府,衝了王爺的興,我想……” 徐天怡搖頭擺手道:“哪有那麼嚴重?這少女生得如花似玉,絕非粗俗之人,她要與林姑娘比到,就讓她們比吧,咱們也正好開開眼界,嘿嘿……” 此刻,就聽林水橋道:“丫頭,你要與我比劍可以,但你可不要後悔!” 霍雲婷冷哼一聲,道:“本姑娘既然來找你比劍,就不會後悔。你出劍吧!” 林水嬌咬牙道:“臭丫頭!你別欺人太甚!”說著,輪起手中的寶劍,筆直刺向對手的咽喉。顯然,她這是有意試探一丁對手的武功實力。 霍雲婷一聲冷笑,身子“嗖”地一個疾轉,手中的長劍在半空劃出一個極其優美奪目的銀環,銀環一個橫飄,就聽“當”地一聲脆響,林水嬌手中的長劍斜飛出去,“撲”地一下刺入大廳的主技中,入內七分。 林水嬌呆呆地望著對手,半晌,雙腿突地一軟,跪在了地上,隨後向左例一傾,臥倒在碧雲婷的面前。 林水嬌死了,咽喉處留有一道不大明顯的寸長劍痕,因為霍雲婷的劍鋒太快,所以在林水嬌倒地之後,鮮血方從她的頸前涓涓倘出,留下了一片殷紅的血漬。 “不好啦!林姑娘死啦 ” 不知是誰聲嘶力竭地長嚎了一聲,大廳中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
第28章
徐天怡見霍雲停殺了林水橋,先是一怔,隨後手指雲婷竭道:“大膽的丫頭!竟敢在本王的眼皮底下殺人!給我拿下!” 語尤未了,幾個中年大漢手持兵刃衝了上去,將雲婷團團圍住。既然吃了徐天怡的飯,拿了人家的銀子,在這種時候總要有所表示才行。 其實,在場眾人中真正能與雲婷一搏的只有三人,除了唐然,還有“二福”兄弟。可“二福”未動,因為他們是真正的行家,霍雲婷雖然只出一劍,但二人已然清楚,他們倆絕不是這位白衣少女的對手,即便能力拼幾個回合,但最終肯定會倒在對手的劍下。 唐然也未動,他倒不是伯霍雲婷,而是怕她身後有人!霍雲婷既然敢闖望花樓,雷天風不會不來,一旦自己暴露了身份,後果不堪設想。 大廳中一片刀光劍影,霍雲婷宛如一朵白雲,在刀光中瀟灑地飄飛著,所過之處,對手紛紛倒下。 徐天怡急的站了起來,衝一旁的唐然吼道:“唐兄!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唐然愣了一下,旋即身子一抖,撲向大廳中央的霍雲婷。 “嘶!” 一聲帛裂,唐然的身子在空中圈卷著飛了出去,伏圈在血泊中。 廝殺已經停止,霍雲婷待正立在大廳中,身邊橫七豎八地躺著九個人,其中兩人昏死,五人被點中了要穴,還有兩人受了重傷,唐然便是這受傷中的一個。 霍雲婷環視著全場驚呆了的眾人,似乎在尋找什麼人,目光似乎有些失望。 就在這時,大廳外又走進兩個人,正是楊思玉和陳江月。剛才他們留了個心眼,由雲婷先找出那個和尚,在關鍵時候二人再進來接應,打他個獵手不及。可眼下雲婷似乎沒有遇到該遇到的人,江月等不急了,掠身闖入大廳,楊思玉怕她吃虧,也跟了進來。 江月沖雲停道:“三妹,怎麼樣了?” 雲婷失望地搖頭。 江月想想道:“不要緊,咱們再接著找!” 徐天怡認識楊患玉,若論起來,他父親徐天寶與楊忍才還有那麼一點交清,於是衝楊思玉發:“楊兄,怎麼……怎麼是你?” 楊思玉衝徐天恰道:“徐兄,今晚的事,實在抱歉的很,可也沒有辦法!” 徐天怡道:“楊兄,你我無冤無仇,為何無故找上門來,還殺了我的人?” 不等楊思玉開口,江月把話接了過來:“姓徐的,我們今晚到這兒與你無干!只要你交出那個和尚,其他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徐天怡有些怒不可遏,這兩年,大夥都稱自己是王爺,交情近些的稱兄道弟,“姓徐的”?這詞兒聽起來怎麼那麼新鮮刺耳!“丫頭!”徐天抬手指江月道:“你是什麼人?竟敢如此稱呼本王?!” 楊思玉道:“徐死不必發怒,她便是‘四方居上’陳子樺的女兒,叫陳江月。” “嗡 ” 全場一陣譁然。有誰不知道陳子樺?而更為重要的是,人人都知道,陳子樺的女兒是雷天風的未婚妻,而雷天風又與當今武林紹一大幫“白風幫”有著極不尋常的關係。 徐天怡怔了,他開始意識到眼前的這三位人物自己絕對惹不起。 此刻,一位年長的客卿朗聲道:“陳小姐,你口口聲聲說要到這裡找一個和尚,可此處並無出家之人,三位會不會找錯了地方?” 江月有些犯難,她適纔仔細觀察過,在場的人中確實沒有一個像自己要找之人。 霍雲婷眼珠一轉,回首衝江月道:“大姐不用著急,我有辦法!” “三妹,你有什麼辦法?” “很簡單,咱們接著個看看,查一查哪個人的頭髮是假的!” “嗯,這主意不錯!” 楊思玉只覺這兩位少女有些荒唐,苦笑一下,絲毫沒有辦法。 一個老者聽說要檢查頭髮,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那僅剩幾根毛髮的光頭。 雲婷沖江月“撲哧”一笑,手指老者道:“放心吧,不是你!瞧你的大肚子就不像!” 徐天怡仰天長嘆一聲,自語道:“看來我徐天怡是枉費心機啦!身邊竟沒有一個能人!” 雲婷和江月不去理他,二人一左一右,走到眾客卿面前,看看大多數人都不著邊際,便放了過去。 雲婷眼前的一個中年男子,見輪到自己,不免有些神色緊張,兩只眼珠上下滴溜亂轉,一看便知此人心虛。 “餵!你把頭伸過來!”雲婷道。 那人一哆嗦,急忙伸手去換自己的腦袋,誰想忙中出亂,五指一下捅到了頭髮,雲婷就覺得此人頭髮一錯,於是伸手一揪,手中竟是一具發套!雲婷一諒,身子不由退了一步,倘若對方就是那和尚,她必須防備對方衝自己突然出手。 江月也聞聲趕了過來,問道:“三妹,你看是不是這個傢伙?” 雲婷搖搖頭,道:“這個人太瘦,眼光無神,不大像……” 那漢子應聲道:“不像不像,那個該死的和尚吃的多,比我胖……” 雲婷截口道:“那你的頭,是怎麼回事?” 漢子手摸禿子,陪笑道:“嘿嘿,王某投福氣,爹娘不爭氣,我一生下來便是這副模樣,真不好意思,嘿嘿……” 徐天怡恨得咬牙,心想:“原來自己養活的都是***這些貨色,今晚我這個王爺的臉,算是讓他們給丟盡啦!欸!誰讓自己沒長眼睛……” 雲婷和江月查了一圈,沒有發現可疑之人。 江月環顧四周,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幾個人,道:“三妹,站著的沒有,會不會在躺著的這幾個傢伙裡?” 雲停自信地搖搖頭,道:“不會的,就憑這幾個傢伙,還不敢闖海棠書院!” 她說的不假,目下地上躺著所有人,都未能在霍雲婷面前走上一招。唐然剛才出手裝敗,也正是考慮到對手這種心理上的疏忽。 然而,這一次他卻失算了。江月今天不知哪兒來的一般靈氣,衝雲婷道:“三姊,那和尚狡猾的很,誰知道他會不會使詐,咱們還是查一查的好……” 話來說完,驀地,大廳裡刮過一陣陰風,廳內數百盞臘他油燈“呼”地一下,竟滅了十之八九,大廳裡頓時顯得十分昏暗。 幾乎與此同時,霍雲婷只覺得腿上一麻,隨後“撲通” 一聲坐在了地上。 “嗖” 一道黑影從地上掠起,撲向陳江月。 唐然終於出手。 一來是迫不得已,二來他已確信雷天風不在現場,再有,他知道有人暗中相助,因此他毫不遲疑地趁光線昏暗打出三根銀芒,首先放圈了霍雲婷。他清楚霍雲婷的武功,如果正面交手,自己絕不可能在十幾招內制服對手,拖延下去,極有可能發生其他變放,因為還有一個並不容易對付的楊思玉。 庸然不去襲擊楊思玉,是因為楊思玉在霍雲婷倒下的同時已有提防,兩敵當前取其輕,他選擇了最易對付的陳江月,只要陳江月倒下,自己便可毫無顧忌地對付楊思玉!然而他又估計錯了。倒不是因為江月本身不易對付,而是楊思玉。楊思玉絕不能眼看著江月遭到攻擊!’就在唐然撲到陳江月身前的一剎間,楊思玉已無比快捷地閃到了自己的左側!唐然身子一個急轉,右手食指一挺,刺向楊思玉!而幾乎與此同時,陳江月身子向前一傾,用頭撞向唐然的後脊!唐然的手指刺偏,巨大的衝力將他撞飛出去。江月知道此人練有護體的功夫,用手根本奈何不了對手,因而索性用頭,用全身的力量去撞擊對手?唐然的身子就地一滾,與補上來的楊思玉交上了手。 江月本想去幫楊思玉,但昏暗中又撲出六七個人,江月拾起地上的一只長劍,拼死將來人低住。 楊思玉與唐然交手幾個回合,便知道與此人硬拼定會吃虧,於是,仗著他輕功不錯,與唐然在大廳中兜開了圈子,邊躲邊打。大廳之中,只見兩道人影飛來飄去,沒人看得清這交手的二人到底是誰。 其實,連徐天怡都不知道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唐然是趁著燈滅的一瞬間動手的,這個時刻,眾人的視線還沒有適應過來,自然看不清唐然的突發之舉。 大廳中一片混亂,只聽到刀劍撞擊發出的“叮噹”之聲。 江月已負了傷,眼看已支持不住!楊思玉有心過去幫她,可眼前的對手一步不放,楊思玉見自己無計可施,高喊道: “江月!你快走!快走 ” 江月喊道:“不!我不走!這裡還有三妹,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楊思玉真沒了辦法,咬了咬牙,閃開唐然的一擊,返身撲向大廳的中央。 “啪!啪!” 兩聲脆響,兩個玄衣人飛了出去。 可就在這時,唐然的鐵指從他背後刺了過來。 楊思玉急閃,可已然慢了半步,唐然本來刺向他“神道穴”的一指刺偏,卻刺入了他的左肋,只聽“撲”地一聲,鐵指入肉三分,楊思玉“呃”了一聲,身子向前一傾,一記翻滾,咬牙挺身站了起來。 唐然的身子再次掠起,不過不是撲向受傷的楊思玉,而是從大廳一側三丈高的窗戶飛了出去。 這並不是唐然捨不得下手殺楊思玉,而是他突然發現大廳門口進來一人,雖說看不清來人的面孔,但只從身影他便知道來人是誰。這身影對唐然來說太熟悉了,儘管他只在夜間與此人照過一面,卻是終生不會忘記。 楊思玉還本摸清是怎麼一回事,突然聽到江月四周一片慘嚎,五六個玄衣大漢像皮囊似地被人扔了出去,其餘的人紛紛退了下去。 “雷大哥!”江月欣喜若狂地喊道。 “雷兄!你可來啦!”楊思玉只覺兩腿一軟,趟些坐在了地上。 在場的眾人一聽說來人便是雷天風,知道再想殺他們恨透了的陳江月已屬非分之想,因此很知趣兒地悄悄向後退去。 雷天風道:“怎麼就你們兩個?雲婷呢?” 江月跑到了雲婷的身邊,將她扶起身,道:“三妹,是雷大哥來了,你看。” 雲婷無力地抬起頭,見到雷天風,卻又:隨頭垂下,她有些後悔,又有些後怕。其實,雲婷的傷並不很重,唐然的三根銀芒有兩根刺進了她腿部的穴道,一時癱在地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江月遭受圍攻。 見雲婷無大傷,雷天風又轉頭向楊思玉道:“楊兄,你怎麼樣?” 楊思玉強笑一下,道:“雷兄放心,這點傷不礙事的!” 雷天風道:“那好,咱們走吧。” 江月道:“雷大哥,那和尚剛才就在這兒!咱們難道就這麼便宜了他?再說,雲婷的二叔也還未找到……” 雷天風一擺手,截道:“江月,有事回去再說。你扶著雲婷走,楊兄走在最前面,我斷後!” 楊思玉一聽,便知雷天風有自己的打算,於是點頭道: “好,咱們走!” 江月看了著雷天風,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想的什麼,輕嘆一聲,回身扶起雲停,跟著楊思玉向外走。 雷天風緊隨其後走了出來,在院子裡稍稍停了一下,環顧了一眼四周,旋即大步朝院外走去。 望花樓依舊是燈火通明,但院子裡已見不到一個人。 四個人靜靜地走著,迎著酸漾細雨,緩步走出瞭望花樓的大門。 門,本來就是敞開的,似乎是專為他們四人散開。 回到海棠書院,天已過三更。 雷天風先用真氣將雲婷腿上的銀芒排出,然後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楊思玉正在屋裡等他。 雷天風笑道:“楊兄在此等候,為的可是剛才在望花樓的事?” 楊思玉道:“其實我到現在還不明白,適纔在望花樓,雷兄為何放棄追擊那和尚?至少,我們應該知道霍衝被他們藏在哪裡。” 雷天風坐下,倒了兩杯涼茶,道:“來,先喝杯涼茶吧。”說著,將其中一杯一飲而盡。 楊思玉手托茶杯,道:“雷兄,你是不是另有打算,才放棄瞭望花樓?” “不,根本不是這樣。”雷天風搖頭道:“霍衝這個人,雖說並無太大的本事,但我從他的言談話語中感覺到,他一定知道一件秘密,一件我不知,連望花樓的人也不知道的重大秘密。僅憑這一點,我們便不能輕易放過他!” 楊思玉皺了皺眉頭,道:“雷兄的話,我似乎有些聽不明白。” 雷天風道:“我之所以那樣做,完全是出於另外一個原因。” “哦?” “楊兄,你到大廳時,廳內光線如何?” “很亮,因為有幾百盞蠟燭和油燈。” “可為什麼我去時卻完全成了另外一種情形?” “因為有人暗中搗鬼。” “可是那和尚?” “不是!和尚當時伏倒在地上,他不可能做到這點,任何人都不能!” 雷天風點點頭,又道:“假如一個人可以用內力將十丈方圓的大廳燈光撲滅,楊兄以為此人的武功如何?” 楊思玉想了想道:“假如是一個人幹的,此人的內功之深,幾乎令人不可思議!” 雷天風用手一攝茶杯,緩緩道:“然而此事確實是一個人幹的!” 楊思玉一怔,問道:“是誰?” “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此人就在大廳的外面!” “可是……他為何不進大廳幫助那和尚?” “很簡單,雲婷一倒,對方顯然佔上風,根本不必他親自出手。” 楊思玉仍有些不解地問道:“可雷兄的出現,足以對那和尚構成致命的威脅,他為什麼還不出手?” 雷天風沉吟半購,道:“我想原因有兩個。首先,他不願意親自出頭,因為這樣有可能壞了其他事;再者,他還沒有一擊得手的把握,他不願意冒這個風險。如果我猜的不錯,此人便是那天夜裡搭救和尚的那位神秘人!” 楊思玉道:“假如雷兄當時向和尚出手,此人是否一定會出手?” “一定會!”雷天風道:“他決不會眼看著和尚落到我們手裡,因此他甘願冒暴露身份的危險,也一定要出手搭救和尚。” “這樣的話,雷兄便可知道這個神秘之人到底是誰。” “不錯,可這是一種冒險的選擇!當時我有兩種選擇,第一種選擇,放棄那和尚,這樣,估計那個神秘人不會出手,我們可以平安地返回;第二選擇,向和尚出手,這樣做無疑是一種冒險,因為一旦神秘入出手,我們的處境爭是怎樣呢?” 楊思玉道:“當時我已負傷,雲婷已失去搏鬥能力,江月也已經精疲力竭,如果雷兄不能在三兩招內制服神秘人,那和尚便可在十招之內殺死雲婷、江月和我!”說到這裡,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雷天風道:“楊兄說的不錯,這就是第二種選擇的危險所在,我絕無把握在幾招之內制服神秘人,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只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此人的武功,絕對在那和尚之上!楊兄與和尚交過了手,自然知道和尚的武功如何。” 楊思玉道:“以愚兄的武功,若是死拼便打,至多在此人面前維持十幾個回合。剛才在大廳裡,我是僅著輕功有些底子,與他勉強周旋了幾十個回合。” 雷天風道:“這個和尚曾與長白門的典刀交過手,典刀身為‘長白三尊’中的一位,與他交手竟落了下風,和尚的武功自然不可小視。” 楊思玉輕嘆一聲,道:“看來眼下能制服此人的,也只有雷兄一人啦!”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楊兄此話未免有些言重了。據找所知,目下在洛陽城裡,就至少有三個人不會在乎那個和尚!” 楊思玉眼睛一亮,道:“是哪三個人?” “少材掌門了尚大師、‘長白三尊’中的頭一位,‘白雪尊者’邵力傑以及方純白。” 楊思玉笑道:“了尚大師就在宋府,我怎麼倒把他忘了?方純白乃中原有名的殺手,武功確實不在那和尚之下。 只是這邵力傑!……我以前只是聽說,此人在關外名氣不小,不知他武功到底怎樣。上一次在‘桃花溝’外,他曾在‘黑風七星”面前露過一劍,替我們解了圍,不過,當時並未真地動手……” “楊兄不必懷疑,”雷天風道:“邵力傑的劍術和武功,並不在我之下。” 楊思玉一楞,道:“這麼說,他與雷兄曾交過手?” “不錯。” “什麼時候?” “昨天早上。” 雪天風把自己與邵力傑比劍的經過大概講了一遍,然後從牆上摘下邵力傑留給自己的都只寶劍:“銀天玄地”,手撫寶劍緩緩道:“邵力傑此人,實稱得上是位君子,也是你我今後可交的朋友。萬松白此次來中原,肯定是有一番打算。如果邵力傑肯替他賣命,對任何人都將構成威脅,無論是來幫主那裡還是眼下的望花樓,誰要小瞧了邵力傑,都將是致命的錯誤!” 楊思玉道:“假如邵力傑為了長白門,必須與我們為敵呢?” “那恐怕只有一條路,光明地生或光明戰死。有一點可以放心,邵力李絕不會在背後向任何入下手,因此他是位君子,生死皆不失光明,這就是邵力傑。” 楊思玉頻頻點首,道:“萬松白此次來中原,志在龍王印,因此邵力傑極可能向望花樓的人出手!” 雷天風道:“如果時間允許,有可能是這樣。” “為什麼說時間允許?” “因為,邵力傑很可能還見不到那和尚,便早已有人朝和尚下手!” 楊思玉抿嘴笑道:“看來雷兄早已有了打算……” “楊兄錯了,這次還輪不上我雷天風,三天之內,一切自會明暸。” 楊思玉眼睛眨了眨,半迷半悟地說道:“看來,此事乃天機也?” 雷天風哈哈一笑,道:“我佛雲:天機不可洩。你我先睡上兩天好覺,到時一覺醒來,也許會有人上門送來好消息。” 楊思玉笑道:“雷兄只管睡覺,那霍衝之事可怎麼辦?” 雷天風道:“眼下我還沒想出好的辦法,但願能作個好夢,你知道,有時候,人們可以從夢中得到些啟迪。” 雷天風果然睡了兩夜的好覺,也似乎想出了一個找到霍衝的辦法。 到了第三天的上午,洛陽的安國寺內,便發生了一件足以驚動武林的大事。 安國寺,清晨。 每天,只要太陽一露頭,安國寺便頓時熱鬧起來。這天早上,天空飄落著穩漾細雨,可那些虞誠的善男信女們,並不因為烏雲遮住太陽而姍姍來遲。。 安國寺的紅牆外,沿路排滿了各式小攤,賣小吃的、賣茶的以及兜售各式供品的小販,扯起嗓子險喝著,匯成了一股別有風味的大雜曲。 就在這時,街頭上出現了一行僧人,共有二十個。頭一位老僧身鼓大紅架紗,魁偉的身材,胸前接著一串碩大的佛珠,兩只炯炯有神的眸子直視著前方,快步穿過人群,直奔安國寺的大門。 這位紅衣老僧便是少林寺當今的方文,少林派掌門了尚大師。 了尚身後緊願著一位黃袍老僧,便是少林寺戒律院的主持了空大師。 再往後是十八位年輕的灰袍和尚,這便是目下少林派的第二代弟子,來自少林寺的“羅漢堂”。這一代弟子的法號告以“悟”字開頭,享譽武林的“十八羅漢陣”,便是由這十八人組成。不用說聯陣抗敵的威力如何,就是從十八人中任意選出一人,其武功足可步人一流。而在這十人人中,又屬排行前四位的“悟覺”、“梧尚”、“梧本”、“悟性”武功最為出色,其中“悟覺”的武功已不下于了空大頗,直追少林掌門了尚。 一行默默地穿過寺門,避開進香的人群,從“大雄寶殿”的左側繞過後堂。 佛堂中傳來一陣陣和尚的頌經之聲,堂內雲煙裊裊,一片莊嚴肅穆的景象。 了尚一行的到來,早已有人通報給內堂,因此眾人剛一走進錦堂前的寬廣空場,便看見一行僧人從堂內急步走了出來。 “阿彌陀佛,原來是方丈與諸位大師光臨小寺,小增誠惶誠恐。”說話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紅抱和尚,此人便是安國寺的方丈“少亦”,他身後還跟著四個黃袍和尚,看樣子皆是本寺輩份較高的僧人。 了尚大師哈哈一笑,合什道:“無量壽佛!方丈不必客氣,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增此來,確實有一件小事相煩,還望多多見諒!” 少亦打量了一眼了尚身後的了空和十八弟子,面有懼色地道:“善哉善哉。老方丈今日帶領羅漢堂的高徒前來小寺,怕不是興師問罪的吧?” “不敢當!”了尚沉聲道:“貧僧原本也不想在此清理門戶,可事出無奈,也只好請諸位多多寬怨了!” 少亦一愣,道:“老方丈所說的清理門戶,小僧聽來有些糊塗,還望言明。” 了尚微微一笑,道:“你我皆屬佛門之八,又何必兜這個圈子?” 少亦低首道:“老方丈言重了,小僧只指望老方丈點出一條明路。” 了尚冷笑道:“也好。貧僧請教方丈,了覺現在在什麼地方?” “了覺?” “不錯,是了覺!” “可了覺原是少林弟子,他在哪兒,小僧怎麼會知道?” 一旁的了空道:“既然是這樣,貧俗也只好說破了。” 說完:轉首衝少亦的一個黃袍和尚望了一眼。 少亦又怔了一下,一個黃袍僧已站在他的面前。此人四十六七歲,瘦長的身材,長著一臉長須,原來是自己的師弟“少方”和尚。 少亦眼睛一張:“你……” “師兄,”少方道:“請怨我擅自作主,將此事告訴了他們。師兄,那了覺雖與師兄有三十年的交往,但他畢竟是少林寺的叛逆,如今又在洛陽犯了新案,少林寺不會放過此人。 另外,聽說他與雷天風結了仇,雷天風也絕不會放過此人!為了一個了覺,會禍及我整個安國寺!我這樣做,也是為了師兄和咱們安國寺,此事還請師兄三思而後行!” 少方說完,退至一側。 少亦微切雙目,渾身有些顫抖,顯然,他萬沒料到自己的師弟竟會出賣自己。 此刻,少亦身後又站出兩個中年和尚,其中一個手指少方道:“三師弟!師兄有哪點對不佳你?你這樣做,未免太絕請了吧?!” 少方冷冷一笑,道:“二師兄,既入佛門,四大皆空,你今天講出這個‘情’字,只能說明你修行太差,六根未清 “你……你敢這麼說……” “不用吼!”少方冷聲道:“若非少方做事果斷,出不了七天,你我恐怕都得跟著了覺搭進去!師兄,你說少方是做了件對事,還是做了件錯事?” 這位二師兄法號“少賢”,聽少方這麼一說氣得結巴道:“你……三十年啦,我……我怎麼就看透你!好!我今天先代師兄清了你這不仁不義的傢伙!” 語畢,兩臂一展,撲向少方。 少方也不甘示弱,一聲低喝,揮掌迎了上去。 一旁的了尚眉頭一皺,說心裡話,他並不喜歡這個告密的少方和尚,可也不能看著他們在自己面前相鬥起來,於是,是右手輕輕一揮袍袖,只聽“砰”地一聲,少賢和少方被震得“通通”向後連退幾步,險些坐在地上。 少賢是個急性子,見了尚出手干預,瞪阻道:“本寺的事,用不著別人插手!” 了尚瞥了他一跟,轉首衝少亦道:“阿彌陽佛,適之所說了覺之事,不知方丈究竟如何打算?” 少亦緩緩睜開了雙目,目光顯得團談憂鬱,看得出,他有些進退維谷。 就在這時,佛堂的大門前出現一人,俗家打扮,身穿一件黑色的緞袍,中等身材,兩只睜於散發著懾人的精光,負手而立。 了尚看見此人,心頭一凜,打量半院,又回頭看了看了空。 了空默默點首。 他們與了覺已二十餘年未見,人當然會變,不過,儘管此人換了俗家裝束,可了尚和了空還是認出,此人便是以前的小師弟:了覺。 不等了尚開口,了覺森然一笑,道:“二位師兄,二十餘年末見,兩位師兄一個當上少林掌門,一個作起了戒律院主持,人雖見老,可是精神多了!哈哈哈……” “阿彌陀佛!”了尚高領一聲佛號,朗聲衝了覺適:“了覺,貧僧已不是你的師兄!你做的那些事,件件與佛道相違,因此少林寺也不承認有你這麼一個弟子!” 了覺冷笑一聲,點首道:“好哇!既然少林寺已沒有我這個了覺,那麼我做的每一件事,皆與少林派無干!可你了尚為何還要興師動眾進來找我?還有你,”用手一指了空: “容我再叫你一聲三師兄,記得當年在少林寺的時候,三師兄對我最好,每次師父責我罰我,總是你替我求情,直到現在,我還時時想起三師兄當年對小弟的愛護之情。可我萬設想到,今日串眾來找我問罪的,竟有三師兄你!” 了空聞聽他提起當年的往事,不由心頭一沉,目光中充滿了惋藉神色。一點不錯,當年在少林寺,他與了覺確實有過一段難以忘懷的兄弟之情,誰又料到,二十多年後,他們之間卻要以刀槍相見……欸!了尚見了空一時難以開口,冷哼一聲,道:“了覺,貧僧今日來找你,原因有三:其一,當年師父逐你出門,已然是法外開思,可你不知思固報,反而盜取了師父珍藏在藏經樓中的‘一指天禪’武功秘笈。今日作必須把秘笈歸還少林寺!“其二,儘管你已不是我少林之人,但你用少林派的不傳秘技濫殺無辜,我少林派背不起這個惡名。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寺有寺律,了空身為少林寺戒律院主持,問問他此事該如何處置!” 了空道:“了覺以少林不傳秘技傷害無辜,本寺掌門有權依律作出處置。” 了尚點點頭,又道:“其三,少林派自古以來,便以除惡揚善享譽武林,你的所作所為,就算少林派不管,也自會有人出頭。不過,晚管不如早管,別人管不如我少林管!了覺,你聽明白了?” 了尚話音剛落,身後的十八弟子“唰”地一聲,朝兩邊散開,兩人之間相距五尺三寸,站成一個扇面形。 少亦了見這陣勢,不覺心頭一凜:“‘十八羅漢陣’的第三陣:“大羅漢陣’!” 了覺仰天一陣長笑,道:“了尚,你用不著來這套!我了覺好歹也算與你同輩,犯不著與這些小輩一般見識!你若想了結你我之事,儘管過來,我了覺奉陪就是!” 了尚冷哼一聲,二話不說,邁大步跟入佛堂。了空衝身後使了個眼色,“悟覺”、“悟尚”、“俗本”、“悟性” 四個人隨了空進八大廳。 少亦輕嘆一聲,也蹬了進來,身後跟著三個黃衣和尚,唯獨少方沒動。 廳堂內,眾僧早已散去,了尚與了覺相對一丈佇立著,已然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少亦一旁低聲道:“方丈,小僧有一句話,得饒人處且饒人……” 語尤未了,驀地,少亦身旁一位毫不起眼的黃衣僧人動了一下,可就是這一動,身子已掠到了尚的左後倒!沒人看清他是如何過去的,因為動作實在是快得驚人,也沒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然而他的右手食指已刺中了了尚腦後的“玉枕穴”!“一指天禪”!“一指天禪”! |
第29章
