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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子夜,柳浪居。 春夏之交的午夜,顯得格外寂靜。柳浪居內飄溢著各類花草散發出的芳香。 一彎下弦月高高地掛在小院人口一棵大柳樹的枝頭上。 偶爾,柳林中盪過一陣清涼的晚風,嫩綠的柳枝便隨風起舞,這時便會傳來一陣陣清脆悅耳的風鈴之聲,風鈴聲不大,但在此刻卻能傳得很遠很遠。 這些風鈴是江月自紅花谷的竹林中摘來的,大小一共七只。每到夜晚聽到這風鈴聲,便會使人想到紅花谷,想到在紅花谷與血魔殊死一戰的陳子彈、雷天風以及中原武林的各路英傑。 柳浪居內,江月和雲婷的臥房早就熄了燈。連日的疲勞以及心靈上的創傷,使得這兩位少女再也支持不住,一個時辰前她們隨崔四殺回到柳浪居,此刻二人早已進入了夢鄉。 唯有崔四殺屋裡的油燈還亮著。他已經有兩天未曾喝酒,此刻正盤腿坐在床頭上,右手托著一只碩大的煙斗,“叭塔叭嗒”地吸著。 阿黃的耳朵無精打採地聾拉著,四條腿蜷伏在草地上,兩只眼睛半睜半切,似乎在注視著小院的籬笆門。主人的心緒不好,阿黃似乎十分清楚。乎日,網黃也許會在江月的屋裡睡覺,可今晚,它似乎懂得主人的心思,江月一上床,阿黃便一聲不響地溜到了門外。 “邦!邦!邦!” 白馬寺方向傳來了清晰的梆子聲,巡更的和尚敲響了子時的梆子。 就在這時,阿黃突然發覺了什麼,兩耳直豎,身子“呼”地立起。 阿黃的面前站立著一人,在阿黃察覺的一瞬間,此人已站在僅離阿黃五尺之處! 在子夜,此人的迫近連狗都不曾察覺,其輕功之高絕便可想而知。 阿黃要叫,那人衝它“噓”了一聲,輕聲道:“阿黃,你連我都不認識了?” 說來也奇怪,阿黃一聽此人稱呼自己,竟一蹦老高,前爪扶在來人的肩頭,尾巴歡快地搖晃著,伸出舌頭,親熱地舔著來人的下巴。 能與阿黃有如此親近關係的只有三人:江月、小毛頭和雷天風。此刻紅月與小毛頭都在熟睡,那麼此人便只能是雷天風。 一點兒不錯,來人正是雷天風! 在一天多的時間裡,雷天風的相貌已有了較大的變化,人削瘦了許多,眼窩深陷,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雷天風用手輕輕撫摸著阿黃,兩眼靜靜地望著江月和雲婷的臥室,仿佛聽到了兩位少女那均勻的呼吸聲。 良久,良久。崔四殺的房間裡傳來了老人劇烈的咳嗽聲,似乎烈煙嗆了嗓子。 雷天風的濃眉微微一皺,他心裡清楚,自己不在,老人身上的擔子有多重,處境會更加危險。又過了一會兒,雷天風低頭衝河黃輕聲道:“阿費,我要離開一段時間,這裡的事就交給你了。”” 阿貿似乎聽懂了,眨了眨眼睛,搖了搖尾巴。 雷天民義道:“阿黃,夜裡要格外小心,主人的安全,就全交給你了。”” 阿黃不再搖尾巴,兩眼一眨不眨地望著雷天風,似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雷天風不再多說,用手輕輕拍了拍阿黃的頭,轉身朝院外走去。 阿黃追了兩步,止步在籬笆門前,目送主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方純白的睡覺是很警覺。 作為一個職業殺手。他必須隨時提防有人報復自己,因此,多年來,方純白已養成了一個習慣,睡覺時不脫衣服,甚至不脫鞋, 這裡是城北一座不大的客店,只有五間客房,全部讓方純白包了下來。為了不引人注目,方純白讓店老闆將招牌都搞了下來。 天已過四更,這是人們睡得最酣的時候,然而就在這時,方純白卻突然醒了。 房頂上傳來了一陣“沙沙”的腳步聲,方純白聽得出,來人輕功不錯,但絕不是絕頂的高手。 方純白翻身下床,身子一閃,出了房門,像一只矯捷的貍貓,隱沒在灌木叢中。 房上的人似乎也很機靈,聽到了院中有動靜,急忙停下腳步,靜靜地注視著院中的情況。 方純白暗暗冷笑,心想:“你不下來,我便上去捉你!哼,憑你這兩下子輕功,我方純白十步之內便可擒佳你!”主意已定,方純白身子一抖,“呼’目地一聲拔地飛起,撲向房上之人。 那來人先是一怔,隨即一記轉身飛掠,朝北急逃而上,竟使方純白一記補空。 方純白冷哼一聲,提氣縱身,直追下去。 那人三縱兩趟,直朝城牆奔去。 方純白緊追不舍。二人的距離愈來愈近。 儘管方純白越來越接近對方,但他心裡卻暗暗吃驚: “看來,此人的輕功要遠遠高於自己原先的估計。不用說十步,就是在百步之內,自己恐怕也難擒到對方。如此看來,此人的武功比自己不會相差太遠。”三十步。二十五步。二十步! 就在方純白與對方相距二十步的時候,逃跑之人上了北城牆,人如飛燕,只是雙足在城牆頭輕輕一點,便縱身越出城外。 方純白毫不猶豫,身子輕輕一提,跟了出去。 來到城外,二人相距仍是二十步! 方純白暗自提氣,加快了腳步。 十九步。 十七步。 十五步! 然而,在方純白追至離對手十五步之遙,便再也無法接近對手了。 無論方純白使出多大的氣力,都無濟於事。 方純白的心中開始有些緊張。現在看來,對手剛才在窖院時明明是在欺騙自己,他是有意發出聲響,誘自己來追,可自已一旦追了出來,又無法靠近對手。從此人目前的情況看,其武功肯定不在自己之下,因為自己已盡了全力,仍舊無法接近對手。 他有些不敢再往下想,可又不得不想,萬 ……對手仍舊有所深留呢……那豈不是…… 下面的答案很清楚,對方的輕功和武功實際是在自己之上! 江湖之大,無奇不有。然而,對於武功高絕,目高於頂的方純白來說,武功和輕功高於自己的只有三人:陳子撣、武聖天和自己唯一的朋友雷天風。自從這三人相繼去後.方純白絕對相信這一點:在中原武林裡,自己的輕功即便不是一花獨秀,也不可能有人超過自己! 莫非……中原武林中又出現了自己不曾聽說過的曠古奇才?! 可這樣的人物為何偏偏要找上我?他到底要打我什麼主意?! 前面是一片小樹林,方純白不敢再追,於是喊道:“朋友,有什麼話就這裡說吧!” 那人果然站住,身子緩緩地轉了過來。 此刻,東方已見魚肚青白,藉著朦朧的光線,方純白仔細地打量著對方。 此人身材魁偉,身穿一件破舊的深色布衫,面龐清瘦,滿臉的鬍鬚,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深深地嵌在眼眶裡。 方純白全身一震,他聯想起一個人,可又不敢確信,因為一個人不可能在一天裡產生這麼大的變化!再說,這個人明明已死,人死又豈能復生?可眼前這個人的氣質、武功又…… “你……你是……”方純白遲疑問道。 “方兄,看來我的確變化很大!”對面之人苦笑一聲,緩緩說道。 方純白渾身一陣劇烈的顫動,最後終於平靜下來,緩緩點首道:“不錯……你是雷天風!你是雪天風!” 雷天風點了點頭,兩步走到方純白的面前。 四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兩雙眼睛靜靜地對視著,目光中包含著許多,許多。 良久,方純白突然笑了,道:“雷兄,我這個人一向自以為聰明,而這一次,我在判斷上卻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其實我早應想到,像雷兄這樣的人,不會輕易死。” 雷天風微微一笑,搖頭道:“方兄的判斷不能算錯,實際上我真死過一次。” 方純白笑道:“看來,我只有相信奇蹟。” “確實是奇蹟!”雷天風點點頭,又道:“方兄,你恐怕猜不出是誰救的我。” 方純白道:“雷兄身中唐門的毒器,除唐門的人之外,難道還會有人能治此毒?” 雷天風道:“蜀中唐門,離洛陽幾千里,龍王印的事,也沒驚動他們,救我之人當然不會是唐門的人。” 凝思片刻,方純白搖頭笑道:“除唐門之外,我還想不出有誰。” 雷天風道:“除唐門外,江湖上還有不少使毒的高手,其中最最霸道的卻只有兩人!” 方純白一怔,道:“雷兄是說‘血魔’武聖天和‘大漠幹屍’黃風笑?” “正是!” “哦?難道……雷兄的傷是……” “不錯,救我之人,正是江湖之人談虎色變的‘大漠幹屍’黃風笑!” 方純白自嘲一笑,道:“雷兄一語驚人,此事實在出乎我的意料,”略停一下,又道: “不錯,普天之下,若論用毒,連蜀中唐門恐怕都難以望其項背,如果是黃風笑出手相救,莫說是一個萬花紅,就是唐門的高手,恐怕也奈何不了雷兄。不過,據我所知,‘大漠幹屍’絕非救世的菩薩,他既然搭救了雷兄,想必是另有所圖。” 雷天風點頭道:“方兄所料一點不差,在我被救醒後,黃風笑確實向我提出了一個條件。” “哦,什麼條件?” “無論如何,不能讓龍王印落入萬松白的手中!此次他與萬松白合作,他認為受了萬松白的欺騙。萬松白將龍王印看得極重,黃民笑卻倔偏不想讓他得到。” 方純白想了想道:“要說這個要求,對雷兄來說並不算過分,可我還有一點始終搞不懂,以‘大漠幹屍’的武功利用毒手段,完全可以殺掉萬松白,可為什麼他自己不動手,卻求雷兄幫忙?” 雷天風道:“看來只有一種解釋。” “是什麼?” “黃風笑懼怕萬松白!” 方純白眉頭緊鎖,道:“這怎麼可能?” 雷天風道:“這件事我也奇怪,以黃風笑的使貴手段,連武聖天都有所不及,可不知為什麼,他似乎很懼怕萬松白只要一提起萬松白,他的目光中便出現一種難以言狀的神情……” “雷兄,”方純白截口道:“這麼說來,咱們對萬松白還未能完全摸透。” “正是。萬松白手中一定掌握著一件足以制服黃風笑的東西,否則,以‘大漠幹屍’的性情,絕不可能屈從于萬松白。” 方純白話鋒一轉,道:“雷兄,你以這種方式來見我,想必已有新的打算。” “方兄。”雷天風道:“以往我屢次遭人暗算。可連對手是誰,其目的何在都不清楚。” 方純白點頭道:“那是因為你在明處,對手在暗處,因此才屢屢遭險。”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可如今不同了,誰都知道雷大風已死,死人只能在暗處。” 方純白笑道:“我已清楚雷兄的打算,與對手調換一下位置,這是個絕妙的主意。”略思片刻,又道:“除我之外,還有誰知道雷兄現在的情況?” “只有方見一人!” “哦?這麼說,你連江月和姣姣都不打算告訴,她們眼下的處境你可知道?” 雷天風神色凝重。半晌緩緩道:“今後,她們的處境會更加困難,可一旦她們知道我還活著,此事便萬難隱瞞,從她們的臉上,別人便可猜出八九。”停頓片刻,雷天風輕嘆一聲。又道:“姣姣有宋幫主在,我可以放心,江月和雲婷過於單純,我師叔嗜酒如命,保護不了她們,今後……”說到這裡,他抬首深深地望了一眼方純白。 “雷兄,你可以放心。”方純白道:“這世上我方純白只有雷兄一個朋友,我深知‘朋友’二字的份量。柳浪居的事,就交給我了。” 雷天風感激地點了點頭,道:“方兄請記住,我易容再現後,可能方兄都難以認出,但我的左耳根下,會出現一個黃豆大小的黑痣。” 東方天標出現了一縷彩霞,金色的朝陽映紅了遠處的山巒,隨後又普灑在中原大地上。 方純白走了,向東而去。 當方純白的身寧消失在樹林今後,雷天風解下一個小包,包裡是一套早已洗褪色的黑布衫。 洛陽神武鏢局。 上午,這座洛陽最大的鏢局朱門大開,鏢局十丈方圓的練武場上聚集著七八十人,一個個持很佩劍,一看便知是武林中的人。 神武鏢局的當家人是秦儀堂,今年五十七歲。秦家五代都是吃鏢局飯的,到第四代,也就是秦儀堂的父親秦尚武這一代,神武鏢局的規模達到了鼎盛,當時案尚武手下有七個鏢頭,四十餘名鏢師,再加上其他人丁,總共有近二百人。 大約二十年前,秦尚武親自護送一批紅貨去京城,在河北境內遭強匪攔截,經過一場血腥拼殺,貨是保住了,可秦尚武卻受了重傷,到北京後沒幾天便死去。 秦儀堂算是秦家第五代鏢主,可論起武功,他可比不上父親,自從十七年前秦儀堂在山東失了一批重要的紅貨,神武鏢局的名聲便開始一天不如一天。儘管在洛陽神武鏢局的規模仍是第一號,但秦儀堂比誰都清楚,照此下去,用不了幾年,神武鏢局就算不垮,也得讓新起納幾個鏢局擠下去,成為二流、三流的鏢局。若想重振神武鏢局,最關鍵的因素是人,雖說眼下局裡有三個鏢頭,十幾名鏢師和四十幾名趟子手,但在江湖上叫得響的卻寥廖無幾,提得起來的除了秦儀堂自己,也只有蔡國方蔡鏢頭,因此,多少年來,秦儀堂一直都想招募一些武林高手,來充實自己的實力。 自從關林比武在印的消息傳出後,中原武林的各路英雄陸續雲集洛陽。對秦儀堂來說,這真是天賜良機。這兩天,神武鏢局未門大敞,由察鏢頭主持,在鏢局的習武場上公開招募趟於手和鏢師。今天是第三天,秦儀堂到現在還未看到一個人夠作自己的鏢師,不覺有些掃興。 此刻,蔡鏢頭已從應選的人中挑出三人,這三人武功尚可,將作為鏢局的趨於手。 落選的人垂頭喪氣,紛紛走出鏢局,門口有不少躍躍欲試的武林之人,向出來的人打聽著應成的過程細節。 “‘餵!二虎,你怎麼出來了?”一個瘦高個漢子衝一位剛剛出來的紫面大漢問道。 那位叫二虎的大漢白了瘦於一眼,沒好氣地道:“出來?,再不出來,我這把骨頭就得散在裡面!” 瘦子一伸舌頭,道:“怎麼,還真打呀!” 二虎拍了拍瘦子的肩頭,咧了咧嘴道:“我說兄弟,就你這把子骨頭,還是省了吧!” 瘦子一挺胸膛,不服氣道:“我說二虎兄弟,你這話是何意,?” 二虎嘿嘿一笑,道:“我可是為兄弟你好,若是不信,你儘管去試試,倘若你能過了第一關,兄弟我今天中午在豐順樓請客!” 兩個人這麼一爭,周圍馬上聚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起來。 就在這時,從街東面走過一人,魁偉的身材,身穿一件黑衣,衣裳很舊,但很乾淨,此人清瘦的面龐,留著鬍鬚,一對波黑的劍眉下生著兩只炯炯有神的睜子,從外表看,此人的年齡在三十五歲上下。 黑衣人走到神武鏢局的大門口,便停下了腳步,用眼睛掃視著大門內的人群。 此刻就聽二虎手指黑衣人大聲道:“兄弟,你瞧這位的身子骨怎樣?倘若此人能過了第二關,我照舊在豐順樓請客!” 黑衣人回頭看了春說話之人,問道:“借問仁兄一句,此地鏢局可在招募新人?” 二虎忙道:“不錯,神武鏢局今幾個招募鏢師和趟子手。這位仁兄何不一試?如果運氣好,在鏢局裡混個趟子手,看且便能拿五兩銀子。”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多謝這位仁兄給路指山一條生財之路。” 語畢,轉身邁進了大門。 二虎身邊的瘦子急喊道:“這位仁兄慢走,我隨兄弟一起去。” 黑衣人回頭笑道:“莫非這位兄弟也想混個趟子手?” 瘦子苦笑一聲,道:“別人小瞧咱,可咱自己非得爭這口氣不可”” 黑衣人笑了笑。 瘦子又道:“敝人姓江,江有財,敢問這位仁兄的尊姓大名?” 黑衣人道:“在下姓田,田雨。” 江有財邊走邊道:“田兄,不是江某人奉承老兄,就憑田兄這身材,氣度,在鏢局裡,昆個趟號手可太委屈了,怎麼說也得弄他個鏢師噹噹。聽說,這裡的鏢師薪俸攝厚,一個月就有三十兩銀子!若是出遠門護鏢,還有額外的報酬。” 黑衣人點頭笑道:“那就看咱們有沒有這個運氣啦。” 二人說話間。已來到應試的人群面前,剛才與江有時打賭的二虎也跟了過來,他是存心想看看這二人的洋相。 習武場的正中央端坐著一位五十多歲的老者,身材不高,人卻顯得十分精幹,花白的眉毛下嵌著一次利目,不怒而威,此人正是在江湖上頗有名氣的蔡國方蔡鏢頭。蔡國方資歷頗深,秦尚武在世時,他便是鏢局的三大鏢頭之一,因此,蔡國方在鏢周中講話 向很有份量,連泰儀堂都敬讓他三分。 蔡國方兩邊,站立著四位鏢師,再往前是兩名身材高大的趟子手,這二人負責初選,如果來人被選中,首先要與這兩個人試試身手。 這時,一名紅臉趟子手走到黑衣人所站的人群中、開始物色人選。被選中的人紛紛站出人群,一共有七人,其中便有黑衣人和江有財。 紅臉漢子衝七人掃視了二服,隨後走到最左邊站立的藍袍漢子面前,配聲問道:“練過幾年功?” “五年。” “什麼功?” “蛤蟆拳。” “蛤蟆拳?”紅臉大漢冷冷一笑,突然一舉左手,“通”地一舉,擊在藍抱漢子的左肩頭。 藍祖漢子向後跌跪兩步,“撲通”一聲仰坐在地上。 在場看熱鬧的人一陣哄笑。 紅臉漢子道:“朋友,你這個‘蛤蟆拳’,恐怕還得再練上幾年!到那時,神武鏢局仍歡迎你來!” 藍衣漢子紅著臉走了。 前五個人試過,合格的只剩下兩人,下面便輪到了江有財。 江有財臉色發白,扭頭衝黑衣人輕聲說道:“田兄弟,我總覺得……夠嗆……” 黑衣人微微一笑,用手輕輕一拉江有財,二人掉換了個位置。 “江兄,”黑衣人道:“還是我先來。” 紅臉大漢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眼黑衣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問道:“看樣子,這位朋友倒像是個練家子。在哪兒學的武功?” “少林寺。” 紅瞼大漢一怔。 “是少林俗家弟子。”黑衣人補充道。 紅臉大漢嘿嘿一笑,突然擒起右掌,朝黑衣人的左肩砸去。 |
第40章
紅臉大漢一掌拍向黑衣人的左肩。 眾人都看得出,這一掌夠份量,然而黑衣人紋絲未動,眼瞅著紅臉大漢的這一掌砸向自己的肩頭。 “砰!” 一聲悶晌,紅衣大漢被反震起三尺,“通通通”向後連退三步,低頭再看自己的右手,已腫起一寸。而黑衣人仍泰然自若地站在原處。 居中而坐的蔡鏢頭“嗯”了一聲,扭頭看看身邊的四位鏢師,幾個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紅臉大漢甩了甩右手,衝黑衣人道:“你練的這是什麼功夫?” “鐵骨功。”黑衣人道。 “好一個鐵骨功!看來朋友果真出自少林。”用手一指江有財,又道:“這個人你認識?” “不錯。” 那好,你們二人都出來吧。”紅臉大漢說著,揉著手走到一旁,下面的事情輪到另一位趟子手。 這位趟子手走到江有財面前,一拱雙拳,道:“這位朋友,在下吳俞,想請教一下閣下的武功。” 過了第一關,江有財信心大增,見對方請自己出手,胸脯一挺,道!“請!” 二人走到場中央,亮開架式,江有財求勝心切,一聲吃喝,出手便是三十六路羅家拳。 黑衣人在一旁暗暗點頭,看得出,江有財手上的這套羅家拳已有四成火候。羅家拳系北派拳法,講的是一個“快” 字,以搗、帶、突為主。不過,這種大路拳法除非練精,否則很難發揮威力。 果然,十幾招一過,對方似乎看出了江有財的弱點,左手輕輕一帶,右手疾翻而出,一掌拍在江有財的前胸上,江有財向後連退幾步,被黑衣人輕輕一把扶住。 “江兄,注意他的左下路。”黑衣人輕聲道。 江有財點點頭,一聲大吼,又撲了上去。 俗話說的好,旁觀者清,更何況黑衣人是何等的眼力,一眼便看出了這名越子手的弱點。 二人重新交手,場上的局勢驟變。 江有財按照黑衣人所囑,一出手便抓住對方的左下路死死不放。這一招果然奏效,這位趟子手的左下路似乎有什麼缺陷,對江有財的一連串攻擊有些防不勝防,十幾招過後,堪堪要敗。 蔡鏢頭衝身邊的一泣姓尤的鏢師遞了個眼色,尤鏢師會意,衝場中交手二人喊道:“二位請住手!” 江有財身子一抖,跳出圈外,衝尤鏢師道:“這位仁兄有何吩咐?” 尤鏢師道:“你二人武功悉敵,本鏢局已決定聘你為趟子手。” 江有財高興道:“多謝!”回身衝二虎擠了擠服,然後走到黑衣人面前,拱雙拳道: “多謝田兄指點!” 黑衣人微笑道:“江兄的武功本來就不在對方之下,談不上謝字。” 這時,那位鬥敗了的趟子手沉著臉走了過來,衝黑衣人冷笑道:“閣下眼力不差,但不知身手如何?來來來,咱們倆會一會!” 黑衣人點點頭,道:“多謝抬舉,但不知老兄打算如何會法?” 趟子手道:“很簡單,你可以用手、用腳,有什麼本事你儘管使出來!” 黑衣人道:“明白了,閣下請出手。” 趟子手心裡有氣,因此毫不客氣,黑衣人“出手”二字餘音未落,趟於手的右拳已然兇猛地擊出,直搗對手前胸的要穴“羶中穴’”。 黑衣人微微一笑,左手輕輕一抬,超子手便朝前撲了過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對手用的是什麼手法,反正自己已趴在了地上。 一記“鯉魚打挺”,趟子手站了起來,兩手一交、一展,左腿抬起,來了一招“大鵬展翅”,要二次撲向對手。 蔡鏢頭沉聲喝道:“王懷,你已經輸了,退到一旁!” 轉首衝尤鏢師道:“尤鏢師,這位位壯士的武功不錯,做趟子手未免太委屈人家。我看。就由你來試試他的武功。注意,點到為止,不要傷了人家。” 尤鏢師點點頭,回身衝黑衣人道:“你剛才說,你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 “不錯。”黑衣人點點頭。 尤鏢師又問道:“少林派以拳、掌見長,請教閣下練的是什麼拳,什麼掌?” “少林的‘降龍伏虎拳’、‘羅漢掌’。” 黑衣人此話說來極為平淡,可卻把在場的蔡鏢頭和眾鏢師嚇了一跳。誰不知道,在少林派的七十二技之中,“降龍伏虎拳”和“羅漢掌”均屬上乘技法,在目前少林寺第二代弟子之中,恐怕還沒有幾個人敢言自己會此拳掌,沒有深厚的功力,根本無法修成這兩套拳掌。 定了定心神,尤鏢師心想:“少林寺歷代俗家弟子中,確實出了幾個人物,可近幾十年卻未曾聽說過有這樣的人。 或許……此人是想唬唬自己,以圖在心理上佔上風……不管怎樣,我總得探一探此人的武功底細。” 主意打定,尤鏢師衝黑衣人微微一笑,點頭道:“好吧,請閹下使出‘降龍伏虎拳’,尤某也好見識見識。” 黑衣人一供兩拳,道:“尤鏢師請!” 尤鏢師冷冷一笑,心想:“你既然在我面前託大,那尤某也就不客氣了!” “唰!唰!” 尤鏢師身子一抖,兩拿飛出,直取對手的中宮!這兩記出手又快又狠,若論起來,的確比剛才的那位趟子手高明得多。 然而,黑衣人的身子怪異地一動,尤鏢師兇猛的兩掌便擊空了,未及撒手,黑衣人一記傭身,右臂一劃,“砰”地一聲,一拳擊在允鏢師的前胸上。這一拳不輕不重,尤鏢師“通通”向後倒退兩步,並未仰倒。 蔡鏢頭眼睛一亮,他是行家,當然看得出,黑衣人的這一擊正是“降龍伏虎拳”中的一招,叫“鎖龍山”,而且他還清楚,黑衣人的這一舉作了保留,只要再多用一分力,龍鏢師便會仰倒在地上。 尤鏢師也已看出,比拳腳,自己絕對佔不了便宜,因為少林派的武功就是以拳腳見長,而自己的長處是使刀,若論使刀,恐怕連蔡鏢頭都比不上自己,自己何不用本家的長處會會對方。 想到這裡,尤鏢師嘿嘿一笑,衝黑衣人道:“閣下的‘降龍伏虎拳’,尤某已然領教了,果然是名不虛傳,佩服,佩服!”略頓片刻,又道:“吃鏢局這碗飯,少不了與強人賊寇打交道,但不知閣下除了拳腳外,還會使什麼兵刃?”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田某在少林寺只練過拳腳,未曾使過兵刃,尤鏢師若要用兵刃,田某願以雙手奉陪,請尤鏢師不用客氣。” “好大的口氣!”尤鏢師暗忖道:“你以為在拳掌上勝了我,便可以不將我尤某人放在眼裡。哼,今天尤某人也讓你開開眼!”想到這裡,尤鏢師冷冷一笑,點首道:“如此一說,也只能怒尤某不公了。” 黑衣人微微一笑:“好說。” 尤鏢師衝身後擺了擺手,一名趟子手提著一柄明晃晃的大砍刀走了過來,將刀遞給了尤鏢師。 尤鏢師右手持刀,左手輕輕一撫刀刃,突然凌空一抖,刀尖上竟閃出兩朵銀色的刀花,陽光下甚是炫麗奇目。 “好” 圍觀的人發出一陣喝彩。 黑衣人面帶微笑,那神情仿佛是在觀賞兩朵德蕾初開的牡丹。 兩朵刀花,在一般武林人的眼裡已實屬不易,尤鏢師也常常以此為驕傲。可如今這位黑衣人競絲毫不為所動,也不知此人是不識貨,還是在那裡裝傻充愣,尤鏢師心中有氣,扭頭看了一眼蔡鏢頭。 兵刃不同於拳腳,搞不好會出人命,沒有蔡鏢頭的首肯,尤鏢師出手時便會有所保留。 然而,蔡鏢頭竟不加思索地點了點頭,那意思是比尤鏢師不用顧慮,放開手腳便是。 尤鏢師心裡有了底,衝黑衣人道:“刀劍無情,閣下可要小心!” 黑衣人默默點了下頭。 “唰!” 銀芒暴射,尤鏢師一記“力劈華山”,大砍刀挾帶著千鈞力道。朝對方劈了下來。 黑衣人輕輕一閃,避開對方的第一刀。 “呼!” 尤鏢師手腕猝然一轉,大砍刀凌空突地變向,變劈為削,攔腰切向對萬! 黑衣人身於向後輕輕一轍,又避開了一刀。 “嗖!” 尤鏢師手腕再扭,刀尖自下而上,一記又快又狠的斜抹。 然而這一次黑衣人未動,右手輕輕伸出,“啪”他一聲,競用中指和食指將對方猛削過來的刀尖夾位。 尤鏢師大驚,急忙撤刀。 黑衣人也不為難他,兩指一松,讓對方將刀體面地撤了回去。 一旁的蔡鏢頭‘呼”地一下站了起來,黑衣人這一把“二指捉刀”的功夫,恐怕連自己都難以做到,即便做到。也絕對達不到這種嫻熟的程度,尤鏢師的大砍刀在黑衣人的眼裡。 簡直就像是碟中的小菜,想拿就拿,想放就放。 蔡鏢頭一驚之際,尤鏢師的大砍刀再次輪起,有如一只小車輪,向黑人人狂掃過去。 黑衣人連躲對手三刀,見對方仍不罷手,沉聲道:“尤鏢師,恕田某無禮了!” “啪!” 一聲脆響,尤鏢師的大砍刀宛如離弦的弓箭,一道銀孤破空劃過,“哆”一地一聲,大砍刀刺入五丈之外的大門橫樑上,入木七寸,刀身仍在微微顫抖,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龍吟之聲。 全場先是一靜。隨即爆出一陣狂熱的喝彩聲。 尤鏢頗一搽雙拳:“閣下的武功確實高明,尤某自愧不如,適纔得罪之處,還望多多原諒!”直到比時,尤鏢師才從心底承認自己技不如人。確實輸了。可是這一場較量下來,尤鏢師總覺得勝上有點接不住,用眼睛偷偷嫩了蔡鏢頭一眼。 蔡鏢頭滿臉堆笑,走到黑衣人的面前,道:“田老弟好功夫,好功夫!哈哈哈……就是與少林寺的幾個高僧相比,田老弟也毫不遜色!哈哈哈……” 黑衣人的心“呼”地一沉,心中暗自責備自己:“看來,自己適纔鋒芒過於外露了。” 蔡鏢頭一拉黑衣人的手,朗聲道:“田老弟,這裡說話不便,你我進花廳一敘。” 允鏢師忙道:“鏢頭,那這裡的事……” 蔡鏢頭道:“這裡的事,你先照應一下,沒看見這裡有貴客?!” 尤鏢頭急忙稱是,退至一旁。 江有財在一旁喊道:“田兄弟,今後江某便跟著兄弟你幹!”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江兄,咱們一會兒見!”說完,隨蔡鏢頭走進後院。 神武鏢局的建築規模頗為宏大,除了一個大練武場,還有七個套院。 黑衣人隨蔡鏢頭穿過一座花園,兩座月亮小門,方來到花廳。 花廳前的院子裡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鏢局不同於一股的富家大院,在這裡,看不到丫環婆子,連僕人都難得一見。 蔡鏢頭徑直走入花廳,廳中已坐著一位五十多歲的老者,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高顴骨,眼睛不大卻極為有神,身穿一件做工考究的紫色緞袍。 從此人的派頭、風度上不難看出,他便是神武鏢局的主人秦儀堂。 二人一走過花廳,秦儀堂便站了起來,上下打量一眼黑衣人,隨後中蔡鏢頭道:“這位,便是徒手擊敗尤伍的那位田老弟?” 敢情他人在花廳,對練武場上發生的一切知道的一清二楚。 蔡鏢頭點了點頭,回身衝黑衣人道:“田老弟,你眼前這位,便是本局的主人。” 黑衣人忙施禮道:“在下田雨,見秦鏢主。” 秦儀堂緩緩點了點頭,道:“蔡鏢頭說田老弟曾經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 “正是。”田雨道。 “很好;”秦儀堂手播鬍鬚,若有所思地道:“聽說 少林派有個門規,少林七十二技中,有二十四技是不傳俗家的,其中便有‘降龍伏虎掌’。這些年來,從少林寺出來的俗家弟子不下數百,畫會‘降龍伏虎掌’者,田老弟恐伯還是頭一人!”說完,秦儀堂兩眼笑瞇瞇地瞅著田雨,似乎在說:“對此,你作何解釋?” 田雨心中一陣緊張,暗罵自己疏忽。秦儀堂這麼一說,他才想起來,以前師父確實講起過此事,可剛才對方一問,自己便順口說了出來,欸! 見田雨不說話,秦儀堂笑了笑,又造:“莫非,田老弟有什麼難言之隱?” 田雨點頭道:“哎,說來讓秦鏢主笑話,在下的‘降龍伏虎掌’,是在少林‘羅漢堂’偷學的。” “哦?和誰學的?” “了空大師。” “了空大師?就是那位‘戒律院’的主持?” “不錯。當時了空大師練功時,田某曾偷看過幾次,‘降龍伏虎掌’中六十四式,在下也只學會十七式。” 這一席回答似乎頗有道理,秦儀堂“嗯”了一聲,又道:“以田老弟的武功,在江湖上不難聞出一番事業。再諺,目前在中原,各派爭雄,眼下在洛陽,便有人們所說的自道第一大幫‘白風幫’,田老弟若是投奔了宋幫主,可比在我這個小地方有出息很多。” 田雨冷聲一笑,道:“如果秦鏢主果真不願收留田某,那我也只好說聲告辭!” “慢著!”一旁的蔡鏢頭一把攔住田雨,轉身衝秦儀堂道:“鏢主,人才難得!神武鏢局這些年日漸衰落,就是缺了像田老弟這樣的能人,此事你要三思而行!” 秦儀堂聞聽,長嘆一聲,道:“蔡兄,你我兄弟近三十年,我的心思,你難道不知?像田者弟這樣的人才,我秦儀堂求之不得、只是,廟小裝不下大佛,田老弟在我這兒,難道就不覺得委屈?” 田雨淡淡一笑,道:“不瞞秦鏢主,田某就是衝廟小纔來的。” 秦儀堂一愣,道:“此話怎講?” 田雨道:“我這個菩薩,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放在大廟,大佛太多顯不出我,放在這裡,卻算是個人物,秦鏢主以為,是大廟好呢,還是小廟好?” 秦儀堂的嘴角浮出了一絲笑意,兩眼緊盯著田雨,慢聲問道:“聽田老弟的意思,是想在我這混個太差使?” 田雨點點頭,揚眉道:“一點不錯,田某是衝著鏢頭的位置來的!如果秦鏢主認為在下不合適,田某也無意在此耽擱。” 秦儀堂聞聽,突然哈哈一陣朗笑,用手一拍田雨的肩頭,笑道:“田老弟快人快語,秦茶就喜歡你這樣的人!從今以後,田老弟便是本局的鏢頭!”回頭一看蔡鏢頭,二人又是一陣開懷的朗笑。 “來人!”秦儀堂高喊一聲,從後院走過來一位家人,躬身道:“老爺,您老多何吩咐?” “中午擺宴,我要為田鏢頭接風洗塵!” 這位家人偷眼瞅了瞅這位新來的田鏢頭,隨後應聲退下。 田雨問道:“鏢主,到現在為止,我怎麼只看到蔡鏢頭一人,聽說還有兩位鏢頭?” 秦儀堂道:“田老弟,你現在已是咱們鏢局的人了,有事我不瞞你。前幾天,洛陽的徐大人有一批貴重貨物,要護往京城,洪、林二位鏢頭以及其他十幾個人,已押著這批貨去了京城。” 說著,秦儀堂與二人在花廳落座。 三人閒聊了一會兒家常,秦儀堂話鋒一轉,衝田雨道: “田老弟,聽說份用雙指夾住了尤鏢師的鋼刀,想必老弟的內力驚人。能不能讓兄弟我開開眼界?” 田雨笑道:“朗蟲小技,豈敢在秦鏢主面前賣弄?” 秦儀堂擺手一笑,道:“田老弟這是哪裡的話?放心,兄弟我可不會偷學老弟的武功喲。” 三人一陣朗笑。 蔡鏢頭道:“田老弟,咱們不是外人,鏢主想見識見識你的功夫,你儘管使出來便是。” 田園點點頭:“既然是二位抬愛,田榮也就只好當場獻醜了。” 說完,田雨順手從茶几上按過一個茶壺,手一抬,茶水流向碗中。 秦、蔡二人正覺奇怪,突然發現從壺嘴流出來的茶水競神奇地走在了半空,形成了一姣淡黃色的玻璃狀物體,懸在空中。 “好!好內力!好……” 秦儀堂脆口叫了出來,豈料語尤未完,流出的水按又鬼使神差般地倒流回去,全數流回到壺裡。 秦儀堂看得眼都直了,連好都忘了叫。 田雨將茶壺放回原位,衝二人道:“雕蟲小技,田某獻醜了。” 蔡鏢頭掠嘆道:“田老弟內力果然驚人!徒手既然如此,將來田老弟若是再在兵器上下下功夫,在江湖上揚名四方便易如反掌!” 田兩道:“將來還望秦鏢主、蔡鏢頭多多指點才是。” 蔡鏢頭點頭道:“此事好說。咱們吃鏢局這碗飯的!那是在刀尖上舔血,倘若不會使兩件兵器,總會吃虧。”略思片刻,抬首道:“這樣吧,從明天開始,兄弟我教你練刻。 憑田老弟這付內功底子,保管在一年內超過愚兄我!” 在蔡鏢頭眼裡,田雨是精通內功和拳掌,對兵器卻十分生疏。 田雨見蔡鏢頭語意誠懇,忙謝道:“多謝蔡鏢頭,田某必當盡心。” 蔡鏢頭道:“田老弟不必客氣,全是為了鏢局的事業。 今後,你我只管以兄弟相稱即是。” 宋家花園。 宋姣姣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床上,背靠著牆。床頭茶几上放著一杯清茶,茶水未動卻早已冰涼。 門簾一跳,宋欽獨自走了進來。 宋姣姣未動,似乎根本末察覺到父親已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姣姣,還在生爹的氣?”宋欽微微一笑,轉身坐在了茶几旁的木搞上。 校姣依舊沉默。 宋欽輕輕嘆了口氣j又道:“姣姣,你若是總這樣不吃不喝,會把大家都急死的!” 姣姣抬頭望瞭望父親,突然所答非所問地道:“爹,你可知道雷大哥去了哪裡?” 宋欽一愣,關心道:“姣姣,你……是不是不大舒服?” 姣姣搖了謠頭,兩眼望著宋欽,認真說道:“爹,我知道你在瞞著我!雷大哥一定藏在什麼地方,可爹在瞞我,大家都在瞞著我!” 宋欽睜大眼睛,臉色驟變,又試探道:“姣姣,你雷大哥遇害,不是你親眼看見的嗎? 你這是……” “不!”姣姣搖頭截口道:“雷大哥沒有死,他走了,走得很遠很遠,很遠很遠……” 宋欽“呼”地一聲站了起來,一把抓住女兒的肩頭,驚呼道:“姣姣!你這是怎麼啦?!” 姣姣也“嗖”他一下跳下了床,掙開父親,四周導視道:“咦、我大姐和三妹她們呢? 她們在哪兒?不行,我去找她們,她們一定知道雷大哥在哪兒!” 宋欽一把抱住女兒,心痛道:“姣姣,都是爹沒照顧好你。你哪兒也別去,爹這就派人給你去找你雷大哥!” 丫環桂花聞聲趕了進來。 “老爺,小姐這是……” “快去叫大夫來!快去!” 丁環不知出了什麼事,嚇得“哎”了一聲,扭頭朝前院奔去。 宋姣姣也不管父親說什麼,死活閒著要出去找陳江月和霍雲婷。 宋欽無奈,忍痛點了女兒的昏穴,隨後將她輕輕放躺在床上。 姣姣昏昏睡去,宋欽坐在床頭,兩眼望著面容憔悴的女兒,不由老?目縱橫,喃喃道: “女兒,爹沒想到你對天風如此情深,如今天風已去,這今後……可如何是好……欸……” 不一會兒的功夫,宋府的黃老先生匆匆趕來,身後跟著胡岳、孟夕和宋子玉三人。 黃老先生簡要了解了一下適纔發生的情況,俯身給姣姣摸了摸脈,抬首對宋欽道:“幫主不必擔心,小姐無大病,只是這幾日勞累過度,加上心緒不佳,一時急火攻心,導致神智不清。我為小姐開一付方子,一日三次,小姐服後即好。 不過,小姐體脈極虛,要按時進食才是。” 宋欽心情沉重,獨自站在花園的水謝中。 大約二十天前,雷天風正是在這裡謝絕了自己所贈的龍王印。而如今,人去樓空,宋欽望著腳下荷花綠水,突然有一種失落感。 眼下群雄雲集洛陽,無非是衝著自己手中的這只花王印而來。自己目前尚能壓得住陣腳,主要憑藉的是少林的高僧。可了尚一行早晚要離開洛陽,到那時,將又是一種什麼局面呢? “白風幫”人多勢眾,也不乏一些有德有能之人,但真正稱得上出類拔萃之人,卻一個沒有。 宋欽惟然長嘆。 天風,你為何走得這樣早? 天風,你曾經對我說過,重情之人必定重義,可你如此重義,莫非就不重情!既然重情,為何又對姣姣的一片癡情觀而不見! 血色黃昏。宋欽依舊位立在水樹中,憑欄獨思。孟夕走了過來。 “師父,到吃晚飯的時候了。”孟夕道。 宋欽回望一眼,道:“姣姣現在怎麼樣了?” 孟夕道:“服藥後,小姐睡得好多了。黃先生說,待晚飯之後,再給個姐眼一劑藥,管保小姐可以康復。” 宋欽輕輕嘆了一聲。 孟夕間道:“師父,難道……黃先生的話不可信?” 宋欽道:“黃先生醫術高明,這一點誰都知道。可是,姣姣得的是心病,用幾劑藥是去不了姣姣的病根的。” 盂夕沉思片刻,探詢道:“師父,我倒是有個辦法,或許能緩解小姐的病情。” “哦?決說說看。” “師父,除了雷大俠外,小姐最要好的便是她的兩個姐妹,若是將她們請到府裡陪小姐呆些日子,小姐的心緒一定會好得多。” 宋欽點頭道:“不錯,不錯!姣姣確實想念陳小姐和霍小婷,我當時將她們姐妹拆散,本是為了姣姣好,誰想覺害了她。孟夕,這件事你親自跑一趟,我寫封信你帶去。你要注意,對她們耍客氣。如果她們不肯來,我便親自去請!” 孟夕道:“師父,我何時動身?” 宋欽想了想,道:“事不宜遲,晚飯後你馬上動身!” 孟夕道:“好,晚飯後我騎馬去 浪居,這樣半個時辰便可趕到。” 宋欽“餵”了一聲,轉首望著遠處的竹林,似乎又陷入了沉思。 孟夕輕聲道:“師父,你在想什麼?” 宋欽緩緩回過頭,若有所思地道:“孟夕,我一直思考一件事,姣姣雖然說的是胡話,但回想起來卻不是絲毫沒有道理。天風當時身中毒器墜入洛河,可誰也沒發現他的屍首,會不會……” 孟夕道:“師父想念雷大俠,必然會有此想法。可是,雷大俠身中唐門的‘七步喪魂針’,不用說落水,就是身子。 不動,也熬不過上個時辰,沒有唐門的解藥,就算雷大俠被人從水中救起,也絕無生還的可能!” 宋欽點了點頭,神色茫然,仰頭望瞭望西邊天際飄浮的晚霞。 晚霞更紅,逐漸呈紫紅色,最後恢復了她本來的顏色: 灰白色。 |
第41章
神武鏢局。 花廳上,秦儀堂、蔡鏢頭與田雨三人正摧杯換盞,喝得熱鬧。 酒筵是在太陽落山前擺上的,眼下,幾十只嶄新的蠟燭已燃去大半。這三個人越說越投機,不知不覺已經喝了兩個時辰。 秦儀堂今天格外高興,這不僅僅是因為田雨的武功超群,更重要的是他已經喜歡上了田雨這個人。秦儀堂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自信對人看得很難,經過半天的接觸,他確信田雨此人樸實無華,對人誠懇,這正是自己今後可器重的人。 秦儀堂抄超一壺上好的“花彫”,又給田雨斟酒,發現酒壺已空,於是衝身後的家人喊道:“快上酒!” 田雨拍手阻止道:“鏢主,我看就免了吧。今天田雨蒙鏢主拾愛,如此破費,已經是感激不盡。” 秦儀堂搖頭笑道:“因老弟這是哪裡話?咱們鏢局雖說這幾年不大景氣,可俗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說,自從龍王印的事情傳出後,洛陽一帶便熱鬧起來,找咱們做生意的也突然多了起來。”說到這裡,秦儀堂手把長髯,衝田雨微微一笑,略帶神秘跑道:“不瞞田老弟,這幾目咱們連續接了幾被大生意,往後,還得多多仰仗老弟你呀!” 田雨道:“秦鏢主放心,田萊既然投奔到這裡,自應盡心盡力。” 蔡鏢頭道:“鏢主,望花樓的那件生意,咱們到底接還是不接?” 田雨聞聽,心頭一動,側目瞅著秦儀堂。 秦儀堂的臉沉了下來,衝蔡鏢頭道:“蔡兄,你可知望花樓出的酬金是多少?” 蔡鏢頭搖搖頭。 秦儀堂冷笑一聲,緩緩伸出五個手指頭。 “五百兩?” “不!五千兩!” 蔡鏢頭和因雨皆是一驚,二人不由對視一下,又轉首望著秦儀堂。 秦儀堂冷笑道:“我秦儀堂吃鏢局這碗飯幾十年,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新鮮事,一口箱子,從洛陽送到開封,他們競出五千兩!” 田雨道:“或許,這箱子裡的東西,確實值得望花樓出五千兩?” 秦儀堂搖頭一笑:“田老弟。你初來乍到,對這裡事情還不大了解。” 田雨想了想,又道:“鏢主是說,這批貨裡,一定有什麼問題?” “這一點我不敢肯定。”秦儀堂道:“眼下我最最擔心的,倒是這件事情的背景!田老弟,你一定聽說道雷天風這個人吧?” 田雨的心“呼”地一沉,旋即答道:“聽人提起過此人。莫非。鏢主與此人認識?” “不不不,”秦儀堂擺手道:“像咱們這樣的小字號,攀不上這樣的一人物。其實,我也是只聞其人,未見其面。雷天風是宋府的常客,與少,抹寺的幾個高僧關係密切。聽說,宋欽有意將女兒來姣姣許配給他,可是不知何故,雷天風又倔偏喜歡上了他師父‘四方居士’陳子揮的女兒陳江月。” 田雨微微一笑,道:“江湖上的傳聞,未必準確,如今雷天風已死,這些事情便更難說得清了。” 秦儀堂品了口香茗,悠悠道:“雷天風的風韻之事,我們暫且不談,我要說的事情,就打這個陳江月開始。前些天,不知因為什麼,陳江月與望花樓給了梁子,帶著一個叫霍雲婷的姑娘去望花樓要人,聽說是要找一個和尚。嘿,真他娘的見鬼,望花娜兒來的和尚! 這件事情越鬧越大,不但扯進了開封楊家的大公子楊思玉,連雷天風都插了手!眼下,誰都不清楚雷天風因何與望花樓作對。假如,咱們護送的貨與此事有關,那……可就扎手了!” 蔡鏢頭連連點首:“有道理,有道理,這種拿鏢局前程冒險的事情,不用說酬金五千兩,就是給五萬兩,咱們也得三思而行!” 田雨思索片刻,轉頭問道:“鏢主,這趟貨,你是否已然回絕瞭望花樓?” 奏儀堂道:“還沒有,我只是說容我考慮考慮。” 田雨點點頭,瞅了嫩蔡鏢頭,又看了看秦儀堂,自信道:“照小弟看,這筆買賣,咱們應該接下來!” 秦儀堂與蔡鏢頭對望一眼。 田雨接道:“小弟之所以這樣說,原因有三:其一,這種生意難得碰見,失之可惜;要說風險,幹咱們這行的從來都是和風險掛在一起的;其二,假如這批貨我們不接,洛陽城內自有人接,將來此事傳揚出去,無疑會砸了咱們的招牌。” 泰儀堂默默點首,田雨的話一點不假,當初自己沒敢一口回絕望花樓,正是出於這兩點考慮。 見泰儀堂似有同感,田雨接道:“其三,眼下雪天風已死,而兇手又不是望花樓的人,即便他的朋友以往與望花樓有什麼過節,此時追查兇手還來不及,怎麼會顧到望花接? 依我看,鏢主對此不必過慮。” 秦儀堂流吟片刻,起身走到窗前,手括長須,似乎一時難下決斷。 蔡鏢頭靜靜地看著泰儀堂,沒有作聲。他十分清楚秦儀堂的脾氣,每當他要決定一件感手的大事前,總是這樣,一旦他將頭轉回,那就意味著他已作出決斷。 田雨見蔡鏢頭不作聲,自己也只好靜等。 過了一會兒,秦議堂忽然鑄身問蔡縹頭道:“蔡兄,此事關係重大,你能不能親自跑一趟?” 蔡鏢頭起身道:“鏢主放心,我自會盡力的。” 田雨道:“蔡鏢頭,小弟剛來鏢局,便通上這種機會,如果鏢主與蔡鏢頭不反對,就讓小弟跟著走一趟,也好踞著蔡鏢頭長長見識。” 蔡鏢頭想了想道:“田老弟要去,蔡某求之不得。只是,眼下供、林二位鏢頭不在,倘若你我都出去,萬一再遇上大買賣,家裡恐怕不方便吧?” 未等田雨開口,秦儀堂哈哈一笑,道:“蔡兄不必擔心,家裡的事我來撐著,讓田老弟跟你去趟趟路子,將來他也好獨擋一面。” 蔡鏢頭點了點頭,本想再說什麼,只見一個老家人模樣的老者走進花廳了,衝秦儀黨躬身道““老爺,外面有位從望花樓來的人,姓王,說是要面見老爺。” 秦儀堂衝周、蔡二人嘿嘿一笑:“說曹操,曹操就到!”轉身衝老家人道:“讓他來花廳一見。” 老家人轉身出去。 秦議堂吩咐人撤下酒席,換上清茶。 不一會兒,老家人領著一位四十幾歲的中年人走進花廳的前院,此人身後還跟著兩個僕人,始著一個紅漆木箱,瞧份量不會太輕。 走到花廳門口,兩個僕人停了一薩來,老家人身於一旁閃開,說了聲:“請,老爺就在花廳。” 中年八點了點頭,昂首走火花廳。 “秦鏢主,”中年人一拱手道:“在下奉主人之命,與鏢主談一筆生意。” 秦儀堂起身道:“王總管,這件事勞你費神,已跑了兩趟,請坐。” 王總管掃視了一眼廳內坐著的田、蔡二人,身於未動,向秦儀堂:“秦鏢主,這裡說話可方便?” 秦儀堂道:“王總管放心,這二位是本鏢局的蔡鏢頭和田鏢頭,本局的事情,秦某與這兩位鏢頭共同作主。” 王總管點點頭,轉身坐在秦儀堂的對面,問道:“秦鏢主,咱們,上次談的那筆交易,你可想好了?” 秦儀堂微微一笑,道:“我考慮再三,這批貨,我神武鏢局接了!” “好!”王總管眉頭一展;道:“那咱們就一言為定,明天就請秦源來望花樓驗貨!” “好說。” “來呀!”王總管衝外面的僕人喊道:“把東西報進來!” 兩個僕人將紅漆木箱抬進花廳。 王總管一指木箱:“秦鏢頭,這是兩千五百兩白銀,剩下的一半,事成後當付。” “多謝王總管。”秦議堂一拱雙手,“明日上午,秦某與蔡、田二位鏢頭去貴府驗貨。” 王總管道:“一言為定,王某這就告辭了。”說完,領著兩個僕人離開鏢局。 望著王總管的背影,田雨問秦儀堂:“鏢主,王總管這個人,你以前見過?” “不,”秦儀堂搖頭道:“我與望花接打了幾十年的交道,以前的總管姓齊,今年…… 大概有六十歲了吧……” 田雨點點頭,又問道:“鏢主是否看出,王總管是練過武功的人?” “哦?”秦儀堂一怔:“田老第如何知道?” 田雨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憑直覺。” 月牙彎彎,又一次接在柳浪居院裡的大柳樹上。無風,無雲,天氣似乎有些悶熱。 孟夕剛剛來過,卻是徒勞無獲,江月說什麼也不答應去來府,孟夕只好悻悻離去。 送走盂夕,江月和雲仔回到院子裡,迎面碰見小毛頭領著阿黃走了過來。 “江月姐,”小毛頭垂頭喪氣道:“姣姣姐病得那麼厲害,你就真忍心不去看看她!” 江月沉著臉道:“姣姣的病,我和三妹去了不見得會好。哼,她既然如此思念雷大哥,為何還要與我姐妹分開? 再說,我也不想再見到職個姓胡的,一瞧見他那張狐狸瞼,我三天都別想睡著覺。” 雲婷道:“大姐,二姐說不定真在想念咱們呢,咱們去看青她,不讓那個姓胡的出來就是了。” 江月道:“三妹,你怎麼忘啦,當初雷大哥不讓你去宋府,到底是因為什麼?” 雲婷不再吭聲,她的確想了起來,雷大哥當初曾對自己說過,宋府雖好,但對自己並不合適。 雲婷發得之際,江月已領著阿黃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小毛頭衝雲婷道:“雲婷姐,我和你商量個事情,你可答應我?” 雲婷笑道:“還沒商量,我怎麼能答應你?” 小毛頭嘻嘻一笑,用手抓了抓後腦勺,道:“以前雷大哥在這時,常常教我武功,可如今,他不在了,我是想…… 我是想……” 雲婷眉毛一揚,道:“你是想說,讓三姐我教你武功,是不是?” 小毛頭樂道:“正是正是,雲婷……不,三姐,你可答應我了?” 聽到小毛頭叫自己三姐,雲婷心裡別提有多高興。在三姐妹中,底她最小,平日只有稱別人姐姐的份兒,如今找到一個比自己年齡還小的,雲婷也要嘗嘗作大輩兒的滋味。見小毛頭心急、雲婷長嘆一聲,不再作聲。 小毛頭急道:“怎麼,你……不不,三姐又變卦了?” 雲婷抿嘴一笑,道:“三組還未答應你,怎麼談得上變卦?’” 小毛頭苦著臉道:“三姐,人家是認真的,你可好,盡拿我開心!” 雲婷道:“三姐也是認真的。你都作了雷大哥的徒弟,三姐怎麼配教你?” 小毛頭急道:“雷大哥只教給我怎麼上房爬樹,我又不想作賊,學那些有什麼用?” 雲婷道:“這你就不懂了,雷大哥的用意很清楚,這是讓你先打好底子。這樣吧,你先給三姐表演一下上樹,如果這一關過了,三姐就教給你別的。” 小毛頭招手道:“太好了!三姐,這可是你說的,好,我現在就……” 話到這裡,小毛頭突然將話止住,兩眼緊張地環視著四周。 “快?你怎麼啦?”雲婷不解地問道。 “噓 ”小毛頭噓道:“別出聲,四周有人,很多人,味道雜得很。” “味道?你嗅到了?” “一點不錯!三姐,快回去叫大家注意!” 關於小毛頭鼻子冰狗還靈的故事,雲婷曾聽雷天風講過,見小毛頭不像是在開玩笑,急忙一拉他的胳膊,“我去告訴大姐,你去叫醒崔三叔!” 二人轉身就定,然而已退了一步! “呼啦啦……” 一陣衣抉飄風之聲,四道人影從天而降,攔住了二人的去路。 幾乎與此同時,另外十幾道黑影從院子的兩側躥出,直撲院內的幾處臥房。 “呀!呀 ”小毛頭聲嘶力竭地尖叫起來,“來刺客了啦!來壞蛋啦 ” 雲婷杏目圓睜,不等正面的四個人站穩,飛起一腳,將其中一人踢翻。 “唰!” 寒光一閃,左邊一人一劍直刺過來,霍雲婷身子一轉,對手一劍刺空,身子一傾,剛好迎到霍雲婷的左掌。 “啪!” 刺客被一掌擊飛出去,雲婷的手中已拿著利客的寶劍! “唰!唰!” 又有兩只劍一左一右力劈下來! 雲婷一聲冷笑,右手一揚,長劍破空擊出,月光下劃出一道美麗的銀狐。 “當啷啷……” 對手的兩只銅劍飛向樹林,兩名刺客也無聲無息地倒下! 咽喉被切斷的人自然會安靜地死去。 “轟!轟!” 從崔四殺的房間裡傳出兩聲巨響,兩名刺客破窗倒飛出來,橫躺在院子裡。 霍雲婷聽到了阿黃的狂吠聲,急忙朝陳江月的房間奔去。她現在最擔心的便是大姐,在三姐妹中,大姐的武功最差,眼下的處境也最危險。 剛跑出三步,從院外又躥進一人,黑衣蒙面,攔住雲婷的去路。 霍雲婷嬌叱一聲,一記欺身,右手一抬,連刺對方三劍! 蒙面人一陣慌亂,可是三劍都躲了過去。 霍雲停暗驚,憑直覺,她遇到了並不容易對付的武功高手。 果然,霍雲婷一徵之際,對手發起了反擊,一連五掌,直逼雲婷的中路,將她通退五步。 這時,崔四殺赤裸著上身,下身只穿著一條褲權,蹦到了院中。周圍是七八個黑衣大漢,手持各種兵刃,輪番向他發起攻擊。 崔四殺左手舉著一個大鐵鍋,右手握著一根茶几腿,邊打邊罵:“他奶奶的!太熱的天,本來就睡不著覺,你們這些傢伙就不能換個時候再來!去你奶奶的!” “撲!” 又一個大漢的腦袋開了花,應聲倒在地上。 雲婷這邊也是一場苦戰,好在她手中有到,對方是徒手,即便她傷不到對方,對手也很難傷到她。 正在雙方處於姣善狀態的時候,白影一聞,院子裡又多了一個人。 此人冷眼掃視了一下周圍,隨後朝崔四殺走了過去,似乎根本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圍攻崔四殺的大漢一見此人,認定是搭救崔四殺的,有兩個人舞刀便撲了上來。 白衣人連頭都未轉,兩手一抬,旋即是兩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兩個大漢的脖子聾拉到後脊背,像兩只瀉了氣的皮球,癱倒在地上。 其餘人一見,像是見到了鬼,“呼啦”一聲四散而逃。 與雲婷交手的蒙面人一見,知道大勢已去,身子一科,躍入柳林之中。 這時,從江月的臥房中,急匆匆跑出一人,正是楊思玉。 “方兄,陳小姐不見了!我找遍了這幾個屋子,除了小紅藏在床下,一個人都沒有!” 楊思玉心急火燎地衝方純白說道。 方純白轉身問崔四殺和雲婷:“二位難道也沒看見陳小姐去了哪兒?” 雲婷道:“刺客有意將我與大姐分開。在交手後,我聽到阿黃在叫。” 方純白不再多問,轉身走進江月的房間,藉燭光仔細環顧四周,並沒發現什麼。 還是雲婷眼快,手指床腳下一塊紅乎乎的東西道:“這是什麼?” 方純白彎腰拾起,道:“是一只耳朵。” 雲婷道:“那一定是阿黃子的。阿黃肯定還和大姐在一起,也許還有小毛頭。” 方純白手指後窗道:“陳小姐一定是從這裡出去的,我們大家分頭去找!” 烏雲由北向南滾滾壓來,剛才還是滿天星月,轉眼的功夫,天地一件漆黑。 起風了,悶熱的天氣頓時變得涼爽,大風帶來了新鮮潮濕的空氣。隨著一道電閃,黃豆大的雨點鋪天蓋地落了下來,仿佛有人將天河突然豁開一道口子。 陳江月拼命地跑著。大雨將她淋透,秀髮貼在臉頰上,一只鞋也不知何時陷在泥裡。在江月的身後,小毛頭和阿黃緊緊地跟著,再往後幾十步,是五名身穿黑衣的大漢,個個手持鋼刀,緊追不舍。 此時江月手中有劍,若是一對一,她無需懼怕五人中的任何一人,可眼下的情形是五比一,她只有逃。 五名大漢越追越近,阿黃突然停下,轉身衝跑在最前面的大漢撲了過去! 又是一道電閃。 大漢看清撲向自己的阿黃,嚇得一聲驚呼,舉刀劈向阿黃! 太遲了,大漢的刀還未及落下,阿黃已閃電般撲到,一口咬住了大漢的鼻子,大漢一聲慘叫,仰倒在泥水中。 後面上來的四個人一見,急忙揮刀劈向阿黃,阿黃“嗖”地一躍,竄到了一旁,衝著四人一陣狂叫。待四人再次撲過來,阿黃戰佼重演,身子一縱七尺,隨後又是一陣“汪汪”地狂叫。 就這樣反覆幾次,江月和小毛頭已跑出幾百步,阿黃身予一轉,朝主人追去。 四個大漢氣得“哇哇”大叫,連喊上當,再次提刀急追過去。 雨,越下越大,地上的積水已沒過了腳踝骨,江月感到自已實在路不動了。 “小毛頭,我……我恐怕不行啦……”江月喘息道,腳下的步子逐漸放慢。 小毛頭見她實在支撐不住,道:“江月姐。我去把他們引開,你和阿黃繼續往前走!” 江月道:“不,這怎麼行?” 小毛頭道:“江月姐放心,這些日子我天天練爬樹上房,現在正好用上,這四只笨豬迫不上我。” 身後傳來了雜亂而沉重的腳步聲,聲音越來越大…… 小毛頭急道:“江月姐,我要走了,你千萬要挺住!” 轉身拍了拍阿黃的頭:“阿黃,我可把江月姐交給你啦!平時我教你的幾招,像咬耳朵,啃鼻子你可全要用出來片 阿黃似乎聽田了小毛頭的話,眨了眨眼睛,嗓子裡發出一陣低吼。 小毛頭滿意地笑了,從懷裡掏出一個自製的木架彈弓,朝著刺客來的方向走去。 不一會兒,逐處傳來一聲慘叫,隨即是一片叫罵聲。江月知道,小毛頭用來打烏的彈弓不知又使哪個傢伙遭了殃。 稍靜了片刻,江月再次聽見腳踏泥水的聲音。細聽片刻,她便斷定,這是兩個人,毫無疑問,另外兩個傢伙一定追小毛頭去了。 江月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捐了拍阿黃,輕聲道:“阿黃,咱們走!” 阿黃未動,兩眼緊盯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江月摸了摸阿黃的頭,她不想讓阿黃再去冒險,輕輕道,“阿黃,他們已經追不上咱們,走吧。” 阿黃不情願地轉過身,隨著主人繼續向前走。 此時,雙方的體力都消耗極大,在大雨泥濘中,每走一步,都要消耗不少體力,刺客要想在這種情況下追上江月,又談何容易? 儘管如此,刺客仍是緊咬著江月不放,大有不追到獵物決不回頭的味道。 就這樣,雙方相距百丈步,又足足走了半個時辰。 雨漸小,閃電雷鳴仍舊不斷。 突然,阿黃停止前進,衝著前方一陣狂叫,似乎發現了什麼。 江月一楞。 “ 嚓!” 一道閃電劃破長空,江月藉閃電向前一看,不由嚇得向後急退兩步。 原來,她此刻正站在一個七八丈高的土崖上,七尺之外便是崖頭,適纔阿黃叫住自己的時候,自己的雙腳正站在崖頭上。 洛河! 腳下便是洶湧奔騰的洛河!浪濤聲與滾雷聲連成一片,幾乎讓人無法分清。 阿黃再次狂叫起來。 江月回身,只見兩個黑衣大漢朝自己一步步退了過來。 在閃電的照耀下,大漢手中的鋼刀發出了刺眼的光芒。 江月牙關一咬,將手中的寶劍當腦一橫,狠狠道:“你們來吧!” 一個大漢嘿嘿一笑,道:“陳小姐,別自己難為自己了,照我看,你還是一劍抹了脖子,也省得我們兄弟親自動手。” 另一個漢子道:“是啊,大家都很累,反正傷已經死定了,何必要這樣?” “呸!”江月嘩道:“少說廢話!有種兒的你們上來,本!”娘讓你們下河去餵魚!” 兩個漢子對望一眼,一個道:“兄弟,咱倆兒還是分分工,這丫頭武功不錯,大哥我去對付她,那只小黃狗嗎……就交給你了!” 另一個漢子道:“那怎麼行,還是由小弟我去對付那個兇狠的丫頭,這只小黃狗,大哥哄住它就是了。” “不行不行!”被稱大哥的漢子道:“不瞞老弟,大哥自小怕狗,大的小的都怕!還是由老弟去對付吧……” 二人商議未了,阿黃利齒一跳,一聲低吼,撲向怕狗的。大哥。 “嗷 ” 那漢子一聲慘嚎,左胳膊已被阿黃咬下一塊巴掌大小的皮肉。 江月不失時機,一劍製向另一個大漢。 “當!” 刀劍相碰,進出一串淡黃色的火星。大漢的身手也不算弱,擋住江月的一劍,一聲大吼,“唰唰”便回兩刀。 論實力,江月本可在幾招之內結果對手,但這幾天她的體力消耗過大,眼下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用出的封不兔定形,因此十幾招過後,絲毫不能奈何對手。 與阿黃打在一起的那個漢子可就沒這麼自在了,眼下他的鞋已飛了,上衣只剩下幾根黑布條,褲子也已被撕得稀爛,手裡拿著大刀,一邊狂叫,一邊亂砍,生怕阿黃再靠近自己。 “ ” 一道霹靂自天而降,一團鬥大的火球檯在與江月廝殺的大漢身後。 “轟!” 火球炸開,大漢一聲慘叫,飛向天空,有如燃燒著的風箏。 強大的熱浪迎面撲來,江月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被凌空拋起,不知飛向何處! 江月的身子凌空掘滾了幾下,隨後,她看見了崖頭,一看見了崖頭下伸出的野花。 她的身子仍在墜落,是墜向洶湧的絡河。 她絕望地喊道:“阿黃 ” “ 啦啦 ” 又是一道電閃,一道黃影從懸崖頭縱出,撲向滾滾的洛河。 |
第42章
清晨。 江月緩緩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粉紅色的羅帳,帳慢被一個鳳凰模樣的鐵鉤高高接起。江月隱約想起,自己曾在什麼地方見過此物。 咦?莫非……自己沒死? 不,也許這是在陰間!可是……陰間怎麼會有陽間之物? “江月,你終於醒過來了。” 耳畔傳來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這聲音自己好熟悉。 她側了側頭,發現了個英俊公子正坐在床邊,兩眼靜靜地瞅著自己。 “楊公子,是你?”江月喃喃道。 楊思玉笑著點了點頭。 江月道,“這麼說,我沒死?” “當然沒死,要不然你怎麼會躺在這裡?” “這裡?這裡是什麼地方?” “怎麼?你難道忘了,這裡不是海棠書院嗎?前些天,你就住在這間房子裡。” 江月似乎明白了許多,緩緩點點頭,突然又環視四周,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江月,你……是不是在找阿黃?” “阿黃,阿黃在哪兒?它在哪兒?”江月說著,翻身就要下地。 “你放心。”楊思玉急忙安慰道:“阿黃沒事,它太累了,眼下就在隔壁睡覺,還是讓它休息吧,” 江月不放心道:“阿黃真的沒事?” 楊思玉笑道:“真的沒事,這種事情,我楊思玉可不敢欺騙小姐。” 江月不好意思地道:“楊公子,人家又沒說你騙人。” 楊思玉臉一紅,從身邊的茶几上端起一杯清茶,送到江月面前道:“沒為你準備什麼,這杯龍井,也許你正需要,喝吧。” 江月接過茶杯,方感到自己口於舌燥,頭一揚,連水帶茶葉一塊倒進了肚子裡。 楊思玉見她這副樣子,知道她是渴極了,於是從茶几上又端過自己的那杯茶,遞了過去。 江月接過第二杯茶,喝了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麼,問楊後王道:“楊公子,是你發現的我?” 楊思玉道:“不錯。昨夜柳浪居出事,我和方純白趕到時,見利客正在與雲婷和你三叔交手,等我們趕走了刺客,便發現你已經不在房裡,於是,我們大家又分頭去找你。昨夜雨下得很大,你經過的地方沒留下一點痕跡。後來,我們碰到了小毛頭,還是他告訴我你和阿黃去的方向。 後來,我和雲婷在河灘上找到了你和阿黃……”說到這裡,他輕嘆一聲,又道:“當時你已是昏迷不省,阿黃就伏在你的身邊,見到我們時,阿黃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用力地搖著尾巴。” 江月聽到這裡,淚水忍不住滾落下來,抽煙道:“都是我不好,險些害了阿黃。” 楊思玉道:“其實,你應該高興才是。自從去年冬天你從雪地裡救起了阿黃,傷便成了它生命的一部分,阿黃救了你,也就等於救了它自己,倘若你不在了,像阿黃這樣重情義的狗,恐怕……”話到這裡,他將話鋒一轉,道:“江月,你身體太虛,我看不如先在這住上幾天,我去柳浪後將小紅接來照故你。” 江月投作聲,格首望著楊思玉,直到這時她才發覺,楊思玉已改變了對自己的稱呼,以前,他總是稱自己陳小姐,面此時竟直呼自己的名字。 “楊公子,”江月問道:“你剛才稱我什麼?” 楊思玉臉一紅,改口道:“陳小姐,請怒我大膽這樣稱呼你,其實,其實……我一直想這樣稱呼你……可是……可是又怕你不願意。” 一向玩世不恭的楊思玉,此刻在江月面前,拘謹得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 江月輕嘆一聲,喃喃道:“其實,傷知道我心裡有雷大哥,又何必如此?” 楊思玉用牙咬了咬下唇,半晌道,“你知道,自從那一天在白馬奪見到了你,我便開始喜歡你,可後來,我知道了雷大俠同你的關係,便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可現在,雷大俠不在了,你也不能總是這樣,我……我也不能總看著你自己折磨自己。” 江月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楊思玉繼續道,“我這個人,自小放蕩,吃喝嫖賭全佔了,可那只是尋尋開心罷了。我見過的女孩子不少,卻都是逢場作戲,只是自從見到了你,我才感覺到自己變了,變得開始認真了。” 江月的嘴唇蠕動了幾下,剛要開口,楊思玉突然接手道,“不,你什麼都不要說,我只希望你能認真想一想,以後再告訴我。‘’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上陣輕盈的腳步聲,楊思玉如釋重負,高興地說道,“是雷小姐來啦!” 話音剛落,霍雲婷和方純白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見江月坐在床上,雲停道:“大姐,你可真把我們嚇死了,昨夜多虧了小毛頭這傢伙,不然到哪兒去找你……” “咦,小毛頭呢?”江月打斷問道。 “他還在柳浪居,這個小精靈昨天也確實只慘了,這會兒,恐怕還在打鼾呢。” 方純白不等兩個姐妹再說話,插道:“昨夜的事先不去談它,眼下有一件事,或許我們要辦一下。” 楊思玉道,“方兄又聽到了什麼?” 方純白道:“過兩天,望花樓要有一批貨送到開封,我對這批貨很感興趣。” 楊思五道:“莫非,這批貨與我們有什麼關係?” 方純白道:“大家一定還記得,霍衝的失蹤,與望花談有著直接的關係。雷兄曾對我講,霍衝此人十分鄙卑,在江湖上根本是無展輕重之人,可望花樓為何對此人如此感興趣,只因為此人掌握著一衝重大的秘密!再有,望花樓屢次衝雷兄和諸位下手,也一定與這個秘密有關!” 霍雲婷道:“這麼說,他們運貨是假,真正的目的,是要將我二叔弄出洛陽?” 方純白道,“極有可能。自從洛陽城出了這幾起事,官府對來往的行人查得很嚴,他們要想將霍衝弄出去,肯定會想別的辦法。” 楊思玉道:“不錯,進出洛陽的大件物品,只有鏢局押送的貨可以免檢。方兄,你可知是哪家鏢局接了這批發?” “神武鏢局。” “神武鏢局?鏢主是秦儀堂?” “一點兒不錯!” 楊思玉點頭道:“我看,這件事情值得咱們去搞清楚,即便弄錯了,勸望花樓的那些傢伙也是個警告。” 江月問道:“這麼說,昨夜的事,還是望花樓的人幹的?” “十有八九!”方純白道。 江月情思片刻,優惑道,“望花樓的人,我們早晚要與他們清算。可現在,殺害雷大哥的兇手還自在地活著,我們豈能將此事擱下?” 方純白道:“查清望花樓的底細,這原本就是雷兄的意思,倘若他此刻知道我們的打算,一定不會反對。” 霍雲婷道:“我二叔雖壞,但畢竟還是我二叔,我總不能見死不救。” 江月點了點頭,不再反對。 楊思玉道:“如何行動,由方兄來定,不過,神武鏢局並不知道內情,一旦打起來,應該儘量避免傷亡。” 望花樓。 上午,秦儀堂與蔡、田兩位鏢頭來這裡驗貨,迎出來的仍是那位王總管。 寒喧過後,四人走進大門,直奔後堂。 整個王府裡靜悄悄的,一路上沒見到闊人走動。田雨留神注意四周,發現府內各個通道、路口和廳堂,都有一些身著短農打扮,懸刀佩劍的衛士把守,看起來,王府裡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 四人來到後堂,只見堂前的高石階上站著兩排持槍的衛士,扇形排開,中間一條通道,由寬變窄,好不威風。 秦儀堂一見這場面,不由皺皺眉,回首瞅了蔡、田二人一眼。 王總管微微一笑,道:“三位不要誤會,一這是唐代管為迎接三位,特意佈置的。” 語畢,就聽台階上一位中軍打扮的漢子喊道:“唐代管有令,請秦鏢主與二位鏢頭上殿一見!” “唐代管?”奏儀堂滿腹狐疑地自問道,回頭又看了看蔡。田二人,那意思是問,你們可曾聽說過此人? 蔡鏢頭輕輕搖了搖頭,轉首望瞭望田雨。 田雨冷笑道:“王總管,如此一說,徐王爺今日不在府裡?” 王總管道:“徐王爺重病染身,已有三天臥床不起,府裡的事,目前由唐代管全權處理。三位請!” 三人不再多問,隨王總管走進大廳。 廳內燈火通明,兩例站立著十幾名刀斧手,正中央一張大椅上端坐一人,年紀在五旬上下,黑發長髯,不胖不瘦,一雙不算大的眼睛裡似乎總透著寒氣,仿佛這座大廳的陰森全因此人的這一對陣子所致。 見三人走了進來,唐代管一擦紫飽,身子欠了欠,算是迎接了客人,轉首道:“給秦鏢主看座!” 這下可好,此地根本沒有蔡、田二人的座位。 蔡、田二人也不太介意,轉身站在秦儀堂的兩側。 唐代管左手托著茶杯,右手捏著杯蓋,不謊不忙地撥弄著杯中的浮茶,始首打量著三人,尤其是田雨;仿佛想從中看出些什麼。 秦儀堂還是頭一次遭人如此怠慢,見唐代管半響一言不發,只是一個勁兒地打量著自己的人,忍不住道;“唐代管,如果沒有其他的事,咱們不妨現在看貨?” 唐代管嘿嘿一笑,點頭道:“也好,三位請看,貨,就在三位眼前!” “前”字剛出,只聽得“嘩啦”一聲,秦儀堂三人面前的地板突然裂開一道七尺見方的口子,隨後,自地下緩緩升起一物,三人定睛看去,原來是一只五尺長寬,三尺多高的綠色木箱,箱子上雕刻著山水花烏,栩栩如生,明眼人一看使知,此箱定是出於名家之手。 秦儀堂用手一指木箱,道:“秦鏢主,這就是你們要護送的東西。” 秦議堂點點頭,道,“那麼就請唐代管把箱子打開,由中鏢局當場驗貨。” 唐代管衝王總管點了點頭,王總管會意,走到木箱前,從懷中取出鑰匙,將接在箱子上的一把大銅鎖打開,隨後緩緩將箱益推起。 瞬間,大廳裡被珠光寶氣研罩,不知箱內是何貫重之物。 秦儀堂衝蔡、田二人遞了個眼色,二人、轉身走到木箱前,不由也是一愣。 原來,這木箱中並無其他雜物,只有十二顆核桃大小的夜明珠,每穎珠子用一個純金鑄的托於托著,不用說夜明珠,就是這些金托,恐怕也有幾百兩霓。 田雨轉身闖王總管,“這箱子裡只有這十二顆珠子?” 王總管點點頭,道,“這十二顆夜明珠是六十年前異邦緒皇上的貢品,後被皇上賜給了洛陽王,此珠乃稀世之寶,任意挑出一顆,都可值白銀萬兩,若非如此,唐代管也不會出五千兩銀子讓貴德局護送。”轉首看了看案儀堂,聞道: “秦鏢主還有何疑問?” 秦儀堂緩緩超身,衝箱內望了一眼,轉身衝唐代管道: “貨已看過,可以封箱了。” 唐代管衝王總管擺了一下手,王總營轉身衝手下道:“封箱!” 兩個大漢手托四個金底黑字的封條,貼在木箱的兩側,王總管重新落鎮,封箱完畢。 唐代管衝三人嘿嘿一笑,道,“秦鏢主,這批貨,唐某可就交給貴鏢局了。貨先放在這裡,明天一早,由你的人押送出城。” ”秦儀堂想了想道,“唐代管,不是秦某槽不過諸位,敝鏢局有個規矩,貨一封箱,便不能離人。這樣吧,”他轉首衝蔡、田二人道,“頓勞察兄和田老弟留在這裡,明目一早,我來為二位兄弟送行!” 蔡鏢頭點點頭。 田雨道;“鏢中放心,有蔡兄和田某在,保證萬元一失!” 王總管對秦儀堂的作法似乎不大滿意,回首望瞭望唐代管,唐代管陰陰一笑,道:“既然是鏢局的規矩,就依秦鏢主 所言。王總管,你要好生照顧兩位鏢頭,別讓人家說咱們望花樓失禮!”他說話的目氣,好像自己就是當年的洛陽王。 秦儀堂義叮囑了蔡、田二人幾句,隨即告辭。 不知在大廳裡果了多久,蔡鏢頭從椅予上坐立起來,憂心什仲地道:“田老弟,我怎麼總覺得,在這批貨上要出什麼事情……” 無語。 蔡鏢頭仔細一看,原來田雨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田老弟,你醒醒!”蔡鏢頭輕輕推了他一把,田雨緩緩睜開了眼睛。 “老弟,這時候你怎麼敢睡覺?出了一點兒岔子,那可就“噓……”田雨輕聲打斷道:“蔡兄,你的話我都聽見了,依我看,用不著明天上路,今天夜裡恐伯就會出事。” 蔡鏢頭一驚,小聲道:“田兄何出此言?” 田雨測首望瞭望漆黑的窗外,低聲道:“我們的對頭,眼下就在窗外,只是不知道他何時下手。” 蔡鏢頭是見過世面之人,可眼下自己要保的不是尋常之物,出不得一點兒岔子,聽田雨這麼一說,左手不由自主地模向腰間的寶劍到柄。 田雨微微一笑:“蔡兄,這麼一來,可要將此人嚇跑了。” 蔡鏢頭道:“嚇跑了更好。” 田雨道:“此人既打此箱的主意,即便現在跑了,待我們出城後……” 蔡鏢頭會意地點點頭,不再作聲。 夜已深,不知什麼地方鑽進來一般冷風,吹得廳中蠟燭忽明忽暗。 大廳中靜的可聽到落針的聲音。 而田雨和蔡鏢頭靠在椅背上,似乎是睡著了。 “邦!邦!邦!” 遠處傳來三更的梆響,田雨的身子輕輕挪動了一下,換了個位置。沒過多久,大廳裡傳出了輕微的鼾聲。 就在這比一道黑影掠門聞人大廳,此人黑衣蒙面,在大廳的佇立往後靜聽了片刻,確信蔡、田二人已然睡著,於是身子輕輕一提,一記平飄,來到田雨的身後,右手抬起,猛地刺向田雨腦後的“玉枕穴”! 說來也巧,蒙面人的手抬眼看要藏中田雨的後腦,田雨的頭突然一歪,蒙面人一指刺空,急忙撒手,以為對手已發現自己。 奇怪,田雨並未醒,只是頭換了個位置,隨後又呼呼睡去。 蒙面人愣了愣神,轉首看了看四周,見沒有任何動靜,便把頭轉了回來。 然而,蒙面人這一轉頭不要緊,險些驚得蹦起來!不知何時,田雨已將身子調了過來,此刻正坐在椅子上,笑瞇瞇地瞅著自己。 蔡鏢頭起身道:“這位朋友是哪條道兒上的?要知道,這批貨是神武鏢局保下的,還請這位朋友行個方便!” 田雨知道,鏢局向來是儘量不得罪黑道的人物,免得今後招惹麻煩,倘若這個蒙面人見好就收,蔡鏢頭決不會去為難他。 聽蔡鏢頭口氣一軟,蒙面人冷冷一笑,道:“真是對不住二位,敝人今天既然來了,總不能空著手走,這樣回去也交不了差。二位,行個方便吧!” 蔡鏢頭臉一沉,冷笑道:“看來,這位朋友是不給面子噗?” “面子?”蒙面人冷啐一聲,用手一指一旁的木箱,“是閣下的面子大還是這裡的東西大?” 田雨道:“蔡兄,這小子不識抬舉,給臉不要臉,小弟打發他上路便是!” 蒙面人見圍雨要動手,身子向後退了兩步,右手一拍,手中目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巴首,衝田雨說,“常言道:‘人為財死,烏為食亡’,二位為了這點東西自自送死,這又是何必?!” 田雨冷哼道:“廢話少說,快動手哩!你若是殺了我們二人,這箱子裡的東西,統統歸你!” 蒙面人陰森一笑,說了聲,“看刀!” “唰!” 蒙面人一縱而起,巴首破空刺出,直指田雨的心口! 田雨右腿微側,分起右手,去扣對方的手腕。 蒙面人身子一個旋轉,右手順勢一帶,凌空一記“一枝三花”,刀分三路,無比快捷地刺向田雨的“期門”、“章門”和“商曲”三處死穴。 田雨笑退,堪堪避開對方的這一殺招,心中暗暗吃驚,他的確沒有料到,這位蒙面人竟有如此快、準、狠的身手。 田雨落身未穩,蒙面人一記縱躍,再次撲上,這一次出手更狠,匕首當空一劃,刺向田雨的兩只眼睛! 一旁觀戰的蒙鏢頭暗叫不好,右手“嗆啷”一聲拔出長劍,人起劍落,“唰”地一下,攔圈斬向蒙面人。 蔡鏢頭在江湖上頗有名氣,室要憑藉的便是手中的這只長劍,這一劍削出來又急又快,蒙面人知道厲害,身子一轉,去躲蔡鏢頭的這一劍。 “啪!” 田雨飛起一腳,正申蒙面人的手腕,匕首脫手飛出,打入兩丈外的木柱。 蔡鏢頭先機已奪,絕不讓對手有絲毫喘息,長劍再起,一道白光,切向蒙面人的天靈! 雙方都下了死手! 蒙面人身求立穩,蔡鏢頭的長劍巴然落了,此刻要躲已來不及,急忙一伸右手,像是去抓來劍。 蔡鏢頭暗害,自己的這一劍至少也有千斤之力,不用說是一雙肉掌,就是一塊鐵,也得被劈為兩截! “叭!” 蔡鏢頭的長劍果然切入了蒙面人的手掌,奇怪的是,蒙面人沒有滿諧大叫,反而嘿嘿一樂。 田雨是旁觀看清,一眼便知道,蔡鏢頭這一千斤重劍竟被蒙面人右手的申指和食指死死夾住! “蔡兄快撒手!”田雨一聲大喊,飛身撲了上去。 蒙面人已然出乎,左手一翻,一掌拍肉蔡鏢頭的前胸重穴。 蔡鏢頭撤劍縱身,蒙面人並不追趕,身於一轉,兩掌平推出去,剛好與圍雨飛補過來的兩掌撞在一起。 “砰!” 一聲悶晌,蒙面人身子一晃,“通通”朗後退了三步,田雨的身子則“呼’地向後一折,一記後空翻,穩穩落在地上。 這一回合的交手,使田雨暗暗震驚,這個蒙面人適纔用二指夾住了蔡鏢頭的千鈞一劍,而剛才這一對掌,自己已使出了五成力道,卻不能奈何對手,莫非……此人今夜所未,是衝著自己…… 田雨吃掠,蒙面人卻嘿嘿一陣獰笑,衝田雨道:“你我現在皆是徒手,何不在手上分出個高低?” 田雨心中警覺,但臉上卻是微微一笑,道:“這位黑道的朋友如此看得起田某,看來也只好奉陪!”說完,雙拳一交、一展,來了一記少林派“降龍伏虎拳”的起手勢。 蒙面人一聲低吼,雙臂一展,一招“餓鷹撲食”,撲向田雨。 田雨一聲大吼,雙拳舒展,將少林派的“降龍伏虎拳”使得淋漓盡致,兩個人拳掌罩在一處,正是棋逢對手,三十幾招,未分出高低上下。 田雨使的是以則猛見長的少林拳法,而蒙面人則使出剛柔兼之的武當派“九宮連環掌”,這二人的拳法和掌法均已步入上乘,十分到家,因此打起來十分精彩。 田雨此刻並沒有忘記,自己曾對秦儀堂和蔡鏢頭說過,“降龍伏虎拳”,自己只學了六十四招中的十七招,因此與蒙面人交手,只用這十七招。不過,這十七招使在田雨的手中,與常人大不一樣,他每一出手,原形不走,但變化極為詭異,從而這十七招在他手裡,並不亞於其他高手使出六十四招。 蒙面人見他出手似乎單調,但無論自己怎樣變化,總是制服不了對手,於是掌形一變,使出天山派的“通天掌”。 此掌法以奇、快、狠見長,一經使出,田雨驟感壓力增大,但他的信念不變,依舊使出“降龍伏虎拳”,與對方周旋。 一旁的蔡鏢頭見田雨似乎落了下風,急忙從地上抬起自己的長劍,一聲吶喊,衝入戰圈。 蒙面人正殺得興起,猛然覺得刀光一閃,知道蔡鏢頭這一刀是衝著自己來的,急飲一記縮頭挺身,身子斜飛出去。 蒙面人的動作不調不快,然而他身子尚在空中,突然覺得有人在自己的頭上劃了一下,伸手一摸,自己臉上蒙著的黑布不見了!抬眼一看,原來那塊蒙面黑布竟在田雨的手中。 “你……”蒙面人看著田雨,顯得十分尷尬。 田雨一陣冷笑,正色道:“真沒料到,天下競有這等奇事!唐代管,你總不會是想嫁禍敝鏢局吧?!” |