黃衣和尚一指刺中了尚大師的“玉枕穴”,了尚那魁偉的身軀轟然倒下,兩只充滿疑惑和悲傷的眼珠子卻始終沒有離開偷襲自己的黃衣和尚。 他萬萬沒有料到,危險會來自身後!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使了空和四大弟子皆是一愣。 就在這一愣之際,對面的“了覺”向了空出了手,一出手便是死手,兩只鐵掌接著風聲,直印了空的胸前死穴: “七坎穴”!幾乎與此同時,少亦和身旁的三個和尚也動了手!他們似乎知道少林這四大弟子的武功深淺,剛才偷襲了尚的黃袍和尚撲向梧覺,少亦則直撲悟尚,其餘二人分別對付“悟本’和“悟性”!了空的眼都紅了,他目前還無從斷定眼前的黑衣人是不是了覺,因此一出手匣用上:了少林派掌功絕技:“般若神掌”!功力竟用至十成!“砰!砰!” 兩聲沉聞的交掌,黑衣人圈滾著倒飛出去,身體重重地摔落在香案上;隨即像一灘爛泥,癱倒在香案的下面。 黑衣人死了。他全身的骨節已然破碎,因此像一只未充滿氣的皮囊。 他不是了覺!了覺絕不能如此輕易地倒在了空的面前,這一點了空出任何人都清楚!了空驀然回首,眼睛盯住了與悟覺交手的黃衣和尚。他看見了一雙自己既陌生又熟悉的眼睛,突然明白了剛才此人站在少亦身後,始終沒有抬頭的原因。 此人才是了覺!了覺出手如電,顯然已佔了上風。 但了覺還是低估了少林四大弟子的實力!他本以為只要制服了武功攝人的了尚,便可在三五招內擊垮少林的四大弟子,此時就算黑衣人死在了空的掌下,自己已可騰出手來再製住了空。可他萬萬沒有料到,梧覺的武功已在了空之上,在交手的前幾招,悟覺以一手剛猛無比的“降龍伏虎掌”,竟硬生生將自己逼退三步!待他反擊之時,已然大勢已去!少亦已死在悟尚的拿下,另外兩人也被悟本和悟性擊飛出去。 了覺看見了了空那雙逼人的眸子,不等了空向自己出手,身子一科,從後窗戶驚了出去。 了空和悟覺同時縱身而起,追趕上去。 然而就在這時,又發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十幾塊巨大的鐵板“嘩”地直落下來,擋住了窗戶,也擋住了大門!了空和梧覺撞在了鐵板上,滑落在地上。 佛堂中光線昏暗,鐵板縫圈間透過的光線使人勉強可以看見堂內之物。 堂外的十四個少林弟子,此刻方意識到情況不對,紛紛衝佛堂的大門奔來。 剛才他們聽到了堂內的打鬥聲,還以為是掌門人與了覺動上了手,這本已在他們的意料之中,再者,沒有了尚和了空的召喚,他們也不敢擅入佛堂。 “師父!出了什麼事?”有人在外面高威道。 了空聽出是“悟夢”的聲音,沉聲道:“悟夢,不用慌,這裡沒事,你們就守在外面,找一找有無打開門窗的辦法!” 大家聽到了空的聲音,放下心來,分頭去查看佛堂四周的情況。 了空轉身道:“梧覺。” “弟子在。” “你們也去分頭看看。” “是。” 了空伏身扶起了尚,伸手摸了摸,只覺了尚氣若遊絲,急忙將右手按住了尚的“命門” 穴,將真氣緩緩輸入。 適纔了覺的這一指既難又狠,多虧了尚當時為了對付假了覺,已將真氣運至全身,若非如此,了尚必定會當場氣絕,絕無倖免!過了半刻,了空只覺得了尚的身軀微微動了一下,知道傷情略有好轉。不過,了尚在一兩個時辰之內不可能甦醒過來。 悟覺走了過來,輕聲道:“師父,四處查過了,門窗都用鐵板封著,用手敲了敲,至少有寸厚。” 了空輕嘆一聲,道:“這個套子,是了覺為我們早做好的。少方此人以前曾幾次來少林寺,大家彼此算是認識,才信了他的話……” 悟覺道:“師父,若是能找到少方,也許會從他嘴裡找到出去的辦法!” 了空搖搖頭,苦笑道:“他早就走了,現在到哪兒去找語尤未了,了空突然聞到一股濃重的香氣,頓時面色更變,驚道:“不好!這味道似乎是‘五毒散’!” 說音剛落,站在他身前的悟本和悟性已然翻倒在地。 了空四下掃視了一眼,突然脫下黃袍,身子一抖,衝佛祖的肚子撲去。 “師父!”俗覺高喊道,也隨之撲了上去。 毒散正是從佛祖的肚子裡散出的!了空用袍子堵住了毒散的出口,但已身中毒氣,在佛臺上晃了兩晃,被飛撲過來的悟覺一把扶住。 外面的人聽到堂裡有動靜,大聲喊道:“師父,出了什麼事情?” 悟覺急道:“五師弟!快把門窗打開!師父中了毒!方丈也受了重傷!” 外面傳來了悟夢的喊聲:“大師兄,你先照看師父,我們這就想辦法!” 門外傳來了“砰砰”的砸門聲,可無條鐵門太厚,無論外面的人如何拼命,鐵門根本紋絲未動!” “大師兄戶又是悟夢的喊聲:“鐵門太厚,我們再試試從窗戶進去!師父現在怎麼樣?” 沒有回音。 “大師兄!你說話呀!” 仍然沒有回音。 悟夢真急了,他當然明白了堂裡發生了什麼,如果再拖延一會兒!就算是將門打開,人再也無法救活!悟夢在十八弟子中排行第五,四大弟子不在,他便是十四個弟子中的領頭人。情況緊急,刻不容緩,悟夢衝大家喊道:“七個人隨我撞門,六師弟,你帶六個人去打開窗戶!要快!” “咚!咚!” 十四個分頭合力撞擊著門窗,肩撞腫了,手拍腫了,可門窗仍舊是紋絲未動。 “五師兄,這樣不行!我用頭試試廣說話的是排行第七的悟苦。在十八弟子中,悟苦有“鐵頭”之稱,五六寸厚的石碑,根本禁不住他用頭一擊。 悟夢想想也沒別的辦法,一揮手,其他人間到一分。 悟苦離鐵門七尺站定,運足了氣,身子先是向後微仰,隨後猛地向前衝去!“咚。” 鐵門劇烈地震動了一下,悟苦被巨大的反力浸退,“通”地一聲倒坐在地上。 “師弟,你怎麼樣?”悟夢跑了上來,將他扶起。 悟苦一輪胳膊,甩脫梧夢。 悟苦的鼠珠暴出了血絲,身子扭動兩下,隨後從地上抬起一塊碎磚頭,放在嘴裡,“昧咳”一聲,磚頭被咬得潰碎!眾人一愣。 悟苦像一頭雄獅,身子平撲出去!“砰!” 又是一聲悶響,鐵門“嘩啦啦”一陣劇額,依舊豎立在那裡!悟苦再次摔倒在地上,頓時七奔出血,昏死過去。這一擊,他已用出十二分的氣力,實際上已抱著為救師父捨身一死的信念!悟苦再沒省來,他的頭骨已碎,渾身的骨骸已變成無數碎塊。 梧夢用手輕輕一撫悟苦的眼皮,悟苦閉上了那雙至死都一直瞪著鐵門的眼睛。 “呀 ” 悟夢一聲長嘯,用頭朝鐵門撞去!其他十二名弟子也紅了眼,他們要仿效悟苦,輪番用頭撞門,直到撞死!直到撞開!語夢的頭已離鐵門不到一尺!驀地,不知是何處掃來一股狂飄,悟夢的身子宛如被秋風刮起的一片樹葉,在空門翻卷了幾圈,隨後滾落在地上。 悟夢緩緩拍起了頭,看見兩丈之外站立著兩人,一男一女,正用驚異的目光默著自己,似乎不大明白自己眨下在做什麼。 他在宋府呆了幾天,當然認識這二人是誰,於是“呼” 他一下翻身掠起,衝對面的男子道:“雷大俠,你來得正守,悟夢無能,請你快救救師父!” 雷天風一驚,急忙問道:“這麼說,二位大師被困在佛堂中?” 悟夢道:“他們均已中毒……” “有多久了?” “大約半往香的功夫!” 雷天風瞅了身邊的宋姣姣一眼,將身上斜背的劍囊摘下,遞給姣姣。二話不說,轉身走至鐵門前,用拳頭敲了兩下,估摸出鐵門的厚度,然後倒退三步,兩腿微岔,兩臂平伸,雙目微合。 在場的人都是行家,他們清楚,雷天風這是要用“四方居士”的獨傳絕技,震力駭人的“陰陽玄氣功”擊碎鐵門!突然,雷天風雙掌猛地一收、一推,只見一道淡紅的氣流和一道談藍色的氣流分別自兩掌疾射而出,空氣中發出一聲令人浸額的厲嘯。兩股彩色的狂飄在鐵門上交匯成一點。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鐵門“嘩啦啦”狂額起來,屋頂上的瓦塊被震碎,“嘩嘩啪啪” 地揮落在地上。 然而,鐵門依舊仁立在那裡。 一旁的十三名少林弟子此刻已經清楚,以雷天風這駭人聽聞的一掌尚無濟於事,就算十三個人全都撞死,也休想將鐵門打開!“轟!” 第二聲巨響。 鐵門顫動更劇,屋據上“咋”地一聲,幾根手營粗細的木梁掉在了雷天風的面前。 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從後面傳來,只貝宋欽、胡岳帶領著十幾個人急步趕了過來。 剛才雷天風這第二線大家都已看見,不用問,也能大致清出是怎麼回事。 宋姣姣急忙道:“爹,二位大師被固在了裡頭,還中了毒,可鐵門打不開!” 宋欽急得一跺腳,道:“若是連天風都打不開,誰還能有什麼辦法……” 胡岳不緊不慢地道:“宋幫主不必著急,我倒是有個辦法,不妨一試!” “胡兄快講!” “在大雄寶殿的前面,有一對七尺粗細的銅缸,重二千七百斤,若是將銅缸搬來,以我眾人之力撞擊鐵門,一定可以打開!” 雷天風冷笑道:“不錯,用銅缸是可以撞開鐵門,不過恐怕到時只能見到死人,鐵門開不開又有何意義?” 胡岳微微一笑,道:“事情有可能是如此,可既然連雷大俠的‘陰陽玄氣功”都無濟於事,大家在這裡幹等著,不如去想想別的辦法。” 宋欽點頭道:“天風,胡先生說的有道理,咱們總得想想辦法!” 雷天風道:“來幫主不必著急,我自有辦法!”轉首衝來姣姣道:“姣姣,你去打開鐵門!” 宋姣姣一愣。 全場眾人一驚。你雷天風自己都汀不開,卻叫一個女子去打開鐵門,這不明擺著要出出宋欽的醜!宋欽的臉色確實很不好看。 “姣姣,你去吧。”雷天風又說了一遍,語調平淡,卻充滿自信。 宋姣姣最善解人意,尤其是雷天風的話。既然他這麼說,肯定有他的打算和道理,於是她點點頭,走到鐵門前,回頭望望雷天風,那意思是:我下一步該怎麼辦?” 雷天風沒說話,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 宋姣姣二話不說,揮起右掌,使足全力朝大鐵門砸了過去!“砰!”” 一聲悶響。 奇蹟出現了!在來姣姣的一擊已大鐵門仿佛是用沙子砌的,“嘩” 地一聲塌洩下來,宋嫉嫉面前小山似地堆起了一排二尺寬、一尺高的鏈狀鐵屑!姣姣嚇得向後退了一步。 十三個少林弟子及眾人從她身旁衝了過去,指出昏迷不省的了尚。了空和少林的四大弟子。 胡岳站立未動,衝霄天風微微一笑。 雷天風也衝他談談一笑。 宋欽喊道:“孟夕,傷趕快去安排幾輛馬車,把大師他們送回府裡!” 一片混亂過後,宋欽才想起雷大風,四下環顧,哪裡還有雪天風的影子。 雷天風已經走了,宋姣姣也不見了。 雷天風和宋姣姣走在洛陽的大街上。 他今天好開心,臉上不時浮出得意的微等。 宋姣姣道:“雷大哥,你笑什麼?” 雷天風回頭道:“你知道我在笑什麼。” “是在笑胡先生?” “一半是” “那另一半呢?” “是在笑你。” 宋姣姣想了想,也忍不住“撲哧”一笑,自嘲道:“可也是,明天全洛陽就會傳開,宋府出了個力劈千斤鐵閘的宋姣姣!說不定明,過不了多久,中原武林裡一些從不服輸的莽漢們會找上門來,喊著要同我比力氣哩!” 雷天風笑道:“這樣豈不更好?有了你這個女羅剎,還有誰敢小看白鳳幫?” 宋姣姣笑了笑道:“如果真有人找上門來,我就會說,要與我比武可以,不過你們必須先戰勝一個人,就是雷天風!雷天風劈不開的千斤鐵門,被我輕輕一掌就拍碎了!你們若是打不敗他,最好還是離我來大力士遠一點,免得一出手嚇著你們!” 二人一陣開心的歡笑。 過了一會兒,宋姣姣又道:“雷大哥,我有一件事至今還是不大明白。 “你說吧。” “當時你讓我去擊開鐵門,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把握?萬一個成,豈不……” “不會有萬一的。” “可你並沒親手去試,怎麼能確信鐵門已經碎裂?” “聽聲音。” “聽聲音?” “不錯,當我擊出第一掌時,鐵門已發出了細微的斷裂聲,第二掌後,這種斷裂聲已遍布整個鐵門,只是當時各種聲音交雜在一起,別人注意的可能是屢榴上落下的瓦片和木樑,而我一心注意的卻是每一掌莊鐵門上產生的效果。如果當時胡岳在近前,我想他也會注意到這一點。” 宋姣姣沉吟片刻,道:“雷大哥,從這件事上我可以看出,你是真地要和胡先生作對。” 雷天風道:“胡岳這個人太姣猾,喜怒不形於色,我實在漠不透他。剛才他衝我微笑,可我不相信他心裡不氣!” “你是想看他生氣時的樣子?” “不錯。” “看見了又怎樣?” 看見了我會舒服一點,一個人若總是一張笑臉,時間長了就讓人覺得難受。聽江月說,去年冬天,胡岳將她趕出來府,可江月看到的始終是他的一副笑臉。” 聽他提起江月,宋姣姣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抬首問道:“雷大哥,聽崔三叔的口氣,大哥與江月姐馬上就要成親,可是真的。”姣姣望著雷天風,一雙陣子清澈如水,昏光細膩但略帶幽怨雷天風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姣姣嘴唇蠕動了兩下,半晌道:“雷大哥,你……是不是有話不願講?” 雷天風沉吟片刻,望著姣姣道:“姣姣,我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去年冬天在老爺嶺,你我撞上了血魔武聖天,當時你對企說的那些話,我全懂,直到現在還記在我的腦子裡。自從那以後,我就知道了你的心思。” 宋姣姣點了點頭,一雙清澈如泉的陳子汎出了晶瑩的水花。 雷天風繼續道:“你對我好,我雷天風會終生不忘。不過,我是一介武夫,隨時都會死,因此我又不希望你和江月對我這樣好,因為我還不起這筆債,死了都不會安心……” 宋姣姣用她那只白皙纖細的手一堵雷光風的嘴,柔聲責道:“雷大哥,你不用說這些話來嚇唬我,我也不想聽。” 雷天風輕輕搖了搖頭,又道:“我何必要自己嚇唬自己?姣姣,你還記得那天夜裡我在雨中對你說的那些話嗎? 我當時告訴了你我有一種預感,一種極為不樣的預感,就在最近幾天,我可能會出事……” “我不信!分症妖道:“人的預感並不總是靈驗的!如果大哥真有這種感覺,至多不過找個清靜地方呆上幾天,等劃這種感覺消失了再回來……” 雷天風截口道:“有人一定要算計你的話,你就是躲到天邊也無濟於事。我現在要說的是,萬一有這麼一天,你和江月、雲婷三人萬萬不可感情用事!無論對手是誰,你們都絕非對手!” 宋姣姣默默點頭,兩顆晶瑩的淚珠滾落下來,滑過她那蒼白的臉頰,落在地上…… 就在安國寺出事的當天,消息便傳遍了洛陽,震動了雲集此地準備參加關林比武奪印的中原武林各派。 少林派掌門了尚身負重傷!安國寺方文少亦和三位主持被少林派當場擊斃!雷天風力劈千斤閘!這一個個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但又絕對令人刺激的消息傾刻間成了武林議論的熱點,就連本城的平頭百姓在飯後茶餘也無不在議論此事。 萬松白半躺半坐地靠在一張虎皮大椅上,不用說他自己感受如何,連外人看起來都覺得十分舒適。虎皮是他從關外‘特地帶來的,手中的宜興紫砂茶壺原是貢品,本是皇上賜給“洛陽王”徐天匯的,如今卻姓了萬。 萬松白很會保養自己,生活上頗為講究。只要花三分力能辦到的事,他絕不會用三分半的力氣。 他平時的形象使人很難將他與武林聯繫起來,不熟悉他的人會把他當作是一個腰纏萬貫的富商。萬松白的確很富有,與中原任何一個富翁相比都不遜色,然而他的立身之本卻不在於他的富有,而在於他的勢力,在於他的“三尊”、“七豪”和“十二怪態”。 至於萬松白本身的武功如何,知底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人,那就是他自己。在外人看來,這一點似乎並不重要,因為長白派的事情並不需要他事必躬親,有“長白三尊”出面,再大的事也用不著他操心。 不過,此番來洛陽卻有所不同,這裡畢竟不是關外,地盤是人家的,正如俗話講:“強龍難壓地頭蛇”。再者,萬松白的主力仍在關外,而眼前的對手又絕非關外的對手可比,因此他必須格外小心才是。半個月前,自己因一時疏忽,著了胡岳這只老狐狸的道,至今見到來欽,都是啞手吃黃連,有口難吐,吃一塹,長一智,萬松白自那以後,便一直按兵未動,他要看一看,等一等,等待時機的來臨。 萬松白端起茶壺,細細地品了一口香茗,格首看了看身旁的乾女兒萬花紅,隨後又瞅了瞅眼前的邵力傑和典刀,不緊不慢地道:“和尚殺和尚,這事聽起來有些新鮮。力傑,你說說看,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邵力傑搖了搖頭。 典刀道:“此事確實有些溪院。少林派身為武林第一大派,犯不著願安國寺那幾個和尚一般見識,倘若沒有特殊的原由,此事絕對無法解釋得通!” 萬花紅道:“據說,安國寺後佛堂一戰中,只跑出來一個黃衣和尚。而了尚身負重傷,極可能與此人有關!” 萬松白冷笑道:“紅兒,這種話,你相信嗎?” “當然不信!” “哦?說說看。” “乾爹,這不是明擺著的!” “擺著什麼?” “乾爹你想,就憑安國寺的那幾個和尚,怎麼可能傷得了少林掌門?況且當時在場的還有了空和少林派四大石子,這些人中隨便揀出一個。便足可蕩平安國寺!乾爹,我說的對不對?” 萬松內微微一笑,道:“‘錯是不錯,不過,此事可如何解釋?” 紅兒想了想道:“少林派這些年來,很少過問武林中的事,此番,少林派掌門人親自率眾赴安國寺,這裡面肯定另有原因!” 典刀道:“小紅,你在來府不是有條內線嗎?那裡有什麼消息?” 女兒搖搖頭,道:“少林寺此番行動,連宋欽都瞞著,你想他怎麼會知道?” 萬松白道:“紅兒,使‘一指天禪’的那個人是何來歷,你搞清楚了嗎?” “乾爹,還沒有。” 萬松白沉吟片刻,又道:“我總覺得,安國寺發生的事,八成與這個人有關!” 典刀道:“可參與安國寺一事的,都是和尚啊!” 萬松白微微一笑,道:“別忘了,前幾天陳江月、楊思玉和那個叫雲婷的丫頭去闖望花摟,口口聲聲要找的人也是一個和尚!” 萬花紅眼睛一亮,道:“對呀!‘一指天禪’原本是少林派的不傳絕技,那個人說不定與少材寺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呢……” “我也是這麼想。”萬松白道:“少林源此番如此興師動眾去安國寺,絕非為了他人,而是為了本門的一件秘事,因此沒有驚動任何其他人。” “乾爹,你是說少林寺去安國寺與那個使‘一指天彈’的人有關?” “很可能!此人最近曾幾次露頭,我們在找他,其他人也一定在找他!從‘望花樓’來的消息那場瞞殺雖說是在昏暗中進行,可有人看見好鬥中有一個人使出了‘一指天禪’的功夫,因此我想,陳江月要找的那個和尚就是此人!” 典刀道:“當家的,你是說這個和尚原本出自少林寺,所以才……” “應該是這樣!”萬松白點點頭:“否則,少林派不會這麼大動干戈!”略停片刻,又道:“望花樓和安國寺發生的這兩起事,都有雷天風出現,你們說……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典刀道:“這說明雷天風早就盯上了此人!” 萬花紅道:“可雷大風盯上此人,又是為的什麼?” 萬松白道:“當然是有關龍王印!至於他在望花樓為何放走那和尚,倒是有些令我不能理解。”說到這裡,抬首看了看典刀,問道:“你與雷大風和那和尚交過手,依你看,雷大風若與他動手,結果會是怎樣?” 典刀想了想,認真道:“若論功力,雷大風絕對在和尚之上,可那和尚使的是‘一指天禪’,而雷天風手上的功夫我並未見識過,因而很難作出判斷。” 一旁的邵力傑冷笑一聲,道:“典兄,依我看,那和尚在雷大風面前,絕對走不過十招!” 典刀一愣,道:“有這麼太差距?!” “也許還要大!” 萬松白瞅了瞅邵力傑,他知道,邵力傑從來不會撒謊,他既出此言,一定另有原因,於是問道:“力傑,聽你這口氣,似乎與雷天風交過手?” 邵力傑默默點了點頭。 眾人皆是一愕。 |
第30章
邵力傑承認自己曾與雷天風交過手,在場的其他三人無不是一驚。 萬松白道:“力傑,這件事,怎麼從未聽你說過?是在什麼時候?” “就在‘黑風七星’死的那天。” “哦!這麼說,你當時在場?” 邵力傑點點頭,道:“‘黑風七星’設下圈套,要殺雷天風,我看得清清楚楚。” “不過你沒告訴雷天風,是不是?” “不錯,因為我想看著雷天風的本事到底像不像人們所傳的那樣!” “你終於還是看到了!” “看到了。‘黑風七星’死在雷天風的手中,應該說是他們的福氣!” 典刀道:“邵老弟,那你和雷天風又是怎麼回事?” 邵力傑道:“我與他比了三劍!” “三劍?”典刀自語道,轉首望瞭望萬松白,萬松白又看了看身旁的萬花紅。 他們都十分清楚邵力傑劍法的份量,能在邵力傑劍下走過三招的人並不多見,可此次的對手不是別人,是從劍法威震武林的“四方居士”陳子樺的單傳弟子雷天風,結果如何,三人似乎已從邵力傑的表情上看出十之八九,可誰都不想開口去問。 半晌,還是萬松白開了口:“力傑,三劍之內,可分出瞭高低?” “是的。”邵力傑點點頭。 萬松白臉皮袖動了一下,接著問道:“那……結果又是如何?莫非……” “我輸了。”不多萬松白說完,邵力傑已毫不隱諱地作了回答。 萬松白又是一愣,旋即道:“力傑,這三劍你沒作任何保留?” 邵力傑搖搖頭,道:“我盡了全力,可還是被他的劍氣所傷。” “劍氣?”一萬松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驚訝道: “你是說,雷天風是用劍氣傷了你?!” 郡力傑淡然一笑,道:“不錯,是劍氣!一個劍客,若能達到用劍氣傷人的境界,便達到了無所不能的境界!只憑這一點,我邵力傑自愧不如!”他此刻並未提及雷天風肩頭也被自己所傷之事,因為他認為沒有這個必要,輸了就是輸了,用不著作其他掩飾。 這就是邵力傑。 萬松白沒有再問,兩只眼睛盯著地板。 萬花紅已從他的目光看到了一樣東西:殺機,不由扭頭看了典刀和邵力傑一眼。 典刀的兩眼直盯著萬松白。 邵力傑眉頭緊鎮,地也從萬松白的眼神中看到了這種殺突然,萬松白抬起了頭,衝萬花紅道:“紅兒,對付雷天風的辦法,你想好了沒有?” 萬花紅道:“乾爹,我早息好了!” “好!說說看!” 萬松白話剛說完,邵力傑冷哼一聲,扭頭便往大廳外走去。 萬松白眉頭一皺,喊道:“力傑!你這是去哪兒?” 邵力傑回身道:“當家的,這種事情,我邵力傑最好還是不聽!” “為什麼?” “當家的,說句心裡話,我不喜歡你們這樣對付雷天風!雷天風算得上是個真正的漢子,我邵力傑敬服他。如果你們使計害他。不讓我知道便罷,若是讓我知道,我可能會忍不住告訴他,不過這樣的話又對不住當家的你。與其這樣,倒不如不知道的好!” 話畢,邵力傑轉身走出大廳。 萬松白愣愣地望著邵力態的背形,半晌搖了搖頭,輕輕嘆了一聲。 萬花紅朱唇一撅,不滿地道:“邵三哥這麼義氣用事,早晚會壞了咱們的大事!” 典刀冷笑道:“小紅,你這就錯了。力傑不比分人,咱們長白門的半壁江山,是靠力傑手中的寶劍奪來的。不然的話哪兒來的這麼大的脾氣?再說,力傑的武功在我幫裡首屈一指.連當家的都讓他三分,你背後說他的閒話,怕是不大妥當吧?” 紅兒瞥了他一眼,輕輕“哼”了一聲。 萬松自當然聽得出典刀這話中的弦外之音,深知典刀對自己在“長白三尊”中位列老末一直心中不滿,於是沉聲道:“你們倆不必再說了!力傑怎樣,我心裡比你們有數!今天的事,絕不允許張揚出去!” 典刀垂下了頭。 紅兒不眼氣地撅了撅嘴。 “紅兒,”萬松白道:“對付雷天風,我可全靠你啦……” “乾爹,”萬花紅撒嬌道:“邵三哥武功那麼好,你還是讓他去吧!” 萬松白哈哈一笑,用手一點她的鼻子,道:“死丫頭,你也跟我來這套?快說吧,你想出了什麼法子?” 萬花紅狡默地一笑,道:“乾爹,你先給我個話兒,是要個活的雷天風呢?還是要一個死的?” 萬松白微笑道:“活的怎麼樣?死的又怎群?” 萬花紅道:“雷天風不是常人,苦想殺死他已屬不易,要收買他恐怕更難!” 萬松白笑道:“紅兒,看來你也想通了。爹早就告訴過你,雷天風這人軟硬不喫,要對付他並不容易。” “乾爹,這麼說,你是要死的啦?” “嗯,爹不想大難為你,就是你殺死他,也為咱們長白門立下了首功!” 典刀一旁道:“當家的,若是殺了雷天風,萬一三弟翻了臉,那可怎麼是好?” 萬松白想了想,緩緩道:“雷天風這個人,眼下不屬於任何門派,今後不管歸了誰,都會使其如虎添翼。倘若他能歸我長白門,我萬松白的中原霸業垂手可得,但如果他歸了別人,今後對我們無疑是一重大威脅!只可惜啊……他歸不了我長白門,宋欽早已下了手,而且雷天風對宋欽有一種特殊的情感……” 萬花紅冷“哼”一聲,道:“雷天風對宋欽如此,還不是明擺著!” “什麼明擺著?” “宋姣妓啦!若不是因為那個宋妓姣,他雷天風會聽來飲擺佈?” 萬松白搖了搖頭,道:“可我並不這麼看。雷天風若是這樣一種人,也就不足棋啦。” 扭頭看了看典刀,接道: “殺了雷天風,力傑那裡我自有辦法。其實,力傑與雷天風只不過是一面之交,惺惺相藉罷了。時間一久,他也就把這事忘了。不管怎樣講,雪天風與我們是對頭,他不死,我們就得死,這裡當然也包括力傑!權衡利害,他會想通的。” 夕陽。 金黃色的晚霞灑在洛陽城東的官道上。大道兩旁,已是綠柳成蔭,春風拂熙,盪起條條撤綠的柳枝,空氣中飄溢著春天的芳香。 一年四季,此時是最令人留戀的季節,因為春天畢竟是短暫的,尤其是在中原洛陽,當人們還沉醉在春天的明月時,一覺醒來,也許不得不換上夏裝。 雷天風與宋姣姣輕快地走在通往洛陽方向的大道上。今天上午,雷天風將江月和雲婷安頓在柳浪居,因為洛陽的海棠書院已經太乍眼,再說不好總麻煩楊思玉。 目下柳浪居有五人居住,除了江月和雲婷,還有崔四殺、小毛頭和丫環小紅。 吃過午飯,雷天風和宋姣姣便告別了眾人,輕鬆地踏上了歸途。雷天風必須回來府,因為龍王印的事情還沒有完,更確切地講,各派的明爭暗鬥只是剛剛開始。 宋姣姣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她已經很久沒有和雷天風這樣長時間的在一起了。 大道上的行人三三兩兩,大部分是朝洛陽方向去。 看著過往的行人,宋姣姣感嘆道:“雷大哥,你看這些人有多好。他們早出晚歸,務農的分農,經商的經商,似乎沒有那麼多的煩惱。如果有一天,我們也能像他們一樣,無憂又患,那該有多好!” 雷天風笑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煩惱,人家心裡狗須儲,你怎麼會知道?” 姣姣道:“就算他們有自己的煩惱,總不像我們。武林中的人整天打打殺殺,明爭暗鬥,究竟圖個什麼?” 雷天風道:“為權、為錢、為名。” 姣姣道:“可是,真正能成功的,普天之下又有幾人? 況且,古往今來,那些集權、錢、名為一身的不世條雄。又有幾個得到好報?有權遭人恨,有錢遭人忌,名聲太大了,也不免樹大招風……” 雷天風笑道:“姣姣,你今天想起什麼來了,怎麼突然間有了如此多的感慨?” 低首沉思半晌,嫉妓指首道:“雷大哥,其實,我是為你擔心。” “擔心什麼?” “雷大哥,你眼下的名聲夠大了,大到中原武林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正因為如此,你這次捲入龍王印之爭,一開始便成了眾矢之的!因為誰都知道,你在這盤棋中的份量,所以有人便要不擇手段選除掉你!你幾次遇險,憑著你的武功和機智又幾次脫險,不過,一個人的能力畢竟是有限的,好運氣也絕不會永遠跟著一個人!自從你那天對我說,你有一種不樣的預感,我吃飯睡覺都在想這件事。苦思莫想,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更好的辦法。雷大哥,我覺得,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你應該急流勇退才是,這也許是擺脫危險的唯一辦法!” 雪天風搖了搖頭,道:“在友王印這件事情上,我既然已經一腳邁進去,就不打算往外技,原因有三點:其一,我已答應了你爹,確保關林比武能順利進行;其二,我必須幫助雲婷找到殺害他爹的兇手;其三,知難而退,這不符合我的性格。” 宋姣姣目光憂鬱地看了他半晌,不再開口,因為她知道沒有用。 這時,前方傳來一陣陣吆喝聲。 首先映入二人眼簾的是一頂紅綠相間的花轎,由兩個黑衣大漢一前一後拍著。橋前是四名身穿勁裝的黑衣漢子,個個腰懸鋼刀,瞧這架勢,像是大戶人家的打手。 四個漢子一路吆喝著,驅趕那些走在道當間的行人。行人紛紛向兩旁躲閃。一般的平頭百姓明知這些人不好惹,而且都看得出,轎裡坐著的,八成是從哪兒搶來的良家女子。 果然,轎子裡傳出了少女的哭泣聲。 雷天風收住了腳步,扭頭看了看宋姣姣,似乎在徵尋她的意見。 姣姣道:“雷大哥,這種事情在洛陽天天都有,咱們管不過來。”說完,用手一拉雷天風的衣角,示意他往路旁站。 雷天風沒有說話,隨宋姣姣站到路邊。 突然,轎子後面衝上來一位年逾五旬的老者,一下子抱位拍轎漢子的大腿,哭喊道: “大爺……大爺……你們行行好,放過我女兒吧……我老漢給你們磕頭……” “去你娘的!”大漢一抬腿,老漢被踢飛出去,頓時磕得滿臉是血。 “爹 爹呀,快救救女兒 ”轎子裡傳來了少女的淒慘呼喊聲。 雷大風皺了皺眉,可腳下沒動。 老漢連滾帶爬,截住花轎,以頭磕地,苦苦哀求持刀的幾個漢子放了自己的女兒。 花轎中已沒了哭喊聲,顯然,她已被人用布將嘴堵上。 從剛才她只喊不動的情形看,少女不是被人製住了穴道,便是被捆住了手足,絲毫動彈不得。 一名大漢一腳將正在給自己磕頭的老漢踢翻,罵道: “他奶奶的!你這個老不死的傢伙,要女兒可以,拿銀子來!拿來呀!” 老漢圈身爬到本漢身前,用袖子抹了一把嘴上的鮮血,哀求道:“求大爺再寬限幾日,老朽這就給您老去湊齊銀子,您老行行好,先放了我那可憐的女兒。她已許配給人家,你們這樣做,讓老朽怎麼去……” “呸!”大漢嗔道:“別他媽給臉不要臉!你女兒是給劉莊主作七妾,又不是去殺她! 你若是再不滾開,我他娘的一刀剁了你!” 老漢以頭碰地,苦苦哀求。 過路的行人遠遠圍觀,誰也不敢靠前。 突然,黑衣大漢右手一抬,“嗆嘟”一聲拔出鋼刀,用刀尖一指老漢,罵道:“老不死的!你倒是起不起來?!” 老漢一驚,旋即一聲哀嚎,身子向前一傾,砲位了大漢的一只腿。 刀光陡地一閃,“撲”地一聲,老漢的肩頭被削下一塊巴掌大小的皮肉,鮮血暴湧,老漢慘叫著,滿地亂圈亂滾,黃土地上,到處是殷紅的血漬。 黑衣漢子用手一揮沾滿鮮血的鋼刀,喊道:“咱們走!” 花轎又被指了起來。 老漢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聲嘶力竭地一聲慘叫,再次抱位了大漢的腿。 黑衣大漢一聲暴吼,雙手一舉,刀柄朝上,刀尖衝下,就要刺下去!圍觀的人立刻背過身去。 “住手!” 雷天風一聲暴吼,一步跨了上去,右手一抬,大漢手中的鋼刀便飛了出去。 