第43章
蒙面人不是別人,正是望花樓的代管唐然! 蔡鏢頭氣得將手中長劍向地上一擲,明著臉道:“唐代管,你作何解釋?!” 唐然此刻心神略定,仰面一陣大笑,朗聲道:“二位千萬不要誤會!唐某之所以如此,無非是為了這批貨的安全” 蔡鏢頭冷冷道:“這麼說,閣下是信不過我們二人咬?” 唐然道:“這批貨關係重大,而二位的武功怎樣,唐然心中又絲毫無底,也只得採取這衝下策。” 田雨談然一笑,道:“真沒料到,唐代管競有如此身手,倘若我二人不是以死相擠,恐怕,這批貨……就得唐代管親自押送嘍!” 唐然乾笑一聲,道:“田鏢頭過獎,假如田鏢頭將少林派的‘降龍伏虎拳’六十四式全部使開,唐某現在恐怕就不能站著說話了!” 田雨點頭道:“說起來實在可惜,我只學會了十七式,不然不會敗在閣下的手裡。” 唐然冷笑道:“田鏢頭不必過謙,唐某練過幾天武功,還不算外行。以我看,田鏢頭對這十七拳法的領悟之透、運用之精,雖不敢比少林的掌門人了尚,至少已不在‘戒律院’主持了空之下!” “哦?”田雨笑道:“如此說來,唐代管對少林派的情況十分了解?” 唐然一怔,知道自己說走了嘴,急忙話鋒一轉,道: “二位的武功很是了得,有二位押送這批貨,唐某也就放心了。”轉首望了望門外,又遭:“時辰已經不早,兩位鏢頭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後某就此告辭。” 語畢,唐然轉身出去。 望著唐然消失的背影,田雨問道:“蔡兄,你看此人的武功如何?” 蔡鏢頭道:“以老弟的武功,剛剛與他打個乎手,蔡某絕非此人的對手。” 田雨道:“蔡兄在洛陽呆了幾十年,對望花樓的情況一定很熟,你以前是否聽說道這位唐代管?” 蔡鏢頭搖頭道:“我只知道,徐天怡座下有不少客卿,但從未聽說過此人。” 田雨道:“這麼說他是新來的?” 蔡鏢頭道:“也可能。不過……徐天怡既然重病,怎麼會將府裡的事情全權交給他?” 田雨想了想,道:“那只有兩種可能,徐天怡不是瘋了,就是死了!” “哦?”蔡鏢頭驚愕道:“這怎麼可能?徐天怡雖說比不上他的祖輩,但好歹也是個王爺,什麼人敢衝他下手?” 田雨笑了笑,道:“這不過是小弟猜測而已。蔡兄,咱們還是查看一下箱子,別出了什麼差錯。” 兩個人走到箱子前,前後左右仔細查看了一下,見封條完好,銅鎖緊扣,沒有絲毫被人動過的跡像,便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田雨微閉雙目,心中暗想:“奇怪,怎麼這箱子竟絲毫投人動過?!莫非……是自己判斷上出差錯,唐然果真讓鏢局押送這一批珍珠?不,不可能。這裡面一定另有文章!或許,在押送的途中,還會有自己意料不到的事情發生,現在也只能等待時機……” 在城南離來府不遠處,有一個極不起眼的小酒店。三更已過,酒店早就封上門板,店內漆黑一團。 然而就在此刻,酒店裡竟坐著兩個人,正在壓低聲音談話。從說話的聲音中可以聽出,其中一人正是唐然,另一位自稱是唐然的二哥。 “三弟,”說話之人正是那位二哥:“都弄清楚了?” 唐然道:“二哥,全清楚啦!這次護德’的共有兩個鏢頭,一個姓蔡,另一個姓田……” 二哥截口道:“那個性察的我知道,雖說此人在江湖上小有名氣,但不足為患。那個姓田的鏢頭武功如何?” 唐然道:“此人的武功比姓察的高出不少,聽說是少林俗家弟子。” “哦?你可試過?” “一點不錯,他使的是少林派的‘降龍伏虎拳’,雖說只會十幾式,卻也蠻難對付。” 沉默片刻,二哥又問道:“據你看,四弟和五弟他們能否對付此人?” 唐然道:“沒問題!四弟的武功,與我相差不多,倘若我使出殺招,這兩個鏢頭絕走不過七個回合。” “嗯,很好。” “二哥,大哥那有什麼話兒?” “大哥說了,此事一定要慎重,一旦出了事,首先例霉的便是你!” 唐然嘿嘿一笑,道:“二哥放心,不會出事的。不過,我總是搞不懂,此事為何不能在府裡搞?” 二哥道:“府裡人多眼雜,難免被人發現,大哥兒事看得很遠,你照辦便是!” 唐然“嗯”了一聲,還想說些什麼,只聽二哥打了個哈欠,緩緩道:“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免得讓人起疑心。” 說完,二哥轉身走到門前,聽了聽外面的動靜,隨後輕輕推開酒店的旁門,朝宋府方向走去。 清晨。 望花樓的前院停著三輛馬車,每輛軍前接著四匹馬,每輛車上各馱著一個一模一樣的木箱。 凡是押送貴重之物,鏢局多採用此種辦法,萬一遇到強敵,三輛車分頭逃跑,使強盜無從選擇。 負責護送的除了田、蔡兩位鏢頭外,還有四名鏢師和十幾名趟子手。為了安全起見,連三名車夫,都是鏢局的人。 唐然帶領眾人,將車隊送至大門口,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洛陽東門,順著它道直奔開封方向。 這一行人中,除了田、蔡兩位鏢頭和四位鏢師騎馬,其餘的趟子手均是步行,因此,這一行人走的並不算快。 由於前兩天下了一場大雨,這天早晨的天氣顯得格外涼爽,趟子手們的興致也格外好,本來嗎,這大白天的,又是在官道上,能出什麼差子? 同田雨一同加入鏢局的江有財湊到田雨的馬努,笑道: “田兄,看來咱們第一趟護鏢,便揀了個便宜差使,從這去開封,沒幾天的路程,又是走官道,田兄,你說說看,這差使便宜不便宜?” 田雨未及答話,一旁的蔡鏢頭瞪了江有財一眼,沉聲道:“江有財,鏢局的規矩,你難道不知道嗎?” 江有財嚇得一吐舌頭,縮到了一旁。按鏢局的規矩,趟子手對上不得以兄弟相稱,必須稱×師或×鏢頭,對鏢主則不得稱其姓,只能稱鏢主。 田雨沖蔡鏢頭微微一笑,轉頭衝江有財道:“江兄,告訴弟兄們,把招子放亮點,再往前五裡,便是‘三樹坡’。” 江有財應聲走開。 蔡鏢頭道:“田老弟,這一帶的路,你似乎很熟悉。” 田雨道:“前幾年我曾走過此路,到了三樹坡,便是一個三岔路口,左邊的通向鞏縣,右邊的直抵青龍山,中間的一條路向東,通向開封。從三樹坡開始,道路變得狹窄,行人漸少,兩旁地勢也更為複雜,如果路上有事,很可能從這裡開始。” 蔡鏢頭頻頻點首,贊同道:“田老弟說的有理,看來還需格外提防才是。” 日頭偏西,一行人緩緩來到三樹坡,在三岔路口處停了下來。 蔡鏢頭衝田雨道:“田老弟,前面就要過坡,我看,咱們就在這兒歇息一會兒吧?” 田雨點頭同意。 蔡鏢頭衝手下的兩名趟子手吩咐道:你們二人去山坡旁的小溪打兩桶水,回來餵馬,要快去快回!” 兩個趟子手說了聲:“是。”轉身從馬車上提過水桶,衝山坡下的一片小樹林跑去。 蔡、田二人和四位鏢師都下了馬,和十幾名趟子手坐在馬車旁,掏出水和乾糧吃了起來。 就在這時,遠處小樹林中突然傳來兩聲極輕微的悶哼之聲,這聲音瞞過了所有人,偏偏沒能逃過田雨的耳朵。 “蔡兄,”田雨輕聲道:“去打水的兩名弟兄,恐怕是出事情啦。” 眾人一驚,有幾名新來的趟子手沉不住氣,伸手去摸腰間的兵刃。 “慌什麼!”蔡鏢頭沉聲道:“咱們鏢局吃的就是這碗飯,怕事就不來了!”回身衝四名鏢師道:“你們分成兩組,每組帶六個弟兄,分別守住第二和第三輛車!” 一個姓段的鏢師擔心道:“蔡鏢頭,那第一輛車怎麼辦?” “這不用你擔心!”轉身衝田雨道:“田老弟,你可知道這是為什麼?” 田雨微笑道:“兵不厭詐,蔡兄此招高明!” 知道珍珠放在頭一輛馬車的,只有田、蔡二人,蔡鏢頭此刻棄頭一輛馬車不守,卻將重兵押在後兩輛馬車上,無非是要給對手一種錯覺,儘管此舉看上去似乎極為冒險,但在田雨看來,卻是棋高一招。 一切佈置完畢,蔡鏢頭與田預定到車隊前,蔡鏢頭朗聲道:“黑道的朋友,請你仍出來說話!” 話音剛落,只聽“呼啦”一聲,從不遠處的林子裡衝出二十餘人,手持各式兵器,呈扇面形,將鏢局的十幾個人圍住。 蔡鏢頭一陣冷笑,道:“不知眼前的朋友,是哪一個山頭的?” 田雨知道,蔡鏢頭幹了幾十年這行當,黑道的人認識不少,在洛陽一帶,神武鏢局這塊招牌,黑道中人大都是買賬的。 此刻,對面人群中走出兩人,一胖一瘦,胖的身高九尺,白淨的面龐,臉上除了兩道淡淡三角眉毛,沒有一根須。 毛,看年齡在四十五歲上下;瘦子身高不足五尺半,臉瘦得叫人見了都替他難過,眼睛幾乎佔去了半張勝,一對小黃眼珠貼在白眼珠上,傷沸是煮露了搪芝麻餡的元宵,看年齡,此人在四十出頭。 蔡鏢頭一見這二人,知道是對方的頭領,於是抱拳道: “兩位朋友,在下姓蔡,這批貨是神武鏢局接的,還請……” “呸!”瘦子尖聲哼了十聲,罵道:“你們神武鏢局算個吊!”用手一指車頭插著的兩面藍旗,接著罵道:“這兩桿破旗子,老子老遠就瞅見了,在我們兄弟二人眼裡,這玩藝兒還不如一塊擦腳布!” 胖子接道:“不是擦腳布,是尿布!” 說完,二人哈哈一陣狂笑。 蔡鏢頭氣得青筋亂跳,他還是頭一遭遇到如此狂妄的強盜。 田雨把話接了過癌:手指二人道:“餵,如果你們這兩個小子是想在嘴上找便宜,老子叫出個人來,保管罵得你尿從牙縫裡倘出來!” 胖子和瘦子一怔。 田雨接道:“怎麼,你們不信?”回首衝江有財道: “江兄,給他們幾句!” 江有財一聽,立即來了勁兒,跳著腳喊道:“快來瞧哇!洛陽大道上,光天化日下出了怪物啦 一個像老母豬臨產,另一個像弔死鬼出尿他 快閉眼阿!不然後悔一輩子 ” 鏢局的人聞聽,一陣哄然大笑。 瘤子氣得臉色發青,盯著田雨,狠聲道:“好小子,算你有種!也罷,實話告訴你,今天我們兄弟來這兒,就沒打算放你們回去!” 田雨冷哼一聲,回頭衝蔡鏢頭道:“蔡兄,你都聽見了,這兩個小子,就交給小弟了!” 田雨心裡明白,對手既然知道是神武鏢局護送,仍敢明槍明殺,肯定不是庸手,以蔡鏢頭的武功,即便能戰敗對手,也絕非十招人招之功,一旦自己出手幫他,很可能暴露自己的武功,與其這樣,不如由自己一舉將這二人擊斃,蔡鏢頭不知對手武功如何,當然也不會懷疑自己。另外,有蔡鏢頭在另一頭壓陣,也可減少自己人的傷亡。 他的這番打算,蔡鏢頭哪裡知道,他話音剛落,蔡鏢頭搖頭道:“這恐怕不妥,還是……” 語尤未了,只聽胖子大喝一聲:“殺!給我殺!一個不留!殺!” “呼啦!” 對手一聲吶喊,蜂湧而上。 田雨一推蔡鏢頭:“快去!” 蔡鏢頭向後“通通通”連退七八步,已身不由己地加入了戰圈。 瘦子手舞一對鐵鍊,迎風一展,衝田雨砸了過來! 田雨位立未動,見對手的鐵錐落至頭頂,突然雙手一揚:“去你媽的!” “啪!” 瘦子手中的兩只鐵鍊有如利箭,直射雲天! 瘦子大驚,急身一退,哪料對手的動作快如鬼腿,一掌飛出,正中瘦子的前胸。 “砰!” 一聲阿響,瘦子的身軀幹飛出去,兩只眸子露出無比的恐怖之色,似乎是在問對方: “你是誰?!” 瘦子死了,死屍尚未落地,胖子又撲了上來,一口大鐵刀,挾著萬鈞之力,呼嘯著掃向田雨! 田雨依舊不動,眼看刀刃就要斬到自己的左肋,猛然抬起左手,拍向對手的鐵刀。 “當嘟嘟……” 鐵刀落地,胖子嚇得連退三步,他這口刀不知殺了多少人,不知擊敗多少高手,可今天,竟讓對方一擊而落,這怎麼可能……而刀確實就在地上! 他突然明白了許多,明白了瘦子的死,二話不說,身子一抖,“呼”地一聲沖天而起,直奔小樹林。 然而,胖子身在半空,猛然覺得有一只鐵爪鉗住了自己的脖子,胖子反手一掌,突然後脊骨一陣麻痛,自己的身子就像被人拋出的皮球,一陣前滾翻,跌落在地上。 胖子掙扎著翻身想站起來,突然全身經脈一陣紊亂,眼前一花,一股熱血直衝大腦。 胖子的眼睜得大大的,瞅著眼前的田雨,臨死前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你……你是……你是……” 胖子一命嗚呼,臨死終於知道對手究竟是何人。假如他早一刻知道,絕對不敢衝此人出手。其實,以這二人的武功,本不致於敗得這樣快,這樣慘,之所以有如此結果,是因為他們打一開始就忽視了對方。 田雨這邊順利得手,可蔡鏢頭那裡卻頻頻告急。對方二十幾人的武功,雖說稱不上一流,卻個個與四位鏢師不相上下,其中三人圍住蔡鏢頭,四人纏住四位鏢師,其餘十幾人與趟子手們混戰在一處,還有兩個人直撲第一輛馬車。 田雨結果了對方兩個頭領,回頭一看,只見兩個傢伙已跳上了第一輛馬車,不由分說,拍手一掌,一股強勁的掌風將兩個漢子凌空卷起,摔到了五丈之外。 “啊 ” 混戰的人群中傳來一聲慘叫,一名趟子手倒了下去,屍體分滿著一只血淋淋的斷臂。 田雨身子一縱,掠入戰圈,有如虎人羊群,隨著一陣鬼哭狼嚎的慘叫,十幾個漢子像布袋船被拋入空中。 與蔡鏢頭和四位鏢師廝殺的七人一見情形不妙,轉身就逃,被眾趟子手“呼啦”一下團團圍住,舉兵刃就剁! 田雨大聲道:“留下活口!” 晚了! 眾人復仇心切,哪還頗得其他,一陣亂刀剁下,七人也當場斃命。 田雨後悔一嘆,回身衝江有財道:“你帶幾個人,將小樹林中被害的弟兄報回來。” 江有財應了一聲,領著三個人走了。 蔡鏢頭衝田兩道:“田老弟,那兩個傢伙在哪兒?”他適纔被三人圍住,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因此並不知道田雨在抬手間已將二人擊斃,還以為這二人被田雨打跑。在蔡嫖頭看來,這批強盜個個不弱,他們頭領的武功一定更高,田雨能把這二人趕跑,已經是十分不易了。 田雨見問,用手指了指七人文外的荒地,道:“這兩個小子被小弟擺乎了。” 蔡鏢頭心中一擺,舉目望去,可不是,那胖子躺在一塊岩石旁,瘦子則趴在不遠處的野草叢中。 “田老弟,你什麼時候將這兩個傢伙擺乎的?”蔡鏢頭驚問道。 田雨掉了撣身上的塵土,隨意道:“這兩個傢伙武功乎乎,太不經打,嘿嘿,小弟算是練了便宜。” 蔡鏢頭半信半疑地“哦’了一聲,不再多問,回頭吩啦眾人將屍體掩埋起來。 一切收拾停當,車隊又繼續前進,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三樹坡。 蔡鏢頭騎在馬上,越想越不對味,扭頭問田雨道:“田老弟,據你看,這夥人像不像是強盜?” “不像。”田雨毫不猶豫地道。 “嗯。”蔡鏢頭緩緩點頭,又道:“田老弟根據何在?’” “根據有三。” “哦?哪三點?” “其一,一般來說,強盜是截貨不截人,除非迫不得已,否則不會大打出手。適纔對手的意圖很清楚,既要貨,也要人,這不像一般強盜的手法。” 蔡鏢頭點點頭:“其二呢?” “一般的強匪,除了幾個頭目外,都是烏合之眾,武功不會太好,更不會這麼整齊!這些人動起手來訓練有素,倒很像是某一幫派之徒。” “有道理!那這第三點……” “這第三點最為重要!這些人本來就知道財寶不在別處,而是在第一輛車上!” 蔡鏢頭一愣,道:“田老弟的意思是……” 田雨冷笑道:“我們恐怕被人騙了。” 蔡鏢頭又是一愕:“田老弟指的是何人?” 田雨道:“蔡兄,知道這三輛車底細的,一共有哪幾個人?” 蔡鏢頭道:“除了你我之外,還有望花樓的唐代管……”略微一頓,驚道:“田老弟,你是說唐代管?!” “肯定是地”田雨斬釘截鐵道。 “這怎麼可能?咱們神武鏢局與他望花樓無冤無仇,他們為何如此?” “如果蔡兄所言不錯,那麼只剩下一種可能!” “田老弟快講!” “為了貨!” “為了貨?” “不錯,這貨裡肯定有文章!唐代管肯定有什麼事情不想讓我們知道!” 蔡鏢頭付思片刻,搖頭道:“不會吧,咱們倆在箱子分整整守了一天一夜,沒見任何人動過箱子,而且,封箱時你我也都在現場,這箱裡的珍珠,總不能自己插上翅膀飛了。 再說就算是它有翅膀,箱子是封死的,連一條縫都沒有。” 田雨也覺此事奇怪,但一時也找不出個頭緒,不由回頭又望了一眼車上的木箱。 車歐進入三樹坡五裡,道路變得更加崎姬,道路兩側怪石林立,山坡上長滿了雜草和灌木。 突然,一個趟子手指著前方不遠的一片山坡驚呼道: “二位鏢頭,前面山坡有人!” 眾人一驚,急忙停下馬車,舉目觀望。 果然,山坡上走下四人,兩男兩女,為首一人瘦長的身材,身穿一件淨如白雲的長農,正是“四指白衣”方純白。 方純白身後跟著一位錦衣公子,正是楊思玉,他身後還有兩位少女,穿白裙的是霍雲婷,穿藍裙的是陳江月。 田雨遠遠看見四人,內心一陣激動,暗暗道:“方兄、楊兄、江月、雲婷,時別幾日,你們都好?嗓?姣姣她在哪兒?她怎麼會與你們分開……” 田雨正在思忖,只聽蔡鏢頭道:“田老弟,看這四個人的樣子,並不像是強匪,也許是過路之人。” 旁邊一位鏢師道:“我看也不像,瞧,那兩個男子是身無寸跌,哪有這樣的強盜?” 眾人議論著,四人已到近前。 方純白冷聲道:“哪位是鏢頭?” 蔡鏢頭道:“我就是!” 方純白點了點頭,又道:“這批貨,可是望花樓的?” “不錯!”蔡鏢頭胸脯一挺,朗聲道:“這批貨是本鏢局為望花樓護送的!”用手一指車上的兩面旗幟:“諸位想必已經看到了,這批貨是神武鏢局接下的!” 方純白一陣冷笑,道:“這位鏢頭,今天我們不想難為你,只是想請你幫個小忙!” “小忙?”蔡鏢頭哈哈一陣大笑,道:“閣下倒真是與眾不同,剛才來了一夥,言明既要貨又要人,而閣下一派雅士風範,先不談殺人越貨,只是請本鏢頭幫個小忙,新鮮,新鮮!哈哈哈……” 方純白淡淡一笑,道:“我這個人以前殺人不少,但自從遇到了一位朋友,便立誓不再殺人,不過,倘若有人逼我出手,我想,應該不在此限!” 蔡鏢頭嘿嘿一笑,道:“果真如此,蔡某倒真想見識見.識!” 田雨心頭一緊,他知道,就憑蔡鏢頭的這兩下武功,方純白拍手之間,便可要了他的性命!於是急忙道:“蔡兄,此事不宜動手!” 蔡鏢頭冷笑道:“田兄放心,蔡某不會丟了咱鏢局的顏面!” 田雨還想勸幾句,誰料蔡鏢頭身子一拌,一劍劈向方純白! 方純白冷笑一聲,左手一揚,“啪”地一聲,將蔡鏢頭的長劍震飛,右手飛出,一下掐住了對手的脖子!“四指白衣”方純白是出了名的手狠,只要右手四指稍一加力,蔡鏢頭的頸骨便會被捏得粉碎! “住手!”田雨一聲大吼,一步縱身,已到了方純白的近剛。 方純白並未鬆手,用眼瞥了一下田雨,冷冷道:“你是誰?想幹什麼?” 田雨微微一笑,道:“敝人姓田,也是神武鏢局的鏢頭。剛才蔡鏢頭一時不鎮,讓閣下得了手,那算不了什麼,田某不才,也想會會閣下!” 方純白“哦”了一聲,右手一松,將蔡鏢頭放開,連看都沒看蔡鏢頭一眼,衝田雨道: “你可不要後悔!” 田雨笑道:“田某作事,從不後悔。更何況,閣下也未必能從田某手中得什麼便宜片說完,扭頭衝右邊的馬車望了一眼。 這一轉頭不要緊,方純白心裡“哈瞪”一下,好懸沒叫了出來,他此時才發現,在這位田鏢頭的左耳根下,生著一塊黃豆大小的黑德。 方純白一愣之際,田雨又說了話:“閣下剛才說過,請我們幫個小忙,閣下不妨說說看,這個小忙是指什麼?” 方純白一下明白了一切,道:“很簡單,讓我們看看這箱子裡的貨!” “好!”田雨點頭道:“閣下一定想看,而敝局絕不會答應,我看咱們不如打個賭!” “請講!” “田某與閣下以武作賭,倘若田某贏了,對不起,諸位兔談這四箱子!” “嗯,如果我贏了呢?” “好說,就按閣下說的辦!” 蔡鏢頭剛才吃了方純白的苦頭,見田雨要與他一拼,急忙勸道:“田老弟,我想,咱們還是想想別的辦法,此人的武功不同尋常,我怕田老弟會吃大虧!” 田雨微微一笑,道:“眼下哪名什麼別的辦法?蔡兄放心,小弟當心便是。” 說完,田雨一擺手,與方純白向一側撤了幾步,衝方純白道:“閣下清出手!” “請!” 方純白“請”字方出,身子一抖,一記“石破驚天”,右掌直刺出去,掌隨風聲,已離田雨的前胸不及七寸! “唰!” 田雨毫不示弱,左臂一屈、一句,來了一記“鐵索寒江”,右手同時翻出,“呼”地拍向方純白的左肋!這一反擊兇狠剛健,乃是以剛猛見長的少林派獨技“降龍伏虎掌”方純白叫了一聲:“好!”身子一縱,有如一只白鶴,騰空掠向七八丈外的一片荒坡。 田雨冷哼一聲,身子拔地而起,追了過去。 到了這片荒坡上,二人又廝殺在一起。 趁錯身的功夫,田雨輕聲道:“方兄放開打,三十招後,我敗!” 方純白會意,真地下了狠手,步步緊逼,招招指向對方的死穴!但他心裡有數,不管自己用什麼手法,絕對傷不了對方。 田雨將一套“降龍伏虎掌”使開,與“羅漢拳”並用,封住門戶,不時發起反擊。二人你來我往,打得極為精彩,大道上觀戰的眾人,不時為雙方叫好。 霍雲婷贊嘆道:“這位田鏢頭,武功不但好,而且,作派、風範其有些像雷大哥!” 江月冷哼一聲,道:“三妹不要胡言,一個鏢頭,怎麼能和雷大哥相提並論!” 霍雲婷不服氣地一撅嘴:“人家只是說像,又沒說是,大姐何必又……” 語尤末了,只聽“砰”地一聲,田雨被震出九尺,險些仰倒在地上,站穩後衝方純白一拱雙拳:“閣下贏了!”說完,轉身走下山坡。 蔡鏢頭迎上前道:“田老弟,你沒傷著吧?” 田雨道:“蔡兄放心,我沒事的。欸,此人武功果然是深不可測!” 蔡鏢頭皺了皺眉,道:“老弟,你看,現在咱們還有什麼辦法?” 田雨道:“既然我與他以武作賭,現在我輸了,也只好隨他,再說,如果硬拼,大家都得賠上一條性命!” 蔡鏢頭想了想,點頭道:“也罷!倘若田老弟剛才路上的分析不差,他望花樓已將事情做絕,咱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轉身衝手下的四個鏢師道:“撕下封條!把箱子打開!” 四位鏢師一愣,這種事情,自神武鏢局開創以來,還從未有過。 蔡鏢頭見四人未動,沉聲道:“怎麼?我說的話,難道你們沒有聽見?!” 四個人互望一眼,隨後走到第一輛馬車旁,將木箱搬出車外,放在一塊平地上,撕去封條,打開銅鎖,隨後將箱掘開。 眾人圍過來一看,只見一層紅布,蓋在了箱內物體的表面。 田雨和蔡鏢頭一見。都是一驚,他們清楚記得,十二顆珍珠之上,並無任何覆蓋之物! 蔡鏢頭跨前半步,伸手揭開紅布,不由驚得向後連退了三步! |
第44章(該頁無法顯示)
第45章 白頭老者見到相中之人,似乎回想起過去的往事,一聲長嘆,眼圈頓時變得濕潤。 過了一會兒,老者探出左手,在椅中之人的鼻前試試,發覺他呼吸已止,急忙又伸手摸一摸他的脈縛,發覺他的脈搏雖然極弱,卻仍在跳動,於是老者眉頭一展;伏身要將棺中之人抱出。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嚎之聲,白頭老者驚疑回首,看見“陰山六兄弟”已然橫屍小樹林中。“嘿嘿……” 從老者背後傳來一陣陣的陰笑聲,猛然回首,發現自己身後正站著兩個人,四只限半張半瞇,冷冷冷冷地瞅著自己。 白頭老者心頭一凜:“這陰山六兄弟分明是被這二人所殺,可在這一轉眼的功夫,這兩個人已來到自己的身後,假如這兩個人不是鬼魂,武功也一定高得可怕!” 白頭老者仔細打量這二人,似乎豫從自己那豐富的江湖閱歷中,尋找出這二人的來歷。 他的視線首先落到左邊的黑衣老者身上,此人身材不高,略微有些駝背,眼睛不大,卻極為凶殘,滿臉蓬亂的鬍鬚,衣著不整,看上去十足像是個破了產的當舖掌櫃,年齡在五十五歲上下;身邊一位中等身材,身穿錦衣,比黑衣老者略小幾歲,可臉上的神氣卻比黑衣老者足得多,雙手負在背後,一副旁若無人之態。 三人對視片刻,突然,黑衣老者神情一變,像是見到了鬼。 “你……是你!”黑衣老者道,兩眼仍不住地在對方身上搜索著。 白頭老者沒有回話,兩眼緊盯著對方,他發覺對面之人似曾在哪裡見過,但一時也無從想起。 錦衣人不大明白地問黑衣人:“二哥,這人你認識?” 黑衣老者似乎根本沒有聽見他的問話,兩踉緊盯著白髮老者,半晌說道:“你……你是霍展……你沒死”你還活著!” 一旁的錦衣人一聽“霍展”兩字,不由也是一驚,忙道: “二哥,聽說霍展死在“水上飛’霍老三之前,這怎麼會?!” 黑衣老者緩緩搖頭,自信道:“不!三弟,你沒見過霍展!站在咱們面前的這位,就是霍展!” 白髮老者突然哈哈一陣大笑,道:“不錯,我就是霍展! 說來慚愧,老夫眼拙得很,看到現在,竟未想起來眼前這位是誰!” 黑衣老者冷冷一笑,道:“想不起來,也就算啦,其實,你知道與否已無關緊要!” 霍展笑著一指木棺中之人,道:“想必二位是為我二弟而來?!” 黑衣老者冷冷這:“一點不錯,你是個聰明人,既知我們的來意,當然知道該怎樣辦!” 霍展聞聽,仰天哈哈一笑,輕輕一抖手中的魚稈,悠悠道:“老夫閒雲野鶴,已是散漫慣了,世間之事,能閉眼則閉眼,倒也落個清靜!不過,今天獨事情不同!”用手一形木棺中的二弟,臉色一沉,接道:“霍衝力老夫一母親生的兄弟,憑良心說,老夫對他並無好感,但又不得不盡兄弟的情份!” 黑衣老者陰森一笑,道:“這麼說,此事你是一定要插手嘍?” 霍展道:“我想我已經講得夠明白啦!” 黑衣老者冷哼一聲,道:“霍展,我知道你手頭不軟,可若是在我們兄弟面前賣弄,那只能說是你看走了眼!”用手一指木棺,又道:“這棺中之人,老夫是要定啦!” 一旁的錦衣人有些耐不住性子,道:“二哥,跟他囉嗦什麼!瞧小弟的!” “慢!”黑衣老者拍手攔住錦衣人,沉聲說道:“三弟的武功,二哥當然信得過,不過,我與此人已近三十年沒交過手,今天既然碰上了,不妨與地切磋……切……磋。” 黑衣老者這最後四個字講得既輕又慢,可最終一個“磋”字講完的時候,他的右手已變成了紫黑色! 霍展一見對方的右手,心頭不由“呼”地一震:“‘黑虎爪’!”抬首問道:“這麼說,你是‘黑水十三寨’的寨主雲森?” 黑衣老者嘿嘿一樂,道:“好眼力!只可藉,‘黑水十三寨’已是蕩然無存,我雲森卻還活著!” 霍展微微點頭,道:“三十年前,雲寨主是何等的威風,連兩江巡撫都惦記著雲寨主的壽辰。可誰又想到,三十年後的雲森,竟然會是這到模樣!倘若不是亮出了‘黑虎爪’,霍展就是生四只眼,恐怕也難以認出閣下便是當年的雲森。” 雲森淒然一笑,往事不堪回首,右手一抬,狠聲道:“霍展,你說的不錯,當年的雲森已,不復返,可是,這‘黑虎爪’還在!它仍可以殺人!霍展,三十年前,你已不是我雲森的對手,今天,你仍不會是我對手,來吧。” 近三十年來,中原武林高手輩出,人材濟濟,其中“四方居士”陳子祥和“血魔”武聖天這兩位白、黑道上的領袖人物技壓群雄,無人可望其項背,除二人之外,真正技藝可稱一流一品者,不過有十幾位,這其中便有‘黑水十三寨’的賽主雲森。 霍展十分清楚,自從陳子樣、武聖天、霍老三、童展、文天國等相繼死去,眼下武林中能夠與雲森一搏者已經寥寥無幾。以自己的武功,肯定不是雲森的對手,不過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全力一試。 雲森開如移動,動作極慢,有如一只猛虎在偷偷接近自己的獵物。 霍展將手中的魚桿放在地上,背靠推車,兩手筆直下垂,雙眼卻始終未離開對手的右手。 驀地,雲森一聲大吼,有它目虎嘯,腳下一動,身子已騰空而起,右尹‘唰”他一揚,按帶著一股冷森森的寒氣,撲向霍展。 霍展是練過“鐵骨功”的,一般的拳腳根本傷不了他,可此時他不敢有絲毫大意,眼見對方的“黑虎爪”抓到,身子突地一動,身貼推車外飛出去。 “ 嚓!” 一聲巨響,霍展凌空例自,不由心中一寒,只見雲森一爪抓空,“黑虎爪’猛擊在車上平放的木植上,兩寸厚的木緣如紙糊一般,被雲森抓碎鬥大的一塊! “嗖!” 雲森身子疾姐,騰空縱起,轉眼已飛至霍展的背後。明眼人一看便知,雲森的輕功,比霍展還要高出一籌,其速度之快,身法之奇,足令武林中的一流人物眩目! “唰!” 雲森右掌再起,無比霸道地掃向霍展的後脊,不用說這一零著實掃中,就是給它刮一下,霍展便會皮開肉裂,不死即殘! 霍展斷到風聲,腦皮一炸,暗叫不好,猛然發現前方九尺之處有一棵碗口粗細的柳樹,於是急中生智,將身子猛地一蟋、一挺、一翻,來了一記“鷂子過崖”,兩腳猛然蹬在了柳樹上。柳樹受壓一彎,旋即反彈,霍展的身子宛如彈發,被彈射出去,憤怒的椰樹呼嘯著,劈頭益面胡向隨後面來的雲森! 雲森一驚,知道已躲閃不及,於是一聲大吼,右掌直迎撲來“轟!” 一聲巨響,柳樹被雲森一掌拍成幾段,“嘩啦啦”倒在地上,雲森的身上也被樹枝刺破多處,翻身落在地上。 一旁觀戰的錦衣人眉頭一皺,他知道,雲森所用的“黑虎爪”極耗內功,如果前三爪不能奏效,其威力已去一半,眼下兩爪己過,不但沒傷著對“手,自己卻已受了輕傷,於是道:“二哥,你先小歇片刻,讓我來對付此人!” 雲森冷冷衝錦衣人道:“三弟,不必了,老夫要親手殺了此人!” 語畢,身子一抖,再次撲向霍展。 霍展知道雲森所用“黑虎爪”的威力已衰,一聲冷笑,身子一縱,揮掌迎了上去。 雲森見對手似要與自己硬拼,心中大喜,將內力使至十成,想一掌分出勝負。 “唰!” 霍展伸出的右掌突地一轉,避開對方的掌鎊,左手疚探而出,刺向對方的右肋! 原來,這一掌,霍展無意與對手硬拼,主要目的是想讓對方消耗這第三拿。 雲森見對方突然變幻掌法,急忙抬左手去擋對方的左掌,兩掌相交,只呀“砰”地一聲,霍展向後倒退兩步,而雲森竟被震退一丈有餘,險些坐在地上。 論功力工人相差無幾,不過適纔這一掌,雲森的內力幾乎全部匯集到右手,左手所能使出的力道不及四成,而霍展的右手是虛,卻將十成力道運至左手,因此這一回合雲森落了下風。落了下風倒也沒有什麼,最最重要的,是雲森的第三拿已全力擊出,雖說擊空,但掌中所聚的內力俱瀉,沒有半個時辰,雲森根本無法恢復原氣。 錦衣人見雲森第三掌又告落空,便知不好,一聲吶喝,搶先撲向霍展,兩掌左右輪番擊出。 霍展見雲森力竭,鬥志猛增,一聲大吼,揮雙拳與錦衣人鬥在一起。 十幾個回合已過,兩個人是棋逢對手,未分出高低。錦衣人以指代劍,攻勢犀利,出手兇狠,霍展則是手法沉穩,步步為營,不讓對手有可乘之機。 一時間,小溪邊的空地上,掌風呼嘯,指風“絲絲”作響,轉眼間二人已惡鬥八十餘回合,仍是難分鐘伯。 驀地,從不遠處的小樹林中傳來一陣夜貓子般的陰笑聲,霍展與錦衣人頓覺耳骨一陣刺痛,二人一記交錯,掠出一丈,回首一看,只見林中走出兩位女子,一老下少。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穿紅裙的絕色少女,年齡不過十六七歲,杏目桃腮,腦後扎著兩根小辮,樣子甚是可愛;紅衣少女身後跟著一位身穿黑衣的老太婆。身形奇瘦;面如骷髏,腦袋上幾根稀疏的白髮胡亂披散著,手裡接著一根形狀古怪的藤杖,正用兩只血紅的小眼睛掃視著在場的三個人。 霍展一瞧見這位黑衣老太婆,心頭頓時一沉。 雲森瞅見此人,腦袋“嗡”地一大,險些沒蹦起來。 三人中,唯有錦衣人不認識這位老太婆,見這一老一少走近,洪聲喝道:“餵!你們兩個是什麼人!趕快滾開,否則白白送了性命!” 紅衣少女“喲”了一聲,回身道:“幹奶奶,你瞧你瞧,這個人還蠻兇的呢。” 黑衣老太婆“嘎嘎”一陣子笑,手指木棺樂道:“我的好孫女,先不用管他,趕快去瞧瞧,這木櫃里都有什麼寶貝!嘎嘎……” 錦衣人心中大怒,這個老東西寬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於是身子一橫,衝紅衣少女道: “怎麼,想找死!” 紅衣少女似乎知道對手厲害,停下腳步,又回首道: “奶奶,還是你自己去瞧吧,這個人好兇。” 老太婆勝一沉,尖聲道:“孫女,你知道該怎麼辦!還用奶奶告訴你?” 紅衣少女宛爾一笑,用手一指棉衣人,甜甜地說道: “那孫女就挖他的眼,掏他的心,獨他的筋,剝他的皮,兩只腿孝敬奶奶,剩下的孫女夠吃三天!” 三個人一聽此話,頓時頭皮發麻,這哪裡像是從這麼一位美麗可愛的少女口中吐出的話! 老太婆一聽孫女這麼說,頓時樂得手舞足蹈,拍手笑道:“好極好極,這才像是我的孫女!嘻嘻……嘎嘎…” 錦衣人氣得鼻子都塌了,手指老太婆罵道:“他奶奶的,老子先剝了你這張又臟又具的老騷皮!”語畢,一聲長嘯,飛身縱起,直撲三丈之外的老太婆。 雲森大叫道:“三弟,快躲!” “嗖!嗖!” 老太經右手一抬滕杖,兩位黑色的東西直射迎面而來的錦衣人,錦衣人聽到雲森的喊叫,沒敢硬接,身子凌空一個疾轉,暗器擦身飛過,雙足稍一沾地,急忙一個倒飛,又回到了原處。 “嘻嘻……”老太婆一陣得意的怪笑,像是見到了什麼開心的東西。 錦衣人回身問道:“二哥,這個老怪物到底是什麼人?” 雲森道:“三弟,你可聽說過‘赤眼食人婆’這個名字?” “什麼!”錦衣人一愕。 “赤眼食人婆婆”誰不知道,早在魔道第一高手“血度’武聖天成名前,此人便早已狼藉中原,算起來,此人即使未過百歲,也相去無幾。食人婆不但武功奇高,最最可怕的便是她那副藤杖,相傳,這副藤杖可打出三十種含有劇毒的暗器,傷人於百步之內。三十三年前,一名武林高手服毒後與食太婆交手,被食人婆打死後食其肉,結果食人婆也中了劇毒。 有人講她已被毒死,又有人說地弄殘了身子,到深山老林里躲了起來,雖是眾說不一,但從此之後,食太婆的境再未重現江湖。 食人婆見雲森道出了自己的名號,先是一愣,旋即“嘎嘎”樂道:“既然三位知道了我老婆子是誰,還不趕快過來,讓我老婆子填填肚子。” 雲森沖餘農人道:“三弟,我已無力再戰,眼前咱們腹背受被,還是走為上策!” 食人婆見三人未動,嘻嘻一笑,又道:“怎麼,你們三個人商量好啦?是誰先來呀?” 霍展笑道:“老婆子,你是想吃老的,還是想吃嫩的?” 食人婆脈牙道:“那還用問嗎,當然是嫩的好!” “哈哈,”霍展笑道:“在我們三人中,老朽皮糙肉厚,十有八九不合你的口味,雲森骨瘦如柴,還是個駝子,也沒什麼嚼頭兒!依我看……”轉首望著錦衣人笑道:“也只有這位老弟的肉最為合適!” 食人婆頻頻點頭,道:“嗯,嗯嗯,我看就這樣吧,再過一會兒,我的食慾恐怕就過去了!” 錦衣人一指霍展,咬牙道:“姓霍的!你不要幸災樂禍!這老妖婆不會放過你,我看,咱們還是先聯手將這食人婆收拾啦,回頭再談咱們之間的事情!” 食人婆一聽此話,頓時大怒道:“原來你們是想打我老婆子的主意!罷了罷了,你們也別分什麼先後老嫩,我統統全吃!”說著,食入婆一抬手中的藤杖,只聽“嗖嗖嗖”三聲,三顆紅色的毒丸破空擊出,直取三人。 “呼啦!” 三個人幾乎同時躍起,朝著三個不同的方向接命逃去。 食人婆不無惋指地一聲長嘆,轉身衝紅衣少女道:“好孫女,快去看看,那櫃子裡是什麼寶貝?” 紅衣少女“嗯”了一聲,幾步跑到木棺前,向裡探了探頭,回身喊道:“奶奶,這裡面是個死人!” 食人婆皺了皺眉頭,搖頭道:“真見鬼!一個死人,剛才那三個傢伙還搶什麼?吃肉都不新鮮,呸!”衝紅衣少女一招手:“你還在那兒看什麼,咱們走吧!” 紅衣少女未動。 食人姿不耐煩道:“好孫女,一個死鬼,有什麼好看? 你跟了奶奶這幾天,什麼死人沒有見舉?” 紅衣少女道:“奶奶,這人好像沒死!” “哦?”食人婆走到近前,見裡面的霍衝又白又胖,頓時高興道:“你可真是奶奶的好孫女。瞅瞅,這傢伙白自胖胖,先拿回去放兩天,嘻嘻,這可比餵口豬,養只羊合算多了” 紅衣少女眼珠一轉,道:“奶奶先不急吃他,依孫女看,此人說不准有更大的用場!” 食人婆道:“瞎說,這麼一個半死不活的胖子,能有什麼用場?怕不是你這丫頭見他生得白胖,起了別的心眼兒吧?” 紅衣少女笑道:“奶奶怎麼不往好處想?” 食人婆“哼”地一聲,氣道:“具丫頭,你少打歪主意,告訴你,這個胖子,你奶奶是吃定了!” 紅衣少女道:“奶奶,你可曾聽說過龍王印?” 食人婆一怔,半晌道:“你是說,由霍老三那兒丟失的那個印?” “正是。”紅衣少女接道:“眼下武林地十個門派,數千人雲集洛由,為的便是這龍王印。剛才那姓霍的,本是霍老三的兄弟,而他又口口聲聲稱此人是他二弟,奶奶你說,這裡面是不是與那龍王印有什麼瓜弋?” 食人婆想想也有道理,用手一點紅衣少女,道:“你這個小腦瓜比鬼都精,算啦,奶奶先藉你三天,等你向完了椒再還給我。” 紅衣少女狡黠一笑,心中又有一個一箭雙雕的主意。 初更已過。 唐然在望花樓的大客廳中坐立不安,兩眼不時向廳門圈張望。 自從神武鏢局的車隊離府,已足足有六七個時辰,按正常情況,車隊中午時分便可到達上樹坡,假如四弟與五弟他們在那時動手,也早該有回信了,可為何到現在黨沒有一絲音信。 唐然又想起了今天中午在洛陽城北遭受的挫折。 本來,這件事可辦得十分順利,誰料半途中殺出個霍展,霍展還沒有被趕走,又按上了個“赤眼食人婆婆”,險些把命丟了。欸!丟了霍衝,自己如何向大哥交待?他從形懷疑大哥的料事如神,可這一次……似乎是在哪個環節上出了差錯……到底是哪兒呢? 唐然正在胡思亂想,王總管打門外走了進來。 唐然眼睛一亮,起身間道:“怎麼,有老四和老五的消息啦?” 王總管輕嘆一聲,道:“三哥,下午派去的人剛剛回來,他們在三樹被一帶轉了有半個時辰,什麼都沒發現!” 唐然一聽,頹然坐在椅子上,半晌搖頭自語道:“真***見鬼!老四和老五這兩個混蛋到底轉到哪兒去啦!若是誤了大事,從大哥那兒就休想過得去!”抬首衝王總管道: “你馬上再派兩批人去洛東找他們無論如何,也要找到這兩個混蛋!” “我看不必了!”大廳門口猛然傳來一個人洪亮的聲音,話音未落,一個身材魁偉的黑衣漢子邁入大廳。 唐然一驚:“你……你是田鏢頭……” 王總管色變道:“你怎麼還……沒死?” 田雨哈哈一笑,朗聲道:“閻王爺不招,小鬼兒不找,姓田的又回來了!” 唐然陰險道:“這麼說,你們在三樹坡己照了面?” “不錯!” “那……你們……”唐然不知該怎麼問對方才好。 田雨一聲冷笑,手持鬍鬚道:“唐然,你是不是想問,那二十六個人怎麼樣了?” 唐然咽了口唾沫,點首道:“正是!” 田雨微微一笑,道:“你手下這二十六位運氣不好,眼下都躺在了三樹坡的下面。” “什麼?”唐然一下子站了起來,狠聲道:“是誰下的手。” 田雨一指自己,悠悠道:“還有誰,當然是在下!” 唐然先是一怔,隨即仰面一陣狂笑,手指圍面道:“田鏢頭,就憑你那十七式‘降龍伏虎拳’?哈哈哈……” 田雨冷冷道:“信與不信,當然由你,不過,那二十幾位刺客無一生還是實,另外,田某還無意中發現了一件與唐代管不大有利的事情!” “哦?”唐然陰森一笑,道:“傷猛然看見了,後某就不得不摘去你的這副把子!” 話音剛落,從門外衝進來十六名大漢,將田雨圍住,大門“砰”地一聲被人關上,似乎是怕田雨躍門逃走。 田雨連頭都未回,泰然自若地道:“唐然,今晚田某既然到了這兒,就沒打算空手回去。咱們之間的事情,總要有個了斷才是!” 唐然冷笑道:“就憑資鏢局?” “不!”田雨道:“更確切地講,是田某一個人。” “好哇,”後熱點頭陰笑道:“那麼,就讓後某人再見識見識你的十七式‘降龍伏虎拳’!嘿嘿嘿……” 王總管衝田雨周圍的十六名大漢點了點頭,十六名大漢紛紛拔出鋼刀,眾廳中發出一陣“嗆嘟嗆哪”的金鐵震顫之聲,一時間刀光森森,殺氣騰騰。 田雨冷哼一聲,衝唐然道:“你我之事,田某不想連累他人。”用手一指四周的十六名大漢,接道:“田某今天殺的人夠多了,不想再傷害他們,讓他們走!” 唐然聞呀,無題奈何地一陣淒笑,口水險些流淌出來,手點田雨道:“田鏢頭,唐某當真佩服你的膽量和口才,假如天下的鏢頭都像銥這樣,那綠林的強盜,佔山的賊寇,豈不要天天餓肚子?哈哈……” 王總管一分道:“三哥,別她廢計麼話,趕快將他綁起來,也好早點知道四哥和五哥的下落!” 唐然“嗯”了一聲,衝手下十六人道:“把這姓田的給我綁起來!” “是!” 十六名大漢應了一聲,隨後,有四個漢子朝田雨撲了過來,兩人持刀,兩人手裡拎著根麻繩。 田雨眉頭一皺,知道今晚自己是非動手不可了,於是兩臂輕舒,一把抓住撲在最前面的兩名大漢,兩手一送,二人便飛了出去。 後面的二人先是一怔,隨後大吼一聲,輪鋼刀劈向田雨。 田雨仍是住立未動,只是兩手輕輕一翻,這兩名大漢也連人帶刀飛了出去。 唐然一驚,他知道自己手下的這十六人武功雖算不上精湛,但憑自己知道的田鏢頭,沒有三五個回合體想打垮其中的任何一人,可眼前明明還是那位田鏢頭,雙方的差距怎麼會相去如此之遙? “上!”王總管一聲吶喊,其餘十二人手舞鋼刀,從十二個方向撲向田雨。 田雨終於動了。 然而就是這第一動,已有六只鋼刀,六名大漢被震飛出去,再 動,其餘六人有如六只布袋,被扔到了窗台之上。 這一變化來的大俠,但看上去又是如此輕鬆簡單,仿佛田雨在轉身之間擊飛了十二根插在沙土中的木棍。 王總管的眼都直啦,他雖說武功不錯,但絕對稱不上行家,只覺得這一切來得過於離奇和突然。 唐然則不同,他是大行家,田雨剛才這一陣風捲殘雲般的出手,使他恍然大悟,昨夜後堂的交手,田雨騙過了自己,此人的武功決不限於那十七式“降龍伏虎拳”,可以說是深不可測! 他現在絲毫不再懷疑,自己的四弟和五弟的確是死在這位“田鏢頭”之手。 他目前唯一懷疑與擔心的是,自己是否能制服這位“田鏢頭”。 田雨向前又走了兩步,道:“唐然,現在輪到你我之間作一了斷啦。” 唐然“呼”地一下離座而起,兩眼冒著殺氣,咬牙吐出了三個字:“你……是…… 誰?” |
第46章
田雨身子只動了兩下,便震飛十六名身手不見的打手,唐然是武功方面的大行家,他突然意識到,昨夜自己在後堂與田雨和蔡鏢頭的那次試探交手,田雨是在欺騙自己,而且所用的手法極巧。 王總管對此事並不摸底,聽後然如此一間,不解道;“三哥,怎麼……他不是神武鏢局的人?” 唐然冷笑道:“普天之下,唐某見過的鏢頭何止上百,但有如此身手者,哼哼……” 田雨不等他把話說完,截口道:“依我看,咱們不必再兜圈子啦,了覺和尚!” “了覺”二字一出,唐然渾身又是一震,天下武林,知道自己這段歷史客人恐怕不會超過七人,而知道自己目前假冒唐然者,只有自己的幾位兄弟,外人決不會了解到這個秘密。 可是,這個姓田的怎麼會…… 見唐然一時驚呆了,田面談談一笑,又道:“了覺,你本是出家之人,打家劫舍,謀財害命,濫殺無辜。這些事本不應出自你手,你可聽說過‘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句話?” 唐然森然一笑,緩緩點頭道:““姓田的,你小子有種,看來,你費盡心機,果然是衝著唐某來的!不過,你可不要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再說,我唐某人……不!我了覺和尚也絕非被你在三樹坡殺死的那幾個廢物!” 田雨道:“若非如此,田某也不會來找你!出手吧,別忘了用你的‘一指天禪’!” 唐然早已怒不可遏,聽到他提起自己的獨門絕技“一指天禪”,而且語氣是如此輕蔑,不由怒道:“好!今天就叫你見識見識什麼是‘一指天禪’!” “唰!” 唐然左手猝然指向田雨,因而只覺一絲強勁的陰風襲面,急忙暗運真氣。 “這叫‘寒月一縷魂’!唐然冷笑道,突然右手一抬,“ ”兩聲,兩道寒氣直抵田雨前胸的“中庭”、“腹節”二穴。田雨此時已將真氣運至周身,但二氣襲身,也不由感到微微一麻。 “嘿嘿,這一手叫‘二鬼雙扣門’!唐然兩眼透著殺氣,陰陽道。 田雨微微一笑,道:“有來無往,非禮也!” “唰”!右手一翻,一柱強大的氣機射向對方。 唐然似乎沒料到對方會迅速反擊,一徵之際,氣機已撞擊到前胸,身子向後一傾,險些從大椅上倒翻過去。 然而,唐然畢竟是唐然,就在他身子後傾的一瞬間,丹田陡然一提,身於“呼”地倒飛而起,一記後空翻,穩穩落在地上。 田雨冷笑道:“這一招也有一講,叫‘送佛上西天’!” 唐然哈哈一笑,朗聲道:“這種小打小鬧,你我難分高低,眼下大廳內只有你我二人,何不放手一博!” “搏’”字方出,田雨突覺右側銀光暴問,側目一看,只見大片的暗器,狂風暴雨般撲向自己,使暗器之人正是被自己忽略了的王總管。 “呼!” 唐然身於一動,騰空飛起,從上而下壓向田雨。 他明知王總管的暗器傷不了田雨,但暗器數量之大,使田雨不得不躲,只要他縱身躲閃,就必然會露出破綻,從而自己便可一擊得手! 唐然估計的不錯,田雨此時確實不敢去接暗器,因為一旦自己擊飛暗器,唐然的織指使會同時刺中自己,所以他歡足一點,身子平飛出去,宛如一只在水面上疾飛的魚鷹,撲向兩丈之外的王總管。 這一動作極為冒險,因為是迎著陪器撲向對手,幾百只細如麥芒的鋼針呼嘯著從田雨的身下擦過,釘進柱子裡,窗戶上。 唐然一記撲空。 田雨的雙掌卻擊中王總管。 王總管“呃”地一聲悶哼,身子倒飛出去,“轟”地一聲撞在立柱上。 三總管武功並不算弱,其實力並不在蔡鏢頭之下,然而他沒有承受住田雨的一掌,這裡的原因也只有田雨和王總管知道,然而王總管卻永遠無法告訴唐然,他的身子在撞在立按之前便斷了氣。 田雨十分清楚,唐然是自己絕不能低估的對手,與其相搏,絕無分心之力,因此他必須首先除掉三總管,而且要快,剛才這一擊,田雨將無比霸道的“陰陽玄氣功”使至八成,王總管當然無生還的可能。 田雨這一記變幻又奇又快,可唐然的速度也絲毫不慢,就在王總管的身子飛向立柱的一要間,唐然的身子再次撲向田雨,有如一只變了種的大花編矚,兩臂微屈,呈鉗形夾擊背向自己的田雨! “嗖!” 田雨身子一抖,斜射出去。 唐然凌空轉身,寸步不舍,緊緊貼上。 “啪!” 田雨不知出於何意,身子競貼在一根兩人合抱的朱紅立柱上,兩腳懸空七尺。 這是極為危險的處境,他已將全身的要害暴露給對手,而自己卻無從躲閃! 唐然眼睛一亮,一聲大吼,兩臂一展,左右手會指電閃刺向對手的“太陽”、“天突” 二穴! “唰!” 田雨是空的身子突地向下滑出一尺。 “撲!撲!” 唐然的雙指如戳朽木,深深刺入楠木立柱之中。 他心細不妙,來不及撒手,腰腹一挺,用雙膝撞向田雨的前胸。 晚了! 田雨已經出手,兩掌兇狠地擊向唐然的前胸和小腹! “轟!” 唐然的身軀被高高拋起,飛向三丈之外的大椅,兩根斷指卻留在了楠木立技之中。 “ 嚓!” 唐然的身子結結實實地砸在了自己常坐的那張檀木大椅上,將大揭砸得粉碎,“崛”地一聲,一柱鮮血從口中狂噴而出,射至兩丈之外。 康然大口地喘著粗氣,兩眼惡毒地盯著眼前的田雨,半晌道:“好小子,老夫近四十年的修為,今天竟毀在你這個我從未聽說過的人手裡,真***冤枉!哈哈哈……”笑聲一斂,又狠聲道:“老夫自從離開了少林寺,練成了‘一指天禪’,這二十多年來鮮逢敵手,雖不敢自比‘血魔’武聖天和“四方居上’陳子樺,對一般的武林名宿也沒放在眼裡,以你的武功,既然能勝了我了覺,便足以技壓江湖,可我想到現在,怎麼也想不起有你這麼一號人物!” 田雨談談一笑,道:“你用不著為此事煩惱,‘血魔’武聖天的名頭比你響得多,可到頭還是裁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雷天風手個,他的冤屈,又向何人去訴?” 唐然搖頭道:“你不用哄我,雷天風跟你不同,去年在紅花谷一戰,他的武功已有其師八成,即便這一戰他不能戰勝武聖天,不出三年,武聖天也必會栽在他手裡!而位不同,倘若老夫不是求勝心切,一時大意,也決不會就這樣栽在你小子手裡!” 田雨冷笑道:“人的名,樹的影,雷大風的確會個三拳兩腳,其他的,多半是給人吹起來的!假如我現在換成的是他,又當如何?” 唐然道:“老夫不敢說是他的對手,但二十個回合不敗,我還敢說!”’田雨道:“可閣下又在田某面前走了幾個回合?” 唐然一咽,旋即冷笑道:“你小子太過狂妄,倘若雷天風不死,老夫詛咒你出門按見這娃雷的!” 田雨冷冷道:“可惜他死了!姓雷的一死,閣下應該高興才是!” 唐然一怔,揚眉道:“姓田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田雨又向前跨了一步,正色道:“在洛陽城西小黃莊外,不是閣下你安排‘黑風’也屋’衝蛀笛的下手?” 唐然心中一驚,脫口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田雨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我還知道,此事是你大哥親自授意的。” 唐然又是一驚,暗付道:“此事知情者不過三人,這個姓田的怎麼會……” 田雨又道:“了覺和尚,我剛才說過,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半個多月來,你在洛陽濫殺無辜,毒死望花樓的主人徐天怡,如今又要加害敝鏢局,倘若將你留在世上,不知還會有多少人遭殃!” 唐然渾身一震,掠恐道:“姓田的,老夫已然認栽,你還想怎樣?!” 田雨冷哼一聲,道:“既知今日,何必當初!” 唐然料知今晚必是一死,心一橫,道:“蛀田的,你別以為老夫是怕死之徒!來吧,天靈蓋長在老夫的頭上,你出手便是!” 田雨冷笑道:“你既不怕死,何不一掌自斃?” 唐然一聽,頓時目露兇光,咬牙道:“好!姓田的,算你狠!老夫這就死給你看!”說著,猛然抬起右掌,朝自己的天靈拍去。 ‘嗖嗖”! 兩道銀光自唐然的袖口中暴射而出,直抵九尺之外的田雨。 田雨冷笑一聲,左手輕舒,“啪啪”兩聲,手中已多了兩件一寸半長的燕尾鏢,鏢呈淡藍色,顯然是淬上了劇毒。 “了覺和尚,”田雨冷聲道:“你知道剛才田某為什麼讓你自斃?” 唐然一言不發,兩眼狠狠地盯著對方。 “其實說出來很簡單,我曾經.上過別人的當,險些喪命。”田雨說著,左手輕輕一抖,兩只燕尾鏢呼嘯著飛了出去,“撲撲”兩聲,深深沒入三丈之外的木梁中。 唐然當然不知道田雨此話的含意,冷笑道:“姓田的,老夫這次算是真栽給你了,你到底想怎樣,給老夫個痛快活!” 田雨點點頭,道:“我問你三件事,答不答在你。” “痛快!答如何,不答又如何?” “你若回答,我會暫且放過你,若是不答,我只好送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到時你自會知道。” “好,你問把!” 田雨又點點頭,緩緩道:“其一,徐天怡是不是你毒死的,你為何要殺死他?” 唐然聞聽,嘿嘿一陣獰笑,道:“不錯,這位徐王爺確實是老夫殺的,理由很簡單,老夫想成為望花樓的主人!” 田雨道:“有種兒!其二,霍衝現在何處,是死是活?” 唐然心中一愣,轉念一想,此事不妨告訴他,反正他討不了便宜,於是道:“明人不作陪事,霍衝是老夫劫下的,今天上午還在老夫手中,但是不巧,今天中午在洛陽城北,霍衝被一個人搶走啦!” “是誰?” “赤眼食人婆婆”!唐然說到這裡,又是一陣猙獰的冷笑,那意思是說,勝田的,有種兒的你儘管去向食人婆婆要人,量你也不敢去! 田雨眉頭微皺,半晌又道:“最後一問,了覺和尚,誰是你的大哥和二哥?” 唐然渾身一震,目光中頓時充滿驚恐之色,望著田雨,半晌沒吐出一個字。 田雨冷笑一聲,道:“怎麼,看來你不敢說?” “哼,你知道我不會告訴你?” “為什麼?” “不為什麼,你不用再問了!” 田雨心中明白,唐然絕不敢向自己說出他大哥和二哥的身份,於是詐道:“了覺,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大哥便是宋府的客卿,名叫胡兵,而胡岳並非是他的真名!” 唐然心頭一凜,旋即冷笑道:“姓田的,你用不著拿話唬我,我了覺不是三歲的孩子! 說吧,你想把我送到何處?” 田雨道:“你來自何處,當然應回到何處。” “什麼,你想將我送給那幫禿驢!” “了覺,你不願意?” “呸!與其這樣,你小子不如現在就殺了老夫!” “你原是少林寺的人,田某無權對你作出處置!” 了覺大叫道:“不!我不回去!我要殺光那幫禿驢!殺光所有的人……語龍未了,舉掌如自己的天靈蓋拍去。 這回可絲毫無假。 田雨一個箭步效上,抬手點了唐然的三處重穴。 二更,宋家花園。 大客廳裡燈火通明,廳內圍坐著十幾個人,每人的面前均擺著一張茶几,茶几上放著香茗和各式點心。 宋欽居中而坐,左首是少林的了空大師,右邊端坐著一位年逾五旬的老道,瘦長的身材,一副和善的面孔,身穿一件淡灰施,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武當派當今掌門人長風道長。 在長風道長的身邊,坐著一位年約五旬的紫袍老者,不胖不瘦,白白的皮膚,兩只眸子炯炯有神,此人便是當今點蒼派的掌門,人稱“風雷一封”的駱賓飛。除這四人外,在場作賭的還有胡岳、孟夕、宋子玉、劉業以及武當、點蒼兩派的七八位弟子。 長風與駱賓飛是今天到達洛陽的,下午,來欽在府內設宴為二人接風洗塵,眼下這二人就暫住在來府。 駱賓飛品了一口香著,衝來欽悠悠道:“宋幫主,離關林比武只剩下七天,不知幫主已作了哪些安排,如有用著駱某之處,儘管吩咐一聲便是。” 宋欽微微一笑,道:“駱掌門不必客氣,這一次關材比武奪印,本是出於下策,比武尚未開始,洛陽城裡城外已出了這麼多事,這些實出來某意料。如今,少林、武當、點蒼各派掌門給宋某這個面子,來洛陽維持此次比武盛會;宋某真心感激……” “無量天尊!”長風道長把話接了過來:“宋幫主這句適可就見外了。大家既為武林同道,又何分彼此,我武當一派對龍王印本無興趣,但既然來幫主已決定了關林比武奪印,武當派自當竭力維持此番比武。” 駱賓飛輕嘆一聲,道:“道長此話有理,目下中原武林匯集洛陽的,已不下千人,來自一百多個門派,確實需要有少林、武當這樣的門了派壓 壓陣腳,否則會鬧出大亂子。” 駱賓飛話剛說完,他手下一名弟子說道:“師父,聽說前幾天有人暗算了陳子樺購弟子更無風,結果中原武林數百人與長白門在山海樓大鬧了一場,還死了不少人哩!” 宋欽眉頭一皺,他不願提起此事,更反感這位點蒼晚輩直呼陳子樺,但礙于駱賓飛的面子,又不好責備此人。 駱賓飛何等老練,一眼便看出宋欽不高興,於是臉一沉,衝這位弟子道:“范昌,你好生無禮!‘四萬居士’陳老前輩的名字也是你能叫得嗎!連為師見了‘四方居士’都要稱一聲前輩,你也太不懂事啦!” 范昌今年三十出頭,在點蒼派第二代弟子中位列老三,但武功卻高過其他師兄弟,平日駱賓飛最寵他,久而久之,范景更是目中無人,講起話來也總是高人一頭。眼下師父當眾責任自己,范昌便覺得勝沒處接,嘴一撇,冷哼一聲道: “武無長幼,能者為先,以我點蒼派的武功,為何要首居人下?”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 駱賓飛知道他此話說過了頭,怒道:“范昌,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師父?你……你給我跪下!” 點蒼派的弟子一見師父真動了豫,紛紛跪在師父面前,大徒弟陳臨江為范昌求清道: “師父息怒,三師弟出言魯莽,冒犯了各位前輩,我身為師父的大弟子,願代三師弟受罰!” 駱賓飛沉聲道:“臨江,你少插嘴,這不關你的事!” 轉臉衝范昌道:“范昌,你學武才幾年,竟如此不知深淺!” 范昌跪在地上,不服氣道:“師父,弟子實在不知究竟錯在何處。” 駱賓飛一愣,仔細想想,范昌剛才的話本身確實無大錯,只是場合不大合適,可自己是一派的掌門,就這麼收場,無疑有失掌門等嚴,於是歷聲道:“范昌,你好大的口氣!今天你若是拒不認錯,我點蒼派就沒有你這一號!” “師父我……” “閉嘴!” 范昌打了個哆埃,垂首道:“順父,弟子知錯便是。” 駱賓飛還想再說幾句,宋欽含笑道:“掌門,今日你我相逢,本該高興才是,這件事容來某作個人情,就不要再難為他了。” 駱賓飛哼了一聲,道:“怪只怪駱某對弟子管教不嚴,讓宋幫主和諸位見笑啦。” 長風道長道:“駱掌門,其實,這位範施主的話也並非全無道理。武林四大劍派,點蒼派能位列其中絕非偶然,這位花施主既出此言,貧道以為,他的劍法必有過人之處,無疑深得駱掌門點蒼劍法之精華。” 駱賓飛心中美滋滋的,但卻板著面孔道:“道長還誇他,他更不知天高地厚了!” 一旁的一名武當弟子心中不服,道:“師父,聽說雷天風的‘神龍天霸創’深得其師精髓,而點蒼派的劍法又堪稱及林一絕.若是這兩種劃法相比,又不知誰高誰低?” 在場之人,都聽不出這話的弦外之音。此人不提武當劃法,偏偏提起了雷天風,明明是話中帶刺,可還真不易挑出什麼。 駱賓飛咽了口唾沫,一言不發。 長風道長沉吟一聲,不置可否。 胡岳微微一笑,悠然道:“小長老此話問得極好,依胡某看來,武林之中,當屬武當、點蒼、華山和崑崙四大到派為正宗,但除此之外,使劍的好手也不乏其人,像紫靈真人的‘柳葉殘陽劍’,文大國的‘三星劍’,重展的‘雪劍’,邵力傑的長劍以及香天風的‘天龍劍’,都絲毫不遜於四大劍派。哎,只可惜啊……” 駱賓飛不解道:“胡先生何嘆?” 胡岳道:“如今雷天風已去,這位小長老此一問,可永遠是個謎。” 一旁的范昌冷哼一聲,道:“胡先生,實不相瞞,晚輩不才,但此次來洛陽,本有心向雷天風討教,誰知如此不巧……” 話未說完,廳門“嘩啦”一聲被人推開,從門外走進一人,身穿黑衣,身材魁偉,一臉長須,不怒而威,年紀在三十五歲左有,右嫩一產挾著一只碩大的麻袋,麻袋微屈,裡面似乎裝著一個人。 不用問,來人正是田雨。 在場之人都未見過田雨,不由為之一愣。 最感驚異的還是宋欽,心想府內外設防森嚴,此人挾帶如此重物進入府內,竟無一人發覺,可見來者絕非尋常之人,於是沉聲道:“來者何人,是找我宋欽嗎?” 田雨沒有回答,挾著麻袋走到大廳中央,看了看宋欽,又看了看一旁的了空大師,將麻袋朝地上一放,轉身便朝廳外走去。 宋欽“呼”地一聲站立起來,朗聲道:“閣下請留步!” 田雨一聲不吭,繼續前行。 一旁的范昌早就沉不住氣了,剛才自己當眾遭師父責罵,正好趁此把面子找回來,於是一聲斷喝,身子一抖,欺至田雨身後,右手一伸,點向田雨的“靈台”大穴。 範自的出手不謂不快,可田雨根本不看他一眼,右手輕輕一舒,只聽“蓬”地一聲問響,范昌身子向後一仰,連退五步,被大師兄陳臨江一把扶住。 這一下范昌的勝更掛不住了,剛才還當眾誇口要與雷天風在洛陽一分高低,可眼下卻被一個不知姓名的人震退一丈,今後可怎麼見人! 一聲暴吼,范昌掙脫陳臨江,右手一翻,“嗆嘟”一聲亮出寶劍。 宋欽急忙喊道:“不可動劍!” 為時已晚,范昌的寶劍已卷著劍花刺向田雨! “啪!” 一聲脆響,范昌連人帶劍飛了出去。 這一招“如李大拂手”本是用來接暗器的,可田雨卻用來擋劍,而且運用自如巧妙,令在場的眾行家一驚。 其實田雨絕無當眾焰耀之意,只因范昌對自己出手太狠,才不得不如此回敬他一下。 范昌此刻可是狼狽透了,身子跌到兩丈之外,弄了個灰、頭土臉,被兩位師兄扶起。范昌本有心再上,但自知與對手相差太遠,再上也是丟人現眼,氣得咬牙跺腳,腳下卻未挪動半寸。 武當的弟子心中別提有多高興了,心想,叫你們點蒼派口出狂言,如今現了原形,嘿嘿…… 田雨震退范昌,剛要繼續向前走,突然門口出現一人,堵住了去路。 “阿彌陀佛!’來人高領一聲佛號,沉聲喝道:“施主在此無故行兇傷人,還想走嗎?” 田雨一見來人是少林掌門了尚大師,心中暗叫不好,急忙一記閃身,想隊了尚的左側溜出去。 了尚可不比范昌,袍油一抖,切斷了田雨的去路,田雨無奈,右手疾翻,直扣了尚左手腕的“內關”穴。 了尚手臂突地一收、一屁、一探,一股疾風掃向田雨的小腹。 因而當然知道厲害,不敢硬接,身子一抖,倒飛一丈,卻剛好落在點蒼掌門駱賓飛的面前。駱賓飛已對田雨適纔當眾擊傷范昌一號懷恨在心,此刻見田雨落在自己的面前,一聲冷笑,身子一棵,右手疲翻刺出,以掌代劍,使出一招點蒼派到法,叫“撥雲見日”,直取田雨右後肋的“京門”穴。 因而可不知駱賓飛是何人,見他衝自己下了死手,急忙將身於一閃.右掌飛出,與對手結結實實地對了一掌。 “砰。” 一聲阿響,駱賓飛向後一記躍跑,險些坐在太師椅上,而因而身子只是徽微一晃,兩腳絲毫未動。 駱賓飛一落下風,他手下的弟子可不幹了,三名弟子同時出創。劈向田雨。 田雨對點蒼派的這幾個人一開始便沒好感,見三人同時撲向自己,冷哼一聲,雙掌齊飛,只聽“啪啪啪”三聲,三只劍幾乎被同時擊飛,呼嘯著直飛出去,是品字形製入兩丈之外的橫樑上。 駱賓飛怒罵一聲:“無用的東西,都給我閃開!”舉劍刺向田雨。 駱賓飛一旦使劍,場上情形大變,他既為點書派掌門,劍法必定與眾不同,頓時,大廳中劍光四射,劍氣橫溢,將田雨罩在其中。 田雨此時可真有些為難,駱賓飛身為宋欽的客人,自己對他不能不真手,只能憑藉輕功避開對手的兇狠出劍。 宋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急忙喊道:“二位且往千,聽我宋欽一言!” 駱賓飛此刻殺得興起,不但沒有收劍,反而一招快過一招。 突然,一道黑影自一片劍光中沖天而起,眾人只聽“啪” 他一聲,駱賓飛手中的寶劍到尖被削去一寸,田雨有如一只碩大的黑雕,向斜側飛去。 長風道長怕他傷人,不由翻手一掌,一般強大的氣浪襲向田雨。 田雨此刻身在空中,突然將身子一轉,這股強大的氣浪“砰”地擊在他的背上,田雨藉力飛向大廳的門口,誰知廳門距離太遠,田雨未到門口,身子已然下落,這樣剛好就落在了尚大師的眼前。 了尚見田雨飛向自己,高頌了一聲:“無量壽佛!”大臂一揮,抓向下落的田雨。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奇蹟發生了,田雨下落的身子離地五尺,突然凌空技起,像是有人在上面將他陡然拉起,身子一蜷、一伸,從了尚大師的頭頂飛越過去,直衝門外。 了尚驚愕回首,只見田雨的身子在院內的一棵海棠樹稍上輕點一下,旋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
第47章