宋姣姣也跟了過去。 大漢愣了一下,旋即喝道:“什麼人?!你好大的膽子,敢管劉莊主的鬧事!” 雷天風冷聲道:“我不管劉莊主是誰!說吧,他欠了你們多少銀子?” 大漢冷笑道:“小子,別跟這衝英雄!多少銀子!嘿嘿說出來嚇死你!” 雷天風道:“廢話少說,是多少?” 大漢伸出五個手指,朗聲道:“五十兩!五十兩白銀,你有嗎?!” 雷天風冷哼一聲,回頭看了一眼宋姣姣,道:“姣姣,照數給他!” 姣姣“嗯”了一聲,從抽中取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香天風:“雷大哥,只有這個啦。” 雷光風看了看手中的銀票,抬首道:“今天你揀了個便宜,這是一百兩!”說完,往大漢的手中一拍:“好啦,快把人放了!” 跪在地上的老漢一見,轉過身來便衝雷天風磕頭道: “蒼天有眼!感謝大思人救了老朽一家……” “老人家不必如此!”雷天風用手輕輕一托老漢,將他扶起,道:“你快領著女兒回家去吧……” “不行!”大漢暴吼一聲,手指雷天風道:“此事老子作不了主!人,我不能放,回去見過莊主再說!” 雷天風面色一沉,道:“小子!你敢食言!” 大漢一挺胸脯,瞪眼道:“不錯!老子就食言啦,你敢怎麼樣?” “怎麼樣?你會後悔的!” “什麼?後悔?哈哈……” “啪!” 大漢狂笑未止,腮幫子上已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記耳光,碩大的身軀有如陀螺被一鞭抽起,凌空狂轉幾圈,頓時紅白四濺,黃土道上,灑下了十幾顆帶著血絲的黃牙。 大漢栽倒在地上,用手一指雷天風,哇哇一通亂喊。由於沒了牙齒,誰也聽不清他都喊些什麼,圍觀的人群中發出一陣開心的哄笑聲。 其餘五名大漢一看領頭的換了打,一陣狂叫,手持兵刃撲了上來。 雷天風一聲冷笑,雙掌一分,“砰砰”兩聲悶響,兩個使刀的漢子飛了出去,屍體和鋼刀落到了圍觀的人群中。 “出了人命啦 ” 不知是誰撕心裂肺地叫了一聲,圍觀的人頓時“呼啦啦”一下四散而去。 “砰!砰!砰!” 又是三聲悶響,剩下的三個漢子也被擊飛出去,眼下已是兩死三傷。 老漢四下瞅瞅地上的屍體,目光中不無恐懼之感。 雷大風道:“老人家不必害怕,這些人是我雷天風殺的,與你無干!你趕快領女兒回家去吧。” 老漢遲疑了一下,顫微微地點了點頭。 宋姣姣急忙趕到花轎前,從裡面扶出一個身穿粉裙的少女。少女滿勝淚水,和胭脂混流在一處,被頭散發,全身被胡亂捆綁著,看樣子剛才在花轎中,她與大漢曾有過一番激烈的搏鬥。 宋姣接替她松了綁,取下了她口中塞堵的碎布,扶著她來到老漢面前。 老漢含著淚水,衝少女道:“蘭兒,快來,快來謝謝這位恩公,若沒有這位思公相救,咱們父女倆可就全完啦!” 少女點點頭,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在了雷天風的面前,磕頭道:“多謝恩公相救,小女蘭兒,今生今世忘不了思公的大恩大德……” 雷天風一步跨上,道:“姑娘千萬不要如此!”說著,伸手夫攙扶少女。 突然,粉裙少女的雙手陡地一拾,雷天風就覺得兩肋一麻,身體本能地向後退了兩步.兩眼瞪大,似乎不相信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姑娘……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粉裙少女宛爾一笑,身子一動,輕盈地站了起來,嘻嘻一笑:“雷天風,沒想到吧?就算你武功再高,到頭來還不是著了本姑娘的道兒!” 宋姣姣一愣,她適纔並未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聽粉裙少女這麼一說,立即明白了大半,一下子撲到雪天風的身旁,急道:“雷大哥!你怎麼啦?” “姣姣,放心,沒什麼。”雷天風輕描淡寫地道。他心裡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過他並不想在此刻加重宋姣姣的心理壓力。 “沒什麼?哈哈哈……”少女一陣狂笑,道:“雷天風!你身上中的是‘七步喪魂針’!就算你功力再好,也熬不過一時辰!哈哈……” 雷天風目光冷峻道:“姑娘,你我並不相識,不知雷天風與你有何冤仇?” 少女得意笑道:“無冤無仇!只可惜,你的武功令人妒忌,就算我不殺你,別人也一樣會殺你!” “你究竟是什麼人?” “哼,其實體我並非陌生之人!” “哦?” “我與你見過面的!”少女說到這裡,用手持了格按散在臉前的長髮,露出了她那張嬌麗卻略帶殘忍的臉。 雷天風到眉一挑,突然回憶起來:“此人不就是半月前在辛家鎮留香院中看到的那個妓女春香嗎!” “怎麼,你想起來了?” “不錯,我認識你!好精彩的一場戲,只是,本錢似乎大了一點兒!” 少女又是一陣開心的狂笑,用手一指地上的屍體,道: “告訴你雷天風,這些人確實是劉家的打手,蘭兒也確有其人,不用說你,就連這些人,至今也蒙在鼓裡!因為,這一切都是真的,只是蘭兒和她的父親被臨時掉了包!這下你總該明白了吧?哈哈……” 宋姣姣咬牙北道:“你這個卑鄙的女人!今天你若是不把解藥拿來,就休想離開這兒半步!”說著,宋姣姣皓碗一抖,手中多了一根五尺金鞭。 少女冷哼一聲,上下打量了一眼宋姣姣,道:“我說你怎麼能勾住姓雷的心,原來,除了模樣怪撩人的,對他還真是忠心耿耿!你放心,解藥我這兒沒有,毒針倒是還有幾根!要不要我成全了你?也好做個守節的烈女啊!嘻嘻……” 宋姣姣氣得臉色發青,狠狠瞪了對方一眼,回身衝雷天風道:“雷大哥,這種女人不用去理姓!前面便是洛陽,只要回府,我爹一定會有辦法!” 她眼下只關心雷天風的傷勢。 雷天風搖了搖頭,道:“姣姣,來不及啦!你趕快回去告訴江月他們,讓她們趕緊轉移,快去吧!” 宋姣姣緊咬著嘴唇,默默搖了搖頭。 少女笑道:“雷天風,你還算聰明,若是你老老實實蹲在這不動,或許能活上半個時辰,只要你一使其力,毒性馬上便會發作!雷天風冷“哼”一聲,道:“春香姑娘,你不用得意的過早,看,這是什麼?” 說到這裡,雷天風的右手在腹部一抹,手中已多了兩根益汪汪的寸長鋼針!少女領時色變,她萬萬沒有料到,雷天風竟能在半炷香的功夫用真氣將毒外退出體外!這樣,雪天風體內發作的時間便可大大推後,這樣豈不…… 不容多想,少女身子一抖,縱身躍起,掠向路邊的柳林!雷天風將手中的鋼針往來姣姣手掌中一放,道:“姣姣,你趕快回去告訴他們!”說著,雙足一點,掠身而起。 “雷大哥……” “轟!” 一聲交掌,阻攔雷天風的“蘭兒爹”飛了出去,雷天風也’向後退了兩步。 以雷天風的功力,本不該如此,來姣姣看出,雷天風的內力已大大受損,儘管毒針已被排出,但劇毒仍留存在體內,隨時有可能威脅他的性命!宋姣姣呼喊著追了上去。 畢竟,她與雷天風的輕功相距太遠,轉過了林中小路,已不見雷天風的身影。 宋姣姣不甘心,順著林中小路向下一直追去。 夕陽西下,林中的光線頓時變得暗淡。 宋姣姣飛奔著,恨不得插上翅膀。 驀地,她只覺腳下一滑,向前一記跌路,險些趴倒在地上。抬腳剛要邁步,突然嗅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她急忙低首觀瞻,只見自己腳下有一大灘血漬,用手一摸,血呈糊狀,顯然是剛剛有人吐的!宋姣姣只覺得腦子裡“嗡”地一聲,頓時眼前一陣天昏地旋!她想到了雷天風。 這血,是雷天風留下的,無疑!定過神來,宋姣姣突然仰望蒼彎,撕心裂肺地呼喊道: “雷大哥 你在哪裡 雷大哥 ”” 天地無聲,只剩下宋姣姣那令人心碎的悲泣聲╴半晌。宋姣姣跪在了地上,從懷中掏出一塊潔白光瑕的手帕,伏身輕輕沾了沾地上的鮮血,隨後揣在懷中,緩緩站起身來,繼續向南而去。 不知什麼時候,一彎明月已然悄悄地爬上了大柳樹的枝頭。 月光映在大地上,大地披上了一層銀霜。 月光映在少女的臉上,宋姣姣的面容慘白如紙。 她緩緩步出樹林,聽到了大河的浪濤之聲。 眼前是一條流動著的銀河。 洛河。 宋姣姣呆呆地朝河邊走去,浪擊岸邊的聲音愈來愈大。可她已無從體會到這種變化。 突然,她的腳下一沉,低頭看去,方知自己的一只腳陷入了淤泥之中,而就在這同時,她發現了一樣東西,就在自己前方不遠,於是顧不得腳下的淤泥,向前趕了兩步,拾起來一看,原來是一只普通女子常穿的繡花鞋!環顧四周她才發現,泥地裡到處是零亂的腳印,好像有人在此打鬥過。 宋姣姣心中一震,急忙顧著腳印向前尋去,腳印在河堤岸消失,她又發現了一樣東西! 一只鞋!一只黑色的布鞋!就推在上堤的斜坡上,離水面不到二尺!宋妓姣心頭“呼”地一沉,急忙將那只鞋拾了起來,定睛一看,眼淚頓時泉湧而出。 她熟悉這只鞋,這是雷天風的鞋,鞋面上的一只小老虎,還是自己親手繡的。 宋姣姣懷抱著布鞋,佇立在河堤上,心中呼喊著雷大哥,抬頭仰望,是漆黑的蒼穹。 低頭俯嫩,是滾滾的河水。 雷大哥,你莫名一世,卻因心慈仁厚,到頭來遭了小人暗害! 雷大哥,你為人光明磊落、俠義心腸、豪氣乾雲,為救我宋姣姣,為救江月和雲婷,幾次出生入死,卻一無所求! 可如今,你就這樣離我們而去…… 宋姣姣想死,可看見了手中的毒針,又不首心就這樣死!要死,也得拎著仇人的頭去見雷大哥!終於,宋較姣轉身向東,朝柳浪居走去。 漸漸地,已聽不到洛河的浪濤聲。 宋姣姣的心中只重複著一句話:“春香!誰是春香?誰是春香?” |
第31章
天近二更,柳浪居還亮著燈。 亮燈的是江月的臥室,屋裡坐三人,江月、雲婷和小毛頭。 阿黃和主人分別數日,今天自從見到江月便寸步不離,此刻就趴在江月的膝下。 雲婷正給聲繪色地講著自己以前的一段經歷。 突然,阿黃豎起了耳朵,似乎發覺了什麼。 小毛頭道:“這麼晚了,有誰會來這兒?” 這時,院外傳來了丫環小紅的說話聲:“咦?是小姐……呀!小姐你怎麼啦?!”眾人一聽便知道是宋姣姣回來啦,因為小紅原是宋府的丫環,因此小紅叫小姐,一定是宋姣姣。 宋姣姣與雷天風下午便回了洛陽,怎麼又突然連夜折回? 江月第一個跑了出去,雲婷和小毛頭緊願在後面。 宋姣姣頭髮蓬亂,臉色慘自,胸前還印有一塊巴掌大小的血漬。 “二妹,你……你這是怎麼啦?雷大哥呢?”江月一連串池問道。 姣姣用手招了一下松亂的長髮,定了定神,半晌道: “大姐、三妹,我沒事的。不過,在回去的路上,確實出了事。”略停片刻,又道: “今天的事,對於你我都是大大的事,我宋姣姣挺了過來,相信大姐和三妹也一定能挺過來江月的眼睛張得大大的,隱約意識到這“天大的事”究竟意味著什麼,不等來姣姣講完,急道:“二妹,究竟出了什麼事你快說呀!雷大哥他怎麼啦?他人呢?!” 崔四殺聽到聲音,也推門走了出來,見姣姣這副樣子,問道:“我說二姪女,這到底是怎麼啦?” 姣姣的眼圈一紅,淚水湧了出來,狠狠地用牙咬著下唇,半晌從嘴裡蹦出幾個字:“雷大哥……他遭了暗害!” 江月只覺腦子裡“嗡”地一聲,身子向後一仰,急忙被雲婷扶住。 崔四殺穩得住勁兒,輕輕搖了搖頭道:“不會吧,以天風的武功,哪能輕易被人暗害,莫非……” 姣姣抹去了臉頰上的淚珠,道:“三叔,姪女也希望這是假的,可是,我是親眼看見雷大哥遭人暗算……”說到這裡,姣姣哽咽了一下,從懷中掏出那只黑色布鞋,遞到江月面前,道:“大姐,這是雷大哥唯一留下的……” 見到雷天風的布鞋,江月一把將鞋攬到懷裡,失聲痛哭起來。 崔四殺平日最疼的便是江月,此時見她悲痛欲絕,急忙道:“孩子,你先別哭,你這一哭,三叔的心裡也亂了。” 江月哭喊一聲:“三叔 ”撲倒在崔四殺的懷中。 雲婷眼睛紅了,竟未掉一滴眼淚,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問道:“二姐,告訴我,兇手是誰?兇手是誰?!” 到了這種關頭,還是崔四殺穩得住勁兒,用眼掃視了一下在場的幾人,沉聲道:“二姪女,你可見到天風的屍首?” 姣姣搖了搖頭。 崔四殺眼珠一亮,又道:“沒見到屍首,人就不能算死!快說說事情的經過!” 此刻姣姣穩定了許多,於是概述了一下事情的全部經過,一直講到自己在洛河邊拾到了雷天風的鞋。 江月停止了哭泣,抬首望著崔四殺,似乎要從他那裡找到一線希望。 其他人的目光也集中在崔四殺身上。畢竟,他是在江湖上混了一輩子的人,知道的多,見識也廣,而在場的其他人都是剛剛步入江湖的雛兒,崔四殺此時的每句話,每個字,都將極具份量。 半晌,崔四殺一直捋著長須的手停在了半空,衝姣姣道:“二姪女,你說天風中了那丫頭的暗器,你可知是什麼暗器?” 宋姣姣想了想,道:“好像是叫‘七步……’什麼針,我當時過於緊張,投能記住。不過,雷大哥臨走時,將暗器交給了我……” “哦!”崔四殺一驚,道:“快拿來讓我看看!” 宋姣姣從袖口中取出兩只藍汪汪的鋼針,遞到崔四殺的手裡。 崔四殺接過鋼針,急忙走到窗台下,藉燈光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藍色的鋼針,顯然是淬過劇毒,鋼針有一寸長短,針尖帶有倒刺,針尾呈葫蘆狀,做工極為精巧。 江月見崔四殺神情不對,急道:“三敘,這暗器到底是什麼東西?” 崔四殺望瞭望江月,又望瞭望眾人,輕嘆一聲道:“這是蜀中唐門的獨家暗器,叫‘七步喪魂針’。” 江月道:“那雷大哥他……” 崔四殺輕輕搖了搖頭,道:“如果沒有解藥,天風絕熬不過半個時辰!對方是要殺天風,又怎麼會帶上解藥?欸!天風他恐怕……” 語尤未了,江月身子一扭,衝到自己的臥室,眾人還未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只見她手提寶劍,發瘋似地衝了出來,撞開眾人,朝院外奔去。 “大姐!你去哪兒?”姣姣喊道。 江月沒有回答,人已轉出了籬笆門。 姣姣和雲婷對望一眼,二人同時追了出來。 柳林中星光點點,江月在持劍飛奔。 一道白影從她身後疾速趕上,那是雲婷。雲倍的輕功在三個少女中最好,雷天風都對此贊嘆不已。江月沒跑出多遠,便婷雲好趕上,一把將她攔腰抱住。 “大姐!你等一等!”雲婷喊道。 江月掙脫著喊道:“三妹!你放開我!放開我!” 雲婷的手死死扣住,就是不放。 江月急了,頭猛地一甩,要用嘴咬開雲婷抱位自己的左臂。 雲婷一驚。急忙鬆手,江月轉身還要跑,被剛剛趕來的宋姣姣攔住。 “大姐,你站住!”姣姣喝道。 “二妹!你要攔我?!” “不錯!” “你閃開!” “不!我不能看著大姐去白白送死!” “這事與你無干!我就是死了,也得拼掉他幾個!反正找上不想這樣活著!” 宋姣姣冷哼一聲,道:“大姐,你以為你就這樣死了,便對得起雷大哥?” 江月一怔,隨即道:“那你要我怎樣?!” 宋姣姣道:“不是我要大姐怎樣!雷大哥臨走前,曾叮囑過我,他要我們好好話下去,千萬不要莽撞!” 江月搖頭道:“二妹,你不用講這些!我陳江月不是三歲的孩子,雷大哥當時身中毒外,而且敵人就在眼前,怎麼可能有機會講出這些話……” “大姐,”姣姣截道:“竄到如今,我不妨告訴你,早在幾天前,雷大哥便料到自己會有今天!剛才的這些話,是他在安國寺力劈千斤閘之後告訴我的。當時他對我說,他有一種預感,不久自己會出事,還說不管今後他出了什麼事,我們幾人都萬萬不可感情用事,因為無論對手是誰,我們都無法對付!” 江月咬了咬嘴唇,抬首道:“就算雷大哥說過此話,那是對我們愛護!如今雷大哥出了事,不管別人怎樣,反正我陳江月絕不會就這樣算啦!” 雲婷點頭道:“大姐說的對!雷大哥對我們有思,我霍雲婷也絕不會就此善罷幹體?” 姣姣眼圈一濕,看著二人道:“大姐、三妹,雷大哥的話,我已如實告訴了你們,就算將來見到他,我已經可以交待。今後的事,全看我們姐妹三人的啦!” 雲婷和江月一愣,雲婷首先反應過來,驚喜道:“二姐,你的意思是……” 姣姣點頭道:“我們一起幹!” 江月哭了,用手帕抹著淚水道:“二妹,是我誤會了你,我還以為……” “大姐不用說了。”宋姣姣道:“我宋姣姣的命便是雷大哥給的,若不是他幾次出生入死相救,我宋姣姣早已死在了‘血蜘蛛’和‘血魔’手中!咱們雖說都是女子,但也都懂得‘知恩圖報’,更知道‘以牙還牙’、‘血債血還’!不過,既然我們是要替雷大哥報仇,而不是去白白送死,就得有所準備。” 江月道:“二妹,你的主意多,你說咱們應該怎麼辦,怎樣替雷大哥報仇?” 宋姣姣略思片刻,道:“今後是我們三個人聯合行動,當前要辦的頭一件事,就是推舉一人領頭。” 江月道:“在咱們三人中,我雖是大姐,但若論起才智,遠不如二妹,論起武功,與三妹相去甚遠。既然是推出一人作為咱們姐妹的主心骨、領頭人,我看還是二妹最為適合!” 說到這,扭頭看看雲婷,顯然是徵求她的意見。 雲婷道:“大姐的主意我贊成。二姐做事,細心而果斷,在我們三姐妹中,也只有她能挑起這付擔子!” 宋姣姣目光凝重,道:“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宋姣姣不想推辭。大姐和三妹信得過我,我沒二話。從今以後,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目的只有一個,找到暗害雷大哥的兇手,為雷大哥報仇!” 江月點頭道:“二妹,你說吧,咱們第一步該怎麼辦?” “找到兇手!” “就是那個春香?” “嗯。不過,春香這個名字很可能是假的!雷大哥曾經講過,半月前,他在辛家鎮遇到一夥人的暗算,後來有一個逃到本鎮的妓館留香院,卻被一個叫春香的妓女所殺。這個春香根本不是妓女,殺人後便潛逃失蹤。今天雷大哥認出的那個女子,十有八九便是那春香。不管她的真名叫什麼,我不會忘記她的那張臉!” 雲婷道:“近來和我們作對的,只有望花樓的那夥人,上次咱們大鬧望花樓,還殺了那個姓林的女人,此事八成與他們有關!” 江月點點頭,道:“對!肯定是他們幹的!” 宋姣姣凝思片刻,的確想不出還會有誰,於是道:“那好,咱們先從望花樓下手片說到這裡,姣姣從懷中掏出一塊被鮮血浸紅的手帕,緩緩展廳。 雲婷驚異道:“二姐,這手帕上的血……” 姣姣肅穆道:“這血,是雷大哥身上流出的!”說著,從江月手中抄過寶劍,衝江月道:“大姐,你拿著!” 江月淚流滿面,雙手顫抖著,從姣姣手中接過鮮紅的手帕。 宋姣姣二話不說,右手一抬,用劍尖刺破左手中指,鮮血頓時淌出,滴在手帕上。 江月和雲婷一見,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分致將手指刺破。 三位少女的鮮血浴在一處,同雷天風的血凝結在一處!宋姣姣凝目看著二人,緩緩道: “我們姐妹三人,同雷大哥血肉同心!雷大哥的血不會白流,我們要讓殺人的兇手血債血償!” “嘶!嘶!” 兩聲帛裂。血染的手帕被宋姣姣用劍劑為三載。 三個少女各持一塊,揣到懷中。 宋姣姣道:“今夜之事,千萬不能讓三叔知道!大家現在回去,各自回房睡覺。明天四更,帶上寶劍,我們仍在這裡匯合!” 就在三位少女匯聚柳林,滴血盟誓,要為雷天風報仇的同時,萬松白的客廳裡卻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氣氛。 客廳內燈火通明。中央處一張虎皮大椅,上面坐的是春風滿面的萬松白。 萬松自左邊是萬花紅,身穿一件涵紅的落地紗裙,裙內的胴體隱隱可見,稱得上風騷萬千。萬花紅桃花上面,濃妝艷抹,唯一不大和諧的,是她的額頭上那個大紫包。雖說底粉上的很濃,天來這包又紫又大,從側面看去,就好像在額頭上扣了兩個疊起來的大蟑螂。 萬松白的右邊,是微笑著的典刀。 三人面前,是一張矮腳幾,上面擺滿了好酒好萊,以及在這個季節難得一見的各式瓜果。 萬松白喝了不少酒,臉泛紅潮。他今天真的很開心,自從來到中原,他還是頭一次這般開心。 “紅兒,”萬松自吐出了兩粒萄葡籽,瞇眼笑道:“你為咱們長白門在中原建立基業,算是立下了首功一件!紅兒,你打算讓爹怎麼感謝你呀?哈哈哈……” 紅兒一搬嘴,道:“乾爹,你還說呢!為了幹掉雷天風,女兒險些把命丟了!”說到這裡,紅幾眉頭微皺,用手輕輕撫了撫額頭上的大紫包。 看來她是真疼。 萬松白哈哈一笑,道:“紅兒,當時天還不算太晚,你這頭怎麼會撞到了樹上?” 紅兒白了他一眼,氣道:“當時繼雷的追我,本來就心慌,誰料到前頭突然蹦出來一只野兔,我嚇得一躲,頭就撞在了樹上!” 萬松白開心道:“一個包換了雷大風一條命,值得!值得!合哈……” 典刀道:“紅兒,典叔還想再問你一句,雷大風身亡,你確實是親眼所見?” 紅兒一聽這話,冷“哼”了一聲,乾脆把頭一偏,索性不理睬典刀。 典刀吃了一憋,轉頭望了一眼萬松白,輕輕嘆了一聲,又道:“小紅,典叔此話絕無別的意思。你知道,雷天風可不比旁人,萬一你看差了眼,雷大風僥倖沒死,那……咱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萬松白點點頭,瞅了一眼小紅,緩緩說道:“紅兒,你典叔的話有道理,此事非同兒戲,倘若雷天風真的沒死,第一個倒霉的便是紅兒你!當然嘍,咱們長白門犯不著怕誰,可總還是個麻煩。” 紅兒輕蔑一笑,道:乾爹,你放心吧!雷大風若是活了,紅兒便去死!” “紅兒,你別要小孩子脾氣!” “乾爹,雷天風中了我的‘七步喪魂針’,已是必死無疑!更何況,我是親眼看他體內毒發,落入洛河之中,不用說是中毒的人,就是個好人,恐怕也早就淹死了!”停頓一下,有些後怕地道:“當時他在洛河邊上追上了我,若不是在交手中他體內毒發,我恐怕……” 萬松白哈哈笑道:“紅兒,這後話就不用再提了!來來,爹敬你一杯!”說著,遞過一杯女兒紅。 紅兒用手一擋,柳眉一姚道:“乾爹,你先慢著,剛才,乾爹可是親口應下要感謝女兒,是不是?” “那是當然!” “爹說話算話?” “紅兒,看份說的!爹身為一門之主,何時戲言?你說吧,凡是爹能辦到的,一定答應你便是!” 紅兒仍不急於張口,似乎是在吊萬松白的胃口。 萬松白是何等老練,他從紅兒的目光中突然意識到,紅地提出的要求,十有八、九會使自己為難、於是臉一沉,道: “紅兒,你是不是想難為難為爹啊?” 紅兒嬌然一笑,道:“乾爹,女兒活未出口,爹就要打退堂鼓嗎?” 萬松白一怔,隨即一聲朗笑,道:“好好!爹算是服了你這張嘴啦!紅兒,你說吧。” 紅兒甜甜一笑,道:“乾爹,咱們長白門中,‘三尊’、‘七豪’和‘十二怪傑’的封號是怎麼來的?” “封號?”萬松白自語道,隨即似乎明白了紅兒的用意,瞇眼一笑道:“在我長白門中,從來都是根據兩樣東西來封號的!” “哪兩樣東西?” “功勞、功夫!” “好。乾爹,你說說看,女兒的武功如何?” “嗯,堪稱一流。” “那功勞呢?” “更不必說。剷除雷天風,我門之中除了紅兒,沒人有這份能耐!” 紅兒滿意一笑,又道:“那好,紅兒就求乾爹封女兒一個稱號。” 萬松白點頭道:“理應如此。但不知紅兒想要什麼稱號?” “很簡單,在‘長白三尊’中再加上一尊,乾爹可封女兒‘紅花尊者’!” “什麼!”萬松白愣住了。 連一旁的典刀也驚得半張著 ,兩只眼睛瞅瞅紅兒,又看看萬松白。 紅兒一見二人這架勢,冷笑一聲,道:“乾爹,這有什麼奇怪?想當初,邵力態被封為‘白雪尊者’時,比紅兒我也大不了幾歲!” 萬松白嘿嘿一笑,道:“紅兒,這事兒,可真叫爹為難了。你想,這天下武林,誰都知道咱們長白門有‘長白三尊’,若是將你加進去。豈不成了‘長白四尊’?再說,‘七豪’中每一位,對本門的功勞都不算小,若是封了你,他們又會怎樣想?我總不能把他們都封成……” “乾爹,”紅兒截口道:“你是說他們不服,是不是? 誰要是不服,讓他們去蹬雷天風滋味!恐怕他們七個聯起手來,也不是雷天風的對手!” 萬松白乾咳了一聲,皺眉道:“紅兒,話可不能這樣說!本門內部事,你可不能亂講……” 話剛說到這裡,只聽大門“通”地一聲被人推開,邵力傑手提寶劍,目光冰冷駭人,衝在場的三人掃了一眼,隨後一步一步逼來。 萬松白一怔。 典刀“呼”地一下站了起來。 紅兒臉色一白,身子不由往萬松白靠去。 萬松白畢竟是長白掌門,一驚過後。沉聲道:“力傑,這麼晚了,你還不去休息?” 邵力傑冷冷一笑,道:“當家的,這裡這麼熱鬧,力傑怎好獨安?” 萬松白咳嗽一聲,又道:“既然是這樣,力傑,你也過來喝上幾杯。” 邵力傑冷聲道:“可這酒我喝術下,我嫌它噁心!” 紅兒冷哼一聲,轉過頭去。此刻她又來了膽兒,身邊有人松白,你邵力傑敢把我怎樣? 邵力傑凝目盯著紅兒,半晌道:“萬花紅,你得手啦,是不是?” 紅兒柳眉一豎,不客氣地回道:“不錯,我得手啦!我萬花紅殺了雷天風!你想怎樣?!” 邵力傑的雙眸中泛出了殺機。 萬松自一愣,他深知,邵力傑這目光意味著什麼!只要邵力傑劍一出鞘,在場的三人恐怕誰都攔不住他,情況一發不可收拾!萬松白站了起來,厲聲道:“力傑!你冷靜些!在這兒不許胡來!” 邵力傑咬牙切齒地說出了兩個字:“卑鄙!” “鄙”字方出,邵力傑右手突地一揚,寶劍有如一道劃破長空的聞電,擊在了三人面前的矮幾上卜‘ 嚓!” 矮幾被劈為兩截,幾上的酒、菜和水果灑落一地。 三人不由向後退了半步。 邵力傑已邁步出了大門。 紅兒狠狠地除了一下腳,咬牙道:“呼爹!這個邵力傑,他眼裡哪兒有你這個掌門!你難道就這麼忍啦!?” 萬松白冷等一聲,隨即面容一變,衝紅兒緩聲道:“紅兒,別跟他一般見識。今晚的事,絕不能就這麼算啦!紅兒,你先回去休息吧,爹明天一早再夫看你。” 紅兒氣乎乎地應了一聲,離開客廳。 大廳裡只剩下萬松白和典刀。 萬松白回身落座,衝典刀招了招手,示意讓他坐下。典刀落座。 萬松白沒有立即說話,而是微閉雙目,仰靠在虎皮椅上。 典刀靜靜地等著。他太熟悉萬松白了,每當這時,萬松白一定是在凝神思考,一旦睜開眼睛,他已然就一件重大的事情做出了決定。典刀似乎猜得到他在想什麼,甚至想得出他睜開眼睛後會告訴自己什麼,因此他一點都不著急,穩穩地坐著。 大廳內靜得出奇,典刀清晰地聽到萬松白那均旬的呼吸聲。 萬松白似乎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萬松白突然長出了一口氣,緩緩睜開了雙眼。 典刀身子向前探了探,兩眼注視著對方,輕聲問道: “當家的,您這一覺,睡得可好?” 萬松白瞇眼一笑,緩緩道:“哩,這一小覺,夠我萬某享受幾年!” 典刀張了張嘴,旋即領悟到萬松白話中的含意,點首嘿嘿地笑了起來。 萬松白隨之一陣大笑。 “當家的,”典刀低聲問道:“有什麼吩咐,典刀這兒聽著呢。” 萬松白笑容一斂,壓低聲音道:“典刀,我要你去殺一個人!” 典刀似乎早就料到他有此話,因此險上並無變化,陰側側地道:“當家的,你放心,典刀一定殺了他!” “哦?”萬松白倒是一怔,打量了一下典刀,微微一笑道:“典刀,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應該知道我的心思。聽你這口氣,似乎猜到了我要殺誰,是不是?” 典刀笑了笑,那意思是說:當家的,你想殺誰,我心裡有數!萬松白輕輕搖了搖頭,道:“典刀,這一回,你不一定猜得到。” 典刀暗驚,忙問道:“當家的,此人難道不是……” “不!不是他!” “不是他?當家的,你是說……” “我讓你去殺掉紅兒!” “啊!”典刀頓時色變,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於是重複道:“當家的,你是說,讓我去殺綽紅兒,你的乾女兒……紅兒?” 萬松白緩緩點首,微笑道:“怎麼,你沒想到吧?” 典刀愣了片刻,道:“當家的,典刀聽你的,只是,小紅他畢竟是你的乾女兒,並且為咱們長白門剛剛立下大功,若是殺了她……” 萬松白搖了搖頭,道:“在紅兒和力傑二人之間,我只能選擇一人!” “那……能不能有兩全的辦法?” “沒有!紅兒在,我早晚留不住力傑,但我並不想殺力傑。典刀,你應該清楚,力傑這個人狠講義氣,對看不慣的事敢當著眾人的面讓我下不來台。換了別人,也許容不得他,但我可以,原因很簡單,力傑所做的每一件事,其實都是為了維護我,與你相比,只是方式不同罷了。 “另外,力傑在‘七豪’和‘十二怪傑’中很有威望,但他絕不會以此來要挾我,因為他根本不是那種人!若是力傑不在了,我長白門的局面便很難維持。” 略停一下,萬松白手捋鬍鬚緩緩道:“自古以來,不要江山要美人的君主條雄屢見不鮮,可我萬松白絕不會為了一個紅兒去葬送世代創下的基業!” 典刀聞聽此話,立即垂首道:“當家的,你的話典刀全懂了,什麼時候下手?” 萬松白嘿嘿一笑,瞅著典刀道:“典刀,你是我最信得過的人,不過這件事,你肯定還沒完全想通!” 典刀拍首,錯愕道:“當家的,我……” “你不必解釋,其實,我殺紅兒,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典刀,你可看出,紅兒這丫頭過於精明,而且野心太大,若是這樣下去,你我早晚會駕馭不住她!再有,紅兒的真實來歷,我至今還表示懷疑,這種事情上一旦出錯,一旦出了事,你我追悔莫及!” 典刀頻頻點首,道:“當家的,典刀全疆了,我只聽當家的一句話!” “好!”萬松白站了起來,衝典刀道:“此事宜早不宜遲,你伺機下手,要幹的乾淨,絕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