田雨適纔從了尚大師的頭頂飛躍出門,所用的一招竟是被武林中人譽為輕功顛技的“上天梯”,田雨是迫於無奈方使出此技,而一旦使出,立即技驚群雄,武當派素以輕功著稱,一殿的第二代高徒均可使出“青萍渡水”、“踏雪無痕” 這樣的上乘輕功,個個稱得上是行家,如今首次見人使出“上天梯”,頓覺眼界大開,不由脫口叫絕。 點蒼派的兩個弟子手持斷劍追至門口,被了尚大師一把攔住。 “二位施主不必追了,追不上的!”了尚沉聲道。 一位點蒼弟子忿忿道:“大師,此人傷了本門的人,莫非就讓他這麼走了?” 了尚搖頭嘆道:“此人的輕功,連貧僧都自嘆不如,二位施主又是何必?” 另一位點蒼弟子道:“大師,我看此人剛才使的是妖術,不然怎麼會雙足未曾著地,便凌空拔起?” 了尚知道這二人根本沒有看出名堂,沉吟一聲,指首望瞭望點書派掌門人駱賓飛。 駱賓飛老臉一紅,旋即衝這兩名弟子罵道:“你們知道個屁!剛才此人所用的這一招輕功明明是‘上天梯’,為師以前是怎麼告訴你們的?還不給我退下!” 兩名弟子悻悻退至一旁。 了尚問道:“宋幫主,剛才那人來幹什麼?” 宋欽道:“他一句話沒說,只是送來了一個麻袋。” “哦?”了尚看了看地上的麻袋,又道:“看樣子,這裡面裝著一個人。” 來欽衝孟夕道:“把袋子打開!” 孟夕應了一聲,幾步走到麻袋前,伸手將袋口打開,裡面的人露出了半個身子,正是化名唐然的了覺和尚。 在場之人大都不認識了覺,可了尚和了空二人一見,頓時顏色更變。 駱賓飛向宋欽道:“幫主可認識這袋中之人?” 宋欽搖了搖頭。 了尚沉聲道:“宋幫主,此事涉及本派內事,貧僧只希望由少林寺自行處理!” 宋欽見了尚的表情和口氣,便知此事不宜多問,於是點頭道:“全憑大師安排。” 了尚一揮手,從門外走近兩名少林派弟子,將正在昏睡的唐然抬了出去。 眾人都覺得此事蹊蹺,但又不便向了尚大師刨根問底,來欽一見場上的氣氛不大和諧,於是將話題一轉,道:“諸位,今晚的事來的突然,卻是有驚無險。依宋欽看來,剛才那位黑衣人,並不像是有意和我們作對。” 長風道長頻頻點頭,道:“幫主所言不差,他適纔的確無意傷人……” 一位武當派的弟子道:“倘若此人真下狠手,點書派的幾位朋友豈有命在?” 駱賓飛冷笑道:“此話倒是不假,若是換了武當派的人,或許會好一些!” 長風道長知道他話裡有話,微微一笑,道:“駱掌門笑話,貧道還不清楚本派弟子的武功,若是讓他們與那黑衣人交手,貧道的這張臉,可真不知道該往哪放了。哈哈……” 駱賓飛冷笑不語。。 點蒼派的弟子個個心中不服,可事到如今,還能說些什麼呢? 胡岳哈哈一笑,朗聲道:“武當、點蒼,均是名滿天下的武林大派,這一點毋庸置疑。 依胡某之見,適纔點蒼派未能得手,絕非點蒼派之過,而是因為對手的武功,已達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 駱賓飛冷笑一聲,斜目道:“胡先生此話聽來頗為順耳,可歸根結底,還是我點蒼派技不如人。” 胡岳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道:“看來駱掌門是誤解胡某了。以此人的武功,不用說點蒼派,就是當個領袖武林的少林派,恐怕也不得不贊同胡某的看法。”轉身衝了空大師道: “大師以為如何?” 了空沉吟片刻,緩緩道:“胡先生說的極是,其他不說,僅憑這黑衣人能使出‘上天梯’這一招輕功顛技,我少林派中恐怕就找不出一人。”回身衝宋欽道:“宋幫主,這使我想起一件事,就發生在去年今天!” 宋欽點頭道:“不錯,而且就發生在這大客廳內!” 了空微微一笑,道:“當時,貧僧為‘八仙’遇害一事,率眾來到這裡,本欲向雷天風興師問罪,不料卻碰到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乞丐。” “大師說的那位老乞丐,便是雷天風的師父,‘四方居士’陳老前輩!” “正是。當時為使雷天風擺脫困境,‘四方后土’曾在此與我等交手,更確切地講,是在此教訓了我等一番。當時的情景,貧增至今仍歷歷在目,不敢忘懷!” 宋欽沉吟半晌,問道:“大師莫非從中發現了什麼?” 了空道:“來幫主,依你看,剛才那黑衣人的身手,是不是很像當年的‘四方後士’?” 宋欽一楞。 胡岳微笑道:“大師此言,也正是胡某要說的話。放眼當今武林,凡是有點名聲之人格位不會不知道,至少不能聞所未聞。近一兩年來,江湖上出現了不少後輩新秀,但能與‘四方屆士’相提並論者,也只有雷大風 人!” 宋欽聞聽,長嘆一聲,搖頭道:“我倒真希望此人便是雷天風,可是,天風中的是唐門的‘七步失魂針’,昏迷後又落入洛河,怎麼有生還的希望?再說,如果真是他,他一定會來看我,即便不是為了我,他也一定會來看看姣姣。我知道,天風是個極重情義之人,他不會看著統統這樣袖手不管……”話到這裡,宋欽的嗓子硬咽了一下,眼睛變得濕潤。 這一下眾人沒了話,宋欽說的是實話,雪天風與宋欽是忘年之交,來鐵有心將自己幾十年創下的基業交給他,二人稱得上是心心相印;至於昏天風與宋姣姣之間的感情,別人只是道聽途說,可宋府誰都清楚,雷天風在陳江月、宋姣姣和霍雲婷三個少女中,真正鍾情的只有宋姣姣,如果他還活著,宋姣姣絕對不會落成現在這個樣子。 長風道長見大廳內冷了場。衝來欽道:“宋幫主。貧道近幾年久在武當,很少了山走動,此番來洛陽,還真想四處看看,宋幫主若有雅興,明日一早,你我不妨去城外走走,幫主意下如何?” 宋飲知道他是有意將話題盆開,點首應遵:“道長如有此意,宋欽一定奉陪。 駱賓飛不滿道:“道長,這種好事,怎麼可以丟下駱某? 這樣吧,明天咱們一起去,一來開開眼界,二來也可散散駱某心中的悶氣。” 了尚大師哈哈一笑,洪聲道:“三位這樣可有失公平! 貧僧雖不在洛陽,可也算是半個主人,怎能不盡地主之誼? 明日一早,貧僧早早起來,就坐在府門口等著三位,你們看怎樣?” 眾人聞聽,一陣歡笑,暫且將剛才的事情放在一旁。 胡岳可沒心思與他們說笑,他臉上雖帶微笑,可心中想的確是剛才那個黑衣人。唐然被擒,他便意識到事態的嚴重,可眼下最令他擔憂的,卻是黑衣人的真實身份,他相信雷天風不可能死而復生,可眼前的這一切,又當如何解釋呢? 月上中天。 宋府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初夏的晚風將郊外的泥土清香帶進了洛陽,帶進了宋府,帶進了宋姣姣居住的小院。微風盪過,小院內初綠的楊樹發出一陣歡快的響聲。 宋姣姣的臥房仍亮著燈,白白的窗紙上映出了姣姣那清麗的倩影。 突然,一道人影無聲無息地飄牆而過,宛如一片悠悠飄落的秋葉,落入小院當中。 來人身穿一件黑衣,正是田雨。 看到窗上姣姣的倩影,田雨心中一陣劇烈地抽搐,身子不由向前湊了幾步,人到窗前,卻又止步不前。 田雨靜靜地望著窗戶,似乎想對姣姣訴說什麼。 “爭”地一聲,屋內傳出了低沉的古箏之聲。隨後,又傳出了姣姣淒涼的歌聲,歌中唱道: “問花花不語,為誰落?為誰開? 算春色三分,半隨流水,半人塵埃。 人生能見歡笑,但相逢樽酒莫相推。 千古幕天席地,一卷翠繞珠圍。 彩雲回首暗高台,煙樹渺吟懷。 拼一醉留春,留春不住,醉裡春回。 西樓半簾斜日,怪燕子街泥卻飛來。 一枕青樓好夢,又教風雨驚回。” 田雨默默地聽著,為歌中的寓意而感動,心中湧起萬般淒楚。 這時,琴弦再響,歌聲復起: “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送迎, 誰知離別情?君淚盈,妄淚盈,羅 帶同心結未成,江頭潮已平。 ……” 正在這時,丫環桂花手提著燈籠,來給姣姣送夜宵,猛然見一個黑衣人站在小姐閨房的窗前,不由先聲大叫一聲,手中的漆盤“當啷”一聲摔落在青磚地上。 以田雨的武功,本應知道有人進院,可剛才他聽得失神,一時競未發現桂花已走到自己的背後,聽桂花一聲尖叫,方如夢初醒,回頭望了一眼窗戶,轉身要走。“站住!”門口傳來了宋姣姣的清脆聲音:“你是什麼人,為何在這裡?” 田雨緩緩轉過身子,抬首一望姣姣,不由心中一陣痛楚。 宋姣姣面容驚驚,比以前瘦了許多,一雙美麗的眸子,深深陷進了眼窩,一身羅裙,青白如深山幽谷中的清瀑,在明月和窗內射來的燈光輝映下,人顯得欲加清麗脫俗,秀髮如雲,任其技散在香肩之上,看得出,姣姣已經幾天未作任何妝飾。 對於一個少女,只有當她不再看中自身的價值時,才會變得如此。 田雨默默地望著姣姣,半晌才道:“小姐不必見怪,我是貴府的客人。” 姣姣的嘴唇蠕動了一下,把本來想說的話咽了回去,轉首衝桂花道:“桂花,你去給我換一杯蓮子羹來,讓王媽親手給我做。” 桂花一愣,問道:“可這裡……” “這裡不用你。” “小姐,我去叫老爺來!” “不必!你只管去找王媽做蓮子羹!” 桂花遲疑了一下,不情願地“嗯”了一聲,側身拾起地上的漆盤,又望了田雨一眼,隨後轉身離去。 姣姣兩服注視著田雨,問道:“告訴我,你到底是難?” 田雨造:“我是剛剛來的。” “不對!”姣姣道:“你不是我爹請來的客人,你此來一定另有原因!” 田雨不忍再說下去,垂首道:“小姐若是沒事,我田某就告辭了。” “你姓田?” “正是,我叫田雨。” “田……雨?” “小姐,時候不早,我走了!”說完,田雨轉身要走。 “等一等!”校姣向前趕了一步,道:“田字加兩字應該是個雷宇!” 田雨一怔,停住了腳步。 姣姣又道:“你不應姓田,應該姓香才是!” 田雨回首道:“小姐,你恐怕認錯人了,我是姓田。” 姣姣緩緩搖頭道:“雷大哥,你何必騙我?”說到這裡,淚水泉湧而下,半晌又道: “你易了客,我知道你易了容,但是,一個人的容貌可以變,聲音可以變,唯獨有一樣不能變,那就是他的眼睛!雷大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待我……” 田雨眼眶一濕,急忙揚眉止住,眼望蒼穹,深情道: “姣姣,你受苦了。” “雷大哥……”姣姣一聲咧咽,一頭撲在雷天風的懷中,牙關緊咬了嘴唇,以防失聲痛哭會驚動外人。 雷天風只覺得她的橋軀在劇烈顫抖,知道她心裡難受,想放聲痛哭,又怕暴露了自己,心中更覺不是滋味,輕輕一扶姣姣的肩頭,深情逍:“波姣,不用難過,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姣姣嗚咽與點點頭,掏出手帕抹去淚水,始首道:“雷大哥,你瘦了許多,這幾天,你一定受了不少苦……你可知道,這些天,我心裡……有多難受……” 雷天風長嘆一聲,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 姣姣又道:“雷大哥,那天在洛陽城東,你遭人暗害,我一直追你到洛河河邊,發現了你的一只鞋,當時,我真地以為你道了不幸,可萬沒料到……” “姣姣,”雷天風截口道:“其實,那天我已死過一次,只是因為一個極為偶然的機會,你我才能重逢。”接著,便將自己如何被“大漠幹屍”黃風笑救醒,以及這兩天發生的一件件事情,向宋接姣講述了一遍。 聽完雪天風的敘述,宋姣姣點頭道:“雷大哥,剛才我一見你易了客,便知道你另有打算,可是,你究竟想等到何時,才能恢復本來的面目?” “等到何時……”雷天風長出一口氣,道:“等到龍王印的事情了結,一切都會清楚,到那時,我會再變成雷天風,也不會再離開你。” 姣姣的限睛裡閃爍著淚花,柔聲道:“雷大哥,這句話,我已經盼了好久好久。到那時,你我便遠離這是非之地,早觀紅日東升,夜臨清風明月,一杯清茶,一碗淡飯,只要你在,我便知足了。” 雷天風點頭微笑道:“好,就依你,不過,眼下還不是談此事的時候,你知道,我很擔心你爹的處境,他為人過於寬容,到頭來很可能遭人暗算。” “你是說胡先生?” “不錯,眼下我還沒有更確切的證據,但我可以肯定,他與望花樓的人有關,並且十有八九要打龍王印的主意。目前我在暗處,對你爹的幫助很有限;找不在時,你要多加提防這位胡先生廠 宋姣姣點頭“嗯”了一聲,問道:“雷大哥,今後如果有事,能否去鏢局找你?” “可以,但千萬不能暴露你的真正身份。剛才在大客廳內、我已無意中亮了武功。胡岳這人極為姣猾,他一定懷疑到我的真實身份,你今後的一舉一動,都要十分小心才是,否則,會打蛇不成,反被蛇咬!’” 宋姣姣道:“雷大哥,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對付他,也清楚如何讓我爹看不出破綻。不過,今後你一人行動,也需小心,否則,我真擔心……” 語尤未了,院外傳來了桂花的腳步聲。 雷天風輕聲道:一姣姣,我先走了,你多保重!”說著,身子一抖,即刻消失在夜幕中。 丫環桂花手托一碗蓮子羹走了進來,見姣姣仍站在院中,使問道:“小姐,剛才那個人走了?”姣姣點點頭。 桂花長出一口氣,道:“剛才我真擔心,這裡就小姐一個人,我怕……” 姣姣微微一笑,截口道:“不用擔心,那人是我多年未見的一個朋友,夜黑光暗,我一時竟未認出。”用手一指桂花手裡的蓮子羹,問道:“這可是王媽親手做的?” 桂花不解道:“怎麼,小姐連王媽的手藝都看不出來啦?除了王媽,誰能做出這麼好的蓮子羹?” 姣姣點點頭,自語道:“我怎麼覺得,這蓮子羹不能成得這般快。” 桂花哪知姣姣是什麼心思,嘻嘻笑道:“小姐是怎麼啦,每次王媽敞蓮子羹,都是這般功夫。” 姣姣微微一笑,回身走進自己的臥房。 桂花隨後跟了進來,衝姣姣道:“小姐,趕快乘熱把湯喝了,涼了可就……” 語尤未了,姣姣已接過桂花手中的蓮子羹,三口並兩口地喝了下去。 這幾天,宋姣姣幾乎拒絕進食,誰都看得出,她是有意作賤自己的身體,宋欽及府裡的所有人都在為此發愁,可又怕她神經再受刺激,誰也不敢當她面提起往事,只好讓平日與姣姣最要好的幾個丫環想方設法讓姣姣吃點東西。桂花和幾個丫環分三班輪流侍候小姐,可惜收效甚微。較姣一天天憔悴下去,大家抓耳僥腮,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 今晚,姣姣似乎突然間變了一個人,怎能不令桂花吃驚,見小姐將一碗蓮子羹一口喝下,驚喜道:“欸蚜,這太好啦!太好啦!” 姣姣一愣,問道:“桂花,你在說什麼?” 桂花一揭姣姣手中的空碗,樂道:“小姐,這幾天,你是頭一次這麼痛快地吃東西,大家知道了,不定有多高興哩!嘻嘻……” 這一番話頓時敲醒了姣姣,她剛才是過於興奮,幾乎難以控制自己,此刻突然想起雷天風目前的身份和處境,知道自己如此失態會誤了大事,於是長嘆一聲,衝桂花道:“桂花,我是真有些餓極了,剛才的那副吃胡,一定會叫人家笑話……” “不不不!”桂花連聲道:“小姐只要肯進食,那就什麼都好!明天一早,桂花便去告訴老爺,他老人家為了小姐,簡直都快急死了!” 姣姣心中一凜,忙道:“桂花,這件事我不許你去告訴老爺!” 桂花一驚:“小姐,你怎麼……” “不許去就是不許去!” “小姐我……” “桂花,你莫怪我。” “小姐哪裡的話?桂花我自十一歲開始跟著小姐,這六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惦記小姐,這幾天,小姐不吃不喝,桂花心裡難受,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如今小姐的病好了,桂花只是過於高興,才……” “桂花,剛才是我不好。”姣姣緩聲道:“你我姐妹六年,你的心,我自然知道。從今天起,我不願再難為你和幾位妹妹,我每天的飯,由你親自給我。” 桂花高興地點點頭。 姣姣義道:“不過,今晚發生的事情,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我爹。” 桂花又點了點頭。 清晨、宋欽、胡岳和來于玉來到了姣姣的臥房。這幾天,宋欽和宋子玉每天都來看望姣姣,早、中、晚三次,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今天胡岳也跟了來。按理,胡岳是外人,本不宜進小姐的閨房。但一來他與宋欽關係特殊,二來他身為長輩,陪宋欽看一看女兒,也算不得奇怪。 三人一進臥房時,姣姣正半靠在床上,身旁坐著丫環桂花,手裡托著一碗銀耳場。 姣姣目光呆滯,似乎沒有察覺到三人的來臨。 看女兒依舊是這副樣子,宋欽輕嘆一聲,從桂花手中接過銀耳湯,輕輕道:“姣姣,你總是這樣,爹的心,都快碎了,難道,你就忍心這樣對待你爹……”一陣硬咽,宋欽的眼圈濕了。 宋子玉道:“妹妹,你就喝了這碗湯吧,莫非,你就甘心看著爹為你變成這樣?” 姣姣未動。 宋子玉哼了一聲,又道:“天下的好男兒多得是,你何必為了雷天風毀了你自己,毀了咱們全家!” 姣姣聞聽,渾身一震,兩眼瞪著自己的哥哥。 宋欽一看苗頭不對,回身“啪”地給了宋子玉一記耳光,怒不可遏道:“畜生!我是怎麼對你講的?誰讓你再提這件事!你給我滾!” 宋子玉知道自己又闖了禍,急忙摀著臉,轉身默默走了出去。 姣姣“哇”地一聲放聲大哭,一頭撲到父親的懷中。 宋欽頓時老淚縱橫,用手輕輕撫摸著女兒的秀髮,喃喃道: “女兒,你哭吧,哭出來,也許會好受些……” 胡岳雙手負在背後,面色平靜;兩只眼睛卻在仔細觀察著姣姣的一舉一動。 過了一會兒,宋欽拿起湯碗,勸道:“女兒,看在爹的面子上,你就把這碗銀耳湯喝了吧,啊?” 姣姣搖頭道:“爹,女兒知道對不住爹,可這碗湯,女兒實在喝不下。 宋鐵一聽有門了,急忙道:“你這幾天幾乎沒吃什麼東西,身子大虛,一次吃不下太多的東西,咱們慢慢來,你先喝半碗。” 姣姣點點頭,桂花急忙將碗接了過來,一勺一勺地餵了姣姣半碗銀耳湯。 宋欽大喜。 胡岳手捋長須,微笑道:“宋幫主,小女的精神,似乎好多啦。” 宋欽連連點頭,衝姣姣道:“女兒,過一會兒,爹要同了尚大師、長風道長幾個人去洛陽郊外散散步,依爹之見,你也同去,你臣床太久,需要在外走主,這樣,對你身體的恢復會有好處!” 宋姣姣輕輕搖頭道:“爹,我哪兒都不想去。” 胡岳笑道:“姣姣,幫主的話有道理,一個人臥床太久,是需要出來走走。再說,府裡的人看到你出來走動,大家也會放心得多。” 宋姣姣不想出門,本是怕自己與眾人時間一長,會被胡岳這只老狐狸看出破綻,可如今胡岳親口說出此話,如再推辭,恐怕會引起他的懷疑,於是輕輕點頭道:“好吧,這次我聽爹的。” 宋欽高興得一拍手,衝桂花道:“快去告訴總管,讓他準備一乘軟轎!” 在洛陽城東南方向十裡處,有一片不算太小的柏樹林,林中雜草叢生,毫無規則地豎立著幾座荒塚,荒塚之間,有一座早已被人遺棄的破木屋。假如有人走近這座木屋,首先嗅到的,便是一股刺晏的血腥,原來,在木屋旁的雜草叢中,扔著兩具血淋淋的屍骨,似乎剛剛被野獸撕食。 木屋之內,不時傳來一位少女銀冷般的笑聲,不時夾雜著一陣寒鴉般的桀桀怪笑之聲,這兩種笑聲聽起來竟是如此不和諧,前者今男人心醉,後者足令最膽大的漢子起一身雞皮疙瘩。 此刻,木屋內正坐著兩位女子,一老一少,老的便是令武林中人聞風皆逃的“赤眼食人婆婆”,另一位紅衣少女是她的子孫女小紅。 在二人不遠處的一張破木板上,正躺著一人,不用問,此人便是昨日她們從唐然手裡動來的那位棺中之人,霍展的胞弟霍衝。 食人婆瞥了一眼尚未醒來的霍衝,不耐煩道:“我說子孫女兒,你留著這頭肥豬有什麼用,還是讓奶奶吃了吧!” 說完,喉嚨裡傳出一陣‘“咕咕”的響聲。 小紅知道她吃人肉的癮又上來了,急忙擺手道:“吃不得吃不得,留著此人必有大用!” “哼,有什麼大用?” “當然有用!”小紅眼珠一轉,道:“奶奶,你不是痛恨中原武林的那些傢伙嗎?” “那還用說?” “好,我現在便幫奶奶一個忙!” “你?” “哼,奶奶小看人!別看孫女兒的武功比奶奶差得遠,但論主意,奶奶還真趕不上孫女兒多!” 食人婆一齜滿口黑牙,陰笑道:“你這個小人精,說說看,你怎麼個幫法?” 小紅詭秘一笑,剛要開口,突斷霍衝一陣低沉的呻吟,忙道:“他醒了!” 霍衝緩緩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小紅那張桃花般的面容,霍衝的頭微微轉了一下。緊接著,眼前出現了一副魔鬼般的面孔,餓鷹一般的赤眼,兩只又幹又扁的鼻? 孔以及尚夾著血絲的兩排黑牙…… “媽嗎!” 霍衝一聲驚嚎,身子竟乎著蹦了起來,一蹦三尺,活像是炸了屍。 食人婆“咯咯”一笑,拍手將霍衝按回了原處。 霍衝驚恐地望著食人婆,顫聲道:“你……你是人……還是鬼……” “咯咯……”食人婆又是一陣怪笑,道:“老婆子既是人,又是鬼!” “你……” “胖子,你可聽說過‘赤眼食人婆’這個名字,嘿嘿,那便是老婆子我!” 霍衝眼前一黑,險些沒背過氣之,旋即拼命喊道:“來人呀!吃了人了 ” 食人婆的雞爪在霍衝的腦門上輕輕一掃,霍衝只覺一陣劇痛.頓時停止呼喊,兩眼極為驚恐地注視著食人婆那兩排尖利的黑牙。 小紅甜甜一笑,衝霍衝道:“你放心,我奶奶眼下胃口不好,還不想吃你!” 食人婆不滿地白了她一眼。 小紅接道:“你是霍展的二弟?” 霍衝咽了口唾沫,沒吐出半個字。 小紅宛爾一笑,又道:“這麼說你就是霍衝嘍?嗯,既然你是;霍家的人,那麼,望花樓的人抓你肯定是為了龍王印!告訴我,你知道朗秘密,到底是什麼?” 霍衝連忙搖頭:“不不不!我……我什麼秘密都沒有,都不知道……” 小紅冷哼一聲,衝食人婆道:“奶奶,你剛才不是說餓了嗎,暗,這個人我不要了!” 食人婆一陣開心的怪笑,大嘴一張,要用兩排黑牙去咬斷霍衝的咽喉。 “媽呀 ”霍衝狂喊道:“別吃我!我說,我說……” “奶奶慢著!”小紅衝食人婆遞了個眼色,衝霍衝道: “說吧,說出來,我就放了你!” 霍衝顫抖道:“你仍……真的放了我?” “嗯,”小紅點點頭,道:“只要你講的是實話!” 霍衝長出一口氣,半晌才道出一句話:“告訴你們,宋欽手裡的那只龍王印,是假的!” “什麼!”小紅一驚,半晌沒說出話來。 |
第48章
霍衝一語道出宋欽手中的那只龍王印是假的,使紅衣少女小紅大吃一驚。 她知道,霍衝即為霍家人,對霍老三的死以及龍王印的下落很可能知道底細,再說,像這種足以轟動武林的機密大事,霍衝決不敢信口胡說,因此她斷定,霍衝所講的這件事是真的” 食人婆聽得有些不耐煩了,明聲道:“確說孫女兒,這一塊破印,有什麼好爭的,你若是喜歡,明天去洛陽城印上十個八個便是!” 小紅似乎沒有聽見食人婆說什麼,繼續問霍衝:“照你!這麼說,宋欽手裡的那只印是後來有人假造的?” 霍衝好笑道:“那也不是!” “哦?” “霍老三當年為防有人盜印,有意造了一只假的,這便是宋欽目前手中的那只。” 小紅嫣然一笑,甜聲道:“這麼說,那只真印,便是在你的手中噗?” “一點兒不假!” “哦?這印現在何處?” 霍衝嘿嘿一樂:“我不告訴你。” 小紅道:“可我記得,你並不是那種不怕死的人,更何況,我奶奶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霍衝翻了翻白眼,不在乎地道:“那是剛才,可現在我既然已將此事講出來,量你們也不敢把我怎麼樣!” 小紅一怔。 食人婆吼道:“嘩!我老婆子可不稀罕那個什麼印!你小兔崽子儘管藏著那只破石頭,老婆子我喝乾了你小兔崽子的血再說!” 霍衝怕得往後一仰,衝小紅喊道:“快拉住她!” 小紅輕蔑一笑,嗲聲嗲氣地道:“看來,我們的霍英雄還是怕死呀!” 霍衝道:“不管你怎麼說,反正我現在不能告訴你藏印的地方!” 小紅道:“你是怕我們出爾反爾,推完磨宰驢,是不是?” “哼,你是個聰明人!” “那好,依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小紅的話剛說到這裡,就聽食人婆“咦”了一聲,眼望窗外道:“這個鬼地方,怎麼會有人來?” 小紅二話不說,伸手點了霍衝的穴道,回頭道:“奶奶,咱們先進一避!” 食人婆獰笑道:“送.上門兒來的貨,你奶奶豈能這麼便宜放過?” 小紅道:“那也總得知道來人是誰才成!” 食人婆冷哼一聲,轉身走到窗前,朝林中望去。 此刻,柏樹林中正漫步著十幾個人,走在最前面的四個人正是宋欽、了尚大師、長風長老和駱賓飛,四人身後是胡岳、孟夕及少林、武當、點蒼派的七八個人,最後是宋姣姣和丫環桂花,兩名大漢一旁抬著一個空轎,看樣子是給宋姣妓準備的。 食人婆遠遠望見這十幾個人,不由樂道:“哈哈,我說乾孫女兒,你可知這世上的人肉屬什麼好吃?” 小紅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食人婆接道:“這人肉也分三六九等,而最最細膩潤口的,便是和尚和老道!他們平時食素不食葷,這肉也變得清淡爽口,吃下去肥而不膩……” 小紅可沒興趣聽她講這套食人經,側頭向窗外仔細一望,好懸沒喊出來。 食人婆“咦”了一聲,問道:“我說孫女兒,你這是怎麼啦?有什麼好怕的?” 小紅忙道:“奶奶,你可知道那都是些什麼人?” “和尚老道。” “可那和尚不是一般的和尚,乃是少林派當今掌門人了尚,他身邊的那位老道,十有八九是武當派的掌門人長風。” “哦,你怎麼知道?” “因為老道身邊的那位紫衣人,乃是當今武林第一大幫白風幫的幫主宋欽,奶奶請想,能與了尚和宋欽平行的老道,除了武當的長風道人還會有誰?” 食人婆“嗯”了一聲,又道:“那另一個穿錦衣的傢伙又是什麼人?” 小紅沒見過駱賓飛,搖頭道:“不知道。不過,他既能同這三人平行,肯定也是個武林中的人物!” 食人婆哼了一聲,道:“看來,今天的這餐人肉不太好啃,不過,你也不用害怕,有奶奶我在,你怕個鳥兒!” 宋欽一行人緩緩向木屋方向走來。 了尚手指一塊破了角的石碑,問宋欽道:“宋幫主,你可知道,這荒塚中埋葬的是什麼人?” 宋欽停下腳步,仔細看看石碑,微微一笑道:“死者關達,聽說是三國時期關雲長之義子關平的胞弟,但為何理在這裡,宋某便不得而知了。” 了尚點點頭,緩緩道:“關達與其兄關平不同,他一生從文,不好習武。不過,關達對關雲長十分崇敬。麥城兵敗後,東吳的孫權殺了關羽,但又怕劉備報復,便將關羽的頭顱獻給了曹操,可曹操十分聰明,明知孫權是要嫁禍於自己,便將關羽厚葬,後埋於洛陽。關達聞知關羽殉難,曾大哭三日,之後連續七日滴水未飲,顆粒不進,最後終於死在洛陽郊外。 後人為紀念關達的忠烈之心,便在這高關林僅幾裡的柏樹林內為他立了這座碑。時隔千載,如今古相依在,可關達的名字,已漸漸被世人淡忘了。” 眾人一路山南海北地聊著,已來到離小木屋不遠的地方,突然,了尚大師嗅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道,急忙什麼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宋欽急忙問道:“大師發現了什麼?” 了尚頭微微一側,道:“此地恐怕剛剛發生過一場血腥殺戮!” 眾人一聽,立即警覺起來,三派的幾名弟子迅速散開,在四周授尋起來。 不一會兒,武當的一名弟子在木屋前喊道:“師父,這裡有兩具屍體!” 眾人圍攏上去,低頭、一看,險些沒吐出來,這哪裡林得上屍首,分明是兩堆被撕得粉碎的殘骨爛肉,令人慘不忍豬,毛髮皆悚! 駱賓飛轉身問宋欽:“此地可有虎豹?” 宋欽搖搖頭。 “那……也許是野狗所為!” “不像!”宋欽道:“野狗一般是成群結夥,不會少於幾十只,如果是野狗,會吃得只剩下骨頭,而這兩個人,雖說被撕爛,可身上的肉大半都在,因而肯定不是野狗所為!” 駱賓飛不解地搖搖頭,前南自語道:“不是虎豹,也不是野狗,莫非……是人……” 了尚大師洪聲道:“駱掌門說的絲毫不差,這兩位施主確實是被人所食!” 駱賓飛一驚:“真是這樣?!” 長風道長冷笑道:“非但如此,食人者並沒有走遠!” 駱賓飛眉頭一皺,道:“食人者現在何處?” 長風道長一指木屋:“就在這兒!” “轟!” 一聲巨響,小木屋的門被人從裡面擊得粉碎,一股強大的陰風破門擊出! 在場之人無一弱者,就在木門被震碎的同時,十幾個人同時拔地面起,向後退出一丈多遠。 “嘎嘎……” 木屋中傳來一陣烏鴉般的怪笑,隨著笑聲,“赤眼食人婆婆”幽靈般地一閃,出現在小木屋前。 宋欽、了尚和長風三人以前見過食人婆,只是那時三人還十分年輕。食人婆當時已是名震江湖的老魔頭,當然不會記得這三人。 幾個年輕的點蒼派、武當派弟子不知這老妖婆是何人,拔出寶劍就要上前,被長風道長一把攔住,一名點蒼弟子不知深淺,人另一側揮創撲了上去,一出點蒼派的“寒梅戲水”,一式三擊,直在食太婆的右側要穴。 食人婆明陰一笑,見劍到胸前,輕輕一拂長袖,只聽砰地一聲,對方的長到被震成十幾截鋼片,人如被踢出去的皮球,滾落在三丈之外的雜草中。 點蒼派掌門駱賓飛一見自己的愛徒被傷,一聲大吼,“嗆啷”一聲抽出腰間的寶劍。 “駱掌門慢來!”宋欽擺手道:“你可知此人是誰?” 駱賓飛冷笑一聲,不屑地道:“怎麼,宋幫主是怕駱某對付不了這個老臟婆?” 宋欽凝重道:“駱掌門可聽說過‘赤眼食人婆婆’這個綽號?” “怎麼?”駱賓飛一愣,轉首卷了一眼食人婆,冷笑道:“這麼說,這老臟婆便是那吃人的傢伙!” 食人婆啞聲吼道:“小免崽子,你的嘴放乾淨點兒!看老婆子扯碎你的嘴!” 駱賓飛一抖手中的寶劍,劍尖上閃出七朵碩人的劍光,衝食人婆一陣冷笑。 食人經一陣獰笑,道:“小兔崽子!你才練過幾天武,就敢在老婆子我面前窮賣弄,七朵創花,你也只配哄哄三歲的娃娃!看看這個!”右手藤拐一抖,只聽“撲撲撲……” 一陣悶響,八拐頭處蹦出一串淡藍色的彩球,數一數一共是。 二十一個! 這一下,不但是駱賓飛和其他弟子,就連了尚和長風二人也暗暗吃驚。 要知道,藤招不比鋼劍,要想在木器上輿出彩花,其難度要比在鐵器上高出幾倍!食人婆信手一抖,竟抖出二十一朵彩球,就其功力而言,已比駱賓飛不知高出多少倍,就連以功力深厚著稱的少林掌門了尚大師,此刻也是一陣驚歎,自感功力不及對方。 要是換了別人,自知技不如人,或許會想其他的辦法,可駱賓飛心眼窄,容不得別人高過自己,眼下見自己的功力與對手相形見細,頓時覺得臉上有些接不住,再說,自己已在宋欽面前說了大話,豈能就這樣收回去,於是冷聲一笑,道:“食人婆,你這套把戲,只配去街頭賣藝!來來來,你若能接下駱某的這只劍,駱某這點蒼掌門的座位,就雙手讓給你這食人婆坐坐,如何?” 食人婆氣得“哇哇”亂叫,手指駱賓飛寫道:“小兔崽子!別說是你,就是你父祖‘滿天銀幣’藏紫煙,見了我老婆子也得叫一聲奶奶!我老婆子放個響屁,他就得把尿撒在褲擋裡,我老婆子叫他……” 宋姣姣聽到她如此一說,心中暗忖:“咦,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噢,想起來了,雷大哥的三師叔崔四殺總對人講,老夫叫他趴下,他就不敢坐著什麼的。” 食人婆口中黃唾四濺,越罵越上勁兒。 點蒼派的弟子聽她如此辱罵自己的前輩,頓時怒不可遏,駱賓飛一聲怒吼,揮劍撲了上去,其餘三個弟子也大喝一聲,隨後跟上,四只刻罩成一張大網,頓時將食人婆罩在其中。 點蒼派之所以能成為四大劍派之一,絕非偶然,該派的到法以迅速、優美、犀利著稱,講的是到、身、步的協調,到法中著重強調的是挑、刺、帶、勾。若是換了旁人,很難在這凌厲的劍阿中求生。然而,今天他們遇到的是比“血魔”武聖天還早三十年成名的“赤眼食人婆婆”,雙方的差距太大,四個人忙活了半天,竟連對方的衣服都投沾到。 宋欽皺眉道:“這麼打下去,駱掌門恐怕會吃大虧。” 了尚回首望了里長風道長,問道:“我說道長,這種時候,咱們總不能就這麼站著?” 長風道長點了點頭:“是啊,對食人婆這樣的龐頭,本不用講江湖上的規矩。”回身衝手下的弟子道:“待會兒我們與食人婆交手,你們誰都不許助戰!” 眾弟子本來躍躍欲試,擦拳磨掌,所長風道長這麼一說,不由涼了半截,個個面帶不悅。 宋飲心裡明白,食人婆眼下只是在戲弄點蒼的四個人,一旦下了殺手,後果不堪設想。 到那時,除了了尚、長風和自己,其餘人上前無疑是白白送死!長風道長早已料到這一點,因而提前作了警告。 就在這時,突聽食人婆“嗷”地一聲怪叫,只見她黑牙一跳,“嘶嘶嘶”三聲,從口中噴出三日黃中帶黑的粘液,“啪啪啪”,這三塊不明不自的東西貼在了點書派三名弟子的腿上,三人一陣慘叫,翻倒在地,口中連聲喊道:“臭死啦!臭死啦 我受不了食人婆“嘎嘎”一陣怪笑,見駱賓飛一到疲掃而來,右手一揮簇杖,只聽“擋”地一聲,駱賓飛的寶劍直飛七人文外,身子怪異地一動,一只雞爪已遞到駱賓飛的肋下。 這一招出手已近玄奇,駱賓飛一聲驚呼,知道躲閃不及,慌忙用手去擋。 “唰!” 食人婆伸出的左手陡然一翻,五只乾枯的手指不知如何奇怪地一動,已離駱賓飛的眼睛不到五寸! 駱賓飛一聲驚呼,身子向後挨飄。 然後,食人婆宛如鬼腿纏身子緊貼著對方,五指仍離駱賓飛的雙目五寸。 以食人婆的武功,此時要殺砸駱賓飛根本不費什麼力氣,可她有一個怪僻,凡是她深深痛恨之人,絕不讓對方痛快死去,直到將對方折磨得發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時候,她才會下手殺死對方。正因如此,駱賓飛眼下還活著,但他內心的驚恐,已快達極限。 長風道長知道駱賓飛目前的處境已極為凶險,翻手從一個弟子手上接過 只長劍,身子一抖,有如一只破空騰飛的灰鶴,直撲食太婆。 “唰!” 長風手中的長劍不緊不慢地劈出,就像是給初學劍法的弟子示範劍路,然而明眼人卻可以發現,長風的劍尖已然由白變青,他已將九成真力匯聚到劍尖上,劍不發則已,一發則爆出萬鈞之力! 食人婆正戲弄駱賓飛開心,側目見長風揮創撲了上來,並沒太在意,右手一拾綴杖,左手卻仍離駱賓飛的雙目不及五寸。 面對武當派掌門,竟敢如此託大,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食人婆一人! “當啷……” 劍杖相撞,發出一聲脆響,長風匯聚於創尖上的真氣頓時如山洪陡瀉,三丈之內,人們均可領略到一股略帶涼意的劍氣! 食人婆的願杖被彈開三尺。 長風的長劍也向上斜出三尺! 以長風道長的劍法和內功,攻其不備,方堪堪與食人婆打成平手、食人婆心中一凜,幾十年來,還無人能在自己的杖上佔到絲毫便宜! 長風不敢怠慢,手中長劍猛然一沉,旋即再次刺出,劍指東西,卻刺向對方的胸口。這一招令人眼花絛亂的劃法,就連武當派弟子都是首次見到,其實,長風是將武當派的“兩儀劍法”由他一人用出,在武當派中,除了長風外,也只有他的兩個師兄,人稱“武當二仙” 的長青和長松(關於“武當二仙”,在《血案迷蹤》中已有介紹)方能使出,難怪連武當弟子都覺得陌生。 食人婆見長風又緊逼上來,再不敢輕狂,一聲尖叫,丟下駱賓飛,轉身撲向長風。 “啪!” 食人婆的左手不知怎麼一動,竟將長風的長劍磕開,右手藤枚一根,權見朝前,掃向長風的小腹。 好快的一招變幻! 長風身子一記側飄,右手再溯,創尖自下向上,切向對手的左膠,這一招是武當劍法中最最拿手的一招:“翻”,該動作隱蔽性強,只要使得是火候,對方很難防範。然而,今天長諷遇到的對手是“赤眼食人婆婆”,本來足已得手的劍招,在這裡竟絲毫派不上用場! “嗖!” 食人婆左手在空中一劃,只吸“啪”地一聲,竟將長劍牢牢抓在手裡,跳牙一笑,狠聲喝道:“小老道,你還不撒手!” “啪!” 食人婆左手稍一叫力,竟生生將長劍自中間拉斷。 長風一驚,向後撤了半步。 食人婆一聲長長的怪笑。 “呼啦……” 不等食人婆再次出手,了尚大師紅飽一抖,如泰山壓頂般撲向食人婆! 少林掌門已換了幾十代,無一庸才,因此食人婆不敢過於輕敵,但又不甘心與他公平交手,因此只探出一只左掌,要試一試這位少林掌門的功力。 “轟!” 一聲阿響,食人婆身子向後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而了尚大師則倒飛一丈,一記後滾翻,飄然落在了地上。 眾人一見了尚佔了上風,頓時發出一陣喝彩聲。 了尚大師則面沉似水,他心裡十分清楚,從表面上看,自己似乎佔了上風,實際完全不然,食人婆是以單掌對自己的雙掌,自己已使出九成力道,他確信對方單掌的力道未用足七成,這樣看來,自己的功力不但未佔上風,而且與對手相差不少。 幾十年來,食人婆哪兒吃過這虧,一聲尖叫,乎坐的身軀陡然彈起兩丈多高,藤杖插在背後,兩只乾柏的爪子在空中一陣亂舞,撲向了尚大師。 宋欽知道,食人婆這一次動了真的,了尚大師一人難以對付,於是衝長風道長遞了個眼色、二人同時一揮長劍,加入了戰圈。 這一下,形成了三打一曲局面,食人婆雖說厲害,但對手也都是武林中的頂尖人物,食人婆不可能將任何一人一掌擊傷,因此不得不分心對付每一個人二十幾個回合已過,雙方打得難解難分。 一直在旁邊靜觀的胡岳此刻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打鬥場上,身子一轉,不緊不慢走到木屋前,聽聽裡面沒有動靜,便邁腿走了進來。 屋內空空蕩蕩,只有一張破桌,兩把木椅和一張用木板搭的矮床。 胡岳四周尋視了一下,走到床前,伸手在床板上一摸,床板尚有餘溫,於是回頭壟瞭望後窗戶,窗戶半掩,可以肯定,有人從這窗戶中逃了出去。胡岳一聲冷笑,正要到窗前查看,突然孟夕從門外走了進來。 “胡先生,你在找什麼?”孟夕問道。 胡岳微微一笑,道:“我來看看屋裡還有沒有其他的人,以防萬一。” 孟夕道:“胡先生發現了什麼?” 胡岳用手一指後窗戶,道:“後窗是開著的,我估計,有人從這裡逃走了。” 孟夕走到窗前,果然發現了窗台的腳印,驚訝道:“這麼說,食人婆不是單獨一人?” “很可能。”胡岳點點頭,問道:“外面的情況怎樣了?” 孟夕道:“師父他們三人與食人婆難分勝負,我正想請教先生,咱們要不要幫師父他們一下?” 胡岳微笑道:“你放心,幫主他們敗不了,眼下是三對一,食人婆總有力竭的時候。” 孟夕道:“倘若咱們一起上,便很快可以結果這個吃人的東西。” 胡岳搖搖頭:“不,咱們殺不了她。” “為什麼?” “食人婆的真正可怕之處,還不在她的武功,而是她藤杖中的毒器。一旦咱們蜂湧而上,把她通急了,她一定會使毒器,到那時,幫主恐怕就十分危險了。” 孟夕恍然大悟,從內心佩服胡岳的見識。 木屋之外,宋欽、了尚和長風三人與食人婆的搏殺已過一百個回合,雙方仍舊是驗負難分。 驀地,食人婆一聲尖嘯,飛身蹦出三丈多遠,右手一拾,“唰”地一下從背後抽出瘍杖,衝,沖宋人一甩,一串暗紅色的毒丸箭射面出。 “小心!”宋欽一聲驚呼,同長風道長同時斜飛出去,四顆毒丸呼嘯著探身飛過,痊入遠處的雜草中。 可了尚大師不能躲,他的身後便是五名少林和武當弟子,自己一躲,肯定會傷及這幾個人,於是大油一拂,一記“如來大拂手”,將四顆極為霸道的毒丸生生震飛出去,毒丸呈一字斜向擊在一棵柏樹的樹幹上,“啪”地一聲,毒丸炸開,在樹幹上留下了四個半寸深的黑坑! 眾人一見,無不色變。 食人婆用率一指宋欽三人,罵道:“你們這三個小兔崽子!小禿驢!小長毛鬼!老婆子早晚會食你們的肉,喝你們的血!嚼爛你們的賤骨頭!” 點蒼派掌門駱賓飛這時已緩了過來,用手點指食人婆罵道:“臭婆娘!你口中的唾沫,比***狐狸尿都臭!我的三個徒弟臉上貼了這東西,一輩子都洗不淨!等下次再來,先洗乾淨你的臭嘴!” 食人婆剛才只顧與宋欽三人拼殺,競忘了還有駱賓飛這麼一號,如今一聽他罵得如此難聽,氣得一陣“哇哇”亂叫,手指駱賓飛寫道:“小雜種!有種兒的你自己出來!老婆子我活剝了你的皮!” 駱賓飛哈哈一笑,道:“臭婆娘!有種兒的你過來!駱某倒要領教領教!” “呸!”食人婆啤了一日,罵道:“你小雜種充什麼英雄!這幾個人中.屬他奶奶的你最香!可偏屬你嘴硬!下次你小雜種落了單,看老婆子我怎麼調教你!” 這幾句話正揭了駱賓飛助潭,駱賓飛面色一寒,從一名弟子手中奪過一只長劍,就要衝上去。 宋欽一伸手,攔道:“駱掌門,跟這種人何必要一般見識。算啦,” 這是宋欽給了他一個台階下,駱賓飛豈能不知。於是將長劍往地上一摔,冷哼道:“宋幫主不說我倒忘了,好男不願女鬥!這回光饒她一次,下次,哼!別讓我們點蒼派再遇上,否則,嘿嘿……” 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否則該怎樣。 食人婆氣得跺了跺腳,狠聲道:“‘姓家的!今天你們人多,老婆子我殺不了你們,可你們別有落單的時候!”用于一指駱賓飛:“你小雜種所好了,老婆子的下一道下酒菜,就是你小雜種!” 駱賓飛做做一陣冷笑,可心裡卻極大恐懼,倘若真與這賺頭撞上,那後果如何.恐怕連自己都想像不出。 食人婆罵完之後,身子陡地騰飛而起,射入林中,轉眼蹤跡皆無。 宋欽望著食人婆消失的背影;輕嘆一聲,喃喃道:“看來,洛陽又要沒太平啦!” 了尚大師點首道:“是啊,去年冬天,血魔武聖天剛剛被雷天風擊斃,如今又出來一個吃人的老魔頭,真是武林的不幸啊……” 長風道長沉吟道:“依大師之見,這食人婆的武功較武聖天如何?” 了尚想了想道:“依貧僧看,食人婆的武功與血魔武聖天應在仲伯之間。論武力,二人相差無幾,若論技藝,則是武聖天略高,他的一舅金剛護體神功幾乎無人可破,他練就的氣劍,乃武林百年一絕,在當時,也只有‘四方居士’可以不受其害。在用毒方面,這二人各有千秋,唯一不同的是,武聖天的暗器和毒器可由身上的任何一個部位發出,而自太婆的毒器由杖內彈出,速度極快!” 駱賓飛道:“武聖天既然如此厲害,怎麼會敗在雷天風的手裡?” 了尚大師手捋長須,悠悠道:“如果擊斃武聖天的是‘四方居士’,駱掌門不會感到驚訝吧?” “當然不會。” “雷天風身為‘四萬居上’的唯一傳人,武功實屬正宗。據了空師弟講,在去年紅花谷一戰時,雷無風的武功已達其師七成,儘管如此,與武聖天仍有一定的差距,此戰以武聖天的政地而告終,貧增以為原因有三個。” 駱賓飛道:“大師能否講來?” 了尚點點頭,道:“其一,雷天風自身的武功,確實具備了與武聖天抗衡的條件,否則根本不會有絲毫勝機;其二,雷天風是為報師仇,從心態上處於上風;其三,由於崔四殺化裝成‘四方居上’的幽靈出現在武聖天面前,從心理上,武聖天已處於絕對劣勢!” 宋欽輕嘆一聲,道:“只可惜,如今洛陽又出來個魔頭,可我們卻不再有雷天風!” 宋姣姣在心中暗道:“爹爹,你不用難過,雷大哥沒死,在你有困難的時候,他一定會再次出現在你的面前!” 胡岳微微一笑,衝,沖宋:“宋幫主不必擔心,依胡某看,昨夜出現在客廳的那位黑衣人,其武功並不在雷天風之下,至少輕功是如此。倘若此人肯出頭助我們一臂之力,何愁除不掉那食人婆?” 姣姣聞聽此話,心裡“呼”地沉了一下,暗付道:“看來,胡岳是真地懷疑到了雷大哥,此事、我得儘快趕去神武鏢局,告訴雷大哥才是。” 宋欽看了胡岳一眼,輕輕搖首道:“此人是敵是友,眼下還很難說,是友自然是好,倘若是敵人,那情況便會更糟!” 眾人又議論了一擲。 宋欽衝駱賓飛道:“駱掌門,你來時曾說,準備帶著幾個弟子去關林看看。” 駱賓飛吱晤了一下,點點頭。 朱鐵衝西南一指,道:“由此下去八里,便是關林,咱們就在此分手吧。” 駱賓飛遲疑了一下,擺手道:“算了算了,今天駱某有些累了,還是改日再去吧。” 宋姣姣心中得褐好笑,這位駱掌門分明是懼怕食人婆找他算帳,偏偏要說自己累了。 宋欽見點蒼派的人無意去遊覽關林,便與眾人一起,起程回府。 就在宋欽一行人離開柏樹林後,在距離小木屋不遠的一片灌木林中轉出兩個人來,一黑一白,穿黑衣的正是化名田雨的雷天風,白衣人乃是方純白。 “方兄!”雷天風道:“看來這位吃人的婆婆的確不太好對付,要想從她手心搶出霍衝,真要費一番功夫!” 方純白道:“雷兄,我先盯住她們,到時總會有辦法。” “也好。”雷天風看了看回頭,道:“我該回鏢局了,咱們回頭見。” |
第49章
醇香居,座落在洛陽城內東北角,離神武鏢局不算太遠。 說起來,這座規模不算小的酒樓還是開封楊忍才的產業,楊家在洛陽有大小七家酒樓飯莊,其中規模最大,檔次最高的,要算是清河坊,接下來才是這座醉香居酒樓,這裡的於掌櫃,本是楊忍才在開菊總店的一位伙計,在楊家忠心耿耿於了二十多年,年近五十,才升遷到此作了掌櫃。 於掌櫃今天格外勤快,臉總是笑著。其實,一個人總是笑會使臉部肌肉發酸,於掌櫃也自知這樣不大好受,可還必須這樣,因為今天來的不同一般的客人,而是大東家楊忍才的兒子楊思玉。為了這,酒樓的雅座今天全關。 二樓靠窗處擺著一泉極為豐盛的酒席,於掌櫃為了這桌酒席可算是費盡心機,不但用了最上等的食料,而且還用重金請來了洛陽城三位最賦盛名的廚師,一桌酒席足足用了三百兩銀子。於掌櫃寧願賠上一個星期的利潤,也要侍候周到這位楊少爺,早晚有那麼一天,楊少爺會接下父親的產業,成為楊家的新主人,因此,眼下路這點錢算不了什麼,再說,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兩頭落個高興。然而於掌櫃並不清楚,楊思玉的志趣根本不在父親的產業上。 酒席四周圍坐著五個人,除楊思玉外,還有陳江月、霍雲婷,崔四殺和小毛頭。 對於眼前的這桌酒筵,楊思玉連看都不看,一心只想在身邊的江月身上,不住地給江月碗裡夾菜。霍雲婷和小毛頭只吃了幾口,也就飽了。崔四殺可就不同了,眼前一尺之內的七八盤菜,兩壺花彫,沒用一袋煙的功夫,便吃了個乾淨,把一旁侍候的幾個小伙計驚得目瞪口呆,扭頭不住地望望於掌櫃。 楊思玉對崔四殺的吃噓本領早有領教,微微一笑,衝於掌櫃道:“於掌櫃,照原樣,給崔老前輩再來二份。” 於掌櫃忙應一聲,轉身下樓。 崔四殺哈哈一笑,衝楊思玉道:“看來,知老夫者,楊公子也!哈哈哈……” 楊思玉謙遜幾句,轉身望瞭望窗外,自語道:“都這時候了,怎麼方兄還未回來?” 江月道:“方大哥行蹤向來是飄忽不定,他一早便出門,眼下誰知轉到哪兒去了。” 霍雲婷自覺有些無聊,衝江月道:“大姐,我吃飽了,先出去走走。” 江月點頭道:“你去吧,我們在這兒等你。” 霍雲婷起身下了樓,出門向南,朝宋府方向走去。 霍雲婷剛剛拐過街角,打北面又走過來三個人,正是神武鏢局的鏢主秦儀堂,以及田雨和蔡鏢頭。 三個人說笑之間,已來到醇香居的門口。 秦儀堂是這裡的常客,在鏢局附近,秦儀堂最看中醉香居。一有貴客,便請到這裡吃飯,因此,門口站著的伙計與秦儀堂算是老相識了,換了往常,伙計早就一溜小跑地將秦儀堂請到樓上,可今天不知怎麼啦,秦儀堂剛一進大門,就被伙計伸手攔住。 秦儀堂一瞪眼,問道:“劉三,你這是幹什麼?莫非,樓上滿座了不成?” 劉三陪笑道:“秦爺息怒,我們掌櫃的發了話,今天二樓不待客,嘿嘿……” “什麼?”秦儀堂面色頓時更變,衝劉三道:“劉三,你把這句話再說一遍!” 劉三知道這幾個人不好惹,急忙解釋道:“秦爺,不是……嘿嘿,我是說,這二樓的雅座,讓人給包了。” “誰包的?總不會是皇帝老子吧!” “那倒不是,不過,在我們掌櫃的眼裡,這吃飯之人,比皇帝老子還要尊貴,嘿嘿……” 秦儀堂一愣,心想這小子是有心戲弄於我,想給他一個耳光,被田雨擋住。 “秦鏢主,今天這頰飯是為小弟而來,小弟可不願掃興。這樣吧,咱們換一家飯莊,反正洛陽的酒樓飯莊又不止這一家!” 秦儀堂設開口,蔡鏢頭擺手道:“不行!就這麼走,那不折了咱們神武鏢局的威風!劉三,你倒說說著,這樓上的,究竟是什麼人?!” 劉三一怔。 二樓傳來了於掌櫃的話聲:“是哪位在樓下大聲說話……哦,原來是秦鏢主,得罪,得罪,哈哈……” 秦儀堂冷笑一聲,道:“於掌櫃,聽說今天有位比皇帝老子還重要的貴客,能不能讓秦某聽聽是誰,也好飽飽耳福,啊?” 於掌櫃急忙走下樓梯,諂笑道:“您老說說笑話,實不相瞞,樓上的那位,是我們東家少爺,您老知道,咱是生意人,這種事情,嘿嘿嘿……” 秦儀堂斜眼鏢下他一眼,冷笑道:“果然是貴客,比皇帝老子還要尊貴!嘿嘿……” 於掌櫃不知他話中何意,稍徵一下,也隨著泰儀堂嘿嘿笑了起來。 “啪!” 秦儀堂右手一揚,打了於掌櫃一記耳光。 於掌櫃向後倒退兩步,摀臉喊道:“姓秦的,你……你敢打人!” 秦儀堂冷哼一聲,冷冷道:“打你?打的就是你這長著一對狗眼的東西!” 一樓吃飯的人不少,可誰都不願管這閒事,一來惹不起神武鏢局,二來這於掌櫃也太過勢力,在一樓吃飯的不少人,都是被於掌櫃從樓上請了下來,如今於掌櫃挨了打,這些人心裡別提有多舒坦了。 此刻,在二樓吃飯的楊思玉聞聲趕了下來,一見田雨與蔡鏢頭,哈哈一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神武鏢局的朋友,久違了!” 田雨心中一凜,沒想到在這裡碰到楊思玉,想走,又一時找不到藉口。 蔡鏢頭冷笑一聲,揚眉朗聲道:“我當這比皇帝老子還尊貴的客人是誰,原來是綠林的朋友!幸會,幸會!” 眾人一聽“綠林的朋友”,一時還摸不透蔡鏢頭活中的含意是什麼。 楊思玉絲毫不介意,哈哈一笑,道:“三位若是看得起楊某,不妨上樓一敘!” 秦儀堂衝於掌櫃冷哼一聲,手一擺,朗聲道:“走,上樓再說!” 田雨知道躲不過了。硬著頭皮踉著上了二樓,剛一上樓,又發現江月等人,不由又是一愣。 楊思玉一指擺滿酒菜的桌子,衝三人說道:“三位如不嫌棄,就請這裡坐!” 蔡鏢頭瞥了一眼崔四殺眼前的七八個空碟,冷笑道: “謝謝公子,我們神武鏢局,可不是到這要飯來的!”說完。在一旁的一張空桌子旁落了座。 楊思玉點了點頭,回身衝於掌櫃道:“於掌櫃,今天我們朋友相逢,你下去吩咐一聲,好酒好萊儘管給這三位朗友上,今天算我請客!” 於掌櫃遲疑了一下。 楊思玉勝一沉,道:“怎麼,於掌櫃是怕陪了本錢!”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往於掌櫃懷裡一揣。 於掌櫃急忙報回銀票,躬身道:“少東家這是折殺下人,少東家吩咐聲什麼,於某絕不敢不從命!”回身衝劉三道:“快去吩咐廚房,按剛才的菜譜,原樣再做一席!” 劉三跑了下去。 秦儀堂衝楊思玉笑了笑,緩聲道:“楊公子如此好客,秦某誠心謝過。不過,這幾百兩銀子,我神武鏢局還出得起,不勞楊公子破費了!” 楊思玉笑道:“秦鏢主別這麼說,楊某無意在三位面前賣弄銀子。只是,這醉香居本是家父的產業,楊某在此,怎能不盡地主之誼,望三位切莫客氣,” 秦儀堂道:“這麼說,楊公子的父親,產業不算很小。” 楊思玉道:“家父的產業主要集中在開封,洛陽只有七處酒樓飯莊。” 秦儀堂一愣,心想:“一個人有這一處醉香居,已稱得上規模不小,而他的父親僅在洛陽便有七處!”於是抬首問道: “楊公子的家父是……” 楊思玉道:“楊忍才使是家父。” “啊?”秦儀堂一驚,原來,這位楊公子的父親,竟是人稱中原第一富的楊忍才,難怪他出手如此闊綽! 蔡鏢頭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我說鏢主,咱們也就不客氣了!” 此刻,崔四殺已喝得半醉,用手按了波西瓜般的肚子,扭頭看了一眼於掌櫃,嘿嘿一樂,問道:“我說於掌櫃,你這張臉,剛才還是慘白臘黃的,怎麼這麼一會,一邊臉就變成紅的啦?” 於掌櫃乾笑一聲,沒敢回答。 秦儀堂朗聲道:“於掌櫃的臉,是讓秦某打的。於掌櫃,剛才秦某多有得罪,衝著這位楊公子,在這裡向你陪一聲不是!” 於掌櫃連忙點頭。 雇四殺晃了晃大腦袋,問於掌櫃道:“唬?怪事怪事,他打你,你怎麼不還手?” 於掌櫃“啊”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少主楊思玉。 秦儀堂冷冷瞅了崔四殺一眼,見他蓬頭垢面,衣衫又臟又破,還以為是楊思玉從什麼地方請來的丐幫朋友,於是衝崔四殺一拱雙拳,朗聲道:“哦!原來這裡還有一位丐幫的朋友!失敬失敬!哈哈哈……” 崔四殺一翻綠眼,噴著滿嘴酒氣道:“怎麼,你小子以為老夫是個叫花子!” 秦儀堂一怔。 崔四殺衝於掌櫃道:“我說於掌櫃,今天的酒菜還真合老夫的胃口。” 於掌櫃連忙稱謝。 崔四殺一擺手,又道:“就憑這桌酒菜,老夫今天要替你出口氣!告訴我,這小子打了你幾掌?” “一掌……不不不,沒打…… “好!他打你一掌,老夫打他十掌!” 江月一見他又要鬧事,急忙起身攔道:“三叔,你喝醉了!姪女兒扶你出去走走。” “我沒醉!”崔四殺甩開江月,手指秦儀堂罵道:“小兔崽子!老夫瞅著你就不顧眼! 過來過來,把臉伸過來,讓老夫瞧瞧該打哪塊肉。” 秦儀堂只當他是個醉鬼,微微一陣冷笑,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楊思玉衝崔四殺道:“崔老前輩,看在楊某的面子上,就算了吧!” 崔四殺哈哈一笑,手指楊思玉道:“你的面子?你這張刀條臉有多大的面子!哈哈,老夫還沒答應把大姪女許配給你,你倒在老夫面前充起大頭蒜來啦!” 楊思玉一陣發窘,轉臉看著江月。 江月臉一紅,衝崔四殺狠狠瞪了一眼,把頭向窗外一扭,不再理他。 崔四殺嘿嘿一樂,偷眼瞅了瞅江月,又瞅了瞅楊思玉,突然仰面一陣開心大笑。 因而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豈有不明白的道理。不過,他倒從內心高興,江月與楊思玉,本來就是天生的一對,如果沒有眼下的局面,有些事情,自己反倒會為難。 忽然,崔四殺笑聲一致,似乎想起什麼,扭頭問於掌櫃:“於掌櫃,剛才……老夫似乎答應幫一個小忙,是……是什麼來著?” “啊?啊……啊啊。”於掌櫃吱晤半天,沒吐出一個整字。 秦議堂冷冷一笑,衝崔四殺道:“還是我替他說吧!你答應他,要打秦某人十個嘴巴子哩!” 崔四殺晃了晃腦袋,瞅了瞅秦儀堂,又看了看手掌櫃,突然一拍自己的腦門,連聲說道:“糟糕糟糕,這麼大的事情,老夫怎麼給忘了!下次再到這裡吃飯,恐怕只得吃些臭魚爛蝦了!” 秦儀堂笑道:“弄了半天,這位朋友還沒全糊塗,敢情是惦記著下頓飯哩!哈哈哈……” 笑聲未落,崔四殺鬍子士撅,右手啪地一拍桌子,一只盛滿花彫的酒杯箭射飛出,直奔秦儀堂的右腮。 案僅堂也本含糊,右手“刪”地一抬,將酒杯穩穩抓在手中,滿酒末酒!哈哈一陣大笑,朗聲道:“朋友,就憑這點兒道行,還敢在秦某人面前撒野!”五指一轉,只聽“呻” 地一聲,酒杯即刻化作一堆瓷粉。 崔四殺“哦”了一聲。向前邁了一步,發覺自己的肚子有些礙事,用手往裡接了兩下,果然見小,滿意地點點頭,隨後衝秦儀堂走了過來。 秦儀堂冷笑未動。 蔡鏢頭也沒把這個勝老頭放在眼裡,低頭喝茶。 田雨可坐不住了,他十分清楚崔四殺的武功,如果他動了真的,三招之內便可要了泰儀堂的命!於是急忙起身,衝崔四殺道:“老人家,我看就算了吧。大家都是出門在外,何必傷了和氣產 崔四殺白了他一眼。 泰儀堂手托茶杯,坦然道:“田老弟,這事你不能管,叫他過來好了!” 崔四殺也不客氣,輪起右掌,便朝泰儀堂的天靈蓋拍了過去。 田雨料定泰儀堂報本接不住這一掌,急忙一伸左手,輕輕一托崔四殺的肘部,笑道: “您老人家息怒。” 崔四殺只覺右臂一麻,頓時變得無力,不由“咦”了一聲,轉頭望著田雨。 “老人家,您還是請回吧。”田雨笑道。 崔四殺眨了眨眼,又甩了從自己的右臂,偏頭想了想,一自言自語道:“奇怪呀,我這只胳膊,怎麼不像是老夫身上長的?奇怪奇怪,莫非……我的酒真喝多了,連自己的胳膊都不聽使喚了……” 江月和楊思玉在三樹坡見識過田雨的武功,當時這位田鏢頭與方純白大戰五十多個回合,後來險敗,由此知道此人武功了得,剛才他輕輕一托崔四殺,便托中對方的麻穴,可崔四殺至今仍糊裡糊塗,二人對望一眼,微微一笑,都覺得田鏢頭這般處理妥當。 秦儀堂和蔡鏢頭不明細節,見崔四殺敗興而歸,二人剛嘴輕蔑一笑。 “蔡兄。”泰儀堂道:“這可真應了那句話,林子大了,什麼烏都有!” “可不是!”蔡鏢頭應這:“有些人會個三腳貓,便吃大了肚子充老虎,嘿嘿。” 崔四殺雖說有些醉了,但這句話聽起來可有些刺耳,低頭瞅了瞅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語道:“這肚子大……就成了老虎?那要是生孩子的娘們兒,不個個成了母老虎?” 眾人一聽,忍不住一陣哄笑。 崔四殺一見眾人大笑,也例嘴一樂,伸手抄過一只酒壺,又灌了起來。 片刻,新做的一席酒菜擺到了秦儀堂三人面前。 秦議堂親手為田雨斟了一杯酒,隨後舉杯道:“田老弟,這一趟鏢多虧了你,否則,咱們神武鏢局今後的日子,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子!來,田老弟,我與蔡兄代表咱鏢局,敬你一杯!” 田而笑道:“小弟多謝鏢主栽培,幹!” “幹!” “幹!” 三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楊思玉手托酒杯走了過來,衝田兩道:“田鏢頭的武功楊某在三樹坡算是見識了,在這裡只想說聲佩服,如果三位瞧得起我楊思玉,為了能結交三位朋友,我敬三位這一杯!” 泰儀堂哈哈一笑,朗聲道:“好!我們神武鏢局,就交楊公子這個朋友!來來,幹!” 四人又是一飲而盡。 田雨怕他們看出自己,儘量少講話,多喝酒。 蔡鏢頭嫌小杯喝著不痛快,轉身衝於掌櫃道:“掌櫃的,給我們換大杯!” 於掌櫃瞅了楊思玉一眼。楊思玉道:“去吧,換四只大杯來!” “換五只!還有老夫!”崔四殺坐在那裡,半睜著雙眼喊道,看來已有七八成醉。 江月擔心道:“思玉,你可別像三叔似地,醉成這副樣子……” “誰說我醉了?”崔四殺瞪著綠中透紅的眼吼道:“大姪女兒!你這小丫頭怎麼敢這麼說你三叔?!”一拍胸脯,道:“看著,三叔給你要套拳!”說著,“呼”地一聲站了起來,兩臂一晃,兩腿打了三四道彎兒。 “瞎!還是醉拳!”蔡鏢頭一旁喝彩道。 “醉拳……就醉拳!”崔四殺口中念道,但只是上身扭動,腳下好似貼在地板上。 蔡鏢頭又道:“醉拳怎麼會是這麼個打法?” 崔四殺一聽,果真邁了步,可兩腳剛剛一動,忽然身子一歪,“撲通”一聲斜躺在地板上,雙眼一切,竟呼呼地睡了過去。 楊思玉衝於掌櫃一招手:“把他老人家抬到後面去休息,不要讓人打擾他。” 於掌櫃應了一聲,四個伙計將崔四殺抬下了樓梯。 秦儀堂哈哈一笑,道:“這位老人家也真有意思,楊公子怎麼認識的他?” 楊思玉笑道:“看來秦鏢主還不知道,這位老人家便是楊某未婚妻的三叔,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哩!” “哦?”秦儀堂一怔,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崔四殺。” “什麼?”秦儀堂一驚,忙道:“他就是雷天風的三師叔崔四殺?” “正是。” 秦儀堂呆楞半刻,衝楊思玉道:“這麼一說,秦某剛才是大大失禮了,不當之處,日後當面向崔老前輩陪罪!” 楊思玉微微一笑,道:“那倒不必,崔三叔其實就是這麼一個人,來得快,去得急,剛才在此發生的事,待他酒醒後便全忘了。” 秦儀堂沉吟片刻,轉頭望了江月一眼,問道:“這位小姐,想必就是‘四方居上’陳老前輩的女兒吧?” 江月起身道:“陳江月見過秦鏢主和二位鏢頭。” 蔡鏢頭急忙棋雙拳回禮。 田雨一見,也急忙跟著供了拱雙拳,心中暗笑道:“我這還是頭一次給江月行此禮,好不習慣。” 秦儀堂看了春江月,又看了看楊思玉,似乎有活想說,但卻縮了回去。 江湖上,誰石賴道雷天風與陳江月的關係,如今江月突然成了楊思玉的未婚妻,秦儀堂當然有心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思玉何等精明,一眼便知秦儀堂要說什麼,微微一笑,道:“秦鏢主,你要知道的事,楊某可以告訴你。” 秦儀堂一怔,不知該如何是好。 楊思玉接道:“以前,楊某與雷大俠是朋友,雖然楊某心裡早就愛慕陳小姐,但雷兄在,楊某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前不久,雷兄遭人暗害,江月孤身一人,楊某便向她表白了自己的誠心。我知道,武林中一定會有這樣那樣的議論,但我不在乎。雷兄的在天之靈若知此事,也一定會贊同楊某這樣做!” 秦儀堂默默點首。 田雨聽得熱血沸騰,起身舉杯道:“揚公子作人作得光明!來,我敬楊公子和陳小姐一杯!” 眾人又熱鬧地喝了起來。 江月沉思不語,田雨發現,她比以前變了許多,變得沉默寡言。 小毛頭半晌一句話未說,兩眼不時溜向田雨,誰也搞不清他心裡在盤算什麼。 霍雲婷一路向南,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宋家花園。 面對來家的高宅大院,霍雲好本可一躍而過,但又覺不妥,於是來到了來府的正門。 門口的兩名守衛一見是一位絕色少女,態度和善地道: “姑娘,你找誰?” “我找我二姐。” “你二姐?你二姐是什麼人?” “她叫宋姣姣。” “哦?”兩名守衛相對一望,其中一人冷笑道:“姑娘,你找錯門了吧?” 雲婷皺眉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嘿嘿,我們幫主就有一位千餘,可沒聽說過有你這麼一個女兒!” “我們是結義姐妹,不是親姐妹。” “什麼結義姐妹!”一個守衛道:“我看你八成是個騙子,趕快走開!” 雲婷是什麼性子,一聽這話,頓時火往上撞,二話不說,抬腿就往裡撞。 兩名守衛伸手就抓,雲婷兩手一抬,二人同時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內院的十幾名守衛聽到動靜,紛紛湧了出來,見一名白衣少女正在闖府,一陣吶喊,將雲婷攔住。 雲婷似乎根本沒看見來人,依舊徑直往內院走。 一個小頭目喝道:“站住!否則我們就不客氣了!” 雲婷仍在往前走。 小頭目一聲大吼,撲了上來,兩手一翻,來了一招江湖上最最俗氣的擒拿手,要扭雲婷的手腕。 雲婷左手一甩,“啪”地一聲脆響,小頭目摀著臉跌了出去。 “抄家夥!”小頭目一聲高喊,十幾個人紛紛投出兵刃,吶喊著圍攏上來。 雲婷一見,知道若是硬打,非傷人不可,於是嬌軀一抖,騰躍而起,有如一只美麗的白鶴,從眾人的頭頂上飛躍過去,進入了第二個院子。 眾人一陣驚呼,從後面追了進來。 雲婷剛走幾步,船眼前閃出一個人,當首一位中年人身穿錦衣,氣窿不凡,正是自風幫信陽分壇的壇主劉業,身後跟著四位便是在河南頗具名氣的“信陽四虎”,每人手持鋼刀,一字排開。 雲婷可不知道這五位是什麼身份,見他們攔住自己的去路,冷哼一聲,繼續向前走。 “站住!”劉業大喝一聲,手指雲婷道:“大膽的丫頭。可知這是什麼地方?!” 雲婷道:“我來這裡找人,怎麼不行?” “找人?嘿嘿,我看你是來打人的吧?!” 雲婷柳眉一揚,廖叱道:“你們趕快閃開!不然別怪我不著氣!” “ !你好大的口氣!”劉業沖身後的四人一擺手: “先把這丫頭抓起來!” “信陽四虎”說了聲:“是!”大刀一揮,撲向雲婷。 這一回雲婷可有點忍不住了,見四人來勢兇猛,身子一抖,直迎左邊的二人。 這二人揮刀便砍,雲婷身子一滑,避開了刀鋒,未等對方出第二刀,兩掌一翻,同時擊向二人的軟助。 “砰!砰!” 兩聲悶響二人同時栽了出去,傷勢不重,但一時也再難交手。 幾乎就在同時,雲婷右邊的二人已經撲到,刀光一閃,挾著呼嘯的寒風,剁向雲婷的雙肩! “呼!” 雲婷的身子迎著刀風飛起,從二人頭頂飛過,一記凌空前翻,兩腳順勢蹬在了二人的後肩上,兩個大漢“呃”了一聲,身子向前撲了幾步,趴在了地上。為了不重傷對手,雲婷只使出三分力道,就是這樣,兩名大漢依舊是難以站起。 劉業一看雲婷連傷自己四員大將,氣得發根皆豎,一聲吼叫,從腰間抽出一調蛇頭鐵鍊,大臂一揮,與雲婷打在一處。 論武功,雲婷本可在十指之而擊敗對手,但她知道,對手是宋欽手下的重要人物,不好傷了他,因此只是東飄西躲,伺機奪對方的兵器。 劉業見對方不敢出手,哈哈一笑,越戰越勇,將手中的鐵鍊舞得風雨不透,似乎要將對手窒息在這張大阿之中。 驀地,一道白影從這張大阿中箭射飛出,撲向正舞得起勁的劉業。 劉業一驚,急忙收鍵回打,哪裡還來得及,只聽“砰” 他一聲,劉業雙肩同時中了一掌,身子向後一仰,雙手撒鏈摔倒在地上。 “大家住手!”一旁傳來了宋欽的聲音。 雲婷抬頭一看,原來是宋欽和少林的了尚大師正站在兩丈之外。 在山海樓圍殺長白派的時候,宋欽與霍雲婷曾見過面,宋欽一見是雲婷,便大概猜到了她的來意。 “霍小姐,你是來找姣姣的吧?”來欽緩聲問道。 雲婷點點頭,道:“我二姐她在哪兒?” 宋欽微微一笑,道:“她就在這兒,也十分想見到你。” 雲婷眼圈一紅,道:“這幾天沒見到二姐,我好想她,她怎麼也不去看看我們?” 正在這時,內院傳來了姣姣的聲音:“是三妹嗎?是三妹來啦……” 宋校姣出現在月亮門下,身邊是丫環桂花。 雲婷一見姣姣,急忙跑過去,一頭撲在姣姣的肩頭,委屈地痛哭起來。 |
第50章
霍雲婷與宋姣姣才幾天沒見,此刻卻像是分離了幾年的同胞姐妹。 劉業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見這情景,頓時有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回頭望望未欽,苦臉道:“幫主,我這頓打,就算是白挨了?” 宋欽勝一沉,責備道:“劉業,你怎麼如此糊塗!沒問清來人是誰,便胡亂動手!剛才我都看見了,霍小姐對你是手下留情,不然,你這條命早丟啦!” 劉業一吐舌頭,不再作聲。 宋姣姣將雲婷拉到了自己的小客廳,二人落座,姣姣問道:“三妹,怎麼就你一人來了,大姐呢?” 雲婷一瓶嘴,一臉的不高興。 姣姣一怔,想了想又問道:“怎麼,你和大姐之間有什麼不愉快?” 雲婷搖搖頭道:“那料沒有。” “那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為什麼,反正我看不慣大姐現在這叫樣子!” 姣姣擔心道:“好妹妹,告訴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總不能讓姐姐不放心啊。” 這時,丫環住花端上了香茖。雲婷確實感到渴了,不等掛花將茶放在茶几上,從桂花手中接過來一杯茶,一口氣喝幹,出了口氣,道:“姐姐這兒的清榮,可比醉香屆的山珍海味可口多了!” 姣姣眨眼道:“什麼醇香居?” 雲婷道:“就是楊家在洛陽的那份產業,剛才,楊公子還請我們在那裡吃飯哩。” 妖姣一聽她話裡有話,便知道雲婷的不高興,一定與楊思玉有關。 雲婷繼續道:“自從那天咱們三姐妹在山海樓分了手,我與大姐便回到了柳沒居。開始,大姐還惦念著如何給雷大哥報仇,可自從那天遇險之後,大姐突然間好似變了一個人,與我的話越來越少,整天與楊公子泡在一起,替雷大哥報仇的事也不提了。更可氣的是,孟堂主那天來柳沒居,說是二姐作病重,希望我們去看,可是大姐說什麼也不幹,說是不願見胡先生,哼,誰知道她安的是什麼心!” 江月恨胡先生,姣姣早就知道,於是解釋道:“三妹,大姐不來也是有她的道理,再說,以前雷大哥也說過,叫你不要來找我。” 雲婷蹤了一聲,道:“二姐,你的心眼兒太善良,我可受不了這個氣!” 姣姣微微 笑,道:“都是自己的姐妹,有什麼真大不了的。三妹,你剛才說,大姐和楊公子在一起,是怎麼回事?”這是姣姣最關心的一件事。 雲婷冷笑道:“二姐一定還不知道,這才幾天,大姐與楊公子都訂親了!” “啊!”姣姣一驚,這消息簡直太突然了,對她來講,這是天大的幸事,可雲婷不知道香大哥還活著,見二姐吃驚,又過:“哼,我可真沒料到,大姐她竟會是這樣一種人!雷大哥在對,她兩句話離不開雷大哥,如今雷大哥剛去,她便成了人家的未婚媳婦!我看得出,雷大哥從心底對二姐你好,可為了師徒之情,卻有意疏遠你,就憑這一點,她如何對得起雷大哥?!” 宋姣姣想得出神,不由自語道:“假如有一天她見到了雷大哥,又不知會……” 雲婷冷笑道:“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大姐她羞也要羞死了!” 雲婷並沒發覺姣姣話中的漏洞,可姣姣自己突然覺得說走了嘴,於是將話題一轉,問道:“三妹,從今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略思片刻,雲婷道:“大姐那裡,我是不想再去了。如果可能,我去找我大叔。” 話剛說到這裡,宋欽推門走了進來,後面跟著胡岳和孟夕。 宋欽看了一眼雲婷,轉頭衝姣姣道:“較姣,這幾日,你連作夢都想見到自己的兩位姐妹,如今霍小姐來了,你打算如何款待啊?” 姣姣微微一笑,道:“爹,我們姐妹之間的事,不要你們來管。” 宋欽笑道:“那怎麼可以,說起來,你爹與霍小姐的父親,還有過一段不淺的交情呢,就衝這個,我說什麼也不能讓霍小姐就這麼離開來府。” 雲婷道:“宋幫主的好意雲停誠領 了,只是,我必須去找我大叔,他已是我目前唯一的親人了。” 宋欽一聽,沉吟半刻,道:“這絡陽城內城外如此之大,你了身一人,可到哪兒去找阿?” 宋欽說的是實話,雲婷一聽,也覺得此事對自己確實不易,不免有些猶豫。 胡岳微微一笑,道:“霍小姐不必為此事發愁。依胡某之見,霍小姐不妨在姣姣這裡小住幾日,白風幫在這一帶眼線如雲,只要來幫主傳一道命令,不出三日,必可打聽到你大叔的下落。” 雲婷聽胡岳這麼一說,反而更堅定了走的決心,搖頭道:“雲婷為這點小事,不敢勞動宋幫主和胡先生。”轉身衝姣妓道:“二姐,我先走了,有空我一定會來看你。”說完,與大家告辭。宋姣姣趕了出來,送她一程。 宋欽輕嘆一聲,道:“霍老三死的慘,他的女兒,連她多長的什麼樣都沒見過,實在是可憐呀!” 胡岳點頭道:“是啊,這世間之事,從無公平可言,成則為王,敗則為寇,霍老三其實還算幸運,因為,兇手在殺害他時,恐怕並不:知道他還有這麼一位遺腹女兒,否則,她又豈能倖免?!” 宋欽感嘆地點點頭,從姣姣的小客房走了出來。 胡岳一陣微微冷笑,也跟了出來。 姣姣與雲婷並肩走出宋府大門。 雲婷回頭止步,道:“二姐,你回去吧,我們就在這裡分手。” 姣姣用擔心的目光看著雲婷,問道:“三妹,你現在……到底想去哪兒?” 雲婷眼眶一濕,半晌道:“我也不知道,天下這麼大,走到哪兒算哪兒吧。” “那怎麼行?!”宋姣姣搖頭道:“我既然是你二姐,便不能看著你這樣。” 雲婷道:“反正,大姐那裡我是不去了,這裡也不能呆,我還能去哪兒?” 宋姣姣凝思片刻,突然有了主意,雙手一拍道:“有了!我想起來了!” “二姐,什麼有了?” “我是說,有一個地方你可以去!” “什麼地方?” “神武鏢局!” “什麼,二姐是想讓小妹去做鏢頭?” 姣姣也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信口道:“暫時做一陣鏢頭有什麼不好?關林比武奪印馬上就要開始,到那時,你一定可以找到你大叔,再把鏢局的事辭了不就完了。” 雲婷細想了一下,眼下的確沒有地方可去,但鏢局的人自己一個也不認識,眉頭一皺,問道:二姐,小妹一個女人,人家鏢局能要我嗎?” 姣姣微微一笑,道:“聽說神武鏢局狠下正缺人手,已貼出榜來公開招聘,那裡面有一位田鏢頭我認識,你去後可以找他幫忙。” 雲婷點頭道:“也好,那我就去試試。” 姣妓又囑咐道:“田鏢頭跟我相識之事,可不要叫外人知道。” “為什麼?” “因為……神武鏢局的有些人與白風幫不和,說出去不一定有好處。” 雲婷點點頭,道:“二姐.我現在就安神武鏢局,有了信錢再來告訴你。” 姣姣微笑點頭,道:“三妹,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神武鏢局。 自從雷天風來到了鏢局,泰儀堂頓覺自己的實力樹大了許多。這幾日,鏢周天天在招募新人,已招了十幾名趟子手,五位鏢師。儘管如此,與當初的鏢局規模相比,秦儀堂仍感不足,除田鏢頭一人外,所招進的人大都武功平乎,充其量是江湖中的二流貨色。 霍雲婷來到鏢局時,秦儀堂不在,他正與田、蔡二位鏢頭在醇香居喝酒,習武場上,主持招考的是剛剛回洛陽的李鏢頭。 李鏢頭四十六七歲的年紀,顯得十分老成,此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疲,擅使口三十餘斤重的大砍刀,管力過人,在鏢局裡的地位僅在秦;蔡二人之下,不過田鏢頭一來,他的地位恐怕要再降一位。 雲婷見習武場上圍著幾十個人,便湊了過去,朝裡一看,只見 名鏢局的趟子手正在與一名應考的大雙打在一處。這名趟子手使的是一根長根,對方用的是一輛普通的鋼刀,看形勢,這二人實力相當,一時半會兒誰也贏不了誰,周圍的圍觀者和應考者似乎看得挺起勁,不時為二人拍手叫好,好不熱鬧。 李鏢頭居中而坐,似乎對應考之人很滿意,身邊有兩位鏢師,不時對兩位交手之人的招式打法低聲議論。 雷雲婷只看了幾招,便穆起了眉頭,心中暗想:“瞧這兩人的手法,與江湖上的混混差不了多少,這樣的人,怎麼也來報考?” 其實,雲婷是閱歷大錢,不了解武林的真實情況。她初出江湖,頭一個對手便是雷天風,當然出師不利。之後,她又見識了方純白、邵力傑、唐然、了尚大師等人的身手,便自覺技不如人。可以上幾位都是江湖之中的頂尖人物,根本不能與江湖中的普通一流好手並論。眼下,雲婷拿以上幾人的武功去衡量眼前的這兩位比武者,自然會得出不切實際的結論。 正當她付思之際,就聽當地一聲,場上應考者月鋼刀磕飛了對手的長棍,眾人頓時一陣熱烈的喝彩。 李鏢頭笑著點點頭,衝應考者道:“吳大興,你被本鏢局錄取了!從今以後.你便是本鏢局的一名趟子手,去吧,跟王鏢師進內院換套衣服。” 吳大興樂得一助,急忙衝李鏢頭躬身稱謝,隨後與王鏢師前後院走去。 李鏢頭衝身邊的候鏢師點了點頭,侯鏢師高聲喊道: “下一個……” 語大來了,霍雲婷一步搶了出來,朗聲道:“下一個是我!” 眾人一愣,幾十雙眼睛同時盯在這位絕代風華的少女身上。 李鏢頭的眼睛都著直了,半張著嘴,半晌沒吐出一個字來。 還是他身邊的侯鏢師反應稍快,手指雲停喝道:“你是哪家的丫頭,可知道這裡是鏢局考場!” “對!這是本鏢局的考場廣李鏢頭附和道:“你還不趕快回家去,別讓你爹娘一會兒找到這裡!” 雲婷仰後一豎,嘎叱道:“你給我切嘴!本姑娘是來考鏢頭的,設功夫躡你貧嘴!” “什麼?考鏢頭?!”李鏢頭先是一愣,隨後哈哈一陣大笑,衝身邊的侯鏢師笑道: “侯老弟,你可聽真了,這丫頭是來老鏢頭的,啊?哈哈哈……” 侯鏢師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四周的眾人像是受了感染,也放聲大笑起來。 霍雲婷氣得臉色發自,見身旁的兩個漢子正樂得起勁,拾起右手,“啪啪”兩聲,兩個漢子被抽得連通幾步,“撲通撲通’仰例在地上,“哼”地一聲,一個漢子從口中改出一團紅白之物,眾人仔細一看,原來是四顆大楷牙。 “臭丫頭!你打掉了老子四顆牙!”掉牙的漢子吼叫著蹦了起來。 雲婷冷哼一聲,道:“只怪你的牙不結實!” “你說什麼?!” “你別喊!”雲婷用手一指另一個挨打的漢子,認真道:“你瞧,他的牙怎麼沒掉?” 漢子一徵,轉首望瞭望仍坐在地上的那個漢子,心想;“咦?是有點兒怪……” 坐在地上的漢子苦臉一笑,眾人差點沒樂死,原來,他的牙整整少了一半,挨打的左臉例的牙齊用間全掉了。 掉四個牙的漢子不解道:“餵,你的牙……都跑到哪兒去了?” 那漢子用手一指肚子:“都在這兒。” 眾人一陣大笑。 雲婷自覺剛才出手過報了些,衝坐在地上的漢子歉意一笑,道:“這位大哥,實在對不起啦,我剛才可真沒料到會打掉這麼多牙。” 漢子一樂,道:“有姑娘這一句話,方某就是再掉幾只牙,也只好認了。” 李鏢頭已看出霍雲婷是個練家子,微微一笑道:“姑娘,雖說你練過幾天武功,可本鏢局的趨於手不要女子,你還是回去吧。” 霍雲婷道:“誰說我要作趟子手,我到這裡來,是想作幾天鏢頭!” 李鏢頭臉色一沉,道:“本鏢頭事務在身,沒功夫與你玩笑!” 雲婷一指剛才使棍的那名趟子手,道:“他既能當越子手,本姑娘就能作鏢頭!” 李鏢頭沉聲道:“姑娘,你在此已經鬧夠了,若再不走,李某只好請你走!” 雲婷冷笑一聲,道:“本姑娘倒想見識見識,你怎麼請我走!” “鬱看!”李鏢頭衝使很的漢子道:“將這位姑娘情出鏢局!客氣點兒!” 那名叫鬱春的漢子應了一聲,回身用木棍一指雲婷,喝道:“姑娘,請……” 語尤未了:霍雲婷右手猝然一指,抓住了木棍的另一頭,手腕一抖,鬱春便飛了出去,在空中翻滾兩國,砸到了人群當中。 場上一陣大亂。 前來維持秩序曲幾名起子手覓雲婷出手兇狠,紛紛拔出兵刃,但只是圍著雲婷吶喊,無人敢上前。 李鏢頭心中大怒,衝身邊的最鏢師道:“你親自上!別讓她跑了!” 侯鏢師點點頭,從腰間技出長劍,撥開眼前的幾名越子手,用到一指雲婷,喝道:“丫頭!倘若你能勝了俟某手中的這只劍,你就配作本鏢局的鏢頭,如若不然,嘿嘿,侯某的寶劍可沒長眼睛!” 雲婷一聽這話,認真道:“你此話當真?” 侯鏢師冷笑道:“當真!不過,你這個鏢頭,只好去陰曹地府去作了!” “唰!” 寶劍一閃,分心刺向雲婷。 雲婷微微例身,將對手的頭一例避過。 “看到!” 侯鏢師一聲斷喝,手腕突地一變,由製變削,創鋒直切雲婷的小腹,這一招可稱得上是辛辣歹毒,只要切上,雲婷就得被攔腰斬斷。 見對方下了很手,雲婷心想:“大不了這個鏢頭我不作了,也得教訓教訓這個小子!” 主意已定,雲婷一聲怒喝,右手迎著對手的劍鋒而去,只聽“啪”地一聲,侯鏢師手中的長劍被雲停牢牢抓住,侯鏢師一驚,急忙向回拉到,雲婷左手飛起,直奪對手的兩顆招子,侯鏢師一聲驚叫,向後報了一步,右手一松,長到落到了雲婷的手中。 可這還不能算完,只見雲婷左手一提到柄,右手一抖,“喀”地一聲,原來三只多長的鋼創頃刻變細,又被拉長了三尺,足有六六尺長! 侯鏢師活了這麼大,哪見到過這陣勢,“嗷”地一叫,技腳就跑。 雲婷喊了聲:“我看你往哪兒跑!” “唰!” 手中六尺長鋤一目,只聽“哧”地一聲,侯鏢師的屁股挨了一例,“哇”地一聲尖嚎,侯鏢師手摀屁股,從李鏢頭的頭頂上蹦了過去。 李鏢頭大怒,明知自己不是對手,但實在煙不下這口氣,翻手從土分紗起自己那輛三十多斤重的大砍刀,一聲暴喝,大刀迎風一展,衝霍雲婷劈頭益面砸了過來。 雲婷也打急了,將手中的七尺長到一丟,嬌軀一抖,拔地面超,右腳飛起,一記“白鶴戲水”,只聽“砰”他一聲,李鏢頭手中的大刀便飛了出去,與此同時,雲婷的雙單已然擊出,貫向對手的雙耳!只要這 掌打上,李鏢頭必定會口吐鮮血,當場身亡。 驀地,斜惻裡閃電般掠過一道黑彤,楔入交手的二人之間,霍雲婷只覺自己的兩臂一麻,身子被震退七尺,抬眼仔細一看,原來,阻攔自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前兩口自己在洛東三樹坡幼鏢時遇到的那位田鏢頭! 霍雲婷吃驚,田雨卻是震驚,他萬萬沒有料到會是霍雲婷!她來這兒幹什麼?莫非…… 雲婷已然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來此找我? “田鏢頭,我正想找你!”雲婷道。 “哦?”田雨細看她一眼,見她似乎並沒認出自己,微微一笑,道:“你找我何事?” “我要在這裡作鏢頭!” “作鏢頭?” “不錯。” 田雨回頭瞅了瞅秦儀堂和蔡鏢頭。奏儀堂微笑道:“這位小姐的武功確實不錯,只可惜,我神武鏢局自開創以來,還從未有過一位女鏢頭。” 雲婷道:“那何不從我這裡開始?” 秦儀堂哈哈一笑,問道:“小姐叫什麼名字?” “我姓霍。” “噢,原來是霍小姐,家裡還有什麼人?” “我父母雙亡,無倚無靠,才找到你們這兒,想混碗飯吃。” 秦儀堂沉吟片刻,手捋長須緩緩問道:“看霍小姐的武功,一定受過高人指點,可否告訴秦某你師父是誰?” 雲婷想了想,答道:“我師父本是出家人,人稱‘如夢神尼’。” “哦?”秦儀堂一擺,轉臉看看蔡鏢頭,蔡鏢頭也是面帶驚異之色。武林之中,誰不知道大悲窟的“如夢神尼”! 田雨知道雲婷此來必有原因,便對秦儀堂道:“秦鏢主,此女無倚無靠,即使不會武功,咱們這麼大一個鏢局,也可給她個差使幹,更何況,她的武功已相當不錯,將來鏢局必有大用!” 蔡鏢頭也附和道:“田老弟說的是,眼下局里正缺人手,即使姑娘不宜出門護鏢,家裡也需要幾個過硬的人手,鏢主,不如先將她留下。” 秦儀堂笑了笑,轉身衝剛剛被雲摔打敗的李鏢頭道: “李鏢頭,你看呢?” 李鏢頭知道秦儀堂已有收留這位霍小姐的意思,一旦自己反對不成,將來在局裡又多出一個對頭,於是順水推舟道:“我看蔡、田二位鏢頭說的不錯,霍小姐武功遠在李某之上,加入咱們鏢局,自然是大有好處。” “嗯,”秦儀堂點頭道:“既然三位不反對、,那就這麼定了。霍小姐,將來你具體做什麼,咱們回頭再商量。”回頭衝田雨道:“田老弟,你第一個同意收留霍小姐,看來,還得辛苦你幫霍小姐安頓一下。” 田雨道:“秦鏢主放心,小弟一定盡力。”回頭衝雲婷道:“霍小姐隨我來。” 花廳後面的院子是專為女客準備的,田雨帶著雲婷穿過花廳內的小院,徑直往裡院走。 雲婷踉在後面,見他一言不發,問道:“田鏢頭,你來這有多久了?” 田雨一怔,胡謅一句道:“三年了。” 雲婷又問:“你是怎麼同宋小組認識的?” 田雨心頭一凜,沒有立即回答。 “我是說宋欽的女兒宋姣姣。”雲婷拍他沒聽懂,又補充了一句。 田雨停下了腳步,問道:“你怎麼會知道來小姐會認識我?是她告訴你的?” 雲婷四下看看無人,輕聲道:“實話告訴你,我來這兒,還是宋小姐的主意呢,她告訴我,你是她的朋友,讓我有事就找你幫助。” 田雨一聽此話,頓時明白了一些,笑了笑,問道:“我聽宋小姐說,她有一個三妹,才十七歲,看來這位三妹就是你峻?” 雲婷略帶得意地一笑,用眼瞥了田雨一下,又道:“我二姐能把這麼機密的事告訴你,看來,你與我二姐,交情還不淺哩!” “那倒不敢說。”田雨笑道:“你們姐妹之間的事,我也只知道這麼一點兒。對了,聽說你還有位大姐,你不是和她住在一起嗎,怎麼又獨自跑了出來?” 雲婷詭黠一笑,問道:“你說就知道這麼一點兒,怎麼這種事你都知道?” 田雨道:“我說的 點兒,就到此為止。” 雲婷冷哼一聲,無精打來地道:“二姐既然告訴了你這些,再讓你知道些也無妨。實不相瞞,我這次出來,本與大姐有關。” 田雨心中一震,追問道:“你大姐怎麼得罪你啦?” “沒得罪,我就是看不慣!” “看不慣什麼?” “我看不慣地與楊公子在一起。雷大哥剛死,原來屬她喊得最兇,說是要管雷大哥報仇,可沒過幾天,她連提都不提了,整天就知道跟姓楊的泡在一起,二姐病了,她連看都不願去看,你說說看,哪有這樣的姐姐!” 田雨笑了笑,安慰道:“霍小姐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其實,這件事說起來也沒什麼。雷天民既然已經死了,一個人也不能總想著他,你大姐與楊公子要好,這也是人間常情,不能總讓她為了雷天風守一輩子……” “你閉嘴!”雲婷憤怒道:“原來,你也是這種負心之人,我和你講這些有什麼用!” 田雨道:“這不是負心,而是實際。” “就是負心!”雲婷說到這裡,眼圈一紅,道:“雷大哥死了,我就是想他!我從小沒了爹娘,二叔欺負我,是雷大哥把我救了出來,這世上,只有他對我好,不嫌棄我是個尼姑的女兒,他一死,我好像突然間沒有了依靠,活著好沒意思……”雲婷再也說不下去,傷心地哭了起來。 田雨默默地望著會首哭泣的雲婷,心中一陣難過,暗想:“雲婷如此重情,將來,我該如何待她才好……” 片刻,田雨道:“霍小姐,別傷心了。雷天風以前曾幫助過你,那是男子漢的本份,如今你為他流淚,我想,假如他能知道這些,也一定會感到欣慰了。” 雲婷掏出手帕,抹去淚水,偷看了田雨一眼,垂首道: “我這副樣子;看樣子當不了鏢頭,是嗎?” 田雨笑道:“愛哭的鏢頭是不多見,不過,假如劫鏢的強盜見了你,或許打不起來。” “為什麼?” “也許他們怕著姑娘哭。” 雲婷白了他一眼,道:“那我就找一次機會讓你們看看,我們姑娘幹這行,一點兒不比你們差!” “先別急。”田雨道:“宋小姐在你臨來之時,是否已為你做了打算?” 雲婷遲疑一下,見田雨並無惡意,緩緩點頭道:“二姐讓我先在此棲身幾日,待到關材比武奪印時,我便去找我大叔。” 田雨點頭道:“很好,就這麼辦!你先到後院住下,這幾口鏢局沒接話兒,你剛好休息幾日。另外,近來洛陽一帶很亂,你雖說武功不錯,但閱歷尚淺,出門要千萬小心,有什麼事情,我隨時可以幫助你。” 雲婷點點頭,道:“田鏢頭,你很像一個人。” “哦?像誰?” “像我雷大哥。” 田雨乾笑一聲:“那怎麼可能?” 雲婷道:“我倒不是說你長的十分像,你比雷大哥可老多了,但性格卻有些相似。” 田雨笑了笑,道:“這麼說,我這個人還不錯?” “過得去。” “才過得去?” 雲婷笑了笑,問道:“你準備把我安置在哪兒?” 田雨道:“後院一共十二間客房,眼下全是空的,你想往哪間都行。” 雲婷四下看了看,用手一指其中一間最大的,說道: “就是這間吧!” |