第32章
望花樓。 徐天怡的臥房。 太陽已經升起老高,徐天怡雖說已經起來,但未進早餐,此刻正心事重重地靠在床上,眼望著頭上的絲慢,不時輕輕搖頭,發出一聲無可奈何的長嘆。 自從幾天前江月和雲婷她們大鬧望花樓以來,徐天怡便成了這副樣子。以往他那種立志重整旗鼓,恢復祖上舊日雄風的念頭,此刻已然是煙消雲散,留下的只有傷心、憂慮和後怕。 他傷心,因為他幾年來為重振祖父“洛陽王”徐宗匯舊日的雄風,不惜出重金招納天下的名士奇人,手下的客卿已近百人,每日好酒好萊,出門有馬車候著,進府有專人侍候,可真到了用他們的時候……欸!述***不如養一群狗!若是自己手下有一百只狗,至少可以不受那兩個丫頭的氣!他憂慮,因為他不知道哪一天陳江月她們會再找上門來,向自己要什麼“和尚”!天知道,我望花樓裡,什麼時候收留過和尚!他後怕,因為那天晚上雷天風曾經來過,只要那兩個丫頭趁機發發雌威,滿可以一把火燒了自己的王府…… 正當他長吁短嘆胡思亂想之際,門口人影一閃,一名內府管家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張帖子。 “王爺,”管家躬身道:“門外有人找……” “不見不見!”除天怡擺手不耐煩道:“這些傢伙我見的夠多了!傳我的話,今後凡是有人慕名來訪,不管是什麼人,我都不見!” “是,王爺。”管家道。 徐天怡瞪了他一眼,道:“既然知道了,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 管家道:“王爺,門外來的是個女子,自稱是‘長樂公主’,還帶著兩個丫環。” “哦?”徐天怡翻身坐了起來,從管家手中接過帖子,打開看了半晌,自言自語道: “聽說,開封‘定康王’的女兒號稱“長樂公主”,莫非是她……” 想到這裡,徐天怡“呼”地一下站了起來,道:“請公主在芳怡園小客廳暫候,我馬上就到!” 管家應聲出去。 徐天怕衝守在門外的兩個丫環道:“釵兒、玉兒,給我更衣!” 芳怡園,是王府接待貴客的地方。小客廳就在園內一片竹林的深處。一條彩石鋪成的小路起自園內長廊的盡頭,婉蜒穿過假山竹林,通向小客廳。 客廳中懸著四盞冷斑剔透的八角宮燈,屋角木架上端放著一只碩大的金鼎,正冒著沁人心脾的香煙。四面明亮的窗戶前擺著幾盆神色各異的盆景,窗外便是竹林。任何人置身脫地,都會有一種意境上的昇華,仿佛片刻間與喧鬧的世俗隔絕。 客廳的東西薩節是兩個長長的紅衣書架,上面援著一些書籍和古玩,書架前面是一排紫檀木的太師椅,椅背上雕龍劉鳳,甚是氣派。 此刻,宋姣姣、陳江月和震雲婷三位少女就在小客廳內,不過即便是熟人見了她們,恐怕也難以認出,因為裝束和相貌已與從前完全不同。 宋姣姣身穿一件談藍色的富裝長裙,秀髮高高撓起,臉上淡妝輕掃,人顯得欲加清麗,雍容大方,給人一種超凡絕俗之感。 江月和雲婷可就完全不同了,既然打扮成公主的隨身丫環,除了在裝束上要像那麼回事,而且語言、神態上也必須像個下人,雲婷還好,可對於當慣了大小姐的江月來說,卻並非是件容易的事。 宋姣姣端坐在太師椅上,江月和雲婷在她身後靜靜地站著。 門口是王府的兩個小丫環,住立在門的兩測,等著徐天怡的到來。 不一會兒,一個小丫環手托一個漆盤,送上兩杯香茗,一杯靠近宋姣姣,另一杯則放在茶几的另一端,顯然,是為主人徐天怡準備的。 丫環走後,宋姣姣回身輕聲道:“大姐、三妹,看來要委屈你們一會兒啦。” 江月和雲婷對望了一眼,還未說話,只頃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門口出現的正是徐天怡,身穿一件極為考究的紫色蟒袍,這是他祖父留下的,不到重要場合,徐天怡不會穿上它,可今天來的這位客人是“長樂公主”,算得上少見的貴客,徐天怡自然也要莊重一番才是。 宋姣姣站了起來,但腳下卻未動,她要讓對方先行禮,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與對方不同,徐天怡的祖父雖貴為“洛陽王”,但畢竟王號已不復存在,當然也不存在世襲,徐天怡再有錢,在朝廷的眼裡也不過是一個平民,與那些市井上的老財主們並無區別。可“定康王”可不同了,“定康王”朱顯本是皇親國戚,“長樂公主”還是當今聖上親口所封,與徐天怡相比,她是君,徐天怡是臣,起身相迎,已算得上是給徐天怡不小的面子啦!徐天悒抬首看見宋姣姣,首先被她的王者尊儀唬得一愣,但他畢竟出身侯門,對這些禮儀十分清楚,見對方沒動,心中不大舒服,可腳下卻沒敢怠慢,向前跨了兩步,道:“公主勞駕親桂,臣徐天怡有失遠迎,還望公主寬怨。”說著,就要屈身行君臣大禮。 “免了。”宋姣姣用手一指身邊的大椅,緩聲道:“徐王爺不必過於客氣,請坐。” 這一聲“徐王爺”,說得徐天伯心裡美滋滋的,急忙謝過宋姣姣,一旁落座。 見長樂公主漫不經心地望著自己,並不開口,徐天怡心中不免有些發虛,乾咳了一下,微微探身道:“公主風居開封,此番駕臨洛陽,可有事吩咐在下?” 宋姣姣微微一笑,道:“我此次來洛陽,一來是想欣賞一下名滿天下的洛陽牡丹,二來嗎,有一樁小事要辦。” 徐天佑“噢”了一聲,賠笑道:“要說觀賞此地的牡丹,公主本應早來幾日,目下,牡丹花已開過鼎盛。倘苦公主此番看得不如意,明年杜好盛開之際,無情願親往開封,迎接公主芳駕來洛陽賞花。” 宋姣姣微笑道:“那倒不必,到時我會自來。既然賞花天趣,不如來看看故人……” 話未說完,徐天怡連忙點頭道:“那是那是,想當年,我們兩家本是世交,可自從出了那當於事,徐某便無顏去開封拜見王爺和公主。這麼多年了……哎。” 宋姣姣道:“王爺何必嘆氣,禍福只在旦夕,誰又敢說,王爺不會時來運轉呢?” 徐天怡心中一喜,忙道:“多謝公主吉言,多謝公主吉言!但若有那麼一天,我徐天怡也無愧於祖宗啦!” 宋姣姣宛爾一笑,趁熱打鐵道:“王爺胸懷大志,何愁沒有這一天?” 徐天怡一怔,道:“公主過獎,徐某飽食終日,何來的大志?” 宋姣姣道:“聽說王爺廣招天下資士高人,僅在望花樓便不下百人,如此大舉,怎能說王爺胸無大志?” 一聽對方提起自己手下的這些客卿,徐天怡氣得牙根子都痒痒,把頭晃得像個波浪鼓,嘆道:“這些人,欸,公主不提也罷!” 宋姣姣故作好奇道:“聽王爺的口氣,似乎對什麼人不大滿意?” 徐天怡苦澀一笑,道:“不瞞公主,徐某招來的這些人,除了兩樣能耐行,其他的,嗨!提起來就讓人憋氣!” “哦?王爺所指的是哪兩樣?” “喝酒、吃飯!” “喝酒、吃飯?喏,這算是什麼能耐?” 徐天怡用手抓了抓腮幫子,道:“既然公主垂詢,在下就直說了吧。自打這些人來到望花樓,找徐天怡每天得餵他們多少東西,公主恐怕都猜不出來!” 宋姣姣笑道:“咳,有這麼嚴重?” “嗯,差不多!” “總不會是餵老虎吧?” “老虎比他們可差得遠!” 後面站著的雲婷忍不住道:“王爺,那他們到底能吃多少東西?” 徐天怡看了雲撩一個良,沒大在意,道:“七口豬、十只羊;四十只雞,外加一百二十條魚,活魚!” 宋姣姣道:“真是好胃口。既然他們這麼能吃,想必一定很能幹吧?” 徐天怡眼一瞪,道:“能幹?能幹個……”他本想說“能幹個屁”,可突然想起對面坐著的是身份高貴伯長樂公主,急忙把話縮了回去,話題一轉,道:“公主也許有所不知,幾天前,敞府曾出過一件事。” “哦?是什麼事?” 咽了口唾沫,徐天怡接道:“那天夜裡,在下正與眾客卿在大客廳喝酒,突然闖進來兩個黃毛丫頭,說是要在我這裡找一個和尚!” 江月和雲婷心中好笑,忍不住對望了一眼。雲婷沖她努了努嘴,那意思是聽聽他再說些什麼。 只聽徐天怡繼續道:“說來也新鮮,我告訴她們這裡沒有和尚,可她們就是不信,非要挨個查看每個人的頭髮是不是假的!” 宋姣姣柳眉微擰,道:“怎麼會有這種事情?王爺,當時屋裡不是有很多人嗎,那兩個丫頭怎麼就敢如此放肆?” 徐天怡道:“公主哪裡知道,那兩個丫頭可是難惹難纏的人物!其中的一個,便是武林中赫鼓有名的‘四方后土’陳子樺的女兒,叫……叫陳江什麼的……” 宋姣姣點頭道:“叫陳江月,此人我早就聽說過。那另一個呢?” 徐天怡想了想,搖頭緩緩道:“不清楚,看那丫頭的模樣,倒也像個大戶人家的丫頭,可說起話來的那副兇樣,活脫脫是個打家幼會的強盜!欸,這年頭,也真應了那句老話: 人不可貌相啊!” 雲婷此刻就站在徐天恰的身後,聞聽此話,真想上去跟他一腳。 宋姣姣微笑道:“王爺,我還是不大懂,兩個姑娘家,就算是能田再大,也擋不住在場的人多,再說,王爺手下這麼多奇人義士,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維護王爺的尊嚴?” “尊嚴?”徐天怡輕輕哼了一聲,接頭道:“這些人一聽要查和尚,一個個意把脖子伸得直直的,我當時見了,真有心一頭碰死。” 宋姣姣道:“如此看來,王爺手下的這些客僚,皆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雅土,難怪在這種關頭,這麼多人眼睜睜地看著,讓兩個丫頭一個個收拾。” 徐天怡此時倒覺得剛才叫苦太多,讓公主小瞧了自己,於是改口道:“其實,事情也未必完全如此,在我收留的人中,的確有不少是會武之人,像山東的‘風雷雙劍客’二福兄弟,還有新近來的唐然,都是武功不算差的練家子,唐然的武功,尤在二福兄弟之上!” 宋姣姣沉吟一下,道:“不瞞王爺,我自幼生在王府,對練武一直有些興趣,江湖上的事,也聽到不少。剛才你說的‘風雷雙劍客’,在山東一帶的確有些名氣,至於這個唐然……也許是我孤陋寡聞,怎麼從來未曾聽說過?” 徐天怡凝思片刻,道:“不瞞公主,此人的底細,在下也並非十分清楚。只是此人的武功不錯,還帶來了幾個幫手,這正是徐某鼠下用得著的。那天夜裡,唐然確實曾與環位不知姓名的丫頭交手,只可藉,僅一個回合,唐然便被那丫頭刺傷圈在地上。這件事情,我總覺得有些蹊蹺,憑唐然的功夫,本不該如此啊……” 宋姣姣道:“王爺,這種事,還要多加小心才是,收留來路不明之人,便更加危險。王爺適纔說,唐然還帶了幾個幫手?” “不錯,就我知道有十二、三個。” “十二、三個?”宋姣姣談然一笑,道:“王爺,你可千萬不要引狼入室啊!” 徐天怡一愣,道:“莫非……莫非公主有什麼耳聞?” 宋姣姣笑了笑,道:“那倒不是;只是憑經驗,我覺得事情的確有些蹊蹺罷了。” 徐天怡長出了口氣,道:“公主請放心,唐然和他的手下,對我還算得上尊敬。那天夜裡,他帶來的一名姓林的姑娘,便死在了對手的劍下,哎……” 宋姣姣好奇道:“怎麼?唐然手下還有女子?” “餵,一共四個,武功都還不錯。”徐天佑漫不經心地回答道,腦子裡想的,卻是那天晚上林水嬌舞劍的情形。 宋姣姣側目看了一眼江月,江月微微點了點頭,又扭頭看了一眼雲婷。 “王爺,”宋姣姣衝徐天怡微笑道:“我剛才說過,由於自幼受習武熏陶,凡是沾上‘武’字的事情,都頗感興趣,至於女兒家習武,更感親切。王爺剛才提到此處有幾個會武的女子,如果不太麻煩的話,我倒很想見見她們。” 徐天抬高興道:“既然公主抬愛,她哪有不見的道理? 這樣吧,在下這就吩咐唐然,讓他把那三個女子領來……” “我看不必勞動唐客卿了。”宋姣姣截口道。 徐天怡一怔,隨即悟道:“徐天怡該死,唐然乃一介武夫,怎好驚動勞駕。這樣吧,我這就叫人去前院,將那三個女子叫來……” 語尤末了,管家從門外走了進來,躬身道:“王爺,唐然在外面求見王爺和公主殿下。” 宋姣姣心頭“呼”他一沉,暗忖:“倘若這個唐然從前見過長樂公主,事情就得露餡……可是,自己要是有意躲避他,肯定會引起徐天怡和唐然的懷疑!” 想到這裡,宋姣姣衝正在瞅著自己的徐天怡道:“既然唐然來了,就讓他進來吧。” 徐天怡急忙吩咐傳見。 江月和雲婷的神色顯得有些激動,左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腰懸的寶劍。 宋姣姣很沉得住氣,左手托著茶杯,右手捏著林蓋,輕輕撥弄著杯中漂浮著的茶葉,衝二人道:“婷兒、月兒,等會客人來了,我想看看那幾位女子的武功。我知道你們自小習武,也能看出一些道道,不過,這裡畢竟不像在家裡,可不許你們說三道四,品頭論足的,讓別人笑話。” 江月和雲婷立刻明白了宋姣姣的用心,急忙道:“公主,月兒和婷兒不敢。”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見管家領著一個穿華服的人匆匆衝小客廳的大門走來。 宋姣姣不認識唐然,側目瞅了一眼左邊的雲婷,雲婷微微點頭,顯然,她已認出來人正是那天晚上與自己交手,後又趁大廳光線昏暗,以暗器擊傷自己的那個人。 宋姣姣心裡有了數,穩穩地坐在椅子上,兩眼平視前方,神色安祥卻不失威嚴,果然是一副君主的風度。 唐然抬腿進屋,瞅見宋姣姣正端坐正堂,看著自己,急忙把頭低下,向前跨了兩步,單圈點地,兩拳一抱,行了個江湖大禮:“公主在上,草民唐然,在此四見公主。” “唐然,你起來吧。”宋姣姣道。 “謝公主!”唐然站了起來,兩只眼睛卻未敢直視宋姣姣。因下他還摸不清這位長樂公主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還真不能放肆。 宋姣姣道:“唐然,你為什麼總是低著頭?把頭抬起來吧。” “在下不敢。” “怨你無罪。” “謝公主。”唐然拍首,打量了一下來鐵姣,只見她一副雍容華貴的君主氣派,兩只眸千毫不掩飾地看著自己,根本就沒把自己放在眼裡,心中暗忖:“也許她真的是長樂公主? 看來不會錯,別的都可裝像,但皇族親貴的氣質是一個人自幼受家庭熏陶養成的,平頭百姓無論如何是裝扮不出來的!? 他哪裡知道,宋姣姣自幼生長在宋家花園,所處的生活環境並不亞於真正的長樂公主,因此何須用裝?宋姣姣此刻是自己演自己罷了。 見唐然在揣測自己,宋姣姣淡淡一笑,緩聲道:“唐然,你好像有話說?” 唐然一怔,忙道:“不,在下沒有。” 徐光怡皺了皺眉,他覺得這個唐然太不遭君臣之禮,哪能這般打量公主? 宋姣姣又道:“唐然,我剛才聽王爺講,你的武功很不錯,是嗎?” 唐然一愣。 徐天怡忙著解釋道:“唐然,公主剛才對我說,她自幼對習武感興趣,聽說你手下有幾名會武的女子,狠想見一見她們。” 聞聽此話,唐然額時警覺起來,眼珠一轉道:“王爺那是抬舉在下。唐某手下的那幾位女子,充其量會個三拳兩腳,花拳繡腿,怎敢在公主面前賣弄。” 宋姣姣微笑道:“其實,我的口味並不算高。當初在王府裡學的,不過是花拳繡腿麗已。一個女子,習武一是為了強身,二來嗎,有些武術也的確很好看,其品位並不亞於歌舞。唐然,你說呢?” 唐然笑道:“公主明鑑。只是,在下記得……”他放意把話斷往,兩只眼睛似有不解地瞅著宋姣姣。 “唐然,你有什麼話,儘管直說,我不會怪罪於你。” 宋姣姣道。 唐然想了想,恭敬道:“公主,十二年前,在下曾去過‘定康王府’,記得公主當時年幼,才十七八歲。” 宋姣姣心裡一沉,可表面上卻裝出驚訝的樣子,道: “哦?這我倒不知道。你去我家,是為了何事?” 唐然道:“是為了給王爺祝壽。當時,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還真去了不少。” 宋姣姣的心放了下來,因為她知道唐然是在扯謊詐自己。不錯,定康王未顯在武林中的朋友是不少,宋欽身為武林白道第一大幫的幫主,自然是朱顯的貴客。但朱顯有個習慣,每逢自己的壽辰,都要在城西的“西黃寺”拜佛,壽筵是在附近的“一品樓”舉行,到王府賀壽的,僅限於本族的親貴,不可能有武林之人。這些事情,還是父親告訴自己的,絕不會假,因此她此刻倒覺坦然。 見公主微笑不語,唐然昨著膽子又道:“世主,我記得,當時王爺曾說過,公主雖年幼,但酷愛詩書,卻不曾聽說公主習武之事……” “大膽”不等他說完,宋姣姣身後的霍雲婷嬌叱道“聽你這意思,莫非我家公主還騙你不成?!” 唐然一驚,瞥了一眼霍雲婷,心想:“這公主的丫環也這麼厲害!”回過頭來,突然覺得這丫環的聲音這麼耳熟,忍不住又看了雲婷一眼。 宋姣姣生怕他看出破綻,沉聲道:“小雲,不得無禮!” 轉首衝唐然道:“剛才你所提到的事,可能是你記錯了。父王的壽筵,從來不在府裡,而是在城西的一品樓。也許,你現在想起來啦?” 唐然一窘,乾笑道:“欸!看我這腦子,可不在一品樓!欸,我這該死的腦子……” 唐然在武林中混了幾十年,這些事情豈有不知道的!剛才,他無非是要探探這位長樂公主的虛實,聽宋姣姣挖苦了自己一通,反倒放下心來,不管怎麼說,坐在自己面前的是名符其實日長樂公主,自己不必再提心吊膽,疑神疑鬼地呆在這裡。 徐天怡趁機道:“唐然,還不趕快將你的人叫來叩見公主?快去吧。” 唐然道:“在下這就去叫他們。”說完,轉身出門,直奔前院。 不一會兒的功夫,唐然領著三名女子來了。 聽說是見長樂公主,這三個女子未敢抬頭,進屋後垂首站成一排,隨後一齊跪在地上,叩拜道:“公主在上,奴卑叩見公主。” “起來吧。” “謝公主。” 三人站在一旁,仍未敢抬頭。 宋姣姣仔細打量了三個女子一眼,心中不由一涼,因為三人中沒有一個像自己要找的人:春香,不過,她仍不死心,還想聽聽這三個女子各自說話的聲音,於是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左首一位三十歲上下的女子道:“奴卑肖蘭玉。” 她旁邊的另一個女子道:“奴卑古淑華。” 宋姣姣微微點了點頭,衝有首的另一位綠衣女子道: “你呢?” 綠衣女子道:“奴卑林花嬌。”說完,大著膽子始首看了宋較姣一眼,卻無意瞥見了宋較膠身後的霍雲婷,目光一凝,旋即又低下頭去。 徐天怡討好道:“公主,這位叫林花嬌的姑娘,舞得一手好劍,不妨讓她試試。” 宋姣姣“哦”了一聲,道:“是真的?” 話音剛落,林花嬌躬身道:“奴卑願意獻醜!” “醜”字剛出,銀光“唰”地一閃,林花嬌手中已多了一只明晃晃的長劍,劍如矯龍,未等眾人明白是怎麼回事,林花嬌身子一拼,長劍破空劃出,直劈向宋姣姣身後站立著的霍雲婷!這一變來的太快!誰都沒有料到,林花嬌一眼便認出了霍雲婷。雖說雲婢化裝易容,但還是未能逃過林花嬌的眼晴,正是霍雲婷手刃林水嬌。即便是人的臆能變,但眼神卻永遠無法改變,就在林花嬌的目光適纔與雲持的目光榮觸的一委間,林花嬌便明白了一切!她並不知道這位“長樂公主”是誰,也不想知道,因此她的劍是越過來姣妓,直指雲婷!雲婷早有心裡準備,就在林花嬌拔劍欺身的同時,雲停的身子也飛了起來,兩道銀光一錯,就聽“當”的一聲,林花嬌手中的長劍已斷為兩截!劍鋒一轉,如行雲流水,雲婷手中的寶劍刺向一旁的唐然!擒賊擒王!唐然一愕,而就在這一愣之際,雲婷的寶劍已離他咽喉不到五寸!沉肩、後仰!唐然使出了一記極為普通的“鐵板橋”,劍尖擦著鼻頭刺了過去!唐然渾身的毛髮都炸了起來。 一刻刺空,雲婷手腕一日,劍尖下沉,“嗖”地一聲斜切下來!這一招叫“圈接紫雲燈”,典型的兇猛殺招,若是切上,吉然就得落個大開膛!可唐然畢竟是唐然,否則他也熬不到今天!一記“游龍過江”,身子凌空一個疾轉,雙腳用力,整個人倒仰著飛了出去! “嘶!” 一聲撕人心肺的帛裂,唐然人是保住了,可前身自。右肩到左肋,留下了一道尺長的刀口!刀口不深,但血還是淌了出來,染紅了半個身子。 唐然咬牙猙獰道:“好你個臭丫頭!剛才我就覺得你面熟!今天你自己送上門來,老乾就成全了你!” 徐天怡大驚失色道:“唐然!你慢來,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然冷笑道:“王爺,您現在還蒙在鼓裡?這幾個人,便是前幾天鬧府殺人的兇手!” 徐天怡“啊’”了一聲,回首再看“長樂公主”,只見她手中正握著一只五尺金鞭。 “王爺。”宋姣姣冷竣道:“今天的事與你無關,你儘管閃開便是!” 唐然用手摸了一下胸前的鮮血,殺機畢露道:“臭丫頭!今天你們休想走出這間屋子!”衝三個女子道:“你們去對付那兩個!這個傷了我的,我要親手殺了她!” 雲婷急忙衝宋姣姣道:“二姐!你們先出去!這裡對咱們不利!” 話音未落,林花嬌和另外兩個女子衝了上來,宋姣姣金鞭凌空卷出!“啪!啪!” 林花嬌的紛腮上中了兩鞭,向後一退。 趁這機會,宋姣姣和陳江月縱身驚起,破窗飛了出去。 |
第33章
宋姣姣和陳江月掠出了客廳,唐然連看都沒看一眼,他盯住了雲婷。在海堂書院和望花樓,他曾有兩次機會殺掉雲婷,卻皆因雷天風的出現化為泡影。眼下他有一次機會,一次絕好的機會!他不相信雷天風能再度出現,因為宋姣姣是裝扮成長樂公主來到望花樓的,況且,如果霍雲婷想殺掉自己,在自己尚蒙在鼓裡的時候她便應該出手,那樣自己絕無倖免的可能!由此看來,這三個少女此來並非是要自己的腦袋,而是另有目的!霍雲婷此刻清楚,自己已失掉了殺死唐然的最好時機,眼下是如何脫離險境。 唐然出手!身子奇快地一動,右手食指一探,刺向霍雲婷的“天突穴”!霍雲婷身子輕輕一提,向後飄移三尺,手中寶劍陡然翻出卜‘唰!唰!唰!” 霍雲婷猛的三刀,兇猛地刺向對手前身的三處死穴!上規“璇現”,中圖“幽門”,下接“腹結”,三劊一氣呵成,有如一劍。唐然不敢怠慢,身子“呼”地一記側轉,左手順勢探出,抓向對方手中的寶劍!論武功,唐然與她本在伯仲之間,但徒手交鋒,雲婷製不佳對手的“一指天禪”,然面現在的情況是,唐然徒手,雲婷用劍,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 在雲挎兇狠的劍法面前,唐然的“一指天禪”神功根本源不上用場,唯一的辦法是先奪下對手的寶劍,再伺機下手。 雲婷當然知道他的心思,見他要徒手奪劍,突然一聲刺耳的尖嘯。唐然長了這麼大歲數,大小戰陣也算見了不少,可真沒見過雲婷這種打法,他只覺得耳鼓一疼,左手不知不覺地顴了一下。 然而,就在稍稍一額之際,雲婷的寶劍當空一轉,無比快捷地斜切下來,分明是要唐然的這邊左手!唐然一掠,急忙撒手。 “哧!” 一聲駭人的圖肉之聲,唐然一聲慘嚎,斜掠出去,舉左手一瞧,險些把防氣炸了!原來,自己的左手小拇指與無名指被對手一例則下去一截,就像是被快刀斜砍出的兩極枯枝,手指的截面上依稀可見到白森森的指骨。 唐然一聲狂嘯,小客廳中窗戶、桌椅、吊燈和書架被震得“嘩啦啦”亂顫。 趁這功夫,霍雲控嬌艇一抖,從窗戶飛了出去。 望花樓內,哨子聲亂成了一片,一百多名看家護院,以及徐天怡收養的七八十名客田曝到警報聲,紛紛手持兵刃奔了出來,整個望花樓有如剛剛被捅了的馬蜂窩,亂成了一片!人群吶喊著,從這院奔到那院,也不知敵人到底在什麼地方。 望花樓規模很大,足有四十多個院子,因此,衝出客廳的三位少女暫時還沒有遭到大股敵人的圍攻。 霍雲婷一掠出小客廳,便看見林花轎帶著四五個人,正在圍攻來姣姣和陳江月。於是一聲嬌叱,揮劍朝前頭的林花嬌刺上 林花嬌知道自己不是雲婷的對豐,轉身急退。一旁的兩個護院並不知道來人是誰,揮刀迎了上去。 “撲!撲!” 霍雲婷只兩劍,這兩個護院便倒了下去。 “啪!啪!” 就在兩個護院倒下的同時,宋姣姣揮鞭抽翻了另外兩人,形勢頓時緩解。 宋姣姣道:“快走!從前門衝出去!” 三位少女同時掠身而起,準備沿來時的道路衝出去,這也是她們知道的唯 一條通道。 深入對方腹地作戰,最最忌諱的便是不了解地形,這樣極易自陷絕境,宋姣姣深知這一點,因此不獵一切地向回衝。 後面,唐然領著人追了上來。 三位少女衝出竹林,迎面衝過來十幾名手持鋼刀的王府家丁,後面是幾個客卿,有的持朝,有的握著一根鐵尺,還有兩人持劍。 霍雲婷在前方開路,看見持劍的二人不由一怔,原來是那天晚上與林水嬌合劍共舞的山東“風雷雙劍客”二福兄弟。她並不懼怕二福,但她知道,一旦讓對方幾招內纏住,事情就要麻煩。 幾名家丁衝了上來,霍雲婷根本沒將這幾人放在眼裡,一記欺身,如人無人之境,姜時,一片劍光血影,衝在最前面的五個家丁倒了下去。 對方人多,前面的倒下,後面的人又包抄上來,頓時將三位少女圍在中間。 姣姣和江月護住兩側,雲婷一支長劍,在正前方殺開一條血路。 二福兄弟二人未動,而是相對側身而立,二人中間,留一條七尺寬的通道。 雲婷知道,這二人是想用他們兄弟賴以成名的雙劍合壁擋住自己!如果要硬碰硬交手,自己絕無可能在十招內制服對方,於是靈機一動,衝二人身後高喊道:“雷大哥!這兩個胖子你來收拾!” 二人聞聽雷天風在自己身後,心頭一震,不及多想,身子先是向旁一撤,避開對手可能發動的一擊,獨首細看,哪裡有什麼雷天風!抓住對方這遲疑的一刻,三位少女身如箭發,從二人中間掠了過去。 闖出王府花園,又躍過三道月亮小門,前面不遠便是王府的前院,這是最後一關,也許是最難的一關,因為徐天怡的大批守衛就集中在這裡。 身後的吶喊聲越來越大,府內各路湧來的人已匯集一處,不下百人!三個少女衝出最後一道小門,進了前院。 出乎意料的是,這裡竟死一般地沉寂!跟前看到的一切,使三位少女頓時呆住了!院內橫躺著二十幾具屍體,皆是黑衣黑褲,一看便知是王府的護衛打手,屍體起自大門的石階,一路問兩側排開,一直延伸到前院的中央。顯然,這是一場一邊倒的搏鬥!闖入者長驅直入,並未與這些死者周旋,而這些人確實曾拼命阻止過闖入者,因為每個死者都手握著鋼刀,刀未出盡,人已先亡,因此刀仍在手中。 在兩排死屍的盡頭站立著一人,身穿一件勝雪的白袍,手中拎著一只長劍。顯然,地上躺著的人是他殺的,可此人的白衣上卻沒有一滴血漬。 白衣人見三個少女間進了前院,兩道劍眉微微挑動一下,喃喃道:“果然是你們……” 宋姣姣一眼便認出此人,這不是幾天前自己和江月在桃花溝山口碰到的“白雪尊老”邵力傑嗎?他怎麼會在這兒? 江月道:“邵大俠,怎麼是你?” 見到江月,邵力傑的臉獨搐了一下,旋即道:“陳小姐、宋小姐,你們趕快走,這裡的事情我來應付。” “你為什麼要救我們?”姣姣道。 “以後我會告訴你們!”邵力傑神色凝重地道,兩眼直盯著對面的月亮小門。 宋姣姣點頭道:“好,邵大俠,咱們後會有期!”’轉頭衝江月和雲得道:“咱們走!” 三位少女的情影消失在府門。 唐然和涂天怡領著眾人衝進了前院。 眼前發生的一切使所有人為之一震!邵力傑凝立在院子當中,手中的寶劍低垂著,劍尖指地,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微風輕輕卷動著他的衣角,若非如此,人們會以為這是一尊用白玉雕成的人像!唐然並沒有見過邵力態,不過他是行家,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兩排屍首,又看看邵力傑那件一塵木沾的白衣,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暗忖道:“此人的出劍之快,在中原武林中已屬罕見!怎麼自己竟不知道……” 他正在忖思,一旁的徐天怡手指邵力態,聲音顫抖道: “你……是你殺了我的人?!” “不錯。”邵力傑冷冷道。 “你……你好大的膽!竟敢……” “他們攔了我的路,我只能這樣。” 唐然回身道:“王爺暫息雷露之怒,此人讓唐然來對付!”回頭衝強力求道:“閣下好使的身手!既然殺了人,總敢報個萬兒吧?” 邵力態淡然一笑,道:“明人不做暗事,,本人姓邵,邵力傑。” 此話說出平平淡淡,可唐然聽來卻像耳畔響起一聲炸雷。邵力傑的名字,他早就聽人說過,在關外,此人的名頭絕不亞於當今中原的雷天風!稍微定了定神,唐然冷笑一聲道: “原來閣下便是大名鼎鼎,在‘長白三尊’中名列首位的‘白雪尊者’!在下唐然,久仰了!” 