第51章
就在霍雲婷進入神武鏢發當天下午,洛陽城內開始流傳著一條令人震驚的消息:“赤眼食人婆婆”挾持了霍衝,並且從霍衝口裡獲得一條消息,宋欽手中的龍王印是假的,另外,霍衝還承認,他親眼看到了霍老三被殺的全部經過,並認出了兇手不是別人,正是霍老三生前最最要好的朋友古秋陽! 消息傳出,洛陽的武林各派領時轟動。 不過,鑒于上一次圍殺長白派的教訓,這一次,眾人顯得格外冷靜,因為同上次一樣,這回的消息來源仍舊是無法查清。 古秋陽已在十幾年前死去,此事武林中人人皆知,因此,這條消息的目的似乎只有一個,即針對宋欽手裡的龍王印! 眼下,距關林比武尚余六天時間,不管這條消息是真是假,至少,在雲集洛陽的務派武林人士中,宋欽手中的龍王印的價值已成疑問。此事別人可以不管,宋欽卻必須過問,必須查清。 在宋府,在山海樓,在神武鏢局,立即做起了一場比智比勇的明爭暗鬥。 宋家花園。 晚飯之後,在宋府的花廳內,宋欽召集了一次秘密會議,參加的人除宋欽本人外,只有了尚、了空、長風道長和胡岳四人。 宋欽開門見山,衝四人道:“關於龍王印的傳聞,二位大師和道長;定都聽到了,宋欽已考慮了好久,始終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十分想聽聽大家有什麼主意。” 了尚大師想了想道:“宋幫主,貧僧以為,此事來的蹊蹺,不得不防。” “大師不妨明言。” “宋幫主請想,假如這消息是自食人婆的口中傳出,她的目的何在?以食人婆的性格,她根本不會關心龍王印的事,劫持霍衝一事本身,便令貧僧資解,因此,依貧僧之見,食人婆至少還應有一個同謀才合清理!” 宋欽頻頻點頭,道:“大師此話有理,我也這樣想,一定最有人利用食人婆,想在龍王印上打主意!可是,這另一人……又究竟是誰呢?” 胡岳微微一笑,道:“宋幫主,依胡某看,此人無論是誰,必與宋幫主或白風幫有結,他這麼作,無非是乘關林比武臨來之際,給來幫主一個下馬威,只要洛陽武林一亂,關林比武八成就得告吹!誰都知道,關材比武是幫主一手周密安排的,倘若這次比武出了孰零幫主和自風幫便誇大大受挫!” 宋欽沉思片刻,抬首道:“胡先生,依你之見,此事當如何處理?” 胡岳微笑道:“很簡單,不予理睬。” “不予理睬?” “不錯,眼下,洛陽的武林各汲都在注視著宋幫主,如果我們現在興師動眾,追查此事,則正好中了對方的圈套,正所謂‘此地無銀三百兩’,人們會真地以為家幫主手中的龍王印出了問題。目前離關林比武仍餘六天,倘若我們在這六天中查不出結果,則更是適得其反,因為,人們不會為一只真假不明的龍王印去關林擠命!” 胡岳這一席話,無論從邏輯、哲理還是心理上,均分析得無懈可擊,宋欽、了尚和長風三八頻頻點首,從心底裡對胡岳折服,唯獨了空大師沉默不語,似乎在沉思什麼。 宋欽見他不表示意見。問道:“大師一直沉思,想必另有高論?” 了空抬頭望瞭望宋欽,又轉頭看了著胡岳,緩緩道: “胡先生一席話句句在理,貧僧十分佩服。不過,貧增有一事不明,還想請教胡先生。” 胡岳微笑道:“在大師面前,胡某不敢承擔該教二字。大師有話請講。” 了空點了點頭,悠悠道:“胡先生和各位都知道,傳聞中說,殺害霍老三的兇手是他的過命朋友古秋陽。” 胡岳點頭道:“不錯,傳聞中確實是這麼說的。” 了空用手輕輕捋了一下長須,又遭:“這正是貧俗的不明之處!據貧僧所知,‘水上飛”霍老三遇害之時。古秋陽早已死在大漠,他怎麼會暗殺霍老三?” 宋欽心中一凜,陪嘆道:“對呀!這件事,怎麼競被自己疏忽?” 胡岳談談一笑,道:“也許,此聞純系訛傳,我也聽說過,古秋陽原是霍老三最最要好的朋友,後死在大漠,霍老三間聽噩耗,曾大哭三日。因此,要說古秋陽殺了霍老三,一不合邏輯,二不合情理、” 了空微微搖首道;“貧僧卻不這麼以為。” “願聽大師高見。”胡岳道。 了空道:“正是因為此事太不合邏輯和清理,反倒令貧僧生疑。猜想,假如對手的目的是要破壞關林比武,古秋陽一事便變得無絲毫意義,如果換了貧增,我絕對不會想到將古秋陽與“水上飛’的死聯繫起來。將這兩個矛盾之點聯繫起來,似乎可以從中看出些什麼!” 宋欽忙問道:“大師看出了什麼?” 了空微微一笑,轉臉衝胡岳道:“胡先生凡事明察秋毫,是否能代貧增一言?” 胡岳哈哈一笑,道:“大師謬獎了,以胡某的才學,豈能與大師相比,造才大師一席話,高妙深奧,令胡某難窺其中,還望大師指點!” 了空笑道:“也好。依貧俗之見,無論有意無意,傳出消息的人至少向我們做了這樣一個暗示:古秋陽沒有死!而且……很可能就在洛陽!” 眾人聞之,不由暗自一震。 宋鐵道:“依大師之見,關於龍王印的真偎一事,也不應該是捕風捉影了?” 了空搖了搖頭,緩緩道:“貧僧只是推測而已,對這兩件事絕非斷言。” 宋欽沉吟半晌,沉聲道:“看來,我們似乎有必要查清龍王印的真假!關林比武,已驚動了中原數千人,倘若萬一此印是假的,宋欽將無顏面對天下!” 了空點頭道:“宋幫主的這個辦法較為穩妥。只是,普天之下,在霍老三在世之時,只有他本人、古秋陽和霍展看過龍王印,因此,也只有這三個人……” “對,還有霍展!”不等了空說完,宋欽截口道:“聽說霍展還活著,我一定要找到他!” 胡岳贊同道:“幫主所言極是,找到霍展,便可知道真相。不過,此事宜秘密進行,一旦按動了武林各派,可能會節外生枝!” 宋欽起身道:“好,就這麼辦!” 同一時間,山海樓。 萬松白正靠在自己臥室裡的一張虎皮大椅上,身邊站著那力傑和典刀。 自從上一次在宋欽的幫助下從中原武林數百人的刀口不死裡逃生以來,萬松白便再也沒有出過山海樓,只是暗中派人打聽萬花紅的下落,至今毫無收穫。萬花紅結長白派帶來的災難,萬松白已是刻骨銘心,不殺掉萬花紅,他臉上的愁雲似乎永遠無法驅散。 然而,就在眼下,萬松白臉上的愁雲突然散去大半,使一旁的邵力傑和典刀大惑不解,因為這幾日並沒有聽到什麼可使人高興的消息。 萬松白瞇眼瞅了瞅兩個人,微笑道:“你們可知道,我今天為何高興?” 邵力態和典刀對望一眼,又回頭瞅著萬松白,那意思是: 我們想不出,還是由當家的你自己說吧。 萬松白用手扣了扣腮幫子,從一旁的茶几上揪了顆葡萄,扔到嘴裡嚼了幾下,眼望天花板,悠悠道:“我萬松白今天高興,不是為了別的,而是因為我已經找到了那個臭丫頭!” 二人一愣,邵力傑問道:“當家的,你是說……” “我是說紅兒那個臭丫頭!” 典刀道:“當家的,我們怎麼一點兒沒聽說此事?” 萬松白森然一笑,道:“典刀,你遇事一向很精明,怎麼這一次,竟一點投摸到頭緒?” “當家的,我……” “好啦!讓我來告訴你吧,今天下午,洛陽城內紛紛傳出消息,說來欽手裡的龍王印是假的。是不是?” “不錯,可這事,與那臭丫頭有何關係?” “怎麼,你還不明白?”萬松白流險道:“這條消息,肯定是那丫頭耍的又一個把戲!” 典刀悟道:“當家的是說,那丫頭現在與‘赤眼食人婆婆’在一起?” “你現在才講了一句明白話!”萬松白冷哼一聲,陰側側道:“這臭丫頭上次用這辦法坑害萬某一次,這次又來算計宋欽,可算她胃口不小!” 邵力態道:“當家的,這裡頭,會不會是另有其人?” “不可能!”萬松白斷言道:‘借刀殺人,是那臭丫頭的一貫伎倆,食人婆婆絕對想不起用這招。前兩日不是有人來報,說是在洛東看見食人婆與一個穿紅衣的小姑娘在一起嗎,我斜定這個紅衣丫頭就是紅兒那臭丫頭!” 典刀道:“當家的,我怎麼從未聽說,紅兒與宋欽有什麼過節!” 萬松白淨笑道:“典刀,當初你眼睛被地弄瞎,難道還不清楚那丫頭的手段?這丫頭野心極大,心腸歹毒,而且手段殘忍姣猾,若非如此,像雷天風那樣的人物怎麼都會栽在這丫頭手裡。 也許,你們還不知道,紅兒本有心于于雷天,但宋姣姣和陳子樣的女兒陳江月已佔了先,明知自己得不到手,也絕不讓別人得到手,這就是那丫頭肯冒險幫我除掉雷天風的事。 正原因!她恨宋姣姣,當然也恨宋欽,更何況,上一次中原武林圍殺我長白門,本已得手,不料宋欽半路橫出一手,放了我們一馬,為這事兒,那丫頭不會和宋欽善罷於休!” 典刀點頭道:“是啊,關材比武就要開始,這丫頭這一手,也夠宋欽受的!” 萬松白擺了擺手,道:“龍王印是真是假,先不去管他,眼下我要親自辦一件事!” 典刀一怔,道:“當家的,你真要親自出馬,去收拾那丫頭?” 萬松白猙獰一笑,道:“一來,我要親手殺了這個臭丫頭!二來,她身邊有個食人的惡婆,這老魔頭並不好惹,搞不好,我會賠了夫人又拆兵!” 邵力態和典刀對中原的情況知道不多,聽萬松白這麼一講,心中有些不服,不允浮於臉上。 萬松白眉頭一皺,道:“如果你們輕看了這個龐頭,那將是死無葬身之地!” 典刀道:“當家的,典刀絕不敢輕敵,只是不知道,這個吃人的魔頭究竟可怕在哪裡,如何才能對付她。” 萬松白冷哼一聲,道:“我知道你心中不服,告訴你,此人的可怕程度,絕不亞於當年的血魔武聖天!自陳子燁和武對天死後,放眼江湖,恐怕還找不出一個人敢自拍胸脯,與食人經單打獨鬥!” 典刀和邵力傑一聽這話,不再作聲。 萬松白繼續追:“你們記住,一旦我們與食人婆遭遇,切不可獨自逞強,以我們三人的武功,只有聯手方有勝機!” 邵力態道:“當家的,這件事我們聽你的。只是,眼下還不清楚食人婆現在何處。” 典刀道:“聽探子所報,有關龍王印的傳聞,最早來自治南的石門鎮,那裡緊靠龍門石窟,我想,食太婆與那丫頭,會不會 萬松白滿意一笑,道:“典刀,這回總算你動了腦筋,一點不錯,她們一定在那裡!龍門石窟易藏難尋,她們既劫持了霍衝,肯定會選擇這個地方。” 典刀道:“當家的,我們何時動身?用不用再多帶幾個人手?” 萬松白沉吟片刻,抬首道:“事不宜遲,明天一早動身!至於人手,為了防備萬一,讓蔣標從剛剛補充的人中挑選五人,隨我們一道去!”說完,轉身走到床前,抬手將斜接在床頭之上的一柄寶劍取下,右手一揚,“嗆啷”一聲,將寶劍拔出到鞘,眼望寒光森森的寶到發出一陣冷笑。 邵力傑知道,萬松白的這柄劍己隨他幾十年,但自從他成了長白派掌門,便很少再用過,今日再操此創,足以證明萬松白對此戰的重視。 突然,萬松白手腕一抖,手起劃落,只聽“撲”地一聲,寸厚的紫檀木茶几被整齊地削去一角,斷面處光滑如鏡,足見這一劍的速度之快,力道之強勁! “哈哈……”萬松白舉劍一陣狂笑,朗聲道:“劍,還是二十年前的青鋒劍!人,還是當年的萬松白!哈哈斷……” 當夜二一更。 月光忽明忽暗,幾朵灰白色的低雲在天空悠悠飄遊,時而將月光遮閉。 在宋府的後花園裡,此時正有兩個人站在假山石旁的竹林裡,低聲談論著什麼。 林中光線權暗,即便近在咫尺,恐怕也難以辨認出這二人是誰。 “大哥,”一個嗓子略帶沙啞的人低聲道:“三弟現在何處?咱們得設法救他出來才是!” “不行!”那位被稱大哥的人斷然道;“現在動手,必然會中了那禿驢的圈套!” 啞嗓子道:“大哥,傷是說,宋欽已起了疑心?” “那倒不是。來欽那裡我並不擔心,只是那個禿驢,看來會是個麻煩!” “大哥,你說的禿驢是……?” “了空和尚。從今晚議事的情況看,他已對我起了疑心。” “哦。大哥,那……咱們就來個先下手為強,乘其不備,幹掉他!’” “不行!”大哥搖了搖頭,略帶責備地道:“二弟,你怎麼這麼糊塗,我們來洛陽冒險,究竟為的是什麼?” “當然是龍玉印!” “既然如此,豈能因小失大?了空目前只是懷疑,他沒有絲毫證據,只要我們自己不慌,沉得住氣,看他能有什麼辦法!眼下,三弟就關在西院裡,由少林寺‘羅漢堂’的十幾個弟子輪流看守,別人休想靠近一步,假如我們現在去救三弟,不但人救不出來,反而會把自己搭進去!再說,即使救出三弟,我們的全盤計劃便會落空,我忍氣吞聲在此等待七年,決不能為了救三弟而毀了全盤計劃!” 啞嗓子遲疑了一下,不知該說什麼好。 大哥緩聲道:“二弟,你放心,等我們的事情辦成後,還愁救不了三弟?” “嗯,那……這事就聽大哥的。” “二弟,這樣才對!”略頓了頓,又道:“二弟,下一步的事,大哥暫不宜出面,還得有勞你啦!” “大哥,你是說找回霍衝?” “不,霍衝已經不重要,那件東西一定落到了那個叫紅衣少女的手裡!奴果我估計的不錯,就在明天,一定會有人去找食人婆的麻煩,你千萬記住,切勿與食人婆交手,只需盯住那個丫頭,把東西取回來便是!” “那丫頭生得挺美,要不要……” “不行!你當這裡是二弟你原先的‘黑水十三泰”?東西得手後,立即將那丫頭除掉! 以免將來節外生枝。二弟,女人不有得是?將來咱們得了武林半壁江山,漂亮的女人,你要多少有多少!” “嗯,大哥,我信你的。你看……我該何時動手?” 大哥想了想,道:“明日一早,你便去龍門石窟,事情辦得要快,以免宋欽生疑。” “就我一個人?” “不錯。這一回,你只需對付那個丫頭,目標不宜過大,千萬不能讓別人認出你。” “可霍展那個老東西已經認出了我,我看,最好把此人幹掉!” 大哥搖了搖頭,陰陰道:“正相反,我們現在不但不能殺掉霍展,還要保護他,在關林比武在印之前,不能讓任何人找到他。” “大哥,這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龍王印。” “可真的龍王印一旦蔥到咱們手裡,霍展這個老東西還有何用?” 大哥一陣冷笑,道:“二弟,你只管照大哥說的去做,這其中的道理,你不久自會明白。” 突然,後花園的門口處傳來一陣說話聲,二人一驚,忙躲進竹林深處。 月亮小門燈光一閃,一個丫環姚著一盞燈籠緩緩走進了後花園,丫環身後跟著一位身穿淡藍色紗裙的少女,正是宋姣姣。從二人的步態上看,是來花園散步,呼吸一下初夏之夜的新鮮空氣。丫環桂花往左邊一拐,頓看好石小路,朝竹林方向走來。 兩位少女緩緩走著,桂花放慢了一步,回首問道:“小姐,今天來的那位霍小姐,似乎和小姐蠻投緣的,你怎麼就捨得讓她走了?” 姣姣道:“桂花,你當時也在場,怎麼就沒看出來?” “看出什麼?” “我三妹十分不喜歡胡先生,胡先生勸他留下,可她偏偏要走。” 桂花不解道:“以前,陳小姐不喜歡胡先生,是因為小姐你,可霍小姐為什麼也這樣很胡先生?平日,胡先生臉上總是帶笑,對我們下人也還和善,別是個笑面虎吧?嘻嘻……” 姣姣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林中躲著的二人卻是很得心裡痒痒。 桂花又道;“小姐,你也真是的,霍小姐一個姑娘家,你怎麼好讓她去鏢局?” 姣姣臉色一沉,道:“桂花,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千萬不許再告訴別人!” 桂他見她如此認真。急忙道:“是,桂花今後再不提這件事。” 兩位少女又走了幾步,來到竹林深處。姣姣停下了腳步,深深吸了一口氣,感嘆道: “這裡空氣好新鮮,桂花,要是能把床放在這裡,我真想在此歇息一夜。” 桂花笑道:“小姐,我去竹林中摘兩顆嫩筍,回去叫王媽做一道筍湯。”說著,手提燈箱走進了茂密的竹林,四處找起嫩筍來。 啞嗓子可有點呆不住了,因為桂花正直衝自己走來。一旁的大哥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頭。輕輕道:“咱們散開。” 二人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挪動著。 似乎桂花是有意難為啞嗓子。腳步一轉,跟著他走了過來。 此刻啞嗓子是蹲在地上,由於怕發出聲響,不放擔得太快,只有乾著急。 林外傳來了姣姣的聲音:“桂花,找不到就算了,趕快出來吧。” 桂花“哎”了一聲、突然發現不遠處有一顆剛剛冒出的嫩筍,高興道:“小姐,我找到了!”說完,將燈籠往地上一放,從腰間抽出一把事先預備好的小刀,走到做筍近前,伏身剛要措,突然發現眼前有一塊黑乎乎的東西,像是一塊長滿青苔的石頭。其實,這“石頭” 正是啞嗓子的屁股,此刻他背對掛花,但又不敢動,只好將頭深深伏下,撅著屁股。 “咦?”桂花自言自語道,“以前總來這裡,沒見過有這麼一塊石頭哇?”說完,桂花舉起小刀,朝那塊“石頭” 輕輕戳了一下。這一戳不要緊,“石頭”竟“喵 ”地一聲叫了起來,桂花“啊”他一聲驚叫,翻身坐在地上,小刀也不知道扔到了何處,那石頭一聲尖叫,三蹦兩棟逃出了竹林。 宋姣姣不知出了什麼事,急忙趕進竹林,問道:“桂花,你怎麼了?” 桂花翻身站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垂頭道:“小姐,我……我看見了一只貓,好太好大的黑貓。”說著,兩手一指,相距二尺有餘,似乎是告訴姣姣那只貓的大小。 朱姣姣“撲哧”一笑,道:“盡瞎說,世上哪有那麼大的貓?是狗吧?” “可明明是貓叫!” 宋姣姣俯身拾起地上的燈籠,回身道:“桂花,時候不早,我們回去吧。” 三更,雲已散,明月高懸,銀白的月光灑在寧靜的中原大地,乍一看去,洛陽城像是剛剛下過一場小雪。 突然,一道白影劃破夜空,宛如一只白鶴,無聲無息地落在神武鏢局的花廳前。花廳是秦儀堂平日待客之處,此刻自然是空無一人。 “白鶴”落下,挺身變成一人,正是方純白。 “方兄,你來了。”海棠樹後人影一閃,田雨從樹後轉了出來,走到方純白麵前。 方純白低聲道:“香兄,那個食人婆的藏身處我已清楚了,就在龍門石窟!” “哦?是哪個洞窟?” “賓陽三洞!” “就這老魔一個人?” “一不,還有一個紅衣姑娘,年紀不大。” 田雨沉思半晌,問道:“方兄,今天下午洛陽傳出的消息,你可聽說了?” 方純白點了點頭。 田雨又道:“依方兄看,中原各派聽到此信,會不會有所行動?” “我看不會!”方純白搖頭道:“食人婆的厲害,大家雖沒嘗過,可也都聽說過,假如‘宋家銘園’的那幾位不挑頭,沒人敢去把惹這個麻煩。依我看,目前中原各派很可能會靜觀事態的發展,看一看宋欽到底如何處理此事。” 田雨沉吟片刻,道:“此事就算是宋欽沉得住氣,那夥人恐怕也必須出頭!” 方純白自然清楚他說的“那夥人”指的是誰,道:“他們丟了霍衝這個寶貝,自然不能善罷干休,可是,我懷疑這幫傢伙是否敢去碰食人婆?” 田雨輕輕搖頭:“這件事對他們關係重大,胡岳這只老狐狸不會就這麼罷手。憑此人的心計,肯定會想出對付食人婆的辦法!” 方純白想了想,道:“賓陽三洞易藏難尋,胡岳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田雨抬頭看了一眼方純白,低頭陷入沉思。是啊,胡岳究竟段想出什麼辦法呢?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極輕微的腳步聲,田雨和方純白警覺地對望一服二人身子一動,迅速投入一旁的灌木中。 “唰!” 一道白影閃過,院子裡已多了一位身穿白衣的美麗少女,長長的秀髮自然和諧地被灑在香肩上,在明月繁墾的梳洗下,宛如是一位初降人間的仙女。這位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剛剛來到鏢局的霍雲婷。 霍雲婷四下環顧,不見一個人影,冷笑一聲,喝道: “什麼人,還不快滾出來!” “霍小姐別嚷,我滾出來了。”田雨說著,從灌木中走了出來。 雲婷冷聲道:“我當是誰,原來是田鏢頭!你深更半夜的,來這裡做什麼?總不會是打更吧?” 田雨微微一笑,道:“霍鏢頭耳朵好尖,怎麼就聽出來這裡有人?” 雲婷道:“我就住在隔壁的院子裡,就是有只貓從這走過,我也能聽見!” 田雨笑道:“看來,我不該選在這練功,打攪了霍鏢頭,實在對不起。” 雲婷嘴一撅,不滿道:“你別跟著盡揀好聽的說,什麼霍鏢頭?你封我作鏢頭啊?老實說,你來這裡到底是要幹什麼?” “當然是練功。” “不對,練功怎麼沒聽見聲音?” “我練的是內功,當然沒有聲音。” “可是……你為什麼見了我就跑?” 田雨略微一頓,道:“我們田家的內功練法與眾不同,當然不能讓人偷看去。” 雲婷詭秘一笑,點點頭道:“好吧,你繼續練吧,我不看便是。”說完,雲婷轉身往自己住的客院大步走去。 田雨心知她又要搞什麼鬼,衝仍躲在灌木叢中的方純白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別出來,隨後一轉身,朝與雲婷所在客院相反的方向走過。誰料想,他的腳剛一邁出月亮小門,迎面正好撞上雲婷,把田雨嚇了一跳。 雲婷“撲哧”一笑,問道:“田縹頭,你不是在練內功嗎,怎麼這麼一會兒就練完了?” 田雨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兩臂在胸前一盤,輕嘆一聲道:“我說霍鏢頭,田某不知道哪兒得罪了你?” 雲婷頭一揚,道:“田縹頭,霍某人初來乍到,就是衝著我二姐,你也不該瞞我!” 田雨想了想,點頭道:“好吧,我就告訴你。龍王印的傳聞,你聽說了?” 雲婷“嗯”了一聲。 田雨又道:“剛才,有位朋友給我帶了個信兒,說是有人要去找食人婆根本派前仇。” 雲婷道:“這麼說,你也準備會?” “不,我可不敢去招意那個食人婆,搞不好,會讓也當早點把我吃了!” “哼,田鏢頭的武功我見過,恐伯還不至給人當早點吧?” 田雨輕嘆一聲:“你也許還不知道,昨天一早,白風幫的來鐵、少林的了尚和武當的長風三人,曾與那魔頭交過手,結果三對一,才將將打成乎手,田某若是通上那魔頭,不當點心才怪呢!” 雲婷一愣,自語道:“那魔頭這麼厲害?” 田兩道:“好了,我要去休息了。”說完,轉身離開花廳,朝自己的住處走去。 雲婷又楞愣地想了一會兒,隨後搖頭自語道:“不,他一定還有事瞞著我!” |
第52章
龍門石窟。 龍門位於洛陽城以南二十五裡處,東傳香山西靠龍門山,西山崖石陡立,中有伊水北流,形似一座天熱門闕,故古稱伊闕。 龍門石窟的開群起自北魏太和十八年,經東魏、西苑、北齊、北周以及隋、唐請朝,連經營造達四百餘年,形成現在的規模,以後諸代雖有人雕鑿,但規模不大。龍門現存石窟有一千三百餘個,規模大小不等,共有雕像十萬餘尊。 據《視書‧釋老志》記載,賓陽洞是自北魏時期宣武帝景元年開鑿,地點選在西山,即龍門山。該洞距地面數十丈,工程艱險,耗時二十四年。賓陽三洞中。只有中洞是按原計劃完整營造,其餘南、北二洞,均因朝代的動盪而未能竣工。 清晨,大地再次甦醒,龍門石窟出現了為數不多的趕早遊客,一些規模較大的石窟裡傳來了和尚們咿咿呀呀的頌經之聲。 突然,兩山的人口處出現了九匹馬,九個人,為道一人正是長自派掌門萬松白,身穿錦緞紫羅相,跨下一匹雪白的千里追風駒。 在萬松自的身後,緊跟著兩人,一黑一白,穿白衣的是邵力傑,穿黑衣的是典刀;二人身後便是“長白六豪”中的蔣標,再往後看,是五位相貌古怪的中年人,這五人便是前兩天剛剛到達洛陽的“長白十二怪傑”中的五人。 長白派的這十二位怪傑,除了一人在三個星期前死於“大漠幹屍”黃風笑之手,其餘十一人均雲集在洛陽山海樓。他們的到來,無疑大大增強了長白派在洛陽的實力。此番進龍門石窟,萬松白知道自己必與“赤眼食人婆婆”有一場惡鬥,為了出現萬一,便帶了“十二怪傑”中的五位隨同前來。 這五個人是‘刺蝟”曾同烏、“土豬”蕭胖、“五步蛇”殷毒、“獨眼雕”肖鵬和“水豬”羅細腿。五人的綽號怪,相貌也怪,但武功更怪,一般的武功好手若遇到這幾個人,根本一愁莫展,恐怕連自己是怎麼敗在對方手下的都難以搞清。 一行人剛進山谷,萬松白一措左手,示意眾人停止前進。 “大家下馬!”萬松白說著,第一個翻身下了座騎,回頭衝“士豬”蕭胖道:“你留在這裡看馬,其餘人進谷。” 典刀冷眼環顧了一下四周,道:“當家的,怎麼這麼早,這裡便有了遊客?” “獨眼雕”肖鵬道:“怕不是對方已有準備吧?” 萬松白冷哼一聲,道:“今天萬某既來,就不怕他玩什麼花樣!” 蔣標做事一向謹慎,衝萬松白道:“當家的,雖說咱不懼怕對手,但多加提防,總沒壞處。”望瞭望兩邊高聳的山崖,又道:“此處的地形,很可能會被對手利用,倒是不得不防啊!” 典刀道:“食人婆自恃武功無故於天下,或許不會想到用這種辦法。” 蔣標道:“典兄別忘了,她身邊還有一個萬花紅!這個丫頭可是什麼法子都使得出來,雷天風怎麼樣?到頭來,還不是栽在那丫頭的手裡!” 萬松白點頭道:“蔣標的話在理,咱們還是多加提防才是。” 八個人邊走邊說,已進了石窟區。 突然,西邊山崖上傳來了一陣說話聲。 “蔣標,”萬松白道:“這裡只有你來過這裡,那有人說話之處是什麼地方?” 蔣標道:“回當家的,那便是龍門石窟中頗負盛名的賓陽中洞!” 萬松白用手緩緩撫摸著自己的鬍鬚,抬眼望著山崖,只見有兩對青年男女正與洞口處佇立的一位灰袍和尚說著什麼。 “蔣標,”萬松白又道:“這賓陽洞內,可有和尚?” 蔣標想了想道:“回當家的,這賓陽洞中供奉著釋過牟尼佛像,上次我來時,的確見到過一老一小二位和尚在此守洞。” 萬松自點了點頭,用手一指賓陽中洞,說道:“走,過去看看!” 這時,只聽站在通往石洞石階上的一位青年人:“小長老,我們千里迢迢從雲南趕來,為的便是要看看這北魏時建起的石洞,說什麼,咱們也得進去看看!” 洞口處站立著的小和尚會什道:“阿彌防佛!小僧再說一次,師父得了重病,恐傳染給各位施主,故讓小僧在此攔住各位施主,阿彌陀佛!” 石階上的一位女子一聽急了,操著一口濃重的雲南腔道:“小師父,你師父得病,與我們何干?我們又不是去看你師父!” 另一位藍衣青年贊同道:“是啊!我們去看芽薩,不怕染上你師父的什麼病!” 小和尚頻頗搖頭,就是不答應。 藍衣青年冷吟道:“小和尚!怕不是這洞裡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小和尚二目一張,道:“施主無憑無損,萬不可出口傷人!” 萬松白微微一笑,道:“我看這洞中有鬼!回頭衝蔣標道:“走,上去看看!” 蔣標一把攔住主人,道:“當家的,我怕這其中有詐,還是由我先上!”衝身後的“刺蝟”、“五步蛇”、“水豬’和“獨眼雕”一擺手:“跟我來!” 五個人掠身上了石階,身後跟著萬松白、邵力傑和典刀三人。 上面的四位遊客見又來了八個人,頓覺勢大,手指小和尚道:“這回著你還有什麼辦法攔住我!” 蔣標來到四個遊客近前,停下腳步,冷眼打量了一下對方。 四個人一見來人氣勢洶洶,而且身上還帶著各式兵刃,頓覺情形不妙,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然後驚恐地朝一旁躲開。 蔣標冷笑一聲,衝身後的“獨眼雕”道:“肖鵬,看看他們是真是假!” 肖鵬“嗯”了一聲,嘿嘿一笑,陡然探出左手,在一位二十多歲的花衣姑娘胸前摸了一把。 那姑娘“啊”地一聲尖叫,向後退了半步,兩眼恐懼地盯著眼前這位獨眼怪物。 肖鵬一陣好笑,用鼻子嗅了嗅自己的左手,抬頭衝蔣標道:“蔣兄,是真的,是真的! 嘿嘿……” 另外兩位男遊客見女伴受辱,兩眼瞪得淚圓,卻是敢怒不敢言。 蔣標衝二人淡淡 笑,道:“對不住各位,敝人也沒有別的辦法!”回頭衝上面的小和尚道:“小師父,你的師父真的病了?” 小和尚點點頭。 蔣標道:“不用著急,敝人略通醫道,讓我來為你師父看看!”說著,緩步朝小和尚走去。 小和尚兩手一張,道:“施主止步!” “步”字方出,蔣標一步縱到了小和尚面前,右手陡地長出六尺,抓向對方的咽喉! 然而,小和尚似乎早有提防,身子“嗖”地向後一飄,足未沾地,已打出三根藍汪汪的暗器,蔣標一驚,知道是毒器,急忙一記後仰,身子險些仰倒在後面的石階上。 也就在小和尚說出“步”字的同時,石階上的四位“遊客’驀然發難! 藍衣青年的手中突然多了把一尺長的袖珍金到,到光暴閃,刺向離他最近的“刺蝟”曾同鳥! 花衣少婦一聲橋喝,橋軀一抖,十幾件暗器同時從身上的七個部位射出,鋪天蓋地飛向剛剛侮辱過自己的“獨眼雕”肖鵬! 剩下的一男一女也獨出匕首,撲向“五步蛇”殷毒和“水豬”羅細腿! 適猝然間發生的變化使萬松自一震,他只能眼看著這一切發展下去,因為石道太窄,其他人想幫忙也插不上手。 撲向刺蝟的藍衣人一劍刺入對方的前胸! 曾同鳥沒有驚呼,上身陡然膨脹起來,發出一陣極奇古怪的聲音,緊跟著,曾同鳥其成了刺犯,全身意長出七十二根五寸金長的毒刺,刺是鮮紅色的。 藍衣人大驚,急忙撤劍! 劍是紅色的! 驀地,“刺犯”的身軀陀螺般轉動起來,像一團紅色的旋風,卷向藍衣人。 藍衣人已無退路,一聲暴喝,挺到刺向對手的咽喉。 “嘶!” 一聲駭人的昂裂聲,藍衣人持創的右臂飛了出去,緊跟著,藍衣人的上身被劃得稀爛,變成一個血人,慘叫一聲,滾下了石崖。 與此同時,“獨眼雕”肖鵬的處境已萬分危險,花衣少婦猝然發出十幾件暗器,肖鵬無處躲閃,只得用手去接,結果全身五處中了暗器。 花衣少婦一招得手,招招緊逼,一連七掌。掌掌辛辣歹毒,她是想把對方通落石崖,摔個粉身碎骨。 論武功,肖鵬略高於對手,但此刻他身中五只暗器,能使出乎日的三成武功已是萬幸! 十幾把過後,肖鵬頓感不支,急忙伸出右手,去解腰間的軟到。 花衣少婦冷笑一聲,右手一揚,又是一把暗器。 肖鵬躲閃不及,被一只喪門打打中了唯一正常的左眼,頓時一聲慘叫,身子一仰,落下了石階。 “刺蝟”撲向花衣少婦。 花衣少好同撲向與另一名女子交手的“水豬”羅細服。 “水豬”的長處是在水裡,在陸上可就顯得有些遲緩,此刻正與對方打得難解難分。 花衣少婦人快刀決,“水豬”正與對方惡鬥,忽覺背後一涼,發現自己胸前多了一物,低頭一瞧,險些沒背過氣去,原來是一只帶著自己鮮血的刀尖。 就在這一瞬間,他對面的另一名女子手起刀落,一刀刺入了“水豬”的咽喉! “水豬”胖大的軀體轟然倒下。 花衣少婦的橋軀也隨之以在了“水豬”的身上,背後被刺穿了五個血洞! “刺蝟”站在她的身後,胸前的紅刺正淌著鮮血。 突然,與“五步蛇”吸毒交手的青年人發出一聲修嚎,七竅流出了黃濃。 殷毒手中拿著一把蠍尾狀的兵器,正在瞅著對手慢慢倒下。 很顯然,對手是中了這只毒鉤,毒發致死。 四名“遊客”中僅剩下一名手持短劍的女子,見取勝無望,她一聲長嘯,縱身跳下了石崖。 殷毒返身要追,被下面的萬松白一把攔住。 “當家的,她可能還活著!”殷毒道。 “不用管她!”萬松白沉聲道:“這種小人物,我們不必在她身上花功夫!蔣標到哪兒去了?” 眾人此刻方想起與小和尚交手的蔣標,拾頭一看,蔣標果然不見了。 萬松白冷峻道:“蔣標可能已中了暗算,大家要千萬小心,那個老魔頭就在洞裡!” 萬松白、邵力傑、典刀以及“刺蝟”和“五步蛇”五人小心翼翼地拾階而上,來到洞口。 賓陽中洞高三丈、寬四丈、深三丈,洞口的兩旁佇立著兩個金剛力士雕像,虎視眈眈,不懷好意地望著這五位不速之客。 後壁的主像是身穿袈裟,面部修長,慈祥微笑的釋邊牟尼,旁邊住立著迎針、阿難兩位弟子以及文殊、普賢兩位菩薩。 釋迦牟尼的雕像前放著一張棋桌,桌上點燃著十幾根蠟燭,唯一與這氣氛極不協調的是供桌上盤坐的那位活人,衣衫襤樓,被頭散發,一副形似骷髏的面孔,右手拎著一只胖乎乎的死人胳膊,嘴裡發出“ ”的咀嚼骨頭的聲音,令人聽了從骨頭裡發冷。 不用問,此人便是“赤眼食人婆婆”。 食人婆身邊站著一人,正是剛剛站在洞口處的那位小和尚,此時正面帶微笑,斜眼睨著走進洞口的五個人。 供桌前五尺,地上還橫躺著一個人,正是蔣標,他還沒死,但也只剩下一口氣了。 食人婆瞇眼瞅了瞅來人,衝小和尚道:“這就是你答應帶來的幾位?” 小和尚點點頭,突然發出了少女般的聲音:“這幾個人,您還滿意吧?” 食人婆又看了看五人,點頭道:“貨色倒還說得過去,只是怕瘦了點。” 那口氣,似乎是在肉舖裡批選五只活雞活羊。 萬松白桀桀一陣冷笑,衝小和尚道:“紅兒,你不辭而別,乾爹還真有些想你呢!嘿嘿嘿……” 小和尚嘴一微,嘲弄道:“姓萬的,誰是紅兒,你可別搞錯了!” 萬松白臉突地一沉,狠狠咬牙殖:“你這個臭賤人!就是剝了你的皮,老夫也認得你!” 小和尚哈哈一笑,道:“老匹夫!過一會兒.還不知道誰的皮被剝下來!” 萬松白緩緩點頭,連聲道:“好!你狠,算你狠,等一會兒,我看你還狠不狠!” 邵力傑手按劍路,兩眼噴著怒火。一臉的殺氣,衝萬花紅道:“萬花紅,今天,我除了為本門屈死的弟兄們報仇,也要為被你暗害的雷天風報仇!” 小和尚哈哈一笑,抬手摘下頭套,露出了烏黑的秀髮,抬眼瞅了一下邵力傑,莞爾一笑,不緊不慢地道:“邵力傑,你怎麼糊塗啦!如果我記得不錯,你在洛陽城西小黃莊。曾敗在雷天風的劍下,紅兒我既然能殺得了雷天風,要你的命還不是易如反掌!” 典刀道:“萬花紅,小心風太大偏了舌頭,就憑你這兩下子,捆一捆兒也接不住雷天民一舉半掌,如果沒有這麼一位半死不活的老骨頭架子,眼下……嘿嘿,恐怕你連磕頭,都來不及呢!” 食人婆似乎沒有聽懂典刀在罵自己,仍在津津有味地啃著手中那只血淋淋的胳膊。 萬花紅輕蔑一笑,道:“典刀,當初我暫的廢了你的兩顆眼珠子,沒捨得要你的性命,你本該知足才是!這裡輪得著誰,也輪不上你來教訓我!” 典刀瞼一紅,旋即道:“臭丫頭,典爺這兩只把子如今又亮了!今天到這兒,就是為報這一劍之仇!” 萬花紅一笑,笑得極甜,衝眾人掃稅一眼,揚眉道:“實不相矚,若是怕你們來找我,紅地又豈能在龍門鎮放出風聲?你們又豈能知道我在這裡?” 萬松白心頭一凜,冷聲道:“看來,我是低估了你!低估了你的心計,也低估了你的膽量!” 萬花紅笑道:“不錯,你是低估了我!我算定你會來這兒,因此才特為你演了剛才那出戲!欸,只可惜,我請來的那四個笨蛋只殺了“水豬”和“獨眼雕”,卻便宜了你!” 萬松白道:“那四個人是誰?” “是‘青龍寨’的四位寨主。” “哦?真奇怪,‘青龍寨’在河北也算是數得上的綠林山寨,怎麼會來幫你?” 萬花紅冷笑一聲,道:“很簡單,我對他們說,除非他們幫助我,否則,我幹奶奶便會血澆‘青龍寨’,於是,他們便為我除了“水豬’和‘獨眼雕’。四條命換兩條命,我不心疼,你可一定心疼得很!哈哈哈……” 萬松白兩眼瞇成了一條縫,子笑兩聲,道:“看來我還低估了你一樣東西!” “哦?是什麼?” “狠!你的心之狠,乃老夫平生僅見!” “哈哈哈……老匹夫,你敢情現在才知道,晚了!哈哈哈……” 典刀實在忍耐不住,一聲暴喝,身如箭發,撲向正在狂笑的萬花紅。 萬花紅似乎早就料到對方會來這一手,身子一飄,躲在了食人婆背後。 “典刀!撒手!” 萬松白一聲大喊。 然而,典刀的雙掌已貫向會太婆的兩個“太陽穴”。。 食人婆正在啃著死人胳膊,似乎對典刀的突襲絲毫不為所動。 典人心知食人婆決不會乖乖承受自己這一擊,平展的兩拳突地凌空一翻,雙舉變成了十根鋼指,左手五指刺向食人婆的咽喉,右手五指狠命刺向食人婆的雙目! 就在這時,食太婆的右手輕輕抬了一下,手中那只血淋淋的胳膊“呼”地倒豎起來,剛好擋在典刀的十根鋼指前。 “撲!撲!” 典刀的十指皆數刺入食人婆手中的那只斷臂,如同十把鋼刀沒人一塊腐肉。 腐肉陡然間變成了一塊鑄鐵! 典刀大驚,急忙撒手,然而,他的十指卻死死地鑄在了“腐肉”裡,竟是紋絲束動! 典刀一聲大吼,雙腳飛起。 邵力傑身於一抖,銀光暴射九只,從上而下,斜劈食人婆! 晚了一步! 食人婆握住斷臂的右手一抖,只聽“ ”地一聲,典刀的十指皆數留在了斷臂中,人卻如斷線的風箏,一聲慘嚎倒飛出去。 典刀身子尚在半空,邵力傑的快劍已到! 人快! 劍快! 江湖之大,若論出創迅捷,超過郡力態者決起不過三人,能躲過郡力傑全力擊出一劍者,恐怕也寥寥無幾!然而,邵力傑今天的對手,是有百年武功修為的食人婆,在這個魔頭面前,邵力傑的劍失其威! “唰!” 寶劍暴閃劈落,食人婆的右手再次一動,手中的斷臂反向翻出,竟用斷臂上的一只殘手去接邵力傑的來劍。 “唰!” 寶劍再閃,劍鋒一轉,繞過斷臂,直刺食人婆的右助! 邵力傑吸取了典刀失敗的教訓,不敢用創去劈斷臂,而是虛晃一招,直取對手的要害。 與此同時,“刺蝟”再次胖了起來,身上的七十二根毒刺皆數伸出,身子“呼”地轉動起來,一團旋風般直撲食人婆。 驀地,食人婆盤坐的身軀“呼”地直升起來,離供桌三尺,仿佛是有人從上方提了她一把。 邵力傑一到刺空。 “嘩!” 供桌擺放的幾盤瓜果在食人婆起身的一霎間像是中了魔,鋪天蓋地撲向邵力傑。 邵力傑急忙雙足一點,身於斜縱出去。 “啪啪啪……” 瓜果從邵力傑的腳下飛過,飛射在一丈多遠的石壁上,竟如鐵珠打在鬆軟的泥壁上,旨數投入石壁之中! “刺蝟”飛到,身上的毒刺狂旋,發出了刺耳的呼嘯。 食人波“嘎嘎”一陣好笑,實地一措左臂,袍袖一抖,剛好接住“刺蝟”。 狂風騾斂,“刺蝟”突地反轉起來。 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長呼,“刺蝟”倒飛兩丈,空中劃出一道兩丈長的血柱,這血柱自“刺清”曾同烏的口中噴中,一直濺落在地上。 “刺蝟”轟然摔落在地上,已然嚥氣。 而最最令眾人震驚的卻不在於“刺蝟”的死,而是他身上的七十二狠毒刺。 毒刺曾被拔出,又倒插在“刺犯”身上! 食人婆的出手不但高深莫測,簡直是令人生畏! “嘎嘎……”石洞內回盪著食人婆的奸笑聲,夾雜著萬花紅開心的浪笑聲。 蔣標未死,掙扎著爬了起來,口中吐血喊道:“當家的!快……走!” “走”字方出,蔣標拼是最後一日餘氣,身子飛起,撞向狂笑的食人婆。 蔣標必死,他是搞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寶貴的一霎間,使萬松白在食人婆打出毒器前逃出石洞。 在山海樓一役,蔣標曾為挽救“長白七豪”免受中原武林數百之眾的圍殺,忍辱負重,被歐陽到叱資為怕死之徒。其實,不想死的人並非都是怕死,蔣標只是不願白白送死,此役,蔣標率先進洞,此刻為了萬松白能夠脫險,又抱著一死的信念撲向食人婆! 食人婆正在得意,猛然見蔣標撲向自己,不由大怒,一聲尖嘯,拾起乾枯的右手,“撲哧”一聲,五根手指刺人蔣標的天靈。 蔣標腦漿崩裂,而兩手卻死死抱住了食人婆。 萬松白一聲驚呼,眼睛幾乎要冒血。 一個人,只要良心未曾泯滅,都會為蔣標的這一悲烈之舉所感染。 萬松白此刻身邊只有邵力傑、殷毒和已斷十指的典刀。 既便在最嚴峻、最複雜的情況卞,萬松白的頭腦依舊可以保持冷靜,他已深知,憑眼下的這幾個人,在食太婆面前絕對付不了便宜,因此他想到了走,留得青山在,他萬松白早晚有報仇的一天!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萬花紅的一句話卻留住了他。 “萬松白!”紅兒柳眉一排,輕姚道:“你怎麼忘了,不是要剝我的皮嗎?” 萬松白胸中一陣氣堵,他可以受任何人的氣,說實在的;他有這肚量,在山海樓,他曾當著數百人的面跪在崔四殺的腳下,求他寬怨,崔四殺一掌打得他掉了兩顆牙,他將牙咽到肚子裡,依舊跪著,對於一個武林大派的掌門,應該說是氣膽不小。可現在,他受不了萬花紅這一句話,明知對手是在激自己,可他偏偏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有時,一個絕頂聰明的人會乾出事後連自己都難以相信的傻事。 萬松白一聲暴吼:“臭娘們兒!我剝你的皮!” 長身一縱,撲向萬紅花! 萬花紅身子再閃,消失在食人婆身後。 萬松白撲向食人婆,兩掌凝聚了十二分的力道,足以開山裂石。 食人婆兩臂一科,蔣標的屍體朝萬松白飛去。 “砰!” 一聲閃響,蔣標的屍體去而復返,又撞向盞坐在供桌上的食人婆! 食人婆一驚,她萬萬沒有料到,對手不但接任了自己這一擲,而且將自己擲出的東西又還給了自己!萬松白的武功之強,功力之深,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就在她一愣之際,邵力傑的長劍,“三步蛇”殷毒的毒鉤、已一左一右,自上面下狂努下來!而十指皆斷的典刀,也已騰身接起,雙腿一剪,踢向食人婆的下盤。 閃電的一擊! 齊心的一擊! “轟!” 一聲巨響,食人婆身子一仰,翻身落在了供桌之下。 萬松白被震退一丈,“呃”地一聲,一口鮮血噴出口外,射到六尺之外。 “五步蛇”殷毒的毒約飛到了洞外,人倒撞在一丈多遠的石壁上,當場氣絕。 典刀一腳蹬空,一屁股坐在供桌前。邵力傑也被震飛六尺,但手中寶劍仍在,創尖上掛著黑血。食人婆身上的血! 剛才這一擊,萬松白是與對手硬碰硬對了一輩,他受的是內傷。與食人婆相比,他甚至還相差一個甲子的功力,因此吃了大虧。 食人婆與萬松白對了一掌,雖說一時氣血翻騰,但也無關緊要,然而她身中邵力傑一到,雖是肩頭負了輕傷,可是她卻認為是奇恥大辱,幾十年來,“赤眼食人婆婆”又曾傷在何人到下?! “嗷”地一聲,食人婆從地上蹦了起來,撲向萬松白。萬松白一時卻無法站起。 倒在地上的典刀見勢不妙,伸手會抱食太婆的雙腿,被食人婆一腳踢出丈外。 邵力傑大吼一聲,挺劍刺向縣人婆,食人婆一聲怪叫,回聲撲向邵力傑。 “當家的!你快走!快走……” 邵力傑用劍與對手周旋著,衝萬松白呼喊著。他知道,這已是萬松自脫身的最後機會。 食人婆見邵力傑纏住自己不放,惱羞成怒,兩只乾枯的爪子飛舞起來,一只去抓邵力傑的寶劍,另一只則掏向對手的心窩。 十幾招過後,只聽“啪”地一聲一邵力傑到被震落,食人婆的枯爪怪異地一翻,一把揪住了邵力傑的鎖骨,邵力傑只覺渾身一麻,便知穴道被製,眼睛一閉,只待一死。 就在這時,洞口傳來一人的說話聲:“老婆婆,且慢動手,我有話說------------- |
第53章
食人婆聽洞口有人說話,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人正站在洞口處,神色坦然地看著自己。 “嘿嘿,你這小子說話還算順耳!”食人婆一把推倒被製住穴道的邵力傑,上下打量了一下黑衣人,又道:“小子,就憑你叫我一聲老婆婆,我給你一次說話的機會,若是老婆子我聽得順心,保證不吃了你,嘎嘎……” 黑衣人用眼掃視了一下周圍的慘景,最後將目光落在邵力傑的身上。 “老婆婆,”黑衣人緩緩道:“我想請你把這些人放了。” 食太婆一聽,失是一怔,隨後突然仰面嘎嘎怪笑起來,黑衣人只覺耳鼓被震得發麻。 邵力傑用感激的目光望著黑衣人,輕輕搖頭道:“這位朋友,你的心意咱們領了,可這個忙你幫不了,還是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不!不!”萬松白身子半躺在地上,衝黑衣人喊道:“你別走,別走!我知道,你一定能救我們出去!” 萬松白知道,這已是自己求生的最後一線希望,就像是溺水之人臨死前抓住一根稻草,明知無濟於事,但也決不改棄這一線毫無希望的希望。 求生,乃是人類的本能。 食人婆笑聲一斂,衝黑衣人尖聲道:“小兔崽子!這就是你要對老婆子我說的話?” 黑衣人點點頭,平靜道:“不錯,我讓你放了他們!” 頭一次用的是“請”,而這一回用的是“讓”,口氣上顯得更加不客氣。 食人婆好笑道:“好小子,你膽量不小,你可知道老婆子我是什麼人?!” “知道,你是‘赤眼食人婆婆’。” “好小子,既然知道,你怎敢如此大膽?這五六十年,老婆子我還是頭一遭碰見你這樣的送死鬼!”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沒有金剛鑽,也不敢攬這瓷器活。既然來了,也就不怕被你給嚼了!” 食人婆一愣,她萬萬沒料到對方不退反進,這話中分明是向自己挑戰。 不但食人婆,連在場的萬松白、邵力傑和典刀三人也是為之一震,幾十年來,還沒聽說過有人敢與食太婆面對面挑戰!眼前這個黑衣人,如果不是曠古的武林奇人,便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食人婆眨了眨那對兔子眼,見對方不像是開玩笑,不由“咦”了一聲,連聲道:“奇怪,奇怪,老婆子我活了一百多歲,這號人卻是頭一次看見,奇怪,奇怪……” 黑衣人冷哼一聲,突然一抬右手,一股掌風卷向他右側的石壁,只聽“砰”地一聲,石壁上稀稀落落掉下幾片石渣,石渣發潮,看來是空氣長年浸燭所致。 “怎麼樣?”黑衣人右手大拇指衝石壁一跳,略帶得意道:“就憑這,敝人便有資格讓你放人!” “嘎嘎……嘻嘻……哈哈……”食人婆像是見到了什麼百年未遇的開心事,捧腹大笑起來,口水夾帶著吃人肉餘下的血水順著下巴倘了下來,好不熱鬧。 萬松白長嘆一聲,緩緩搖頭道:“完了,完了,敢情救咱們的是一個……欸”” 邵力傑心中一陣翻騰,暗道:“此人一腔熱血,以如此平平武功欲教我等,絕不能讓他白白送死廠於是衝黑衣人道:“這位朋友,憑你這兩下子武功,食人婆恐怕都懶得殺你,還不趕快滾出去,免得白白搭上一條性命!” 黑衣人胸膛一挺,凜然道:“笑話!老子練了七年的內功,豈會輸給這麼個老精婆子? 別人怕什麼‘赤眼食太婆婆’,老子偏偏不信邪,非得和地較量較量!” 萬松白一聽此人才練了七年的內功,就想與有兩個甲子內功修為的食人婆較量,覺得此人又可氣又好笑又可悲,搖頭嘆道:“朋友,我這位力傑兄弟說得對,你在這兒,恐怕只能白白搭上一條性命,還是快走吧!欸……沒想到,我萬松白英雄一世,到頭來還讓你這樣的有心無力之人來救,欸,這真是蒼天亡我萬松白啊……” 黑衣人淡然一笑,衝萬松白道:“男子漢大丈夫,何患一死!倘若武林中的英雄都像你這般樣子,武林何以稱武林?” 萬松白一怔,默聯搖搖頭,低首不語。 黑衣人用手一指食人婆,挑釁道:“老婆婆。來來來,你我戰它三百回合!” “呸!碎!”食人婆連牌兩口濃痰,撇著滿口黑牙罵道:“你小兔崽子滿嘴裡跑舌頭,簡直不知死活!三百回合?你小于若能接住老婆子一掌不死,我不但放了你,連這三個也一起放了?” 黑衣人眼睛一亮,正色道:“老婆婆此話可是戲言?” “呸!誰和你戲言?怕只怕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打錯了算盤!” “好!這一掌,我接了!” 食人婆道:“好小子,有種,你去死吧!” 說完,身子“呼”地一聲飛騰而起,兩臂平神,撲向黑衣人。這一掌,食人婆使出了八成力道,就是以內力名震武林的少林派掌門了尚大師,也絕對接不下食人婆這一掌。 幾乎與此同時,黑衣人身子一動,兩掌自脅下飛出,迎擊上去“轟!” 一聲轟鳴,躺在一旁的萬松白被四掌撞擊產生的強大氣浪露出九尺,石壁發出了“ ”的斷裂聲,一時間石洞內砂石紛飛,一片昏暗。 頃刻,砂石落地。 奇蹟出現了! 黑衣人神色泰然,站在離二人交掌之處五尺之外,雙手負在背後。靜靜地望著正前方。 正前方二丈遠的釋逸牟尼石像下,食人婆正坐在地上,兩只紅眼珠上下圈動著,似乎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是真的。 典刀半張著嘴,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邵力傑的臉上浮出了驚喜之色。 老謀深算的萬松白睜大了眼睛,旋即目光一亮,似乎明白了什麼。 黑衣人淡淡一笑,衝食人婆道:“老婆婆,你看,我沒有死,對不對?” 食人婆眨了眨眼,問道:“你……你是什麼人?” “敝人姓田。” “姓田……我怎麼從未聽說過你?” “我剛剛出道,你自然不會知道!” 食人婆蠕動了一下乾癟的嘴唇,見對手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有心想食言報復,但又確實摸不透對手的底,心想:“剛才自己這 掌,已使出八成力遭,就算是當今武林中的頂尖人物,即便能接得住自己這一掌,也得倒地吐血,可是這個人卻……”想到這裡,他不免心中有些發應:“莫非……今天自己遇上了鬼?” 黑衣人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冷笑道:“老婆婆,假如你覺得剛才這掌有些奇怪,在下不妨再奉陪一掌!” 食人婆乾笑王聲,道:“笑話,你小兔……嘿嘿,你把老婆子我當成了什麼人?咱們武林人,豈有出爾反爾的道理?既然我說了放過你和這三人,便說話算活!” 黑衣人點點頭,身子衝旁邊一同,道:“老婆婆,請!” 食人婆知道對方這是請自己出去,陰陽一笑,從佛像分抄起自己的藤杖,兩眼仔細地瞅了一下黑衣人,想從對方的臉上發現什麼。無奈,黑衣人依舊神色泰然,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 食人婆暗自咬了咬牙,知道自己這回算是栽定了、身於一抖,宛如一道青煙,掠出了石洞。 黑衣人見食人嬰出了洞,長出了一口氣.臉色突然變得蒼白。 邵力傑驚道:“朋友,你怎麼啦?” 黑衣人輕輕搖頭,道:“放心,我不要緊……” 語尤未了,洞外傳來一聲尖嚎。 四個人一驚,以為食人婆又折身返回。 “嗖!”” 一道白影在洞口一問,出現在四人面前的是一位風華約代的白衣少女。右手持到,左手捏著一塊血淋淋的東西。 黑衣人一愣,旋即道:“霍小姐,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霍雲婷。 “怎麼,田鏢頭,”雲婷撅嘴道:“許你來,就不許我來?”詭秘一笑,又道:“田鏢頭,今天早上你一出門,我便偷偷跟上了你,結果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是來找那個魔頭的!”用手一揚那血淋淋的東西,樂道:“那老魔頭出來的慌張,冷不防讓找給了她一劍,嗡,這是那老魔頭的半只耳朵!” 黑衣人正是化名田雨的雷天風。他見雲婷十分得意,笑了笑道:“霍小姐,你膽子不小,真敢向食人婆下手,多少人見了她,躲都躲不及呢。” 雲婷將手中的半只耳朵向洞外一甩,回身道:“那老魔可真有意思,我砍了她半只耳朵,她卻說是你安排我在這地暗算她,一邊跑一邊喊,說是要日後找你算帳哩。” 這時,萬松白突然想起了什麼,喊道:“哎呀!紅兒那臭丫頭不見了!’” 原來,幾個人剛才將注意力放在了食人婆與雷大風的鬥力上。一時竟忘了洞裡還有一個萬花紅。 雲婷一聽這裡有萬花紅,忙道:“剛才洞裡一聲巨響,我看見一個小和尚從上面跑了下來……” “那便是萬花紅?”雷天風道, 雲婷一聽,手中寶劍一揮,狠聲道:“我去追!”身子一縱,躍出了石洞。 萬松白狠狠一份腳,沮喪道:““這個狡猾的臭丫頭,又讓她給溜了!” 雷天風走到邵力傑的身前,替他解開穴道。 邵力傑夫對這:“朋友,你受了傷?” 雷天風點點頭:“剛才那一掌,我已盡全力,表面上佔了上風,其實受傷的是我。” 邵力傑用欽佩的目光看著雷天風,緩緩點頭道:“可你用真力頂住任督兩脈,竟沒讓那魔頭看出任何破綻!” 雷天風道:“一旦她瞧出破綻。絕不會信守諾言,後果將不堪設想。” 邵力傑道:“即便如此,朋友的內功,足以堪稱中原武林第一人!” 雷天風微微一笑:“各位,今日與三位幸會,算是交個朋友,田某有事,先告辭了。” “田朋友慢走!”萬松白道:“你救了我們三人,萬某還沒有好好謝過。” 雷天風淡淡一笑,轉身望著萬松白,問道:“萬老前輩還要怎麼個謝法?” 萬松白道:“如果我剛才沒有聽錯,這位朋友是位鏢頭,在洛陽,規模最大的鏢局要算是神武鏢局,以田鏢頭這樣的身子,就算是在神武鏢局,那也是埋沒了人才,如果田鏢頭有心加盟我長白門,萬某使封你為尊,長白四尊,閣下是頭一尊!”轉頭衝邵力傑道:“力傑,我擅自作了這個主,你不會反對吧?” 邵力傑道:“當然不會!不過……”轉身看著雷天風道:“以這位朋友的武功,我們‘長白三尊’,絕無資格與其並稱為尊。” 典刀此刻已站立起來,冷冷道:“當家的,你這是怎麼啦?難道你就沒看出點兒什麼?” 萬松白一怔,不知道他話中何意。 “當家的,”典刀接道:“你怎麼不想想,武林之大,能接下食人婆一掌的,眼下又有幾人?” 萬松白又是一愣,回頭望瞭望雷天風,客氣道:“田鏢頭,典刀的話提醒了萬某,以你的武功,豈能為人作一小小鏢頭,萬某走遍十幾個省,還未曾見過有田兄如此武功的鏢頭。 依萬某猜想,田兄想必是何方隱名理姓的高人,此番來洛陽意欲一展鴻圖吧?” 雷天風微笑道:“萬掌門太看高田某了。適纔田某在那魔頭的掌下僥倖未死,全因對手輕敵大意。”用手一指右邊的石壁,又道:“倘若不是我騙了她一掌,那魔頭也許會使出七八成力道,果真如此,田某絕對接不下這一掌!” 萬松白哈哈一笑,道:“田見此話言重了!萬某武功雖說不精,但好歹也練過四十幾年,依我看,那魔頭適纔至少用了八九成力道,不然,她也不會如此輕易放過你我,被田兄‘請’了出去!”略停片刻,又道:“武林之中,能與那應頭一爭高低者萬某只知道兩人,那便是‘四方居上’陳子摔和‘血魔’武聖天。自打這二人死後,田兄便是這第三人!” 雷天風道:“萬掌門過份抬舉田某了,我怎敢與‘四方居上’和‘血魔’相比?” 典刀冷聲道:“當家的,你也許志算了一人。” “哦?你是說……” “雷天風!” “嗯,不錯,雷天風的武功,直追其師陳子樺,功力之渾厚,恐怕已達其師十之八九,若是他與食太婆遭遇的話,會有一拼!” 雷天風笑了笑,道:“雷天風這麼厲害,怎麼會死在貴派的手裡?看來,此人怕是徒有虛名吧?” 萬松自叫愣,一時竟無言以對。 邵力傑道:“田鏢頭此話錯了,雷天風決不是徒有其名,我邵力傑便敬他是個頂天上地的男子漢!” 萬松白點頭道:“力傑說的對,雷天風確實是個豪氣乾雲的漢子,欸,只可藉,讓混進本門的小奸婦給暗害了!” 雷天風速:“萬掌門是說那個叫萬花紅的姑娘?” “不錯!可惜她剛剛跑掉,不然,萬榮必當為雪天風討還公道!” “餵,萬掌門不愧是萬人景仰的武林前輩,田某佩服!適纔聽萬掌門這麼一說,那萬花紅似乎與雷天風有什麼解不開的深仇大浪?” “這個……”萬松白腦子夠使,略微一頓,抬頭衝雷天風道:“此事田鏢頭有所不知,萬花紅與雷天風本無絲毫冤仇,雷天風成名之後,她便對雷天風心生愛慕之情,無奈,雷天風身邊已有了陳江月和宋姣姣,萬花紅自知好事難成,愛極成很,自己得不到的,也絕不讓他人得到,故生殺心。萬花紅就是這樣一種女人,此番她劫持霍衝,在洛陽放出消息,說什麼宋欽的龍王印是假的,無非是要將宋鐵置于困境,唯恐武林不亂!” 雷天風道:“萬花紅劫持霍衝,而霍衝何在?” 萬松白一指供桌前地上的一只胳脯,說道:“算霍衝倒霉,眼下已成了食人婆的腹中之餐!” 雷天風心頭一凜,暗想:“萬花紅既然殺了霍衝,十有八九從他身上取到了重要的東西!”想到這裡,衝萬松自三人一拱雙拳,朗聲道:“萬掌門,田某局子裡還有點兒事情。 咱們後會有期!”語畢,轉身出了石洞。 望著雷天風遠去的背影,典刀冷笑一陣,回身道:“當家的,見了這位田鏢頭,你猜我想起了誰?” “哦,你想起何人?” “雷天風!” “不會吧,雷天風豈能死而復生?再說,如若他真是雷天風,怎麼會救咱們?” 典刀搖頭道:“除了雷天風,我不相信還有誰可以接下那魔頭的一舉!至於說到搭救我們……”轉頭望了一眼邵力傑,冷笑道:“恐怕,完全是衝著力傑!” 邵力傑冷冷道:“典兄搞錯了,我與雷天民只見過一面,恐怕還沒有那麼大的面子。” 萬松白擺了擺手,回身望了一眼“刺猥一和“六步蛇”的屍體, 心頭一痛,喉頭頓覺一熱,嘔出一口鮮血。 香山寺遺址。 香山寺初建於北魏,位於龍門東山。唐末期間,這裡曾是皇親國戚、名人騷客時常光顧的地方。據傳,唐朝武則天曾在此寺石樓朝見群臣。唐朝大詩人自居易任河南尹時曾大修香山寺,並在《修香山寺記》中寫道:“洛都四郊水之勝,龍門首焉;龍門十寺觀遊之勝,香山首焉。”從此足以看出當年香山寺之盛景。只可惜,這樣一座名寺,在元金時被毀,如今只剩下一堆碎磚爛瓦,斷壁殘垣。 平日,已很少有人光顧這裡,往事不堪回首,又有誰願意俯望廢墟,憑弔古人? 就在這寂靜的廢墟中,一道紅色的身影突地一閃,掠到了一座丈高的斷牆上。一位紅衣少女四下環顧了一下,見沒有人跟來,便俯身挪開腳下的一塊方磚,從裡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紅布包,揣在懷中。 驀地,三丈之外的碎磚堆處傳來一陣冷笑。 紅衣少女一驚,回頭現瞧,只見一位身穿上色緞衫的中年胖子正狠狠地瞅著自己。 “萬花紅,你還想跑嗎?”胖子沉聲道。 這紅衣少女正是萬花紅,她四下溜了一眼,確認此處就自己與這胖子,膽子頓時一壯,柳眉一跳,冷聲道:“你是何人?!” 胖子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撇嘴道:“看看這個,你猜我是何人?” “我看你像頭豬!從土里鑽出來的豬!” “哈哈!好聰明!好聰明!你說對了,我叫土豬,剛剛從士裡爬出來!” “你想幹什麼?” “要你的命!” “呸!就憑你?” “不錯,就是我這頭豬!你可曾聽說過,‘長白十二怪傑中有我這麼一號?” 萬花紅心頭一震,她未曾去過長白山,當然也沒見過土豬,但她卻聽說過,十二怪態中,武功最為可怕的有三人,即“刺蝟”、“五步蛇”和“土豬”。“刺蝟”的可怕在於他身上的七十二根毒刺,“五步蛇”的厲害是因為他手中的毒鉤,“土豬”從不用毒,但他的可怕,絕不亞於前兩個人,他的絕技在於一個“拱”字! 明知自己不是對手,萬花紅二話不說,身於一抖,躍下斷牆,雙足勞地面輕輕一點,已掠出三丈。 動作夠快! 然而,對手的動作更快,萬花紅身子尚未落地,土豬胖大的身軀已掠至她的身後,萬花紅只覺自己仿佛被一頭大象撞擊了一下,身身于朝猛地一傾,落地後又連跌三步,“撲通” 一聲跪在了地上。 “哈哈……”“土豬”仰面一陣大笑,那意思是說:“憑你這兩下子,能逃出我的手心!” 驀地,“土豬”笑容一斂,因為他猛然發現了一樣東西,從自己的小腹中長了出來! 那是一根小指超細的樹枝,樹枝怎麼會長在自己的肚子上?他伸手去投樹枝,鮮血“撲”地噴了出來。 “嘿嘿……”背後傳來了一陣森森的獰笑。 “土豬”猛然回首,發現背後一文之遙正站著一位略微駝背的老人,老人六十歲上下,衣穿黑袍,尖瘦的下巴下留著一攝山羊胡,正用防毒的目光看著自己。 “嗡 ” “土豬”腦子一陣發炸,原來,是這個人將一截樹枝從背後釘到了自己的肚子外面!能在丈外用鮮嫩的樹枝擊穿人身,功夫已經高得可怕,而最最可怕的是,樹枝穿體而過,自己意一時未感任何疼痛,足見這一擊的速度之快捷,力道之渾厚,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一旁倒地的萬花紅也是行家,她心中十分清楚,倘若這老者今天是衝著自己來的,想從他手中逃走,那簡直是非分之想。 萬花紅未動。 老者緩步走向“土豬”。 “土豬”向後退了一步,腳下已淌了一大灘血。 “小子,你自斃吧!”老者陰陰道。 “土豬”的雙目突地圓睜,大吼一聲,撞向對手。 老者冷笑一聲,右手猛然抬起。 “啪!” 一聲脆響,“土豬”像是被拍起的一只碩大陀螺,身子旋轉著飛了出去,落在三丈之外,身子一觸地面,“撲”地一聲,有如一堆被剔去骨頭的肥豬,癱伏在地上。 “土豬”當場身亡,渾身的骨頭已無一決完整。 老者瞅了一眼對方的屍體,一陣怪笑,隨後目光一轉,落在了萬花紅身上。 萬花紅笑了,笑得是那麼甜,那麼迷人,連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都會為之心動。 老者只是略微一怔,旋即陰笑道:“娃子,你難道真的不怕?” “怕什麼?”萬花紅嗔道:“你老人家救了我,我還沒感謝您呢,為什麼要怕?” 老者道:“你以為,我真是為了救你而殺了這頭肥豬?” 萬花紅故作驚訝,嬌聲道:“不是為我,那還會為了什麼?” 老者用手一指萬花紅的前胸,冷笑道:“當然是為了懷裡揣著的那件東西!” 萬花紅頭皮一麻,知道此事已瞞不住了,眼珠一轉,從懷中掏出紅布包,問道:“您老人家是說這件東西?” 老者眼睛一亮,點頭道:“不錯,就是它!” 萬花紅輕嘆一聲,無可奈何道:“既然你喜歡,我也只好把它給你,就算是我報答您老人家的救命之恩吧。” 老者嘿嘿一笑,點頭道:“老夫真沒想到,你這丫頭如此知趣!” 萬花紅焉然一笑,手一標,將紅包扔給了老者。老者接佐紅包,打開看了看,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萬花紅見他正受不釋手地瞧著手中之物,悄悄向廢墟外走去。 “慢著!”老者笑容一斂,沉聲道:“丫頭,你先別走,老夫還有話說。” 從老者的目光中,萬花紅已瞧出了殺機,知道硬拼不行,於是嬌媚一笑,道:“您老人家還有什麼話說?” 老者目光突然一黯,道:“這件事,老夫不想讓第二個人知道!” “那好,我發誓保密。” “可老夫不相信發誓!” “哦?那……您老人家想怎樣?” “嘿嘿……除非你死!” 萬花紅杏目一睜,冷笑道:“這麼說,你想殺人滅口!” “正是!” “哈哈……”萬花紅一陣大笑,突然嬌容一沉,道:“老東西,你以為你真能殺了我?” “哼,這有什麼不能?” “我怕你不敢!” “為什麼不敢?” “因為,在你接印的時候,已中了本姑娘的‘歸無散’!如若沒有解藥,出不了一炷香的功夫,你便會口吐黑血而死!” “哈哈……”老者發出了一陣狂笑。 萬花紅這下倒被他給笑愣了。 老者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衝萬花紅搖了搖道:“丫頭,這是能解百毒的‘還陽丹’,老夫聽說你擅使毒,來時特意服了兩粒!” 姜,還是老的辣! 萬花紅身子一軟,險些坐在地上,眼淚唰地淌不了出來,哀求道:“紅兒求您老人家饒過我這一次,我什麼都可依你是……” 不知何時,萬花紅的上衣脫落下來,露出了雪白滑膩的胸脯。 老者渾身一顫,似乎有此動心,舌頭憩了憩嘴唇,突然想起當初曲刀的下場,於是心一狠,抬掌朝萬花紅拍了過去。 |
第54章
黑抱老者要殺人滅口,凌空一掌,劈向萬花紅。 萬花紅知道已無退路,一聲嬌喝。身子“呼”地一族,打出一把“七步喪魂針”。這種毒器是蜀中唐門的獨門晴器,當初萬花紅暗算雷天風,使的便是這種暗器! 黑抱老者早有防範,右手砲袖一抖,萬花紅射出的二十四投毒針,頓時如泥牛入海,杏無回音。 “臭丫頭!老夫倒要看看,你身上還有多少暗器?”老者一邊罵著,抬手又是兩掌。 萬花紅輕功不錯,兩記縱躍,避開掌風,同時兩手陡然一揚。將身上所剩的十六根毒針,二十根毒釘,二十二顆索命珠同時打出,這六十八件毒器如眾蜂出果,鋪天益地形成一張大同,呼嘯著如黑衣老者打來。 孤注一擲的一擊! 老者冷笑一聲,身子突地一轉,有如急旋的陀螺。疾飛的毒器撞在高速旋轉的氣流上,就像一時葉小丹被卷進了強大的漩渦,竟隨之轉動起來,而且越轉越快,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尖嘯。 驀地,老者身子一定,幾十件毒器又呼嘯著朝四面人方射去。 “哈哈……”老者得意大笑,他剛才有意露了這招“萬物歸宗”,確實令人眼花繚亂,在接打暗器的各類功夫中,“萬物歸宗”堪稱顛技,難怪池如此得意。 突然,老者笑聲一斂,他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已不是萬花紅,而是一位白衣少女。 萬花紅倒在地上,已然斷氣,白衣少女右手提劍,劍尖上淌著鮮血。很顯然,正是這位白衣少女一劍殺了萬花紅。 白衣少女正是霍雲婷。 霍雲婷並不認識這位老者,而老者卻認識霍雲婷。當初唐然在海棠書院刺殺霍雲婷,他便躲在暗處,後來後然被雷天風和方純白截在院裡,還是靠他搭救出去的。不過,直到現在,雷天風都沒能找出此人。 雲婷見他止住笑聲,問道:“老人家,你為何追殺她?莫非,你與萬花紅有仇?” 老者見她似乎不是衝著自己懷中的這只龍王印來的,嘿嘿一笑,手指萬花紅的屍首碎道:“這個臭丫頭助紂為虐,幫著食人婆殘害武林,該殺!” 雲婷點點頭,又道:“老人家剛才使的這招‘萬物歸宗’,乃是武林中罕見的絕技,想必,老人家是位名震武林的大人物了?” 老者乾笑一聲,後悔剛才自己鋒芒過露,讓這小丫頭看出了破綻,心想,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連這丫頭一起幹掉算了! 主意打定,老者衝雲婷微笑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雲婷道:“我姓霍,叫霍雲婷。” “哦?”老者放作震驚道:“原來,姑娘便是‘水上飛’霍兄的那位獨生女兒?” “怎麼,您與我爹相識?” “哎,何止相識!我和你爹還有過一段過命的交情哩!” 雲婷一喜,忙道:“慨然如此,我一定聽說過您!我娘在世時,常常向我提起爹爹以前的那些好友。” 老者咧嘴一樂,向前湊了兩步,他知道,霍雲婷的武功與三弟唐然相差無幾,一旦一擊不能得手,那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噢?老人家,”雲婷手指對方的胸口道:“這塊紅布,是什麼東西?” 老者一怔,低頭一看,原來是包印的紅布露出了一塊,連忙朝里塞了塞,笑了笑道: “沒什麼,這是……暗器……嘿嘿……暗器。” “哦?老人家會使暗器?可我記得,在爹認識的要好朋友中,沒有哪一個擅使暗器的……” 老者眼珠一轉,道:“霍小姐也許不知,我這暗器可不同一般,來來,大叔讓你見識見識……” 霍雲婷不等他說完,突然手指遠方道:“看,他來了!” 老者本來就心虛,急忙回頭觀瞧。 霍雲婷猛地飛起右腳,“砰”地一聲,踢在老者的左肋上,老者身子一晃,霍雲婷又飛身補上一掌,只見“拍”他一聲,老者臉上挨了一摑,被摑得躍出一丈多餘,左臉腫起老高,像是在腮幫子貼了塊肉餅。 這一腳一拳夠個“狠”字,一時將一向自認為老謀深算的對手打了個蒙頭轉向。幸虧霍雲婷沒用劍,否則,對手就得模屍當場。 “你……你怎麼敢……” “我打得就是你!”雲婷用手一指對方,厲聲道:“老東西!你到底是什麼人?” 老者沉臉道:“霍雲婷,你怎麼敢對長輩如此講話?!更何況,老夫是你爹的……” “呸!瞅瞅你這副模樣,我爹就是瞎了眼,也沒膽子交你這樣的朋友!” “娃子!你這是胡鬧!” 雲婷冷笑道:“算了吧!你騙不了我!” “騙你?老夫如何騙你啦?” “你眼睛賊溜溜的,不敢報出姓名,還偷偷摸摸地向我跟前湊,分明是想偷襲本!” 娘!” 見雲婷已然說破,老者陰森一笑,點點頭道:“霍小姐果然聰明,難怪能做雷天風的朋友!也好,老夫把話挑明暸吧,今天你我當中,總有一人將躺在這裡……” 語尤未了,雲婷又朝遠方一指,道:“看!他真的來了!” 老者獰笑道:“丫頭,謊話說多了,可就不靈了!” 雲婷揚眉道:“好哇,那你就等死吧!” 老者見她神態坦然,不像是說笑,於是偷偷側目觀瞧,不由嚇了一跳! 一道黑影自遠處的山坡上電射過來,僅憑此人的輕功,老者便知來人絕不好惹,於是二話不說,身子一縱而起,朝廢墟的另一側逃去。 片刻,雷天風掠亞霍雲婷近前,瞅見地上萬花紅的屍體,衝雲停道:“霍小組,人是你殺的?” 霍雲婷點點頭:“我總算為雷大哥報了仇!” 雷天風用感激的目光看了雲濤一眼,又道:“她身上可有什麼東西?” 雲婷搖搖頭:“除了一把一把的暗器毒器,我看她什麼都沒有。田鏢頭,你問這幹嗎?” 雷天風沉吟片刻,抬頭問道:“除你之外,剛才這裡可有其他人?” “有一個。”雲婷用手一指廢墟的另一側:“洲才有個老家夥曾與萬花紅交手,後來看見你來,他便從這兒跑了。” 雷天風心頭一沉,暗道不好,自己原先的計劃,有可能就此落空! “田鏢頭,出了什麼事?” “噢,沒什麼。” “你來這兒似乎與那逃跑之人有關?” “不,我不認識他,但很想知道他是誰。” 雲婷想了想,筋著手指頭緩緩道:“那傢伙看上去有五六十……不,有七八十歲,個子不高,瘦瘦的,還有點兒駝背,下巴尖尖,留著山羊胡,對了,他一邊臉胖,一邊臉瘦,活像嘴里塞了個大饅頭。” 雷長風覺得奇怪,問道:“莫非,他臉上生了瘤子?” 雲婷狡黠一笑,開心道:“那倒不是,剛才,我輕輕打了他一記耳光。” 雷天風笑道:“只是輕輕一記耳光,臉上就能生個瘤子?對了,既然你能對付他,怎麼還讓他給跑了?” 雲婷道:“我是偷襲了他一下,真要動起手來,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哦?既然你們沒動手,你怎麼會知道不是他的對手?” 雲好望了一眼地上的萬花紅,道:例才我來時,見他正與萬花紅動手,萬花紅打不過他,便使出了一把暗器,你猜那老家夥用什麼手法接住了萬花紅的暗器?” “用‘如來大撒手’?” “不對,他用的是頂頂上乘的‘萬物歸宗’!” “什麼?他會談‘萬物歸宗’?” “一點不錯!以前我學藝時,曾聽師祖講過,在接打暗器的武功中,‘萬物歸宗’才是最高境界,江湖上會用者屈指可數,沒有四五十年的修為,休想練就此功。田鏢頭猜想,這老家夥既然會‘萬物歸宗’,其他武功也絕對差不了,所以,我才沒和他硬拼。” 雷天風點頭道:“你說的一點不錯,這傢伙的確是個危險人物,以後你見了他,還要格外小心才是。” “田鏢頭,你現在打算去哪兒?” “回鏢局。走吧。” 傍晚,“神武鏢局”門口出現了一位面孔清秀的弱冠少年,身穿一件雪白的緞袍,腰橫玉帶,看上去像是位豪門富戶的公子。 看門的護衛一見此人來頭不小,忙客氣地問道:“公子可是要找人?” 白衣公子點頭道:“我要找田鏢頭。” 護衛的臉剛得更開,笑道:“田鏢頭在,在,公子是田鏢頭的……” “堂弟。” “啊!原來是田公子,那與咱們鏢局可是一家人啦!請請,我給您老帶路。” 白衣公子點點頭,隨這名護衛走進了院內。他是頭一次來這兒,四處環顧一下,問護衛道:“這位大哥,田鏢頭住在什麼地方?” 護衛忙道:“不遠不遠,穿過兩座小門便到了。” 白衣公子道:“聽這位大哥的口氣,似乎與我堂兄很熟悉……” “不敢不敢。”護衛連忙擺手道:“在下姓孫,在鏢局裡連個趟子手都沒混上,豈敢和田鏢頭相攀?田鏢頭,嘿!那可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剛一進咱鏢局,便立了大功,聽說,他還會用雙指夾住飛劍呢!還有人告訴我,就連蔡鏢頭這樣的人物,都在背後誇田鏢頭哩!”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二人又拐過一座小院,衝前一指:“田公子,到了,海棠樹後的那間房子,便是田鏢頭的住處。” 白衣公子道:“多謝這位大哥引路。”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小塊五兩重的銀錠,放在護衛的手中。 “喲喲……這怎麼使得?”護衛口中推辭,兩手卻接過銀子。 屋內的雷天風聽到有人說話,推門走了出來。護衛一見,急忙瑞好銀子,衝這位“田鏢頭”躬身道:“田爺,您老的堂弟來找您,是小人將他帶到這裡。” 雷天風乍見白衣公子一怔,旋即反應了過來,衝護衛道:“辛苦你了,你回去吧。” 護衛應聲離去。 雷天風衝白衣公子道:“堂弟,屋裡請!” 二人進屋,白衣公子突然撲到雷天風的懷中,柔聲道:“雷大哥,我好想你……” 雷天風用力擁了擁對方,隨後手扶對方的肩頭,問道:“姣姣,你今天來找我,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吧?” 白衣公子正是宋姣姣所扮。她深深望了對方一眼,點頭道:“雷大哥,姣姣此來,確實有事情要告訴你。” 雷天風格她扶坐在椅子上,自己往床頭一坐,問道:“是府裡出了事?” “嗯。自從昨天洛陽城傳出有關龍王印的事,我爹便設法暗中查明此事。據說,當初見過‘水上飛’手中龍王印的人只有三人,除了‘水上飛’自己,還有古秋陽和霍展。古秋陽早死了十幾年,可霍展還活著,我爹想找到霍展,這樣,在幾天後的關林比武奪印大會上就不至出什麼差錯。” “對,這倒是個好主意。” “從昨夜起,我爹派人去四處尋找霍展,可今天中午才知道,派出去的二十個人,只回來十二個,有八人竟奇怪地失綜了。我爹很著急,立即派了十幾個人沿著這八個人原先的路線去找,結果,連個屍首都沒找到!” 雷天風沉思片刻,突然抬頭問道:“開始便知道此事的,一共有幾個人?” “五人,除了我爹,還有少林派的兩位大師,武當的長風道長以及胡先生。” 雷天風道:“毫無疑問,問題仍出在這位胡先生身上!” 宋姣姣想了想道:“我也是這樣想。不過……昨天夜裡,並無人出府。二更以後,胡先生一直陪著我爹下棋,二人一直喚到四更。” 雷無風冷笑道:“這倒奇怪了,我發覺胡先生十分會選擇時間!” “雷大哥,你是說上一次……” “正是。上一次我在洛陽城西小黃莊遭到“黑風七星’的伏擊,事前肯定有人通風報信。記得在頭一天晚上,胡岳也是守在你爹那裡,直到四更。姣姣,你不覺得,這樣的巧合有些奇怪嗎?” 姣姣凝思片刻,道:“雷大哥,你是說,胡先生是有意做給我爹看的?” 雷天風笑了笑,道:“有時候,一件事物過於完美,反而會失其自然。胡岳這人太聰明,凡事絕不讓人抓到把橋,這樣,他凡事總想做得天衣無縫,也難免失其自然。” 姣姣擔心道:“如果雷大哥猜得不錯,我可真為我爹招心。” “我還是那句話,憑直感,我的判斷決不會錯!”略頓片刻,接道:“而且我敢肯定,胡岳在宋府不可能是孤軍作戰,他一定還有幫手,狡猾的幫手!” “你是說那個李老頭?” “不,李老頭我已試過,他根本不去武功,除非……” “除非怎樣?” “除非,他的武功已達到返撲歸真的境界!果真如此,這將是一個十分可怕的對手!” 宋姣姣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道:“雷大哥,我倒有一個辦法,也許能把他們引出來!” 雷天風“哦”了一聲,問道:“什麼辦法?” 宋姣姣道:“雷大哥,你抓住的那個了覺,如今還關在府裡。這兩大武林多事,了尚大師還來不及處理他。我想,如果咱們能設法計少林派將了覺押往少林寺,胡岳若真與他同夥,必然會設法營救,到那時,咱們便可以抓住這只狐狸的尾巴!” 雷天風點頭道:“好主意!只是……用什麼方法,才能使少林派將了覺押送少林寺呢……” 語尤未完,突然門帝一跳,從門外走進一位白衣少女,正是霍雲婷。 雷天風與宋姣姣均是一愣。 霍雲婷眼望雪天風,突然哇地一聲發聲大哭道:“雷大哥……你沒死……你騙我……” 雷天風一時不知如何向她解釋。 宋姣姣急忙將雲婷攬在懷裡,柔聲道:“三妹,雷大哥沒騙你,他真的……” “不!你在騙我!”雲婷一把推開姣姣,哭道:“二姐,你和雷大哥一起騙我……” “雲婷,”雷人風沉聲道:“我確實死過一次,也確實是被萬花紅暗算的。後來,我被人救醒,便打算獨自一人把兇手找出,並在暗中幫助宋幫主。為了你們的安全,我只將此事告訴了方純白,我相信,這些日子,他一直同你和江月几人在一起,是不是?” 雲婷止住了哭聲,默默點點頭。 雷天風又道:“就在前天,姣姣認出了我,是我讓她保守這個秘密的。” 霍雲婷何等聰明,立刻明白了一切,眼睛裡噬著淚水,突然又笑了起來,本想撲到雷天風的懷中,猛然覺得不大對勁,身子一轉,撲到宋姣姣懷中,又哭又笑,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 片刻,姣姣笑道:“三妹,剛才我們講的,你都聽到了?” “不,只聽到幾句。”雲婷道:“你管雷大哥出的主意,全被我聽去了。” 雷天風哈哈一笑,道:“雲婷這一來,我倒真想出一個法子!” 雲婷一喜,忙道:“雷大哥,你是說,這一次行動,讓我也一起去?” “當然,否則,你又會偷偷盯上我。” “呸!”雲婷臉一紅,沒好氣道:“人家今天一心為了給你報仇,誰想大哥不但還活著,還投裝成什麼田鏢頭來哄我,哼。” 姣姣笑道:“看來,這回又是二姐我的不是啦,誰讓我介紹你來鏢局呢?” 雲婷“撲哧”一樂,拉住姣姣的手道:“二姐千萬別生氣,事到如今,三妹謝都來不及呢,怎會怨二姐?” 姣姣一點她的腦門:“誰讓我有你這麼一個比鬼都精的三妹……” 雲婷截口道:“既然比鬼都機靈,怎麼還挨了人家的騙?” 雷、宋二人一聽,對望一眼,隨後三人一陣開心的歡笑。 三更剛過,宋家花園。 “紫威堂”,距離了尚、了空二位少林高僧的住處只隔著一道矮牆,被雷大風擄來的了覺,眼下就關在這裡,由十幾名少林派“悟”字輩弟子輪流看守著。 堂前的院子裡點燃著十幾盞燈籠,堂門是開著的,了覺躺在一張木板床上,身邊是兩位少林弟子悟空和悟淨。由於被製住了穴道,了覺只能上身移動,手和腳卻絲毫動彈不得,吃飯都是由身邊的值班和尚餵的。 除了堂內的悟空和倍淨,堂外院子裡還站著四人,即悟通、俗果、悟禪和悟正。 在少林派的第二代弟子中,當屬“羅漢堂”的十八弟子武功最高,從中任意選出一人,便可與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一爭高低。如果由這十八弟子擺出“十八羅漢陣”,不用說其他人,就是“四方居士”陳子樺在世,要破此陣也絕非易事。平心而論,讓六名弟子分批看守一個了覺,是夠令人放心的,可了尚和了空為了絕對安全,將了覺關在了自己的隔壁。 兩天來,紫威堂太平無事,連只貓都未曾見過,但由於師父嚴令在先,守衛紫威堂的六個年青和尚誰都不敢大意。 眼下,堂外的四八位立在院子的正中央,背對背形成一個圓圈,面向東、西、南、北四方,這樣,任何人進入院內,都不可能不會被其中的某一人發覺,除非,來人是生了翅膀,從天而降。 然而這並非神話! 三更的梆鼓剛剛響過,一道黑影劃空而過,從四人頭頂七八丈高的空中,無聲無息地直落下來,剛好落在了四位少林弟子圍成的保護圈內。 悟禪首先發覺身後不對,剛想回頭,突然覺得腰間一麻,翻身倒地。 其餘三人反應極快,悟禪的身體尚未著地,三個人已同時朝三個不同的方向掠出。 “有刺……” 悟通不禁高聲喊了起來,本想喊“有刺客!”可惜,“客”字未及出口,已被背後之人點倒在地。 幾乎與此同時,又有一道黑影掠牆而過,纖細的身材宛如一只小鹿,兩即在地上輕輕一點,無比快捷地撲向堂門,顯然衝著堂內的了覺。 堂內的悟淨和悟空猛見衝進來一個蒙面之人,二話不成,悟淨護住床上的了覺,悟空一聲大吼,揮掌迎了上去,與來人打在一起。 床上的了覺一陣驚喜,以為是有人來救自己,身子“呼”地一挺,坐了起來。 黑衣蒙面人與悟空交手五個回合,突然雙手一屈、一擺、一掛,一把極為怪異的手法。 悟空從未見到過這種拳法,稍愣之際,對手的右掌突地一長,已點中他的“章門穴”。 悟空倒地,悟淨又撲了上來。 堂外的戰鬥已經結束,悟正利悟果與蒙面黑衣人的武功相差太遠,兩個人只在對方面前走了三招,使被點倒在地上。 突然,隔壁院子裡傳來了吶喊,八九名少林派“悟”字輩的弟子,飛牆而過,撲向院內的黑衣蒙面人,緊跟著,了尚和了空二人也出現在院子裡。 堂內的戰鬥剛剛結束,悟靜被蒙面人點倒,蒙面人撲向了覺。 “快救我出去!”了覺喊道。 “啪!”蒙面人擇手給了了覺一記耳光,壓低聲音道:“快說!東西放在什麼地方?!” 了覺一愕,蒙頭道:“什……什麼東西?” 蒙面人不跟他廢話,一把抓起了覺,剛要往外走,突見了空大師領著人衝了過來,急忙將了覺往地上一扔,身子一抖,跳到了院子裡。 院中的蒙面人正與六七個和尚打在一處,見同伴飛身出來,說道:“他們人多,快走!”一接同伴的手,二人同時拔地飛起,躍上了大堂的屋頂。 幾名少林弟子想去追趕,被了空大師止住。 再看堂頂,兩名蒙面人已經消失。 兩名刺客剛走,宋欽、胡岳以及宋姣姣一於人趕到,院子裡頓時燈火通明,擁擠著三四十人。 宋欽走到了尚和了空二人面前,問道:“二位大師,這裡出了什麼事?” “阿彌陀佛!”了尚大師合什道:“宋幫主,適纔來了兩位蒙面之人,打傷了本派六名弟子,本欲進堂寺人,幸虧貧僧與了空師弟及時趕到,那二人見勢不妙,使躍培逃之夭夭!” 宋欽臉色一沉,回身衝益夕道:“今夜是誰當的班,怎麼府裡進來兩個人,他們竟絲毫不知?” 了空大師微微一笑:道:“宋幫主不必責怪孟堂主。那兩個蒙面人的武功奇高,不用說是守門的護衛,就是本派引以為榮的十八弟子,也不明不白地敗在這二人手裡。好在他們沒能得手,以後多加防範便是了。” 宋欽沉吟半晌,吩咐府內外加強巡邏,然後與了尚和了空告辭。 紫威堂又恢復了寧靜,院子裡只剩下了尚與了空二人。 “師弟,”了尚問道:“剛才你不讓追趕那兩個蒙面人,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了空微微一笑,緩緩道:“師兄,莫非你沒有看出,這兩個人根本不想劫走了覺。” “哦?”了尚一任,問道:“師弟因何知道?” 了空悠悠道:“我已經注意到,悟空他們六人都是被對手點穴倒地,師兄猜想,這二人在宋府劫人,是最擔心的是什麼?是害怕驚動作我,帶領眾弟子趕來幫忙。果真如此,他們就必須搶在你我到來之前將人搶走,可是,靠點穴制服對手是要多花費時間的!” 了尚猛然醒悟,點首道:“不錯,這二人若真想搶人,憑他們的武功,完全可以迅速殺死恬靜他們六人,在我們到來之前將人搶走!” 了空凝思片刻,轉首道:“師兄,眼下只有一件事我還想不大通,既然他們不想搶人,那麼,真正的企圖又是什麼呢?” 了尚看了師弟一眼,隨後沉思不語。 |
第55章
了空見了尚沉思不語,說道:“師兄,今夜發生的事,使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了尚轉首望了他一眼,含笑道:“巧的很,我剛好也想起了一個人,但不知你我所指的是不是同一人?” “也許是!” “哦?這可真巧。” 了空用手一指內堂,道:“師兄所指的那個人,一定是送他來的那位!” 了尚微笑,緩緩點頭道:“不錯,可師弟如何知道?” 了空道:“師兄當然會注意到,剛才在院內點倒我派四名弟子的那個蒙面人,身材與那天閉府送人的黑衣人很像,這是其一,其二,闖府黑衣人的武功,師兄已然領教,雖說那天他未曾出手傷人,但輕功之高絕,在當今武林,恐怕不會超過三人!適纔聽悟果說,蒙面人在襲擊他們四人時,竟避開了四人的視線,從天而落,這樣的輕功,實園近年來罕見!兩個輕功超絕,身材相仿之人,兩日內接連出現在宋府,而且都與了覺有關,答案只有一個:這兩個人原本就是同一人!” 了尚聽著,頻頻點頭,微笑道:“知我者,師弟也!” 了空道:“師兄,這個釦子,算是解開了,可下一個釦子,卻要難解得多!” 了尚聞聽,沉吟一聲,眼望夜空,喃喃說道:“是啊,此人演的這出捉放曹,為的又是什麼呢?” 了空道:“與古人不同的是,當年漢壽亭候關雲長對曹操是真捉真放,而此人不同,他是真捉假放!” “咽,這一真一假,又意味著什麼?” 了空微微搖頭,沉思良久,突然抬頭說道:“這件事,我已考慮了多種可能,卻無一能自圓其說,除非……” 說到這裡,了空設繼續講下去,苦笑一聲,微微搖頭。 “師弟,你想講什麼?”了尚不解道。 了空拾眼看著師兄,緩緩道:“師兄,我本來是想說,除非這捉曹放曹之人是他,否則,這件事根本無法解釋。” “他?他是誰?” “我是說雷天風!” “雷……天……風?可是,他不已死在了萬花紅的手中?怎麼會……” 了空輕嘆一聲,點頭道:“是啊,雷天風遇難,是宋姣姣親眼所見,不會是假,因而,我只好排除這種可能。” 了尚道:“師弟,假設雷天風還活著,此事當真可以完全說通?” 了空點點頭:“完全可以!” “師弟請講。” “原因有三,其一,蒙面人的武功之高,已實屬罕見,這樣的人物,不用說中原,就是整個武林,恐怕也找不出幾人,如果說此人即是雷天風,此謎便迎刃而解;其二,從這兩次此人出現的情況看,他絕對不是敵人,否則,他可輕易殺死悟空他們六人,如果此人是雷天風,他當然不會在來府內傷人; 其三,這也是最最關鍵的一點,蒙面人的來意很難令人猜透,他既然不是為救了覺出去,那便是說他的本意是想利用了覺而達到另外一個目的。師兄猜想,在宋府內,除了你我,還有哪些人與了覺有關? 了尚想了想,搖頭道:“除了你我,似乎再沒有其他人了。” “不,我想也許還有一人!” “哦?這怎麼會?” “可至少在雷天風的眼裡是這樣!” 了尚一怔,突然悟道:“不錯,記得以前雷天風曾與師弟你講過,他懷疑胡先生與望花樓的那夥人有關,而了覺也確實在望花樓待過一段時間。” 了空道:“所以說,如果蒙面人便是雷天風,那麼,他來此處的目的,便應該只有一個!” “師弟,你是說有關胡先生?” “正是!”了空點頭道:“雷天風幾次明查暗訪,始終沒能找出胡先生的一點漏洞,今晚的行動,極有可能是他的又一次行動,引蛇出洞,好抓住他的七寸。”聲音一頓,又輕嘆一聲,失望道:“只可惜,咱們適纔的推論,十有八九是建立在根本不存在的前提之下。” 了尚沉吟片刻,手捋鬍鬚緩緩道:“師弟,或許,在雷天風的身上,可能出現奇蹟?” “奇蹟?師兄是說,雷天風可能沒死?!” “嗯,萬一萬一,萬中畢竟有個一啊!” 了空點點頭:“好,咱們不妨假設一下蒙面人就是雷天風!” “嗯!師弟說說,下一步咱們該怎樣辦?” “把了覺押回少林寺!” “哦?蒙面人是這個目的?” 了空默默點頭,仔細聽了聽四周的動靜,隨後壓低聲音道:“只有這樣,那個人才有機會動手!” 了尚道:“師弟,你看……該何時動身將他送往少林?” 了空靜思片刻,悠悠道:“明天一早,你我先去找來幫主講明此意,中午便動身出城。” “由何人押送?” “師兄就不必去了,我帶八名弟子足夠!” 清晨。 宋欽有個習慣,每天一太早,總要到宋府的後花園散散步。平日,總是由女兒宋姣姣相陪,可前些日子,宋姣姣重病不起,便由胡岳充當了宋姣姣的角色。 今天早上的情況有些奇怪,宋姣姣和胡岳同時來了,宋姣姣在左,胡岳在右,中間是宋欽。 宋欽很高興,女兒身體逐期康復,他願意姣姣多出來陪他走走。當然,他絕不會猜到,女兒的心裡卻在打著自己的算盤。 三人緩步走進竹林小徑,宋欽問胡岳:“胡兄,昨夜的事情,你是怎麼看的?” 胡岳從容遣:“宋幫主,依胡某看,昨夜闖入‘紫威堂’的那兩個人,似乎是為了一件東西而來!” “哦?一件什麼東西?” “據傳,了覺和尚當年被逐出少林音,曾經偷走了少林守藏經樓中的一樣珍貴之物。” “是武功秘笈?” “很可能。要知道,少林寺武學七十二技中,有幾門絕技是不徑傳的,‘一指天禪’便是其今之一,巧得很,了覺偏偏會使‘一指天禪’,因而我猜想,這件珍貴之物,極有可能便是‘一指天禪’的武功秘笈!” 宋欽點點頭:“難怪這兩個人會冒如北風險!看來,今後還需多加防範才是。” 胡岳微微一笑:“宋幫主不必操,這件事.恐怕不是我們能防範的。” 宋欽聽他似乎話中有話,問道:“胡先生的意思,宋欽未能完全領會。” 胡岳道:“昨天夜裡,少林的兩位高僧和十七名弟子全部在場,都未能捉住那兩位蒙面人,可見對手絕非普通的人物,就是將府內所有人派出加強防衛,恐怕也無濟於事。再說,這件事情,少林寺的人比我們更為關心,如果胡某猜得不錯,他們已經有了對付的辦法。” “什麼辦法?” “走。將了覺押往絕對安全的少林寺。” 一旁的姣姣心中暗驚:“這個胡先生果然精明,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對雷大哥和三妹來此的真正目的有所懷疑?” 正當她暗忖之際,少林派的了尚和了空二人迎面緩步而來。 “阿彌陀佛,宋幫主好興致!”了尚大師合什笑道。 宋欽道、“二位大師一早來找宋欽,想來必有要事?” “宋幫主說對了。”了尚道:“昨夜在紫威堂發生之事,幫主已經看到了。為了一個了覺,將來府擾得不得安寧,貧僧深懷歉意。貧僧已與了空師弟商量好了,今天中午,便將了覺押往少林寺。” 宋欽心頭一凜,扭頭看了看正在微笑的胡岳。 胡岳對事物判斷之精確,就連並不喜歡他的人,有時也只能說聲佩服。 “二位大師,”宋欽道:“了覺一事,與少林派關係重大,為安全起見,宋欽也贊成將他押往少林寺,如果需要我做些什麼,二位大師儘管吩咐一聲便是。” 了空道:“宋幫主不必客氣,這件事將由貧僧親自處理,四天后便是關林比武奪印之日,貧僧到時會率負責押送的弟子趕回。” 胡岳微笑道:“眼下洛陽一帶各派人物紛紛雲集,人雜的很,大師此番押送了覺回寺,還真需多加提防才是。” “無量壽佛!”了空高領一聲佛號,衝胡岳微微一笑,道:“多謝胡先生提醒,貧僧此去少林,自會多加提防。”回頭衝了尚道:“師兄,咱們也該回去準備一番。” 了尚點點頭,衝宋欽道:“宋幫主,貧增有事,這就告辭了。” 了尚與了空大步走出後花園。 望著二人的背影,宋欽輕嘆一聲:“這一個月來,洛陽多事昭……說起來,卻皆是由這顆石頭做的龍王印引起的!早細今日,當初……就不該起這份食心……” 胡岳道:“宋幫主不必為往事如此苦惱,四天之後,這龍王印便有新主,到那時,幫主便再也無需為這顆印憂心操勞了。”說完,他的臉上浮出一絲令人難以捉摸的微笑。 宋欽並沒看他,只是頻頻點頭,轉身衝院外走去。 馬車匆匆東駛,車上睡著一人,正是了覺,了空與少林派八名“悟”字輩弟子就跟在車後。 日頭已經偏西,就算這一行人晝夜兼程,最快也要明日中午趕到少林寺。 自從這一行人出了洛陽東門,便棄官道不走,向南一折,順洛河旁的小路東下。了空的意圖很明顯,明知在途中會出現變故,他希望事情發生得愈早愈好;在上,企圖搭救了覺的人很難找到機會。 小路上行人稀少,出城已二十餘裡,了空並未發現有何異常動靜。 宋家花園。 花廳的小院裡,宋欽與胡岳正坐在藤蘿架下喝茶,宋姣姣坐在父親身邊,不時給二人倒菜,兩只耳朵格外警覺,總想從胡岳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上發現些蛛絲馬跡。誰知,二人談了半晌,竟未提及有關了覺的半個字。 宋姣妓似乎有些沉不住氣了,趁倒茶之際,衝父親道:“爹,適纔我臨來時,看見了空大師與八名少林弟子出了大門,那車上躺著的人,可是了覺和尚?” 宋欽緩緩品了口香茗,扭頭看了看女兒,點頭道:“少林原將了覺押回少林寺,這是少林派內部之事,你爹我不便多問,不過,我想,那車上之人肯定是了覺。妓姣,你問這事幹什麼?” “爹,我只是為他們擔心。” “哦?擔心什麼?” “爹,你想,這幾天一直有人打了覺的主意,他們既然夜裡敢來,難道就不能白天在半路打劫?”扭頭問胡岳:“胡先生,你說呢?” 胡岳微微一笑,道:“妓姣,這件事情,其實你用不著擔心。” “那是為何?” “很簡單,昨夜來的人根本不會去劫了覺。” “哦?”姣姣心頭一凜,又道:“胡先生怎麼會如此肯定?” 胡岳將手中的茶杯放在石桌上,悠悠說道:“姣姣,你可曾聽說過,一個人會打劫自己的囊中之物?” 姣姣一怔。 胡岳接道:“說的再明白點兒,那蒙面人既然擠了覺送來,又何必再將他劫走?” 姣姣感到邊身一涼,她萬沒料到,胡岳早已將此事著破,那雷大哥他們豈不…… 見女兒似乎大感迷惑,宋欽笑道:“姣姣,胡先生料事如神,我相信昨夜來的蒙面人肯定就是前兩天送了覺來的那位黑衣人。”略停片刻,抬頭問道:“胡兄,照你看,那蒙面人此舉的意圖何在?” 胡岳沉吟半晌,輕輕捋著自己的長須,眉頭一展道:“這件事我想過很久,卻始終未能猜透,因為,此事不合常理。倘若幫主執意讓我講出,我想,這蒙面人的意圖似乎只有一個,找出了覺的同夥!” 宋欽一愣,問道:“胡先生是說,蒙面人是懷疑了覺的同夥在我府中?” “有這種可能。” “可……這怎麼會?” “宋幫主”,胡岳微微一笑:“假如有人懷疑胡某便是了覺的同夥,你相信嗎?” 宋欽一愣,旋即正色道:“胡兄在我宋府七年,宋欽時時刻刻都在受先生的指點,從血蜘蛛到血魔,從方純白行刺到‘大漠幹屍’出現在關林,若無先生運籌帷幄及驚天膽實,宋欽恐怕早已死過幾次了。假如連先生這樣的人都信不過;找宋欽成了什麼人?!” 姣姣在一旁默默地聽著,也覺得父親的話句句在理,從她的內心深處,真希望是雷大哥判斷錯了。 聽完宋欽的一席肺腑之言,胡岳的眼圈竟有些紅了,緩緩點頭道:“胡岳有幸,得遇明主,今後就是肝腦塗地,也無以報答幫主的知運之恩!” “先生此話,實令宋欽承受不起!”宋欽擺了擺手道:“只要我心裡有數,別人怎麼說,胡兄不必往心裡去。” 胡岳道:“關林比武已迫在眉睫,此番比武不同以往,需要少林派協助幫主主持,胡某自知事情的輕重,絕不會因為了空大師的幾句活而誤了幫主的大事。” 宋欽道:“那天在廳堂議事,了空的幾句話,確實有些不妥之處,只要先生不介意,我想日後大家自會諒解。” 這時,一個家人衝來欽走了過來,躬身道:“幫主,孟堂主剛剛派人送信來。” “哦?事情進展怎樣?”宋欽急於想知道霍展的下落。 家人垂酋道:“霍展還沒有找到,可是,在洛北的一片樹林中,卻發現了我幫派出尋找霍展的兩人的屍體。” 宋欽心頭一震,目光隨之一漾,半晌方徐徐道:“去吧,將孟夕叫來見我。” 雷天風與霍雲婷遠遠地跟在了空一行人的後面,二人都化了裝,雷天風身穿黑衣,頭上低低地壓了一頂草帽,像一個農夫,霍雲婷身穿一件藍底花衫,手上持著一只竹籃,仿佛是個出遠門走親戚的農村少婦。 出洛陽四十餘裡,仍未見到任何動靜,雷天風心中開始有些著急。 “雷大哥,”雲婷問道:“我們的企圖,會不會讓那只老狐狸給看穿了?” 雷天風沉吟片刻,輕輕點頭道:“胡岳這人很狡猾,也許,咱們這招棋根本就走錯了。” “你是說咱們不該來?” “那倒未必,既然有了覺在,就算胡岳看出了什麼,也不會袖手不管,只是,我們恐怕很難抓住他的尾巴。” 雲婷“囑”了一聲,突然用手一指前方:“雷大哥,你看,他們停下了。” 了空一行人在路邊一座小茶館前停了下來,出城四十多裡,也確實該歇息一下了。 開茶館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身旁一位十八九歲的伙計,見九個僧人到此,老闆娘堆著笑迎了出來。 “阿彌陀佛。”了空大師合計道:“貧僧是少林寺的和尚,今日路過此地,還望女施主……。” “好說好說。”老闆娘笑著截口道:“師父們一路辛苦,一口茶算得了什麼?”回身衝伙計喊道:“快給師父們上茶。” 小次計倫應了一聲,左手拿著一操瓷碗,右手拎著一壺清茶,走到一張方桌前,將碗擺好,一一倒滿茶。 悟能走到桌前,將一碗熱茶一飲而盡,呆了一會兒,覺得無任何異樣,衝了空點了點頭。 老闆娘“撲哧”一樂。身子一扭,道:“你們這些出家人也太過小心,莫非我會在茶裡放蒙汗藥不成?再說了,就算這裡是個黑店,那也是算計有錢的主顧,誰會瞎了眼界對你們這些光混和尚?” 了空含笑合計道:“阿彌陀佛,讓女施主見笑了。不過,出門在外。貧俗不敢過於大意。”衝其餘幾名弟子點了點頭.這幾個小和尚也是渴壞了,見師父同意,便紛紛走到桌前,大口大口地喝起清茶。 凡人之中,唯獨了空和了覺未喝。 不一會兒,八名弟子矚完茶,了空吩咐起程。 老闆娘好奇道:“這位師父,難道你一口茶都不想喝?” 了空道:“多謝女施主,貧俗不渴。”回頭看了一眼車上躺著的了覺,又道:“如果方便,女施主便再倒一碗給車上之人喝吧。” 老闆娘“嗯”了一聲,讓小伙計又換了只新碗,倒滿茶後送給了悟能。俗能將茶端到車前,餵給了手腳被製的了覺。 了空見這茶中確實沒什麼文章,便令大家繼續趕路。豈料,一行人未走出半裡,了覺突然渾身顫抖起來,麵包出黃變白,由白交紫,了空大驚,急忙用右手扶住了覺的“命門” 穴,可惜為時已晚,了覺眼珠翻了兩下,便口吐白沫,全身變黑,當場身亡。 就在了空一行正忙著搶救了覺之時,雷天風與霍雲婷從茶館的後面統了過來,將老闆娘嚇了一跳。 “你是什麼人?”老闆娘問道。 “喝茶的。”雷天風從桌子上抄過那只了覺剛剛用過的瓷碗,冷聲問道:“這碗裡下的是什麼毒?” “毒?你不要血口噴人!” “那好,你把這茶根喝下去!” 老闆娘一愕。 “怎麼,你不敢?” 小伙計見事情敗露,趁雪天風不防,抄起桌子上的大茶壺,衝霄天風的後腦砸來。 瞧這樣子,小伙計手腳夠快,似乎也練過幾天功夫。 只可惜,他身邊是霍雲婷,小伙計才蹦出半步,陡然覺得身子離了地,越離越遠,緊跟著,他感覺自己的身子一震,原來是被那位“村姑”掛在了松樹梢頭。 老闆娘也動了手,十指如鉤,兩臂大車輪似地抬起,摸向雷天風的臉頰。 井市潑婦與人廝鬥,抓臉揪發本來就是一絕。雷天風一眼便瞧出,這位老闆娘根本不會武功。 “砰!” 一抬手,雷天風一把捏住老闆娘的手腕,尚未使力,對方已殺豬似地尖嚎起來。 “欸喲 折了折了……你陪老娘的手!老娘我跟你拼了……” 雷天風還從未遇上過這樣的對手,眉頭做擰,手一推對手,道:“雲婷,還是你來吧。” 雲婷可不客氣,一把拎起老闆娘,右手一扣地的胛骨,老闆娘又是一陣嚎叫。 “說吧!”雲婷厲聲道。 “說?說什麼……欸喲……” “快說!是什麼人讓你下的毒?” “欸喲,你輕點兒……輕點兒……我說……我說……” 雲婷一把鬆開對方,老闆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手揉著痛處,翻眼道:“小姑奶奶,你生得像朵花似的,怎麼這手比老虎爪還……” “少廢話!”雲婷嬌叱道:“你到底說不說?” 老闆娘不由打了個寒噤,忙道:“我說,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麼毒不毒的。” 雲婷回頭看了一眼雷天風,又道:“既然沒毒,你怎麼不敢喝?” 老闆娘道:“剛才來了個中年人,腰裡挎著口鋼刀,模樣怪嚇人的。他說,過一會兒這兒有幾個和尚打這路過,讓我用茶好好招待這些和尚,還給了我二十兩銀子,咯,就是這些!”說著,從懷中掏出兩鏈白銀,將其中一錠往桌子上一放:“今天老娘蝕本,這十兩銀子,就算是孝敬你這小姑奶奶的,總可以了吧?” 生意人就是生意人,雷天風已經看出,這位老闆娘確實是不知內情,於是問道:“既然是這樣,我們也不想為難你,不過,你要告訴我,為何給車上的和尚倒茶時,你偏偏要使這只碗?” 老闆娘瞥了一眼茶桌上了覺用過的那只碗,吶吶道:“是那個給銀子的人吩咐的。” “哦?他怎麼說?” “他拿了兩只碗,說是如果那黃袍老和尚與那車上的和尚用茶,便用這兩只碗。” “這兩只碗是你的?” “嗯,那人只是用手摸了一下,看上去和其他的碗並無兩樣。” 雷天風與霍雲婷對望一眼,事情已經全清楚啦。事到如今,線索已斷,這一招棋,對手勝的太高明,雷天風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但與此同時,他卻更加堅信了自己以前的判斷,從白風幫“十六白騎”之死,到今日的殺了覺滅口,都與胡岳有直接關係! 老闆娘見雷天風沉思不語,忍不住道:“我說這位大爺,你若是沒旁的事,我可就……” “你走吧。”雷天風道。 老闆娘轉身便溜,樹上傳來了小伙計的喊聲:“還有我呢!” 雲婷“撲哧”一笑,這才想起樹上還有一位,右手一抬,一只瓷碗旋飛出去,“ ”地一聲切斷小伙計頭上一棵手腕粗細的松技,小伙計連滾帶爬地跌落在地上。 雷天風衝雲婷道:“咱們該走了,瞧,他們又折回來了。” 了空大師與人名弟子正急匆匆朝茶館方向走來。 |
第56章
桃花溝。 桃花早已凋零,粉紅色的桃花溝,如今已是滿目碧翠,層林盡染。 山谷幽靜,時而傳來小鳥歡樂的脈凋。 藍天上悠悠飄著幾朵白雲,逐漸地,消失在遠方迭蟑的群山之中。 後山一座小木屋前,一位白頭老者正坐在一只竹椅上,眼前是一張破舊的木桌,桌上一壺酒,一只酒杯。老者自斟自飲,喝到興處,又情不自禁地悠悠唱起山歌來。 明天,便是關林比武在印的日子。 雲集洛陽的數千名武林各派人士中充滿了興奮、激動和不安。 興奮者多是旁觀者,來洛陽的人中,十有八九是這種人,明知奪印無望,何不如看看熱鬧。 不安者則是有心奪印的成名人物,這些人不止擔心以自己的實力是否能問鼎龍王印,而且對前些日子洛陽城流傳的關於龍王印的真假一事,也不能不感到憂慮。 桃花溝幽寂,到處散發著大自然的芳香。 然而,就在這世外桃園般的山谷中,此刻卻籠罩著一片森森的殺氣。 離後山不遠的幽谷中,一條小溪順山谷涓涓流下,清澈的溪水,此刻已變得一片殷紅。 在一片碎石分,橫著人具屍體,地上是一片片鮮紅的血漬,順坡而下,與溪水匯聚到一處。 一塊巨石後面正徐徐冒著嗆人的煙味,抽煙的是四位三四十歲的中年漢子,四人背靠岩石坐著,身旁地上平放著四把接著血絲的窄刀,很顯然,溪邊慘死的八人,是被這四個漢子所殺。 一位身穿黑夾,裸露雙肩的漢子瞅了一眼身邊一位年歲略大,留著山羊胡的漢子道: “大哥,今天,咱們四兄弟已先後宰了十五個,可殺到現在,三弟我還蒙在鼓裡,六當家的讓咱們守在這兒,說是見人便殺,大哥,你可知道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山羊朗濃濃吸了一日旱煙,又徐徐吐了出來,衝穿黑夾的漢子瞥了一眼,慢吞吞道: “三弟,讓你殺人你就管殺人便是,別問那麼多啦。” 穿黑夾的漢子冷哼一聲,不服氣道:“大哥,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 “哦?你知道?” “哼!”黑央漢子大拇指衝後山一挑:“是不是為了後山上那個老不死的傢伙?” 山羊胡白了他一眼:“知道你還問?” “我當然得問!大哥,你以為這是什麼清閑差使?”黑夾漢於用手一指溪邊的八具屍體:“到現在為止,咱們辛的十五個人中,還沒有一個稱得上是高手,可我估摸著,既然是白風幫盯上了後山那位,早晚會派高手前來,到那時,咱們攔得住攔不住都在其次,搞不好,連咱們兄弟四個一齊也搭進去,那才叫不合算呢!” “三弟!”一位長臉漢子道:“咱們‘長安四把刀’這可是頭一次來中原,你怎麼盡說些掃興的話?不是二哥我吹,憑咱們四兄弟,難道還怕他什麼白鳳幫不成?” 原夾漢子一陣冷笑,道:“二哥,你可別忘了,比咱們先來的‘黑風七星’就在這兒栽了跟頭,死後連屍首都沒人埋,咱們兄弟比‘黑風七星’如何?” ‘呸!”長臉漢子狠狠華了一口,道:“那是該他們倒霉!誰叫他們撞上了雷天風?本來,按三當家的意思,是讓咱們四兄弟先來,可那七個小子一心想搶個頭功,結果先咱們一步到了洛陽,怎麼樣?最後還不是落了個死無葬身之地!這才叫***該活倒霉,呸!” 一位白路藍衣漢子嘿嘿一樂,道:“我說二哥、三哥,你們也不用爭了,照我看,既然這事情攤在咱們頭上,咱不幹也不行,反正明天便是關林比武,咱們兄弟再熬上半日,便可交差,留著點兒勁,明天咱也去關林湊湊熱鬧,開開眼界,比什麼不強?” 山羊胡點頭道:“四弟說的對,現在說什麼都白搭,還是在這等下一個送死的……” 語尤未了,四人身後傳來了一陣冷冷的聲音:“這八個人是你們殺的?” 四人頭皮一麻,幾乎同時蹦了起來,每人手中握著一把淌血的窄刀,無比驚訝地望著說話之人。 站在四人面前的是一位中年人,身上一襲白袍,一塵不染,有如深山中的清瀑,從表面上看,此人倒像是個書生,唯獨這一雙眼睛,透射出一縷令人毛骨皆驚的殺氣,殺氣之重,令四人從頭寒到了腳根。 來人是方純白。 可“長安四把刀”並沒見過方純白。 方純白殺氣極重,四個人久走江湖,一眼便看出來者不善,只可惜,他們萬萬沒有料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竟是中原第一殺手“四指白衣”方純白。 “怎麼,是四個啞巴?”方純白冷聲道。 山羊胡定了定神,冷笑道:“實不相瞞,這地上的八位,確實是我們兄弟殺的!怎麼,他們是你的朋友?” “不。” “那就好!朋友,兄弟我看得出,朋友你手上不軟,挑明暸吧,我們兄弟不想得罪你,也勸你不要淌這渾水,落個大家清靜!” 方純白冷冷一笑,點頭道:“好,就這樣。”語畢,轉身就要上後山。 “站住!” 山羊胡大吼一聲,一個跨步攔住方純白的去路,桀桀 陣切笑,道:“朋友,這條路,恐怕你走不得!” “哦?怎麼走不得?” “嘿,你心裡當然明白!” 方純白冷冷道:“我不想跟你廢話,滾開。” 山羊胡冷笑一聲,衝其餘三人送了個眼色,三人明白,大哥已決定動手,於是“呼啦” 一下,呈“品”字形,將方純白圍在當中。 “朋友!”山羊胡目光猙獰,毗道:“我們‘長安四把刀’難得給人一次勝,看來你是給臉不要臉,這也就怪不得我們兄弟手狠 “狠”字方出,山羊胡陡覺脖子一麻,旋即頸骨“ ”地一響,兩眼竟瞅見了自己的脊背! 一個人若能瞅見自己的脊背,一定會極為驚訝。 山羊胡當然震驚,他想喊,但已喊不出聲,眼前一紅,癱倒在地上,當場身亡。 就在方純白扭斷山羊胡脖子的同時其餘三兄弟也出了手。 “唰!唰!唰!” 三道很光破空擊出,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劈向方純白。 刀快! 方純白更快! “唆!” 方純白身子一抖,從兩旁落下的銀光中掠出,一掌擊飛正前方長臉漢子手中的窄刀,長臉漢子未及撤身,方純白的四指飛出,對手的頭顱平飛出去,長臉漢子竟瞅見了自己的無首之軀,仍位立在那裡,軀體頓小,即刻在視野中消失。 長臉漢子死了,死前竟看見了自己的無頭之軀! 方純白的出手之快,可以創造出這種駭人聽聞的奇蹟。 山羊胡與長臉漢子被擊斃,不過是轉瞬間發生的事情,仍活著的兩個人,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是真的,這太離奇,太可怕,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二人一愣之際,方純白再次出手,白臉漢子只覺胸前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呃”地一聲,兩只眼珠“砰”地一聲跳出了眼眶。 與此同時,穿黑夾的漢子右手一抖,窄刀出手,電射方純白,身於一抖,斜飛出去,掠向溪邊的小樹林。 方純白一聲冷笑,右腳“唆”他飛起,只聽“啪”地一聲,窄刀凌空折向,直追身子尚在空中的黑夾漢子! 驀地,樹林中閃出一物,“當”地一聲將窄刀未倔,落在地上,竟是一片翠綠的楊樹葉! 方純白一怔,轉首看出,只見林中走出三人,頭一位年近五十,身材精瘦,中等個兒,身穿一件紫經祖,烏黑的面龐,鼻子微鈞,兩只陣子眨著精光,太陽穴高高凸起,一看便知是位內外雙修的人物。紫抱人身後跟著兩位四十多歲的黑衣人,從外表看,武功也絕不會差。 紫衣人雙手負在背後,兩眼冷冷打量著方純白,明聲道“閣下好身手!三招之內便殺了我手下三人,若非段某親眼所見,簡直難以置信。不用問,閣下定是位有頭有臉的人物,報個名兒吧!” 方純白楊眉淡淡一笑,緩緩道:“方純白。” 紫衣人心頭一凜,眉頭做皺,緩緩點頭自語道:“這就難怪啦……” 穿黑夾的漢子走到紫衣人面前,用手一指方純白:“六當家的,此人殺人的子段好狠! 我那三個兄弟,死的可太慘啦!” 紫衣人看了他一眼,冷聲道:“你放心吧,有六哥我在,替你們兄弟討個公道便是。” “多謝六當家的!” “嗯,你先退下。”回身衝兩位黑衣人道:“七弟、人弟,今天我要會會此人,你們不要出手。” 一位黑衣人道:“六哥,在咱們九兄弟中,六哥的武功雖說不在三哥之下,可我聽說,‘四指白衣’的武功,已與雷天風相差不遠,我看,為了萬無一失,咱們還是聯手對付此人的妥當!” 紫衣人冷笑道:“七弟放心,就算是雪天風在這兒,六哥也要單獨會會他!更何況……”轉首望著方純白:“他還不是雷天風!” 方純白冷聲道:“閣下好硬的牙口。” “你說什麼?” “幸虧我不是雷天風!” “哦?是又怎樣?” “以雷天風的為人,或許會放過你,可我不能,這一點你心裡明白。” “嘿嘿,閣下口氣也不算小!” “出手吧!” 紫衣人獰笑一聲,突然身子微微一沉,渾身頓時腫脹起來,尤其是兩只手掌,變得紫中推黑,活像是一對被拍扁的紫茄子。 方純白眉毛輕輕一揚,冷冷道:“哦,原來是大摸‘紫砂掌’一門的人。” 大模“紫矽掌”一門,原來是關外西域數得上的武林門派,介於黑白兩道之間。二十多年前,該派掌門關鐵手因一批紅貨得罪了黑道上的大度頭“血魔”武聖天,關鐵手自傳自己一身好功夫,竟不聽眾人勸阻,與武聖天在祁連山一決高低,結果二十招內斃命于武聖天掌下,從此‘嘴砂掌”一門便從武林中消失。 在當時,除了“四方居上”陳子樺,武聖天不懼怕任何人,普天下武林,能在武聖天掌下走上十個回合者已寥寥無幾,關鐵手雖敗死,但他能與“血魔”周旋近二十個回合,使人們對“紫砂掌”一門的武功,無不刮目相看。 見對方認出了自己的師門,紫衣人陰笑道:“既知段某師門,想必閣下定有破解的辦法,接……掌!” 隨著“接”字一出,方純白猛覺一股熱浪襲來,急忙暗運真氣。 “掌”字未落,紫衣人腫脹的身軀“砰”地彈射而起,撲向一丈之外的方純白。 幾乎與此同時,方純白腳下一動,宛如一只疾騰的白鶴,振翅飛起。 一白一紫,一胖一瘦,有如鷹鶴相擊,在空中乍合乍離,下面的人還未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二人已回落到各自交手前的位置。 方純白負手而立,臉上浮出一絲冷笑,左肩頭被擊中,留下了一塊紫色的手印。 紫衣人也在冷笑,但不免有一絲淒苦之感,他的上衣被強穿十二個指洞,方純白的手指己刺破了他的護體功夫,好在插入不算太深,未傷中要害,但鮮血已染紅了前胸。 產兩個黑衣人急步施了過來。 “六哥,你怎麼樣?!” 紫衣人微微搖頭:“七弟人弟放心,六哥只是傷了點皮肉,算不了什麼。”轉頭望著方純白,緩緩點頭道:“好快的手,名不虛傳,再來!” 方純白道:“好,我奉陪。” 突然,樹林中傳來一陣朗聲大笑,隨著笑聲,林中走出三人,頭一位身穿錦袍,氣度非凡,正是長白派掌門萬松白,身後跟著兩人,一白一黑,穿白衣的乃是“白雪尊者”邵力傑,穿黑衣的是典刀。 萬松白走到二人近前,哈哈笑道:“二位好身手,萬某算是開了眼!方大俠,能不能替我引見引見?”說完,轉首看著紫衣人。 本等方純白開口,紫衣人冷冷看了萬松白一眼,問道:“閣下好大的氣派,看來,也不是等閒之人,敝人姓段,閣下也報個名兒吧!” 萬松白微微一笑:“聽口氣,這位朋友倒像是黑道上的,也罷,萬某就交你這位黑道上的朋友!”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紫衣人冷笑道。 一旁的典刀忍不住道:“段朋友,你可知你在同誰說話?!” 紫衣人頭一轉:“你是什麼人?” “典刀。” “啊?”紫衣人心頭一震,扭頭再次看著萬松白:“這麼說,閣下便是長白派掌門萬……萬掌門了?” “正是。”萬松白用手輕輕持著鬍鬚,悠悠然打量著紫衣人,似乎想從對方身上找到些什麼。 紫衣人好一陣不自在,半晌道:“萬掌門到這荒山僻谷,總不會縣為了結識段某吧?” “當然不是。”萬松白捋鬍鬚的右手一松,轉首望瞭望後山,不緊不慢地道:“聽說,‘小上飛’霍老三的老朋友霍展,便住在這後山之上,不知是真是假?” 紫衣人點首道:“不錯,霍展就在後山,不過,段某恐怕不能放萬掌門過去。” 萬松白聞聽,仰面一陣狂笑,手指紫衣人道:“你以為可以擋住老夫嗎?” 紫衣人沉聲道:“也許不成,但段某總想試試!” 邵力傑創眉一堅,冷聲道:“當家的,這個人交給我來對付,你們只管上山!” 紫衣人白了邵力傑一眼,寒臉道:“好大的口氣!你是何人?” 邵力傑輕輕技出背後的寶劍,道:“你總該知道,‘長白三尊’中,只有一人使劍!” 紫衣人渾身一震,不由朝後退了半步,凝目道:“你是邵……力……傑?” 邵力傑默默點頭,用左手輕輕撫摸著鋒利的劍刃,似乎想遮住過於外露的殺機。 在紫衣人心目中,邵力傑的名字比萬松白更加可怕,他來自關外,當然聽說過邵力傑,長白派之所以有如今的局面,有一大半是邵力傑憑著手中一口長劍硬打下來的,不用說其他人,就是眼前這位“白雪尊者”,紫衣人便自感難以對付。 兩名黑衣人見六哥犯了難,知道今天萬難從對方身上討什麼便宜。 “六哥,我看咱們還是算了吧。”一個黑衣人道。 紫衣人不情願地點點頭:“也好,今天點子太硬,咱們且退一步再說。七弟,八弟,咱們……” 他本來想說“咱們走”,可“走”字尚未出口,突然從左側林子中傳來一陣“嘎嘎”他尖笑聲,旋即傳來一個老婦人的怪叫聲:“極好極好!原來你們都在這裡!好好!這樣也省得老婆子我挨個去找啦!” 隨著話音,一個披頭散髮的老婆婆手往座杖走了出來,正是“赤眼食人婆婆。” 萬松自一見來人,腦袋“嗡”地一聲,頓時大了三圈。 邵力傑和典刀也是一陣緊張。 方純白聽冒天風講起過此人,知道厲害,頓時變得格外小心。 唯獨紫衣人及手下不知來者問人,只覺得有些納悶兒。 食人婆左耳包著塊紅布,前幾天在龍門石窟她的左耳被霍雲婷用到削去半個,至今還隱隱作痛。 見紫衣人等四人好奇地瞅著自己,食人婆齜牙道:“你們四個小兔崽子是誰?” 穿黑夾的漢子一聽她出言不遜,反口罵道:“臭婆娘!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是什麼人?!” “呸”食人婆哼道:“在老婆子眼裡,你們不過是四只烤好的瘦豬!”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黑夾漢子一聲暴吼,身子一縱,揮刀撲向食人婆。 “ 嚓!” 食人婆兩臂一抬,漢子被攔腰斯為兩截,鮮血噴灑滿地。 “嘎嘎……” 食人婆一陣開心的狂笑,雙手一分,將破碎的屍體拋至林中。 一群小鳥受驚飛起,朝遠山飛去。 |
第57章
食太婆活劈了穿黑夾的大漢。 紫衣人先是一愕,旋即一聲長嘯,兩掌頓時變紫,身子一縱,頃刻間滿天掌影,瀉向食人婆。 “砰!” 食人婆袍袖一抖,掌影驟息,紫衣人被一股強大的氣流震退一丈,被身後的兩名黑衣人扶住。 抹了一把嘴角滲出的鮮血,紫衣人寒聲道:“七弟、八弟,這老婆子太厲害,咱們趕快離開這兒!” 三道人影沖天而起,掠向樹林。 食人婆根本沒有在意三人逃走,她要殺的是萬松白、邵力傑和典刀。 萬松白沒有走,因為也走不了。 “方大俠,”萬松白回身衝方純白道:“眼前這位,便是‘赤眼食人婆婆’,她還不認識你,方大俠現在要走還來得及!” 這一席話不失一派掌門的風範,實則是在用激將法,萬松白深知,以方純白的性格,絕不會當著自己的面臨陣進走。 方純白冷冷一笑:“萬掌門放心,你我算不上朋友,但此人卻是你我的敵人!” “好!”萬松白聞聽此話,信心大振,用手一指食人婆:“咱們四人聯手,我萬松白就不相信殺不了這個魔頭!” 食人婆陰森一笑:“小兔崽子!說什麼大話?!那天若不是有人救你,你小兔崽子連根骨頭都別想剩下!今天老婆子我先吃了你!” 語畢,食人婆藤杖一抬,“嗖嗖”兩聲,兩粒黃色的毒九疾射萬松白。 萬松白騰身縱起,避開毒器。 食人婆枯瘦的身軀也隨之飄起,活像一個幽靈,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貼向萬松白。 幾乎與此同時,方純白、邵力傑和典刀三人也有了反應,兩白一黑,有如離弦之箭,射向食人婆。 五人在空中!司時匯成一點,發出了一聲奇怪的巨響。 拳掌櫃台! 劍杖相擊! 掌肉相擊! 五人乍合乍分,又同時落在地上。 萬松白的胸前被食人婆的利爪斷開,露出巴拿大小的一塊血肉;典刀的鼻孔裡淌著鮮血, 邵力傑劍仍在手,雪白的長衣灑下一縷殷紅的鮮血,血淌自肩頭;方純白面色蒼白,他的胸部被對方用技首撞擊了一下,手中抓著一大把灰白的毛髮。 再看自太婆,更是狼狽不堪,左臂裸露,袖子被典刀撕去!右腿劃出一道三寸血口,那是邵力來的傑作;脖子腫了起來,是因為中了萬松白的一記“回手掌”;最最令人慘不忍睹的還是她的頭,食人婆原本就頭髮稀硫,此刻左半邊頭毛已皆數落人方純白手中,部分頭皮被撕去,頭上紅一塊青一塊,如果說食人婆原先是三分份人,七分像鬼,現在便成了十足的惡鬼! 方純白本來是想刺瞎對方,可食人婆躲得極快,結果方純白出手偏上,靈機一動,揪住了對方的頭髮。 萬松白笑了,笑得那麼開心。 邵力傑和典刀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方純白丟掉手中的頭髮,也隨之笑了起來,自己這一生,還是頭一次去揪女人的頭髮,這簡直就像是井市潑好之間的廝鬥,哪裡還談得上絲毫武林人的尊嚴? 突然,食人婆也笑了。 “嘎嘎…… ……” 這笑聲時而仿佛是夜桑哀鳴,時而有如劈柴時發出的斷裂聲。 萬松白等四人笑聲驟斂,渾身上下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怪笑聲突逝,食人婆兩只紅眼一張,猙獰道:“你們四個小兔崽子聽著,今天,老婆子我要活剝了你們的皮!嚼攔你們的骨頭……” 話突然斷了,因為食人婆的目光中出現一個人,一個自己最不願見到的人。 從萬松白身後的小溪岸邊走過三個人,正是雷天風、霍雲婷和蔡鏢頭。 方純白首先開口道:“原來是兩位鏢頭和霍小姐?” 蔡鏢頭笑道:“方大俠,霍小姐如今已是神武鏢局的女鏢頭啦!” 萬松白好奇道:“怎麼,你們也認識?” 方純白清楚萬松白這個“也”字的含意,微微一笑道:“俗話說‘不打不相識’,實不相瞞,方某前不久,曾經打劫過蔡鏢頭和田鏢頭護送的一趟鏢,雖說當時動手傷了和氣,也算是結識了蔡、田二位鏢頭。” 萬松白“噢”了一聲,突然想起什麼,回首一看,不知何時,食人婆已經悄悄不見了。 雷天風道:“萬掌門怎麼又和她碰上了!” 萬松白輕嘆一聲:“看來是冤家路窄,這個老魔頭算是盯住萬某了!上一次,還多虧了田鏢頭出手相救。” 雷天風道:“這件事萬掌門不必總接在嘴上,上一次,若非萬掌門等與她搏鬥在先,耗去她不少氣力,田某也萬萬不敢接那一掌。” 萬松白還想說什麼,霍雲婷搶道:“我大叔現在可能就在山上,田鏢頭,蔡鏢頭,咱們趕快去找他。” 三人剛要動身,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聲音判斷,不下十幾匹馬。 在場眾人一怔。 萬松白道:“看樣子,這些人也是衝著霍展來的!” 雷天風道:“明天便是關林比武奪印的日子,而霍前輩是目前唯一能識別龍王印真假之人,如果我猜的不錯,這一行人應該來自宋府!” 話音剛落,山林中突然傳出一聲令人毛骨皆驚的怪嘯,理得滿山林木枝葉亂額。 馬蹄聲止,遠處傳來了陣陣廝殺之聲。 雷天風道:“看來,宋府的人遇上了麻煩。” 雲婷道:“會不會又是那個食太婆?” “不,不是她!”萬松白冷冷一笑:“對宋欽來說,此人恐怕比那食人婆還要難纏!” 雲婷擔心自己的二姐宋姣姣也在其中,急忙問道:“萬掌門可知來者何人?” “‘大漠幹屍’黃風笑!”萬松白道。 雷天風心頭一凜,他相信萬松白的判斷,因為黃風笑與萬松白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這件事在他心中,至今仍是個不解之謎。 雲婷道:“不行,我得去看看,也許我姣姣姐也在裡面!” 蔡鏢頭銀聲道:“霍鏢頭,如今你既是咱‘神武鏢局’的人,我和田老弟豈能不管? 走,咱們一起去!” “等一等!”萬松白沉聲道:“宋幫主對我萬松白有思,我此番決定出手!”轉身衝邵力傑與典刀道:“咱們也去!” 山谷之中,正在進行著一場拼死搏殺。 “大漠幹屍”黃風笑,正在與宋欽、了尚大師和長風道長三人打在一起,周圍站著了空、胡岳、宋妓姣、孟夕和七八個白風幫的人。 宋欽已下令,白風幫的人不得擅自加入戰圈,因為這無疑是白白送死。 “大漠幹屍”渾身是毒,沾上必死,就是了尚、長風和宋欽出手,也都使上了兵刃。 了尚使的是一串佛珠; 長風使的是武當派的鎮山之劍:“紫銀太歲劍”! 而宋欽則使一副雕龍金技。 面對武林兩大門派掌門和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黃風笑使出渾身解術,幾十個照面,四個人打得難解難分。 論功力,了尚、長風和宋欽均不在對手之下,但三人無不畏懼黃風笑的掌毒,因此交手時難以盡情發揮自己的優勢,雙方激戰半晌,仍舊處於僵持局面。 黃風笑久戰不下,突然一聲大吼,抱柏一抖,而出一股黃色的煙霧。 了空大驚道:“小心!” 三人幾乎同時飛掠出去,煙霧所至,樹葉頓卷,溪水也變成了褐色! “大漠幹屍”一聲長嘯,直撲宋飲。 此刻了尚和長風二人是掠向相反的方向,要想回授已然不及。 黃風笑撲到,十指如鉤,抓向宋欽的雙肩! 宋欽聽到風聲,知道對手迫近,手中金杖倒打出去,一攝“仙人指路”,直捅黃風笑的小腹。 黃風笑伸手去拍金權。 “唰!” 金杖一閃,宋飲的身子凌空一個急轉,金杖當空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突地變桶為拍,一記“斜陽射無門”,萬道金光有如殘陽破霧,章向黃風笑! 黃風笑 聲怪吼,雙手一分,竟迎著金光撲了上去。 “啪!” 一聲巨響,金杖被黃風笑一掌震得粉碎,頓時,山谷小溪畔漫天金雨,令人眩目。 黃風笑被震退三步。 宋欽倒退五步,左禦“撲哧”一聲陷到溪邊的泥裡。 宋姣姣一見父親萬分危險,一聲驚呼,手中金鞭一揚,就要衝上去營救父親。了空大師伸手攔住她,旋即雙足一點,撲向黃風笑。 黃風笑起身撲向宋欽,突見了空衝了過來,急忙空中一個折身,袖中飛出一串藍汪汪的責釘,了空知道厲害,飽抽一揮,將毒器皆數去飛! 了空止步。 黃風笑由於了空的出手,也稍微遲頓了一下。 而就在這時,樹林中傳來了一陣悠揚的笛聲,笛聲平緩悠長,仿佛是優美的牧歌。 黃風笑一怔,睜大眼睛巡視著四周,神情似乎有些緊張。 片刻,笛聲轉急,開始仿佛是山澗清瀑緩瀉,隨後有如萬馬奔騰…… 黃風笑的嘴開始張大,隨著笛聲轉急,他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渾身劇烈地顛抖起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不解,這笛聲聽起來並無任何異處,偏偏黃風笑似乎怕得要死,那神情仿佛是夜行人撞上了無頭鬼。 驀地,黃民笑一聲哀嚎,身子一長,沖天掠起,轉眼沒入林中,再看他原來站立之處,腳下的卵石僅被碾成粉屑,入地七分! 一聲長笑,萬松白闊步從樹林中走出,手中拿著一只金笛。 九寸短笛。 在他的身後,緊跟著邵力傑和典刀,再往後是霍雲婷、方純白、雷天風和蔡鏢頭。 見到萬松白手中的金笛,宋欽頓時明白了一切,拱手道:“原來是萬掌門出手相助!” “哈哈……” 萬松白一陣得意的朗笑,拱手道:“宋幫主英談‘相助’二字,區區小事,不足接齒,哈哈……”一邊笑著,一邊用手輕撫金笛。 誰都看得出,萬松白此時內心十分得意,這是自打他來洛陽後,頭一次當眾如此露臉,你宋欽不是曾放過我萬松白一馬嗎?怎麼樣,如今我萬松白當著眾多高手的面趕走了“大漠幹屍”,對你宋欽,我從今不再欠你什麼! 白風幫信陽分堂堂主劉業是個心裡擁不住事情的人,見萬松自如此得意,冷笑道:“真沒料到,像‘大漠幹屍’這符人,竟會害怕區區一支笛子!” 萬松白一愣。 劉業又道:“只可藉,這笛子只能嚇跑黃風笑,卻不能殺了他!” 典刀流臉道:“劉堂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劉業揚眉道:“倘若閣下不來湊這個熱鬧,也許那黃風笑現在早已……” “住口!”宋欽怒喝道:“劉業,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還不給我退下!” 劉業哼了一聲,悻悻退至一旁。 宋飲轉身衝萬松白道:“萬掌門來挑花構,恐怕是要找一個人吧?” “不錯。”萬松白收起了金笛,用手一指身後的幾人:“不但是萬某,連‘神武鏢局’的三位鏢頭都來了!” “鏢頭?”家飲好奇地打量著雲婷。 “爹,”宋姣姣道:“三妹孤身一人,正愁沒地方去,聽說‘神武鏢局’正在招募新人,便投奔了鏢局,誰知才去幾日,就當上了鏢頭。” 蔡鏢頭笑道:“不瞞來幫主,霍鏢頭雖說年紀輕輕,可武功之高,連蔡某都自愧不如……” “蔡鏢頭,”雲婷截口道:“咱們還有正事,走,找我大叔去。” 宋鐵本來還有話問雷天風,聽雲婷這麼一說,急忙道:“霍小姐慢走,宋某剛好有一件要事,要與霍老先生當面請教,咱們不如同去如何?” 雲婷道:“這麼多人一起去,還不把我大叔嚇跑?” 宋欽想了想,轉身衝萬松白道:“我看這樣吧,咱們各派只選兩個人前去,其餘人留在這裡。” 萬松白點頭同意,回身道:“力傑,你隨我去,典刀先留在這裡。” 宋欽送了胡岳。 霍雲婷則不在限制之列,雷天風與蔡鏢頭與她同去。 除此之外,還有了尚、了空和長風道長三人。 這幾個人剛要動身,雲婷突然轉身跑到宋姣姣的面前,一技她的手道:“二姐,咱們一起走。” 大約用了兩袋煙的功夫,宋欽一行人到了後山的小木屋前。 屋前木桌上的酒尚未喝完,屋門大做,卻不見霍展的蹤影。 “霍老先生!”宋欽沖屋內喊了一聲,聽聽沒有任何動靜,便獨自走進小屋。 屋內空空,哪有霍展的人影? 也許,霍展聽到了山下打鬥的聲音,知道有人來找,便躲到了什麼地方? 突然,小屋後面的草叢中傳來了霍展的聲音:“是宋幫主來了嗎?” 宋欽一喜,忙道:“霍老先生,正是宋欽來訪。” 一隨著一陣“嘩啦啦”草響,從小屋後緩緩走出~位老者,滿頭白髮,身穿一件灰施,正是霍展。 “宋幫主,”霍展用手撣了撣身上的灰土,笑道:“老朽不知何人前來,因此這才…… 哈哈……” 雲婷一見自己的大叔,就要上前親熱一番,被一旁的雷天風一把拉住:“霍鏢頭,你沒看來幫主有正事,咱們一會見再過去不遲。” 雲婷“嗯”了一聲,就站在雷天風和宋姣姣身邊。 宋欽道:“霍老先生,今日來欽有一事相煩,這件事,也只有霍老先生……” “哈哈……”霍展一陣朗笑:“宋幫主不必客氣,老朽知道,來幫主是為了龍王印而來。” “哦?這麼說……” “嗯,這件事洛陽內外已無人不知,而老朽的耳朵本來就長嗎!哈哈……” 宋欽也是一陣朗笑,點頭道:“那麼就請霍老先生來驗證一下這龍王印的真偽!”說完,回身衝了空大師點了點頭。 原來,宋欽為了龍王印的絕對安全,將談印放在了空手中,適纔黃風笑為奪印而來,目標卻對準了宋欽,這一招移花接木的計策,還是臨行前胡岳出的,看來果然高明。 了空白懷中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紅布包,眾人的目光頓時都集中這紅布包上。 宋欽的心緊縮起來。 倘若這龍王印是偽,那麼明天關林比武大會上,自己該如何向中原武林的數千位英雄交待? 隨著了空的走近,宋欽的心情愈加沉重,適纔與霍展初見時的喜悅,已被過分的壓抑與憂慮所取代。 了空神色坦然,在龍王印這件事上,少林派畢竟是局外之人。 “阿彌陀佛,”了空左手托印,右手伸在胸前,微微垂首道:“霍老施主,貧僧手中之物,便是明日關林盛會上所用的龍王印。” 霍展緩緩點首:“好,大師不妨將印拿來讓老朽一觀。” 了空伸手去解紅包。 突然,霍展的雙目變得猙獰,趁了空低頭解包的一霎間,陡然一指右手,十幾根淡藍色的喪門打射向身在咫足的了空! “撲撲……” 猝著劇毒的喪門何管數釘入了空的前胸! “砰!” 就在了空身中毒釘的同時,他的右腳已然飛出,目中對方的小腹,霍展的身子有如一只須大的灰布包,倒飛一丈,掉落在小木屋前。 這一突如奇來的變故,使宋欽驚呆了,眾人也驚呆了! |
第58章
霍展會暗中出手用毒器擊殺了空大師,這實出人意料。 片刻的震驚,了尚撲向霍展,宋欽則去攙扶尚末倒下的了空。 霍雲婷一時慌了手腳,她簡直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她想衝過去問個究竟,卻再一次被雷天風攔住。 “不必了,”雷天風冷冷道:“那個人已經死了。” “那個人。”便是指霍展。 就在了尚衝過去的時候,那個人便已經死了,這倒不是因為了空踢中他小腹的那一腳,在他抬手扣動機關暗殺了空的時候,抽中的毒管後盞也同時打開,七只淬了劇毒的喪門打從抽內倒射出去,皆數沒入他的前胸,連叫都沒叫出來,使毒器之人自己使喪了命。 很顯然,指使他行刺的人根本就沒想讓他活著,這是再高明不過的殺人滅口的方法。 宋鐵手扶了空,深感內疚,他知道,了空必死,是代他宋欽去死! 胡岳輕嘆一聲:“沒想到,咱們上了當!” 了空臉色慘白。 宋飲用臉色鐵青。 了尚伸手揭開了“霍展”的人皮面具和頭套,展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副完生陌生的面孔,四十幾歲的年紀,黑發,臉形與身材與霍展確實有七分相似。 霍雲婷驚道:“原來他不是我大叔!” 了尚回身走到了空面前,突然朗聲大笑起來。 眾人又是一愣。 了空遭人暗算,身為少林派掌門、了尚又如何能笑得出來? “師弟。”了尚一拍了空的肩頭:“師兄對你,看來只能說聲佩服!” 宋欽與胡岳一怔,不由對望一眼。 了空微微一笑,衝宋欽會什道:“阿彌陷像,宋幫主,請恕貧僧適纔沒把話說清楚。” 說著,右手自懷中一抹,手中多了一條九寸寬的護帶,帶子有三分厚,上面打著十幾根淡藍色的喪門釘。 宋欽恍然大悟,道:“原來,大師已早有準備?!” 胡岳微笑道:“少林的高僧,果然是名不虛傳,大師如此先見之明,胡某佩服,佩服!” 了空談談一笑:“阿彌陀佛!胡先生過獎,貧僧這點雕蟲小技,豈敢望胡先生項背?” 胡岳只是微笑,不再搭話。 宋欽道:“大師如何料定這霍展是假的?” 了空道:“宋幫主錯了,貧俗並無料定,只是提防萬一而已。古人雲;‘前車覆,後車誡。’古人之訓,貧僧豈敢忘懷。?” “大師清明言。” “好說。”了空回首掃視一眼雷天風和萬松白,緩緩道“想當初,雷天風存仁厚之心,去搭救一位落難女子,不料反被其害。貧僧龍王印在身,責任重大,豈能不防?試想;當初連雷天風都未能躲過咫尺內的猝發暗器,貧僧豈敢託大,因而只好採用這令人不屑的笨法子,雖說不大雅觀,確也有效,阿彌陀佛。” 雷天風明白,了空的話有一半兒是講給自己聽的,可在這種場合下,自己也只好裝假充愣,仿佛是聽了一段有趣的故事。 萬松白心虛,抬目望著天空,沒事人兒似的。 宋欽輕舒一口氣,展顏道:“多虧大師明察秋毫,防範在先,否則,宋欽今後將如何面對少林派的朋友?” 胡岳微笑道:“宋是主,明日一早便是關林盛會,咱們還是早些回去準備把?” 宋欽點點頭:“是可,這是一件大事,二位大師,道長,明日盛會,還需三位同宋某一道主持,時候已經不早,該回洛陽了。” 宋軟與眾人告辭,先行下山,接著,萬松白帶著邵力傑也走了,蔡鏢頭惦記著鏢局裡的事,先走了一步,小木屋前只剩下雷天風與霍雲婷。 霍雲婷焦急地向雷天風:“雷大哥,那我大叔他……” 雷天風嘆了口氣造:“你先不必著急,看來,你大叔他不會遇害,他或者先藏身於什麼地方了,或者被人抓起來了。如果是被人截走了,控制你大叔的人也與龍王印關係重大,這只能說明龍王印的真假問題更加複雜了,我們的對手在明天要你大叔有用,至少在明天的關林比武前,你大教不會被殺,到時我們再想法教他。” 雲婷聽了雷天風的話,稍微安寧下來,她望了一眼假霍展的屍體,好奇地問這“雷大哥,你怎麼一眼便看出此人不是我大叔?” 雷天風道:“其實,我開始並無十分把握,不過是猜疑。此人的易客太高明,從外表看,實在是瞧不出任何破綻,只是,在他從屋後走出時,有一點引起了我的懷疑。” 雲婷想了想,不解地搖頭道:“我怎麼沒瞧出來?” “可這疑點就出在你身上。” “我?” “嗯,按常理,他最關心的應該是你,可此人的目光在見到你時,卻無任何異樣,這太不合情理。” “你是說,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很可能。安排他刺殺了空的人,可謂機關算盡,可他萬萬沒有料到,你會同時出現在這裡!” “雷大哥,這個幕後之人,會不會還是那只老狐狸?” “肯定是他!”雷天風冷冷一笑:“由於你的突然出現,胡岳來不及告知刺客,對胡岳這樣一位精明過人的老手,這無疑是一個不可原諒的疏漏。” 雲婷點點頭:“這一點疏漏,恐怕也難以逃過了空大師的眼睛。” “嗯,”雷天風贊同道:“了空大師是個精細之人,這樣大的破綻,當然瞞不過他。” “但是,了空大師為何事先便做了防範,莫非他已懷疑到什麼?” 雷天風微微一笑,問道:“雲婷,你可注意到了空大師剛才所講的那番話?” 雲浮點點頭:“他好像已懷疑到你。” “不是懷疑,他已認出了我,其實,咱們那天夜裡佯裝劫持了覺,實在算不上高明,我想自那之後,了空大師便認出了我,他剛才的一席話,有一半是講給我聽,而另一半則是講給胡岳聽的!” “了空大師已懷疑到老狐狸?” “毫無疑問!否則,胡岳不會冒險殺了空,了空也不會如此防範!” 雲婷笑了笑,開心道:“這一回,那只老狐狸是偷雞不成先把米,別看他表面像個沒事人兒似地,可心裡就別提有多氣多大啦 “也不盡然。“雷天風道:“胡岳這招棋並沒全輸,至少,宋幫主尋找霍老前輩的打算是落空了。”停頓一下,目光凝重道:“這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從目前的跡象看,胡岳是絕不希望宋欽找到你大叔,可他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當然是為了龍王印!” “不錯,是為了此印。”雷天風凝思片刻,緩緩搖頭道:“這件事似乎無法解釋通…… 倘若宋幫主手中的龍王印是真的,他又何必阻攔?倘若是假的,胡岳必然也想知道答案,無論真假,他都絕無這樣做的理由。” 二人陷入沉思。 半晌,雲婷抬頭到:“雷大哥,明天便是關林比武的日子,咱們該……” 語元未完,雷天風抬手將她的話打斷,目光警覺地巡視了一下四周,衝霍雲婷一笑: “雲婷,咱們這裡來了位貴客!” “貴客?在哪兒?” 話音剛落,小木屋後傳來了一陣燒乾柴時發出的爆裂聲:“嘎嘎……” 雲婷渾身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木屋後轉出人,說她是人,是因為鬼不會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不用問,來人正是“赤眼食人婆婆。” “你們這一對小兔崽子,一公一母,躲到這兒配對此來啦“呸!”雲婷狠狠陣了她一日:“不要臉的老婆娘!上一次,本姑娘真該刻斷你的舌頭!” 食人婆跳牙猙獰道:“臭丫頭!若不是為了上次那一封,老婆子我還不來呢!” “來了怎樣?你以為本姑娘怕你?” “臭丫頭,你別嘴硬!”用手一指雷天風:“若不是這個小兔崽子護著你,眼下你恐怕連骨頭都進了老婆子肚啦!” 雷天風沉聲道:“老婆婆,我看咱們閒話少敘,你我之也該如何了結,請說吧。” 食人婆陰陰地看了雷天風一眼,森然一笑說:“小兔崽子,說心裡話,老婆子我本不願殺你,可你是我目前唯一的對手,不殺你,老婆子我早晚有一天得斷了頓兒!” “好!你我今日不妨做一了結!”雷天風知道對手極不好對付,不敢託大,轉身衝雲婷說道:“雲婷,藉劍一用。” 憑功力,雷天風知道自己略遜於對手,但他的膽識、勇氣和臨場迎敵的氣勢,卻往往令武功高過他的對手心寒,越是遇到強敵,他的這種氣勢越能發揮得淋漓盡致。去年冬天在老爺嶺與“血魔”武聖天的一場惡鬥,雷天風雖敗,但他的勇氣與氣勢,卻令武聖天深深攝服。在此不久後的紅花谷決戰,武聖天敗死,其中部分原因正是武聖天對雷天風心理上的畏懼。 近半年多來,雷天風的功力又有了長足的提高,已非紅花谷之成時可比,不過,食人婆兩個甲子的武功慘為,其功力尤在“血魔”武聖天之上,雷天風深知,這將是一場極為艱巨、凶險和殘酷的較量! 食人婆一心要除掉雷天風,但也知道對手非比他人,見雷天風用劍,心中也加了小心。 雷天風持劍佇立,兩眼盯著食人婆,告訴雲婷:“雲婷,此戰你不要出手,切記!” 食人婆陰森一笑,怪聲道:“好一個有情之人,你若是真怕她出手,老婆子我倒有一個好辦法!” 說著,食人婆手中藤權一抖,十二粒黑色的毒丸從杖中彈射飛出,有如眾蜂出巢,尖嘯著射向霍雲婷。 雷天風濃眉一擰,右手一抖寶劍,“唰!”十二朵拳頭大小的藍色劍花依次雙射而出,十二顆毒丸撞在十二朵劍花上,有如疾飛的蒼蠅撞在飄飛的柳絮團上,紛紛頓住,旋即掉在地上。 “好小子!再接這個!”食人婆一聲怪嘯,藤杖再次抖起,十二顆紅色的毒九電閃而出,飛至半途,又突地炸開,每顆毒九中炸出六粒黃豆大小的淬毒鋼球,一共七十二顆,鋪天蓋地射向雷天風! 五十年來,也只有三人曾接下食人婆的這一招暗器,正因如此,她平日極少用此毒器,而今日為除雷天風,食太婆破例使出。 “嗖!” 雷天風雙足點地,長身而起,右手寶劍迎風一斬,護住下路,左手抱袖當空一舞,一招“如來大撒手”! “砰!” 一聲袖擊長空發出的悶響,疾飛的鋼球被震飛出去,呈“-”字形釘入三丈外的一棵松樹樹幹之上,一共五十二故,其餘的二十枚,皆被雷天風用劍削落於地! “好!好小子!’食人婆尖叫道:“三十年來,還沒人能接住老婆子這一招,你算是頭一個!” “哦?那麼三十年前,一定有人接過你這一招?” “那倒沒錯,可如今是三個死鬼!你小子可曾聽說過陳子樣、武聖天和紫靈真人?” “當然!” “嘿嘿,告訴你,雖說這三個人能接下老婆子我這第二招,可這第三招……嘿嘿,還沒有哪個不怕死的敢試上一試!” 雷天風冷冷一笑:“如果方便,在下倒想試試!”嘴上雖這麼說,可他心中卻不免緊張,心想,倘若師父果真都難擻對付,自己能行嗎?可眼前已無退路,退縮必死無疑,也只能放手一搏! 見對手神色坦然,似乎根本投將自己的毒器放在眼裡,食人婆簡直怒不可遏,黑牙一致。吼道:“臭小子,那你就去死吧!” 食人婆手中藤杜一翻,雷天風頓感一股奇香撲面而來,一愣之際,只見從藤杖中飛出十二個黑乎乎的東西,這些東西與一般的毒丸全然不同,一旦飛出,無一取直線飛行,似乎是某一類昆蟲。 “雷大哥!是大蒼蠅!”霍雲婷高聲喊道。 雷天風的瞳孔在收縮,他已看清了飛出的是何物,也明白了為什麼會嗅到一股奇香,對他來說,這並不是頭一次,去年初冬在紅花谷,他曾經有過一次類似的經歷,一次令人後怕的經歷! “恨天毒虻”! 從食人婆藤仗中飛出的竟是恨無毒虻! 這種毒虻出自天絲,中原從未出現過,雷天風學藝時曾聽師父陳子樺講過,武林中使毒蜂的人有幾個,但哪個也比不上“赤眼食人婆婆”的“很無毒虻”!這種毒虻本生於熱帶雨林,體大如人的拇指,奇毒無比,不用說人,就是老虎被透上一日,也要痛個半死。陳子樣的武功在整個武林首屈一指,但遇上食人婆,也絕無膽量領教她手杖的根無毒虻。 雷天風一愕之際,一只毒虻已聞到他身上的香昧,身子一轉,衝他俯衝而來! “唰!” 雷天風 劍掃了過去,將衝來的頭一只毒虻斬為兩截!劍未撤回,又有五只毒虻從五個不同方向同時俯衝而來! 就算雷天風劃再快,也不可能在同時擊斃來自不同方向的五只毒虻。 “嘎嘎……小寶貝!咬他!咬他!嘎嘎……”食人婆手舞足蹈地狂笑著。 突然,雷天風棄創,身子一抖,撲向一丈之外的霍雲婷! “接掌!” 大吼一聲,雷天風的身子已撲到霍雲婷的近前! 霍雲婷先是一怔,見雷天風撲到,不及多想,急忙運氣,雙掌迎了上去。 “轟!” 一聲巨響,飛砂走石,霍雲婷雖使出八成力適,仍被震退三步,一屁股倒坐在地上。 與此同時,五只尾隨雷天風飛來的毒虹被強大的氣浪震斷翼翅,紛紛落在地上。 疾回首,雷天風看見其餘六只毒虹衝破煙塵,衝自己直衝下來。 劍失,雲婷尚未起身。 雷天風靈機一動,雙足猛一點地,長身而起,如出弦的利箭,射向三丈外的一棵大槐樹,雙腳在校稍猛地一踩,藉勢再起,飛向另一棵大槐樹。 “呼!” 被壓彎的樹梢呼嘯著反彈回來,六只疾飛而來的毒紅,如泥牛入海,無聲無息,皆數消失在迎面掃來的大片枝葉之中。 食人婆“嗷”地一聲怪叫,眼見自己的十二只毒虯皆數斃命,比挖了自己的心還難受。 一陣衣決飄風之聲,雷天風緩緩飄落原地,腳尖一挑,寶劍還於右手。 雷天風用劍一指食人婆手中的藤杖,冷冷道:“這裡面還有什麼東西,不妨一次都使出來。” 食人婆仰天一陣狂笑,隨之一陣刺耳的尖嚎,突然將藤杖一舉,雪天風以為她又要施放什麼毒器,不由將真氣貫至到尖,以便隨時出手。 豈料,只聽“ 嚓”一聲,食人婆竟將手中的藤技折為兩截,擲在地上,雙眼發出兇光,狠聲道:“小兔崽子!你可知道老婆子為何要折杖?” “因為它敗過一次!” “嘿嘿,你小子夠機靈!一點兒不錯,老婆子我曾經立誓,倘若有人破了我的‘恨天毒虻’,老婆子我從此便不再用杖!欸,這根藤杖己跟隨老婆子七十八年,沒想到今天竟毀在了你小子手裡!” 雪天風笑了笑,點頭道:“這七十八年,慘死在這根杖下的無辜者恐怕難以盡數,這樣的害人之物,早就該毀!” 食人婆咬牙道:“小兔崽子,你別高興得太早,就算我不用毒,也照樣殺了你!” 雷天風冷哼一聲,道:“老東西,你既出此言,我們不妨進行一場公平決鬥!右手一揚,將寶劍還給了霍雲婷。 “雷大哥,這怎麼行?”雲婷急道。 雷天風似乎沒聽見她說什麼,轉身衝食人婆道:“我若死,你去了一塊心病,你若死,雷某算是為武林作了件好事,也為那些死在你肚子裡的無辜百姓討還了公道。” 食人婆眨了眨眼睛,隨後跳牙一樂:“好小子,你竟敢在老婆子我面前託大!嘿嘿,你真的不用劍?” “那當然,你我是公平決戰!” “餵,你小子骨頭還挺硬!就憑這樣,老婆子我答應你的要求!” “要求?” “嗯,你死後老婆子決不吃你的肉!” “可我沒提出過什麼要求!” “啐!給臉不要臉!” 食人婆罵了一聲,突然兩手一抬,十指如鉤,骨節發出了“嘩嘩啪啪”的響聲。 “嗖!” 食人婆幹核的身子一動,雙足離地僅七寸,幽靈般地飄了過來。 雷天風佇立未動,兩只眼睛緊盯著對手那一對乾枯的鷹爪。 “呼啦啦……” 食人婆飄至對手近前,足未沾地,突然凌空技起一丈,像是要從對手的頭頂上飛越過去,雷天風憑直覺便知對方一定有什麼自己難以猜到的殺招,不敢怠慢,身子一動,斜飛九尺。 “ ” 一聲岩石的斷裂巨響,適纔雷天風腳邊的一塊大青石板,已被食人婆袍袖帶出的強大氣浪劈為兩截! 食人婆雙足尚未沾地,雷無風一記搶步,已欺至她的背後。不論她此時回掌反擊還是轉身迎擊,都稍遲半步,雷天風已獨到了先機。 奇怪! 就在雷天風的鐵拳即將擊到對手“大推”穴的一霎,食人婆懸空的身於突地向左一瓢,雷天風掌擊空,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前一傾。 “嗖” 食人婆右手一記倒構,衝對手的小腹抓了過來。 雷天風暗叫不好,急忙躬背收腹,丹田提氣,有如一只躍出水面的大蝦,從對手的利爪下飛了過去,落在一丈之外。 這兩個回合,二人你來我往,飄閃縱躍,可誰都未能觸鼓對方的身體,在外行人看來,這種打鬥如同雜耍,好看卻無凶險。 然而,在霍雲婷看來,這才是一場曠古絕今,驚心動魄的較量! 適纔食人婆一出手,首先用出的是一招輕功絕技“浮雲東海”,數至雷天風近前時,又用了一招“上天梯”的絕技,當雷天風自她身後反擊時,眼看她無從躲避,又突然使出一招“東風戲柳”。一記凌空側飄,不但避開了對手的突襲,而且把握了時間的機會迅速反擊,若不是雷天風及時出一招“鯉魚跳天門”,便萬難逃出食人婆這致命的一擊! 僅僅兩個回合,二人已使出四招武林中傳為神話的輕功,尤其是“東風戲柳’,近幾十年來,在武林中已然絕跡,雷天風以前只見過一次,那還是師父陳子樺在傳授其輕功時偶然向自己示範過一次。 見施展輕功未能奏效,食人婆一聲怪嚎,雙手一分,衝雷天風直撲過來。 看得出,她想在功力上與對手一分高下! 雷天風雙目一凝,一聲大吼,長身縱起,將“陰陽玄氣功”運至十二成,凝於兩掌,全力以赴迎了上去。 “轟” 一聲悶雷般的巨響,二人在空中乍合乍離,雙雙被震退一丈。 雷天風只覺喉頭一甜,一股熱血源了出來,急忙一咬牙關,鮮血從牙縫中滲了出來。 霍雲婷驚呼一聲,飛身跑了過來。 食人婆的身子晃了兩晃,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覺兩眼發花,頭暈耳鳴,渾身的氣血經脈一陣紊亂。 這一掌,無疑是雙方實力的真實較量! 論功力,食人婆已有兩個甲子的修為,儘管雷天風俗性這人,根骨極好,又得“四方居上”陳子揮的親傳,但在功力上仍遜對手一籌。然而這一回合較量,二人卻旗鼓相當,其中的主要原因是雷天風使用了威力極大的“陰陽玄氣功”。與一般的氣功不同,“陰陽玄氣功”是將明、陽二氣並用,給對方造成心脈氣血的紊亂,其效果要比一般氣功大得多,雷天風正是利用此功,彌補了與對手在功力上的差距。 食人婆這一把又沒得著便宜,不由惱羞成怒,吼道:“小兔崽子!原來你是陳子樺老兒的徒弟!也好,當初陳老兒從老婆子手中溜了,今天由你送死,也算是對陳老兒的報應!” 一聽她辱罵思師,雷天風一把推開霍雲婷,沉聲道:“老東西,小心我一拳砸爛你的臭嘴!” “呸!不知死的傢伙!老婆子我剛才的話不算啦,今天非吃了你不可!” “好!我倒要看看你拿什麼吃!” “呼!呼!” 二人再次飛身而起,一黑一灰,在空中乍然撞在一處。 “哧! 嚓!” 食人婆一聲怪叫,口中仍剩的十六顆黑牙被雷天風一拳搞碎了十三個! 雷天風的右肩頭,則被對手一爪抓出了四個血溝! 連看都沒看一下傷口,雷天風一聲暴吼,身子再次縱起,兩臂一既使出一招“龍風拳” 中的殺招,叫“雙龍奪單珠”,兩臂一展,一交、一錯,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道,砸向對手的頭蓋骨! 食人婆已被徹底激怒,竟不去理睬對手砸來的雙拳,兩屑一沉,雙手自脅下分出,去抓雷天風的雙腳! 她是想一招之內,寧願挨上對手一拳,也要活劈了對手。 然而她想錯了,被激怒的人往往會乾出極為愚蠢的事。 雷天風不會讓地抓住自己的雙腳,見食人婆撲向自己的下半身,猛然提氣,兩腳從對手的一雙利爪中滑了出去,右腳順勢一拐,剛好踢在食人婆的嘴上。 “ !” 食人婆僅剩下的三顆牙齒也被踢碎了,身子一歪,打了個跌蹌。 霍雲婷在一旁早就忍不住了,趁食人婆一跌之際,飛身掠起,寒光一閃,手中寶劍自上而下斜劈下來,只呢‘ 嚓”一聲,食人婆的左臂自時關結被切了下來。 食人婆“嗷”地一聲怪叫,手抱斷臂飛出兩丈,衝,沖雷大罵,由於沒了牙,雷天風也聽不清她說些什麼,也許是罵自己不守信用吧? 霍雲婷揮劍欲再上,食人婆身子一長,掠入密林之中。 |