邵力傑嘴角輕輕動了一下,沒有說話。 這種居高臨下的氣勢,使唐然自然很不舒服,剛想再問話,一旁的徐天怡把話接了過來:“姓耶的!我徐天怡與你素無來往,更談不上有何冤仇,是不是?” “不錯。” “那你為何在此行兇?” “我剛才說過,他們擋我的路,我不殺他們,就得被他們所殺。” 一旁的二福早就有點忍不住了,見邵力傑如此目中無人,大福站前一步,朗聲道:“王爺,這姓邵的欺人太甚!以為殺了幾個看門的守衛,便可在王府橫衝直撞!”回身衝邵力傑道:“姓耶的,敝人山東‘風雷雙劍客’中大福,手下也會耍幾下,想陪你玩玩!” 邵力傑微微搖頭:“你不配。” 話音剛落,大福一聲暴吼,腳下一動,已欺至邵力傑近前,手中長劍掛風呼嘯刺出,真有如風雷作響,一出手便是一記殺招:“風雷雙絕”!邵力傑雙足本動,手腕突地一揚。 “當啷啷……” 一聲金鐵交鳴,一道銀光沖天飛起,那是大福手中的長劍!大福向後“通通通”連退三步,被後面的二福扶住。 邵力傑冷笑未動,右手仍拎著寶劍,劍尖依舊如下,像是剛才什麼都未發生過。 “大哥,這是什麼?”二福手指大福的前胸,驚訝道。 眾人的目光一齊落在大福的前胸。 那是一個“十”字形刀口,就在他前胸的“羶中穴”位置上,長兩寸,剛好劃破大福的華服。倘若再往裡深半寸,大福恐怕就得喪命!大福的臉色頓時變得像一張白紙,他此刻才明白對方剛才所說“你不配”的含意。 徐天怡怔了眼,雖說他對武功只知道個一知半解,但這一劍的份量他卻看出來了,邵力傑剛才只一劍,不但將大福的長劍震飛,而且還在對手的前胸劃出一個“十”字,如果他想殺死對手,那豈不是…… 到了這時候,徐天怡必然會看唐然怎麼辦。 唐然突然哈哈一陣大笑,朗聲道:“‘白雪尊者’畢竟是‘白雪尊者’!想當年,‘鹿仙’文天國的三星劍,也不過如此!邵大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哈哈哈……” 邵力傑聽唐然道出師父的名字,心頭不由一凜,暗想: “我剛才只出了一劍,此人便看出我的師脈,有如此服力之人,想必不是武林中的凡夫俗子,可‘唐然’這個名字,自己從來沒聽說過……” “邵大俠”,唐然接道:“憑你手中的寶劍,看來這兒沒人檔得住你。你殺了王府的人,放過了那幾個丫頭,我們也只好忍了!想我望花樓與資派並沒結過梁子,邵大俠在這兒,總不是要將在府裡的人趕盡殺絕吧?” 邵力傑冷笑道:“閣下何必將話說得如此嚴重?邵力傑還沒有這麼大的本領,本也不想殺人。” “哦?”唐然道:“既然如此,閣下在這裡還有何事?” “我只想對你講一句話!” “一句話?” “不錯。” 徐天怡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邵力傑道:“從今以後,你們不要再難為那三個姑娘!” 唐然冷“哼”一聲;道:“詔p大俠此話可就差了!誰不知道,這三個姑娘是雷天風的朋友,而宋姣姣是宋欽的千金,我望花樓的人膽子再大,還沒大到去摸雷天風的老虎屁股! 只要那三個丫頭不找上門來欺辱我們,就算是謝天謝地啦!” 邵力傑等他把話說完,冷聲問道:“這麼說,你是答應啦?” 唐然微微一笑,道:“可以這麼說。” 徐天怡遣:“怎麼?這個人殺了我二十幾名守衛,莫非就這樣算了?” 唐然嘿嘿一樂,道:“王爺,這件事兒,只能怨在下無能啦。” 邵力態右手一始,寶劍負在背上,二話不說,轉身邁步朝大門走去。 驀地,他聽到身後一陣眾蜂出巢的尖厲呼嘯聲,明知是對方用暗器偷襲自己,但他並未回首,似乎根本沒有發覺。 一大片細如毛髮,寸長的銀芒,鋪天蓋地撲向邵力傑!邵力傑繼續走自己的路。 然而,就在銀芒離他背後不到二尺之遙,邵力傑的右手突然動了一下。 “唰啦!” 一條銀色的彩練當空一劃,眾人只覺得在邵力傑的身後暴出一道炫麗奪目的光環!光環乍現乍逝,邵力傑已轉過身來,寶劍不知何時又負在背上,在他的身前地上,棲下了一片半寸長的銀芒。 唐然乾笑兩聲,競鼓掌喝彩道:“好!好精彩的一招‘如來大拂手’!這功夫練成已屬不易,使在劍上便更不易,邵大俠竟能反手使出,火候拿捏的分毫不差,唐某的一百二十根銀芒皆數落空,實乃唐某乎生僅見!佩服,佩服!哈哈哈……” 一旁的眾人聽唐然道出適纔這一回合的原委,只聽得目瞪口呆,敢情天下還有這般神奇的功夫!邵力傑冷笑一聲,衝唐然道:“唐然絕不是你的真名!你既然能使出‘百鳥朝風’這招暗器,你就不會叫唐然!不過,不管你是何人,有一點可以肯定!” “哦?是什麼?” “你很卑鄙。” 唐然先是一怔,隨後陰森一笑,道:“不錯,我這個人是有那麼點兒不光明,可若是與貴派的萬掌門相比,恐怕還難望其項背!” 邵力傑心頭一凜,以為他是指萬松白晴害雷天風之事,不由脫口道:“你指什麼?” “指什麼?哼,邵大俠真的不明白?” “請直言。” “好說,邵大俠可認得‘大漠幹屍’黃風笑?” “見過。” “見過?哈哈……邵大俠,何必如此遮掩?萬松白勾結武林中臭名昭著的‘大漠幹屍’黃風笑,來洛陽欲奪龍王印,這些事情,眼下武林人誰不知道?資派既能與‘大漠幹屍’為伍,又有何顴談什麼卑鄙?” 邵力傑聽著,沉默不語。他又想起了當家的與萬花紅台謀暗害雷天風,心中不由一陣悲搶購抽搐。唐然還說些什麼,他一個字都沒聽過去,暗自一聲長嘆,轉身朝大門走去,似乎忘記了周圍還有敵人在虎視著自己。 強如唐然此刻再次向邵力傑出手,邵力傑必定會吃虧,因為他此刻的心是冷的,根本無心戀戰。然而,唐然並沒有出手,就在邵力傑轉身默默離去的一霧間,他的腦海中突賴出現了一個問號:今天在此發生的一切,究竟意味著什麼? 宋姣姣她們並非衝自己來的,那她們來幹什麼? 邵力傑救走三個女子,卻不向自己出手,這豈非是怪事? 莫非……這裡面隱藏著一件自己尚不知道的事情,一件什麼事情? 他突然想到了雷天風,他今天怎麼沒有來?邵力傑是長白派的人,憑什麼要替雷天風保護這三個姑娘?莫非……是雷天風出了什麼問題? 邵力傑的身影已經消失。 徐天怡氣得直跺腳。 唐然此刻已沒心思照顧徐天怡的情緒,轉身低聲吩咐了林花嬌幾句,隨後衝徐天恰道: “王爺,唐某在城裡還有件急事要辦,這裡的事先由林姑娘幫著照應一下,告辭。” 未等徐天恰開口,唐然已轉身朝大門走去,從他走路的樣子不難看出,事情確實很急。 這是漫長而又驚心動魄的一天,在短短的十二個時辰裡,洛陽城裡城外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有的充滿了神秘,有的牡懷激烈,有的則催人淚下…… 上午,城南的鍺記茶館。茶館的門板尚未摘下,看來今天格老闆不準備開張了。然而,茶館裡此刻正坐著一位紅衣少女,她便是萬花紅。 每逢萬花紅坐在這裡,茶館的門板總是封著的,這倒不是因為請老闆特意關照這位萬掌門的乾女兒,而是出於一個特殊的原因。褚記茶館本來就是長白派安插在洛陽城的一個點兒,而萬花紅來此是等一個人,此人在“白風幫”裡的地位不算很高,但知道的事情並不算少,因此深得萬松白的重視。 萬花紅坐在這裡,褚老闆只配在外面放哨,至於萬花紅和來人都談些什麼,他不去聽,也不敢聽。 茶館門臉兒朝西,因此,雖說門封著,但陽光從後產照射進來,屋裡依舊十分敞亮。 萬花紅側目瞅了瞅日頭,約摸那位要見自己的人快要來了。 門外傳來了褚老闆低低的話聲,隨後萬花紅聽見後門“吱呀””╴聲被人誰見。拾首一看,進來的人竟是典刀。 “典叔,你怎麼來啦?”萬花紅問道。 典刀微微一笑,道:“小紅,看你說呢,怎麼,典叔就不能來?” 萬花紅撅嘴道:“誰說不讓你來啦?” 典刀笑了笑,在她對面坐下,端起原來為該來之人準備的一杯茶,衝小紅道:“來,咱們先喝茶。” 萬花紅皺了皺眉頭,道:“典叔,你來這兒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情?” 典刀陰森一笑,道:“小紅,不瞞你說,我來這兒是要幹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情?” “殺……了……你!” 萬花紅“呼”地一下站了起來,驚恐道:“典叔,你……你在開玩笑?” 典刀抬首望了她一眼,冷哼一聲,道:“小紅,典叔這個人,什麼時候和你開過玩笑?” 萬花紅身不由己地向後退了半步,臉色頓時變得慘白,顫聲道:“典叔,我知道……這肯定不是你的主意!可是……我乾爹他憑什麼要殺我?就算是碾完磨殺驢,兔死狗烹,可我畢竟是他的乾女兒呀!” 典刀聞聽,輕輕嘆了一聲,道:“小紅,你說的沒錯,叮噹家的也不能為了你一個人,毀了咱們長白門百年來創下的基業!” 萬花紅一愣,搖頭道:“典叔,你的話,紅兒怎麼一點兒都聽不懂!” “嗨,這種時候,懂不撞又有何妨?” “不!我就是死,也得死個明白!” “小紅,你這是何苦?” “典叔,我求求你,告訴我,紅兒究竟做錯了什麼事,我乾爹他便如此狠心!” 典刀輕輕搖了搖頭,道:“好吧,我告訴你,眼下,你與力傑已勢不兩立,當家的在你們兩人中只能選擇一個!小紅,依你看,在當家的眼睛裡,是你的份量重,還是邵力傑的份量重?” 萬花紅頹然地癱坐在椅子上,粉面一垂,傷心地哭了起來,嗚咽道:“典叔,我不怪你……也不怪我爹,都怪我自己,想當初,我明知邵力傑反對我暗算雷天風,偏要逞這份能,只想有朝一日出人頭地。誰料想,事情成了,可害了我自己……” 典叔,我死之後,你回去告訴我乾爹,紅兒絕不怪他老人家……紅兒是自作自受…… 嗚……” 女人的哭最能撼動男人的心,少女的哭聲更具感染力,紅地不是一般的少女,她那嬌弱的圖圖油泣聲,以及她臨死前留下的一席話,連一向心狠手毒的典刀此刻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典刀輕嘆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紙包,放在紅兒面前,道:“小紅,典叔也不忍心這樣做,可本門的規矩你是知道的,我沒有別的辦法。看在往日你我叔姪一場,我不動手,喏,這是一包藥,你把它喝下去,也可落個全屍。你死之後,我會厚葬於你。” 紅兒抹去臉上的淚水,感激道:“典叔持紅兒這麼好,紅地今生今世無以報答,但願來世變作牛馬,以報典叔的大恩大德!” 典刀又輕嘆一聲,沒有說話。 紅兒伸出了一雙令人拎措的纖細、白哲的手,顫抖著拿起桌上的紙包,輕輕打開,特裡面的白色藥物倒進了自己的茶杯中。 “小紅,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典刀輕聲問道。 紅兒含淚,輕輕搖了搖頭,右手顫抖著將茶杯緩緩端起。 典刀有些不忍,將頭側了過去。 然而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萬花紅的眼神突地一變,由可憐變成了陰森、猙獰!“典叔。”萬花紅柔聲道。 典刀“呃”了一聲,將頭回了過來,以為她還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講。 然而,就在他轉過頭來的一瞬間,萬花紅的右手突地一拼,一杯毒榮劈頭蓋面朝典刀的兩只睜於澆了過去!近在咫尺,典刀如何能躲得過!“啊 ” 典刀一聲慘叫,身子倒仰,翻在地上,雙手摀著眼睛在地上翻滾著、慘叫著。 萬花紅發出一陣開心的笑聲,與典刀的慘叫聲匯成一處,極不和諧。 “典叔,疼嗎?”萬花紅柔聲問道。 典刀咬了咬牙,止住叫喊聲,但雙手仍摀著雙眼,沒有說話。 外面的稽老闆聽到叫喊聲,壯著膽子跑了進來,見典刀這副模樣,嚇得“啊”了一聲,抬首見萬花紅坐在那裡,不知所措地問道:“萬小姐,這……這是怎麼回事?” 萬花紅衝他招了招手,道:“褚老闆,你過來,我告訴你是怎麼回事!” 典刀急快道:“豬褚!別聽她的!快去告訴掌門人這裡發生的事情!快去!” 褚岩遲疑了一下,突然回過味兒來,轉身撤腿就往外跑。 萬花紅冷哼一聲,右手輕輕一揚,三根淬了劇毒的鋼針破空一閃,皆數刺人請老闆的後背。 “呃!” 褚老闆悶哼一聲,撲倒在門檻上,當場氣絕。 典刀眼睛看不見,卻聽得清楚,知道萬花紅殺死了褚岩,恨得咬牙道:“萬花紅!你好狠!” “喲 ”萬花紅嬌聲道:“典叔,你怎麼這麼稱呼紅兒?才這麼會兒功夫,典叔就不認我這個姪女兒啦?哎,我這個人的命可真是夠苦的……” “哼!”典刀冷冷道:“萬花紅,我怎麼沒早看透你!看來還是當家的說的對,你這個人野心太大,太精明,留著你,早晚我們要吃大虧!欸!我典刀一念之差,竟起了婦人之心,落此下場,真是報應!報應啊!哈哈哈……”不知是過度悲傷還是悔很,典刀竟笑出了淚水,淚水黃而渾濁,多帶著黑紅色的血絲!萬花紅不屑地一笑,道:“典刀!萬松白這個老東西要算計本姑娘,瞎了他的眼!” 典刀道:“不,當家的沒看錯你,是我典刀瞎了眼!要不然現在怎麼會變成瞎子!” 萬花紅道:“其實,你也不必過於緊張!要說使毒,我比你在行!” “哦?什麼意思?” “你剛才給我的毒藥,名叫一縷香。這種毒藥沾上眼睛,只是暫時令人失明,兩天后自會復明。” “哦?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過,眼下嗎……你的命可換在我萬花紅的手裡!” 典刀沉默不語,他知道對方的話絲毫不假。 萬花紅得意地“哼”了一聲,接道:“他萬松白也不想想,連雷天風都栽在本姑娘的手裡,他萬松白比雪天風如何?哼!”轉首掃了一眼典刀,又道:“典刀,本姑娘念你一向待我不錯,我今天放了你,今後你當如何待我,希望你心中有救!” 典刀抬首,面色淒楚。 萬花紅冷冷一笑,道:“你回去以後,可以告訴萬松白,七天之內,我要讓他被人亂刃分屍!聽明白了?是亂刃分屍!哈哈哈……” |
第34章
雷天風被人暗害的消息,在不到一個上午的時間裡,像一陣旋風,刮過了洛陽城,吹到了城內每一條大街小巷。 人們一傳十,十傳百,愈傳愈懸,愈傳愈病。不過,有一點沒有走樣,也不能定樣,那就是兇手,兇手是“長白門”掌門萬松白,是他指使其子女兒萬花紅設計,在洛陽城東下的手,雷天風是死於毒器,屍體被拋進了洛河中。 至於這消息源於何處,人們無從得知,也不關心,消息本身已足夠刺激,坐在酒樓茶館裡,十天半月有了聊天的話題。 平頭百姓如此,可武林卻不同了,消息一經傳開,武林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敏感些的人已經意識到,洛陽城裡,不久便會充滿血雨腥風!雷天風是什麼人?在中原武林,他已大有接替其師“四方居士”陳子樺尊位的勢頭!自從去年冬天紅花谷一戰,雷天風擊斃了近五十年來武林的頭號兇魔“血魔”武聖大,已在中原武林豎立了不可動搖的地位,被中原各派譽為“中原武林第一傑”。 長白門不屬中原武林,他殺了雷天風,而且是暗算,這無疑會犯眾怒。 雷天風與“白風幫”幫主宋欽的特殊關係,武林中人人皆知,再加上前幾天在“安國寺”,雷天風力劈千斤鐵閘,救了少林派掌門了尚和了空大師以及少林四大弟子,就這一關,萬松白恐怕就過不去。以少林派和“白風幫”的實力,不用說是萬松白,就是關外四大派聯字,也難以敵對。 天近正午。宋家花園。宋府的大客廳內,氣氛異常緊張。 宋欽垂著首,在大廳的中央來回蹬著步子。大廳中央兩把大椅,宋欽的那把空著,了尚大師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兩旁圍立著十幾個人,左邊是了空大師和少林派四大弟子,右邊是胡岳、宋子玉、孟夕、江松林,以及信陽分堂的劉信及手下的“洛陽四虎”。 大廳中靜得可聽見掉針之聲,眾人的目光也隨著宋欽左右移動。 突然,大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宋欽回過身來,兩眼直盯著大門。一位家人模樣的中年漢子急步走人大廳,剛要行禮,宋欽道:“免了!王永和,快告訴我,柳浪居那裡究竟出了什麼事?!” “回稟幫主,在下在柳浪居貝到了崔老前輩,據他說,雷大俠確實出事了!” “啊?”宋欽渾身一震。 “無量壽佛!”了尚“呼”地一聲站了起來,洪聲道: “崔老施主可說是何人下的手?” 王永和搖頭道:“他也不知道,只聽說是一位姑娘。 噢,對了,崔老前輩囑咐在下,讓我把這個帶給幫主。”說著,從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根藍汪汪的鋼針,遞到宋欽面前,道:“崔老前輩說,這根針是對手傷害雷大俠的暗器,還說……” 語尤木了,宋欽突然“啊”地一聲驚呼,道:“這不是蜀中後門的‘七步喪魂針’嗎?!” 了尚緊趕幾步,走到來欽身前,接過毒針定睛一看,點首道:“幫主所言不錯,這正是唐門的‘七步喪魂針’!奇怪,怎麼唐門也捲入了此事?” 宋欽又衝王永和道:“昨天下午,洛陽城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王永和便將來姣姣回柳沒居對眾人所講的事情經過完整地敘述了一遍。 聽完敘述,宋欽問道:“你見到姣姣啦?” “不,聽崔前輩講,小姐與另外兩位姑娘,今天一大早便不見了。” “她們去了哪兒?” “不清楚。” 胡岳走過來道:“幫主,依我看,姣姣她們一定是出去尋找兇手啦。這件事要快辦,馬上派人分頭尋找小姐,她們一定還在城裡!” 宋欽點了點頭,回頭衝盂夕道:“孟夕,這件事你去辦一下,要快!” 孟夕領命出去。 宋欽回到自己的座位,沉思良久,轉頭問了尚:“大師,據你看,雷天風中了‘七步喪魂針’,還有無生還的希望?” 了尚沉吟片刻,道:“除非有解藥,而且時間不能長!可是,宋小姐從洛陽東大道至洛河,足足走了一個時辰,她既然在洛河畔發現了雷天風的鞋,恐怕……” 宋欽點了點頭,神色凝重道:“大師的意思宋欽明白。” 沉吟片刻,又道:“天風此次為龍王印一事來到洛陽,完全是為了幫助我宋欽,可如今他遭人暗算,無論是論公還是論私,我宋欽絕不會就此善罷於休!” 胡岳道:“幫主,從目前的情況看,外面所傳的與小姐親眼看見的基本相符,那位用毒外暗害雷天風的女子,極可能便是傳聞中的兇手萬花紅!”略停一下,面有難色地道: “事情看來是清楚了,只是……” 宋欽道:“胡兄有話儘管直說,這裡並無外人!” 胡岳點了點頭,道:“兇手是萬松白和勉的乾女兒萬花紅,這一點看來不成疑問。不過,萬松白不同於一般人,聽說他此番來洛陽,不僅將‘長白三尊’中的邵力傑和典刀帶在身邊,另外,昨天洛陽城傳出風聲,說是長白門中僅次於“三尊”的另外七人也來到洛陽!” 宋欽一愣,道:“你是說‘長白七豪’?” 宋幫主說的不錯,是‘長白七豪’!聽說,昨日在城北,有人認出了七豪中的兩個人!” 宋欽陷入了沉思。半晌,他突然轉首看著宋子玉。 宋子玉一驚,他太熟悉父親了,每當宋欽這樣看著自己,必然有重大的決定,於是急忙站起身,道:“父親,子玉聽候吩咐!” 宋欽正色道:“子玉,傳我的令,命令洛東、洛西、洛北分堂堂主,於明天上午串全部人馬來洛陽;命令開封、鄭州、鞏縣、濟南、魯西、皖北各分堂堂主,率全部人馬,日夜兼程,務必在三日內匯集洛陽,不得有誤!” 宋子玉道:“父親放心,子玉這就去辦!” “等一等!”胡岳站起來道:“幫主,此事非同小可,將九個分堂的人馬調空,搞不好會顧此失被,再說,這九個分堂的全部人馬,加起來不下五六百,如此大動干戈,恐怕要驚動官府,望幫主三思!” 宋欽搖了搖頭,緩緩道:“胡兄不必多說了,為天風討回公道,我宋欽可以不要這百年基業!天風為我而死,他圖的是什麼?還不是一個‘義’字!眼下我來欽能為他做的,也只有這麼一點點,倘若連這些都做不到,我愧對天風,愧對中原武林,也愧對我自己的心!” 胡岳嘆了口氣,回身坐下。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了尚大師站了起來,衝宋欽道:“宋幫主,你怎麼把貧僧給忘了?” 宋欽笑了笑,道:“大師見諒,此事乃來欽與萬松白之間的事,怎好勞動大師?再說,這種俗家之事,又怎好將少林寺……” “阿彌陀佛!宋幫主此言差矣!”了尚截口說道:“雷施主無端遭人陷害,少林寺也身為中原武林的頭頓之一,此事豈容我等坐視!” 了空大師也站了起來,洪聲道:“掌門師兄所言不差,半年前,貧僧與宋幫主和雷施主聯手,為‘八仙’討還公道,無非是為了‘正義’二字!如今雷施主被人陷害,我少林派不能不管!“雖說貧僧是出家之人,六根本清,不宜再談‘情義’二字,但有一句話貧僧又不得不講,此次貧增與掌門師兄去‘安國寺’清理門戶,不慎陷入絕境,若非雷施主出手相助,力劈千斤鐵門,不但貧僧與掌門師兄性命不保,就是我少林派的十八弟子,恐怕也會皆數撞死在鐵門之下!“知恩圖報,這是一句常話,俗家如此,佛門也不應例外。來幫主,以貴幫和少林寺在洛陽現有的力量,對付萬松白應該說是夠了。不過,貧僧還有一言,不知是否當講?” 宋欽道:“大師請講。” 了空道:“萬松白設計暗害雷施主,這消息來的突然,不過兩個的時辰,便傳及洛陽的每一角落,可追尋來源,卻無人知道這消息究竟從何而來,根據宋小姐所說的情況,雷施主遇害時並無其他人在場。宋幫主,你不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宋欽一怔,道:“大師的意思是……” 了空道:“萬松白乾這種事,絕不可能讓外人知道,知道內情的也只有他身邊的幾名親信。再說,兇手是一擊得手,並未出現任何破綻,連親眼目睹此事的宋小姐都說不清兇手是誰,旁人怎麼會知道?不但知道,而且描述得有始有終,合情合理!” 宋欽雙眉一鎖,道:“大師是說,這個消息是出自長白門內部?” “極有可能!”了空點點頭,又道:“如果是這樣,此事就不會這般簡單!” 宋欽道:“大師的話有道理!那麼,依大師看,這件事該如何辦?” 了空手捻佛殊,凝思半晌,終於緩緩吐出了八個字: “按兵不動,靜觀三日!” 宋欽頻頻點頭,但一下子還下不了決心,不由回頭望了胡岳一眼。 胡岳手招長髯,不緊不慢地道:“大師適纔一席話不無道理,只是,倘若我等在此靜等三日,恐怕一來會錯過時機,給對手以充分的準備時間,二來嗎……武林各派會說來幫主的閒話。” 了空微微一笑,道:“胡施主此話,貧僧不敢苟同。若說時機,萬松白是何等精明之人,事情未出,恐怕他便早有準備。若說有人說閒話,想當初,雷施主剛剛出道,有人懷疑他與‘八仙’一案有牽聯,若非宋幫主當時按兵不動,暗中查明霞施主的來歷,從而避免了一場自相殘殺的慘劇,如今武林還不知是什麼局面!“宋幫主可曾記得,當時貧僧也對此不滿,不藉率眾來此處興師問罪,可眼下,貧僧與幫主不仍坐在一起嗎?” 宋欽點頭道:“大師此話一點不假,此事回想起來,還真有點兒後怕。” 胡岳見朱鐵首肯,不由輕嘆一聲,道:“欸,其實,胡某不過是有些心急罷了。既然大師有兩全之策,不如就依大師之言,先看著萬松白的動靜再說。” 宋欽又回首衝了尚道:“大師意下如何?” 了尚道:“阿彌陽佛,貧僧在此聽了半晌,也覺得了空師弟的辦法穩妥。” “好!”宋欽朗聲道:“那咱們就靜觀三日,看看他萬松白究竟幹些什麼!” 仍是正午。 山海樓。 萬松白的臉色上紫下青,上紫是氣的,下青是咬牙恨的。 小客廳裡只有三個人,他、典刀和昨日剛到洛陽的歐陽劍。在“長白七豪”中,歐陽劍位列七人之首,三十六七的年紀,瘦長的身材,兩道斜飛入累的創眉下,一雙炯炯有神的風目,高鼻扁口,看上去不怒而威。 典刀眼睛上蒙著一塊黑布,眼下暫時還是個瞎子,倘若萬花紅所言不差,他也得等上兩日方能復明。 萬松白居中而坐,兩邊是典刀和歐陽劍。 見萬松白半晌沒吭聲,歐陽刻忍不住說道:“當家的,眼下洛陽城里都鬧開鍋了,咱們總得想個辦法才是!要打,我們弟兄豁出去了!既然當家的有一統北方武林的打算,早晚有此一拼,不如……” “不用說了!”萬松白輕輕“哼’了一聲,反問道: “歐陽,你可知眼下在洛聞城中匯集了中原武林多少門派?” 歐陽劍想了想道:“聽說有五、六十個門派。” “不錯,那咱們有多少人?” “大約四十多人。” “哼,歐陽,你是不是也被那臭丫頭氣糊塗了?以我們四十多人,如何去對付人家五、六十個門派,上千之眾?” 歐陽劍不服氣道:“對方人多不假,但未必心齊,再說,這些武林之眾皆是些名不見經傳的無名鼠輩,我等可以一當十,以十當百!何懼之有?” 萬松白一聲長嘆,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典刀道:“歐陽老弟,你初來乍到,對洛陽的情況不太了解。中原不比關外,有些情況我們無法預測。不說別的,就說來家花園的那些人,我們恐怕就對付不了!” 歐陽劍道:“‘自風幫’的實力,小弟曾有耳聞。不過,宋欽的主力,已分散到各地六十四個分堂中,即便他有此實力,恐怕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典刀冷冷一笑,搖頭道:“歐陽老弟,你又錯了,以宋欽目前的實力,已足夠對付我們!” “哦?莫非……他已將分堂的人調至洛陽?” “調是調了一些,可這些人不足為俱,真正可伯的,倒是少林寺的那些人!” “怎麼?少林派的人也在宋家花園?” 典刀點頭道:“少林源掌門了尚、少林寺戒律院的主持了空以及羅漢堂的十八弟子,目前都住在宋家花園!” 歐陽劍聞聽此話,咽了口唾沫,不再作聲。 典刀道:“萬花紅玩的這一招,是想借刀殺人,將我等置於死地!” 歐陽劍道:“她既然這樣做,為何還要將她自己抬出? 這樣她自己不也陷了進去?” 典刀苦笑一下,晃了晃頭道:“看來老弟太不了解此女,典某算是充分領教了!我敢和老弟打個賭,從今以後,我們絕不可能再見到原來的萬花紅!就算她站在你的面前,你也不會認出來!” 歐陽劍道:“典兄是指她會易容?” 典刀道:“不錯,她很會演戲,既然連雷天風都著了她的道兒,她難道就騙不過你我?” 一旁久未開口的萬松白聽到這裡,狠產罵道:“這個臭騷貨!老夫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話到這裡,提杯的左手一用力,只聽“ 嚓”一聲,手中的玻璃茶杯被捏成了一團粉屑。 典刀道:“當家的,有什麼辦法?” 萬松白陰森一笑,道:“歐陽,這件事的第一步由你親自來辦!” 歐陽劍起身道:“歐陽劍聽候吩咐!” 萬松白道:“你派人放出風聲,就說萬花紅是蜀中唐門的好細,本想藉萬松白之手殺掉雷天風,萬松白末敢答應,她便冒險自己下手,用唐門的毒器暗害了雷天風。事發後,被典刀查覺,因長白門背不起這個罪名,本欲拿她示問,不想萬花紅竟下手傷了典刀,畏罪潛逃,至今長白門的入仍在找她!”扭頭衝典刀道:“典刀,為此,你我恐怕得去宋欽那兒一趟!” 歐陽劍驚道:“當家的,這樣做是不是太冒險了?萬一宋欽一翻臉,那豈不……” “你不必說了!”萬松白冷聲道:“找上門兒去總比他們找到這兒好!” 典刀道:“當家的不愧為雄才大略!此辦法不失為上上策!咱們何時動身?” 萬松白笑了笑,道:“歐陽放風在前,你我傍晚便動身去來府!” 還是正午,福來客店。 這是一座極不起眼的小客店,座落在洛陽城西。由於遠離鬧市,這裡的生意算不上好,平時八間客房能住上一半人便謝天謝地了。可今天,李掌櫃自己都不知道哪兒來的鴻運,上午客店裡來了三位姑娘,出五十兩銀子,將客店包了下來,說是只住兩天。李掌櫃樂得合不上嘴,這便宜哪兒揀去?五十兩銀子!夠他李五折騰半年的!這會兒,李五正坐在屋裡,臃著二郎腿,兩只胳膊盤在胸前,笑瞇瞇地瞅著桌子上的五十兩銀子。 桌上共五錠銀子,十兩一錠,被李五擺成一個梅花形,陽光透過窗戶,照在銀錠上,發出誘人的銀光。 嘿,這才叫享受!門外傳來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門帝一挑,進來一位白衣少女,正是霍雲停。 李五急忙起身,將銀子揣進林里,笑臉道:“小姐,您老有何吩咐?” 雲婷“撲呼”一笑,道:“既然是小姐,為何又叫您老?” 李五嘿嘿一笑,沒作回答。 雲婷四下瞅了瞅,道:“李掌炬,你這裡有沒有上等的茶葉?” 李五忙道:“有有,小人這什麼好茶都有,像‘西湖龍井’、‘鐵觀音’、‘碧螺春’,樣樣都有,這些條小人一直珍藏著,沒捨得用,誰知道哪一天來了貴客,沒好萊款待怎麼行!嘿嘿,小人這就給小姐拿。” 說著,李五從腰間取下一大串困鑰匙,將靠牆角處的一個紅色木箱打開,取出一個烏黑的鐵盒,接到桌上,樂呵呵地道:“這盒子放在箱子里可有日子啦,記得買這茶時,鐵栓才三歲……” “鐵栓?” “啊,就是小人那不孝的逆子。” “幾歲的孩子,怎麼便成了逆子?” “欸,小姐哪裡知道,這小子十五歲出門做工,兩年啦,連一文錢都……” “什麼?你說鐵栓已經十七啦?” “是啊!哎,別提這小子啦!” 雲婷一指鐵盒:“這麼一算,這茶已在裡面放了整整十四年。那茶還能喝嗎?” 李五笑道:“這茶和酒是一個道理,放的時間越久,香味越濃!” 雲婷道:“我只聽說過百年陳酒,卻未曾聽說過有陳茶,來,打開看看。” 李五仍在笑,一直笑到將紙包打開。 原本是墨綠色的茶葉變成了黑色,上面長滿了白色的茸毛。 雲婷笑了笑,道:“算啦。李掌矩,小二取飯怎麼還沒回來,我們姐妹可真的俄壞了。 他去了哪兒?” 李五道:“他去了豐順樓,離這不遠,估摸著,這會兒也快回來了。” 雲婷“嗯”了一聲,轉身要走,李五道:“小姐,小人可真搞不懂,三位小姐如此有錢,若是去豐順樓自己點菜吃,那有多痛快,打回來的飯萊總耍再熱一次,味道可差遠啦!” 雲婷道:“你說的豐順樓人多嗎?” “多!這豐順樓是洛陽有名的酒樓,在那兒,你不但能品嘗到上好的酒菜,還能聽到洛陽城裡發生的各種新鮮事兒,特別是今天,洛陽城出了一件大事,在豐傾樓上,管保你聽個過癮!” 雲婷腦子一轉,問道:“什麼大事,值得人們這般談論?” 李五一笑,道:“三位小姐把自己關在屋裡,怎麼會知道?眼下,洛陽城都傳開了,說是關外來的什麼人,在洛陽殺了一個姓雷的……” 雲婷一驚,截口道:“你聽誰說的?” 李五一愣,隨即一樂道:“看姑娘的這樣子,嚇了小人一跳。” 雲婷緩色道:“李掌櫃,你剛才的話可當真?” 李五一挺胸膛,道:“我李五何時說過謊?再說,此事與小人無關,小人為何要騙小姐?” 雲婷不再多問,轉身匆匆離去。 不大一會兒,三個少女魚貫走了出來,手提寶劍,神色冷峻。 李五迎了上來,道:“三位小姐,你們這是去哪兒?午飯一會兒就送來了。” 雲婷道:“李掌櫃,你剛才不是說,讓我們去豐順樓見識見識嗎?豐順樓怎麼走?” 李五徵了一下,道:“出門往北便是。” 三個少女一聽,拔腿就走。 李五追了上來,問道:“那飯菜怎麼辦?” 宋姣姣道:“先留著吧,晚上再吃。” 李五望著三人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自語道: “這事可真新鮮……” 豐順樓。 這是一座兩層的木樓,“豐順樓”三個黑底金漆大字,打老遠就能看見。 宋姣姣三個人走入酒樓,見一樓已然坐滿了人,便邁步直奔二樓。 三位少女一進二樓,本來喧鬧的食客頓時靜了下來,幾十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三人身上,有的貪婪,有的驚歎,還有個別人感到震驚,因為他們認出了宋姣姣。雷天風土出事,宋姣姣也自然進了話題。 宋姣姣四下掃視了一眼,見沒有自己認識的人,便放下心來。 二樓已無空桌,只有一張桌子被一人佔用,此人四十多歲,看樣子像個商人。 江月沖二人努了努嘴,三個人走到桌前,在那個人的對面坐下。 那人衝來姣姣乾笑了一下,又急忙低下頭去,右手拿了一只雞腿,舉到嘴邊,又偷眼瞅了一下,見三人都在瞧著自己,不由將雞腿放下,乾咳了一聲,左手又去抓酒杯子。 雲婷見他這副窘態,暗自發笑,衝江月道:“大姐,我剛發現,看人吃飯,敢情比自己吃飯有意思多了。” 江月道:“若是陌生人瞅著我吃飯,我一口恐怕都咽不下去。” 那人一聽此話,知道這三個姑娘是趕自己走二話不說,端起酒菜,挪到了另一張桌子上。 小二滿臉堆笑走了過來,摘下肩頭的毛巾,一邊抹著桌子一邊問道:“三位小姐想點些什麼?” 宋姣姣道:“吃什麼都行,你看著上吧。” 小二想了想,點頭道:“這樣吧,小的給三位小姐上一道‘全家福’,共八樣菜,有雞、鴨、鵝、魚……” “行,就上它吧。”宋姣姣截斷道。 小二將毛巾甩到肩上,樂呵呵地跑下稜去。 酒樓上逐漸恢復了剛才的熱鬧氣氛。 靠窗戶的一張桌旁坐著一位華服老者,兩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始終瞅著三位少女。此人叫俞千樹,是山東濟南“星月門”的掌門人。半月前,宋欽在洛陽會友樓召集中原各派掌門商討龍王印一事,他也在場,當時來姣姣也隨父親到了會友樓,因此宋姣姣剛一出現,便被俞千樹認了出來。 俞千樹身旁是兩個中年人,見俞千樹如此目光,忍不住輕聲問道:“師父,您認識那三個女子?” “嗯。”俞千樹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今天的事情可有點兒怪。你們可知道這三個女子是何人?” 兩個中年漢子搖了搖頭。 俞千樹頭向前湊了湊,小聲道:“中間那位穿藍裙的姑娘,便是宋欽的女兒宋姣姣!” 二人一愣,不由扭頭瞅了一眼宋姣姣。 “那另外兩個呢?”一個漢子道。 俞千樹想了想,道:“那兩個姑瑯我不認識。不過聽人說,來姣姣常和‘四方居士’陳子樣的遺女陳江月在一起,我想,那左邊穿杏黃色長裙的,八成便是陳江月吧……”語氣不太肯定,因為半月前,陳江月陪崔四殺也去了會友樓,記得當時的陳江月不是這副打扮。 他哪裡知道,江月一太早扮裝成“長樂公主”的丫環去闖望花樓,至今裝未卸,除非是熟悉之人,否則狠難認出。 坐在俞千樹三人右邊的,是兩位身穿錦衣的年輕公子,風流調攪,腰間接著寶劍,一看便知是練武之人。 “玉弟,”一位紫衣青年道:“咱們兄弟倆兒走了半個中原,像如此標致的姑娘,愚兄還是頭一次見到。” 對面一位身材略矮的錦衣人笑道:“金哥,你總是說,什麼樣的姑娘你都能上手。嘿,今天我願與金哥打個賭!” “哦?怎麼打?” “說來簡單。”錦衣人一指酒杯,道:“倘若金哥能讓這王位!”娘一人喝你一杯酒,小弟首願做東,在洛陽六大酒樓連清金兄三日!” 紫衣人笑道:“好,一言為定!”語畢,抄起酒壺,轉身衝三位少女走了過去。 |
第35章
紫衣公子滿面春風,手端酒壺朝宋姣姣三人走過去。 俞千樹身邊的一個中年漢子道:“師父,這小子不知道這三個姑娘是誰,弄不好會搞出亂子來!” 俞千樹冷聲一笑,道:“一會兒便會有好戲看。如果我沒瞧錯,這個穿紫衣的手上應該有兩下子。” 紫衣公子來到三位少女面前,見對方根本不看自己,嘿嘿一笑,隨後大刺刺地往空搞上一坐,手舉酒壺道:“三位姑娘,在下開封人土,姓金,黃金的金,名多,多少的多,想請三位姑娘喝酒。”極頭看了霍雲婷,嘻嘻一笑,瞇眼道: “敢問姑娘芳名?” 雲婷冷笑一聲,道:“金公子,聽你這名字,天生就是有錢人?” 金多笑道:“不瞞姑娘,在開封,除了‘金床玉枕’楊忍才,‘聚寶葫蘆’朱大天,恐怕就得數金某人了!” 霍雲婷淡然一笑,道:“金多,本姑娘的姓名也有點意思哩。” “哦?”金多一喜,忙道:“姑娘的芳名是……” “我姓‘沒’。” “姓‘梅’?好,好姓!古人常將姑娘比花,而萬花之中,金某卻最喜梅花!嬌而不俗,美中半透清麗,面寒而內暖。好!姓梅,好!好;嘿嘿……” 雲婷又道:“金公子真會說話,你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呢。” “姑娘的名叫……” “本姑娘名‘錢’。” “錢?好!這個名起得太妙了!‘也只有像姑娘這樣的人物,才配起這名字!哎呀,姑娘的勞名,可算是起絕了,梅……錢……”金多一下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雲婷一笑,道:“怎麼樣?金公子,本姑娘這姓名是好還是不好?” 金多道:“姑娘的芳名,分開看都不錯,可是合起來一叫,這諧音卻容易讓人誤解。” 雲婷冷冷一笑,道:“金公子,你來這兒就是想對我們說這些?” 金多並不生氣。道:“當然不是。金某的美意,望梅姑娘不要誤會。” 一旁的江月不耐煩道:“金公子,我們姐妹可沒功夫跟你閒扯,你若是再賴著不走,我們會請你走!” 金多聞聽,哈哈一笑,道:“金某長了這麼大,此話還是頭一次聽見!姑娘,你可曾記得這樣一句話,叫‘敬酒不吃吃罰酒’?金某不是吹牛,不管三位姑娘願不願意,金某都有辦法讓三位將這酒喝下去!” 江月冷笑一聲,輕蔑道:“看樣子,你不但是個闊佬,還是個練家子!” “可以這麼說!”金多說著,右手一抬,酒壺向前一傾,一縷淡黃色的酒直瀉向桌面。 “你……” 江月的一個“你”字剛剛出口,金多右手微微上揚,奇怪!直瀉而下的酒柱竟凝在半空,柱頭離桌面不到兩寸!三位姑娘無不心中一驚。 周圍吃飯的人也紛紛投來驚異的目光。 此人練的這是什麼功夫? 見眾人都瞅著自己,他得意地一樂,旋即悠悠長聲道: “起 ” 隨著這聲音,酒箭竟攀援倒縮回去,一滴不漏,皆數回到了酒壺裡!“嗡 ” 周圍的人紛紛議論起來。 “我說,這叫什麼功夫?”一個大漢道。 “聽說叫……叫什麼‘龍吸虹’,可***邪乎啦!練這種功夫的人,晚上睡釘板,早上吃毒藥,而且一輩子不沾女色!”另一個縱須大漢給聲繪色地說道。 旁邊一位老者白了他一眼:“胡說八道!你看看這小子那副德行,他能不沾女色?”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什麼的都有。 宋姣姣暗中盤算:“此人這一手,證明他內功驚人,若是他有心加害,可該如何對付?” 雲婷可不買金多的帳,見他那副得意的樣子,冷笑道: “哼,這種左道旁門,江湖上的鬼把戲,也只配哄一哄三歲的孩子!姓金的,你還有什麼把戲,到街上去耍。我們姐妹可沒功夫在這兒陪著你費眼!” 這一席話,說得在場眾人哄然一笑。 金多臉一紅,顯然有點兒掛不住,回頭掃了一眼眾人,然後冷哼一聲,道:“梅姑娘,你這是拿金某當孩子耍?” 宋姣姣道:“金公子,我們姐妹與你本不相識,犯不著如此。你來這兒到底想幹什麼,就直說了吧,不過,我們不會喝你的酒!” 金多冷笑道:“可金某有個不大招人喜歡的脾氣,說出的話,沒出的水,既然出口,非辦到不可!” 江月道:“是嗎?可你壺中的酒,怎麼倒了半截,又縮回去了?”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金多這回真沒了面子,衝江月道:“好!今天這酒第一個給你喝!” “喝”率才出,金多右手一抬,酒壺當空一劃,壺嘴已遞到江月的勝前! 江月並不慢,頭向左一偏,右手猝然一翻,扣向對手拿酒壺的手腕。 金多冷笑一聲,手腕怪異地一轉,酒壺在半空“唰”地劃出個葫蘆形,再次遞到江月的嘴邊。 雲婷見此,知道大組對付不了這個傢伙,急忙一伸左腿,踢向金多的座椅。 “ 嚓!” 座椅被雲婷一腳踢得粉碎,金多身子朝後一仰,“撲通” 一聲倒摔在地板上,、手中的酒壺也一隨了出去。 這一下在場的人哄堂大笑。 金多身子一挺,“呼”地一聲蹦了起來。按他的武功,本不該如此狼狽,但一來雲婷這一腳踢得太突然,另外他也確實沒料到雲婷會來這一手,因此吃了虧。捧一下傷不著什麼,可這面子可丟摻啦! 金多手指雲歧罵道:“具丫頭!你竟敢給金爺我下絆兒!你找……” 他本欲說“你找死”,可“死”字未出口,雲婷一記欺身,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雲婷已在一瞬間擊出三掌,踢出四腳,難怪眾人沒有看清楚。 金多這次早有準備,見對手來勢兇猛,身形疾閃,先避開雲婷的前幾招,伺機反攻。 俗話說:“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就憑金多這幾下躲自,雲婷便看出對手武功的份量,於是不等對手騰手反擊,掌形一變,使出了自己的看家功夫“千佛手”,頓時,滿樓裡掌花紛飛,圍觀之人己看不清雲婷的身影,只見千百只手掌將金多罩在其中。 姣姣和江月站在桌旁未動,她們相信雲婷一定能教訓這個性金的傢伙。 圍觀的人中不乏武功行家,見雲婷使出了江湖上極難見到的掌功“千佛掌”,忍不住高聲喝起彩來。 老謀深算的俞千樹面色玲然,兩只眼睛緊盯著處於守勢的金多,他發現金多的體形似乎有了某種變化 一是在腫脹! 驀然,金多的嗓子眼兒裡發出一種怪異的聲音,像是狗在遇到危險天敵時發出的低吼聲,俞千樹暗叫不好,猛然醒悟金多用的是武林中罕見的“蛤蟆一口氣”!這種氣功來的慢,而且一擊即瀉,必須重新運功方能再擊。但此功威力極大,隱進性強,一般都可一擊得手。 俞千樹張口喊道:“姑娘……” 話音剛出,雲婷已斜飛出去! 雲婷冰雪聰慧,遇事觸類旁通。她雖然及看出對手要使的到底是什麼功夫,但金多的這一聲低吼,使她聯想起:“炸血功”、“白赤澤天功”,這些兇狠的內功在爆發前都有類似的徵兆,因此雲婷毫不遲疑地斜揀出去。 “砰!” 一聲聞響,金多身邊的幾個人被一般狂飄震圈在地上,遠點兒的圍觀者也被震得站立不穩。 氣是衝著雲婷發的,身在空中的雲婷被一股旋風帶起,身子向前翻了三圈,兩只腳在一張桌子上點了一下,衝力太大,又越出九尺,落在俞千樹的桌子上。 但霍雲婷畢竟是雷雲婷! 就在她身子飄落在桌面的一剎那,霍雲婷丹田提氣,雙足輕點,“嗖”他一下倒飛而起,輕盈而優美,宛若一只碩大的白色蝴蝶,從眾人頭頂上飄然劃過,復落在金多的面前。 “好俊的輕功!” “好功夫!” 有些人忘卻了剛才金多一記“蛤蟆一口氣”給自己帶來的震驚,為霍雲婷叫起好來。 金多也為之一驚。霍雲婷的武功已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而她的輕功之高絕,可以說自己平生還是頭一次見到!武林之中,武功和輕功高絕之人自己知道幾個,眼下在洛陽就有,可其中並無女子,那麼這個自稱是“梅錢”的白衣少女又是何人? 就在他一愣之際,霍雲婷回身抄起平放在桌子上的寶劍,右手一科,“嗆啷”一聲,將寶劍拔了出來。 宋姣姣急忙道:“三妹你慢來!” 雲婷用左手一指金多,道:“二姐,這傢伙武功路數邪門,分明不是好東西!再說他先使出,殺手,分明是想加害咱們!跟這種人不必客氣!” 金多的體形已恢復了原態,見對手持劍,還真有些心虛,他已見識過雲婷的掌功,夠快夠狠,以此推斷,她的劍法也絕不會差,眼下很難說自己能不能徒手擋住對方的寶劍!不過,當著這麼多人,自己若是衝一個十幾歲的丫頭服了軟、認了栽,將來在江湖上還怎麼混?誰還會買“中原浪子”的帳? 想到這裡,金多咬了咬牙,挺胸道:“丫頭!你還真當金爺怕你?有能耐你儘管拿劃上來,金爺若是眨眨眼,就不算是男子漢大……” “丈夫”二字沒出口,雲婷的寶劍“唰”地一下斜劈下來!在三個少女中,雲婷最愣,也最不信邪,就算你吹破大夫,把自己說成是關公再世、呂布再生,霍雲婷照樣下得去手! 天下就有她這樣一種人。 金多見到銀光一閃,便知不妙,身子猝然急轉,想問開對手的第一劍。 “唰!” 霍雲伸手腕微抖,劍尖在半空中突然變幻了方向,由削變掛,又由掛變帶,這一式三變如行雲流水,上削對手的“肩務’“,中掛前胸“羶中”,下帶肋下“腹結”,一旁圍觀之人只見雲婷的寶劍在金多身前閃出一道“乙”形銀帶,便聞“味”地一聲帛裂,金多“嗷” 地一聲驚叫,向後跳出七尺,低首再看,小膀上被劃出一道七寸長的血口,若是再深二分,金多就得被來個大開膛,橫屍於地! 圍觀的眾人驚呆了。這個白衣小姑娘可夠狠的! 雲婷一劍得手,並不放過金多,寶劍一抖,二次刺向對方。 “呼!” 一道人影從眾人頭頂上劃過,撲向霍雲婷! 宋姣姣一驚抬首,見是同金多在一起的那位華服公子,急忙一標右手。 “啪!” 一條金練被空擊出,華服公子就覺得右肩一麻,身子一歪,剛好砸在一張擺滿酒菜的桌子上,酒菜酒了一地。 酒店小二領著掌櫃跑了上來,見此情況,心疼得搥胸頓足,大叫不止。 俞千樹見事情要弄大,急忙大聲喝道:“大家都住手!”旋即向前搶了幾步,來到霍雲婷面前。 霍雲婷警覺地向後撤了半步,嬌叱道:“你是何人?你想幹什麼?” 江月道:“三妹慢來,這是愈掌門!”她認出了俞千樹。 宋姣姣也想起了此人,急忙走過來道:“俞掌門,原來您也在這裡?” 俞千樹長嘆一聲,搖頭道:“都怪我沒早些把話講明,險些鬧出大亂子!”用手一指在場的眾人,又道:“在座的各位,大多是來洛陽觀看半月後的關林盛會的,因雷大俠出了事兒,大夥便不約而同地湊到這兒,都是自己人!”扭頭看了一眼金多,冷峻道:“金公子,今天的事由你而起,老夫說句不好聽的,就算這三位姑娘真地殺了你,你也算是白死!中原武林絕不會有人出面替你說話!” 金多冷哼一聲,不屑地扭過頭去。 “怎麼,你不服氣?” “服氣?哼,俞掌門,你這麼討好她們,怕不是別有居心吧?” 俞千樹冷笑一聲,用手一指宋姣姣,衝金多道:“金公子,你知道她是誰?” 金多嘿嘿一笑,道:“她是何人,金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俞千樹朗聲道:“可你應該知道!她姓來,叫宋姣姣!” 金多一驚,兩眼直愣愣地看著宋姣姣。 在場之人聞聽,“嗡”地一下議論起來。 俞千樹用手一指江月,又道:“金多,這位姑娘姓陳,你當然知道她是誰!” 金多張大眼睛,看著江道:“這麼說,姑娘便是‘四方居上’藥女兒陳江月?” 江月“哼!”了一聲,把頭一揚。 金多又將目光轉向霍雲停:“那麼……這位姑娘是……” 雲婷柳眉一揚,道:“我姓霍,霍雲婷,十七年前被人暗害的‘水上飛’便是我爹!” “轟 ” 這一下全場震動了! 消息來得太突然,誰曾想到,“水上飛”霍老三還有個遺女! 宋姣姣沒料到雲婷會當眾講出自己的身份,不由一愣,道:“三妹,你怎麼……” “二姐,你不必擔心。”雲婷道:“既然連那些壞蛋都知道我是誰,讓他們知道又有何妨?” 江月點頭道:“三妹的話有道理,讓大家知道三妹的身世也許更好!” 這時,人群中站出一位黑衣大漢,此人身高過丈,滿臉虯須,獅鼻海口,一對銅錢大小的環眼不亞於三國時期的張飛張翼德! “姓金的!”虯須、大漢瞪眼走到金多的面前,狠聲道: “你小子有種!‘水上飛’死了,‘四方居士’也故去了,如今雷天風剛剛走,你小子便居心不良,欺負他的朋友……” “你胡說!”金多怒道:“這三位姑娘金某是剛剛知道,否則絕不敢……” “呸!”縱須大漢猝道:“你小子幹的好事,在座的人人長著眼,誰沒看見?這位霍姑娘不殺你,那是姑娘仁義,可我焦殺眼裡揉不得沙子!” 焦殺,乃安徽“焦氏三雄”中的老大,今年三十六歲,在安徽一帶叫得極響,此人內外雙修,最最擅長的是一付腿功,“七十二路開山腿”名揚半個中原!焦殺還有兩個弟弟,焦石和焦銑,手上腳上都不算軟。 金多一聽是焦殺,心中不免有些緊張,不由向後退了半步,道:“焦殺!你……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嘿嘿……?焦殺摸了模自己臉上那鋼針般的虯須,道:“性金的,雷天風在天之靈,恐怕也不能放過你小子!”扭頭衝自己的兩個弟弟道:“我說兄弟,咱們替雷天風做了這小子,你們說怎樣?” 焦石和焦鐵走了過來,道:“好說,大哥說說,把這小子擺在哪兒?” 人群中又走出七八個漢子,一個個虎視既耽,滿臉殺氣,朝金多圍攏過來。 “焦大俠,”一個瘦高漢子沉聲道:“這種事情,怎好將咱們‘南陽五兄弟’落下!” 好嗎,敢情又是幾個扎手的人物! 金多的毛髮皆堅,緩緩後退,兩只驚恐的眼睛似乎看到了死神! 宋姣姣向前跨了兩步,道:“大家請不要動手!” 焦殺一怔,望著來姣姣道:“宋姑娘,難道你還要護著此人不成?” 宋姣姣搖頭道:“並非如此!如果金公子理應該殺,宋姣姣絕無二話!” 焦殺道:“難道他不該死?” 宋姣姣道:“金公子只是為人輕薄了些,並無死罪。再說,他剛才確實不知道我們姐妹是阿人,還望焦大俠與各位英雄怨他不知之罪!” “這……”焦殺遲疑了一下,回頭瞅了一眼自己的兩位胞弟。 “焦大俠,各應英雄,”宋姣姣繼續道:“俗話說得好:“冤有頭,債有主’!我們姐妹現在要找的,是陷害雷大哥的兇手!我宋姣姣也看得出,在場的各位,皆有一顆俠心義膽。雷大哥無端遭小人陷害,我們姐妹痛不欲生,發誓要為雷大哥討還公道!” 略停一下,問焦殺道:“焦大俠,你若真有心幫助我們姐妹,就請你告訴我們,到底是誰殺了雷大哥!” 焦殺一愣,道:“怎麼,這件事來姑娘還沒聽說?” 宋妓姣輕輕搖了搖頭。 焦殺道:“眼下洛陽城都傳遍了,是氏白門的萬松自與他乾女兒萬花紅設下圈套,由萬花紅裝扮成受害的民女,在洛陽城東富道上衝霄天風下的手,聽說雷天風最後是死在洛河之中!” 宋姣姣聽著,臉色逐漸變得慘自,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焦殺講的,基本上就是她親眼所見,因此她相信此話絕非訛傳! 原來,那個化裝成民女蘭兒的人便是萬松自的乾女兒萬花紅! 江月和雲婷湊了過來,道:“此事可是真的?” 宋姣姣點點頭:“我相信這是真的!” 江月道:“既然是這樣,我們現在就去找萬松白!” 雲婷晃了晃劍,狠狠道:“我非得親手殺了這個老東西!二姐,你還等什麼?” 宋姣姣輕輕搖頭,淒然道:“我來姣姣何嘗石想現在就殺了兇手,以慰雷大哥的在天之靈。可萬松白不比他人,如果我們姐妹就這般去找他報仇,不但仇報不了,恐怕咱們還得白搭上姓命!雷大哥若是能知道,他絕不會同意我們這樣去做……” 江月望了雲好一眼,道:“三妹,你說這事該怎麼辦?”顯然,江月對統統的瞻前顧後有些不滿。 雲婷想了想,道:“大姐,我看二姐的話有道理。既然是替雷大哥報仇,總要想辦法達到目的才行……” 話來說完,宋妓姣道:“大姐、三妹,依我看,這件事只有一個辦法!”江月道:“什麼辦法?” “我回一趟家家花園,去找我爹!” 江月和雲婷對望了一眼,二人沒有作聲。 宋姣姣又道:“此事我爹一定已經得知,我再把真相告訴他,他一定會管。另外,少林寺的兩位高僧和十幾名弟子也在府裡,雷大哥對他們有思,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出頭!只要有他們出頭,便可替雷大哥討還公道……” 語尤未了,一旁的俞千樹搖頭道:“宋小姐,不是俞某多嘴,這會兒你就是見到你爹,他恐怕也不會出頭去找萬松白!” 宋姣姣先是一愣,隨後微笑一下,道:“俞掌門,我了解我爹,他與更大哥的關係我最清楚,別人的事他可以不管,但這件事我爹他非管不成!” 俞千樹無可奈何地播搖頭,又道:“宋小姐,本來…… 有些話不該當著你講,可事已至此,還是講出來,讓小姐知道為好!” 宋姣姣神色一變,不知又出了什麼事,問道:“俞掌門,到底是什麼事?” 俞千樹輕嘆一聲,緩緩道:“說實話,俞某與雷大俠只見過一面,自然談不上交情,再說俞某也沒那麼大的面子。 至於在座的各位,連雷大俠的面都沒照過。可咱們都是中原人,中原武林出了事,咱們不能看著! 雷大快是什麼人?就憑他手刃‘血魔’武聖天,劍傷‘大漠幹屍’黃風笑,肉掌力劈千斤鐵閘,救出少林寺的那些和尚,咱們這些小人物說起來都臉上有光!可現在他出了事,被外鄉來的長白掌門萬松自設計陷害。假如他萬松白有種兒,與雷大俠公平交手,就算他得了手,咱們無二話,誰讓你技不如人!可如今的事情可不是這樣!他萬松白暗害雷大俠,有失公道!再說,他萬松自竟敢在格陽衝雷大俠下手,分明是小觀咱們中原武林! 此事一出,俞某與在座中的幾位便會計過,大夥都說,此事絕不能就這樣算了。可是,群龍無首,這件事總得有一位大夥信服的人挑頭才行!於是……我們想到了宋幫主,在洛陽,也只有來幫主能挑這個頭。” 宋姣姣憂喜參半道:“這麼說,俞掌門和大夥已找過我爹啦?” “不錯。”俞千樹道:“不瞞宋小姐,俞某與在座中的八位,半個時辰前剛打來府出來!” 宋姣姣一怔,知道事情可能不妙,問道:“俞掌門可見到了我爹?” “沒有。” “怎麼?我爹他……” “見我的是胡岳。他說,事情沒有搞清楚,怎可就大動干戈?再說,關林比武已然臨近,宋幫主眼下很忙,替雷大俠討還公道一事,還是等到關材比武之後再辦不遲。” 江月怒不可遏,柳眉一揚,道:“俞掌門,姓胡的是這樣說的?” “千真萬確!在場的各位可以作證!” 江月狠狠道:“我早就說過,這姓胡的不是個好東西! 有他在宋幫主身邊,連好人也得學壞了!” 宋姣姣驚愕道:“大姐,你可千萬不要冤枉我爹,我相信他不會這樣!” 江月冷哼一聲,道:“二妹,你不必說了。雷大哥才去幾時,他們這樣做,對得起雷大哥嗎?!哼,別人怎麼想找不管,我陳江月武功不高,但拼上一死,也算對得起雷大哥的在天之靈!” 眾人暗暗點頭:“好一個剛烈的女子!” 雲婷揚眉道:“大姐,事到如今,我霍雲婷沒什麼好說的!咱們一起去!” 兩個姑娘抄起劍就走。 “慢著!”宋嫉姣激動道:“我爹怎麼想的,我不清楚。但我們姐妹既已立誓同生同死,你們就不應該丟下我!” 轉身從桌上抄起寶劍,道:“咱們走!” 俞千樹一步攔住三位少女,供聲道:“三位慢走!三位!”娘不傀是女中豪傑,不讓鬚眉!俞某自感慚愧!”回首望了一眼眾人,朗聲道:“今天既然有三位女英雄挑頭,咱們這些男爺們兒還等什麼?!” 眾人齊聲喊道:“對!咱們聽俞掌門的!” 一旁被人冷落已久的金多道:“就憑著宋小姐,金某跟他萬松白拼了!” 俞千樹道:“咱們先不急著去山海樓,眼下洛陽城我們認識的朋友不下幾百,人多勢壯,大家先去匯合各派的同道,兩個時辰後統一行動!”轉首問宋姣姣:“宋小姐,你看這樣是否可行?” 宋姣姣看了看江月和雲婷,三人點了點頭。 |
第36章