第59章
食人婆被霍雲婷創斷一只小臂,落荒而逃。 雷天風沒有去追,因為他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內傷。霍雲婷自知武功與輕功與食太婆相差太遠,當然也沒去追趕。 見雷天風的嘴角仍在淌血,雲婷掏出自己的手帕,替他擦去血跡。 “雷大哥,你的傷不輕。”雲好關切道。 雷天風點點頭:“上次在龍門的賓陽洞,我與這老魔對了一掌,當時便負了內傷,剛才這一掌,我已全力為之,看來,我的內功遠不及她。” “那倒未必。”雲好不取道:“剛才這一掌,那老魔頭也沒佔什麼便宜,我看見她眼珠都快蹦出未了,倘若不是你有言在先,我剛才一劍便可砍下她的頭!” 雷天風笑了笑:“雲婷,我發現你的運氣不錯。” “運氣?什麼運氣?” “你瞧,上次在龍門石窟,你一劍削去食人婆的半只耳朵,這一次又砍斷她一隻手臂,只憑這兩劍,你的名字便可震住半個武林。” 雲婷臉一紅,撅喝道:“你就知道拿人家開心,哼,這種話傳出去有誰信?” 雷天風道:“玩笑歸玩笑,不過我可有一句正經話,你可一定要聽過去。” “哦,什麼正經活?我的耳朵正豎著呢。” “這個老魔頭已經很透了你,總有一天,她還會找上門來,到那時,你萬萬不可逞強,與她硬拼,能避則避,能逃則逃,我的話你記住啦?” 雲婷蕪爾一笑:“我才不擔心呢,反正到那時還有雷大哥你,趁她不備,我再砍斷地的另一只胳膊,哼!” 望著天真活潑的雲婷,雷天風將本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他實在不忍心傷害她。 可霍雲婷是何等聰慧,見雷天風欲言又止,目光凝重,便猜到了他要說什麼,眼圈兒一紅,垂首道:“雷大哥,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雷天風望了她一眼,沒有作聲。 “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和二姐離開我,我……就知道有這麼一天……”哽咽一下,雲婷的淚水湧了出來,滴灑在雪白的長裙上。 雷天風沉吟片刻,道:“雲婷,再好的朋友,也會有分手的時候,但朋友仍舊是朋友,無論走到哪裡,我和你二姐都不會忘了你,我們總會再見面的。” 雲婷輕輕搖頭,嗚咽道:“雷大哥,你用不著安慰我,我這人已是苦慣了的,自打生下,就叫別人瞧不起,娘死後,我就受二叔的氣,自從認識了你和二姐,我才覺得自己換了一個人,生活也有了樂趣,你和二姐給我的夠多了,我又有再有京求……”話尤未完,雲婷失聲哭了起來,身不由已地伏在雷天風的懷中。 雷天風輕輕扶住雲婷的雙肩,一言不語,在這種情況下,最好的辦法是讓她哭個痛快。 在他的心中,雲婷就像個需要自己照顧的小妹妹,可兄妹畢竟不是夫妻,早晚有一天小妹妹會長大,會去過自己的生活,將來,雲婷會明白這一切。 片刻,雲婷止住哭聲,用手帕抹去臉頰上的淚痕,道:“雷大哥,我剛才的樣子一定好可笑,是不是?” 雷天風笑了笑,搖頭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該哭的時候不哭,那樣子才真的可笑呢。雲停,你說我講的對不對?” 雲婷強笑一下,點了點頭:“雷大哥,明天便是關林比武奪印的日子,可你的傷……” “我的傷不礙事,再說,明天這出戲,我充其量是個旁觀者。” “雷大哥,胡岳這個人狡猾得很,誰知道明天在比武場上又會發生什麼事情。” 雷天風目光一黯,輕嘆一聲道:“有些事情,胡岳做得確實高明,直到現在,我們對他的猜疑始終沒能證實、”略停片刻,又道:“雲婷.你可曾聽說過你大叔的消息?” 雲婷搖頭道:“自從上次與他在這裡分手.就再也沒聽見他老人家的消息。” 雷天民默默點頭。 “雷大哥,你是想?……” “不知道,我只是有一種預感……” “什麼預感?” 雷天風抬頭望了她二眼,緩緩過:“我覺得,假如明天比武出了事,便一定與你大叔有關。” 雲婷一楞。 雷天風繼續追:“這件事我一下還說不清楚,咱們明天看吧。” 傍晚,香竹園。 香竹園是楊忍才在洛陽的行宮,楊忍才每次來洛陽,都住在這裡。 顧名思義,香竹園內栽種的是香竹,這種極為名貴的竹子原產於緬甸,是楊忍才花重金買來的。每到夜晚,院內香竹林中便會飄溢著一種沁人心脾的幽香,令人流連忘返。 香竹林中有一座八角涼亭,立柱最楠木做的,亭中一張三尺大理石圓桌,周圍是四只鼓式木椅、用紫檀木精心雕刻而成,可以這麼說,涼亭中的每一件東西,俱為石工和木工中的精品。 眼下,楊思玉與陳江月正相對而坐,江月的身後垂立著兩名十五六歲的丫環。 江月的面容已不像見天前那般憔悴,在這種代美舒適的環境下,一個人會變得很快。 楊思玉細細地品了口杯中的“黃山雲霧茶”,隨後衝江月這:“江月,我要告訴你一件好消息。” 江月放下茶杯,抬頭一笑:“你能有什麼好消息?” 楊思玉微微一笑,並不急於告訴對方,又津津有味兒地必經茶來。 見他有意吊自己的胃口,江月掀嘴嗔道:“你不想說,我還不願聽呢!” 楊思玉瞧她生了氣,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賠笑道:“江月,你怎麼又生氣了?哎,其實,我只是想讓你高興一下,沒有別的意思。” “哼,我才不聽呢!” “你真不聽?” “就是不聽!” “嗯,告訴你,我爹過兩天就要來洛陽看你。” 江月先是一怔,隨即一楊頭,道:“原來你就想告訴我這些?哼,你爹來。與我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楊思玉道:“我爹這次來洛陽,就是為了咱倆兒的事情。” 江月想了想,問道:“這麼說,你爹已收到你的信了?” “嗯。今天下午,我爹特派了一名家人來,說他隨後就到,若不是忙著生意上的事,他老人家本來今天便來了。” 江月輕輕嘆了一聲,兩眼望著亭外的竹林,沒有作聲。 “江月,你又怎麼啦?”楊思玉關切道。 回頭望了他一眼,江月道:“假如你爹不同意我們的事,那該……” “嗨,你別瞎想了。”楊思玉不容她說下去,截口道:“有些事情我還沒告訴你,你可知道,我爹這一生最最敬慕的人是誰?” “是誰?” “就是你父親‘四萬居士’陳老前輩!年輕的時候,我爹也曾經練過武,後來因家庭的原因,他不得不棄武從商。記得我小時候,他曾經多次向我提起過武林中的風雲人物,每當提起你爹的時候,語氣中無不充滿敬慕。他有一次對我說,你長大之後,爹不敢指望你成為‘四方居士’那樣的人物,只要你能夠達到他的三成,為父的夢想也就算實現了。 “你知道,直到現在,我爹還忙中偷閒練練武功。聽報信的家人講,我爹聽說未來的媳婦是你,那高興勁兒就別提了,昨天剛收到我的信,今天就來了報信之人。” 江月冷笑一聲,道:“聽你這麼一說,你爹想要見的恐怕是我爹,而不是我。” 楊思玉笑道:“我爹敬慕你爹,自然也會喜歡你,這有什麼奇怪?” 江月想了想,衝身後兩名丫環擺了擺手,讓她們先下去,隨後對楊思玉道:“思玉,你不要怪我,我……只是心裡有些害怕。” 楊思玉有些不解道:“害怕?害怕什麼?” 江月起身,走到涼亭的木柱前,眼望竹林,佇立半晌方緩緩道:“思玉,我的處境你知道,雷大哥在世時,他對我那麼好,這件事武林中人人皆知,如今雷大哥剛剛離去,我便同你……你知道,雷大哥不是一般的人,因為這事,我想像得出大家怎麼看我。二妹走了,三妹也走了,如今連小毛頭山離開了我們。我真拍……倘若有一天你也離開了我,我該怎麼辦……該去找誰……” 說到這裡,江月嗓子一硬,眼目一紅,忙伸手去掏自己的手帕。 楊思玉走到她的身後,用手輕輕撫摸著江月的肩頭,到後輕輕揚了揚:“江月,你說吧,我楊思玉該怎樣做,才能使你放心?” 江月搖搖頭:“我也說不好。” “那麼我說一句。”楊思玉微微頓了一下,接道:“假如像你所擔心的,我爹不認你這個兒媳婦,那麼我楊思玉寧願同他一刀兩段,與你遠走高飛,就算再苦再窮,我也心甘情願!” 江月回頭,深深望了他一眼:“思玉,你對我這麼好,我實在拿不出什麼來回報你……” “快別這麼說。”楊思玉一堵她的嘴,柔聲道:“江月,說句實話,我這個人算不上是一個好人,和你認識之前,我幹道不少荒唐之事,很對不住你,可你並不計較這些,我楊思玉打心眼兒裡感謝你。你我之間談不上什麼回報,我平生只有一個心願,那便是能與你在一起,一直到死……” “思玉,”江月揚手止住他,嗔道:“我們還未成親,你怎麼就說這種不吉祥的話?” 楊思玉笑了笑:“好,我閉嘴便是。” 江月甜甜一笑,將頭輕輕埋在了楊思玉的懷裡。 夜幕初臨。 清涼的晚風悄悄吹進了香竹園,涼亭中飄溢著香分散發的芳香。 江月與楊思玉肩並肩,倚欄而立,靜靜地望著剛剛冒出牆頭的一彎明月。 一個小丫環匆匆穿過竹林中的彩石小路,衝楊思玉走了過來。 楊思玉知道有事,不等小丫環跨上涼亭的台階,開口問道:“小蓉,有什麼事情?” 丫環小蓉停住腳步,說道:“公子,外面有一個姓宋的小姐,說是要見小姐。” 江月一愣,旋即一喜道:“是姣姣來了!” 楊思玉點點頭:“一定是她。” 江月看了他一眼,道:“二妹來了,我該去接她進來才是,咱們走。” 小蓉道:“公子、小姐,宋小姐已經來了,現在就等在竹林外的院子裡。” 江月忙道:“那就趕快叫她來……” 語尤未完,竹林中響起了宋校姣的說話聲:“大姐,二妹我自己來了。” 隨著話音,宋姣姣緩步走出竹林,身穿一件淡藍色紗裙,兩眸清澈如泉,含笑望著江月。 “二妹,真的是您”江月像是見到了久別的親人。 宋姣姣微笑道:“大姐,楊公子,離來得有些不是時候吧?” 江月臉一紅。 楊思玉忙道:“宋小姐可別這麼說,你們是姐妹,就是再給我一個膽子,我也不敢說不讓妹妹來看望姐姐。”知道她們姐妹之間有活,楊思玉很知趣兒,與宋姣姣寒暄了幾句,便先告退。 望著楊思玉遠去的背影,姣姣感嘆道:“大姐,我看楊公子對你真好……” “二妹,”江月似乎不願意談及此事,截口道:“這幾天,我一直沒能去看你,你不怪我吧?” 姣姣笑了笑:“怎麼會?作妹妹的,理應看望姐姐才是。”輕嘆一聲,繼續道:“楊家在洛陽的產業可真不少,我剛才走子幾個地方,最後才打聽出你在這裡。” 江月道:“前幾天我曾住在海集書院,後來楊公子對我說,這裡的香竹與眾不同,非要讓我來觀賞一下,誰知一進這座院子,我便再不想到別的地方去了。二妹,你說說看,這個地方怎麼樣?” 姣姣微笑道:“大姐,要我看,洛陽城裡,恐怕再也找不出這樣美麗幽靜的地方了。” 江月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二妹,前些天聽說你得了病,當時我在柳浪居,孟堂主曾讓我去看看你,可我拒絕了他,現在想起來,還覺得……” “大姐,你的心思我知道,你是不想見胡先生。前些天,三妹找我時,曾向我講過此事。” “哦?這麼說,雲婷她現在住在你那裡?” “不,她當天便走了。” “走了?去了哪兒?” 姣姣笑道:“大姐也許想不到的,三妹她如今已是神武鏢局的女鏢頭啦!” “真的?”江月驚喜道:“三妹可真行!那天她不辭而別,可把我給急苦了,後來思玉對我說,雲婷一定是想念她二姐,去了宋府。” 姣姣道:“在我們三姐妹中,屆三妹的武功最好,人也最聰明,大姐也許還不知道,暗算雷大哥的那個壞女人萬花紅,已被三妹親手給殺了!” 江月一驚,這消息來得太突然,而且姣姣幾乎是隨口說出的,看不出有過分的激動。 姣姣將前幾天在龍門石窟發生之事向江月敘述了一遍,還特意提到了與雲婷同去賓陽中洞的田鏢頭。 聽完她的敘述,江月過:“這麼說,雲婷能殺萬花紅,還多虧了那位田鏢頭?” “可以這麼說。” 沉思片刻,江月緩緩道:“那位田鏢頭我們劫鏢時曾經見過的,雲婷離開我那天,我們在酒樓又見過一面,他還給我和楊公于祝酒,人很不錯。”略停一下,像是想起什麼,又道:“記得那天在三樹坡劫鏢,他與方大哥動了手,當時雲婷曾講過一句話。” “哦?雲婷怎麼說的?” “三妹說,這位田鏢頭的風範,有些像雷大哥。” 姣姣的嘴唇顫動一下,沒有開口。 見宋姣姣不開口,江月問道:“二妹,你怎麼啦?” 姣姣搖搖頭,仍未開口。 江月心中一凜,又道:“二妹,你……好像有什麼事不願對我說……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了,剛來你說到萬花紅時,說她暗算雷大哥,可我們以前都說她暗害了雷大哥,殺害了雷大哥!難道……” 抬頭,定了定心神道:“大姐,有些事情,我本不該瞞你的,今天找找大姐,就是想告訴你……” “等一等!”江月抬手不讓對方講下去,臉如白紙,嘴唇顫抖半晌,方道:“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雷大哥……他根本就沒有死?” 姣姣望著她那張怕人的臉,一時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才好。 突然,江月目光一黯,月光下鐵青的嘴唇蠕動幾下,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做的事讓人看不慣,你們都恨我……二妹,三妹恨我,連小毛頭都看不起我……”猛一抬頭,一把抓住姣姣的胳膊,拼命搖晃著喊道:“你說,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雷大哥已經死了,已經死了!是你親眼看見的!你倒說話呀你……” 宋姣姣緩緩搖頭道:“大姐,這件事你早晚會知道,早知道總比晚知道好……” “不!我不相信!”江月拼命搖頭喊道:“你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你們……”突地身子一軟,虛脫過去,姚姣急忙一把抱住她,淚水泉湧而出,畢竟,她們曾經是同生死、共患難的結義姐妹。 白衣一閃,楊思玉出現在宋姣姣的眼前。 “楊公子,大姐她……” “不用說了。’楊思玉心情沉重道:“剛才發生的事情,我已看到了。江月她一時難以接受這個事實,這件事情對她的刺激太大。宋小姐,江月先交給你照顧,讓她回去躺一會兒,便可醒來。” 宋姣姣點點頭:“楊公子,你放心好啦。” 楊思玉“嗯”了一聲,扭身就走。 “楊公子,你去哪兒?” 楊思玉頭也不回地道:“去神武鏢局,找雷兄。” 月上中天。 洛陽城已悄悄地進入了夢鄉。 香竹院內寂靜無聲,竹香更濃。 江月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前是五彩繽紛的水花,現是淚花,燭光映紅的淚花。 水花之中,朦朦朧朧出現一人,雖然看不清此人的面孔,江月卻感到似曾相識。 “江月,你醒了?” 耳畔傳來了自己熟悉的聲音,江月眨了眨眼睛,雷天風的面孔終於清晰地出現在眼前。 “雷……大哥……真的是你?”江月說著,掙扎著要坐起來。 雷天風急忙扶了她一把,將她的身子靠在枕頭上,輕聲道:“江月,這裡的事,楊公子已向我講了,其實,我本該早些來看你的。” 江月環顧一下四周,見屋裡只有自己和雷天風,似乎明白楊思玉的用意,抬眼望著雷天風,半晌緩緩道:“雷大哥,你……為什麼要瞞著我?” 雷大風微微一笑,道:“江月,這件事情我只曾經告訴過一個人……” “是姣姣?” “不是,我只告訴過方純白。” “那姣姣她……” “我自從脫險後,便易了穿,別人不知道我是誰,但姣姣卻認出了我。” 江月的嘴張了張,垂頭道:“不錯,我們曾幾次見面,在三樹坡,在酒樓……你還…… 〝 “我還向你和楊公子敬了酒。”雷天風點點頭,接道:“因為我贊成你和楊公子的結合。” 江月一怔,旋即道:“雷大哥,難道你以前也是這樣想的?” 沉吟片刻,雷天風點點頭,道:“假如沒有發生這次意外,你我或許能夠結合,師父他老人家既然將你託付給我,我有責任照顧好你,雖然這樣做會傷害姣姣,可為了一個‘義’字,我別無選擇。” “姣姣……”江月白語道:“原來是這樣……二妹她真是好福氣……”停頓片刻,抬頭深深望了雷天風一眼,顫聲道:“雷大哥,這麼說,你並不怪我?” “我為什麼要怪你?”雷天風微笑道。 “可我總覺得,大家都在怪我,瞧不起我。” “別人怎麼看,這並不重要,只要自己認為值得去做的事,就業該去做。”說到這裡,雷天風轉頭望瞭望自外,接過:“無論今後怎樣,我們仍舊是好朋友,姣姣和雲婷也仍舊是你的好姐妹。” 江月道:“姣姣和雲婷現在何處?” 話音剛落,房門被輕輕推開,宋姣姣、霍雲婷走了進來,後面跟著楊思玉。 “大姐,你好些了嗎?”宋姣姣道。 江月點點頭,此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雲婷見狀,忙道:“大姐,明天便是關林比武的日子,你和揚公子不準備去看看?” 楊思玉猶豫一下,面有難色。 江月當然知道他的心思,於是道:“楊公子,關林比武,是武林幾十年難遇的大事,人家許多人千里迢迢來洛陽一睹盛會,咱們身在洛陽,豈有不去的道理?” 楊思玉點頭下一笑:“好,聽你的。” 雲婷一分抿嘴一笑,道:“我這個未來的姐夫,可是好聽大姐的話喲……” 江月臉一紅,楊思玉只是微微一笑。 宋姣姣裁口道:“三妹,咱們說正經的。”扭頭衝雷天風道:“明天的比武,我爹已作好安排,由他與少林、武當兩派的兩位掌門共同主持。另外,我爹派盂夕和我哥哥帶一百二十人去會場,加上少林派和武當派的幾十名弟子,總共有一百五六十人維持會場。” 楊思玉道:“照來幫主如此安排,我看,就算有人想搗亂,恐怕也難掀起什麼大的風浪!” “那料未必。”雷天風搖頭道。 “哦?雷兄擔心什麼?” “我也說不清楚。” “難道有人敢聚眾搗亂?” “不,這些人根本不足慮,我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是那只老狐狸?” “不錯。” “可他至多只是一個列席的旁觀者,退一萬步講,就算他有心打龍王印的主意,手下有一幫人,在這種盛會上,恐怕也難以如願。” 雷天風凝思片刻,隨後緩緩道:“胡岳此人並不簡單,單憑心智上看,我們鬥不過他,我現在最最擔心的,是龍王印本身會出什麼意想不到的變故!” 楊思玉一愕:“怎麼,雷兄是擔心來幫主手中的那只龍王印是假的?” “我只是擔心,並無任何憑據。”停頓一下,又道:“不知道為什麼,霍老前輩的失蹤,使我有一種不祥之感……” 語尤未完,墓地,從窗外透入一股陰風,將燭火吹得忽明忽暗。 楊思玉警覺道:“雷兄,恐怕有人來了!” 雷天風微微一皺眉,點頭道:“這陰氣好重!也許……是他來找我?” “他?他是何人?” “黃風笑,我想一定是他!”略思片刻,雷天風吩咐道:“大家就在這裡等著,我出去見他。” “雷大哥,小心!” 宋姣姣和陳江月同時道。霍雲婷被二人搶了失,回首瞥了江月一眼。 月亮像一只顧大無比的銀盤,高接在竹子稍頭,初夏的夜晚是美麗而迷人的。 月光灑在地上,仿佛將大地染上一層薄霜,使人產生一絲寒意。 寒意更濃,更確切地講,那是殺氣。 雷天風就是顧著這股殺氣走了過去,穿過竹林中的小徑,眼前是一座不大的荷花池,就在池邊的水榭中,一個形如構屍的黑衣人正背對雷天風負手而立,這個人正是“大模幹屍” 黃風笑。 “你……來了?”水榭中傳來黃風笑低沉卻略帶沙啞的聲音,仿佛是從墳墓中發出。 “不錯,是我。”雷天風說話間,已站到了黃風笑的背後。 黃風笑緩緩轉過身,上下打量了一眼對方,冷冷道:“這些日子,我一直都沒能找到你。” “因為我易了容。” “嗯,難怪呢!” “黃前輩找我,可是為了明日之事?” “正是。我以前對你講過的話,你可還記得?” “當然記得!” “好,明天比武,我不好直接出面,能不能阻止長白派奪取龍王印,就看你的了!” “這點請放心,龍王印本是中原武林之物,絕不能讓外人奪走!就算我不上場,長白派也奪不走龍王印。” “話不能這麼說,我不想在這件事上出一點兒差錯!” “我已答應了你,便不可能出差錯。” 黃風笑點點頭,隨後仰頭“嘎嘎”一陣怪笑,轉身要走。 雷天風道:“黃前輩,請怨雷某好奇,這件事情,我想問個為什麼。” 黃風笑子笑的面容突地一沉,目放藍光,兇狠地盯了雷天風半晌,方緩緩道:“你為什麼要知道這件事?” “不為什麼,只是想知道。” 黃風笑沉吟一下,見雷天風並無惡意,淒然一嘆道:“雷天風,我這個人只殺人,可從未救過人,你是唯一的例外。” 雷天風點點頭:“我正是為這件事而感到奇怪!” “你知道我為何懼怕萬松白?”黃風笑突然問道。 “不知道。”雷天風搖搖頭,這正是他想知道的。 黃風笑臉上的手皮抽動了兩下,沉聲道:“老夫怕他,不是因為他的武功!哼,就是加上‘長白三尊’,老夫也不會在武功上輸給他!” “你是害怕他手中的那只笛子。”雷天風點道。 黃風笑一驚:“這事你怎麼知遇?” “我親眼所見,就在今天上午。” 黃風笑輕嘆一聲:“不錯,老夫怕的就是這只笛子,因為它專克我修成的‘腐氣蝕骨功’!這幾十年,老夫一直被這只笛子所挾制……” “這次你從大漠來到中原,幫萬松白出手奪印,為的也是這只笛子?” “嗯,我已和他事先講好,用龍王印技他手中的這只笛子,可這個小子把我給坑了!’” 雷天風知道,他是指在宋家祠堂與血蜘蛛遭遇的那件事。黃風笑當然不會知道,這件事其實是胡岳所施的一箭雙雕之計。 “這麼說,你還想用龍王印換那只笛子?”雷天風問道。 黃風笑點點頭:“只要龍王印不落在萬松自的手中,我總會拿到龍王印!” 語畢,黃風笑用期待的表情看了雷天風一眼,身子突地一動。飄飛而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第60章
四月初十,洛陽關林。 太陽剛剛出山,關林前已是人山人海,雲集洛陽的武林各派早就盼望著這一天,不少人昨天夜裡便等候在這裡,似便能找一個離擂臺近些的座位。 比武場極大,足有幾十大方圓,大都被木板措起的長凳所佔據。擂臺就設在場子的中央,用厚木板搭成,三尺高。兩丈見方。在擂臺的西側不遠,便是大會的主持台,臺上呈扇面形放著十幾張桌椅,正中央的桌子突出一塊,像是要放什麼東西,明眼人一看便知,宋欽的龍王印,一會兒便會放在這桌子上。 主持台兩側的立柱上掛著到紅級黃字對聯,左聯是: “匯三山五嶽武林同道” 右聯是: “集四海三江中原英豪” 橫批八個大字: “以武會友,能者為主” 眼下,靠近擂臺的座席已幾乎被人坐滿,但頭排的座席卻是空著的,這一圈座席,是宋欽今為參加盛會的各派掌門人留的,其他人只能坐在後排。武林中不乏多事之人,但在今天這種場合,卻無人敢輕易生事。 會場內外,由一百多位白風幫的人維持秩序,由盂夕總統領,會場昨時搭起的大門前站立著十幾個人,左邊是劉業帶著“信陽四虎”,右邊是宋府護衛總統領魏萬興及七八位親信,孟夕在門前居中而立,迎接絡繹不絕湧至的來客。如此陣勢,既威嚴在重,又不失武林的禮節。 來人中出現了一行人,格外令人矚目,因為這一行人乃是在洛陽一帶頗具名氣的人物,頭一位是‘神武鏢局”的局主秦儀堂,身穿華服,身後跟著兩男一女,正是蔡鏢頭、雪天風和霍雲婷。 益夕一見來人,拱手第迎道:“原來是秦鏢主和三位鏢頭,歡迎歡迎。” 秦儀堂拱手還禮道:“有勞孟堂主迎接,秦茶多謝了。盂堂主,宋幫主可已經到場?” “還沒有,他與少林、武當的掌門一會兒便到,請四行先入座。”孟夕說完,便要領四人進場,尚未轉身,身後有人說道:“秦鏢主好興致,莫非也對這龍王印感興趣?” 眾人一看,原來是“鎮黃河”柯青山帶著“膠東二虎”以及黃河幫的十幾個人走了過來。 柯青山一襲黑格,手裡托著武林中人人熟悉的銅頭鐵桿煙槍,神色傲然,輕蔑地打量著奏儀堂和他身邊的幾個人。 秦議堂冷聲一笑,眉頭一挑,不緊不慢地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柯老爺子!”用手彈了排錦衣上的浮上,又道:“不怕柯兄見笑,憑秦某這兩下子,還沒膽子去奪龍王印!嘿嘿,瞧柯兄這陣式,倒像是志在必在嘍?” “一點兒不錯!”柯青山用左手一磕煙槍,朗聲道:“這龍王印本是我水路之物,自應是物歸原主!” 蔡鏢頭一陣冷笑:“柯老爺子的這份志氣實在令人佩服,只是……嘿嘿……” 柯青山眉頭一級:“蔡鏢頭是想說,我柯某人沒有奪龍王印的實力?” “哈哈,柯老爺子果然是個明白人!” 柯青山冷哼一聲:“柯某在中原闖盪了幾十年,這各家的缸裡水有多深,我比你有數!” 話音剛落,身後有人說道:“柯老爺子,話,可別說得太滿了,留神嗆著!” 這話說得好刺耳! 柯青山驀然回首,發現是宗昆站在自己的面前,身後跟著一位紅衣女子,乃是紅玉門的掌門人柳青蓮。 雷天風與霍雲婷對望一眼二人不由 自發笑,比武尚未開始,各派的人已在這裡鬥起心計來。 柯青山上下打量了一眼來昆,微微一陣冷笑,道:“老夫以為是誰,這不是那位在紅花谷一戰中,給血魔武聖天打得滿地亂爬的宗昆宗大俠嗎?哈哈哈……” 宗昆並不發火,冷笑道:“柯老爺子抬舉了!宗某被血魔打得滿地亂爬,柯老爺子當初被雷天風打得棄槍丟鞋,說來咱們倆不是剛好扯平?哈哈哈……” 柯青山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宗昆當眾揭了自己的短處,頓:範險上接不佳。 一旁的“膠東二虎”郭強和郭力見師父受辱,簡直怒不可遏,不等柯青山發話,郭強一個欺身,掠到宗昆面前,抬起右拳,衝宗昆的前心搗去。 宗昆冷冷一笑,右手輕輕一標,郭強一聲慘叫,倒退幾步,眾人細看,只見郭強的右手五指已被對手提得粉碎,模糊的血肉中支出幾根自森森的碎骨。 黃河幫的人一見,頓時群情震怒,紛紛拔出兵刃,將宗昆圍住。 “慢著!”柯青山抬手道:“誰也不許武!今天,老夫倒要領教領教!” 孟夕一見雙方要打起來,急忙勸道:“二位且慢動手!容孟夕說上一句……” “孟堂主,”柯青山沉聲道:“此事與孟堂主無關,請不必介入!”轉身衝手下人道: “你們都退下!” 宗昆冷笑道:“孟堂主,柯老爺子說的是,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會與此人了結!” 孟夕道:“可此事我必須管!比武尚未開始,如果二位在此打起來,我如何向幫主交待?” 柳客蓮瞪了一眼宗昆,比過:“宗昆,我不許你在此胡鬧!你若是動手,我現在就回去,你也別來找我!” 宗昆生性狂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可說來也奇怪,柳著差一開口,宗昆立刻軟了下來,回身道:“好好,我不與他計較便是。” 柯青山嘿嘿一笑:“宗昆,看來你還算是知趣兒,也罷,老夫暫且放過你!” 這話不說還好,宗昆本來強忍的大兒一下子被逗了起來,目光中泛出一縷殺機,手指柯青山道:“老小子,讓你一步你過十步!看來家某對你客氣不得!” 柯青山一拍手中的煙槍:“宗昆,你小子若是以為老夫怕你,那算是你白生了一雙狗眼!有種兒的……” 語尤未了,宗昆身子一抖,一掌拍向柯青山的面門。 柯青山也不含糊,身子微微一側,回手就是一煙槍,直打對手的前身重穴。 二人這一出手,都下了死手。 孟夕急得直跺腳,但自知武功與交手對方相差太遠,不敢上前硬攔。 雷天風本不願在這種場合下出面,但眼下的情況是,如果自己不出手攔住二人,這會場必會大亂,一會宋欽來了也不好收拾。 宗昆與柯青山已交手三個回合,僅三個回合,宗昆已經找到了對手的破綻。 柯青山見對手出手兇狠而刁鑽,知道不施絕技萬難佔到便宜,於是將手中煙格應晃一下,突然使出g招“飛星奔月”,煙槍像是點向對方的小販,實際上半空突地變向,打向親見的下巴。 宗昆一聲大吼,右拳飛出,看似擊向對手的心窩,實際直奪柯青山的雙目! 眼看勝負即分,生死就見分曉! 突然,從外側裡閃出一道人形,其動作之迅捷,不用說交手的二人,就連一旁的圍觀者都未能看清。 “啪!” 一聲脆響,來人雙手一推,剛好握住了交手二人各自的右手。 柯青山“啊”他一驚,頓覺自己的右手被一只鐵鉗死死夾住,整個右臂頓時麻木。 宗昆也是一愣,在他出道兒以來,還從未被任何人如此製住。 “你是誰?”宗昆沉聲問道,被製的手並未掙動,因為他沒有這個把握。 “敝人姓田。”雷天風流聲回道,雙手一論,將交手二人放開。 “姓田?”宗昆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對方,點頭道:“閣下好大的力氣!” 雷天風微微一笑:“一點兒蠻力罷了,算不了什麼。“柯青山瞪了宗昆一眼,衝雷天風道:“田壯士出手及時,總算救了這人一命!” 宗昆不屑地哼了一聲,輕輕搖頭道:“姓柯的,宗某不想與你廢話,咱們一會兒擂臺上見!” 雷天風道:“這話不錯,二位有本事,過一會兒儘管去使,何必在這裡一爭高低?”” 孟夕道:“田鏢頭這話不假,二位既為龍王印而來,必有一顯身手的機會!”身於一側,又道:“大家請入座。” 柯青山衝手下人一擺手,領頭進了會場。 宗昆同雷天風:“田鏢頭如此身手,自然不會放棄在印的機會了?” 雷大風明白,宗昆這是擔心又多了一個競爭對手,於是笑道:“宗大俠抬舉,憑田某的這點兒變力,豈敢有非分之想?” 宗昆先是一怔,旋即一陣朗笑,與柳春蓮走入比武會場,大大方方地坐在了頭一排。 雷光風與鏢局的人隨後入場,孟夕客氣,請四人都坐在前排,雷天風有自己的打算,一番推辭後,與霍雲婷坐到了後排人群之中。 沒過一會兒,來參加大會的幾十個門派的掌門紛紛踏至,在會場中引起一陣陣騷動。 中原武林各派的成名人物雲集一處,這情景多少年難遇一次。 雷天風和霍雲婷認識的人不多,不過每進一位掌門人,身旁的人中總有人知道來者何人。 “你瞧,這位穿華服的,不是嵩山派掌門伺沉舟嗎?”一個中年漢子喊道。 “不錯,就是他!”一人道:“他身後的那位,便是開封府長青門的掌門人鄧三春!” 突然.大門處一陣劇烈的騷動,隨即是一片寂靜。 雷大風知道,這一定是宋欽等人到了。 “呼啦!” 守門的白鳳幫弟子兩旁一閃,首先走人的是少林寺羅漢堂的十七名弟子,皆穿灰抱,緊接著,是武當、點蒼兩派的八位弟子,少林派的十七人直衝主持台而去,分立台下兩例,而武當、點蒼的八位弟子分立在大門的兩側,恭首位立,看來這三派的弟子分工已經明確。 紫衣一閃,宋欽昂首走入大門,身後跟著四人,分別是少林派的了尚、了空和武當派的長風以及點蒼派掌門駱賓飛。 四人之後,便是胡岳、宋子玉和宋姣姣。 了空大師手捧一個紅布小包,眾人的目光有如蒼蠅見了血,直勾勾地落在了這個紅包上,今日的比武大會,全因這一件拳頭大小的龍王印! 宋欽入場後,紛紛與前排就座的各派掌門寒暄,會場上一陣熱鬧。 宋姣姣進場後,兩眼四處援尋,發現霍雲婷與雷天風在人群中,便擠了過來。 眾人多數知道她是宋欽的女兒,紛紛讓開一條道,讓宋姣姣過去。 “三妹,你們早來了?”宋妓姣拉住雲婷的手道。 “二姐,我和……和田鏢頭剛剛到,你和我們一起坐在這裡好啦。”霍雲婷道。 雷天風望了一眼姣姣,笑道:“霍鏢頭,宋小姐本應在主持臺上就座的。” 宋姣姣笑了笑:“田鏢頭哪裡話?難道,你還反對我們姐妹在一起?” 一旁一位年逾五旬的老者衝來姣姣拱了棋手道:“宋小組,霍小姐,老朽連英堂,有幸再次見到二位小姐。” 姣 和雲婷皆是一怔,在她們的印象中,似乎從未見過這位連老先生。 連英堂忙道:“上次二位小姐去山海樓找長白派的人,為雷天風討還公道,老朽也跟去了,因而有幸見過二位小姐和‘四方居全’的女兒陳小姐。” 姣姣點點頭:“多謝連老前輩拔刀相助。”扭頭望了一眼雷天風,又道:“倘若雷大哥在天之靈知道,也會感激您老人家的。”“ 連英堂擺手道:“宋小姐訣別這麼說,雷大快本乃我中原武林的驕傲,他出了事,咱們豈能袖手不管?雖說咱們人微言輕,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所作的每一件事情,總該對得起自己,對得起中原武林。” 雷天風道:“不知老前輩是來自哪一門派?” “田鏢頭如此稱呼,老朽可不敢當。”連英堂衝雷天風拱了拱手:“老朽是安徽太平縣人,在當地的平安鏢局混日飯吃。” 雷天風過:“老人家請記住這句話,好人必有好報,將來如果貴鏢局通上麻煩,或許,雷天風的在天之靈會保佑您老人家。” 連英堂聞聽,連聲感謝。他當然不會料到,眼前的這位田鏢頭,就是雷天風,他更不會想到,此次與雪天風的結識,日後竟引出了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 四人說話之際,宋鐵一行已穿過擂臺,走上了主持台。 宋鐵屆中而坐、左邊是了尚和了空兩位少林派的高僧,右邊是武當派掌門長風道長和點薔派的掌門人駱賓飛。再往兩側,坐著胡岳、宋子玉、江松林等幾位來府的人,算是陪席。 宋欽身前的木桌上,端放著一個七寸高低的紅木托,龍王印用紅布包著,就放在托上。 “咚 咚 ” 關林中傳來一陣沉悶的鐘聲,宋欽與身邊的四人交換了幾句,然後站起身準備講話。 然而就在這時,會場上突然一陣騷動,人群中傳來口哨聲和喝倒彩聲。 大門處出現三個人。 “餵,那不是萬松白嗎?”有人喊道。 “沒錯,就是他!” “嘿!這傢伙今天蠻神氣,也許他忘了,前些日子在山海樓,他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咦?那穿白衣的人是準?” “笨蛋!連‘長白三尊’中的邵力傑都不知道!” “霍!此人倒是蠻威武嗎!” “……” 萬松自似乎早就料到會遭眾人冷遇,並不在乎,大大方方地與坐在前排的各派掌門人打招呼。這些人大都認得萬松自,有些以前與他的關係還相當不錯,雖說服前萬松白不受歡迎,可今後總還會再見面,於是不少掌門人紛紛站起,對萬松自以禮相還。 此時人群中站起一個漢子,衝主持臺上的宋欽朗聲道:“宋幫主,長白派不屬中原武林,無資格參加這個盛會!” 眾人一看,原來是焦殺的兄弟焦鐵。在山海樓一戰中,焦殺被“長白七豪”中的歐陽劍削去兩臂一腿,雖說擊斃了歐陽劍,但焦殺因失血過多而死,焦氏三兄弟與長白派的死仇就算是結下了。 萬松白看看焦鐵,又轉首望著宋飲,並沒說話。他十分清楚,在這種場合下,全憑宋欽的一句話,宋欽說行,別人說什麼也沒用,他若說不行,自己就得趁早離開這是非之地,否則是自尋倒霉。 宋欽沖萬松白點點頭,微微一笑道:“萬掌門,你可最要參加比武奪印,” “不錯!”萬松白點頭道。 宋欽與了尚大師交換了一下眼色,想了想道:“那好,請萬掌門就座!” “不行!”焦鐵喊道:“萬松白不是我中原人,他憑什麼參加比武奪印?!” 宋欽臉色一沉:“不錯,他不是中原人,可如果不讓長由派參加,人家會怎樣笑話我們?難道說,偌大的中原武村就投人了不成?” 焦錢被鬧了一下,一時無言以對。 坐在頭排的宗昆一陣冷笑,回身衝焦鐵道:“宋幫主道話不錯,莫非還有人俱拍他長白派不成?” 萬松白哈哈一陣朗笑,手一揮,與邵力傑和典刀大刺刺地坐在了頭排。 邵力傑手提長劍,神色坦然,似乎並沒將周圍的眾家掌門放在眼裡。 雷天風靜靜地觀察著邵力傑,他明白,邵力傑今天肯定會上場比武,而他又十分清楚,雖然在場的中原武林各派人士不下千人,但有實力與邵力傑單獨餃置者恐怕是寥寥無幾。他已答應了“大漠幹屍”黃風笑,保證不讓龍王印落入萬松白之手,無論出於武林人的信義還是回報黃風笑的救命之恩,他必須履行諾言。看來,如果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由自己出於去阻止萬松白奪印! 然而,一旦自己出手,結果會如何呢? 邵力傑不比他人,自己若想在劍上勝他,恐怕不得不使出師傳的看家劍法“神龍天霸劍法”,這樣無疑會當眾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宋欽會怎麼想?武林眾人會怎樣想?而最最重要的是胡岳這只老狐狸會怎樣想。怎樣辦? 自己的出場,會不會將自己原先的計劃全盤打亂…… 正在忖思之際,宋欽從主持臺上站起身.衝台下的眾人洪聲說道:“諸位,宋某今天十分榮幸,能請到中原武林如此眾多的朋友參加今天的盛會!”兩拳一抱,朗聲道:“宋某在此感謝大家 “呼啦啦 ” 全場眾人紛紛站起,抱拳還利,其勢之宏大,令人頓覺振奮。 “宋幫主不必客氣……” “感謝來幫主給咱們這次大開眼界的機會……” 一陣亂紛紛的還利過後,眾人重新落座。 宋欽哈哈一陣朗笑,伸手拿過桌上的龍王印,端詳片刻,抬首道:“這只印,原本是七十二路水寨總寨主‘水上飛’霍老三的信物,自從霍老三被人陪害,此印已幾經周折,幾易其主,如今落到宋某手中。” 柯青山冷笑道:“朱幫主,既然這龍王印原是水寨之物,理應歸還水寨才是!” 宋欽微微一笑,道:“柯兄此話差矣!東西原屬水寨不假,但既要為龍王印的主人,統領中原七十二路水寨,就應該是有德有為之人,正所謂‘能者為主”。” 宗昆斜了柯青山一眼,冷冷道:“柯老爺子,您還是留著點兒勁兒,呆會兒使吧!” 柯青山一陣獰笑:“好,咱們就來他個‘能者為主’,哼!嘿嘿……” 宋欽又道:“宋某無德無能,自知不能擔受如此重任,今天請大家來,就是要在諸位中選出一位能者,成為龍王印的真正主人!”略停一下,又道:“為確保此次盛會公正,宋欽特意請了少林、武當和點蒼三派的掌門人與宋某共同主持此次比武。” “沒意見……” “同意…” 台下傳來了一片擁護聲。 在武林人的心目中,少林與武當乃是領袖武體的門派,點蒼派也算得上是響噹噹的名門大派,如此盛會。當然應由這些門派的人共同主持。 宋欽心喜悅,剛要再開口,了尚把話接了過來:“阿彌陀佛,宋幫主,以貧僧看,這大會的主持人,恐怕還要加上一人。” 宋欽一愣,還未問及為什麼,只見會場大門處一只灰色的毛驢轉了進來,驢背上盤坐一人。正是崔四殺。 崔四殺今天換了一身嶄新的黃袍,可仍是蓬頭垢面,這黃袍空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在剛剛出土的泥像上套了件新衣裳,讓人怎麼看怎麼彆扭。 在他的身後,幾個宋府的人緊緊跟著,其中包括孟夕,可無人敢管這們崔四殺,都知道此人脾氣及怪,出手不分輕重,由於他的輩份高,又是“四方後士”陳子樺的師弟,雷天風的師叔。這宋欽都要敬他七分。 “哈哈……” 崔四殺樂了,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頭一次見到這麼多人望著自己。 雷天風皺了皺眉夾、他知道,自己的這份師叔走到哪兒,哪裡便會亂子。 姣姣與雲婷對望一眼,又同時轉首望著雷天風。 連英堂“咦”一聲,問道:“田鏢頭,這位騎驢的老先生,不是雷天風的師叔崔四殺嗎?記得上次在山海樓,他還曾打了萬松白。”雷天風”‘嗯”了一聲,不知該對他說什麼才好, 此刻,全場眾人紛紛議論起來。 “餵!你們瞧這個贓老頭兒怎麼騎著驢就進來了,也設有人管一管!” “你知道個屁!你知道此人是誰?” “是誰?莫非是丐幫的?” “呸!什麼丐幫的,這人叫崔四殺……” “崔四殺?好怪的名字……看他樂的那副樣子,也不像是要自殺呀?” 眾人議論著,宋欽已率臺上幾人上前迎接。 “原來是崔老前輩光臨,失迎失迎。”宋飲抱拳說道。 “免禮免禮,”崔四殺哈哈一笑,翻身從驢背下跳了下來,手指了尚、了空和長風三人笑道:“原來大和尚和牛鼻子都在這兒!哈哈……咦?”用手一指點蒼派掌門駱賓飛這不是小駱駝嗎?” 駱賓’飛一窘,忙道:“崔前輩,正是駱賓飛。” “哎 還是叫小駱駝中聽,四十多年前,老夫與你師父在點蒼喝酒時,你還在槐樹上掏鳥蛋哩!啊?小駱駝,哈哈哈……” 駱賓飛又氣又差,臉上紅一塊青一塊,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宋欽急忙解圍說道:“崔前輩,比武即刻開始,您老就入座。” 崔四殺點頭“嗯”了一聲,一回身,從驢背馱的布袋中取出一只碩大的鵝腿,嘻嘻一笑道:“這是鞏縣的烤鵝,諸位也嘗上一口?” “多謝崔前輩,我等來時剛剛吃過早飯。”宋欽說完,領大家轉身回座。 崔四殺還算是客氣,坐在了了空大師的身邊,這一下,主持大會的人由五人變成了六人。 眾人坐定,宋欽沖江松林點點頭,江松林起身走到了台前。 江松林以前統領白風幫洛南分堂的“十六日騎”,在中原小有名氣,在場的人中,十有七人都認識他。 “諸位,”江松林洪聲道:“今日比武,雖說是為了奪取龍王印,但在座的皆是中原武林的兄弟,比武時應點到為止……” 宗昆截口道:“既然是比武,就難免有死傷,如果發生死傷又當如何?” 江松林道:“本幫幫主有活在先,如果在比武中造成誤傷,一切損失有本幫擔負!” “好!”宗昆點點頭:“那麼如何確定勝負?” 江松林道:“無論何人,只要他能接連擊敗五人,其中至少有兩人是其他門派的掌門人,龍王印便歸他所有!” 場下眾人紛紛道:“這樣安排公平,就這麼辦!” “紛亂之中,突然黑影一閃,從人群中掠出一人,只一記縱躍,便飛身上了擂臺;衝主持台的宋欽朗聲道:“在下不才,願挑這頭一陣!” |
第61章
宋欽打量了這位挑頭陣的中年漢子一眼,問道:“請問壯士來自何派?” 中年漢子朗聲道:“在下屈虎,來自長安‘山神堡’,本堡堡主因病不能前來,特請屈某代勞了!” 在場的眾人,幾乎無人知道有這麼一個“山神堡”,一時間議論紛紛。 這時,擂臺下有人朗聲道:“屈壯士,郭力不才,想向屈壯士討教討教!” “嗖!” 一個高大的藍衣漢子身輕如燕,掠上了擂臺,在場的夕都知道此人,他便是“膠家二虎”中的郭力,在黃河幫中也算得上是號人物。適纔郭強在門外被宗昆打傷,柯青山便派郭力來接這頭一陣,足見黃河幫的人奪印心切。 這位姓屈的漢子聽說過郭力,知道他手上不弱,衝郭力一拱雙拳:“訪請,閣下便是‘膠東二虎’中的郭力?” “正是!” “好,本人名叫屈虎,看來這二虎相爭……” “當然必有一傷!” 屈虎冷冷一笑,不再多話,突然拉了個馬步,兩臂前後一分,擺出一副隱勢待發的姿態。 郭力嘿嘿一笑:“原來閣下使的是俗到家的‘蟹形拳’!”雙舉一抖,“呼”地打了過去。 屈虎未動,郭力的雙拳已離他的面門不及半尺。 “唰!” 屈虎左腳突地後移,兩拳呈鉗形一合,要去夾對手的右拳。 郭力早已料到對手會來這一手,右拳陡然一垂,一拳打在屈虎的前胸上。 “砰!” 一聲悶響,屈虎的身子只是晃了兩晃,而郭力卻被震得“通通通”向後連退三步,好是沒坐在擂臺上。 台下為屈虎一陣喝彩,原來屈虎意修成了“鐵布衫”這一門上乘的護體功夫。 郭力一聲大吼,再次撲了上來,屈虎也不含糊,揮雙拳與對方鬥在一處。 二人交手十幾個回合,擂臺下不時傳來眾人的一陣陣喝彩聲。 突然,屈虎“啊”地一聲慘叫,身子向後連退幾步,腿一軟,癱倒在地上。 台下的眾人一愣,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從剛才二人交手的情況看,屈虎明明佔了上風,懂行的人都看出,用不了十個回合,郭力便會敗下擂臺,可偏偏在這個時候,佔盡上成的屈虎卻突然敗下陣來,實令在場眾人大感驚異。 郭力這一手瞞過了絕大多數人,可瞞不過在主持臺上的幾位。 “無量壽佛!”長風道長高頌一聲道號,手指郭力道:“郭施主,既然是比武,就該光明正大才是,可你為何用暗器傷人,勝之不公!” 郭力冷冷道:“道長,郭某與他是公平交手,怎麼說是用了暗器?” 長風微微一笑:“郭施主用暗器,貧道相信在場的人中至少有二十人看得清清楚楚!郭施主,何不將你右手袖中的‘袖中飛龍’拿出來,讓大家看看?” 郭力臉色一白,回頭望著柯青山。 柯青山一陣陰笑,衝長風道長道:“道長好快的眼睛,柯某佩服片用手一指郭力:“一點兒不錯,郭力適纔確實用的是‘袖中飛龍’!可柯某倒要問道長一句,在剛才宣布的比武規則中,可談到過不準使用暗器?” 長風一怔,不由將目光轉向宋欽。 宋欽輕輕搖頭,柯青山間的不錯,適纔江松林確實沒講過比武中不得使用暗器。 柯青山嘿嘿一陣冷笑。 笑聲未盡,台下有人突然大吼一聲:“他奶奶的,老子就不信邪!” 隨著話聲,一位身高過丈的巨人從人群頭上飛過,巨靈神一般自天而降,雙足落在擂臺上,竟沒一點聲響,足見此人輕功不俗。 台下不少人拍手叫好。 面對這高出自己兩頭的巨人,郭力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在此人面前,自己就像是站在老虎面前的狐狸,太慘啦。 巨人用手掌“啪啪”拍了拍胸膛:“老子姓高,叫高大大!姓郭的,有什麼本事你儘管如老子身上使,我接著!”說完,巨拿一伸,便要揪郭力的頭髮。 郭力急忙閃身,順勢一記“兔子援鷹”,雙腳狠狠地端在了對手的肚子上。 巨人高大大附牙一笑,突然一收腹,竟將郭力的雙腳夾在了腹中。 郭力一驚,還未及袖身,高大大抬起右掌,只聽“ ”地一聲,郭力的兩腳竟被對手活生生切了下來,腳在對手腹中,身子卻平摔在地上。 一聲令人撕心裂肺的慘嚎,郭力下身鮮血四濺,頓時昏死過去。 柯青山大驚失色,旋即目放兇光,雙足點地,飛身上了擂臺。 郭力被黃河幫的人抬下擂臺,全場人亂哄哄地議論起來,有人說郭力這是罪有應得,有人則怪高大大出手過於兇狠。 柯青山咬了咬牙,陰聲道:“姓高的,咱們黃河幫與你何冤何仇,你竟下如此死手?” 高大大呵呵一笑:“我這兩下子,也是跟姓郭的這小子學的。請問你是何人?” 柯青山嘿嘿一陣冷笑:“可憐啊可憐!你小子死到臨頭,竟連老夫是誰都不知道,嘿嘿,告訴你,老夫姓柯!” “姓柯?高大大一驚:“莫非,閣下便是黃河幫的當家子,‘鎮黃河’柯青山?” “算你眼睛沒瞎!” 高大大向後退了半步,遲疑片刻道:“柯當家的.高某自知不是對手,認輸便……” 他本想退出比武,可柯青山豈容他地,高大大話未說完,柯青山一記欺身,手中的鐵桿銅頭煙槍已遞了過來。 “啪!啪!” 高大大避閃不及,小腹和前胸已挨了兩煙槍。若早換了別人,恐怕早就趴在地上,然而高大大是個經打之人,見對方不放自己,牙關一咳,迎著打來的煙槍打了上去。 論力氣,高大大足可與柯青山一鬥,但若論武功,高大大與對手相差太遠。 柯青山左飄右閃,手中的煙槍卻始終不離對方的全身要害。高大大前撲後抓,有如籠中困獸,轉眼間全身已挨了對手三十幾台。 在人群中觀戰鮑雷天風眉頭緊皺,心中暗想:“這個柯青山也太狠了!他是想把對方渾身上下的骨頭全都敲碎,最後再取對手的性命!倘若不是身份不便,自己本應出頭教訓這個老東西一番!” 高大大上身的骨頭已有十幾處被擊碎,但他是剛烈之人,仍咬牙硬挺著。 “柯幫主住手!對手已敗,快住手!”宋欽起身高喊道。 柯青山一聲獰笑,喊道:“老夫這就饒過他!”手起槍落,煙槍的鋼頭狠狠砸在高大大的天靈上,“啪”地一聲,高大大被砸了個腦漿溺裂,一聲未吭,龐大的身軀像一座倒塌的寶塔,轟然砸向擂臺下的人群。 高大大當場身亡。 全場一陣譁然。 宋欽“呼”地站起身來,沉聲道:“柯幫主!你太過份了!” “嘿嘿,”柯青山冷笑道:“宋幫主不是說,‘能者為主’嗎?誰有本事,不妨衝我柯某使出來!” 場下竄出一人,乃是河北“螳螂拳”掌門人秦守義,通過姓名,秦柯二人便動了手,結果三十幾個回合,秦守義被柯青山一槍擊中左肩頭,斷臂摔在了擂臺下。 緊接著,濟南“洪武門”掌門項措山和安徽“小武堡”堡主劉之煥先後敗在柯青山手下,皆是重傷而歸。 形勢急轉之下,只要柯青山再勝一場,龍王印便歸黃河幫所有。 宗昆站起身來,他知道,是自己出場的時候了。 然而就在這時,眼前白影一閃,一個人身如飛鶴,飄然落在了擂臺上。 這個人便是長白派的三尊之首,“白雪尊者”邵力傑。 全場先是一靜,隨即便是一陣喝彩聲。 此刻在場的絕大多數人似乎已忘記了邵力傑本不屬於中原武林,只要能打敗這位可惡的柯青山,至少能出出心中的這口悶氣! 邵力傑身著一襲雪白的長在,腰橫玉扣金絲帶,手待長到,兩道飛人望發的劍眉輕輕一跳,眼神中透著威嚴。微風掃過。衣角被輕輕盪起,仿佛是一尊白玉雕成的人像,欺露傲雪,神聖不可侵犯。 與這樣的人物站在一起,不用說打,柯青山自覺已矮了半截。 雷天風身後的連英堂喝彩道:“好一個‘白雪尊者’!果然是名家風範戶另一個中年漢子道:“邵力傑名氣雖大,可‘鎮黃河’柯老爺子也不白給,倘若邵力傑輸給了柯青山,這龍王印可就歸了黃河幫!” 連英堂道:“聽說邵力傑的劍法出眾,在關外堪為第一人……” 中年人一陣冷笑:“這可難說,聽說不久前邵力傑與雷天風曾鬥過三刻,可邵力傑輸了……” “此話純屬訛傳!”雷天風截口道:“雷天風的劍法,並不一定比邵力傑高明!” 中年漢子一聽,頓時火了,道:“雷天風的劍法乃‘四方居士’親傳,怎麼會不如邵力傑?” 宋姣姣和霍雲婷見二人爭了起來,不由對望一眼,暗中發笑。 雷天風道:“你我不用再爭,這二人就要動手,我敢肯定,柯青山三招內必敗!” 話剛說完,柯青山與邵力傑已動了手。 “唰唰唰!” 柯青山為奪先機,出手便是殺招,三槍一氣呵成,分點邵力傑的“肩並”、‘衝庭”和“天突”三個重穴。 邵力傑身子一科,讓過對手的頭一台,雙足輕點,宛如一只擊翅騰飛的白鶴,直衝天空。 柯青山知道他要使出殺招,不敢怠慢,手中煙槍當空一轉,打向對手的膝蓋。只要沾上,邵力傑就休想再爬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邵力傑陡然出劍。 “唰!” 銀劍宛如一道破空劃出的閃電,幾乎無人看清楚邵力傑是如何出劍的,但有一點卻是有目共睹:柯青山手中的煙槍已斷為三截。 邵力傑一劍,便將對手的煙槍削為三截! 這簡直不可思議,但卻是事實。 全場眾人一下子得住了。 柯青山手裡握著五寸長的煙搶斷頭,呆若水雞,他一時間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倘若邵力傑此刻抬創,可以輕易地殺死對手,以柯青山剛才的所作所為,就算被殺,也絕不會有人同情。 然而,邵力傑就是邵力傑。 “柯幫主,你輸了。”邵力傑平聲道。 “啊?”柯青山拾頭望著對方。 “柯幫主,你輸了。’邵力傑又重複一遍。 柯青山張了張嘴,低頭望瞭望手中的斷煙槍,突然仰天一陣淒笑。 這時台下有人高喊:“邵大俠,殺了這個不仁不義的老東西!”“對!殺了他!” “殺了他!” 然而邵力傑未動,眼見著柯青山灰溜溜地走下了擂臺。 此刻,台下最最緊張的要算是宗昆和雷天風二人。 剛才邵力傑這一擊,宗昆看清楚了,可他還未發現邵力傑的破綻。宗昆雖說生性狂傲,但卻有自知之明,他十分明白,邵力傑的劍法,絕不在自己之下,假如自己能在邵力傑與別人交手時看出他的破綻,自己便有把握取勝,否則,自己便很難戰勝對手。 雷天風已經明白,在場眾人中,眼下能阻止邵力傑奪印的,只剩下宗昆一人,但從宗昆的表情中他已看出,宗昆信心不足,因為他尚不知道邵力傑的弱點何在。 此刻,也許沒有人注意到,在看台的角落裡,正坐著一位極不起眼的乾瘦者頭兒,黑袍裹身,頭上一項發黑的破草帽壓得低低的。此人的目光中永遠透著殺機,兩只眼睛一會兒瞅瞅臺上的邵力傑,一會兒又在人群中搜尋著什麼,似乎是在找什麼人。 柯青山敗下擂臺,江松林走到台前朗聲道:“諸位,長白派的邵力傑已勝一陣,有哪位願挑這第二陣?” 無聲。 “有哪位願排這第二陣?” 仍舊無聲。 江松林回頭看了看宋欽。 宋欽想了想道:“江松林,請再說一遍,倘若無人響應,今天的比武就告分曉!” 話音剛落,從頭排站起一人,二十多歲的年紀,身穿錦服,氣宇軒昂,衝宋欽一掘雙拳,洪聲道:“宋幫主,紀天龍不才,願挑這第二陣!” 人群又立刻活躍起來。 紀天龍乃是“中原三秀”中的頭一位,手中一柄“金虹劍”,在中原武林同輩人中少有敵手。 邵力傑曾聽說過紀天龍此人,知道他也擅使長劍,不敢大意,二人見禮後,紀天龍首先發動了攻擊,一連七劍,劍劍皆是殺招,邵力傑則是謹慎防守,兩眼注視著對手的每一細微動作。 紀天龍人快劍快,然而劍法仍嫩,待到第八招時,被對手看出了破綻。 邵力傑身子微側,右手揮到疾刺對方的小腹,紀天龍急忙用劍去磕,然而,邵力傑的劍尖不知道何時竟猾到了自己的左肩。 “哧 ” 一聲帛裂,紀天龍的左肩被姚破,留下了一道二寸長的血口。 這一劍,邵力態劍下留情,否則紀天龍的左臂不保! 紀天龍當然知道這一點,急忙收劍道:“‘白雪尊者’果真是名不虛傳,紀天龍自愧不如。” 邵力傑劍垂右手,指手道:“承讓。” 紀天龍轉身下了擂臺。 “嗖!” 黃衣一閃,又有一人揀上了擂臺,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華山派第二代俗家弟子項傑明。此人的劍法得華山派真傳,其實力尤在紀天龍之上。 二人見禮,旋即項傑明身子科開,將華山派的正宗劍法施展得淋漓盡致,鬥到十七個回合,項傑明手中長劍被對方擊飛,拱手認輸,退下擂臺。 郡力傑連勝三陣,憑的是實力,勝得光明正大,令在場之人深深嘆服。 雷天風心中明白,正因邵力傑為人光明,紀天龍和項態明才敢挑擂,這二人明知不是邵力傑的敵手,無非是要藉此機會與‘白雪尊者”會一會,大凡武林新秀,皆有此心態,不足為怪。 雷天風轉眼望著宗昆。 宗昆未動,似乎仍在等待時機。 “雲婷,”雷天風回身道:“藉我劍用一下。” 宋姣姣和霍雲婷皆是一驚。 雷天風道:“我知道此事不妥,可我既然答應了他,也只能如此。” 姣姣和雲婷當然清楚,雷天風所講的“他”是何人。她們深知雷天風的性格,凡是他答應下來的事,他一定會去做,絕無食言。 雲婷不情願地從腰間搞下寶劍,遞給了雷天風。 婷姣輕聲道:“倘若你勝了他,又當如何?” 雷天風道:“我自有辦法。” 語畢,雷天風手提長劍,走上擂臺。 “嗡 ” 全場頓時熱鬧起來。 “餵,這人是誰?” “不知道。” “咦?這不是新到神武鏢局的那位田鏢頭嗎?” “鏢頭?哈哈,一個鏢頭也敢湊這個熱鬧!” “那也未必,聽說此人身手不錯,連秦儀堂都敬他三分哩!” “霍!是真的?” “……” 邵力傑見雷天風提劍走了上來,微微一笑道:“田鏢頭,我知道你會來。” 雷天風點點頭:“我必須來。” 邵力傑道:“田鏢頭,你的武功遠在我之上,可為了長白派,就算是螳臂擋車,我也只有一戰。” “邵大俠此活差矣。”雷天風道:“論功力,你不如我,論劍法,我也許不如你。” “那你為何不徒手上來,這樣我捨棄劍,與你徒手一搏。”邵力傑問道。 台下的萬松白一陣緊張,他見過這位田鏢頭在龍門石窟的賓陽洞內與食人婆力拼內功,倘若邵力傑與他徒手相播,取勝根本無望! 雷天風淡淡一笑,用手摸了摸劍鞘,緩緩道:“今天,我只想與你在到上分出輸贏。” 二人在擂臺上說著,主持台的幾位也沒閒著。 了空和了尚二人對望一眼,心照不宣。 宋欽和長風二人正在低語,議論著眼前的局勢。 胡岳面含微笑,靜靜地看著播臺上的二人,那神態似乎是在欣賞一出有趣兒的戲。 崔四殺仿佛並不關心眼前發生的事情,正在津津有味地啃著鵝腿上僅餘的幾根肉絲。 突然,離擂臺較近的人幾乎同時靜了下來。 臺上冒天風與邵力傑相持未動。 台下的人卻感到了一絲迫人的寒意! 那是到氣。 劍未發而氣已發,雷天風已決定在此不使師傳到法,因此在劍法上定居下風,只有用內功,方能彌補與邵力傑在到法上的差距。 劍氣更濃! 邵力傑已注意到,對手平握的寶劍,劍身已由銀白色變成了淡藍色。 空氣似乎在凝聚,令人窒息。 一片樹葉被微風吹落在擂臺上,翩翩起舞,發出一陣“啪啪”輕響。 “當!當!” 不知什麼時候,交手二人已出了兩招,當人們回過味兒時,二人已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 又相持半晌,邵力傑腳下突地一動,頓時銀光暴起,身子離對方七尺,而銀光劍影卻罩在了對手的前後左右。 “啊!‘三星罩天魔’!”宋欽險些喊了出來。 這一招正是“鹿仙”文天國“三星劍法”中的精髓,但宋欽並不知道,邵力傑正是文天國的獨傳弟子。也只有遇上真正的強敵時,邵力傑才捨得使出自己的看家劍法! “叮叮……” 一陣急促的金鐵交鳴之聲,雷天風身處劍光之中,動作快而不亂,劍路柔而不遲,竟將對手狂風驟雨般的六六三十六劍統統擋了回去。 剛才曾與邵力傑交手的華山派俗家弟子項傑明脫目驚呼道:“這……這不是咱們華山派的‘落雁劍法’嗎?!” 身邊另一位華山派高徒道:“不錯,正是‘落雁劃法’!可這人是誰……” “不!不完全是!”項傑明截口道:“此人在‘落雁劍法’中,似乎略帶崆峒派的‘五符劍法’!” 項傑明所說一點不差,雷天風此刻所用的正是華山派的“落雁劍法”,這種劍法的特點是優美而快捷,動作極為乾淨漂亮,但要抵禦邵力傑的“三星劍法”,尚欠一個“奇”字,崆峒派的“五符劍法”,以“奇”、“緩”、“柔”為長,剛好彌補了華山派劍法中的不足,因而他才將這兩種劍法並用,實戰之中,果有奇效,令在場的行家大開眼界,贊嘆不已。 當初,雷天風跟“四方居士”陣子樣學藝時,師父為使其能傅百家之長,除了本門的武功外,曾將武林各主要門派的武功粗授給他,雷天風對武功的悟性極好,再加根基深厚,因此方能觸類旁通,將各派的武功融匯貫通,達到隨心所欲,運用肩如的境界。 一陣驚訝過後,全場眾人發出了一片熱烈的喝彩聲。 這才叫比武! 宗昆眉頭緊鎖,此刻,他不清楚該注意誰才好。邵力傑使的是正宗的“三星劍法”,劍法犀利、明快而多變,而這位田鏢頭似乎武學極雜,七十幾招之內,他已用上了華山、峻煙、點蒼、天山、和武當等五個門派的劍法,其動作之連貫,使用之精妙,簡直可以另立一派! 宗員是個極聰明的人,他似乎已經感覺到,這位田鏢頭的武功絕不止此,也許是出於什麼原因,他不願使出自己的師傳之技! 果真如此,這個田鏢頭使比邵力傑更加可怕! 主持臺上,幾位主持人正聚精會神地欣賞這場武林中罕見的鬥劍。 崔四殺突然哈哈一笑,用手中的鵝腿一指雷大風:“這小子武功雜而精,倒有幾分像我那世姪雷天風!” 宋欽一驚:“崔老前輩,你說什麼?” 崔四殺剛要開口,場上形勢奕奕。 “呼!” 邵力傑一記“白鶴展翅”,沖天而起,右手一展,使出了“三屋劍法’冷最具威力的殺招“星光燦爛”,頓時劍氣四溢,銀屋滿天! 幾乎與此同時,雷天風長身而起,寶劍破空劃出,劃出一個碩大的銀盤。 “嘶!嘶!” 劍氣先至,撞在一處,發出了刺耳的呼嘯聲,三丈之內,人人可領略到這森森的寒氣、殺氣! “星光燦爛”,一招三式,一式三擊,共九擊,九擊連成一線,就像從山崖上懸空直下的飛瀑,勢不可當! 雷天風則是以柔克剛,使出了崑崙派的“梅花戲雪”,一招五式,每式兩擊,除了阻攔對手的九擊外,這第十擊剛好用來反擊。 驀然,場上風雲再變! 雷天風憑其“聽風辨位”的耳功,發現有三種不同的暗器正從東、南、北三個方向同時朝自己打來! 雷天風的劍突然向身後掃去,同時身子陡地一提,凌空又拔高七尺,疾飛出去。! “唰!” 邵力來到已到,“星光燦爛”本是一氣呵成,劍已出,便不可收! 雪天風一記”上天梯”,本可躲過三方暗器,果真如此,從他身後飛來的暗器剛好會打中邵力傑,因此他折劍後擊。 “哧!” 一聲帛裂,雷天風小腹被劃尖刺破,與此同時,他身後疾飛而來的兩只粹毒指鏢被他一到斬為四截! 雷天風落地,手摀小腹,跪在了地上。 邵力態大驚,棄創跑了過去。 突然,一聲震人耳鼓的任嘯自天而降,眾人大措,一抬頭,只見一切黑色的旋風劃破長空,撲向邵力傑! |
第62章