邵力傑手托著酒杯,手已微微有些顫抖。眼前是兩個喝空的酒壇,其中的一個傾倒在桌上。桌子上擺著五盤炒菜,可筷子是乾淨的,榮根本未動。 這是一間不大的小酒館,門口連招牌都沒有。從中午到現在,邵力傑便一直坐在這裡喝悶酒,己足足有兩個時辰。 他沒有回山海樓,因為他不願回去,回去就不免會見到萬松白和他的乾女兒萬花紅。 在這短短的幾個時辰裡,洛陽城內的局勢已發生了劇變,可邵力傑不知道。 人言藉酒可以澆愁,可邵力傑眼下酒是喝了不少,卻是愁上加愁。 --當初在小黃在外松林中自己找雷天風比劍,倘若將萬花紅的陰謀明告雷天風,也許他會逃過今日的劫難…… --可眼下,雷天風終遭暗害,像他這樣一位武林奇才,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小人之手! 邵力傑輕嘆一聲,又抓起酒杯。 酒店的於掌櫃早就注意到了邵力傑,見他身上帶劍,猜想他一定是來洛陽參加關林比武奪印的武林人。這種人自己惹不起,倘若他喝醉了,在自己的小店裡鬧起來,那可怎麼得了?! 眼下這個時辰,吃午飯的都已散去,晚餐還要過一個時辰,小店裡只剩下邵力傑一人。 於掌櫃壯著膽子走到部力傑桌前,。陪笑道:“客爺,您老可吃好了?” 邵力傑翻眼珠瞅著於掌櫃,道:“這酒還不錯,你再給我拿兩壇來!” 於掌櫃一驚,忙道:“客爺,您老今兒可喝了不少啦,何不先回去歇歇,晚上再來?” 召助傑一瞪眼,道:“掌櫃的!你是怕我醉啦,砸你的酒店,是不是?” 於掌櫃忙擺手道:“客爺,您這可是冤枉了小人,小人只是擔心您老喝多了傷身,沒有別的意思……” “那好,你去拿酒來,我今天要一直坐在這兒,喝到明天天亮!” “欸喲!客爺,這可使不得……” “少廢話!拿酒拿!”邵力態說著,從懷中掏出一錠十兩的銀子,“啪”地一聲放在桌上。 於掌櫃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拿起銀子,轉身便去後盡拿酒。 然而就在這時,酒店的門簾“呼”地被人姚開,從門外走進三個人來,當首一人身穿紫衣,風流調攪,正是在“豐順樓”險些被霍雲婷殺了的“中原浪子”金多,後面的兩個大漢是俞千樹派給他的兩名幫手。眼下大夥都在各處召集中原武林各派的人士,準備一會兒齊聚“山海樓”,聯手對付萬松白。 金多認識的人有限,轉了一個時辰,也沒碰上幾個自己認識的人,心想,也許在酒館飯鋪能遇上幾個,於是便轉悠到這裡。 眼前的情形寡令他失望,酒館裡空空蕩蕩,就坐著這麼一位半醉不醉的酒鬼。 金多上下打量了一下邵力傑,自己並不認識,轉身想往外走,一旁的高個漢子忙道: “金大俠,您先等一等!”敢情也有人叫他“大俠”。 金多一怔,扭頭道:“幹什麼?” “金大俠,您再看看此人。” “哦?”金多又打量了一下邵力傑,回身問道:“你說此人怎麼啦?” “我是說他桌子上的那只劍!” “不錯,是有只劍。可那又怎樣?” 高個漢子嘿嘿一笑,道:“金大俠,俗話說的好:“寶馬配金鞍,英雄佩寶劍’。只憑此人這只寶劍,想必他的武功也不能太差!” 金多點點頭,道:“你是說,把此人也叫上?” 高個漢子道:“金大俠,俞掌門吩咐大夥分頭去找幫手,可咱們三人到現在還沒找著一個像樣的,等會見了俞掌門和那三位姑娘,這面子上也不太好看啊!” 金多“嗯”了一聲。其實,俞掌門那兒倒沒什麼,可自己還真不能在三個姑娘面前丟這個臉。 邵力傑早就看見了金多三人,見他們三個人嘀嘀咕咕不進不退,道:“我說三位,你們是不是想喝酒?未來,咱們四個一起喝,我請客!” 金多“嘿嘿”一笑,走過來道:“著桌子上這幾個空壇,便知老兄是好酒量!”撩次坐在邵力態對面,道:“看老兄這意思,像是來洛陽參加關林盛會的?” 邵力傑輕嘆一聲,搖了搖頭。 金多笑道:“老兄何必嘆氣?關林比武奪印,本來就不是給你我這種人準備的。雖說雷天風現在死了,可各派高手如雲,咱們兄弟不過是去看看熱鬧罷了。” 邵力傑目光一黯,道:“雷天風的事,你怎麼會知道?” 金多“哈哈”一陣大笑,手指邵力傑道:“我說這位仁兄,你是拿金某人開玩笑吧?” “玩笑!”邵力傑雙眉一擰,兩眼通視著對方道:“我這個人從不與人玩笑!” 金多一怔,上下打量了一眼對方,道:“這麼說,你是真不知道?” 於掌櫃走了過來,手裡拎著網壇上好的花彫,笑臉道: “客爺,酒來啦!” 邵力傑白了他一眼,冷聲道:“掌櫃的,酒你拿回去,我不喝了!” 於掌櫃先是一愣,隨即笑道:“好好好,我說嗎,這位客爺今天喝的差不多啦。”說著,轉身回屋。 邵力傑的雙眼盯著金多:“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金多遲疑了一下,問道:“看樣子,這位仁兄認識雷天風?” “談不上認識,只是見過。” “嗯,那好,我告訴你,眼下洛陽城里都傳開了,說是雷天風昨天在洛陽城外遭人暗害,屍體被拋進了洛河裡!” “哦?可知道是何人下的手?”’“聽說是長白門的萬松白與他的乾女兒萬花紅設的計,由萬花紅裝扮成受害的民女,在雷天風搭救她時,萬花紅用暗器傷了雷大風,暗器淬有劇毒,就算雷天風武功再高,也擋不住唐門的毒器啊!” 邵力傑垂不了頭,這消息對他來說不知是喜是憂,事情敗露,萬花紅必然遭誅,可萬松白也難逃厄運,不管怎樣,他總是自己的主人,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萬松自身處絕境而置身不管…… 金多見他不說話,還以為邵力傑只是為雷天風的死感到惋惜,於是接道:“這位仁兄,我知道你的心思。其實,何止老兄你,萬松白暗殺了雷天風,在中原武林可犯了眾怒,眼下洛陽城裡各派的人聚在一處何止上千!剛才在豐順樓,已經有人挑了頭,要為雷天風討還公道,誓誅殺人的兇手!” 邵力傑抬起了頭,面無血色,道:“但不知是何人挑的頭?” 金多道:“在洛陽的武林門派雖說不少,但能挑頭的,卻是屈指可數。” “哦,這麼說,是白風幫的宋欽?” 金多冷笑道:“大夥都這麼猜,可是他們都錯了!宋欽與雷天風的交情,有眼的人都看得見,可說來奇怪,雷天風遭人暗害,他宋欽竟是無動於衷!” 邵力態搖頭自語道:“這怎麼會……” 金多不屑地道:“老兄,這有什麼稀奇?這年頭兒,人心不古哇!” 邵力傑想了想,道:“既然宋欽不肯出頭,他府中的少林掌門也定然不肯出面,眼下武當、點蒼、華山和終南各大派的人未到洛陽,還能有誰呢?” 金多哈哈一笑,道:“老兄;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挑頭之人,乃是三個姑娘!” 邵力傑一怔,道:“原來是她們!” 金多“呃”了一聲,道:“怎麼?這位仁兄,認得這三位姑娘?” 邵力傑點了點頭,緩緩道:“她們都是雷天風的朋友,救過命的朋友!如今雷天風遭人暗害,她們理當如此!” 不等金多開口,一旁的高個漢子道:“如此一說,這位仁兄是願意同我們一道,去山海樓找萬松白父女,為雷天風討還公道嘍?” 邵力傑搖頭道:“不,我不去,我勸你們也不要去!” 金多一驚,道:“仁兄此話何意?” 邵力傑道:“暗害雷天風的是萬花紅,萬松白只是知道此事,但圈套是萬花紅作的,也是她下的手!我請你還是放過萬松白!” 金多冷笑道:“仁兄,你這是何苦?聽你這口氣,就好像你也參與了此事似的!” 邵力傑毫不隱諱地道:“你說的不錯,萬花紅要用計暗害雷天風,這是我親耳聽到的!” 金多“呼”地一下站了起來,向後退了一步,沉聲道: “閣下到底是什麼人?” 邵力傑苦笑一下,道:“三位何必如此緊張?我既然告訴你們這些,無非是讓你們不要將這筆帳算在萬松白一人頭上。” 金多道:“這麼說,你是萬松白的人噗?” “不錯,萬松日便是敞派的掌門。” “哦!”金多上下打量了一下邵力傑。突然仰天一陣朗笑,道:“看來今天該著我金某人露臉!” 邵力傑不解道:“你此話何意?” 金多道:“何意?中原武林數百之眾一會兒便要去山海樓,金某若是提著閣下的腦袋去見萬松白,那可是人前顯聖,你說這事露臉不露臉?哈哈哈……” 邵力傑輕嘆一聲,道:“我與你親不相識,更談不上冤仇。就算我是長白門的人,你是中原人,那也犯不上如此!” 再說,我此刻心緒不好,不想與人動手,你們走吧,就算咱們沒見過面。” 金多“嘿嘿”一笑,道:“聽閣下這口氣,就好像今天是你饒過我們,放我們走的!” 邵力傑道:“你怎麼想都行,我只希望你們快些走開,我現在發覺你這人令人討厭!” “ !話愈說愈離譜了!”金多回身衝矮個的漢子道: “告訴他,他在跟誰說話!” 漢子胸脯一挺,朗聲道:“你聽好啦!這位是金大俠! 江湖人稱‘中原浪子’!” 金多得意地瞇起了眼睛。照他看來,“中原根子”這四個字,即便不能將對方震翻在地,至少也得將這位白衣漢子嚇跳起來。 然而邵力傑毫無反應,非但如此,他似乎正在考慮著自己的心事,連瞅都沒瞅金多一眼,似乎眼前的這三個人根本不存在。 金多有些奇怪,回頭看看兩個漢子,隨後,三個人六只眼睛又轉過來瞅瞅邵力傑,似乎發現了什麼怪物。 邵力傑正在忖思著什麼,發現三個人正盯著自己,冷聲道:“你們怎麼還不走?” “呸!”高個漢子咋道:“你***裝什麼傻!想戲弄我們金大俠,你還瘦了點兒!” 說著,衝矮個漢子一使眼色,二人一左一右,猝然出手,四隻手形同鷹爪,扣向邵力傑的“肩並”重穴! 二人的動作夠快,也夠準,但他們絕沒有料到對方的武功竟是自己平生僅見! 邵力傑本動,兩個大漢的十指輕鬆地扣住了他的兩肩。 然而,末待二人得意,突然覺得手指如麻,有如觸電,二人一聲驚呼,急忙撒手,邵力傑兩手輕輕向後;送兩個漢子便驚呼著倒飛出去,一前一後,穿破酒館的窗戶,跌落在大街上。 金多的目光一冷,點頭道:“怨不得閣下如此輕狂,敢情手底下確實有兩下子!看來,你根本就沒把中原武林的人放在眼裡!” 召助傑搖頭道:“我從本這樣看。自打到了中原,我只同一個人交過手,還輸給了他。” “哦?此人是誰?” “雷天風。” 金多冷笑道:“你輸給了雷天風,那說明不了任何東西,因為他是中原武林的第一傑。 倒是金某要領教領教閣下的真功夫!” 邵力傑道:“我剛才說過,今天我心緒不好,無心與人動手。” 金多冷哼一聲,道:“此事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話音剛落,金多身子一動,一步便跨到邵力傑的眼前,左手“嗖”地探出,抓向對方的咽喉! 邵力傑雙眉倒豎,頭向右微微一側,拾起右手,反扣對方的手腕。 “唰!” 金多的左手凌空一轉,一記“雙箭穿珠”,食指和中指微屈成鉤狀,直奪邵力傑的兩個招子! 這一招變幻來得又奇、又快、又狠,與剛才那兩個大漢的手法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邵力態暗吃一驚,不敢怠慢,身子猛地向後一瓢,退避五尺,穩穩站在地上。 金多哈哈一笑,道:“怎麼,你害怕了?”” 邵力傑微微一笑,道:“看來你是真的要與我交手?” “那是當然!” “那好,你我點到為止,就衝你剛才提到的三位姑娘,我不想殺你。” 金多冷笑道:“你這人口氣大很根,什麼點到為止?你若是害怕我殺了你,何必不直說!” 邵力傑搖頭道:“雖然你手上的功夫不錯,但與雷天風相比,你至多只及他的三成!” 金多神情極不自然,片刻道:“那是我與雷天風的事,用不著你在這兒充大華兒!別忘了,眼下是金某要你的命,不是雷天風教訓金某!” 邵力傑點點頭:“既然是這樣,你出手吧!” 金多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好”字,身子一縱,兩臂長舒,一出手便是殺招,左手故伎重施,直奪對手二目,右掌一記“梅開三度”,食指、中指和無名指呈“品”字形刺出,同時指向對手小腹上方的“神閉”、“天樞”和“石關”三處穴道。 邵力傑身子突地一長,右手閃電擊出!金多眼看自己的兩手就要擊到對手,猛然覺得眼前一花,知道對方這一掌已搶在自己的前頭,急忙一記側閃,可他萬萬沒料到,對方的左手印向自己的小腹! “砰!” 金多“呃”地一聲,身子向後通通倒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 嚓!” 木凳被砸斷成三截,金多身子一抖,“呼”地一下騰身跳了起來,手指邵力傑喝道: “算你有種!玩陰的金某玩不過你,咱們來點實的!” 邵力傑淡然一笑,道:“實的怎麼講?” 金多一挺胸脯:“你敢接金某三掌?” “悉聽尊便!” ‘便”字剛出,金多一聲長嘯,身子騰空躍起,兩掌自脅下全力擊出! “砰!砰!” 隨著兩聲悶晌,金多又倒飛出去,怎麼來的怎麼回去,一屁股坐在了剛剛被自己砸斷的木凳之上。 金多氣的“哇哇”大叫。 劭力傑冷冷道:“姓金的,陰的玩過了,陽的也讓你見識了,你若還不知足,我不會再有耐性陪著你!” 金多大吼一聲,右手一揚,摘下自己腰間的束帶,右臂抖直,束帶發出一陣龍吟之聲,頓時變成了一只精製的軟劍!能使軟劍之人,必須有渾厚的內力,邵力傑深知這一點。 “怎麼,你要用劍?”邵力傑冷聲問道,目光中泛出了一縷殺機。這種目光,也只有在邵力傑將要出劍時才會有! 他不輕易出創,劍出,對方必死! 假如金多知道對方便是以一支長劍蕩平松遼、長白六幫十三寨的“白雪尊者”、邵力傑,他絕不會愚蠢到要與對方以劍相拼!只可惜,他不知道這一點,因而他拔了劍。 “唰!唰!” 金多手腕抖開,軟劍抖得筆直,兩朵不大不小的劍花自劍尖逼了出來。 金多此舉,無疑是要在對手面前賣弄一下自己的劍術與功力,先心理上壓倒對手。 邵力傑冷冷一笑,道:“看來,你這個人還值得我用劍。”說著,回身從桌上拿起了自己的寶劍。 正在這時,於掌櫃領著兩個青衫漢子跑了進來,看樣子,這兩個漢子像是練家子。 “你們想幹什麼?要打出去打,砸了於某的生意,你們賠得起嗎?!”於掌櫃的嗓音比剛才粗了幾倍。 兩個青衣漢子虎視耽既地盯著金多,因為他手中持劍,而邵力傑的劍尚未出鞘。 金多白了於掌櫃一眼,啐了一口,罵道:“你們三個是什麼東西,滾!” 於掌櫃咬了咬牙,衝漢子道:“這位客爺不聽勸,把他請出去!” 兩個漢子一晃肩,“嗖”地一下撲向金多。 金多正有一肚子火沒處撤,大吼一聲:“滾你媽的!” 一記“盤龍腳”,將兩個大漢踢進了後門。於掌櫃一聲未吭,也跟著溜進了後門,儘管踢飛的是兩個市井的混混,可金多也覺得臉上有光,回身衝邵力傑道:“對付這種三流貨色,算不了什麼。”說完,輕輕抖動了一下手中的軟劍,那意思是說: “這號人根本不值得自己用劍!” 邵力傑嘴角微微挑動了一下,冷聲道:“閣下可以出創了。” 金多道:“怎麼,你不拔劍?” 邵力傑道:“殺你的時候拔劍不遲!” 金多哈哈一笑,道:“你既然託大,金某也就用不著客氣啦!看劍!” “唰!” 金多右手一揚,軟劍宛如一道閃電,狂劈下去。這只是一記虛招,意在試探對手的劍法。在金多看來,對方既敢託大,手上一定不軟,自己在三五招之內恐怕很難製住對手,因此一上來便要摸清對手的武功淵源,以便穩中取勝。 然而他錯了,邵力傑用知這是一記虛招,可並無與金多周旋的打算,所以金多總共就出了這麼一記虛招。 邵力傑的寶劍出鞘,頓時殺氣滿天。 金虹暴漲七尺,卷向軟劍。 “當!” 一聲金躍交嗎,金多的軟劍被斬為兩段,一段斜刺進木桌,另一段橫飛出去,深深投入窗框之中。 “唰!” 又是一道金光,直切金多的小腹! 金多使出了防身的“絕技”,一記“驢打滾”,身於一蜷,後滾了出去。可惜稍慢了一點,只聽“嘶”地一聲帛裂,金多屁股上挨了二劍,發出“嗷”他一聲慘叫。 邵力傑創一出,便很難收住,右手一翻,劍尖抵住了金多的咽喉! “住手!” 門口有人一聲喝喊,喊聲未落,人已飄至邵力傑的身前,緊隨其後是一位白衣中年人。 “是你?”邵力傑收斂,看著來人道。 來人衝邵力態一拱手,道:“在下楊思玉,與邵大俠曾見過面的!” 邵力傑點點頭:“不錯,是在‘桃花溝’山口,當時還有宋小姐和陳小姐。” 楊慮玉轉身衝那位白衣人道:“方兄,我來給你引見一下,這位,便是‘長白三尊’中的‘白雪尊者’邵力傑。” 話音未落,只聽一旁“ 嚓’一聲,三人測目一看,原來是金多又坐斷了一只木凳。 白衣人冷冷一笑,回頭衝邵力傑點了點頭,道:“雷大風曾向我提起過你,久仰。” 邵力傑打量了一眼對面的自衣人,見他生得清傲,目光冷酷,薄薄嘴唇使人聯繫起“無情”兩個字。郡力傑什麼人沒見過,他一眼便瞧出此人絕非是尋常之輩,於是問楊思玉: “楊公子,這位是……” “方純白。”不等楊思玉開口,白衣人便將話接了過來。 邵力傑默默點了點頭。 一旁的金多又是一驚。這片刻的功夫,他已見識了兩位叱吒江湖的風雲人物,心中怎能不驚?自己這個“中原浪子”的名頭已不算小,可與這二位相比,份量還差得太遠。 楊思玉道:“邵大俠,在望花接,你搭救了江月她們,這件事我已聽說,雷大俠若是活著,他也一定感激你……” 邵力傑搖頭道:“楊公子,這件事不用再提了,再提也無益。” 楊思玉一怔,道:“那是為什麼?” 邵力傑心情沉重道:“眼下,洛陽城中誰不知道,暗害雷天風的是本門的掌門和萬花紅。我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一場血戰!” 楊忠玉道:“邵大俠。此事本與你無關,我真不希望在山海樓看見你!” 邵力傑搖了搖頭:“這恐怕辦不到!不管怎麼說,我邵力傑是長白門的人!” 楊思玉輕嘆一聲,道:“邵大俠,眼下雲集洛陽的各派之眾,絕不下千人!此戰的結局會如何,我相信邵大俠心中比我要清楚。” 邵力傑點點頭,道:“我當然清楚,可我邵力傑必須這樣做!” 方純白冷冷道:“看來‘白雪尊者’不愧是個漢子,但稱不上英雄!” 邵力傑劍眉一挑,道:“此話怎講?” 方純白道:“英雄可死,但要死的光明!萬松白用卑劣的手段殺害了雷天風,你為他而死,死後也要遭後人唾罵,又談何英雄?” 邵力傑一愣,旋即道:“英雄也罷,遭人唾罵也罷,我邵力傑並不在乎!更何況,我邵力傑所作的每一件事,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方純白一陣冷笑,道:“既然是這樣,方某先行一步,在山海縷恭候閣下。告辭!”語畢,方純白轉身大步走出酒館。 楊思玉道:“邵大俠不必介意,方兄這一生中只有一個朋友,那就是雷天風。他將這看得比什麼都重,如今雷大風出了事,他心裡的滋味兒可想而知。” 邵力傑道:“楊公子的好意,邵力傑誠領了。可事到如今,怨我別無選擇。”略微停頓了一下,又道:“今日山海樓一戰,邵力傑將了此殘生。有件事情,恐怕還要仰仗楊公一子。” 楊思玉默默點首。 邵力傑著道:“陳、宋二位姑娘以及那位我至今不知姓名的白衣姑娘一定要去山海樓給雷天風報仇,我邵力傑對此無話可說。只求楊公子阻攔她們,千萬不要親自出手。請楊公子務必記住!” 楊思玉似乎有些猶豫,他知道,自己十有八九做不到這一點。 邵力傑又道:“我長白派此戰必遭滅頂,因為寡不敵眾。但本門‘七豪’俱在山海樓,他們的武功我最清楚,倘若三位姑娘親自出手,很難在他們七人面前倖免!雷天風的死,只因我少講了一句話,為此我將帶著遺憾離開人世,我不想在這之上再加上一份悔恨。倘若雷天風在天之靈知道我這樣做,或許會給我一些寬怨……” 話到這裡,邵力傑陷入了沉思。 楊思玉的眼睛變得濕潤,急忙一烘雙手,道:“邵大俠的話,楊某銘記在心,告辭。” 楊思玉轉身就走。 金多忙道:“楊公子,我同你一道走!” 屋內空蕩蕩的,只餘下邵力傑一人。 他久久位立在窗前,最後將手中的寶劍緩緩抬至眼前,用左手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這只跟隨自己二十多年的長劍。 一滴淚水落在了長劍上。 邵力傑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人言:“英雄無淚”,“男兒有淚不輕彈”。 可邵力傑算得上英雄男兒! 他流淚,因為他動了真情。 他這招,因為他捨不得丟下自己的這位老夥伴! |
第37章
山海樓。 大門是緊閉著的。萬松白早已不在這裡。大約一個時辰前,他已領著典刀和兒子萬宗輝去了宋府。萬松白十分清楚,留在山海樓無異於等死!與其坐在這裡等死,不如去宋欽那裡撞撞運氣。就目前來說;這是挽救自己和長白派的唯一機會。眼下,也只有宋欽可以制止這場即將降臨的殺戮。 眼下坐陣山海樓鉤是歐陽劍。以歐陽劍的力,他無法駕馭局勢的發展,迄一點萬松白深知,可事情迫在眉睫,萬松自己無其他選擇。萬宗輝或許比歐陽刻更合適,可萬松白不敢將他留下,因為身在山海樓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永遠躺在這裡。 歐陽劍站在花各的門口,目光焦急地望著大門,不知道萬松白何時歸來。 在他的兩邊,是“長白七豪”中的其他六位以及二十幾位本門精選出的高手。 七豪的服裝極具特色,按照七人排列的順序,所穿的長衣也分為七色,分別是赤、橙、黃、綠、青、藍、紫。歐陽劃排位居首,穿的是一身火紅的細緞長袍,腰間來著一條金黃色的絲帶。 七豪中的其他六位分別是:羅遠、蔣標、王長太、何天傑、肖林和安子南。 其中除了歐陽劍、肖林和安子南用劍外,羅遠使的是一根三尺七寸長的金戟,蔣標用一根長棍,王長太和何大傑則是徒手。 洛陽武林各派要圍攻山海樓的消息早就傳到這裡,歐陽劍當然清楚這裡將要發生什麼。 在這裡站得愈久,他愈覺緊張,不由回身問蔣標:“蔣兄,當家的走了有多久啦?” 蔣標道:“歐陽兄,你暈怎麼啦?當家的走了大約一個時辰,這你剛剛問過。” 歐陽劍輕輕搖了搖頭,左手又一次不知不覺地摸向自己腰間的寶劍。 歐陽劍側頭西望,太陽剛剛落山,可要大全黑下來,至少還育一個時辰。 突然,遠處似乎飄來一陣滾雷之聲。 歐陽劍豎耳傾聽,不由顏色更變! 這哪裡是雷聲,雷聲再長,終會過去,可這聲音卻愈來愈響,愈來愈近,有如鋪天蓋地而來的海嘯之聲。 歐陽劍雙眉倒豎,右手一抬,“嗆嘟”一聲拔出寶劍,朗聲道:“他們終於來啦!弟兄們,當家的平日對大家不薄,今日拼上一死,也不能給當家的丟臉!走,到前院候著他們去!” “慢著!”蔣標一聲喝喊。 “蔣標!你想幹什麼?!”歐陽劍回身問道,面沉似水,口氣極不客氣。 “歐陽見,”蔣標沉聲問道:“當家的臨走時,是怎麼囑咐你的?” 歐陽劍冷笑道:“我忘啦!” “好,那我再提醒你一下!當家的臨走時,給我們七人留下了四個字:“能拖且拖’!” 歐陽劍冷哼一聲,道:“那只是當家的一廂情願!眼下這種局面,對方只想要我們兄弟的腦袋!” 羅遠點頭道:“歐陽兄說的有道理。蔣兄,事到如今,怕也沒用!” 歐陽劍一揮寶劍:“跟我走!” 眾人紛紛擁向前院。 蔣標長嘆一聲,喃喃道:“看來長白派劫數已盡!劫數已盡啦……” “咚!” 前院傳來巨木撞擊大門的轟鳴聲。 “咚!” 又是一聲巨響。歐陽劍的手下紛紛亮出兵刃,幾十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大門。 “咚!嘩啦!” 隨著第三聲巨響,三寸厚的木製大門被巨木撞得粉碎,門外的人像潮水般湧了進來,碩大的前院立即被人擠滿,連四周的牆上、屋頂上,都站滿了手持各式兵刃的大漢。歐陽劍這三十幾個人,已被團團圍在當中。 歐陽劍什麼陣勢沒見過,可眼下的情形真好似一盆冰水撓頭,使他從頭諒到了腳根! “完啦!全完啦!”歐陽劍暗自道,回身看看自己的手下,多數面帶驚恐之色。 遇到此種陣勢,又有幾個人真能保持鎮靜? 站在人群最前列的是三位風華絕代的少女,中間是來姣姣,兩旁是陳江月和霍雲婷。 江月用劍一指歐陽刻,厲聲道:“你是什麼人?” 歐陽劍已逐漸恢復平靜,打量了一眼江月,道:“本人歐陽劍!” 江月冷哼一聲,道:“無名鼠輩!快去叫你們的掌門萬松白來!” “呸!”歐陽劍被激怒了。喝道:“哪來的黃毛丫頭,竟敢在我歐陽劍面前吐此狂言!” 蔣標馬上把話接了過來:“歐陽兄,你可知這位姑娘是何人?” “不知道!” 蔣標嘿嘿一笑,又道:“如果我猜的不錯,與你說活的這位姑娘,便是‘四方居士’的女兒陳江月!” “哦?”歐陽劍一怔。 蔣標手指宋姣姣接道:“中間這位姑娘,想必就是宋欽的千金宋姣姣!” 歐陽劍又把目光轉向宋姣姣。 “至於這位姑娘嗎……”蔣標打量著霍雲婷緩緩道:“一個時辰前洛陽城才傳出消息,說是‘水上飛’霍老三死後還留下一個女兒,今年方十七歲。我猜想,這位白衣姑娘一定便是那位霍小姐啦。” 宋姣姣看了看這位身材不高,白淨的股龐,面帶微笑,年紀在四十歲上下的橙袍中年人,道:“看來眼力不差! 長白門中人材濟濟,似乎不是虛傳!” 蔣標微笑道:“那是宋小姐過獎。其實,與宋幫主的自風幫相比,我長白門……” “你不用說了!”宋姣姣截口道:“你可知道今日我們大家的來意?” 蔣標故作一怔,道:“莫非……是為了外面流傳的那件事情?” “不錯!長白門用鄙卑的手段晴害了雷大俠,我們今天來這兒,就是要替雷大挾討還公道!快把萬松白和萬花紅叫出來!” 蔣標委屈道:“宋小組,你可不要輕信外面的訛傳言!” 雷大俠與我長白門無冤無仇,我們怎能乾出此事?再說,雷大俠是武林一代宗須陳老前輩的傳人,不但是諸位,就連我們也是深深拆服!”扭頭看了看歐陽勤和其他五人,問道: “歐陽兄,諸位兄弟,我蔣某說的是實話吧?” 歐陽劍瞪了他一眼,暗中罵道:“蔣標!你***就給咱們長白派丟人現眼吧!” 王長大首先明白了蔣標的用心,忙道:“蔣兄說的對,我們兄弟對雷太快佩服得五體接地。不用說讓我們害他,就是有人想害他,我們兄弟第一個不答應!” “沒錯!我們不答應!”安子南應道。 “我這輩子,最最遺憾的一件事便是沒能一睹雷大俠的英容。”肖林補充道。 “是啊!”何天傑點頭道:“我們兄弟在關外便聽說了雷大俠人品一流,武功益世。這次來洛陽,就是想……” 語尤未了,人群中炸出一聲霹雷:“放屁!” 不少人嚇得一打哆嗦,七個膽子小的“撲通”一聲坐在了磚地上。 人群中閃出一個巨人,身高過文,身穿黑衣,腦袋比常人大傷足足三號,一雙虎目不怒而威。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剛才在豐順樓內欲殺“中原浪子”金多的焦殺。 七豪並不認識焦殺,可就憑此人的身材、相貌和剛才這一吼,便知道來者不善。 “宋小姐!”焦殺用手一指七豪:“這幾個傢伙在此胡言亂語,分明是拖延時間,乘這會兒功夫,萬松白和萬花紅不定躲哪兒去啦!” 宋姣姣微微一笑,道:“這一點焦大俠儘管放心,我已將十二門派的人安排在週邊,他們跑不了!” “那咱們就趕緊去嘍!”焦殺迫不急待道。 蔣標忙道:“宋小姐,諸位要進府,我們兄弟不敢攔著,不過,假如我告訴小姐,本門當家的並不在此處,而是在宋府,你信不信?” 宋姣姣一驚。 全場之人無不為之一愕! --這怎麼可能?誰不知道雷天風與宋欽的關係?萬松白這種時候去找宋欽,那豈不是拿自己的腦袋往老虎嘴裡送? 陳江月冷哼一聲,道:“二妹!此人的話不能輕信!” 回身衝焦殺和眾人道:“大家分頭去按,不要放跑了兇手!” 焦殺洪聲道:“焦殺聽小姐的!”衝大夥一揮手:“走!去抓兇手!” 蔣標一閃身,道:“諸位請便!” “站住!”歐陽劍一記跨步,橫在通向花廳的門前,寶劍橫在胸前。 蔣標一看要壞事,急忙道:“歐陽兄,你這是何必?當家的既然不在,就讓他們搜一搜又有何妨?” 歐陽劍冷笑道:“蔣標!眼下在山海樓,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 “當然是歐陽兄說了算!” “那好!從現在起,我讓你閉嘴!” “歐陽兄!你……” “閉嘴!” “‘歐陽兄!剛才我告訴你的話,你難道忘了不成?” “呸!蔣標,咱們長白門的尊嚴,都讓你給丟盡了!你若想求生,可以從這大門出去,就憑你剛才那幾句討好雷天風的話,他們絕不會攔你!你走吧!” 蔣標一聲長嘆,搖了搖頭。 他本想為長白門保存一些實力,可歐陽劍的這一番話,一切都化為烏有! 焦殺向前跨了兩步,手指歐陽劍道:“姓歐的……” “本人複姓歐陽!” “呸!我管你是歐陽還是陽歐!你小子敢在這擋路,老子第一個做了你!” 歐陽劍牌脯一挺,朗聲道:“中原武林名聲夠響,現在看來不過是一群以多欺少的烏合之眾:”用劍一點跟前的眾人,又道:“你們有多少人,儘管都上,若是歐陽劍眨一眨眼皮,就不算是長白門的人!” 這句話可激怒了中原武林各派群雄。 宋姣姣有心穩住大局,但為時已晚! “嗖!嗖!” 開封天地門的兩位高手第一個捻了出來,一左一右,兩把鋼刀迎風一展,宛如兩道間電,劈向歐陽刻! 歐陽劍一聲冷笑,持勤未動。 “當!當!” 兩聲清脆的金鐵交鷗,火花進出丈外! 天地門的兩位高手人與刀同時因飛出去,摔落在人群之中! “他們死了!” 不知是誰驚呼一聲,眾人一陣騷亂,仰首看著歐陽劍身邊的兩個人:肖林和安子南。 肖林和安子南手持鋼劍,劍尖上還接著一縷殷紅的血絲!適纔這二人出手,只一劍便刺穿了對手的咽喉:可以這麼說,在場的幾百人中,真正看清楚肖、安二人是如何殺死對手的人,恐怕不會超過十人!一直未曾開口的濟南“星月門”掌門俞千樹搖了搖頭,衝宋姣姣道:“‘長白七豪’,看來名不虛傳!若單打獨鬥,我們必吃大虧!” 一旁的一位黑臉少年道:“朗然是誅殺兇手,為雷天風討還公道,還講什麼江湖規矩? 大夥一起上,把這幾個傢伙剁了水就完了?!” 不少人隨之響應。 宋姣較回頭看了一服這位黑臉少年,見此人個頭不高,說起話來有些姑娘氣,竟覺得有些眼熟。 黑臉少年衝她點了點頭,微微一笑宋姣姣還想再打量此人一番,只聽焦殺洪聲道:“各位朋友!咱們中原武林的人,做事不能讓後人笑話!今天焦某就讓長白門的人看看,就是單打獨鬥,咱們照樣接著:”轉身一指歐陽劍,沉聲道:“姓歐的!今幾個焦某就挑你,有種兒的你站出來!” 歐陽劍一陣冷笑,點頭道:“姓焦的!算你有種兒!我今天就成全了你!” “唰!” 一道銀弧破空擊出,眾人還未明白是怎麼回事,歐陽劍的長劍已斜劈在焦殺的左臂上,左臂齊肩軸飛落於地! 焦殺一聲未吭。就在對手寶劍劈在自己左臂的一瞬間,焦殺右臂猛地一抖,一只巨掌“呼”地拍向對手的天靈!焦殺的這一掌足以斷金碎石,若是給他拍上,歐陽劍就算是練過“金鐘罩”,腦袋也得被砸個稀爛! 但眾人面前的對手是“長白七豪”,面焦殺的對手,又是七豪之首的歐陽劍,因此,焦殺注定下場悲慘。 “嗖!” 一記轉身後飄,歐陽劍極巧妙地森過了焦殺以一只左臂換來的致命一擊。 “唰!” 歐陽劍身子尚未落地,突然背身出劍,一記極為漂亮的“天河倒瀉”,銀光閃處,血光崩現,焦殺那只巨大的右臂開時被切了下來! 眾人一陣驚呼! 焦殺一聲未吭,因為他不能給中原武林丟臉。 歐陽劍飄然落地,背對焦殺,臉上接著一絲輕蔑且得意的微笑。--對手太不禁打,像焦殺這種人,本來就不值得自己親自出手。 然而他卻不知道,焦殺身上,真正令人生畏的,不是他的那雙巨手,而是他的一雙鐵腿! 焦殺的右臂落地,雙腳卻同時離地。 歐陽劍是何等耳力,聽到風聲,便知身後有變,身子一個疾轉,手中的寶劍也順勢一記橫掃。 “ 嚓!” 焦殺的右腿自膝蓋處被斬為兩段,而焦殺的左腿卻結結實實地印在了歐陽劍的胸口! “呃--” 歐陽劍一聲低沉的慘嚎,身子倒飛出去,一柱血箭自口中狂噴而出,仿佛當空劃出一條鮮紅的彩練。 焦殺的一腳可踢碎七寸厚的石碑,可踢折一棵兩人合抱的大樹。歐陽刻是人,血肉之軀!焦殺的這一腳將他的前胸賜扁了三寸,八根被踢碎韻肋骨,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胸腔,歐陽劍必死。 焦殺用兩手一腿換取了歐陽劍的性命。 他仰在地上,身體被鮮血浸泡著,可池的臉上,卻浮出了勝利的微笑。 --他總算沒給中原武林丟臉! 歐陽劍還沒斷氣,被手一下人扶住。他的手中還握著寶剜,兩眼瞪得大大的,盯著倒在血泊中的焦殺,那目光似乎是在自問:“他是怎麼殺的我……我歐陽劍難道就這樣死了…… 他是誰?是誰殺的我……” 焦殺的兩個兄弟撲了上來,焦石撲向血泊中的焦殺,焦鐵撲向歐陽劍。 歐陽劍切上了雙眼,他死了。 焦鐵撲到,被守在歐陽劍身邊的安子南一劍便掃回了原處。 焦鐵也受了重傷。 對陣雙方的眼都紅了,就像一座積蓄已久,即將爆發的火山。 突然,人群中有人喊道:“焦大俠死的壯烈!替焦大俠報仇!” 其實焦殺並沒有死;宋姣姣回頭一看,喊話的又是那位黑臉少年。 “轟--” 人群像炸了蜂窩,吶喊著,狂呼著,有如洶湧的海浪,排山倒海般壓了上來! 頃刻間,七豪身邊的二十幾位高手已被眾人亂刃分屍,其狀慘不忍睹。 歐陽劍已死,七豪還剝下六人。論武功,這六個人個個稱得上一流高手,可俗話說得好:“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眼下是幾百人對幾個人,就算這六個人渾身長滿了手,也難敵百倍於自己的敵人。 三個姑娘站著未動,默默地看著這場絲毫談不上公平的殺戮。 --這哪裡是為雷大哥討還公道?分明是本鄉人在殺外鄉人! 可另一方面,她們也無意制止這場殺戮。不管怎麼說,是長白門為爭霸中原,為了龍王印,用極為鄙卑的手段暗害了他們的雷大哥!一想到這一層,她們又覺得長白門的人確實該殺。 “啊” 一聲慘嚎,王長太身體中劍倒了下去,緊蹬著便是一陣切、刺、劈肉發出的“撲哧” 聲。 王長太死了。 其餘五人也豁出去了;他們明知無生還的可能,眼下只想死前多嫌幾個墊背的。 五個人都受了傷,有的是重傷,但絕不能倒下,他們清楚倒下將意味著什麼! 落標使的是長棍,在眾人的圍攻面前,長棍似乎比劍、教和其他短兵刃更易保護自己,因為對手難以近身。即便如此,他已七處受傷。他心裡十分清楚,自己已堅持不了多久,只要體力不支,棍法稍亂,就得落個亂刃分屍的下場。於是,他將目光轉到了宋姣姣身上,只要能扶住此人,就有可能出現轉機!眼下,這三個少女身後只站著一個身穿白衣的中年人,因此他決定一試。 假如他知道這位白衣人就是中原第一殺手,“四指白衣”方純白,也許他寧願死在眾人的刀劍下。然而他並不知道,因此他向來姣姣出了手。 長根四下“呼”地一抖,眾人稍退,蔣標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撲向三丈外的來姣姣,宋姣姣一怔,但身子卻未動,因為蔣標的長棍已被剛才還在自己身後的方純白擊飛出去,而蔣標的脖子,卻被方純白死死掐使。 蔣標看著方純白,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中原武林除了雷天風和幾個大派的掌門,誰能有如此身手? 蔣標的穴道已被方純白製住,絲毫動彈不得,他的眼珠漸漸外突,並且清晰地聽到了自己頸骨發出的輕微錯位聲。 他的眼睛盯著宋姣姣,充滿了絕望。 “方大哥,放了他!”宋姣嫌突然道: 方純白看了宋姣姣一眼,冷冷道:“宋小姐,剛才他是想要你的命!” 宋姣姣微微搖了搖頭,淒笑道:“真正的兇手還未見到,我只是不想把事情做得過絕。” 方純白輕輕“嗯”了一聲,右手一松,蔣標頓時癱倒在地上。 幾十個漢子“呼啦”一聲圍了上來,手舉兵刃,就要剁了喪失抵抗力的蔣標。 “慢!”方純白一拍手:“這個人宋小姐留下啦!” 一個藍鬍子大漢道:“此人是長白門的人,凡是萬松白手下的人,都他娘的該殺!” 方純白冷冷地瞅了大漢一眼,沒有說話。 藍鬍子大漢被他的輕蔑目光激怒,用手一指方純白: “你是何人?竟敢護著兇手?!” 宋姣姣忙道:“這位壯上千萬不要誤會,人是我留下的,我留他有用!” 藍鬍子大漢朗聲道:“宋小姐這麼說,在下江洪三不殺此人便是!”用手一指方純白: “這人太可惡,今天我想摘下此人的兩只招子,江某見了他就不舒服!” 宋姣嫉忙道:“江壯士不可亂來!他……” 語尤末了,江洪三右手突地一探,真地抓向方純白的眼睛。 “ !” 方純白左手輕描談寫地當空一劃,像是驅趕眼前的飛蠅,而江洪三的右手卻斷了。 江洪三疾退,抬右臂一看,臉色驟變!自己的右手有如一根斷藕,直垂下來,手與小臂之間只連著一層被拉長的黃皮。 手確實斷了!可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是如何斷的,連周圍的幾十個漢子也感到驚異。但坐在地上,蔣標卻看得清清楚楚。他是行家。正因為他是行家,才更感震驚!方純白適纔這輕描淡寫的一招,竟是江湖上極為罕見的“摘星指”,普天下武林,能用此技者絕不會超過三人! --這白衣人究竟是誰?! 江洪三瞪著方純白。 方純白淡淡一笑:“安陽‘藍須小霸王”江洪三武功尚還可以,只是有一個令人討厭的毛病,今天我方純白替你治一治這個用手指人的毛病,你本應感謝我才是!” “方純白” 三字一出,江洪三目光一黯。他今天沒有喪命,已是萬幸! 蔣標則是全身一震,他早就聽到過關於“四指白衣”的傳說,可萬萬沒想到,自己來中原後的第一成,便撞上這位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同時他又暗自慶幸,假如不是自己適纔的一席話取得宋姣姣的好感,從而制止了方純白,自己會死得很慘很慘。 突然,人群之中又傳來一聲撕人。已肺的慘叫,是何天傑倒了下去。 何天傑此時已身中七槍,九刀二十一劍,早已變成了一個血人。這第二十一劍刺中了他的大腿,主筋被挑斷,因此何天傑終於倒了下去。 眾人一聲吶喊,舉兵刃撲了上去。 蔣標與何天傑平日交情最深,見何天傑就要被亂刃分屍,不由仰天一聲長嘆,切上了雙眼。 驀然,一道白影劃破長空,無比快捷地落入圍殺何天傑的人群之中。 頓時,銀芒暴射,人們發出一片驚呼之聲。 “嗖!” 白影復射起來,宛如沖天而起的自鶴,躍過驚呆了的人群,穩穩飄落在宋姣姣幾人的面前。在場頗殺的所有人都停下手來。 來人是邵力傑。他左腋下挾著已然昏死過去的何天傑。 邵力傑面如白紙,看了看三位少女,三位少女垂首,又看了看雙手負背而立的方純白,方純白冷冷吐出了幾個字:“邵力傑,我在等你。” 邵力傑微微點首,回頭看了看滿地的死屍和幾個依然活著記全身已慘不忍睹的本門兄弟,突然轉身衝方純白和宋姣姣道:“我只想讓你們答應我一件事。” 宋姣姣點頭道:“邵大俠請講!” 邵力傑手腕一翻,用寶劍頂住了自己的心口,傲然道: “邵力傑死,放過本門的其他人!” |
第38章
邵力傑面色蒼白,兩眼直視著方純白。 他十分清楚方純白同雷天風的關係,也知道方純白的份量。此人冷酷、無情而且殘忍,但絕不是小人,只要他點頭,便絕無反悔,宋姣姣、陳江月和霍雲婢不會反對,在場的其他人無人敢反對,因為沒有人會愚蠢到去跟“四指白衣”作對。 烏雲自無際緩緩壓來,起風了。 山海樓的大院內靜得出奇,此刻若是有人突然走進院內,會誤認為自己撞入了龐大的塑像群。 幾百雙眼睛直盯盯地瞅著使立在院中的方純白。 沉默半晌,方純白冷冷一笑,道:“看來雷天風沒看錯人,‘白雪尊者’邵力傑果然是與眾不同!” 邵力傑劍眉微挑,道:“你答應了啦?” 方純白微微搖首:“不,我沒答應。” “為什麼?”邵力傑問道。 “很簡單!”方純白瞥了一眼對方手中的寶劍,接道: “你比萬松白更有價值。” 邵力傑談然一笑,道:“多謝閣下抬舉。可邵力傑甘願為本門當家的和其他弟兄去死!” 一旁的蔣標早已是淚流滿面,衝邵力傑哭道:“邵兄!咱們長白門不能沒有你,你不能死!就讓我們幾個兄弟代當家的去死吧……” “住口!”邵力傑喝道:“在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兒!”轉首衝方純白道:“閣下到底想怎樣?” 方純白微微一笑,道:“邵力傑,我們不妨打個賭。” 邵力傑一怔:“打賭?” “不錯,方某久聞‘白雪尊者’一柄鋼劍威震關東,名揚中原,我和你賭法?” “賭劍?如何賭法?” “倘若方某輸在你的劍下,山海樓的事就此了結。倘若你輸了,這裡的事情,也只好任其下去。” 邵力傑略思片刻,拾首道:“這麼說,你我的賭注,只限於在場的本門弟兄?” “正是!”方純白道:“萬掌門此刻正在宋府,如果他命大,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假如宋幫主不肯放過他,誰去了也沒用!你說呢?” 邵力態沉默片刻,回首看了看身負重傷的羅遠、蔣標、何天傑、肖林和安子南,隨後衝方純白綴緩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 “嗡--” 全場幾百人見這兩個人要動手,頓時紛紛議論起來。像方純白和邵力傑這樣的傳奇高手,平田難得一見,如今這兩個人要當眾交手,對於喜好熱鬧的武林眾人來說,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不由得大家不興奮。再說,又有幾個人真正關心“七豪”的死活,未等二人動手,一些好賭的人已開始在二人身上下賭注。 宋姣姣心想:“方、邵二人都算得上是雷大哥的朋友,也都是自己今後所能信賴的人,真動起手來,難免會有傷亡。”於是道:“二位且慢動手,容宋姣姣說一句話!” 方純白沉聲道:“宋姑娘請講。” 宋姣姣正色道:“方大哥、邵大哥,我只想問你們一句話,假如雷大哥還活著,他是否也希望看到你們兩人動手?” 方純白麵況如水,一言不發。 邵力傑低頭無語。 宋姣姣又道:“你們明明知道,雷大哥不希望看到你們這樣,可你們……” “不用說了!”方純白截口道:“我方純白如今已經不再有朋友!” 邵力傑抬夠眉,道:“雷天風已去,邵力傑已再無知音!”低首看了一眼手中的寶劍,喃喃道:“老朋友,你隨我二十餘年,如今知音已失,你只能空對明月,倒不如與故人同去的好!”話到這裡,邵力傑持劍的右手突然揚起,寶劍當空劃出一道銀弧,旋即‘啪”他一聲,銀劍一折為二。 眾人頓時發出一片惋惜之聲。這倒不是因為失去一只名貴的寶劍,而是大家再也無法目矚邵力傑那傳奇般的劍法。 方純白目光冰冷,沉聲道:“邵力傑,你我是生死之賭,如今你劍已失,拿什麼跟我賭?” 邵力態坦然微笑,道:“劍雖去,人尚在,手中無刻,心中有劍。” 方純白微微搖首,道:“你不是不願用劍,而是不想在兵刃上佔便宜!現在你我皆是徒手,可你知道這將意味著什麼嗎?” 邵力傑淡淡一笑,沒有回話。 方純白又道:“當今武林,能以徒手勝我者,只有雷無風一人,你不會成為第二人!” 邵力態仍未說話,人顯得格外平靜。 宋姣姣與江月和雲擦互望了一眼,三位姑娘為邵力傑捏了一把汗。方純白的話並不誇張,若論手上的功夫,以方純白的出手,連雷天風都感到難以對付,“四指白衣”和“中原第一殺手”的綽號正是靠方純白的一雙徒手得來的。邵力傑的優勢在劍上,劍失,優勢不復存在,眼下他是以自己的短處對付對手的長處,三位姑娘又怎能不為他擔心。 二人相待片刻,方純白道:“邵力態,你我賭注已下,你可以出手了。” 邵力態點了點頭,旋即長身一縱;右手在半空一劃,五指並齊,以掌代劍,“嗖”地劈向對方的左肩頭。 這一招本是試探,可邵力傑萬萬沒有料到,方純白競佇立未動。 “啪。” 邵力傑這一掌結結實實地劈在了對手的“肩並”穴上,方純白渾身一震,向後退了半步,咬牙站住,只覺得左臂一麻,似乎已不屬於自己。誰都清楚,他的左臂短時間內不能再用。 邵力傑一愣,收手道:“閣下這是何意?” 方純白冷笑道:“方某已聲名狼藉,可不願再給後人留下閒話。眼下你找扯平,我已可放手與你一搏!” “搏”字剛出口,方統自右掌稗然擊出,邵力傑只覺得眼前一花,急忙微撤半步,右手猛然托出,去迎來掌。 “嘶!” 一聲帛裂,邵力傑的左肩被對手的指尖挑破,而自己迎上去的右手擊到的竟是一個幻影! 邵力態心中一震,方知道對手手上的功夫,已達到出手於無形的玄妙境界。 “當今武林,能以徒手勝我者,只有雷天風一人,你不會成為第二人介邵力傑心中復述著對手的這句話,面色變得愈加凝重。 “唰!” 方純白再次出手,五指直抵對手的中宮,邵力傑疾退,不敢有絲毫大意。 “呼!” 方純白一記騰空,有如一只撲翅的自鶴,自上而下,將對手罩在自己的掌下。 邵力傑已無退路,一聲大吼,長身反擊,兩掌並用,使出了“三星劍法”中的兩招絕技,左手凌空一翻,擊向對手“天突”穴,這一招叫“深秋攬月”,右臂微屈,五指刺向對手前胸的“中庭”穴,這一招叫“五柳還陽”。 “撲!撲!” 二人乍合乍分,各自暴退三步。 方純白的白衣被對手當胸刺破。 邵力傑的嘴角處接著一縷殷紅的血絲。 這一回合,二人都負了輕傷,方純白以單掌對雙掌,與邵力傑打了個平手。 “好劍法!”方純白點頭贊許道。 “過獎!”邵力傑搖頭道:“閣下以單拿對雙掌,仍能傷敵於無形,邵某佩服!” 宋姣姣抓住這時機,槍上一步道:“方大哥、邵大哥,兩個回合已過,你二人不分勝負,比武應當結束了。” 方純白拍手道:“俗話說的好,事事不過三,我想這第三個回合,一定會有個結果!” 邵力傑點首道:“閣下所言不差,既然是以武作賭,總該有個輸贏才是!今後無論是誰去見雷天風,總能有個交待。” 宋姣姣還想再勸,然而遲了,就在邵力傑話落的一剎那,方純白右臂一展,長身躍起,撲向對方,邵力傑絕無半點猶豫,雙足一點,身子騰空而起,迎著對方撲了上去。二人皆是白衣,此刻就像是兩只迎頭疾飛的白鶴。 在場的人都是行家,誰都看得出,交手二人已孤注一擲,這將是決定生死的一擊! 眾人睜大眼睛,臉上露出無法掩飾的緊張與興奮。 三個姑娘的心可提到了嗓子眼兒,她們不願看到的事情就要發生,可自己又無法去阻止…… 驀地,不知從何方流星般飛來兩粒海棠大小的東西,其速度之快,竟瞞過了在場眾人的眼睛。這兩粒暗器一上一下,左邊的一粒直撲邵力傑的小腿,右邊的一粒卻飛向方純白的“太陽”穴! 方、邵二人是何等功力,聽到暗器的聲音,便知擊向自己身上的什麼位置。 方純白身子凌空一折,右手順勢一抹,這是一記“如來大拂手”。 邵力傑則身子向下一路、一直。飛來的暗器覺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在他的腋下。 說來也巧,二人的這兩個動作,剛好使二人一上一下,交錯掠過。 眾人一怔,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方、邵二人飄落於址,每人伸出右手,方知這暗器竟是兩粒棕色的佛珠! “哈哈哈……”大門處傳來了一陣朗笑聲,眾人順聲音望去,方見一位身材魁偉,身披大紅架紗的老僧飄然而入。 “是少林掌門了尚!”有人認得了尚,不由失聲喊了出來。 一點兒不錯,來人正是了尚,在他身後還有一些人,頭一人便是宋欽,其後是萬松白、胡岳、了空大師、孟夕、萬宗輝、典刀、少林派四大弟子以及白風幫的十幾人。 “阿彌陀佛!”了尚高頌一聲佛號,走到方、邵二人面前道:””貧僧不知二位施主之間有何解不開的冤化,竟以死拚?普渡眾生,乃出家人的本份,貧僧以兩糧佛珠,化解一位施主的爭鬥,望二位看在老俗的面子上。化子戈為之玉帛的好。” 方純白瞅了瞅手中的佛殊,微微一陣冷笑,緩緩道: “既然是少林掌門出面化解,方共不敢有二話。不過,此事的起因,我想大師比方某更清楚。”扭頭瞥了一限在宋欽身後站立的萬松白,又冷冷道:“剛才有人講,兇手正在宋府做客,我還有些懷疑,可現在看來……哼,真是人心難測啊!” 宋飲乾咳一聲,道:“看來閣下是誤會啦。雷大俠遭人暗害,宋飲豈有坐視之理?只是,眼下事情還未搞清楚,朱欽不敢亂動干戈。” 方純白冷哼一審,衝宋欽道:“如此說來,方某就恭候來幫主將此事查清。告辭!” 方純白頭也未回,徑直走出大門。 三個姑娘一見萬松白,眼都紅了。方純白剛剛邁出大門,宋姣姣忿然道:“爹!長白門的人暗害了雷大哥,你怎麼還護著他們?我想爹一定不會忘記,雷大哥是有恩於咱們宋家的,你這樣做,怎麼對得起雷大哥?又怎麼對得起你最最尊敬的‘四方居士’陳老前……” “住口!”宋欽氣得臉色發青,嘴唇微微發顫,衝宋姣姣喝道:“大人的事情,你一個小孩子家懂什麼?” 宋姣姣的眼淚滾落了下來,這一生中,她還是頭一次見父親對自己這麼兇。她為雷天風流淚,也為父親的變化而流淚。 “爹!”宋姣姣倔強道:“也許你有你的道理,可這件事不同其他,你女兒的命是雷大哥給的,女兒就是豁出這條性命,也要為雷大哥討個公道!” 這一席話。立刻贏得在場武林眾人的一片贊嘆。 “好一個剛烈的女子!” “這才不愧是雷天風的紅顏知己!” “嘿!你瞧瞧這姑娘,再瞅瞅她爹,宋欽他哪兒配有這樣的閨女!” “……” 宋欽環視了一下左右,轉首衝宋姣姣厲聲道:“姣姣,我不許你再在這裡領頭胡鬧,馬上跟我回去!” 宋姣姣未動。 宋欽輕嘆一聲,緩聲道:“姣姣,怎麼,你連爹都信不過啦?” 宋姣姣格首望了一跟父親,一言不發。宋欽那既威嚴,又飽含慈祥的目光似乎給了她某種啟發。 一旁的陳江月早就忍不住了,見宋欽要拆散他們姐妹,氣聲道:“宋幫主,我們姐妹替雷大哥報仇,你不幫忙就算了,可你憑什麼還要拆散我們姐妹?!” 宋欽一愣。對待江月,他可不能像對待自己女兒那樣,就是衝著陳子樺的面一號,他也不能這樣做,於是微微一笑,道:“陳小姐,看來你誤解宋飲了。你想,中原武林中,準與雷大俠的情意最厚?” 江月冷笑道:“以前是宋幫主你,可現在不是。” “哦?為什麼?” “因為人是會變的!自古以來,忘恩負義者大有人在,不足為奇……” “大膽!”宋欽身後的信陽分堂堂主劉業一聲怒喝,他可不知道說話的是何人,手指江月罵道:“哪兒來的黃毛丫頭,竟敢對本幫幫主如此無理!依我看,你是有心找死!” 額頭衝身後的“信陽四虎”命令道:“來人,把這個臭丫頭給我綁了!” “是!”四人說話就往上衝。 “胡鬧!”宋欽叱道:“劉業,你是什麼人?膽敢在我面前發號施令?!” 劉業一愣,手指江月不解道:“可是……這丫頭剛剛明明在罵幫主你!” 宋欽道:“少廢話!別人罵不得我,可偏偏陳小姐可以罵我。下去!” 劉業又是一愣。 一旁的胡岳微微一笑,衝劉業道:“劉堂主或許還不知道這姑娘是誰吧?” 劉業不服氣道:“我管她是誰!” 胡岳不慌不忙,手招長須道:“這位姑娘,便是‘四方居士’陳老前輩的女兒。” 劉業一愕,隨即冷哼一聲,自己娜嚷道:“就算是名人之後,也不能開口罵人啊,更何況是幫主。” 了尚大師一看場上氣氛甚不融洽,便將話接了過來:“無量壽佛!諸位,今日之事,容貧僧說幾句話。剛才萬掌門已去過宋府,當面向宋幫主和貧僧說明了昨晚之事。雷施主確實是萬掌門的子女兒萬花紅所害!” “嗡--” 眾人一聽,紛紛議論了起來。 一個灰衣漢子高聲喊道:“既然是萬花紅所為,那主謀一定是萬松白!” 其他人附會道:“對!兇手一定是他!” 了尚又道:“論理應該如此,可據貧僧所知,萬花紅本不姓萬,在她入長白門之前,無人翔道她的底細。此次得手後,便逃之天天。萬掌門曾派典施主追查此事,不想典施主又遭其暗害,雙目被損。”說到這裡,了尚回頭望了一眼站在萬松白身後的典刀和萬宗輝。 萬宗輝會意,急忙將典刀攙扶到眾人面前。 典刀的雙眼真瞎了,有眼的人誰都看得見。 片刻的沉寂。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丟卒保帥,這種周瑜打黃蓋的伎倆,騙不了大家!” 這一下,剛剛平靜的人群又鼓譟起來。 宋姣姣注目一看,講話者又是那位黑臉少年。 這時,從黑臉少年身旁走出四個漢子,皆是一身黑袍,當首一人四十歲上下,獅鼻海口,一對豹環眼,身高九尺,手中提著一只大鐵棍,足有三四十斤份量,身後三人則手提寬背大鐵刀。 使棍的漢子走到了尚面前,輕輕一抬鐵棍,沉聲道: “見過大和尚”。 “阿彌陀佛。”了尚回道:“不知這位施主有何見教?” 漢子一陣冷笑,道:“敝人石雄,山東濟南人。適纔斷和尚一番話,突然頓開茅塞,明白了一件事情。” “哦?貧僧洗耳恭聽。” “嘿嘿,”漢子又是一陣冷笑,用手指了指了尚,又指指未欽和萬松白,洪聲道:“你們這些人,原本就是同謀!” 宋欽微微皺了皺眉頭。 萬松白輕輕明暸咧嘴。 眾人的反應不一,有的陋舌搖頭,有的面露困惑,也有些人點頭贊同。 了尚合什道:“阿彌陀佛!石施主莫要戲言!” “戲言?哈哈……”石雄手指了尚道:“大和尚莫非做賊心虛不成?少林寺與長白門素無往來,此次性萬的出了事,大和尚竟舌尖生花,千方百計為兇手開脫,如果不是同謀,至少也是幫兇!” 了尚洪聲道:“出家人講的是慈悲為懷,貧僧之所以如此,是不想看到武林各派無端相互殺戮,阿彌陀佛。” 石雄冷哼一台,道:“大和尚能言善辯,石某說不過你。”回身衝其餘三人道:“咱們走!” 石雄轉身就走。 了尚輕輕搖了搖頭。 然而,石雄剛剛返回四步,突然右手一抖,手中的大鐵棍“呼’”地輪開一招“倒打天門”,攔腰掃向背後的了尚。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全場所有人為之一愕。誰能料到,有人會當眾朝少林派掌門下手! 眾人一愣之際,石雄的大鐵棍已離了尚右肋不到一尺。 了尚未動,只是抬起右手;輕輕向外一推,那姿態就像是撫摸孩童的頭髮。 “砰!” 一聲悶啊,仿佛是鐵棍砸在朽木上。 了尚紋絲未動。 石雄手中的鐵棍卻飛了出去,一根完整的鐵棍飛出三丈,竟突然間神奇地化作千百片鐵屑,紛紛揚揚自空中落下,宛如漫天的繁星傾落大地。 人群中發出一片驚歎聲。了尚大師的內力之神奇,眾人以前只是有所耳聞,今日一見,果然是大開眼界! 眾人的驚呼聲未盡,石雄一聲暴喝,與其餘三黑衣人同時拔地而起,撲向了尚。 了尚長眉微擰,大紅袍衫夷輕一拂,門平水道:“無量壽佛!” “轟!” 四個黑衣人有如四只斷了線的風第,被問時震飛出去,在空中翻滾了幾圈,掙扎著摔落在地上。 “啪!啪!啪!” 隨著四人落地,三副頭套自空中落下,四人中竟有三人是出家的和尚,每人的頭上還留有出家時烙下的戒疤。 眾人一怔。 有人高喊道:“這三個和尚不是安國寺的人嗎?” “沒錯!是安國寺的人!”有人附和道。 了尚雙手合計緩緩道:“阿彌陀佛。四位,少林寺與貴寺本無過節,同是出家之人,四位又何必如此?” 四人緩緩爬起,一個個灰頭上臉,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無言以對。 宋欽道:“大師,這四個人如何處置?” 了尚搖了搖頭,緩聲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他們總會有醒悟的一天,放他們去吧,去吧。” 宋欽點了點頭,道:“大師仁厚,以德服人,哪怕就是一塊頑石,也終會被感比。”回身衝四人道:“你們可以走啦!” 四人遲疑了一下,未動。 宋欽回身衝眾道:“大家閃開一條道路,讓他們……” 他本想說“讓他們走”,可‘徒”字未出,人群突然一陣大亂,從大門開始,人們紛紛朝兩旁退去,從人群中衝出兩個人來,頭一位年過古稀,身穿一件又臟又破的長衫,蓬頭垢面,滿臉怒氣;後面是一位莢俊滯酒,身穿華貴錦衣的青年。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崔四殺和楊思玉。 在場眾人絕大多數不認識崔四殺。還以為是一個膽大包大的瘋乞巧。 然而令人驚異地是,宋欽和了尚、了空一見此人,竟急忙恭敬地迎了上去,而一旁站立的萬松白此到臉都嚇綠了,身子不由地向後縮了兩步。 眾人納悶兒,這老頭兒是什麼人,竟使得在場的這些大人物如此忙亂? 此刻宋欽迎上前道:“宋某不知崔老前輩駕臨,有失遠迎……” “哼!”崔四殺瞥了宋欽一眼,根本沒搭理他。 江月哭著跑了過來,一頭撲在崔四殺的懷裡,委屈道: “三叔,你怎麼纔來?” 崔四殺輕輕推開江月,轉身衝宋欽吼道:“萬松白這個小兔崽子在哪兒?聽說你把他藏起來了?!” 宋欽垂首回道:“崔老前輩是誤會晚輩了,宋欽怎麼會這樣做?” 萬松白一見,知道自己躲是躲不過去了,急忙跨前幾步,“撲通”一聲,雙膝跪在崔四殺的面前,聲淚俱下: “崔前輩在上,晚輩萬松白對屬下管教不嚴,才發生今日之事。萬松白該死,該死!” 崔四殺瞪眼吼道:“小萬子!你小兔崽子作的好事!” “啪!” 崔四殺掄起一掌,將萬松白獨了一個斤鬥,萬松白翻身,復又跪在崔四殺面前。 萬宗輝一見父親當眾被打,頓時怒不可遏,右手一抬,“嗆嘟”一聲抽出自己腰間的寶劍,一聲怒吼!寶劍破空擊出,劈向崔四殺。 “啪!啪!” 萬宗輝被連人帶劍擊飛出去。 邵力傑一記跨步,在半空中攔腰抱位萬宗輝。 “哇--” 一口鮮血,自萬宗輝的口中箭射噴出,萬宗輝的兩眼睜很大大的,目光中流露出不解,語氣極為微弱,衝父親道: “爹……是你打了我……為什麼……為什麼……” 語尤未了,萬宗輝頭一仰,昏死過去。 萬松白連瞅都不瞅兒子一眼,垂首衝崔四殺道:“逆子不知深淺,竟敢出手冒犯崔前輩,晚輩已然教訓了他,還望崔前輩息怒。” 崔四殺冷哼一聲,說道:“小萬子,這件事還不能算完!一旦我查清天風被害是你小子的主意,我還會來找你小兔崽子算帳!” 萬松白用手抹著嘴角上的鮮血,低聲下氣道:“崔老前輩明察秋毫,晚輩就是吃了熊心豹膽,也不敢打雷大俠的主意。” 崔四殺狠狠‘哼”了一聲,一甩袍袖,衝江月道:“大姪女,咱們走!” 江月回頭看了看霍雲婷,道:“三妹,咱們走吧。” 雲婷遲疑了一下,望瞭望宋姣姣,那意思是:“二姐,你難道不跟我們一起走?” 宋姣姣當然明白,衝江月和雲婷道:“大姐、三妹,你們先回去,我會去找你們。” 江月冷冷哼了一聲,一拉雲婷,二人隨崔四殺直奔大門而去。 三人走後,宋欽也領著眾人紛紛離開山海樓。 不一會兒,院子裡只剩下長白門的幾個人。萬松白望著歐陽劍和王長太的屍體,突然仰面狂笑起來。 蔣標不解地問道:“當家的,你……你怎麼還笑?” 萬松白狂笑道:“我是笑我自己,想我萬松白活了五十幾年,到頭來卻讓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給坑了!給坑了!哈哈哈……” 典刀道:“蔣標,趕快扶當家的進屋!” 眾人攙扶著萬松白,邵力傑抱著昏過去的萬宗輝,魚貫走入花廳。 萬松白端坐在廳中央的太師椅上,呆呆地望著眼前歐陽劍和王長太的屍體,突然又放聲痛哭起來。 令人不解地是,自從萬宗輝昏死過去,萬松自黨始終未瞧過他一眼。 蔣標急忙起身道:“當家的節哀。” 萬松自搖了搖頭,悲痛道:“歐陽與長大,乃我萬松白之手足,手足既失,我怎能不痛?怎能不哭?!” 邵力傑懷抱萬家輝,衝萬松自道:“當家的,宗輝傷得很重!” 萬松白臉色一變,道:“這個畜生,險些壞了大事!我寧肯讓他死一萬遍,來換回我的歐陽和長太!”說完,又失聲痛哭起來。 眾人一見,“呼啦”一聲跪倒在萬松白麵前。 蔣標流淚道:“當家的待我等如父母,我等就算是腫腦塗地,也無以報答當家的!” 萬松白將眾人扶起,走到邵力傑面前,突然跪倒在邵力傑面前。 邵力傑急忙上前攙扶,道:“當家的,你這是何意,力傑擔當不起。” 萬松白道:“力傑!你以自己的性命挽救了大夥,萬松白這一跪又算得了什麼?” 邵力傑搖頭道:“當家的此話言重了!力來適纔與方純白交手,其實並無必勝的把握。” 萬松白道:“但是你拖住了時間,咱們兄弟才能重聚在這裡。” 羅遠道:“力傑,適纔你如果拿不下方純白,我們兄弟就算是拼上一死,也會照樣感激你。” 萬松白輕嘆一聲,道:“這已是最好的結局,倘若了尚不出手化解,力傑不死也得重傷!” 蔣標道:“會這麼嚴重?” 萬松白點點頭:“除了少林掌門,眼下沒有人能徒手勝過方純白!”轉首衝邵力傑道: “力傑,你送宗輝下去吧,他的傷沒事,我下手知道輕重。” 眾人告辭而去。 萬松白獨自坐在花廳中,兩眼直機前方,半晌才從嘴裡擠出幾個字:“萬花紅!萬…… 花……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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