這團“旋風”的飛行速度之快,來勢之猛,簡直無法令人相信這是一個人。 倘若是人,那麼此人的輕功之高,便令人匪夷所思。 全場一千多人,誰都沒有看清楚這“旋風”到底是何物,而雷天風卻猜出來者是誰。 疾回首,邵力傑發現“旋風”朝自己狂卷而來,不及抬劍,雙拿一分,便要迎擊。 雷天風大驚。 邵力傑絕對接不下來人的一擊,這一點連自己也辦不到! “唰!” 雷天風左掌一揚,一股狂飄掃向邵力傑! 邵力傑不防,被掌風震出九尺,險些栽到擂臺之下。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旋風”擊在邵力傑適纔站立的位置,堅實的擂臺被擊穿一個六尺方圓的窟窿,頓時木屑橫飛,砂石滿天。 昏暗之中,萬松白、典刀、和六七位台下觀戰的掌門人飛身掠起,七八種不同的兵刃一齊落向塵屑中的“旋風”。 “轟!轟!” 又是兩聲巨響,萬松白與典刀倒退幾步,面如或灰,有三位掌門人被震出兩丈之外,當場身死! 全場頓時大亂,不少人已拔出了腰間的兵刃。 “嗖!” “旋風”再起,穿出瀰漫的塵屑,像一只剛剛出弦的利箭,直射場外。 這一切都發生在極短暫的時間內,從“旋風”的出現到離去,人們竟未及看清此人是誰! 就在“旋風’從塵屑中飛出的同時,場北面突然又是一陣大亂! “呼” 一道紅色的人影從人群中瓊出,直撲主持台!更確切些,此人是撲向來欽面前擺放的龍王印! 了尚大師一聲獅吼,端坐著的魁偉身軀竟平射而出,迎上對手! “砰!” 一聲悶響,了尚大師凌空一記倒翻,被震回了原位,偷襲者被震退九尺,一屁股倒坐在主持臺上。 “是血蜘蛛!”有人高喊道。 一點兒不錯,來人正是己消聲匿跡一月之久的“血蜘蛛!” “宋欽!”血蜘蛛狂喊道:“還我龍王印!還我龍王印!” 宋欽一陣冷笑:“血蜘蛛!宋某也正在尋你,你來的好!”衝眾人喊道:“誰拿下血蜘蛛,宋某出一萬兩銀子!” “呼啦啦 ” 場下幾十人揮舞兵刃撲向血蜘蛛。 血蜘蛛一陣狂笑,右手一揚,身子頓時被一股淡黃色的濃霧所籠罩。 “撲通撲通……” 衝在最前面的三四個人翻身倒下。 “毒!毒!快躲開!”有人聲撕力竭地喊道。 “哈哈哈……” 毒霧中傳來了血蜘蛛開心的狂笑。 “四邊!” 血蜘蛛災過毒霧,飛身掠過主持台,直奔會場的大門。 擂臺之上,煙傘仍未散去。 當血蜘蛛的身子揀人煙塵的一霎,突然傳來一聲令人毛骨皆驚的慘叫。 沸騰的全場頓時“唰”地一下靜了下來。 煙塵仍舊,誰也不知道這神秘的塵瘴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良久的沉寂。 終於,煙塵漸散,人們看見擂臺上相對位立著兩個人,田鏢頭和邵力傑,在二人的腳下橫躺著一個人,正是血蜘蛛。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隨即,全場爆發出一陣狂熱的歡呼之聲。 雷天風的小腹留下了一片殷血,用左手緩緩撫了撫劍刃,抬頭衝邵力傑微微一笑,轉身朝擂臺下走去。 “田鏢頭且慢!”邵力傑抬手道:“這一戰落敗的是我!” 雷天風回頭看了他一眼。 “倘若沒有田鏢頭劍折暗器,我邵力傑眼下也不會站在這裡!’邵力傑道。 雷天風想了想,衝邵力傑道:“我已負傷,不宜再戰,再說,你我之戰,閣下也並未輸給田某……” 語尤未了,萬松白朗聲道:“田鏢頭好大的氣量,萬某佩服!力傑,既然田鏢頭不宜再戰,你也不必推讓,眼下你已過四關,只要再勝一人……” “不!”邵力傑搖頭道:“既然是比武奪印,一定要勝得光明!當家的,你不用逼我,為了長白派,我寧可用手中的長劍去征服七十二路水寨,也決不會接受這般得來的龍王印!”說完,俯身拾起自己的寶劍,就要下擂臺。 然而就在這時,宗昆一個箭步掠到播台之上,手提“殘陽劍”,衝邵力傑道:“閣下慢走,在下正要領教領教‘白雪尊者’的‘三星劍法’!” 邵力來打量了一下對方,他並不認識宗昆。 “在下宗昆,久聞‘白雪尊者’的大名,今日難得一會,閣下苦是就這樣走了,豈不可惜?”宗昆道。 邵力傑早就聽說過宗昆,此人在中原武林新輩中,武功遠遠高於“中原三秀”,其名聲直追雷天風。久聞紫靈真人的“殘陽刻法”冠給天下,堪與“四方居上”陳子樣的“神龍天霸劍法”齊名。邵力傑就是這樣一種人,遇到高明的劍客,就算是自己不認識,也要在劍法上一試高低,與雪天風的友誼,也正是在洛陽城西的比劍之後建立的。 他注視了一下對方,突然回身衝萬松白道:“當家的,這最後一陣我接了!” 萬松白微笑點頭,道:“力傑,對手劃法不弱,你要格外小心。” 邵力傑點點頭。 主持臺上,宋欽沖江松林點了點頭,江松林會意,衝台下朗聲道:“長白派的邵力傑,已連勝四場,眼下與宗昆一戰,倘若勝,龍王印則歸長白派所有!” 場下眾人紛紛議論了一番,但沒人提出反對。 江松林回頭看了宋欽一眼,宋欽又點了點頭。 主持台的兒位都清楚,宋欽是想事先將話說清楚,以免一旦龍王印歸了長白派,會引起中原武林各派的不滿。 江松林派人將播臺上“血蜘蛛”的屍體抬走,人們此時方看清,“血蜘蛛”的喉嚨處中了一到,因此當場斃命,很顯然,當時擂臺上只有田鏢頭持劍,“血蜘蛛”死於他的創下無疑。 宗昆一聲冷笑,道:“邵大俠,你我也可以開始了!” “唰!” 宗昆右手一翻,柳葉殘陽到演於胸前,銀灰色的劍身“淨”地一聲龍吟,閃爍出一縷金芒,恰似殘陽餘暉。 這一招起手式,果然是不同凡響,台下傳來了一陣喝彩之聲。 邵力傑持創未動,兩眼注視著對手的柳葉殘陽劍,他以前曾聽師父文天國說過,普天下武林,各派的到法不一歹千種,但若論劍決,當首推紫靈真人的“殘陽劍”,若論奇,則首推“四萬居士”陳於樣的“天龍到”。 半個多月前,在洛陽城西一戰中,他已領教了雷天風到中的一個“奇,字,而今天,他要領教一下宗見劍中的一個“快”字。 “唰!” 宗昆腳下一動,邵力傑就覺眼前景出一片金芒,恰如殘陽余輝! 一點兒不錯,宗昆這第一招,正是“殘陽到法”中的一把,叫“殘陽餘降”! 右手疾抖,邵力傑一招“群屋望月”,挺劍迎了上去。 “叮叮叮……” 金錢交鳴,劍氣四溢,二人乍合乍分,只一個照面,已各自出手七招。 “好快的劍!”邵力傑不由贊嘆一聲。 “過獎!”宗昆冷冷道:“閣下的‘三星劍法’,看來也是名不虛傳。接劍!” 宗昆第二次發起攻勢,其勢更猛,出劍更快。 邵力傑興致頓起,再次挺劍迎上,二人頓時攪在一處,劍光之中,已難分你我。 起初,場下還不時傳來高聲喝彩聲,可漸漸地,人們開始團住呼吸,睜大眼睛看著這場勢均力敵的顏鬥,會場之上,只聽見金錢交鳴之聲。 “噹噹……” 交劍聲嘎然而止! 交戰二人乍然分開,各退三步! 邵力傑淡淡一笑。 宗昆冷冷一笑。 在邵力傑的身上,有四處被對方用劍尖挑破,兩肩各一處,左肋一處,小腹一處。 在宗昆的身上,也有四處被對方用劍尖批被,而且,其位置乍看起來與邵力傑身上的傷處並無區別。 “嗡 ” 當眾人看清這一切,立刻議論起來。 宋姣姣和霍雲婷心中都盼望邵力傑能贏,回頭問雷天風:“他們誰勝了?” “是宗昆。”雷天風道。 “宗昆?為什麼?”霍雲婷驚異道。 “是體力。”雷天風道:“宗昆先點中了邵力傑的左肩,隨後邵力傑還了他一劍,前三劍二人被對方點中的位置完全一樣,可偏偏這第四劍,宗昆點中了邵力傑的‘腹節’,邵力傑本已體力不支,‘腹節’又被點中,因此他回的一劍下偏了,本來,他這一劍是要點向家昆的‘羶中’,如果是這樣,家昆便輸了。” 宋姣姣點點頭:“這麼說,大哥剛才與邵力態交手,就是為了使他體力……” “嗯,”雷天風輕嘆一聲:“我既已答應別人,這恐怕是難一的辦法。” 正在這時,擂臺之上相對住立的二人也開了口,全場頓時安靜下來。 邵力傑道:“閣下的劍法,邵力態領教了,剛才這最後一劍,你刺中了我的要穴,我輸了。” 宗昆淡淡一笑:“邵大俠為人光明,宗昆佩服。其實,閣下這一劍並非輸於劍法,而是輸於體力。邵大俠光明磊落,宋某也不會做個小人,你稍息片刻,咱們再戰!” “不。”邵力傑微微搖頭道:“今天我輸了,敗就是敗,我不希望別人為我找藉口。至於‘殘陽到法’與‘三星劍法’孰高孰低,今後自然會見分曉。” 語畢,邵力傑轉身走下擂臺。 台下眾人立刻爆出一片歡呼聲。不管怎麼說,宗昆是中原武林的人,龍王印總算沒有落到外人手中。 萬松白沮喪地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邵力傑的肩頭,他不能責怪於他,邵力傑也已盡了全力。 江松林朗聲道:“適纔,宗昆戰勝了長白派的邵力來,勝了頭一場,諸位,誰願意挑這第二場?” 無人回答。 “誰願意跳這第二場?” 仍無人回答。 江松林回頭望了一眼宋欽,回頭道:“按照本次比武的規矩,江某只能問諸位三遍,如還無人回答,這龍王印便歸宗見所有!” 台下幾個漢子喊道:“宗大俠是咱們中原武林之人,武功蓋世,這龍王印歸他,我們心服口服!” “對!我們願意!”有不少人響應道。 黃河幫的柯青山此刻臉色鐵青,真有心上去與宗昆一搏,可按規矩自己已經敗了,無資格再上擂臺,也只好把氣往肚子裡咽。 江松林又喊了一遍:“哪位願意挑這第二場?” 仍沒人座戰。 宋欽站起身來,四下巡視一下,衝眾人朗聲道:“諸位,今天的比武,已見分曉。”神手從桌上拿起龍王印,抬首又道:“這只龍王印,已有了新的主人,從今之後,他便歸宗昆所有!” 全場爆發出一片歡呼聲。 宗昆也忍不住內心的激動,衝在場的眾人頻頻拱手道謝,全場的熱烈氣氛達到了高潮。 然而就在此時,柯青山從人群中站了出來,身於一縱.上了擂臺。 大家不知道出了何事,立刻靜了下來。 “諸位,”柯青山衝在場眾人拱了拱雙拳,朗聲說道:“這龍王印關係到我七十二路水寨今後的命運,柯某有幾句話不得不說!” 宗昆冷笑道:“柯老爺子,宗榮奪了龍王印,你大概是心中不服吧?” 柯青山嘿嘿一笑,瞇眼道:“宗昆,你先不用著急,老夫絕無奪印之意!” “那你想幹什麼?” “我剛才說過,這龍王印乃是我水路各派的信物,關係到我們水路各派今後的命運,有些事,老夫不得不事先說說清楚,弄個明白!” “怎麼?這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當然有!” “請講!” “好說!在‘水上飛’霍盟主在世時,只有三人見過真印,除了霍盟主本人,還有古秋陽與霍展,不知宗老弟是否聽說過此事?” 宗昆點點頭:“確有此事!” “嗯。”柯青山沉吟一聲,又道:“可前幾天洛陽傳聞,宋幫主手中的這只龍王印是偽造的,可有此事?” 宗昆哈哈一陣大笑,道:“這樣的傳聞,武林中年年都有,不足為信!柯老爺子,倘若是你換了我,眼下恐怕不會提及這件事吧?” 柯青山一窘。 宋欽道:“柯幫主,宗昆的話講的不錯,自古武林是非多,傳言不可輕信!” 柯青山冷哼一聲,衝來欽道:“不可輕信,並非就不可信!如果來幫主不能證明這一只龍王印是真的,恐怕水路的各派不服,至少,我們黃河幫便不認此印!” “對!我們不認此印!” “誰知道這印是哪兒來的!” “說不定是假的!” “……” 台下,黃河幫的人紛紛附合道。 這一下,全場頓時一陣騷亂,有一些與黃河幫持同樣看法,更多的人維持宋欽,與黃河幫的人爭吵起來,大有動手的架勢。 這時,一直未曾開口的胡岳緩緩站了起來,衝台下朗聲道:“大家先不用吵,依胡某看,要解決這件事並不算難!” 聽他如此一說,台下的眾人果然靜了下來。 胡岳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柯幫主,你說,宋幫主手中的這顆龍玉印可能是假的?不錯,見過真印的人都已過世,宋幫主當然無法證明這印是真是假!不過,話反過來說,柯幫主又有何憑證,能證明這顆龍王印不是真的?” 柯青山眨了眨眼:“這……” 胡岳冷冷一笑:“既然柯幫主拿不出證據,這龍王印便是真的!” 台下不少人紛紛贊同。 臺上宋欽幾人也頻頻點頭。 雷雲婷悄聲問雷天風:“雷大哥,你看這是怎麼回事?” 雷天風微微一笑:“依我看,這出成剛剛開始,往下看便知道了。” 話聲剛落,柯青山喊道:“宋欽,柯某聽說霍展並沒有死,並且就在洛陽!此事,你為何不敢讓霍展出來,當眾辨認這龍王印的真偽?!” 宋欽一怔,遲緩一下道:“霍展活著不假,可眼下並不在洛陽,我已派人尋了他七天,並無下落……” 語尤木了,人群中突然有人說道:“宋幫主,霍展並沒離開洛陽,眼下就在這裡!” 眾人一驚,順話聲看去,只見說話的是一位五十幾歲的黑衣人。 宋欽沉聲道:“閣下的話可當真?” “絕無戲言!”黑衣人用手一指看台角落:“霍老先生就在這裡!” 顧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位頭髮斑白的老者從人群的角落中緩緩站起,目光略顯呆滯,起身後,首先衝黑衣老者點點頭。 宋欽認識霍展,在今天這個場合霍展突然出現,使他大為震驚。 柯青山嘿嘿一陣冷笑,衝宋欽一拱手:“宋幫主,如今霍展就在這裡,不知宋幫主還有什麼話說?” 宋欽一怔,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胡岳悠悠道:“柯幫主不必著急,是假的真不了,是真的假不了,龍王印就在這裡,還怕它飛了不成?” 宗昆此刻的心情比誰都著急,恨不得馬上將印帶走,於是道:“朱幫主;既然有人不放心,那就驗印好了,也好讓這些人心服口服,少生事端!” 宋欽咬了咬嘴唇,仍是下不了決心。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萬一這龍王印真是偽造的,那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了空看出了他的心思,朗聲道:“阿彌陀佛!依貧增看,如果清霍老先生當場驗印,那顯然是信不過日風幫和宋幫主,我看不如這樣,請柯幫主、霍老先生與宗少俠一同回洛陽,仍由我少林。武當和點蒼三派的人作證人,在宋府驗印,然後告知天下……” 語尤未了,黃河幫的人齊聲喊了起來:“不行!一定要當場驗印!” 武林中人,生性好奇,不少人覺得此事來的蹊躍,都想知道個究竟,於是附合道:“對啊,這麼大的事。總應該讓我們弄個明白才是。不然豈不自來一趟!” “對!當場驗印!” “當場驗印!” “……” 宋姣姣為爹爹擔心,輕聲問雷天風:“雷大哥,我爹手中的龍王印,會不會真有什麼問題?” 雷大風神色冷峻,已意識到事態的危險性,衝姣姣望了一眼,道:“看來,宋幫主手中的龍王印十有八九是假的!” “什麼?你是說……” 雷大風冷冷一笑:“這出戲演到現在,總應該看出些味道了……” 霍雲婷息道:“那咱們怎麼辦?” 雷天風道:“一會兒若真出了事,你與姣姣就呆在這裡別動,我擔心有人會向姣姣下手,臺上的事,我會去處理!” 望著眼前的局勢,宋欽問胡岳:“胡先生,你看現在宋某該如何辦才好?” 胡岳面有難色,沉吟片刻道:“宋幫主,目前看來,躲怕是躲不過了。” “胡先生的意思是……” “就讓霍展當眾驗印!” “可是……” “宋幫主不必擔心,量他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就算出現萬一,還有各位大師在此!” 宋欽也認為別無選揮,點了點頭,衝台下朗聲道:“諸位安靜!為了使大家放心,宋某決定,由霍老先生上台,當場驗印!” 全場頓時靜了下來,一千多雙眼睛望著霍展。 霍展臉色冷冰冰的,聽說讓自己上台驗印,二話不說,邁步走出人群,上了主持台。 宋欽與他過禮之後道:“今日之事,有勞霍老先生下。” “好說。”霍展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龍王印,緩緩道:“就是這只印?” 宋欽點點頭。 霍展伸手去拿,了空道:“阿彌陀佛!霍老施主,貧僧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講無妨。” “龍王印自打失蹤,已有十八年,不知霍老施主是否記得這龍王印有何特徵?” 霍展一愣,隨後陷入沉思。 胡岳微微一笑:“霍老先生,了空大師的意思是,霍老三的龍王印,可有什麼特別的記號、標記之類的東西?” 霍展聞之,恍悟道:“不錯,是有一處特別的地九……可你怎麼知道?” 胡岳一怔,子笑一聲道:“霍老先生誤會了,龍王印上有無標記,胡某怎麼會知道?我只擔心了空大師的話老先生聽不大清楚,提醒一下罷了。” “你姓胡……”霍展瞇眼打量著胡岳,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此人。 胡岳忙道:“霍老先生,請你當眾講出龍王印的特徵所在,這樣才能使大家心服!” 霍展“嗯”了一聲,回頭衝宋欽遣:“宋幫主,這龍王印乃是用細工精雕而成,雕玉之人,乃是當今名滿天下的雕刻大師劉凡子。雕刻這龍王印,足足用去他近兩年時間,而就在此印快完成前,劉凡子突然染疾,帶疾之身,自然不宜雕刻,可他執意要一氣呵成,就在他雕刻龍眼的緊要關頭,不慎咳嗽失手,致使龍的左眼殘缺,大師對此遺憾終生。” 宋欽不安道:“這麼說,這印上飛龍的左眼,應是殘缺的才對?” “不,”霍展搖頭道:“劉凡子為了補救這件稀世珍品,曾花了不少功夫將殘缺補齊,如不細看,便不知此印的殘缺所在。不過,就算劉凡子有一雙神手,也不可能不留破綻,我曾經注意過雕龍的左眼,補上去的一塊,顏色略微深於原色,陽光之下,清晰可見。” 宋欽相信,霍展講的這些,絕無半點虛假,好在以前自己從未注意觀察過龍眼,因而此時尚有一份信心。 “霍老先生,”宋欽緩聲道:“既然是這樣,就請霍老先生親自驗印。” “慢著!”柯青山喊道:“此事非同一般,須有一位大家信任之人一同驗印!” 宋欽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好,回身衝長風道長道:““就請道長與霍老先生一同驗印……” “不行!”柯青山又喊道:“不是柯茶館不過道長,可道長既為主持人,身份不宜,最好是從與龍王印毫無關係的人中選出一位!” 話剛說完,高山派掌門何沉舟朗聲道:“本派此番來洛陽,無奪印之意,不知何某能否當此重任?” 宋欽與臺上幾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回身衝何沉舟道:“那麼就有勞何掌門了。” 何沉舟哈哈一笑:“多謝宋幫主!”語畢,一記縱身,上了主持台。 宋欽雙手捧過用紅布包著的龍王印,只覺這印似乎有千斤之重。 任何人到了如此關頭,都會感覺出這只印的份量! 霍展從宋欽手中接過了龍王印,慢慢將紅布打開。 全場鴉雀無聲,一千多雙眼睛,從各個不同的方向集於一點;龍王印! 宋欽的心在往下沉; 主持臺上的人都切住了呼吸; 雷天風已經在暗自運動體內的真氣; 唯獨胡岳極為坦然,他在微笑。 |
第63章
霍展輕輕打開包布,龍王印呈現在眾人眼前,台下開始出現輕微的騷動。 霍展左掌托印,輕輕舉到眼下,逆光觀察了片刻,又不動聲色地將印交到了何沉舟手中。 何沉舟細看了半晌,沒有說話,又將龍王印交還給一分焦急等待的宋欽。 “餵!這龍王印是真是假?”台下有人等不及了,衝何沉舞高聲喊道。 何沉舟與霍展都未回答,而是回過頭來望著宋欽。了空、了尚、長風幾人一下便明白了,這龍王印是假的!否則,憑何沉舟愛出風頭的性格,他決不會保持沉默。 宋欽並沒有去看印,他知道了結局,適纔緊張的心反而鎮定了下來。 “霍老先生,伺幫主,結果怎樣,你們如實告訴大家吧。”宋欽沉聲說道。 何沉舟點點頭:“宋幫主,這件事,可就怪不得何某了!”回身衝台下眾人道:“諸位,適纔,何某與霍老先生仔細察看了龍王印,結果發現匪龍的左眼並無殘缺,也就是說,宋幫主手中的這只龍王印是偽造的!” “嗡!” 全場頓時像炸開了鍋。 “這怎麼說的?龍王印會是假的?!” “宋幫主一生謹慎,怎麼會出這種事情?” “呸!要我看,宋欽他原本就知道這是只假印!” “你是說,宋欽他有意戲弄咱們大夥?” “那也說不准,天知道,那只真印是不是還在他手中!” 宋欽兩步跨到台前,衝眾人拱了拱兩舉,洪聲道:“諸位,今天的事,宋欽一時無法解釋清楚,我只想說一聲對不住大家!龍王印之事,宋欽日後必當查清!” 柯青山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逼,“宋幫主!你把咱們大夥都當傻子嗎?!” “柯幫主何出此言?” “哼,宋幫主是聰明人,可我們兄弟也不算傻!” “柯幫主有話直說!” “嘿嘿,姓宋的,請把真印交出來!” 宋欽冷笑道:“我剛才說過,這件事,我自會查清楚。如果找到真印,宋欽會再過各位,當面講清!” 柯青山陰陽一笑,用手一指左右:“宋欽,今天的事,就算柯某不手計較,恐怕……在場的各位也不能答應!” “對!不能就這麼完了!”不少人高聲陽台道。 “姓家的!今天你非得交待個明白!” “……” 宋姣姣不安地看了一眼雷天風,心裡為父親擔心。 雷天風知道,剛才“血蜘蛛”與“大漠幹屍”出現後,傷了各派不少人,眼下“血蜘蛛”已死,黃風笑逃走,而龍王印又是假的,眾人的怒氣自然要集中在宋欽身上。就算宋欽渾身是嘴,眼下恐怕也難以說清楚。 雲婷見二姐著急,柳眉一豎,右手一抬,“嗆嘟”一聲拔出寶劍,忿忿道:“這些不知好歹的傢伙!二姐,你別著急,誰要是再喊,三妹我先剁下他的腦袋!” 聞聽此話,一個中年漢子怒道:“小丫頭!敢情這不關你的事!為了這只假印,本門的掌門死在‘血蜘蛛’的毒瘴下,你可知道?” “呸!”雲婷華道:“你們掌門死了,關來幫主什麼事?你若是再跟著起鬨,本姑娘先要了你的命!” 那漢子不知厲害,手舉大刀便向雲婷沖來,邊衝邊吼,仿佛一口要將雲婷吞了。 雲婷嬌叱一聲,舉劍相迎,被雷天風一把擋住。 “唰!” 大刀迎風一展,帶著千鈞的力道劈向霍雲婷! “啪!” 雷天風左手輕輕一抬,將大漢的大砍刀夾住,手腕輕輕一抖,鋼刀立即化作一堆碎片。 “你……”大漢嚇得張口結舌,兩眼瞪著雷天風。 雷天風道:“血蜘蛛已被我親手殺死,你們掌門的仇已報,不要再作傻事!” 這一來,雷天風周圍幾個準備鬧事的人暫時被鎮住了然而,全場的局勢已近失控,由柯青山、宗昆二人挑頭,十幾個門派的人紛紛站了出來,個個手持兵刃,形勢到了一觸即發的邊緣。 很明顯,宋欽有些鎮不住了。 “阿彌陀佛!” 了尚大師高頌一聲佛號,走到宋欽身邊,衝眾人道:“各位,宋幫主一片誠心,給大家一個公平的機會,將龍王印交給新主,何罪之有?這龍王印十八年間,幾易其主,又有誰知道它的真偽,倘若不是霍老施主出面,這個謎恐怕永遠不會被人解開! “各位,我少林派今日既然參與主持這次比武,出了事自然不能不管!” 這兩句話軟硬兼之,其中的含意眾人當然明白,如果一旦動手,少林派絕不會袖手旁觀。眼下,少林羅漢堂的十幾名弟子已嚴陣以待。 語氣一緩,了尚又道:“武林中有句俗話,冤家宜解不宜結,諸位聽其增一句,大家先回去,一旦宋幫主查明真相,自會當面向諸位交待……” “了尚,這事情如此了結,恐怕太便宜了吧?!”柯青山見不少人有退縮之意,急忙打斷了了尚大師的話。 胡岳微微一笑,將話接了過來:“柯幫主,我等好話已經說盡,你還要怎樣?莫非,你真以為我們怕你不成?!”說著,用目光環視了一下四周佈置的白風幫的一百多人。 宗昆怒道:“姓胡的!你他媽別在這兒狗仗人勢!看來雷天風當初的話一點不錯,你這老東西不是什麼好鳥!” 胡岳並不生氣,用手輕輕一捋長須:“宗昆,這裡可不是你逞英雄的地方!適纔‘大漠幹屍’與‘血蜘蛛’來時,胡某偏偏沒看見閣下的綜影。” 宗昆是個急性子,一聽這話,頓時怒不可遏,用劍一指胡岳,破口大罵起來。 了空一看這局面,急忙湊到宋欽身前,低語幾句,旋即轉身衝胡岳道:“胡先生還是少說幾句為好!” 胡岳淡淡一笑:“怎麼,大師害怕了?” 了空微笑道:“不錯,貧僧是有些擔心,有人居心叵測,唯恐天下不亂,貧僧倒要看看,此人到底想幹什麼?!” 宋欽見自己手下的人已劍拔弩張,急忙大聲喊道:“白風幫、少林派、武當派和點蒼派的人聽著,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動手!違令者,格殺……” 語尤未了,台下一陣大亂。 黃河幫的幾個人身中暗器,紛紛倒下。 “動手啦!他們動手啦!”有人聲嘶力竭地喊道。 “砰!砰!” 隨著幾聲悶響,南北看台一陣大亂,十幾個人蹦倒在地上,但弄不清是何人出的手。 人群像發了瘋,潮水般向場外湧去。 不少人出於自衛的心態,拔出兵刃,開始砍殺擋在自己前面的人,會場上一片慘嚎聲。 在週邊守衛的白風幫弟子本不想動手,無奈衝過來的人群把他們視作敵人,舉兵刃便殺,逼得這些守衛不得不還手,全場頓時亂作一處,殺作一團。 一直冷眼觀望的萬松白冷哼一聲,衝邵力傑道:“今天,咱們總算沒白來,看了出好戲!” 邵力傑道:“當家的,咱們怎麼辦?” “怎麼辦!”萬松白冷冷掃了一眼四周:“這是中原武林的事,咱們又何必堂這個渾水!走,回洛陽!” 典刀道:“當家的,眼下這個局面,要出去恐怕不易。” 萬松白道:“典刀,你難道就不會殺出一條路來?” 典刀點點頭:“典刀明白!”一轉身,將身後站著的兩名大漢扔了出去。 主持台前,宗昆一記縱身,撲向胡岳,被少林寺羅漢堂的幾名弟子攔住,廝殺到一處。 柯青山衝周圍的幾十人喊道:“大家跟我上,抓住宋欽,讓他交出真印!” 這幾十人中,有十幾位是各門派掌門,其餘五六十人則是各派的高徒,此番來洛陽,志在龍王印,誰料印沒到手,倒損失了本門的兄弟,一聽柯青山要找宋欽討印,頓時來了精神,尾隨柯青山要往臺上衝。 少林羅漢堂的十二名弟子“呼啦”一下攔住了去路,柯青山不管三七二十一,首先發難,與兩個小和尚打在一處,其餘的人仗著人多勢眾,也隨之撲了上來,與十二名少林弟子打了起來。 論實力,這十二名少林弟子足可抵擋十幾位掌門,可宋欽與了尚有話在先,只可擋,不可傷人,因而他們出手時心存顧慮,再加上對方人數數倍與自己,片刻功夫,這十二人便落了下風。 臺上,宋欽萬分焦急,了尚與長風道長和駱賓飛準備隨時出手,獨有胡岳微微冷笑,手捋長須,靜觀事態的發展。 了空大師瞥了他一眼,轉首衝正在與宗昆廝拼的五名弟子道:“宗少俠本是朋友,你們何必與他過不去?還不去幫助悟覺他們!” 這五名弟子說了聲:“是!”轉身加入了與柯青山對陣的戰圈。 宗昆大吼一聲,撲向正在得意的胡岳。他很透了胡岳,因為他竟當眾羞辱自己,宗昆所痛恨的,正是這種人。 胡岳乍見宗昆撲向自己,先是一愣。 而就在這一愣之際,宗昆的殘陽劍已到! 好快的劍! 寒光一閃,劍尖已削到胡岳勝前。 胡岳忽閃! “唰!” 宗昆這第一劍,便削去了胡岳半截山羊胡。 “唰!唰!唰!” 手腕一抖,宗昆又連出三劍,劍劍削向對方的致命要穴,看樣子不宰了胡岳,他今天誓不罷休。 胡岳此時已從夢中驚醒,身子極為怪異地動了三下,將宗昆的三劍避開。 宗昆暗暗吃驚,他萬萬沒有料到,身為宋府軍師的胡岳,竟有如此高明的身手,要知道,就算是武功一等的好手,要想避開自己適纔這一招三式的“夕陽三照”,也非易事,然而,胡岳卻輕鬆避開了!看來,自己道才是大大低估了對手的武功實力。 想到這裡,宗昆好勝心陡起,出劍更快、更狠,將“殘陽劍法”使得淋漓盡致。 胡岳此刻是金,若想躲開宗昆這兇狠的劈殺又談何容易,十幾個回合過後,胳膊上被對方用劍滑出三條血口。 宋欽一見胡岳危險,抽出寶劍欲上前援救,了空大師一把攔住他道:“宋幫主,宗昆劍法奇高,出手辛辣,幫主此時上前,恐怕不大安全。” “可胡先生面臨危險!” “胡先生、”了空微微一笑:“如果貧僧猜得不錯,胡先生的武功,並不在宗昆之下!” 一旁始終未開口的霍展眉頭緊皺,兩眼緊盯著與宗昆交手的胡岳,突然目光一謠,哺陷自語道:“怎麼……會是他?十八年了,這……怎麼可能……” 突然,主持台下七八條人影掠出人群,撲向臺上的宋欽、了空和胡岳! 這幾個人行動異常敏捷,武功皆數一流,再加上行動一致,的確令臺上幾位大吃一驚。 “唰!唰!” 撲向胡岳的二人一左一右,兩劍夾擊劈下,其勢如宏! 胡岳“啊”他一聲驚叫,連退兩步。 宗昆一怔,此刻他本無需別人相助。 “唰!” 兩道很光凌空突然折向;呈剪刀形劈向宗昆! 這一突變大出宗昆的意料,來不及躲閃,左助巴中了一劍,另一只劍波宗昆全力磕飛。 “砰!” 宗見一腳將刺中自己之人踢翻,大吼一聲,將插入自己左助的銅劍拔出,鮮血噴出三尺! 宗昆本倒,用劍拄地,怒視著胡岳。 胡岳在微笑,像是在欣賞一只關在鐵籠中的困獸。 “呼啦啦……” 一陣衣袂飄民之聲,又有兩人從宗昆的身後撲到,兩只利劍交叉而下,劈向宗昆。 宗昆的目光騾黠,他自知以自己目前的境況,絕對躲不開這兩劍。 然而,就在這生死關頭,斜倒飛來一個黑影,其速度之抉,連以輕功著稱的宗昆都大吃一驚! “砰!砰!” 兩名襲擊宗昆的漢子還未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已被來人一掌擊到了台下。 宗見此時才看清,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適纔與邵力傑交手的田鏢頭。 “多謝田鏢頭!”宗昆微微點頭道。 “宗昆,你的傷不輕.我送你出去!”田鏢頭二話不說,挾起宗昆,一記縱驚飛出主持台,消失在紛亂的人群中。 胡岳望著二人的背影,微微冷笑,可無意追趕,他深知這位“田鏢頭”武功的可拍。 就在家區與胡岳惡鬥的同時,主持台的另一測風雲突變! 從主持台下掠出的七人,除了兩名撲向胡岳,回殺宗昆外,另外五人直撲宋欽和了空二人。 對於這五個人,臺上的幾位雖驚卻不懼,在了尚、了空、長風和宋欽四人面前,五名武功高手根本算不了什麼!更何況,臺上還端坐著一位武功並不在這四人之下的崔四殺。崔四殺的鵝腿尚未啃淨,東西沒吃完,他絕不會管其他的事,除非有人打攪了他的食興。 撲向宋欽的兩人,被江松林與宋子無攔住,宋欽騰出手來,去幫助了空對付另外三人。 與了空和宋欽相比,這三個人的武功尚有一段距離,誰都不懷疑,十招之內,了生與宋欽必可生擒三人。 突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位於宋欽在邊的一名中年漢子突地甩開宋欽,撲向不遠處站立的霍展。 眾人一愣,但沒人去攔截此人。 在大家的眼裡,霍展的武功並不在了空和家欽之下,對付眼前的刺客,應該不成問題。 哪知,霍展面對來劍,竟只是降大眼睛,身子一動未動! “撲味!” 長劍直入霍展體內,穿胸而過,霍展“呃”地一聲抵吼,仰身翻倒在地。 胡岳反應最快,飛出一掌,將刺客擊翻在地,剛剛跑來援救的宋府侍衛統領魏萬興揮手一劍,將刺客的頭顱破了下來。 胡岳搶前一步,俯身抱起渾身是血的霍展,目中呼喊道:“霍老先生!霍老先生!” 霍展緩緩睜開雙眼,望著胡岳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顫聲道:“是……是你……” 胡岳笑了笑,似乎知道了對方想說些什麼,可惜,他再也無力說出。 霍展的嘴唇蠕動了兩下,終於吐出了三個字:“你……好很……” 說完,霍展便切了眼。 臺上的廝殺還在繼續。 胡岳的嘴角浮出了一絲冷笑,緩緩放下霍展的屍體。 驀地,一條倩影閃過,撲向胡岳。 “砰!” 胡岳蒙頭轉向地被來人踢了出去,抬頭一看,原來是霍雲婷。 “大叔 ” 霍雲婷抱著霍展的屍體放聲大哭,這世上,霍展已是她唯一的親人。 哭聲嘎然而止,雲婷“呼”地一下站了起來,“嗆嘟”一聲,寶劍出鞘,身子一抖,撲向衝上台來的幾個漢子。 “撲撲撲……” 主持臺上一片血光劍影。 霍雲婷紅了眼,開了殺成。 片刻,適纔衝上台來的人中有五人血濺當場! 這 下,將台下的眾人頓時被震住了。 了空、宋欽及台下的少林弟子,雖.與眾人動手,卻無殺心,可這個丫頭可真夠狠的,真殺真砍,五名高手在她手下,總共走了不到七招,便皆數喪命! 雲婷手握尚在滴血的寶劍,兩眼通紅,虎視眈眈地瞪著台下發愣的眾人。 宋姣妓走了過來,將雲婷拉到一旁,安慰著她。 宋欽見是時機,衝台下人朗聲道:“今天的事,也該了了!”環顧一眼滿場,死傷人數不下百人,他長嘆一聲:“龍玉印之事,我宋欽對不住大家,日後必當分別登門謝罪!” 了尚洪聲道:“阿彌陀偉!大家請回吧!” 柯青山見宗昆已傷,自己再鬧也佔不著什麼便宜,於是冷哼一聲:“宋欽,咱們會後有期!”說完,領著眾人悻悻離去。 |
第64章
柯青山領著鬧事的眾人離去,宋欽長出一口氣,吩咐手下將場內受傷的人用馬車送回洛陽治傷,將無人認領的屍體就近掩埋。 這一役,中原武林各派死傷近二百人,不少人是在混亂中被擠傷踩死的,“白風幫”本身也損失了三十幾人,無論從哪方面講,這次的事件,對“白風幫”和宋欽本人來說都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霍展的突然出現,使宋欽迷惑而震驚,而更使他深感迷惑的是,當年武功幾乎與“水上飛”霍老三齊名的霍展,眼下竟然武功全失,被一咂名不見經傳的刺客輕易一劍刺死! 望著被江松林等人抬下去的霍展,宋欽心中極不是滋味。 “宋幫主,”雲婷冷冷道:“你們想把我大叔抬到哪兒去?” 宋欽道:“雷老先生的遺體,將由江堂主護送回府,我宋欽手無回天之力,救不活你大叔,可霍小姐放心,你與姣姣既為姐妹,宋欽與霍老先生便如同兄弟,兄長不幸,宋欽理應盡兄弟之情,妥善安葬兄長。” 見宋欽一片誠心,雲婷不好再多說什麼。 長風道長衝來飲道:“據貧道所知,霍展的武功,並不在你我之下,可適纔霍展遭襲時竟毫無反應,仿佛根本不會武功,宋幫主不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嗎?” 宋欽搖搖頭,陷入沉思。 胡岳道:“適纔胡某與霍老先生相距不遠,只可惜,事情發生過於突然,待我援手時,霍老先生已遭不測,哎!” 了空大師微徽一笑,雙手合對道:“阿彌陀佛,胡先生雖說出手稍晚,但也無可責備。” “大師此話怎講?” “胡先生一掌便擊斃了刺客,為霍展討回了公道,有功而無過啊!” 胡岳微微笑道:“大師,你這話中的意思,可不是說我胡岳殺人滅口吧?” “哈哈哈……” 了空仰面一陣朗笑。 胡岳稍怔一下,旋即也放聲大笑起來。 宋欽知道,了空與胡岳近來不和,了空是話中有話,有意難為胡岳。換了平時,他也許會出面為二人打個圓場,將事情化解過去,可今天不然,宋欽也覺得今日之事來得蹊蹺,關於霍展的出現與猝死,更是令人費解,因此他索性不動聲色,聽二人講下去。 了空笑聲一斂,又問道:“胡先生,適纔霍展臨終前,似乎與先生說了些什麼?” “不錯,”胡岳點點頭,不緊不慢地道:“霍老先生臨終前只是斷斷續續地提起一個人。” “哦?不知是何人?” “他的姪女,霍雲婷霍小姐。” 雲婷聞聽此話,心中又是一醒,將頭埋在宋姣姣的懷中痛哭起來。 一個人臨死前提起親人的名字,這本是常事,了空大師等人當然無從挑剔。 了空談談笑,話鋒一轉道:“宋幫主,你大概沒有料到吧,身為軍師的胡先生,不但聰明過人,胸懷韜略,論起武功,也不讓你我!” 宋欽道:“胡先生會武功,這我知道,可先生的武功如此之高,卻實出宋某意料!” 了空道:“宗昆的劍法,乃紫靈真人親傳,出劍詭秘而快捷,連‘白雪尊者’邵力傑這樣的使劍高手都難以應付,而胡先生卻能徒手與之相敵,實令貧僧佩服!” 胡岳臉色一陰,旋即又是一展,笑道:“大師笑話,以胡某的武功,豈能與宗昆相比,適纔能在他劍下生還,實屬僥倖的很。” 一直未曾開口的崔四殺聞聽此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咦”了一聲,用手抓著蓬亂的頭髮自語道:“剛才宗昆這小兔崽子用的是‘殘陽劍法’,這姓胡的傢伙好像用了一招……哎呀,我怎麼一下給忘了!” 胡岳斜眼瞥了一眼崔四殺,心中不由緊了一下。 “餵,胡岳!”崔四殺喊道。 胡岳心中一驚,故作鎮靜道:“崔老前輩有何吩咐?” 崔四殺翻了翻白眼:“剛才宗昆這小子用了一招‘殘陽三照’,你是用什麼法子逃命的?” “逃命”這個詞兒怎麼聽怎麼彆扭。 胡岳似乎並不介意,微微一笑道:“崔老前輩見笑,胡某所展雕蟲小技,豈敢在崔治前輩面前搬弄!” “不不不……”崔四殺的大腦袋搖得像只撥浪鼓,一連說出十二個“不”字,用手一指胡岳:“你小子別想在老夫面前打馬虎眼,剛才你用的這一招,老夫好像在哪兒見過!”側頭瞇眼自問道:“到底是在哪兒呢……” 了空和了尚仿佛想從中知道什麼,眼睛緊盯著崔四殺。 胡岳心中明白,若是讓崔四殺這老家夥點出來,倒不如自己採取主動,於是恭敬道: “若是崔老前輩一時想不起來,晚輩不妨提醒前輩一句。” “哦?”崔四殺瞪眼道:“你說吧。” 胡岳點點頭:“適纔宗昆使出了‘殘陽三照’這一殺招,胡某則以‘狐步三搖’僥倖活命。” 崔四殺一拍腦殼,大聲道:“對對對!就是它!‘狐步三搖’!哈哈哈……” 崔四殺大笑,可眾人卻是大驚! “狐步三搖”,乃是大模“樓蘭派”的輕功獨技,十八年前,自從該派掌門古秋陽在樓蘭遇上沙暴身亡後,樓蘭派便自此消聲匿跡,這麼多年過去,已無人再提起樓蘭派和古秋陽。今天,樓蘭派的獨技突然出現在胡岳身上,又怎能不令眾人感到萬分震驚?笑聲一斂,崔四殺眨眨眼睛,問道:“胡岳,這‘狐步三搖’乃樓蘭振的不傳技法,你怎麼會用?莫非……你小子以前是樓蘭派的人?” 胡歷微微一笑:“不瞞崔老前輩,胡某年輕時久居關外,與樓蘭派的掌門師弟葉凌曾有過一段生死之交,剛才使出的‘狐步三搖’,本是時凌川背著掌門師兄古秋陽輸傳給胡某的,當時葉兄曾對我講,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使出此技,以免掌門師兄怪罪於他。”輕嘆一聲,又道:“今日宗昆使出殺手劍,胡某出於無奈,使出此技逃生,不料被崔老前輩慧眼看破,慚愧慚愧。” 崔四殺得意之極,手捋長須哈哈大笑。 胡岳長嘆一聲:“好在樓蘭派已不復存在,否則,胡岳又何顏以對葉兄!” 崔四殺道:“葉凌川這小子,四十多年前老夫曾見過他,不過,當時這小子與他師兄古秋陽乳臭求於,這兩個小兔崽子見了老夫,臉上還接著又長又黃的鼻涕哩!哈哈哈……” 胡岳于笑一聲,投再吭聲。 了空看了得意忘形的崔四殺一眼,回頭向胡岳:“胡先生,聽說葉凌川死於血魔武聖天之手,是否屬實?” 胡後輕嘆一聲:“一點不錯,那還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就發生在長安。” “哦,這麼說,先生當時也在場?” “不,當時我正雲遊四方,這件事,我是三個月後在楊州聽說的。” 了空緩緩點了點頭,微微一笑,回頭與了尚對望了一眼,不再作聲。 此刻,場內的善後事室已基本完成,宋欽吩咐準備回府。 了尚大師道:“宋幫主,貧僧與師弟了空,就在此與幫主告辭了。” 宋欽一怔:“怎麼,大師這就回少林寺?” 了尚點頭道:“關林比武,已經結束,貧僧與了空師弟出來已逾半月,寺裡還有許多事要由貧僧去處理,宋幫主,請你多多保重,貧僧走了,阿彌陀佛。” 宋欽還未及開口,武當的長風道長與點書派掌門也紛紛辭行。 知道再也留不住這幾位,宋欽點點頭,衝四人拱手道別:“四位多多珍重,來日方長,咱們後會有期!”說到這裡,他眼圈一紅,急忙垂下了頭。 目送四人率手下弟子緩緩遠去,宋欽若有所失,心中不覺悵惆。 終於,了尚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遠處的林中。 “宋幫主,咱們也該回去了。”胡岳淡淡一笑。 宋欽點點頭:“是明,該走了,該回去了……” 日照中天,關林前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風,是熱的。 微風盪過之處,留下了濃重的血腥氣味。 幾只野狗偷偷溜進了比武場,貪婪地舔食著地上的一灘灘血途…… 宋家花園。 整個下午,宋府始終沉浸在緊張與沉重的氣氛中。大門緊切,宋欽眼下不願見任何人。 關林比武出了岔子,他自感愧對中原武林和本幫弟子,整個下午,都是由女兒宋姣姣陪伴著他。 孟夕和宋子玉將洛陽城內現有的本幫力量統統集中起來,總共有一百五十多人,分兩層守衛來府,由守衛統領魏萬興率十幾名親兵把守來欽的內宅,以防不測。此時“白風幫”正逢危難之時,難免會有人尋仇,而“白鳳幫”的主要力量又不在洛陽,一時也難以調集。眼下少林、武當的人已然離去,宋欽十分清楚,假如此時遭強敵襲擊,以自己現有的實力,恐怕十分凶險。 “姣姣,”宋欽輕嘆一聲:“我想把你送出去。” 姣姣一愣:“爹,你說什麼?” 宋欽輕輕撫摸了一下女兒的秀髮,緩緩說道:“你知道,眼下府裡並不安全,我擔心不久會出事,會出事啊!本幫鄭州分堂的王堂主,十分可靠,我想讓你先去那裡避一進,等風頭過了,再接你回來。” “不!”姣姣搖頭道:“爹在哪兒,女兒就在哪兒,我絕不離開爹半步!” “嘆!”宋欽長嘆一聲道:“眼下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一旦事發,憑府內現有的力量,恐怕難以自保……” “爹,情況有這麼嚴重?” “嗯。在中原,與我們有仇的門派本來就不少,此番關林出武,白風幫算是得罪了不少人,再加上有人還在打龍王印的主意,因而我算定,不久便會有人找上門來,一場惡戰,無可避免!” 姣姣眉稍一標,問道:“爹,咱們府裡有一百多人,難道還伯他們不成?” 宋欽道:“府裡的人雖說不算少,但武功真能鎮得住的,卻沒有幾人。” “爹,難道在洛陽,眼下就沒有朋友來幫咱們嗎?” “哎!俗話說得好:“牆倒眾人推,馬倒眾人騎’,白風幫目下正值危難,少林、武當和點蒼派的人相繼離去,此時此刻,又有誰肯來幫助咱們?”略頓片刻,宋欽抬頭望著窗外,喃喃中道:“假如……天風還在,我宋欽又如何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宋姣姣眼圈一紅,望著父親道:“‘爹,你不用擔心,一旦我們有事,自會有人出頭相助!” “哦?”宋欽回頭看了女兒一眼:“姣姣,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宋姣姣嘴唇蠕動了兩下,她真想將雷大哥的事告訴爹爹,可雷天風再三叮囑自己,此時此刻,萬萬不能向宋欽講出真情,因為只有這樣,雷天風的全盤計劃才能進行下去。 見女兒欲言又止,宋欽又道:“姣姣,你說的這個人是不是方純白?” 姣姣想了想道:“方純白是雷大哥的好友,他當然不會袖手不管!” 宋欽緩緩點頭:“去年冬天,方純白在此行刺,我放了他,臨走時他確實說過,今天你放我一馬,來日我必報還。”說到這裡,宋欽苦笑一聲,輕輕搖頭道:“真沒料到,如今的白風幫幫主,竟要仰仗一個職業殺手的幫助……” 剛說到這裡,孟夕推門走了進來。 宋欽問道:“孟夕,霍展的喪事,準備的如何?” 孟夕道:“師父,靈堂已經佈置好啦。” 宋欽點點頭:“霍展之死,全因我起,我愧對霍老先生啊說著,宋欽起身向門外走,衝姣姣道:“姣姣,爹爹去看看霍先生的靈堂,一會兒便回來。”突然收住腳步,又道:“姣姣,你可知道霍小姐現在在哪裡?” 宋姣姣道:“雲婷現在就在洛陽,女兒有辦法找到她。” “那就好。”宋欽點點頭,轉身出了門。 宋姣姣望著父親的背影,心中一陣酸楚,短短半日,父親似乎老了許多。 夜幕徐徐降臨在洛陽城。 令來欽感到意外的是,直到現在,府內的寧靜未遭任何人打擾。整個下午,守衛宋府的“白風幫”弟子一直處於高度的戒備狀態,入夜後,大家才真正感覺到了疲乏。幾天來,為了關林比武一事,大家已連續忙了幾個通宵,今天上午,又捲入了比武場中的一場大混戰,勉強熬到此時,大家都已精疲力竭。 ‘邦……邦……” 宋府的高牆外傳來了梆子聲,天已二更。 突然,一道黑影躍過來府的高牆,像一片被微風吹落的平時,輕飄飄地落在了花園內。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化名田雨的雷天風。 月亮被浮雲遮掩,時明時暗。 藉著府內的燈光,雷天風巡視了一下四周,四名守衛背靠在假山石上,此刻睡意正濃,幾丈之外,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們的鼾聲。 雷天風輕輕見記縱掠,來到了來府的後院內。 眼前有一所簡陋的磚房,糊窗紙早已舊得發黃,屋內的燭光勉強透過窗紙,映在雷天風的面孔上。 宋軟的老家人李老頭,使住在這裡。 李老頭在來府呆了幾十年,人們一直叫他李老頭,時間一久,已無人知道李老頭的真名。每天午夜,李老頭都要為宋欽買夜宵,因此題得很晚。 聽聽屋內沒有動靜,雷天風輕輕推了一下門。門是虛掩的,“吱扭”一聲,門開半片。 “是誰呀?” 屋內傳出一個蒼老的話聲,令人聯想起久病臥床的垂死之人。 雷天風拍腳進屋,看見一個老人正安臥在床上,兩只眼睛死魚般地盯著自己。 “你……是誰明?我以前從未見過你……”李老頭話未說完,突然一陣劇烈地咳嗽。 雷天風未開口,兩只犀利的陣子打量著這位看上去離死不遠的李老頭。 李老頭止住咳嗽,抬頭瞇限看著雷天風。 “你……到底是誰?”李老頭的聲音蒼老而顫抖,似乎察覺到來者不善。 雷天風冷冷一笑,道:“你就是李老頭兒?” “啊?一李老頭愣了一下,旋即道:“你在叫我?” “不錯,”雷天風點點頭,接道:“小姐命我來向你要一件東西。” “東西,什麼東西?”李老頭反問道。 “二十年前,小姐剛剛出生時,幫主高興,曾向府裡的家人每人賞賜了一件東西,你可記得此事?”雷天風的兩眼注視著對方。 李老頭心中一凜,暗想:“這二十年前的事,自己怎麼會知道,看來等不得了,在他尚未肯定自己的真實身份之前,先下手為強!” “咳咳……” 李老頭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左手顫顫抖抖地伸向床邊茶几上的水碗。 雷天風仔細地觀察著李老頭的每一個動作,直到現在,他尚未從對方的一舉一動中發現任何破綻。 驀地 燈光驟滅,十幾件暗器從屋內的不同角落中同時射出.雷大風頓時變成眾矢之地! 這猝然間的變化,都是在李老頭的手觸到茶碗的一霎間發生的。 就在燈滅的同時,雷天風毫不猶豫地撲向了李老頭。 此時此刻,李老頭所在的位置,便是屋內唯一安全的地方! “轟!” 一聲巨響,病弱不堪的李老頭頃刻間變成一頭雄獅,撞破石牆,飛身掠出。 煙塵之中,雷天風發覺自己只抓到了李老頭的一只布鞋,這李老頭也許幾年沒洗過腳,雷大風嗅到了一股嗆人的臭味,急忙把鞋一拋,飛身追了出去。 屋牆倒塌的巨響,驚動了宋府中的守衛。但此時月色昏暗,眾入只發現有兩道黑影掠出了宋家花園的高牆。 “李老頭”的身影時隱時理,雷天風緊追不舍。僅憑“李老頭”的這兩下輕功,雷天風便知此人的武功絕非等閒。 宋府傳出的叫喊聲漸漸消失。 “李老頭”的身影在一座早已荒廢的關帝廟前一閃,旋即消失。 雷天風信步走到廟門前,靜靜站立了片刻,冷冷一笑道:“四位,何必躲著藏著,都出來吧!” “哈哈哈……” 灰頭上臉的關帝像後傳出了“李老頭”的大笑聲。廟裡的幾盞油燈亮了,泥像後緩緩轉出四個人來,頭一位便是李老頭,第二位是個年約五句的老者,身穿紫施,鷹鼻鷙目,兩側太陽穴高高突起,一看便知是位內外雙修的人物。此人身後是一位四十多歲的黑衣人,著架勢武功也絕不會弱。 紫衣人與兩位黑衣人雷天風曾經見過,在桃花為攔截方純白的,便是這三個人。 “李老頭”此刻病容全消,兩眼明明地望著雪天風,桀桀一陣怪笑,點頭道:“雷天風,你終於還是來啦!” 雷天風微微一笑,點頭道:“不錯,我來了。” “嘿嘿,你知道老夫是誰?” “不知道,只知道你不是什麼李老頭,而且是剛剛知道!” “你很坦率!好,我現在就告訴你,我不姓李,姓雲,雲森便是老夫!” 雷天風淡淡一笑:“原來是‘黑水十三寨’的雲寨主,難怪雷某看走了眼,竟一掌未能試出你會武功。” “哈哈哈……”雲森一陣狂笑,道:“那天晚上,老夫知道你躲在燈下,故爾為閣下演了一場戲!怎麼樣,還算是逼真吧?哈哈哈……”笑聲一斂,雲森突然問道:“雷天風,你可知道,老夫一直也在跟蹤你?!” 雷天風點點頭:“在海棠書院,你救走了唐然,也就是了覺和尚,在望花樓,你躲在草叢中,但沒有出手。” 雲森瞇眼道:“你說的一點不錯,可你是否知道,老夫為何沒有出手?” “因為你沒有把握!” “不錯,沒有十成十的把握,老夫絕不會冒險!你年紀雖較,但名聲極大,老夫本不信邪,但雷天風在紅花谷一役中畢竟殺死了血魔,這說明你並非擔個虛名,因而老夫必須十分小心,在時機合適的時候除掉你!” “只可惜,我突然死了,被萬花紅用後門的毒器所寄,死後落入了洛河。” “關於這一點,當時我們並不懷疑,只是到後來,閣下忍不住跳了出來,才被我等識破!” 雷天風冷笑道:“說的更確切些,是你們的大哥胡岳認出了我。” 雲森明明一笑:“雷天風,你比我估計的似乎還要更聰明些!不錯,自從你那天將了覺二弟送到了宋府,大哥便懷疑是你,因為普天之下,有本事生擒了覺的人寥寥無幾。不過,懷疑終歸是懷疑,直到那天晚上,你夜闖宋府,佯劫了覺,大哥才肯定你是雷天風無疑!” “哦?莫非我露出了什麼破綻?” “嘿嘿,中原武林,有誰可以在少林十八羅漢和掌門人了尚。戒律院主持了空這些人面前模衝直撞?再者說,你對少林派的人只是點倒而不傷害,訪問普天之下,哪有這種動人的強匪?” 雷天風點點頭:“這些也都是胡岳說的?” 雲森揚眉道:“當然,你作的每一件事,都體想逃過我大哥的眼睛!” 雷天風道:“胡岳確實精明,看來,他連我今夜要去找你都算準了!” “哈哈哈……”雲森一陣狂笑:“看來你小子也不算傻,不然,怎麼會躲開老夫精心佈置的暗器?” “那只是第一關?” “不錯!” “那麼四位便是這第二關峻?” “哈哈哈……正是正是!雷天風,你自認為能過這第二關嗎?!” 雷天風冷冷一笑,道:“胡岳料事如神,不愧為當世梟雄,可智者千慮,總有一失,古人之訓,剛好用在今天!” 雲森一任,旋即冷笑道:“閣下對自己的武功,未免過於自信了吧?!” 雷天風道:“如無把握,雷天風絕不敢來找四位。” “哦?”雲森上下打量了一眼對手,用手一指身後三人:“你可知道這三位是誰?” 雷天風微微一笑:“雷某洗耳恭聽。” “好!”雲森一指紫衣人:“姓雷的,‘大漠紫砂掌’這個名字,你總該有所耳聞吧?” “當然聽說過,當年的掌門人關鐵手,曾是何等風雲,不幸的是,二十多年前,他死在了血魔武聖天之手。” “閣下說的一點不錯!”紫衣人陰陰道:“看來你對本門的事知道的不少。” “這麼說,你便是‘大漠紫砂掌’一門的人?” “嗯,本人段演樣,乃是‘大漠紫砂家’現任掌門!” 雷天風淡淡一笑,將目光轉向另外二人。 雲森道:“雷天風,你可聽說過‘青州三龍’鬧京城的故事?” “聽說過。”雷天風道:“這還是十三年前的事,‘青州三龍’為了一個名妓,與禁衛軍的副督統方振京鬧翻,三人殺了方振京,大鬧禁衛軍,驚動了聖駕,好不成風!”將目光轉向兩位黑衣人:“二龍焦老二死在京城,想必,這二位便是‘青州三龍’中的大龍與三龍噗?” 兩個黑衣人撇了撇嘴,算是承認自己的身份。 雲森得意地笑道:“雷天風!現在,你還自認為過得了這第二關嗎?!” |
第65章
面對四名強敵,雷天風鎮定自若。毫無疑問,雲森也知道對手的可怕,他現在必須在心理上壓倒對手,因此毫不掩施地道出了自己與其他三人的身份。 雷天風當然知道對方的實力,尤其是雲森和段琪祥,可稱得上是武林中的尖子人物,自己從未與這四人中的任何一位交過手,心中自然無底。另外,他此刻又有了新的發現,在破廟四周,竟潛伏著幾十名弓弩手,毫無疑問,這些人不是自己人,而是對手為自己特意布下的一張網! 好狡猾的胡岳!他怎麼會算準自己今夜會去找李老頭,而且會追至這裡?! 自己潛入來府時,方純白與霍雲婷留在府內等候,由於追趕雲森,未及通知他們,他們現在在哪兒? 也許,今夜自己不得不孤軍作戰! 想到這裡,雷天風揚眉一笑,道:“四位皆是名動武林的人物,聯手合擊,實力當與血龐武聖天相去不遠,就為這,雷某今天也要破一次冽!” 雲森明笑道:“人言雷天風膽量過人,遇強則更強!這頭一說老夫見識了,這第二點如何,老夫倒要驗證驗證!” 雷天風點點頭:“但願不會使你失望!”說到這裡,右手一抬,從背後抽出一個細長的藍布包,手腕輕抖,藍布脫落,雷天風手中已多了一柄三尺長劍,在月光與燭光的交相輝映下,劍身發出了紅藍相交的炫麗光彩。 “天龍創”! 這便是被譽為當世四大奇創之一的“天龍到”! “天龍劍”、“天風劍”、“緊銀太歲劍”和“雪夜追風七星劍”,乃當年“無門大師”畢生的四大傑作,為天下武林所矚目,其中“天龍”與“天風’問劍一直為“四方居士”陳子樺所有,如今傳給了雷天風,“紫銀太歲劍”乃是武當派的鎮山之物,世人輕易不得一見,名聲位於四劍之冠的“雪夜追風七星劍”目前下落不明,據傳此劍藏於西域。 雲森四人皆是行家,一眼便瞧出此劍即是“天龍到”,不由暗暗稱奇。 “哈哈!果然是好劍!”雲森一陣大笑,左手一抬,“啪”地一聲,一掌拍在身旁的青石佛臺上。“喀喀……” 一陣石裂發出的聲響,雲森手下的尺厚青石頓時化作粉屑,但雲森並未鬆手,而是用渾厚的內力將粉屑聚在一起,與擊碎巨石相比,後者更顯內功深厚。 雲森這一手,是想來個敲山鎮虎,在心理上首先壓倒對手! 雷無風當然明白,淡淡一笑,右手一揚,寶劍“唰唰”兩下,一左一右,十八朵淡藍色的劍花仿佛是十八盞飄浮的燈籠,徐徐自劍尖飛出,在空中蒙繞不散,整個廟堂內的亮度,頓時增加數倍。 “雲寨主好俊的內功,何不如讓雷某看得更清楚些?”雷天風緩緩道。 “哈哈……”雲森一陣狂笑,右手一松,手下的石屑“嘩啦啦”落了一地。 對雷天風的這一手,雲森雖說暗暗吃驚,但表情依然從容,其餘三人則就不然了,內心的震驚,皆浮於外表。要知道,劍花的多少與顏色,往往可以顯示其內功的高低,一般說來,到花有紅、黃、藍三色之分,而藍色又分深藍和淡藍兩種,三色之中,以藍色的功力最深,面談藍色又高於深藍色。一般的使劍高手,能抖出三朵紅色劍花便可稱高手,能科出三朵黃色劍花者便可步入一流之列,只有極少數的頂尖人物方能抖出淡藍色的劍花;據傳武當派掌門長風道長一次可抖出十二朵藍色到花,這已成武林奇談。如今,雷天風信手一揚,便抖出十幾朵淡藍色的劍花,雲森四人聞所未聞,又怎能不感震驚? 段琪祥扭頭衝雲森道:“二哥,看來大哥今晚的佈置是對的,此人的實力,確實超出我原先的預料!” 雲森嘿嘿一笑道:“大哥料事如神,向無差錯,他始終不讓我單獨下手,便是為了今天!” 雷天風用左手輕輕撫摸著劍刃,始首看了一眼四人,緩緩道:“諸位的話說完了,就請動手吧,雷某無暇過多奉陪!” 雲森冷哼一聲,回頭衝三人道:“抄家夥!” “嚓嚓!” “青州三龍”中的大龍蔡漢成手中多了一對鐵戟,三龍蔡漢標手中則拎著一只鐵西飛輪。 雷天風濃眉一擰,目光中閃出一縷殺機,這種目光,以前只出現過一次,那時他與方純白深入紅花谷,面對殺害自己師父的血龐武聖天,他的目光中首次帶出了殺機。自從紅花谷一戰,雷天風再沒用過“天龍劍”,而今日既然拔劍,使證明他定下殺手。 “雲森,”雷天風冷峻道:“今日之戰,我手下絕不留情,你們應該知道。” “嘿嘿,姓雷的小子,你這是廢話!” “好,動手吧!” 雲森沖段琪禘遞了個眼色,二人突地向兩側一閃,大龍蔡漢成揮雙戴而上! 雲森明知對手的到法厲害,而自己與段琪祺是徒手,因此決定讓大龍無用雙朝纏住對方,自己與段琪祥好伺機下手。 雷天風知道對手的意圖所在,決不給對方以可起之機,右手一抬,寶劍破空劃出個“一”字。 “嘶!嘶!” 蔡漢成的戟尖未及對手,突覺小腹一痛,低頭一看,不由大驚失色!原來,自己的小腹竟被劃破一道五寸血口! 是劍氣! 雷天風的劍氣,已可丈內傷人於無形! “嘩啦!” 蔡漢標右手一種,鐵齒飛輪呼嘯著飛向雷天風!二十幾年來,不知有多少武林好手喪命於這只飛輪下! 雷天風持劍未動,兩眼緊盯著迎面而來的飛輪。 “唰!” 疾飛的鐵輪離雷光風不到七尺;突然一分為三,中間一個直取雷天風的咽喉,另外兩個“嗖”地一分,向兩側斜飛出去! 雷天風冷哼一聲,一劍劈去,只聽“當”地一聲,迎面飛來的飛輪被截為兩段。 “呼!” 身子一抖,雷天風縱身揀起,回手一劍,恰好將身後斜飛下來的另外兩只飛輪折為四截! 按常理,雷天風的身於此刻必然下落,蔡漢成抓住這稍縱即逝的良機,雙戟齊飛,刺向身在半空的雷天風! 然而他錯了,在這種情形下,以常理來判斷對手的行動方向,是他遠遠不摸對手的武功底細。 “呼!” 雷天風懸空的身軀陡然一記平滑,一招“浮雲東海”,從蔡漢成的頭頂上掠過。 蔡漢成大驚,身子一仰,一記“鐵板橋”,雙手一撤、一出,想用雙朝上撫對手。 晚了! 蔡漢成雙手尚未及舉起,雷天風的劍尖已從他頭頂一尺之處滑過。 “啊 ” “蔡漢成一聲摻叫,仰身倒在地上,自右腹至左肩,蔡漢成的上身被撕開一道一尺七寸長的血口,鮮血來湧而出,蔡漢成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血人。 又是劍氣! 雷天風之所以以劍氣擊斃蔡漢成,是因為他不想浪費寶貴的時間,寶劍自蔡漢成頭頂劃過,直刺前方的蔡漢標! 蔡漢標飛輪已失,見對手撲向月已,急忙一記撤身,雙手一抬,“嗖嗖嗖嗖”,打出四只淬毒的飛鏢。 “唰!” “天龍劍’”當空一劃,蔡漢標只覺眼前出現一個銀色的圓盤,“噹噹噹噹”四聲,四只飛鏢撞在圓盤上,又全數落回自己的腳下。 蔡漢標一怔之際,突見銀盤中閃出一物,未及喊出,只聽“撲哧”一聲,“天龍劍”己中蔡漢標的眉心! 一聲未吭,蔡漢標倒地身死。 蔡氏二兄弟被擊斃,發生在轉瞬之間,根本容不得雲森和段琪祥二人出手相救,待二人反應過來,雷天風已持劍穩穩站在二人面前。 雲森一愣,扭頭看了段琪樣一眼,隨後衝雷天風哈哈一笑道:“閣下好使的劍法!好俊的輕功!看來找這兩位兄弟死得不冤枉,不冤枉!哈哈哈……” 段琪樣冷冷道:“閣下的劍法名不虛傳,竟可以劍氣傷人,這一點段某還是剛剛知道。” 雲森知道他這是在責怪自己和大哥,看來,自己和胡岳對雷天風的估計仍舊不足,倘若以自己的兩只肉拿去對付對方的“天龍劍”,肯定是兇多吉少! 想到這裡,雲森嘿嘿一笑,衝霄天風道:“閣下的劍術高明,倘若雲某使劍,自然可領略這其中的妙處,只可惜,雲某闖盪一生,憑得只是這一雙手,看來,也只好用這一雙由手,領教一下閣下的寶劍了!” 雷天風淡淡一笑:“雲森,你用不著激我。我若用到殺你,便不是雷天風!” “哦?此話當真?!”雲森為之一振。 雷天風右手一抬,將寶劍負在身後,拾首道:“閣下的‘黑虎爪’,雷某想領教領教!” 見雪天風真收了劍,雲森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他對自己的“黑虎爪”極有信心,幾十年來,雲森還從未在掌上敗給任何人。 段琪祥道:“久聞‘四方居士’的‘陰陽玄氣功’威力過人,今天,段某要用本門的‘紫砂掌’‘領教領教閣下的,陰陽玄氣功’!” 雷天風點點頭:“雷某儘量不使二位掃興。” 雲森沖段琪祥點了點頭,二人“唰”地一下,同時撤後九尺。 雷天風知道對方想與自己在掌功上一見分曉,不敢怠慢,急忙暗運真氣,將“陰陽玄氣功”運至兩掌。 雲森的雙掌開始變暗,由紅變紫,由紫變黑,仿佛是一塊燒焦的木炭。 段琪祥則是身子微沉,渾身頓時變得腫脹,兩只手掌變得紫中帶黑,活像是一對被拍扁的紫茄子。 廟前,凝聚的空氣令人窒息。 驀地,雲森仰天一聲長嘯,破舊的關帝廟裡傳來了“嘩啦啦”的落土聲。 雲森身子一弓、一彈,有如一只撲食的惡豹,撲向一丈之外的雷天風! 幾乎與此同時,段琪祥雙足一點,也衝了上去。 雲、段二人明知“陰陽玄氣功”威力極大,因而採用二人合力擊之的辦法,想一擊便打垮對手! 雷天風一聲大喝,雙手突地一分,身子凌空騰起,直迎上去! “砰!砰!” 三人乍合乍分,雷天風退後九尺,臉色變得蒼白,喉頭一甜,好懸沒吐出一口鮮血。 雲森的身子向後“通通”連退了五六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一下,從口頭噴出一柱殷紅的鮮血,一陣頭暈目旋,差點昏過去。 段琪祥的內功不如雲森,雷天風的這一掌,將他震退二丈有餘,當時便七竅出血,昏死過去。 論功力,雲、段二人的修為加起來足夠一個半甲子(即九十年),就算雷天風俗性過人,有名師指點,其內功的深度也絕無可能超過二人之合,而這一掌雪天風以單拿對二人雙掌,竟佔盡上風,關鍵所在仍是“陰陽玄氣功”自身的威力,這種氣功以陰、陽二氣交替出現,使被擊者氣血逆流、經脈紊亂,其威力要大於一般內功效倍,因而雷天風方能一擊得手。 “六弟!六弟!’雲森呼喚幾聲段琪祥,見沒有動靜,急忙一個翻身爬了起來。 雷大風住立未動,他適纔這一掌已使出十二成力道,況且受了內傷,需要暫短的恢復。 雲森當然知道對手目前的情況,不過,他眼下的情況比對手還要糟,自然是無力再戰。 就在這時。左側的雜草“嘩啦啦”一陣亂響,草叢中走出兩個四十幾歲的錦衣人,手提窄刀,直衝雲森而來。 “九弟、十弟!”雲森一陣狂喜。 身材稍高的錦衣人道:“二哥,我們二人來遲了一步,全因屬下送信……” “不遲不遲!”雲森忙截口道:“六弟受了重傷,七弟、八弟已送了命,二哥我傷得也不輕!不過,嘿嘿,雷天風這小子與我差不了多少,九弟!你趕快動手吧!” 高個錦衣人一愣,回頭望了一眼雷天風,扭頭衝雲森道:“二哥,他便是雷大風?” “嗯,就是此人!” “看來他傷得不輕……” “九弟!你怎麼這麼多廢話!若是等他援過來,咱們大家都沒命!” “二哥,”九弟皺了皺眉頭,輕輕搖頭道:“我‘雲裡飛刀’司仲文使了二十多年的刀,可從未殺過重傷之八,待他身體有所恢復,小弟自會與他一搏!” “哈哈哈……”雲森一陣慘笑:“九弟糊塗!他若恢復,還有你的性命在?難道,二哥、六哥、七哥和八哥四人的武功加起來還不如你嗎?” 司仲文聞聽,仍舊搖頭。 雷大風心中暗想:“這位‘雲裡飛刀’司仲文,倒像是個光明磊落的英雄,可怎麼會與胡岳等人同流合污?” 正在尋思,只聽另一位錦衣人道:“九哥,二哥說的有理,對付這種人物,哪能講那麼多武林規矩,九哥即然不願動手,小弟只好代勞了!” 語畢,這位錦衣人轉身來到雷天風面前,一陣冷笑道:“雷天風,我方國泰知道你死的冤,可此事怨不得方某,誰讓你和咱們‘順天教’的人為敵!”說著,手腕一翻,一刀刺向雷天風的胸口! 然而,就在方國泰的刀尖觸到對方的一霎間,雷天風的身子突地一動,刀尖顧著前胸滑了過去。 方國泰一驚,急忙身子一轉,刀鋒一橫,變刺為削。 太遲了!雷天風的右手二指已然刁住了對手的刀鋒,輕輕一抖,鋼刀頓時化為一堆鐵屑,方國泰的手中,僅餘一只光禿禿的刀柄! 見勢不妙,方國泰大吼一聲,將刀柄擲向對手,同時左手一沉,五指微屈,有如五把鋼鉤,抓向雷天風的右助! “去!” 雷天風低吼一聲,拍起右腿,將方國泰踢出丈遠,方國泰“啞”地一聲,伏倒於地。 司種文一見十弟不妙,身子一抖,揮刀撲向雷天風。 雷天風此時本可拔劍,但他對司仲文頗具好感,見對方撲來,急忙閃身避過幾刀。 見前幾招不能奏效,司伸文突然虛晃一刀,身子後撤一步,刀頭一甩,“嗖”地一聲,三寸刀尖竟脫劍飛出,直取對手的咽喉! “雲中飛刀”! 這便是令人防不勝防的“雲中飛刀”!交戰雙方近在咫尺,這種飛刀的命中串幾乎是百分之百。 然而,今天司仲文的對手是雷天風,一切結局都大出對方的意料。 “唰!” 雷天風頭微微一側,刀尖貼面飛過,手輕輕一揚,已然飛過的刀尖竟鬼使神差般地被吸了回來,穩穩落入了雷大風的手掌中。 司仲文的眼都看直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看了看手中的刀尖,雷天風衝司仲文道:“閣下的東西,我將他物歸原主。”說完,將刀尖擲給了司仲文。 “啪!” 司仲文抬手將刀尖打落於地,冷笑道:“司某技不如你,你也用不著如此取笑!我司伸文生是‘順天教’的人,死是‘順天教’的鬼!’”說完,斷刀一揮,撲向雷天風。 雷天風無意傷他,避開刀鋒,一記欺身,轉至對手右側,抬手點中司件文的“章門穴”,司仲文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 場上站著的,只剩下雷大風與雲森二人。 雲森一陣慘笑,緩緩點頭道:“雷天風,你小子有種,也夠狠,不過,今晚你仍舊體想活著出去!” 雷天風冷冷一笑,道:“雲森,我想不出你還有什麼辦法!” 雲森桀桀一陣怪笑,點頭道:“好!我告訴你!”剛說到這裡,雲森突然身子向後一仰,大聲喊道:“放箭!” “撲通!” 雲森的身子平躺在地上,可四周沒有動靜。 眼睛轉了幾圈,耳朵支得老高,仍不見動靜,雲森二記翻身坐在了地上。 雷天風哈哈一笑,道:“雲寨主,起來吧,不會有人放箭的!” 雲森環顧四周,自言自語道:“奇怪,這些人都溜到哪兒去了?” “雲寨主,他們都在這兒,一個不少!”雲森身後傳來一個人冷冷的話聲。 猛然回頭,雲森發現方純白站在自己面前,緊跟著,又有一位白衣少女走了出來,是霍雲婷。 “這麼說,是你們二人殺了他們?”雲森半驚半怒地問道。 方純白道:“雲寨主不必驚慌,方某只是廢去了他們的武功,讓這四十位朋友小睡片刻,一個時辰後,他們自全醒來。” 雲森嘿嘿一陣冷笑,自知活命無望,眼下對方三人中的任何一位,都可以輕易殺掉自己,然而他十分清楚方純白的手段,自已若落入此人手中,決無好死! “雷天風!”雲森的目光緊盯著對方,胸脯一挺,朗聲道:“今晚雲某落敗,怨不得別人,只怪自己武功不精!雷大風,雲某佩服你是條漢子,算得上武林中的頭一號英雄,能死在你手中,也不狂雲某風雲一世!來吧,別捨不得下手,給雲某來個痛快!” 雲森此人出身黑道,身上有一股十分原始的綠林豪氣,真正面對死亡時,這種人往往會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們有骨氣得多。 雷天風道:“雲森,你真的想死?” “哼!”雲森冷冷道:“敗軍之將,何敢言生?雷天風,你不用戲弄老夫,我只求你給老夫來個痛快!” “嘿圖,想死,沒那麼容易!”說話的是方純白。 雲森一怔,回頭望著方純白。 方純白道:“雷兄,把此人留給我,我會讓他死!” 雲森的臉頓時蒼白如紙,長嘆一聲,舉右手朝自己的天靈怕去。 雷天風右手一場,雲森只覺別關節一麻,無力地垂下了胳膊。 “雲森。”雷天風道:“假如我放了你呢?” “什麼?”雲森一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說不殺你。” “你……不殺我?” “對。” 雲森眼珠轉了轉,又道:“雷天風,你這話當真?” 雷天風點點頭:“只要你今後不再做危害百姓,危害武林的事,我為何一定要殺你?” 雲森想了想,指首道:“如果是這樣,雷天風,咱們後會有期!”話畢,轉身大步離去。 霍雲婷道:“雷大哥,這種人你怎麼輕易放了他,他若是回到來府,那豈不……” 語尤未了,雲森身子一轉,又走了回來。 “雲森,你還有何話說?”雷天風問道。 雲森頭一揚,朗聲道:“我雲森活了這麼大,從不接受別人的思惠,就這麼走了,我會難受一輩子!” “那你說該怎麼辦?” 雲森略思片刻,道:“雷天風,我知道你一直在追蹤我,有些事請你一定很想知道,這樣吧,我回答你兩個問題,從此咱們誰都不欠誰,你看如何?” 雷天風點頭道:“好,就這樣!” “你問吧!” “第一,‘頗天教’是怎麼回事?” 雲森道:“‘傾天教’乃是我與胡岳等十人創立,那還是十二年前的事,在之後的幾年,本教秘密發展了四百餘人,皆是武林中不太得意的各路英雄。欸,為了這龍王印,弟兄們死的死散的散,我們十兄弟,已去七人,欸!‘順天教’算是完了!” “第二個問題,龍王印,我是說真的龍王印,現在是不是在胡岳手中?”雷天風最最關注的便是這個問題。 雲森道:“不錯,龍王印確實在大哥的手中,可你怎麼會知道此事?” 雷天風道:“在龍門的“香山寺’,是你從萬花紅手中奪走了龍王印。當時我還不敢肯定,可關林比武中發生的事情,使我確信其印必在你們手中!” 雲森沉吟片刻,抬首道:“雷天風,你的問題我均已回答,從今之後,雲某不再欠你什麼。” “我知道。” “好,雲某告辭了!”這一回,雲森真地走了。 望著雲森消逝的背影,雲婷問道:“雷大哥,你剛才是不是算準了,他會回來?” “沒有十分的把握。”雷天風微微一笑,道:“可我知道像雲森這種人頗重江湖規矩,你有恩於他,他必會回報,從這種人口中,靠強逼是問不出任何東西的。” 方純白笑道:“雷兄高明,換了我,很可能只看到一具屍體。”略停一下,又道:“雷兄,你料定雲森不會返回宋府?” “我想不會。”雷天風自信道:“今夜一戰,‘順天教’大勢己去,雲森這種人在江湖闖盪了幾十年,我猜他定會另立門戶,重新開始。” 霍雲婷道:“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當然是去來府!”雷天風望了一眼燈火昏暗的洛陽城,緩緩道:“該是真相大白於天下的時候了!” |
第66章
清晨,宋家花園。 宋欽身披紫袍,位立在荷花池旁的水榭中。 花園內幽靜異常,偶爾,晨風悠悠盪過,荷花池的竹林裡傳出竹葉的輕快拍擊聲。 自從昨夜宋府出了事,李老頭奇怪地失蹤,宋欽便沒合眼,天剛濛濛亮,他便隻身走到這裡,近來發生的一件件事情,像走馬燈似地親繞在腦海裡。 起霧了。 薄薄的晨霧有如一副隨風飄浮的白紗,悄然爬過宋府的高牆,越過花園的女兒牆,又輕輕漫人含翠欲滴的竹林…… 一切都在悄然無聲地進行著。 竹林變得逐漸模糊,終於從宋欽的視線中消失。 宋欽的思緒,也朦朦朧朧地回到了一個月前。 他想起了雷天風,想起了被“黑風七星”殺害的“十六白騎”,以及此後在洛陽出現的形形色色的人物,發生的一件件怪事。最後,他想起了霍展。從霍展的失蹤,到他突然出現在關林比武場上驗證龍王印以至他的猝死,這一連串的事情顯得如此神秘而令人不解! 霍展似乎是在被什麼人操縱著…… 他為什麼要在當時那個關鍵的時候才肯站出,假如他早半個時辰說出龍王印的真偽,那場流血本可避免! 看來,確實有人在操縱著他!可此人又能是誰呢?霍展不同旁人,要想控制這樣一位人物絕非簡單,此人一定十分熟悉霍展,而且武功應高於霍展! 這個人會是誰呢?他既然利用霍展,又為何下手殺了他?難道……霍展的全部使用價值就只有識別龍王印的真偽?假設是這樣,那麼這幕後之人的真正用心又是什麼?龍王印是真是假,與此人有什麼利害衝突?龍王印被證明是假的,他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他的腦海裡出現了一連串可能的“幕後之人”。 萬松白?不,不會是他,長白派對中原人地生疏,萬松白絕無可能控制霍展! 柯青山?不,更不可能,黃河幫根本不具備這樣的實力,再者,倘若是柯青山,他又何必親自上擂臺,拿自己的性命去賭這只假龍王印?! 是宗昆?也不會,此人武功雖高,但心高氣傲,目空一切,且城府頗淺,這種人物絕對不會有如此心機。 …… 一個個人物在腦海中出現,又一個個被完全排除。 突然,宋欽的心“呼”地一沉,整個身子頓時變得冰涼;他想起了胡岳。 早在一個月前,雷天風便警告過自己,胡岳此人陰險狡猾,“十六白騎”的死,極可能與他有直接的關係,但當時自己並不相信。 他似乎看到了胡岳那雙永遠帶著微笑,但又令人深不可測的眼睛。 現在回想起來,假設這幕後之人便是胡岳,近一個月來來府和“白風幫”遇上的一件件怪事,似乎一下都解開了,可仍有兩點難以讓人理解:其一,胡先生入府七年多,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是為自己和“白風幫”著想,而且曾為搭救自己出生人死;其二,自己的秘密,從不向胡岳隱瞞,一個月來,龍王印藏在什麼地方只有自己和胡岳知道,如果他有心于龍玉印,又何必要等到今天? 宋欽緩緩搖頭,輕輕長嘆一聲。 霧,漸漸或去。 金色的朝陽運過薄霧,灑在初醒的大地上,宋欽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來飲抬頭一看,原來是自己的二弟子孟夕。 “孟夕,這麼急匆匆的,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宋飲問道。 孟夕神色冷峻,走到來鐵面前道:“師父,看來情況比我們想像的還糟!” 宋飲一怔:“到底出了什麼事?” 盂夕四下環顧一下,見沒有外人,道:“師父,昨夜失蹤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李老頭!” “什麼?你說什麼?!”宋鐵眼睛降大,似乎不相信盂夕的話是真的。 “師父,”孟夕壓低聲音道:“剛才弟子在李老頭的住處又搜尋了一邊,結果在土坑下面發現了一具屍體!” “哦?你可看清是何人?” “師父,弟子看清了,死者才是真正的李老頭!從屍體的腐爛程度上看,李老頭死了至多不過一個月!” 宋飲皺了皺眉:“一個月的屍體,面目已經沈爛,你又怎麼能夠斷定?” “師父,你怎麼忘了?” “忘了什麼?” “李老頭的右腳是六趾!” 宋欽一拍後腦:“對呀!我怎麼把這一點給忘了?那人果然是右腳六趾?” “一點兒不錯!” 宋欽沉吟半晌,輕輕搖頭道:“這麼說,這一個月來給我送夜宵的人,竟不是李老頭! 可李老頭並不是一個重要的角色,代替他的人為何偏偏選中了他?” 孟夕道:“師父,在咱們府裡,李老頭是唯一每夜必出而且不受注意之人!” 宋欽一抬頭:“孟夕,你的意思是……” “師父,事到如今,我看事情已基本清楚了,之所以有人要代替李老頭,為的是能同府外的同夥保持聯繫,把府裡的機密及時傳給外面的同夥!” “孟夕,你接著說下去!” “師父,代替李老頭的人,至多是個配角兒,而真正的主角兒……” “孟夕,你說吧!” “是胡岳!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此人在從中搗鬼!” 宋欽並不感到驚訝,只是臉色顯得愈加深重。 “師父,”孟夕見他不說話,繼續道:“當初,‘十六白騎’奉密令來洛陽,只有你我和胡岳知道,這消息‘黑風七星’怎麼會得知?‘黑風七屋’棲身小黃莊,我們本欲圍殺,而‘黑風七星’竟事先作下圈套,刺殺雷天風,若不是因為雷天風武功超絕,他們豈不得逞?還有,了覺行刺了尚大師得手,霍展的突然失蹤和出現,除了胡岳,又有誰能事先察覺,步步走在我們的前面?!” 宋欽緩緩點頭,目光突然一黯,道:“該清楚的現在都清楚了,不清楚的,今後自會清楚!”猛然回頭,衝孟夕道:“馬上叫子玉、劉業、江松林和府內的正副守衛統頜來見我!” “是!”孟夕退後半步,一拱手,轉身要走。 “哈哈哈哈……” 離水樹不遠處的假山後傳來了一陣朗笑,人影一閃,胡岳轉了出來。與平日不同,胡岳今天穿帶的格外講究,身上一件光彩照人的嵌金絲錦施,腰橫玉帶,腳下一雙十分考究的紫靴,似乎是要參加皇上的登基大禮。 宋欽冷笑一聲:“胡先生今天這身打扮,實令來欽大開眼界!” 胡岳得意一笑,一反往日的深沉,用手輕輕一樣新衣,道:“人言:“人逢喜事精神爽’嗎!宋幫主又何必大驚小怪?” 宋欽苦笑一聲,點頭道:“胡先生,我宋欽其佩服你,你在本府七年有餘,我竟一直未看清楚你!” 胡岳淡淡一笑看了看孟夕,又看了看宋欽,悠悠道:“該清楚的,都已清楚了,不清楚的……嘿嘿,今後也不會再清楚!” “哦?恐怕未必見得!”宋欽一陣冷笑,接道:“胡先生才智過人,宋欽自愧不如,可胡先生不要忘了,這裡是宋府,宋欽說話還做得了主!” 胡岳聞聽,輕輕一甩袍袖,仰天大笑不止。 孟夕知道胡岳的武功不錯,連宗昆都卡能奈何他,生怕師父有所閃失,因此始終未敢離開宋欽一步。 見胡岳一到有恃無恐的樣子,宋欽輕輕搖搖頭,沉聲道:“湘先生,你入府已逾七年,這些年來,我宋欽一直機你為知己,把你當作最可信賴的兄弟和朋友。另外我還知道,這七年來,你也一直在真心幫我,甚至不惜為宋某出生入死!哎!我實在搞不懂,你我本無冤仇,又可以以誠相待,如今你突然反目,又究竟是為了什麼?!” 胡岳臉色一沉,狠狠吐出五個字:“為了龍王印!” “龍王印?” “不錯!為了這龍玉印,胡某甘願屈居在你宋軟的門下,為你當了七年的謀土!謀土? 謀……士!哈哈哈……” 宋鐵輕嘆一聲:“我真弄不懂,一個人屈居我來飲門下,屬是為了一顆玉印!” “你當保不會懂!”胡岳目光 寒,道:“因為你根本就不清楚龍王印的真正價值!” 宋鐵淡淡一笑,道:“胡先生,憑你為我宋欽所作的一切,假如當初你提出來,我也許舍甘心情願將龍王印送終你,你又何必為此竊盡心機?” 胡岳微微一笑,揚眉道:“宋欽,你錯了,我胡某做事,從來只講效果,不論手段,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它其中的道理!要知道,就算是你當時甘願將龍王印給我,我也絕無可能接受,因為它是假的!” 宋欽一怔,旅鄖道:“可當時你並不知道那是顆假印!” “不,我知道!” “什麼?!”宋欽心頭一震,問道:“你怎麼會知道?” 胡岳微微一笑:“很簡單,因為我以前見過真印!” 宋欽的腦子“嗡”地一下,上下打量著對方,半晌問道:“那麼你到底是誰?” “古秋陽!” “啊?你漢是古秋陽!” “不錯,我便是十八年前死在樓蘭的那個古秋陽!”胡岳說著,得意地捋再長項。 宋欽全身一運,隨後陷入沉思。 古秋陽冷笑 聲,味限速:“宋幫主,這一下,你想明白啦?” “不錯。”宋欽抬頭道:“我……全明白啦!” “哦?說說著!” 宋欽沉聲道:“七年前,你隻身來到宋府,作了宋欽的謀士。當時,宋某的龍王印並不在身上,因此你不得不管時等待。” “不錯!” “去年秋末冬初,血蜘蛛找上門,要報十年前的斷足之仇,你拼死保護我,為的是不在龍王印上有什麼閃失,到了這個時候,你依然不知道我掌握的那只龍王印是假的!” 古秋陽點了點頭,淡然一笑。 宋欽接道:“一個多月前,我將剛剛從地下秘密取出的龍王印交給羅家父子保管。”苦笑一下,搖頭道:“你一定是等不急了,於是放出風去,使江湖之人都知道龍王印在羅家堡。羅家堡既不安全,龍王印還需由我宋欽自己保管,這樣你才有機會下手!” 古秋田道:“一點兒不錯,我早就料到,無論何人,都無法從羅家堡得到龍王印,但可將龍王印逼回到你手中!” 宋欽雙眉一擰,憤然道:“可你的這一招棋,斷送了羅家堡幾百口人的性命!” 古秋陽不屑一笑:“我剛才說過,我這個人辦事只講效果,不管手段。” 宋欽冷哼一聲,道:“你的手段耶劣,效果也並不如意,因為龍王印是假的,你很可能白白在宋府為臣七年!” 古秋陽“哎”了一聲,眼一斜,道:“我當時實在很失望,龍王印會是假的,這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不過,事情總不能這樣結局,因此我採取了下一步的行動。” 宋欽道:“雷天風拒不授印,你便提出了關林比武奪印的設想,可我仍不太明白,你怎麼會斷定,關林比武奪印的消息一傳出,拿真印的人便會對面?” 古秋陽瞇眼一笑,道:“誰都知道,這世上只有三人見過真的龍王印,霍老三、霍展和古秋陽,可是這三個人鑽死了,如果你我說這只龍王印是真的,又有誰能說它是假的?在這種情況下,嘿嘿,拿著真印的人能不著急嗎?” 宋欽點點頭,又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如以假代真,又何必多此一舉?” “不然,霍展的生死,一直是個謎,倘若他還活著,我手中的假印便無法瞞過世人!我古秋陽既然已熬了七年,當然不會去冒這個險!” 宋欽點點頭:“看來你並沒有失望,真印終歸落到了你的手裡!” 古秋陽哈哈一笑,得意道:“其實,我萬萬沒有想到,真印竟在霍衝手裡!我派人劫持了霍衝,才知道是他偷走了龍王印。霍老三很聰明,他臥房中放的原是一只假印,殺他之人當然不知底細,還以為自己拿到了真的龍王印! 本來,一切都還算項利,誰知節外生枝,食人婆與萬花紅劫走了霍衝,我得到龍王印,確實費了一番波折!” 宋欽回頭望了一眼孟夕,緩緩道:“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我為什麼找不到霍展!” 古秋陽道:“能講出龍王印真假的,只有我與霍展,因此我必須藉霍展的口,告知天下武林,你手中的龍王印是假的,而真的龍王印又有何特徵,只有這樣,我手中的真印才能被天下武林所認可!” “你除去霍展的武功,讓他替你驗印,可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哼,我本不想立刻殺了他,無奈,他已認出了我,我不得不下手殺他!” 宋欽咬牙道:“古秋陽,是你讓‘黑風七星’截殺我的‘十六白騎’?” “不錯,是我。” “小黃莊截殺雷天風,安國寺行刺了尚,海棠書院行刺霍雲婷,桃花溝假霍展行刺了空,望花樓殺害徐王爺,以及關林比武現場挑起的大殺戮,想必都是你的安排!” “說對了!”古秋陽揚眉一笑,悠然道:“雷天風武功過人,可為當世頭一傑,留在你的身邊,我的全盤計劃便會落空!再說,一山不容二虎,我古秋陽要稱霸中原,決不能留下這樣的強敵,雷天風報骨桀騖,不可能為我所用,因而此人我必殺之!‘黑風七星’在小黃莊未能得手,反遭珠滅,是我古秋陽低估了雷天風的實力!”報嘴一陣冷笑,接道:“這種錯誤,今後絕不會再有!” “至於我為何誅殺‘十六白騎’,這一點你再清楚不過,白風幫犀為武林第一大幫,但實力分散,倘若雲集洛陽,我古秋陽又如問敢向來幫主你下手?哈哈哈……” 宋欽臉色發青,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說到少林寺的那兩個和尚嗎……”古秋陽微微一揚下巴,衝東南方向望了一眼,接道:“關林比武,古某不想讓這兩個和尚礙事!了尚的武功,對我雖以構成威脅,能除則除,倘若那天沒有雷天風掌劈千斤獲門,救了那幾個和尚,關材比武的結局,嘿嘿,恐怕你連想都不敢想!至於了空和尚,我古某不得不承認,此人心智之高,確有過人之處,若非如此,在桃花溝他也絕難倖免!” 宋欽道:“了空與你不和,這我早就看出。”苦笑一下:“可我當時還責怪於他!” 古秋陽開心一笑,道:“龍王印事發不久,了空便對我心懷成意,處處與我為難,可懷疑終歸只是懷疑,他沒有證據,最後只能悻悻回了少林寺。” “那麼霍雲婷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你又為何對她下此毒手?”宋欽怒目道。 古秋陽眼皮一垂,想了片刻,微微一笑道:“不錯,霍雲婷確實羽毛未豐,本不足慮,不過,她卻是‘水上飛’霍老三的親生女兒,在龍王印這件事上,很難講會不會在她的身上節外生枝,你說呢,宋幫主?” 宋欽冷笑 聲,道:“古秋陽,如今你已得了龍王印,下一步又如何打算?” 古秋陽偏頭笑了笑,不緊不慢地道:“古秋陽這個名字在武林中早已消失,今後我也不打算再用,當然,古某今天在這裡對二位所講的一切,今後也不可能再傳出去!” 宋鐵先是一怔,旋即一陣朗笑,道:“聽你這意思,難道還要殺人滅口不成?” 古秋田點點頭:“一點兒不錯。” 宋欽勝一籌,道:“古秋陽,你難道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不會忘,此地是宋府,現在還是!” “什麼?現在……還是?” “因為過不了多會兒,此地的主人便不再是你宋欽!” “笑話!”宋欽聞聽此話,簡直怒不可遏,用手“啪”地一拍木樹的本欄,宏聲喊邊: “來人!” 話聲剛落,花園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宋府的守衛總統領魏萬興領著十幾名親兵首先衝了過來,“呼啦啦”將本榭團團圍住。 緊跟著,宋子玉、江松沫、劉業和“信陽四虎”衝了進來,也站在水榭四周。 這些人皆是宋欽身旁的親情,跟隨他多年,此時此刻雲集到自己的身邊,宋欽板時感到欣慰。 “哈哈哈……”宋飲仰天長笑。 “哈哈哈……”古秋陽也隨之狂笑不止。 宋鐵笑容一斂,用手一指古秋陽,大喝一聲:“將此人給我拿下!” “是!” 魏萬興答應一聲,身子突然撲向孟夕,孟夕濘不及防,被魏萬興點中穴道,身於頓時動彈不得。 幾乎與此同時,魏萬興手下的十幾名親兵分成七組,分頭撲向宋子玉、江松林、劉業和“信四四虎”,將七人製住。 論武功,魏萬興和十幾名親兵遠遠不如對方八人,可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孟夕等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魏萬興和這些曾為白鳳幫出生人死的守衛會朝自己下手,因而猝不及防,遭了暗算。 宋欽大驚,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哈哈哈……” 古秋陽又是一陣仰天狂笑:“宋歡!怎麼樣,想不到吧?古某手下的人,還算是訓練有素見!啊?哈哈哈……” 盂夕身子不能動,但嘴沒被封,大聲呼喊道:“師父!趕快離開這兒!留得青山在……” 語尤來了,魏萬興抬手點了他的啞穴。 宋欽氣得渾身發抖,手指魏萬興道:“魏萬興!你……你好大的膽!” 魏萬興身子一震,不由向後倒退半步。 畢竟,宋欽身為白風幫幫主,平日,這些手下人從心理上使懼畏地三分,雖說服下宋鐵身單勢抓,但來威尚在,魏萬興此刻不敢在視舊主。 “魏萬興!你難道啞巴了?”宋欽吼道。 魏萬興沖來飲一拱雙拳,低頭道:“幫主,怨屬下此事身不由己,魏萬興半年前,已經是‘順天教’的人了!” “‘順天教’?” “不錯!”魏萬興望了一眼古秋陽,道:“這位,便是本教的教主!” 宋欽輕輕搖首,只是冷笑不止。 古秋陽得意道:“宋幫主,怎麼,你難道不打算跑?我聽說,幫主的輕功還是蠻不錯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古秋陽此刻有些變態,以他的名望與身份,寄人籬下達七年之久,今日一旦翻身,總想在心理上折磨折磨自己的舊主。 宋欽此時的心情反倒變得坦然,雙手負在背後,朗聲說道:“古秋陽,你我不必再廢話,宋欽生在此地,即使死,也決不離開此地半步!好啦,動手吧!” 古秋陽哈哈一笑,道:“看來知我者,宋幫主也!也好,古某今天就陪幫主走上幾招!” 宋欽點點頭:“請!” 古秋陽輕蔑一笑:“請幫主先出手!” 樓蘭派掌門人古秋陽,當年名動半個武林,其武功之高,同“水上飛”霍老三、“雪劍”童展、“鹿仙”文天國等人齊名,因此宋欽並不在乎他在自己面前託大。 眼下宋欽與古秋陽皆是徒手,宋欽兩掌一分,緩緩舉到“太陽穴”的位置,兩眼緊盯著對手,漸漸地,宋欽的身子被一層若隱若現的薄霧所籠罩,給人以騰雲駕霧,飄然而起的感覺。 古秋陽是行家,一眼便知來欽欲使出威力極大的“三十六宿天極掌”,因此不敢怠慢,急忙暗中運動真氣。 去年秋天,雪天風剛剛下山不久,便捲入了“八仙”被害一案,當時有人懷疑雷天風是兇手之一,為此,宋欽曾特意使出“三十六宿天極拳”,逼雷天風出手,從而知道了他乃是。四方居士”陳子樺的傳人,雙方從此消除了誤會(詳見《血案迷蹤》一書)。今天宋欽再次使出“三十六宿天極拳”,因為是生死一播,所用的功力,自然要比上一次大得多。 宋、古二人相距一文,佇立未動。 四周的人已感覺到層層加重的無形氣機。 兩個人都在加強內功。 “撲通”一聲,離水榭最近的一個守衛被氣浪壓迫,腳根一輕,坐在了地上。 驀地,來欽的紫袍“砰”地鼓起,身子一動,兩掌帶著千鈞力道,擊向古秋陽。 古秋陽一聲低吼,身子未動,卻見兩臂長出三尺,抓向宋欽! 這便是樓蘭派的獨門掌技“千手佛光”! “砰!砰!砰!砰!” 一照面二人便各施絕技,無形中已交了四拿,二人乍合乍分。 “三十六宿天極掌”一共三十六招,每招分為三式,一共一百零八式,這三十萬招便是三十六層武功境界,在宋欽這一輩傳人中,也只有五人的修為達到了十二層境界,其中以宋欽最高,眼下已修練成第二十八層境界,即“二十八宿擒魔”。適纔宋欽的 第一擊,便使出了第七層境界,也就是“七宿追月”,因為他十分清楚對手的實力,因此大反以往從最初境界開場的作法,以圖在心理上壓倒對手。 樓蘭派的“千手佛光”,剛好也有三十六招,一百零八式,同樣分為三十六層境界,不過,古秋陽身為掌門,已修成第三十六層境界,適纔的第一擊,他用出“千手佛光”的第九招:“探囊取物” 第一回合,二人打了個平手。 “轟!轟!” 二人再次交鋒,又再次分手。 宋欽的嘴角已掛血絲,古秋陽的臉色變得鐵青,四周圍觀的守衛被強大的氣派震退兩文之外。這一回合,宋欽已將天極掌用至第十九層境界,而古秋陽已將“千手佛光”使到第二十六層境界! 雙方仍是勝負難分! 宋欽在冷笑,體外的霧氣欲加濃重! 古秋陽在明笑,體內的骨節“咯咯”作響! 突然,宋欽的身子“砰”地腫脹起來,四周的空氣仿佛在燃燒! “三十六宿無權掌”第二十層境界:“二十八宿擒魔!” 古秋陽的體內仿佛是發生了斷裂,水榭中傳出風捲殘雲的呼嘯聲! “千手佛光”第三十六層境界:“萬物歸宗”! 驀地,宋欽一動,古秋陽也一動,兩個人的身子無聲無息,緩緩靠攏。 “轟 ” 一聲悶響,水榭的木簷被狂浪揭去一角,七八名高水榭較近的守衛被掀翻在地。 宋欽的身子倒飛出去,又撞在立柱上,“哇”地一聲,宋欽一口鮮血噴出丈外。 古秋陽的身子倒撞在木榭的木欄上,“ 嚓”一聲,木柱被拉得粉碎,古秋陽只覺喉頭一甜,一口熱血衝進口腔,從嘴角兩側溢了出來。 二人對視半晌,突然,古秋陽身子一動,翻身站了起來。雙手負背,仰天大笑。 宋欽牙關 哎,“呼”他一下翻身站起,眼前一花,急忙用手扶住立技。 這最後一擊,雙方都已拼盡全力,古秋陽終於在這最後的關頭佔了上風! “宋飲,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講?”古秋陽日光中泛出一縷森森殺機。 宋欽安詳一笑,緩緩道:“一個人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是萬念皆灰,我只想說兩件事。” “好,請講!” “第一,我死之後,請你善待白風幫的弟子,我來欽眼下能留給他們的,也只有這麼多。” “好說,看在你當初待我不錯,我答應你。” 宋欽樣和一笑,旋即目光一踏,喃喃道:“我還想說,當初,我宋欽悔不該不聽雷天風的警告,結果輕信了你,以致終生拖撼!欸,假如天風還在,我宋欽又何致如此……” 語尤未完,古秋陽突然仰天狂笑不止。 宋欽一愣,不知他是何意。 古秋陽一指來欽:“我笑你事到今日,仍舊蒙在鼓裡!” 宋欽道:“古秋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古秋陽冷笑道:“難道你不知道,神武鏢局的‘田鏢頭’,便是雷天風?!” 宋欽一陣驚愕,瞪大眼睛望著對方。 |
第67章
古秋陽點出“神武鏢局”的田鏢頭便是雷天風,這消息令宋欽無比震驚。 其實,宋欽對田鏢頭的身份也早有懷疑,只不過他沒有往雷天風身上想罷了,現在回過頭來想一想,宋欽眼睛頓時一亮,毫無疑問,古秋陽不是在欺騙自己,可雷天風復出,卻為何瞞著自己? 古秋陽看出了宋欽的心思,嘿嘿一笑道:“宋欽,雷天風復出,幾乎瞞過了所有的人,我古某也是後來才將他看穿!嘿嘿,你也許會問,雷天風為何要瞞著你?我來告訴你,因為他不放心你,如果你知道了,自然我也就知道了,那麼這出戲便唱不下去!” 宋欽點點頭:“我當時過於相信你了!” “不錯!這七年來我之所以真心替你賣力,為的便是贏得你的絕對信任!”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宋欽,不屑一笑道:“你這個人過於相信別人,因此成不了大事!一個人要想成就大事,‘狠’、‘忍’二字缺一不可。小不忍則亂大謀,心不狠便是婦人之仁!” 宋欽冷哼一聲,道:“我現在才看出,你這個人竟是如此鄙卑!” “鄙卑?哈哈哈……”古秋陽仰面一陣狂笑,道:“你說我鄙卑,我不想否認!試看當今朝廷上下,有幾個作官的不是鄙卑之人?古今的武林霸主,又有誰稱得上是君子?古人雲:‘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一個人欲達目的,就要不擇手段!一旦你的目的達到,君臨天下武林,又有誰會去追究你的過去?” “哼!‘四方居士’陳子樺,仁仁君子,武功天下無雙,最後還不是死于武聖天的暗算,至多給紅花谷填了一堆黃土而已!” “可武聖天也最終伏法,為雷天風所擊斃!” “哈哈,說的不錯!不過,這也只能怪他不夠聰明,假如在雷天風剛剛下山時他便動手,本可根除後患!” 宋欽朗聲道:“古秋陽!你可不要忘了古人之言:“得民心者得天下’!你為了達到自己的目地,竟濫殺無辜,殘害武林,就算你得逞一時,難免會踢武聖天的覆轍!” 古秋陽漢聲道:“一旦古某君臨大下武林,順我者昌,逆我者死!” 宋欽道:“可你忘了,‘民能載舟,也能覆舟’!會有這麼一天,扶你上來的人也會用你對付別人的辦法來對付你!” “哈哈哈……” 古秋陽狂笑道:“普天下武林。誰奈我何?誰奈我何?誰奈我何!哈哈哈哈……” 宋欽道:“雷天風!天風既在,又豈能容你猖獗武林?!” “哈哈哈……”古秋陽又是一陣得意的狂笑,手指宋欽道:“宋欽,你別白日作夢了! 莫非你還以為,雷天風會在此時此刻出來救你?” “哼!就是宋欽死了,有天風在,你也休想得逞!” 古秋陽一抖抱柏,手指洛陽城外道:“實話告訴你,眼下古某的人,正在城外給雷天風收屍呢!” 宋欽心中一凜,隨即道:“這恐怕是你古秋陽的一廂情願吧!” 古秋日後毛一揚,冷笑道:“雪天民的武功再高,也休想逃過古萊的手心!面對‘黑水十三寨’的總寨主雲森,嘿嘿,也就是‘李老頭’,‘紫砂掌’的掌門人段琪祥共六位武功頂尖的人物,以及四十名使暗器的高手,宋飲,你認為雷天風還有個在嗎?” 宋欽心中暗驚,但臉上卻是微微一笑,泰然道:“古秋陽,你這人做事一向聰明,偏偏在這關鍵時刻做了件蠢事!” “蠢事?哈哈哈……雷天風遭殊,你心疼了是不是?哈哈哈……” “你錯了!”宋欽冷笑道:“遭誅的絕不會是雷天風,而恰恰是你的人!以天風現在的武功,已不在其師‘四方居士’之下,就憑你派去的那幾個人,無異於白白送死!” 古秋陽臉“唰”地一沉,道:“宋欽,聽你這意思,似乎是古某低估了他!” 宋欽輕蔑一笑,道:“再精明的人也難免走出失招,而你偏偏走了一步致命的失招,因而你不可能成功!”他嘴上這麼說,可心裡確感到一陣虛惘。要知道,雷天風的對手不但武功可怕,而且是針對雷天風而採取有計劃的行動,往往令人防不勝防,天風能不能闖過這一關呢?假如他無恙,是否還能來得及救我宋欽呢…… 古秋陽似乎看出了宋欽的心思,猙獰一笑說:“宋欽,我知道你盼雷天風心切。也好,我古秋陽呼他三聲,三聲之後,若仍不見他的蹤影,嘿嘿,你宋欽的人頭……可就要搬一搬家啦!” 說完,古秋陽身子一挺,雙手負在背後,四下巡視一眼,高聲喊道:“雷天風!” 無聲。 宋欽的心“呼”地一流。 “雷天風!”古秋日又喊了一聲。 仍舊無聲。 古秋陽一陣冷笑,看了一眼宋欽。 宋欽有些絕望了,輕嘆一聲,頭一甩,不再看古秋陽那副得意忘形的嘴勝。 古秋陽用舌尖憩了憩嘴角,一仰頭,技長聲耷喊道:“雷……天……” “風”字未出口,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人渾厚的聲音:“別喊了,我來了。” 古秋陽“噤”地打了個冷門,回頭一看,險些一局勝坐在地上。 迎面走來一人,魁偉的身材,身穿一件藍布衫,青 黑鞋,臉上一到未加修飾的絡腮鬍子。來人正是雷天風,連裝束都和從前一模一樣。 “天風!真……是你?!”宋欽脫喊了出來。 雷天風點點頭,方純白與雷雲婷從對面的月亮小門走了出來。 宋姣姣不知從哪兒冒出,古秋陽一愣之際,她已撲到了宋欽的身邊。 魏萬興一見這陣勢,知道古秋陽大勢已去,“撲通”一聲跪到來鐵的面前,磕頭道: “幫主,小人一時糊塗,跟錯了人,請幫主燒命!” “呼啦”一聲,魏萬興手下的十幾名親兵也紛紛給來飲跪下。 乘這機會,古秋陽身於一抖,騰飛揀起,衝竹林方向而去。 身子尚在荷花池上方,一道白影從斜測飛至,古秋陽只覺背後一麻,知道被人製住穴道。 “呼啦……” 古秋陽的身子墜向荷花池。 “唰!” 一道遊形疾飛而至,在荷花萍上輕輕一點,剛好接住了古秧陽,古秋陽只覺身子一輕,被人提出了荷花池,落到了水榭之中。 製住古秋陽穴道的是方純白,而提他出他的乃是雪天風。 雷天風衝宋欽道:“宋幫主,請怒雷天風未能將實情早些告訴幫主。” 宋欽面帶慚愧,搖頭道:“天風,你不必再說了,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瞎了眼!”扭頭看著古秋陽,又造:“我過於相信此人,險些毀了白風幫,壞了武林的大事!” 古秋陽自知大勢已去,只是獰笑不語。 剛剛被解開穴道的孟夕走了過來,用手一指魏萬興等人:“師父,這些人怎麼處理?” 宋鐵道:“先將他們帶下去。” “是。”孟夕領命下去。 宋欽又回頭看了一眼古秋陽,輕嘆一聲,輕輕搖頭道:“一個人不可過於貪心,到頭來害人害己!” 古秋陽冷哼一聲,道:“宋欽,你這人一生沒說過一句聰明活,偏偏剛才說對了一句。”偏頭看了春雷天風,又道:“我確實低估了他!” 雷天風激激 笑,道:“古秋陽,其實你的安排並無不當之處,只是你的手下並非都像你。” “哦?” “雲森此人雖來自黑道,但頗重江湖規矩,他並沒有偷襲我!” “什麼?他沒有……” “不錯,我們交手在明處。” “可我還有四十名弓箭手卜 雷天風淡然一笑,將目光移向了方純白。 古秋陽是何等德明,一下子便明白了,苦笑一聲,喃喃道:“也許,這是天意……” 雷天風道:“古秋陽,我想向你請教一件事。” 古秋陽一怔:“什麼事?” “十八年前,‘水上飛’霍老三被人暗害,龍王印被搶走,我想知道兇手是誰!” 古秋陽冷冷一笑,道:“雷天風,這件事情,將成為千古之謎!” 霍雲婷槍上一步,用創尖點指著古秋陽,憤怒道:“你說!是不是你這個壞蛋殺害了我爹?你說!” 古秋陽冷笑道:“霍小姐稍安勿臊!若古某說不是,你也許不信,可若是古某說是,外人會認為這是屈打成招,又有誰能證明是古某殺了霍老三?再說,假如是我古秋陽殺了霍老三,搶了龍王印,我何在要為了來鐵手中的 顆假印,在宋府勞苦等了七年?!” 此話不無道理,合乎邏輯,雷天風也無法從中找出破綻。 霍雲婷道:“雷大哥,不管我爹是不是他殺的,反正此人不是個好東西,讓我一劍殺了他算了!” “不可!”雷天風阻止道:“順天教雖說已培,但它所做的一件件壞事,還不為武林人所知,留著此人,也好消除白鳳幫與武林各派之間的誤會!” 宋欽聞聽,頻頻點頭。 雷天風接道:“還有,龍王印一事以及‘水上飛’的遇害之謎,今後總得向七十二路水寨的人有個交待!” 古秋陽渾身微微一震,目光中流露出恐懼之色。武林中人人皆知,水路各寨在處置叛逆或仇人時,其手段之殘忍。普通人連想都不敢想。 雷天風兩眼緊盯著古秋陽,突然問道:“古秋陽,你為什麼要殺死了覺和尚?” 這一突如其來的詢問,使古秋陽先是一怔,隨後是一陣陰陰冷笑。 “這是本教內部的事,與你何干?” “了覺是少林派叛逆,也是順天教中三當家的,你身為教主。不去救他。反而加害於他,與理不通!我想,若不是因為了覺掌握了某項重大秘密,可能直接威脅到你,你也絕無可能一地下手!” 古秋陽冷笑道:“雷天風,你確實很聰明,只可惜,你還是慢了一步,就算了覺心裡有什麼秘密,你也永遠無法知道!” 雷天民微微 笑:“不錯,死人自然無法開口,不過,倘若了覺還活著呢?” 古秋陽心頭一震,脫口道:“不可能,他喝了本教的‘一滴升天’,除古某外,無人可解!” 雷天風哈哈一笑,道:“那倒未必!我看有一個人便有此本領!” “是誰?”古秋陽驚恐道。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從月亮小門後轉出一人,身披黃色袈裟,手捻佛珠,正是少林寺的了空和尚。 雙手合計,了空大師微微一笑道:“古教主,貧僧了空,在此幸會教主!” 右秋陽嘿嘿一陣冷笑,怪聲道:“古某此時此刻能見到和尚,真乃三生有幸!” “慚愧,慚愧!”了空大師微笑道:“那日,倘若貧僧喝了教主的‘一滴升天’,今日豈不無線重睹教主的風采?” 古秋陽哈哈一笑,道:“和尚何必過謙,你不是能解古某的‘一滴升天’嗎?”嘴上這麼說,可他的兩只眼睛卻死死盯著了空的臉。 了空淡然一笑,道:“貧僧既非華陀再世,也非扁鵲復生,何有此能?再者,教主的‘一滴升天’,貧僧也是頭一次聽說。” 古秋陽暗暗松了口氣。 “不過……”了空略頓一下,接道:“你想見的人貧僧確實給你帶來了!” “是……是推?”古秋陽驚道。 “當然是了覺和尚!” “什麼?!他……他不是……” “教主的‘一滴升天’確實有人喝了,可此人並非了覺。而是貧僧弄來的一名死囚!” “嗡 ” 古秋陽就覺腦袋一炸,眼前一陣發花。 月亮門外又走出四人,頭一位是少林寺的掌門了尚大師,身後用若一位灰袍人,正是了覺,再往後是武當派掌門長風道長和點蒼派掌門駱賓飛。 古秋陽看了看了覺,又回身望著了空,咬牙道:“了空,幹的漂亮!古某佩服!” 了空微微 笑,悠悠道:“古教主過獎!其實,貧僧施此小計,還要怪教主過於聰明。” “此話怎講?” “那天夜裡,雷大使與霍小姐蒙面闖府,佯劫了覺,被貧僧看破。當時,古教主也來到出事現場,是不是?” “不錯,那又怎樣?” “當時古教主只是看了看現場,並未多問,坦然而去,這說明教主一眼便著破了真相! 試想,以其僧的見識,尚能看破端倪,這件事又豈能瞞過精明過人的教主?雷大俠的本意是逼貧僧將了覺轉移,可此事教主既已看破,當然不會上鉤。不過,你也不會讓貧僧將了覺順利地押回少林寺,因為一旦了覺進了少林寺,你便對他失去控制! “營救了覺風險過大,放他去少林守你又不甘心,因此我猜想,你很可能採取最為簡單的辦法,也就是在押送途中殺掉了覺!” “哦?你如此肯定?” “不錯,因為你這個人為達目的,從來不揮手段,任何人在你的手中都不過是一把工具而已,一旦他失去價值,你便會毫不猶豫地毀掉他!” 古秋陽不屑一笑,道:“如此說來,你好像早就了解了我?” “並非如此!”了空道:“自從‘十六白騎’遇害,雷大俠便懷疑是你手的,可當時貧僧並不相信,只是從小黃莊雷大俠遭‘黑風七星’伏擊,我才真正懷疑到你,因為事情不可能都出於偶然!雷大俠出事後,你迫不急待地要挑起中原各派與長白派的廝殺,以削弱白風幫和中原各派的力量!到了關林比武對,一切都已變得明朗,霍展的出現與猝死,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宗昆會向你突然出手,你措手不及,無意中使出了樓蘭派的不傳之技‘狐步三搖’,雖說你巧言善辯,但也瞞不過貧僧的眼睛!” 古秋陽冷笑道:“了空,你既然都已著破,何不早些在宋欽面前揭露古某?” 了空道:“因為貧僧沒抓到證據,包括你毒殺了覺滅口的證據。” “可現在他已承認!”雷天風道:“從截殺‘十六白騎’到毒殺了覺,都是他親口講出的。” 古秋陽冷哼一聲,後悔剛才過於得意志形,將底牌和盤托出。 這時,了覺向前跨了一步,衝古秋陽道:“大哥,小弟遭擒之後,為了你和順天教,未向任何人吐過半句不該說的話。可我萬沒想到,小弟身陷絕境,你非但不設法搭救,反而落井下石,可真叫小弟寒心啊!” 古秋陽面色一級,衝了覺笑了笑道:“三弟,這件事情,是大哥對不起你。我當時是想,三弟你落入少林派手中,這些人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你。一旦你進了少林寺,那將是求生不得,欲死不能!哎,大哥出於無奈,為使三弟免遭凌辱,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哎……” “嘿嘿……”了覺一陣淒笑,道:“大哥,恐怕你欲取小弟的性命,是為了那樁事情吧……” “三弟,你不要瞎想!”古秋陽截口道:“你我情同手足,大哥豈是那種人?” “大哥,你不用再說了!我了覺還不算傻,你用不著拿話哄我!” “哎!”古秋陽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三弟,看來,你是真誤會了大哥……” “哥”字方出,驀地,古秋陽身子一動,如出弦之箭,射向了覺! “撲哧!” 古秋陽的五指刺入了覺的前胸! “ 嚓!” 方純白抬手一掌,古秋陽手斷! 斷手仍留在了覺的身上! 了覺一聲慘叫,向後傾倒,救了尚一把扶住,古秋陽左手握著斷臂,坐在地上。 這一突加其來的變化,令在場所有人萬分震驚,因為誰也沒有料到,古秋陽竟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自行解開被製的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古秋陽仰天一陣狂笑,大喊道:“順我者昌,送我者死! 普天之下,徒奈我何!誰奈我何!哈哈哈……” 了覺渾身是血,兩眼外突,手指古秋陽顫聲道:“是他……十八年前……是他親手殺了與他過命的朋友霍老三!” 古秋陽置若罔聞,仍狂笑不止。 霍雲婷柳眉一豎,舉到便劈向發了病的古秋陽,被雷天風一把攔住。 “了覺,既然他就是古秋陽,為何不細道霍老三手中的是顆倏印?”雷天民間道。 “哇 ” 了覺又吐出一大口鮮血。 了尚急忙用掌心接住了覺的“命門”穴。 了覺微弱的身軀輕輕顫抖了一下,用微弱的聲音道:“當味……他對付……霍老三…… 我……我奪印……可後來……後來誰知……誰知……”話未說完,了覺的頭向後一仰,瞳孔迅速擴散,一命嗚呼! “哈哈哈……”古秋陽手指了覺狂笑道:“他死了!他死了!哈哈……”猛回頭,衝襟欽高喊道:“宋飲!該清楚的,都清楚了!不清楚的,也永遠不會再清楚!永遠不會!哈哈哈哈……” 宋鐵默默無語,心情似乎十分沉重。 點蒼掌門駱賓飛過:“古秋陽,真的龍王印現在何處?” 古秋陽一驚,隨即大喊道:“龍王印是我的!是我的!你們誰也別想拿去!休想!休想……” 隨著喊聲,古秋陽的身子突地腫脹起來,有如一只充滿氣的皮囊! “呼!” 古秋陽的碩大身軀飄然而起。 方純白數追上前去,雷天風抬手道:“方兄,不必了,還是讓他自生自滅吧!” “轟 ” 在荷花池的上方,古秋陽突然自爆,血肉橫飛,他水頓時變得鮮紅! “炸血功!” 古秋陽以“炸血功”自毀身亡! “啪”地一聲,一塊翠綠的東西落在了水榭中,滾到宋欽的眼前。 孟夕急忙抬起一看,驚道:“師父!這便是那顆真的龍王印!只可惜,此印已被炸殘!” 駱賓飛忙過:“馬上四處找找,也許還能找到殘缺的部份,將印修復!” 宋談搖搖頭,苦笑道:“不必了,這顆龍王印,已奪去了多少人的住命,還是沒有它的好!”說著,從孟夕手中拿過殘破的龍玉印,苦笑半晌,突然手一揚,龍王印飛出,“撲通”一聲落入荷花池的中央。輕嘆一聲;宋鐵回頭衝孟夕道:“明天派人將池塘填平!” 駱賓飛惋惜一嘆,回首望瞭望雷天風,問道:“雷大俠,你適纔問了覺的話,他只回答了一半,這龍王印一案,似乎還有疑點!”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駱掌門,古秋陽剛才有一句話講的不錯,該清楚的,都清楚了,不清楚的,也永遠不會清楚!這段公案,確實有其耐人尋味之處,還是將它留給後人去慢慢品味吧!” 了尚大師哈哈一笑,朗聲道:“雷施主此言極妙,這耐人尋味之處,不如留給後人!哈哈哈哈……” 眾人聞聽,發出一陣歡笑。 日上三竿。 花廳之中,雷天風與宋欽對面而坐,中間一張茶几,兩杯清茶。 雷天風品了一口茶,抬首問道:“宋幫主,你填平荷花池,莫非是為了與胡岳的舊情?” 宋欽放下茶杯,沉吟片刻道:“古秋陽……不,胡岳為了龍王印,走火入魔,自毀身亡。此人雖惡,但不枉為當世奇才!再說,這七年來,他畢竟有思于宋欽。就算他對我無情,我不能對他不義。他以‘炸血功’自毀身亡,已無全屍,這荷花池,就算是宋欽替他選擇的葬身之地吧。” 雷天風默默點頭,對於宋欽的仁厚之心,他深深受到感梁。 二人沉默半晌,宋欽深沉道:“天風,龍王印的事。眼下已經平息,洛陽這裡,你儘管放心好了。姣姣與你的事,我已想過了,前幾天,她二叔從杭州捎信來,讓姣姣去杭外!住些日子,我看,你與姣姣成親之後,不如先住在杭州。” 雷天風點點頭:“全憑幫主安排。” 宋欽又道:“天風,我還有一句話,要記住,武林險惡,人心不古,如今你已成名,今後難免多有是非,此行杭州,要多多小心,多加珍重!” 雷天風起身道:“天風謹記在心。” 宋欽微笑點頭,問道:“天風,紅花谷之役的當天夜裡,你我竹林月下,還記得我當時吟頌的那首詩瑪?” 雷天風道:“記得,‘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哈哈哈……”宋欽朗聲笑道:“好一個‘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來來,我今天特意為你準備了一壇上好的‘女兒紅’!”轉身衝裡屋喊道:“姣姣,拿酒來!” 門簾一挑,宋姣姣瑞灑走了出來,與雷天風對望一眼,不由滿臉飛紅。 宋欽哈哈一陣朗笑,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又看看雷天風,又是一陣開心的朗笑。 突然,廳門打開,少林寺的了尚、了空、武當的長風、點蒼的駱賓飛,以及白鳳幫的幾位重要人物紛紛湧入大廳,頓時,宋府的花廳中熱鬧起來…… |
尾 聲
夜幕終於落了下來。 在洛陽城西南方不遠的一座山丘之上,此刻正佇立著四個人:雷大風、宋姣姣、方純白和霍雲婷。 適纔,宋鐵領眾人將雷天風和朱姣姣送出洛陽南門,使領眾人止步;陳江月和楊思玉又往前送出三裡,依依相別。眼下,雷、來二人身邊只剩下方純白與霍雲婷。 此處離城已有七裡,雪天風對方純白和霍雲婷過:“方兄、雲婷,你們也回去吧。” 雲婷望了一眼姣姣,低首未語。 方純白這:“雷兄,送君千里,終有一別,也好,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 雷天風深深望了對方一眼,從去年冬天的紅花谷之戰,到剛剛結束的龍王印風波,他與方純白己結下了生死之交,眼下就要分手,不知何時方能重見。 “雷兄,”方純白又道:“此番去杭州,不知雷兄有何打算?”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如果可能,雷天風從此再不過問江湖之事。” 方純白笑著點點頭,道:“以雷兄現在的名聲,想做到這一點絕非易事!”略停片刻,抬首義道:“如果將來遇到了麻煩,別忘了,你還有方純白我這個朋友。” 雷天風緩緩點首,眼眶略微濕潤。 “啪!” 兩個人的四隻手緊緊握在一起,良久,良久。沒有半句話,卻無聲勝有聲。 終於,方純白的手一松,說了聲:“雷兄,多多保重!”語畢,轉身徑直走下山坡。 雷天風仁立在高坡之上,目送著遠去的方純白。終於,方純白的身影全部消失在夜幕之中,雷天風的心“呼”地一沉,目光中若有所失。 “雷大哥。”宋姣姣呼喚了一聲,雷天風似乎沒有聽見,西眼仍注視著方純白消失的地方。 “雷大哥,我二姐在叫你呢!”霍雲婷推了一把雪天風,他才如夢初醒,回過身來。 沉吟片刻,雷天風道:“雲婷,天色已晚,你也該回去了。” 霍雲婷眼圈一濕,淚水順著粉阻滾落下來。 “回去?你讓我回哪兒?”雲婷用手持著淚水道:“雷大哥已不在鏢局,我自己回去還有什麼意思:我……我只是不願離開大哥和二姐。” 雷天風沒了話。他十分清楚雲婷的處境,可鑒于自己與姣姣的關係,此刻無論自己說什麼都感到為難。 宋姣姣微微一笑,輕輕拉住雲婷的手,衝雷天風過:“天風,三妹若子身一人因在洛陽,我這個作姐姐的還真不放心呢。雖說三妹武功很好,可畢竟太年輕。天風,既讓三妹跟我們一同去杭州吧?” 雷天風看著姣姣,心中既佩服,又感激。宋姣姣的性格與氣質,極隨父親宋欽,心存仁厚,善解人意,她看出了自己的難處,使主動替自己解圍,對於一個新婚的女子來說,能做到這一點實屬難得。 雲婷聞聽二姐答應留自己,高興地一下樓住姣姣,流著興奮的淚水道:“二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回頭衝雷天風道:“雷大哥,你可別說不答應啊?!” 雷天風笑道:“好,我答應。不過,到了杭州,一切都要聽你二姐的。” 雲婷一瓶嘴,廖道:“這話不用大哥說!” 三人一陣歡笑。 突然,雷天風似乎發覺了什麼,用手推開身邊的二人,身子一縱,立於一丈之外。 山坡之上,此刻正使立一人,身穿白祖,腰懸佩劍,雖說臉上蒙著黑布,但雷天風憑直覺便知道,來者絕非一般人物。 “你是雷天風?”來人沉聲道。 “不惜!”雷天風道:“閣下是何人?” 白衣人並不答話,右手一抬,“咯啷”一聲拔出寶劍,劍尖一抖,十二朵金黃色的碩大劍花自劍尖射出,組成了一個美麗的光環,蒙繞在雷天風眼前,仿佛是白衣人到跳著一只浮動的燈籠,便憑這一手,白衣人的武功使深不可測。 劍花映出了雷天風的藍衣、青襪、黑布鞋,也映出了他那剛毅、深沉的臉。 “不錯,是有七分相像!”白衣人點頭道。 “閣下這是什麼意思?”雷天風沉聲道。 “沒什麼,只是想驗證一下!”白衣人劍身一橫,朗聲道: “請閣下亮劍!” 一旁的霍雲婷怒不可遏,抬手摘下自己的寶劍,怒叱道:“你是什麼人,也配與雷大哥動劍?哼,你還是先領教領教本姑娘的……” “雲婷,你退下!”雷天風截口道:“他有資格今我拔劍!”說完,手一揮,“天龍劍”已在手中。 白衣人點點頭,身子驀地一動,一劍平行送出,直刺雷天風! 雷天風未動,他知道對手的劍格有變。 果然,劍至半途,突然一花,一劍變成七劍,而劍取上、三刻走中、兩劍攻下,七劍七式,分別是刺、挑、掛、削、劈、帶、勾! 雷天風高喊一聲:“好!”身子微微一撤,挺劍迎了上去! “唰!” “天龍劍”破空擊出,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淡藍色的彩練! 劍風呼嘯,劍氣四溢,頓時,彩練一分,化作層層銀浪,撲向對方! “噹噹……” 一陣短暫的金鐵交鳴,一白一藍,乍接乍分! “唰!”二人同時收劍。 雷天風道:“好一招‘眾星捧月’!你果然是邵力傑!” 白衣人道:“好一招‘白浪追風’!你果然是雪天風!”說著,揮手搞下臉上的蒙面罩。 白衣人果然就是邵力傑。 霍雲婷道:“邵大俠,你這是為何?莫非,你還懷疑雷大哥是假的不成?” 召助傑點點頭,道:“雷天風遭害,邵某深信不疑,這是唯一能使我相信雷天風還活著的辦法,因為人可易容,武功和摻不得假!” 雷天風笑了笑道:“邵大俠,在我危難之時,你出手搭救了她們三姐妹,雷某還未來得及謝過你……” “不必說了。”邵力傑打斷道:“邵某絕不敢受謝!以前的事情,只當根本沒發生過。 我來此只求你一件事,本門當家的以前對不住你,這我知道,可他身為我主,邵某想代主人說一句話,望你能夠原諒於他!” 雷天風點首道:“我答應。” 邵力傑雙手一供到地:“多謝!” “不必!”雷天風道。 邵力傑退後半步,再次拱手道:“雷天風,你我後會有期!告辭!”話畢,身於一動,長身掠起,有如一只白鶴,飛入夜色之中。 夜更深。 仰望天空,滿目群星燦爛。 俯視洛陽,已是萬家燈火。 茫茫大地,三人向東南而去,漸漸地,漸漸地消失在仲夏夜色中。 (全書完) |
第01章 仗義解危a
湖南衡山,古稱南岳,山有七十二峰,最高者為祝融,高山海拔兩千八百餘尺,周圍群峰羅列,氣象萬千。附近名勝古蹟特多,四季景物各殊,夏秋兩季,遊人極眾,尤以周圍數百里,朝山還願的人極多,齋戒沐浴,三步一禮,五步一拜,誠惶誠恐,以還所許神願,俾求福消災。這原是農業社會及神權時代所餘習俗特徵,不足為怪。 山下有一小鎮,鎮以岳名,範圍不大,但熱鬧非常,酒店。香褚店、客寓、及土產店特多,當地民風淳樸,交易極公平,對過客態度和善可親,從鎮入山,多系石級道路,沿途蒼松翠柏,異草繁花,極盡一時之嬌,山上寺觀極多,以上峰寺為最大,裡面有和尚百餘人。 時為南宋康王時期,雖中原鼎沸,遍地馬亂兵荒,但南部較為安定,南岳名勝古蹟,更能吸引不少遊人。上峰寺在南天門附近,寺中主持方丈,法名一塵上人,生得方頭大面,體格極為魁偉,但態度慈祥靜穆,望之令人生敬畏之思。上人年逾七十,但容顏卻似五十餘歲,可能有其獨到修為,駐顏有術。這位方丈,持戒至嚴,平時絕少外出,一閉關入定,就是兩三個月甚或半年不等,寺中香火極盛,但和尚們的生活卻極為清苦,據附近居民講,寺中和尚都有極好武功,但平時絕不炫露。 只有一年,附近有位小偷錢邁成,偶而遊寺,看見神案上有銀燭台一對,正合著兩句古語:“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小偷見著白銀,哪會不動貪念?於是當天晚上,小偷潛入寺中。時值深夜,寺中和尚,均已入寢,這位梁上君子,原隱身大殿匾額上,一見機不可失,即一躍而下,他原學過幾年武功,拳腳雖不高明,輕身功夫卻還不錯,這一落,可稱得絕無聲息,自己暗點點頭,認為很有把握,絕不至於驚動寺僧。殿上神像,高達數丈,金碧輝煌,莊嚴肅穆,無與倫比,神案上供著數色鮮果,案前古銅鼎內,香煙裊裊,沁人心脾。 錢邁成暗自喝了一聲彩,好一個莊嚴神殿,當下也跪著碰了一個頭,暗中懇求佛祖,原宥他的偷竊行動,生活無著,情非得已。佛祖慈悲,想不至因此而稍加災害。站起身來,向銀燭台望了一望,每一只大約有白銀百餘兩。宋時銀子極為值錢,一桌豐美的酒肴,也不過四五錢銀子,兩百多兩白銀,無疑是一個極大的數目。 殿中高懸著琉璃燈一對,青光四射,銀燭臺上,雖各插著一枝蠟燭,但並未點燃,他滿懷歡喜,躡足潛行,將兩個燭臺取下,丟去蠟燭,收入百寶囊中,潛行出殿,穿過左邊竹林,到牆下,圍牆不高,不過一丈二三尺左右,一出牆,即可安然無事,得了這麼多的白銀,可以安閒過半輩子,他於是伏身作勢,準備躍上牆頭,再跳到牆的那一邊,事情就算圓滿結束。 剛一蹲身,腰眼上突感一陣酸痛,當即全身麻木,蹲在地上,站不起來。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冷笑道:“憑你這點微末之技,也來此地行竊,不怕佛祖見罪麼?” 話未完,腰際被人一攝,即時酸痛頓失,站起身來,啟眼前望,面前立著一位年紀約十八、九歲,形容極為秀麗的少年增人,滿臉微笑,絕無惡意。 錢邁成立即羞慚滿面,當即施禮道:“小人不務正業,不該偷竊貴寺財物,現既失手,任憑發落,絕無怨言,如蒙惠予改過自新,則今後當束身自愛,此生雖無銜環之報,但相機自願效犬馬之勞。”說完話,忙從百寶囊中,取出燭臺,雙手奉上,低眉垂目,羞不可抑。 這位年輕僧人,取過燭臺,和顏悅色地向他道:“聽你所言,似乎也讀過幾年書,大約是境遇不佳,受壞朋友的影響才操此業吧!” 錢邁成點點頭。 青年增人又說:“我佛有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人有過錯,原不要緊,只要能知過悔改,力求上進,仍可作頂天立地的完人,但是如執迷不悟,積惡太深,那當然又當別論了,我身邊有白銀一錠,系隨師叔行道江湖時剩餘之物,出家人藏著銀子,也無用處,你既急用,就贈予你吧!”說罷,取出銀子,遞將過去。 錢邁成滿臉淚痕,遜謝道:“承少俠不施責罰,已感望外,所賜不敢拜受!” 少年僧人皺皺眉,正色道:“你這又不對了,我原講過出家人對於財帛,視同身外之物,江湖人濟人之急,視為義所當為,幾兩白銀,算得什麼?拿去好了!” 錢邁成知道沒法再推,接過銀子,深施一禮道:“少俠名號,可否見示?” 少年僧人微笑答道:“我法名秋月,系此寺主持關門弟子,你來時,師父師叔們早洞若觀火,而以事體極微,不屑出手,現已夜深,不必久留,出寺去吧!” 錢邁成拜了兩拜,跳牆而出,果然從此洗心革面,後來遇著高人,學了一身武功,秋月苗疆罹難,幸虧他打救方得脫險,此係後事。 上峰寺自從出了上述故事後,宵小之徒,聞名喪膽,故晚間寺門雖開,絕無歹人入內。 時值中秋,月明如晝,殿上琉璃瓦面,映月爭輝,風送水提,清香四溢,塵懷俗慮,滌淨無遺,這種幽雅環境,只得高人逸土,才可欣賞。上峰寺四周都有紅磚圍牆,寺的前面,有數十棵翠柏蒼松,高聳入雲,左右兩旁,都是羲皇綠竹,最後有房屋三排,均建築得古色古香,後面一排,地勢極高,房屋也造得特別寬大,藏經閣就在正中,雕梁畫棟,深入雲霄,樓下一間黑房,系方丈室,佈置得極為幽雅,其餘房間,也與方丈室並不稍遜,除右邊兩間為方丈大師弟一葦上人與二師弟一瓢僧分別居住外,其他房間均空著,以備招待貴賓之用。 上人除了兩位師弟外,還有一位俗家師兄,江湖上稱他為穿雲劍客。他們這四位師兄弟,武功都高得出奇,尤以一塵與穿雲劍客武功最高,一塵上人以內功掌力與佛門降魔杖見長,穿雲劍客則以七十二路玄門劍見稱,輕功絕技,聲震江湖,論名聲,穿雲劍客似乎比他掌教師弟還高。 除他們四位師兄弟以外,據說衡山派還存著一位前輩人物,那是他們的師叔,江湖上稱他為鐵蓑翁,年近百歲,已是陸地神仙一流。十五年前,即已江湖絕跡,到底是否還在人間,連衡山派的掌門,也弄不清,但是江湖上也沒有發現他的死訊。 穿雲劍客每年八月十五夜必定要拜會一次掌門,一塵上人每到達時必準備一桌精緻素席,款待這位師兄,前一排也安排素席十餘桌,給全寺僧眾享用,散席後,上人與穿雲劍客必精研各種武功,並令門徒學習,這晚所習的,都是衡山派不傳之秘,特別重要,眾門徒都珍惜這一機會,故每個人對中秋晚上,都重視異常。 穿雲劍客個性謙和,極愛提攜後進,對掌門師弟異常恭敬,對一葦一瓢,則友愛逾常,總之衡山派每一個人,對這位老年人,都有極深好感。 以前往例,穿雲劍客每次都到得很早,以免掌門人等候,而自己失禮,數十年來,均屬如此,象今晚這樣遲到的,尚屬首次。上人氣度極高,等一等師兄,當然無所謂,但心中卻也覺得頗為奇怪,一葦一瓢卻不免暗中納悶。 這晚月色雖然分外明朗,但仰望前殿,因為樹影縱橫,想從後殿看清前面,縱然目力特佳,卻也頗難。 一瓢僧背著手,縱眼前望,似見一條黑影,從左邊松樹中,電射而出,落入右邊一棵極為高大的松樹上,絕無聲息,奇快無比,一瓢增心中暗想,難道大師兄來了麼?為何不到後面相見?大師兄輕功絕技,雖然獨步江湖,但是象這種快法,不僅大師兄所難及,就是老一輩的,也沒有人能此,莫非眼睛看花了麼?正狐疑不決之際,左邊竹林又落下一條黑影,身法奇快,這一下,不但一瓢僧看清了,一塵一葦也同時看見。 一瓢僧一招龍行一式,雷射而起,一縱就是三丈有奇,飛越兩排房屋,落在大殿上發話道:“何處高人,既已入寺,何不現身相見,讓小僧招待有緣?”話未完,聞林中發出一聲冷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弟兄三人,既來寶剎,你還怕見不著嗎?” 緊跟著一條黑影,從竹林中沖天而上,高達四丈有奇。來人賣弄輕勁,身在空中,頭部向前微伏,來個倒栽蔥,變作腳上頭下。待落到竹梢之際,只見他雙臂平伸,宛如飛鷹盤空,迴旋半匝,輕飄飄地落在竹枝梢兒,那竹枝不過搖了兩搖,立即穩定。一瓢憎不覺怔了一怔,實不知來的是何方人物,有這麼俊的武功。 這時來人又向牆外發話道:“二弟三弟,還不上來會會高僧,儘管貼在牆上等什麼?” 只聞嗖嗖的兩聲,兩條黑影自牆邊激射而上,落在來人兩旁。 一瓢僧縱身一躍,施展出衡山派獨門輕功輕燕掠波,也落在來人面前,將來人仔細一看,只見當中一位,似文人裝束,白麵無須,手上拿的卻是一把摺扇;左邊一位,活象一個叫化子,穿的衣服,補綴重重,劾有微須,圓臉修眉,但面部卻極為白淨,左肩懸著一個布袋,右手拿的卻是一根發烏光的打狗棒,穿的一雙草鞋,雖然是乞兒打扮,但顯得潔淨異常;右邊一個,系武生打扮,面白無須,背負長劍,左邊掛著一只革囊,這三人像貌都頗不俗,但顯得高傲異常,論年紀似乎都在四十上下。 一瓢僧雙掌合什,向前發話道:“三位居士,恕貧增眼拙,深夜駕臨小寺,不知所示為何?竹枝兒上非談話之所,後殿廣場頗為寬敞,駕臨下面一談如何?”說完即縱身而下,三人也跟著下地。 那武生打扮的人落地後即答言道:“岷山四奇,老大為歸元生羅英,老二潔丐裴傑,我名徐凱,江湖上有個諢匪號,叫聖手華光,排行第三,老四毒手童子馮異,卻在三年前,衡陽回雁峰上,為貴派穿雲劍客用小天星掌力,震傷全身八脈,回山後,即口不能言,吐血身死。雁行折翼,當然怨我四弟學藝不精,但是要我們這些作兄長的,就此罷手,不聞不問,恐怕沒有這樣的容易吧?探聽多年,經多方研究的結果,始從友人處,探討出能用小天星掌力的,在江湖上尚不多見,貴派穿雲劍客卻極精此道,不僅如此,穿雲劍客還有一個特點,小天星掌力中,還包含著一指玄功,中人身體後,總現出一個指印,這無異是他獨門暗記,江湖道上,擅此技的,據說是絕無僅有,當然啦,這種神技很少見,不過說句不客氣的話,要說這是江湖絕技,無法破他,卻也未必盡然,四弟回山,適值我兄弟外出未返,回家後,人已僵臥多時,我弟兄雖頗精治療,可惜的是晚了一步,久欲找尋令師兄,一探詳情,恨無緣會晤,傳聞貴派師兄弟有一年一會的慣例,於是不遠千里而來,本只想找他一人,不欲驚動貴派全體,可惜的是久候不至,現親臨寶剎,向貴派掌門一評曲直,總不至於認為無事生非吧?” 一塵上人已備聞始末,知道今晚準有一場絕大是非,於是一聲“阿彌陀佛”,聲到人到,落在一瓢身前,一葦緊隨身後,門下弟子中四大護法,淨元、淨性、紫明、紫虛,也攜著兵器,縱落身旁,一塵雙掌合什,施了一禮道:“居士們親臨小剎,未及遠迎,尚清原宥,貧僧師兄,傷亡四義士,貧僧迄不知情,今晚他必親來,屆時必定還居士們一個公道,暫請小坐待茶如何?”說完又深施一禮。這時那潔丐從鼻中哼了一聲道:“待茶倒可不必,深為遺恨的是,貴派傷亡了人,掌門人以這不知情四字,輕描淡寫,一推無遺,如果一定要等穿雲劍客前來才可解決,那我要反問一句,穿雲劍客如果不來,或是來了故意避而不見,我們這一趟就算白跑了麼?” 一葦見他詞鋒咄咄逼人,且話中之意,似乎衡山派怕了他們,大師兄故意避不見面,使他們不好破臉動手,以資拖延推諉了事,不禁也勾起滿腔怒火,正色而言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如果我大師兄無故掌傷四義士,他就得自動扺命,血債皿還,以了佛門因果。但是,如果裡面蘊藏著是非曲直,動手之際,我不傷人,人將傷我,勢同騎虎難下,僥倖由我大師兄取勝,而貴派不察情由,僅就結果論事,只問傷亡,不計曲直,甚至於連等我大師兄來此,讓敝派掌門人一問情由也來不及,這叫我們如何還貴派一個公道?” 歸元生一聲冷笑道:“大師身入佛門,口舌尚如此厲害,不怕墮入阿鼻地獄麼?衡山派在江湖道上,武功自成一家,想不到言詞也這麼俊,那就難怪特受江湖道上的敬仰了。好! 要解決這樁事麼?很簡單,我也只要你們師兄弟中,有一個人西登極樂,就算一了百了,如何?” 話未完,潔丐早已躍身而出,一瓢欲出身抵擋,四大弟子中的淨元僧,早已緩步而出,而且口中發話道:“西登極樂,是僧人們夢中嚮往之事,居士既願為接引,我這當門人弟子的,就算頭一個如何?” 潔丐兩眼望天,渾如未見,也不答言,卻將那極打狗棒插在叫化袋中,視淨元如無物,淨元怔了一怔,手提方便鏟,施了一禮,發話道:“請居士亮兵刃。” 只聞對方鼻中哼了一聲道:“你還是進去吧!不要找死,如果認為活得不耐煩,只管進招,對付你這種後生晚輩,憑一只肉掌,我認為已失身份,要我亮兵刃,莫道是你,就是你幾個師父,也還不配,不信,你就試試看。” 淨元心中大怒,方便鏟一招橫掃五獄,鏟頭帶著一股勁風,向對方攔腰斬去,潔丐只把身子稍為一閃,避過鏟頭,隨即跟身而進,快如閃電,翩若驚鴻,右手並著兩指,往鏟柄上一敲,淨元立即感覺一股絕大潛力,沿著鏟柄,直透全身,頓時激靈靈打了一個寒噤,四肢百骸,如入寒冰,方便鏟早已出手,人也搖搖欲墜。 紫明、紫虛立時雙雙縱出,紫虛扶住大師兄,對他一望,只見他雙臉慘白,兩目無神,牙關冷得打戰,雙手冰冷,人已無力站住,只往地下縮,紫虛大吃一驚,急將師兄搭在背上,正要向掌教求治,一塵上人雙眉緊鎖,向他說道:“先背入雲房再說吧!” 紫虛不敢有違,即將大師兄背入雲房而去。 紫明從天空中直落,一招飛鷹搏兔,雙手向浩丐頭部抓來。他原擅大鷹爪掌力,這一抓上,潔丐頭部想不抓裂才怪,潔丐一聲長嘯,聲震屋瓦,衣袖向空中一展,一股潛力,從袖中卷出,與紫明撞個正著,紫明全身,似乎中了一個千斤錘,登時雙眼金星直冒,兩耳雷鳴,口吐鮮血,內腑受傷甚重,人也從空中跌將下來。 一瓢僧大驚失色,急縱人空中,將紫明接住,從身邊取出衡山派治傷秘藥兩顆,塞入他口中,當即有門人將紫明抱了過去,這時場上一葦和潔丐早已拼鬥起來。 那怪叫化武功奇特,每一招一式,都包含著無邊變化,虛實莫測,看不出他武功技藝授之何人。 三師弟將本門鎮寺武功,三十六式天罡掌力,全部施了出來,只見他雙掌翻飛,每一掌一式,都包含著內功罡力,只覺山搖地動,海嘯天驚。這天罡掌練的是一股純陽之勁,江湖上能接得住這種掌力的,尚不多見。 最使人驚異的是,那怪叫化卻見招拆招,見式破式,而且一出手,就是攻全身重要穴道,那麼厲害的掌力,均為他陰柔之力,化解無遺。 一葦不但勝不了人家絲毫,而且招招受製,越到後來,越反擊無力。一葦上人勾起了心頭殺機,招式一變,竟施出衡山三絕招。衡山派的十八神掌僅存的三招,十五招早已失傳,威力奇大,神妙無方,等閒絕不輕易使出。這三招包含九式,可以連環打出,一經施出,敵人早已喝一聲彩道:“好一個佛門金剛掌法,確係絕傳,可惜缺而不全,招已走樣,雖然厲害,但仍傷不了我。” 對方說完話,招式一變,只見他雙掌合什,低眉垂目,緊隨著一葦掌風亂轉,一葦打到第三招金剛伏魔時,右掌向怪丐頭部拍去,潔丐突然將左掌往上一翻,右掌往前一按,一葦只覺得一股陰寒之力,對著自己掌風,直透過來,右臂立時覺得一麻,胸部也被寒風所中,雖然閃避得快,未中對方雙掌,而奇寒業已入體,全身血液,直欲凝結,頓時一陣昏迷,人即向地下栽倒。 一塵上人大吃一驚,正待出手抵擋,只見一條黑影,由空中墜落,落下一位八十歲左右的老人,銀須白髮,青布長衫,背負長劍,慈眉善目,氣定神閉,向上人很恭敬地施了一禮,口中喊了一聲掌門人。一塵上人雙掌合什答了禮,喊了一聲師兄,一瓢與淨性紫虛見過了穿雲劍客後,穿雲劍客使緩步而出,向岷山三奇抱了抱拳道:“老朽因故赴會來遲,讓三位久等,至感不安,途中獲悉,岷山三友已駕臨敝派,目的在於評論三年前,回雁峰頭,老朽與四義士一樁舊事,不錯,令弟確為老朽所傷,不過事出有因,居士們是否願聞其詳?” 歸元生雙眉一揚道:“好!我們倒願意聽你講一講。” 穿雲劍客道:“三年前,老朽道經衡陽,時值深夜,忽見回雁峰頭,劍氣騰霄,當即趕往,欲一明究竟,只見一位淡紅色裝著的少女,與一位卅歲左右的武生,打得至為激烈。那武生技藝,至為高明,但用的招術,不瞞三位居士講,卻不是對待婦人女子之道,這且不去講他,令弟邊打邊發話道,你手中這把沉犀劍,如不藉予我,我趕到廬山,也要把它拿到。 只聽那女子怒罵道:「惡盜,你我素昧平生,卻無緣無故地向我藉劍,試想,師門至寶,未經准許,焉能藉人?你打出你氓山派的旗號,好象非藉你不可,本姑娘偏不信邪,不藉你又怎樣?」說罷,劍招一變,施出青雲師太的伏魔劍術,只見從劍身上現出白光一道,映月爭輝。令弟招術,高得出奇,使的也不是一柄普通的寶劍,用貴派的獨門劍術,鬥在一起,久戰不勝,令弟一招笑指天南,刺的卻是女子下部,那女子羞慚滿臉地避開了這一招,令弟卻志在必得,竟用毒手神功,拳擊女子雙乳,那女子閃避不及,左臂負傷,正想脫身逃走,令弟雙掌一陣搓揉,兩手向前一推,但見一陣勁風,如疾電奔雷,向那女子打去,老朽救人心急,也使用劈空掌力,向前抵擋。這時,那女子左臂毒發,靠坐在岩石旁邊,老朽曾在苗疆路遇舊友公孫虛,贈送給了我三顆避毒丹,用了一顆,救了那女子一條命,不想竟勾起令弟怒火,認為老朽多事,正擬發話和解之際,令弟一上前即用毒手玄功,向老朽攻擊,當時彼此就鬥了一陣,後令弟以無法取勝,竟用最犯江湖忌諱的百毒砂,用內功罡力,向老朽逼來,這還在次,他趁老朽分神之際,撲向那女子,想一掌將她擊斃,奪取那寶劍逃走,這才勾起老朽怒火,乃用玄門罡力,驅退毒砂,更用天罡掌力,震傷令弟,雖然傷及八脈,但如果他能找一清淨地方,用內功調息,最多四十九天,即可復原,大概他心高氣傲,急於找同門為他復仇,用內功逼住傷勢,千里奔馳,終至傷發身死,這是事情的始末,是非曲直,謹請卓裁。” 歸元生一聲冷笑道:“這麼說來,全是我四弟的不是了,是不是?不過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既然知道他是氓山派,縱有不是,你當時讓他一點,事後,只要你大劍客一封書,或帶一個口信,將事情告訴我,總不至於不還你一個公道?你卻動手就傷人,我四弟既死,我們所要的,是血債血還,聽說你修為極高,我和你來個約定,你如勝了我,這件事情算一筆勾消,我如勝了你,那只好請你為我四弟償命了,如何?” 穿雲劍客大笑一聲道:“好!我行年八十,正嫌命太長,居士你就超渡我吧!”說罷正待拔劍一會歸元生,一瓢早已緩步而出道:“師兄且慢,待師弟會會高人。” 對方出來的是聖手華光徐凱,雙手均空著,憑肉掌對敵,一瓢使的是天罡掌法,對方使的卻不知是何種招式,只覺得繁複異常,一把一式,都蘊藏著一股絕大潛力,稍一接觸,即覺得心亂神移,一瓢知道今晚無法討好,忙聚氣凝神,袖袍一展,施展出畢生修為的鐵袖神功,一股純陽罡力,向對方打去。 對方右手伸入革囊,隨即將手向前一推。只見三道極細微的紅光,絲毫不怕一瓢的純陽罡力,直向一瓢的面胸腹三部撞來。 一瓢怔了一怔,也不知對方發來的是什麼東西,立即向旁邊一閃,那三點紅光,來得奇快,上下兩點,雖然避開,但右臂卻挨了一下,頓時感覺全身麻木,目眩神昏,身體早已搖搖欲墜。 穿雲劍客滿臉傷感,扶住了師弟,取出一顆避毒丹,給他立即吞下,淨性走來,扶起師叔。穿雲劍客拔出背上長劍,嗆的一聲,長劍出鞘,宛如鳳吵龍吟,青光一閃徑奔徐凱,徐凱也拔劍還擊,劍現紅光,一望而知是柄寶刃,雙方都不搭話,一出手就是狠招,但見青紅兩道劍芒,宛若游龍,盤旋天際。徐凱的劍招,奇快無比,虛實莫測,穿雲劍客卻以沉著見長,纏戰八十餘合,雙方難分勝負。 穿雲劍客一聲清嘯,聲震長空,運出玄門功力,只見青光大盛,劍芒陡增,青光與月色爭輝,光華耀目,瑰麗無比,隨著更施出絕世輕功,人隨劍起在空中,勢如奔濤,快如閃電,直刺向徐凱。 徐凱閃避不及,一條左臂看著就要受傷,潔丐雙掌前推,隨手打出一股陰寒掌力,穿雲劍客正要用玄門罡力抵禦時,只見松樹上有人發話道:“衡湘舊友,趕快退開,這是碧寒掌力,奇毒絕倫。” 穿雲劍客一聽,忙縱起空中。 聖手華光冷等一聲道:“想走,沒有那麼容易!”雙手一場,兩團紅光,電射而出,散在空中,向穿雲劍客激射而至。 穿雲劍客不知此是何物,躲避不及,正千鈞一髮之際,松樹間一條黑影電射般而至,擋在穿雲劍客身前。只見他袖袍連展,身在空中,有如腳踏實地,那紅光都被他大袖卷去,宛如泥牛入海,毫無動靜。 來人收去紅光後,落在地上,一塵上人細打量來人,只見他,頭戴紫霞道冠,身著紫色道袍,足著登雲履,年紀不過四十五歲左右,面如冠玉,朗目修眉,對之如霽風光月,令人油然生敬畏之心,手挽拂塵,滿面含笑。 上人雙手合什滿臉含笑道:“崑崙掌教,鶴駕南來,未及遠迎,恕罪恕罪。” 來人答了一禮道:“十年前海外之交,迄未敢忘,南來奉訪,未先見告,上人再事謙遜,益增貧道汗顏了。” 穿雲劍客也忙與掌教敘了禮,同時心中安慰異常,知道來的這位方外之交,敵人再大的本事,也討不了好去。 歸元生一見來人破了三弟暗器,又道出他二弟獨門神功,異常吃驚,後來聽說是崑崙掌門人,心中暗想道,原來是他,怪不得有這種功力,但他猶有所恃,並無畏懼之心,當下冷笑一聲,向前發話道:“我道何人,原來是譽滿江湖的崑崙掌教,這就無怪什麼事都得插手一管了,本人素慕崑崙技藝,冠絕群倫,識荊無由,極感悵惘之際,今逢掌教降臨此地,正好討教一番。” 崑崙掌門人早已緩步而出,一塵方丈與穿雲劍客緊緊跟隨,崑崙掌教向歸元生頷首一笑道:“令弟在三年前雖被穿雲道友所傷,今日一場比鬥,衡山派已傷了兩位道友,兩位門弟,而且都是被貴派獨門武功所傷,治療困難,可否看貧道薄面,雙方從此罷手,報仇之事,彼此一筆勾消如何?” 潔丐一聲冷笑,右手一揚,發出碧寒掌力,同時口中發話道:“勝得著的再講。” 崑崙掌門隱含怒意,知道不設法消除這種功力,這怪叫化會猖獗異常,忙用袖袍一展,打出崑崙派獨有神功乾元罡力。這種內家罡力,奇特異常,雖屬純陽,但是剛柔並濟,遇剛剛折,遇柔柔消,不像另家別派,打出的罡力,不是剛,就是柔,所以內家罡力,以崑崙派武林獨步。 說也奇怪,潔丐的掌力與崑崙掌門人掌力相遇後,即消滅於無形,而潔丐本身,似乎已受感應。 裴傑大吃一驚,忙聚氣凝神,將最近鍛鍊而成的碧寒奇功全部施出,只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掌慢慢地向前推出,一股玄陰勁風,奇寒無匹,向崑崙掌教逼來。 崑崙掌教右手一揚,劈空打出,仍然是乾元罡力,不疾不徐,和那股寒風撞個正著。這回,這位掌門人大約是存心懲戒他,所以用五成真力。潔丐這個虧,可吃得大了,自己打出的掌力,全部被人家擋回,寒氣只往自己身上鑽,來個自作自受,這還不算,人家的掌力,也中個正著,只覺四肢百骸,被一股純陽之力一衝,頓時覺得骨痛如折,功力頓消,冷汗如漿,全身濕透。 歸元生大驚失色,忙從身邊取出一只小瓶,倒出數顆綠豆大小的丸藥,放在他口中令他席地坐下,調氣養神,隨即縱步而出,向崑崙掌門人道:“劣弟學藝不精,受傷無怨,在下不才,願討教一二。”說罷不等崑崙掌教答言,一招獨劈華山,欺身而進,崑崙掌教是何等人物,不閃不避,手揮琵琶,向對方脈門一彈。雙方武功,均奇特異常。歸元生一襲青衫,走起來帶著勁風,但非常奇怪,仿佛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崑崙掌教則氣定神閒,步法如行雲流水,見招拆招,見式破式。 歸元生鬥了一陣,一式游龍升天,起在空際,身子在空中盤旋,如神龍擺尾,姿式美妙無比。崑崙掌教立即雙掌合什,有如老僧入定。一塵上人和穿雲劍客滿臉嚴肅,狀至緊張,注視空中,靜待敵人變化,只見敵人雙掌用力凌空劈來,立時山搖地動,海嘯天驚;一陣腥風罡力,當頭壓至。 崑崙掌門人一聲怒叱,左右袖袍連展,施展出護身神功,並打出乾元罡力,敵人打來的那股罡力,全被護身神功擋回,打出的乾元掌力,卻向歸元生風駛電閃地撞擊。 敵人身在空中,趕緊向旁邊閃避,但左臂卻著著實實地挨了一下,立時感到骨痛如折,轉動不靈,自知受傷頗重,落地站定後,向崑崙掌教發話道:“岷山崑崙兩派,素無怨尤,我兄弟今日均栽在你手中,三年為期,必當報仇。” 崑崙掌教答話道:“你兄弟均心狠手辣,犯江湖禁忌的掌力暗器,你們均應有盡有。碧寒掌力,奇毒絕倫,你剛才所用的,如貧道所忖不差,那是江湖上久已失傳,萬惡無比的魔家功力毒龍掌。”說完,又從身邊,取出一個小小的蛟皮袋,繼續發話道:“這是你三弟的暗器,擊穿雲客一瓢兩位道友的,就是此物,紅雲散花針。這東西還在百餘年前,曾引起江湖浩劫,不知死了多少高人奇士,為的就是要消滅它。此種暗器,久已失傳,不料也在你弟兄面前見著,貧道既已插手管此閒事,就誓必管到底,崑崙山門戶洞開,要來的隨時可入,我們也隨時歡迎,我勸你不必眼高於頂,認為惹了你岷山派,就出了天大的亂子,江湖上奇人異士極多,你使用這種歹毒功力與暗器,必遭天譴。佛雲: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依我看,你還是早點悔悟的好,良言盡此,聽否任便。” 歸元生冷笑道;“司馬子陽,你少賣勸世文,岷山派你認為微不足道,等著瞧好了。” 說完,向徐凱道:“你還不背著二弟走等什麼?” 徐凱將人背好,三人仍然是一鶴沖天,飛越牆外,幾個起落,即行離去不提。 一塵上人與穿雲劍客忙將崑崙掌教招待入內,寺僧獻上香茗,上人又吩咐在方丈室另辦素席,以款待掌教真人,真人從身邊一只玉瓶中,取出四顆丹丸,遞給上人道:“令師弟與二位高徒受傷,可各服此丸一顆,一瓢師兄,身中散花針,貧道可用乾元內功,盡三日三夜之力,將其吸出,惟用功期間,須煩兩位道兄護法了。” 上人滿臉嚴肅,接過丹九,合掌一拜道:“真人道高望重,義薄雲天,今晚之事,若非真人,這三個惡魔,還真無法打發,本門雖也擅內功罡力,但對付這種歹毒魔功,必須用金剛神掌與般若玄功。十八式金剛拿,本門僅存三式,般若玄功,早已失傳,致招招失著,傷亡慘重,真人不來,貧僧與大師兄殆亦不能倖免!貧增能力薄弱,不能振興本門,實感慚愧。”說完,神色淒然。 紫陽真人正色道:“衡陽舊友,不用傷感。武功一道,有盛有衰,盛極必衰,衰極必盛,盈虛消長,天道之常,不僅貴派如此,就以敝派而論,並屬同樣情形。百餘年前,崑崙與崆峒兩派,冰炭不相容,天山頂上,定期比劍,結果,兩派精華,傷亡殆盡,崆峒鎮山武功,大部失傳,而本派所保存的,也不過十之四五,如上清仙錄中的伏魔神功、太清罡力、禦劍飛行之術、三百六十招乾坤劍術、七十二式斬龍掌,全部失傳。據老輩言及,這些武功,可能尚存人間,因為鬥劍時,有兩位前輩,受傷慘重,結果被人救去,但從此既未返本門,亦未在江湖出現,可能將本門失傳武功,留諸人間,只不知在何府何洞罷了。目前江湖異軍突起,武林可能又從此多事,岷山與貴派之爭,不過事情的開端,可怪的是你我兩派的技藝精華,大部失傳,而失傳已久的魔功絕技,卻又重現江湖,這卻不能不使人憂慮了。” 一塵上人嘆息一聲道:“岷山一派,傳聞已久,執掌門戶的,聽說是一男一女,兩人都在百歲左右,武功的好壞,老增倒末注意。紫陽舊友閱歷極多,見聞廣博,想必知詳情,可否見告一二?” 這時小沙彌已將素席擺了進來,淨性、紫虛服侍師叔師兄們吃了丹藥後,進入房中,將酒席擺好,恭請上人招待貴賓用膳。上人讓掌教上座,自己與師兄主位相陪,賓主原系舊交,相得甚歡,上人又請老友講述氓山派概況。 紫陽真人微笑道:“岷山派情形,貧道不過略知一二,說來話長。”於是說出一個大概來。 原來該派掌門名岷山師太,年輕時,叫冷面羅剎,容顏極美,對男人狀至冷淡,平常均板起麵孔,據云系岷山清虛老人愛徒。 岷山師太俗家姓朱,乳名素娥,她習藝時,還有一個師弟,也就是今日還健在的冷殘子,兩人天分均極高。冷殘子是人家的一位棄嬰,俗家姓名,無人知道。這人個性奇特,陰沉不露,雖然極愛著他師姊,卻不顯露出來。而女的個性,正與他相同,彼此雖然互相都有愛戀之意,卻都蘊藏在內心深處。 清虛老人武技自成一家,全部武功對他二人都傾囊而授。但他先前曾習過魔功,後來卻得了一部太華寶錄,於是改習書中所載各種神技,魔功部分,幾種較厲害的,他並未曾放棄,故一身兼正邪兩派之長。 有一天,清虛老人雲遊外出,朱素娥替師父打掃雲房,卻見雲床腳上,掛著一個極小的葫蘆,她心中暗想,這必定是師父所煉的固元丹藥,聽說吃了可增加功力,吃他一粒,也不至於受太大責罰,充其量挨一兩句埋怨而已。 這時冷殘子也走入雲房,幫助他師姊一同打掃,見師姊拿著葫蘆頻出一粒綠豆大小的丹藥,放在口中,知道一定是固本培元靈藥之類,雖然想吃,卻不好意思開口討取。 朱素娥又從葫蘆中傾出一粒,冷冰冰地遞將過去,冷殘子卻順手取來,放在口中,卻有一股清香直達腹內。 隔不多時,兩人都感到一股熱氣,直達四肢百髓,春心盪漾,莫可言宣,彼此雖竭力保持,儘量容忍,無奈這藥性大得出奇,四肢百骸,熱力如火,全身好象有螞蟻似的,往四處鑽,心好象要從口中跳出來。冷殘子兩眼瞪著師姊,只見她面如芙蓉,唇若涂丹,兩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好象要噴出火來,嬌喘息息。這時朱素娥睡在師父雲床上,春心盪漾,意亂神迷。冷殘子想了一下道:常聞冷水可解春藥,師父雲房怎會有這類東西。他卻不知清虛老人曾習魔家武技,合歡丹正是習魔家武功一種必具丹丸。他倒了一杯冷水,自己喝了半杯,餘下半杯,給師姊喝了,不喝還好,喝了後好比火上加油,全身熱得出奇,慾火難禁。 這時他師姊已將上裝卸了,人已倒在雲床上,兩只眼睛,現出哀求的神色望著他,他本人也沒法再耐住那股熱力,只好爬上雲床,往師姊身上撲去。 這一陣,恐怕經過了個把時辰,藥力始解,兩人合抱著雙雙睡去。 黃梁夢覺,時已過午,兩人忙爬起身,穿上衣服,誰也沒有埋怨誰,淨了雲床,吃了飯,等候師父回來,清虛老人卻一去未返。 一晃數年,杳無音信,師姊弟雙雙行道江湖,他們未曾結過婚,實際上卻是一對夫妻。 女的因為生得太美,江湖上打她主意的人也特別多。她高興時,趁冷殘子不在,一時心動,也可能給你吃點甜頭。她與陰山派五老中的老大和老二,都有很好的交情。不高興時,稍事撩撥,你準得吃她苦頭。年老無子,晚年出家,冷殘子也改為道裝,她則變為岷山掌教。冷殘子因為自己是師弟,而且這位師姊的柔情厚意,卻也報答不完,故願為副手,以示敬意。 他兩人收徒不多,四奇的武功,練到了他們師父幾成功力,這就無法得知了。十餘年來,江湖道上,看到這兩位的卻極少,傳聞兩人練習武功極勤,常隱身岷山毒龍潭畔一座洞府內,鍛鍊功力,與陰山派互通聲氣。 陰山派惡名素著,挾獨門藝業,欺壓江湖,武林同道,敢怒而不敢言。真人說到此,一聲嘆息道,誅惡就是拯救善良,江湖上殺劫的興起,看來不會太遠了。 穿雲劍客接口道:“老朽雲遊四處,因計算中秋期近,特趕回衡山,朝拜掌門,道經江西廬山,遇見青雲師太,她對我援手拯救她門徒之事,謝了一番,並邀我至青雲庵稍事休息,老朽以盛情難卻遂與她同上廬山。 這老尼武功,已臻化境,伏魔劍術,與沙門天龍掌力,為武林一絕。青雲庵在廬山中部,由山麓而上,她施展的竟是武林罕見的凌虛步法,沿途談笑風生,那青色僧袍,披在她身上,走起路來,卻很少擺動,當時我用的是草上飛行之術,並未落後於她,也未察覺她那輕功絕技,後來才覺得不對,細看她的步法,快得出奇,但步子不寬,兩腳似乎未踏實地。 老朽當時很慚愧,並未能即時想出這種武功的名稱,後來想到本門一位前輩,擅細步凌波絕技輕功,他也談及過,凌波步與凌虛步,有異曲同工之妙,才發覺人家所用的竟是凌虛步法。青雲師太,年近百歲,與本門長輩,互有交往,雖然她以平輩論交,實際上卻是一位前輩神尼。 走了一會兒,她那徒弟已下山相迎,見過了師父後,即到老朽跟前,拜伏於地,不用說,是三年前救的那位女子了。老朽挽起了她,仔細打量她一番,只見她年紀約二十左右,像貌很美,姓袁名玉英,系南昌鎮南縹局總鏢頭一掌鎮天南袁江之愛女。青雲師太娘家姓袁,論輩份,與袁鏢頭是姊弟。雲遊時,經過南昌,總得到這位族弟處走走,玉英與師太一見很投緣,八歲時即被師太帶上廬山習武。青雲庵不大,師太還有一位師妹,法名青蓮,武功與青雲在伯仲之間,她們二人,一共收了四個徒弟,都是年輕貌美的女孩。頭一位名叫淑雲,是湖南長沙一位退隱的官家千金。青蓮行道江湖時,因喜愛她父母樂善好施,而淑雲資質又好,故而把她收下。第二位名畢瑤,是位漁家女兒,像貌奇美,水下功夫有獨到之處。 第三位名薛瓊娘,據之身世最淒慘,年紀最幼,資質最高,而像貌更是最美的一個,三歲左右,就被青雲帶上廬山,袁玉英前是最後的關門弟子了。踏入庵門,青蓮早已偕三位女弟子出來迎接。進入庵堂,彼此敘了禮,獻過茶,青蓮師太笑問師姊,華山法華庵慈雲師姊是否會著?青雲點點頭,老朽才知道青雲師太剛從華山返回。時已近晚,設齋待客,玉英做得一手好菜,都是素的,菜有十道,均用唐代最好的花瓷碗盛著,黃花木耳,香菌口蘑之屬,應有盡有,每每入口,均香甜鬆脆,風味絕佳。那瓊娘不知從那兒弄來一大葫蘆猴兒酒,足有五六斤重,拔開塞,酒香四溢,給老朽斟了一杯,嘗了嘗,味道確屬異常甘美。青雲青蓮兩位師太,雖未戒酒,但淺嚐即止。這四個女孩,也同桌用飯,都喝了一杯,其餘都歸老朽獨酌。 青雲青蓮,個性都和藹可親,師徒情如骨肉,很少注重繁文褥節。年輕的人,天真活潑,問這樣,講那樣,而兩位師太,總是笑口常開,有問必答,不厭其煩。談到岷山之事,青雲認為遲早須與之理論,華山之行,目的亦在為此事而聯絡幫手。據青雲師太稱,岷山師太與冷殘子這兩個怪物,武功神妙無方,高不可測,迄今猶未興師問罪的緣故,就是無製敵之方。青蓮善神算,據她佔的卦,認為江湖劫運已起,但卦上又現出未來自有高人解救現象,而且應在一個少年身上,到底哪來這麼一個奇特少年,就推想不出來了。飯後玉英要拜我為義父,我也喜歡這孩子,只好收她做乾女兒。次日清晨,我告辭下山,直奔湖南,到衡山紫金峰,已暮色沉沉,我立即施展草上飛行的絕技,估計到達本寺,充其量不過半個時辰,正風馳電掣,一往直前之際,行近紫金峰頭,前面卻有一座大懸崖,高達十餘文,老朽正擬用八步趕蟬提縱術,飛上崖巔,驀見一條黑影,從左邊樹林間沖天而起,身上好象長著翅膀,飛越廿餘丈的空間,到了岩上,立即將身體隱去。老朽怔了一怔,人也騰身而起,躍上懸岩,縱目一觀,見那懸岩極大,頂上小岩石也特別多,藏個把人,黑暗中還真不容易找著。老朽立即發話道,江湖同道,相見即是有緣,既已露絕頂輕功,何以避不見面?令老朽空懷嚮往之心。說罷等了一陣,卻不見來人動靜。老朽拾了一塊岩石,用掌力把它壓碎,沿著他飛落的地方,用滿天花雨的手法,向前打擊,碎石落地之聲,清晰可聞,惟有左方一塊大石頭旁邊,因為明月東升不入,石影投向西面,同時石的四周,生著頗為稠密的灌木之類,確實顯得黑暗異常,碎石落地之時,好象平地卷起一陣風聲,將落下的石子收去,絲毫不聞石子落地的聲息。” 一塵上人插口道:“這是一種絕頂內功,崑崙掌教的乾元神功,就是這種內功的代表。 本門一位師叔擅落英掌力,也能於無聲無息之間,收取對方暗器。至於峨嵋、崆峒、華山、嵩山、泰山及恆山等派,功力各殊,有這種功夫的人,不能說沒有,但不多見罷了,師兄所遇的,是何派的高手呢?” 老劍客微笑道:“我一見來人有這種功力,當然驚異萬分,但也發現他的隱遮地點,當時施用一招飛燕投林,雙掌也施出內功罡力,向那大石旁邊掃去,只聽來人一聲冷笑,一條黑影,隨著笑聲,沖天而起,來人身法奇快,快得令人看不清楚,我也趕緊施展八步趕蟬,向來人追襲,彼此都風馳電掣,馳驅於林木枝梢,來人背後,似乎負著一件大斗篷,還披著一件蓑衣之屬,我想到本門一位長輩,正是這等裝束,但他絕跡江湖,已十五載,若非本門出了大事,他絕不會重路江湖,當下邊趕邊發話道:「前面高人,莫非是鐵蓑師叔?」來人略一回身,右手一揚,打出一件三寸長短小指粗細的一種暗器,帶著一股勁風,向老朽襲來,老朽用飛燕捕蛾的手法將它接住,拿到手才知是個紙卷,前面黑影早用一鶴衝霄提縱術騰空而起,那奇形蓑衣鼓著一股勁風,來人藉著風力,凌空而去。神龍一現,莫可端倪。我當時感慨萬千,六十餘年的功力,按常理,也不會太差,但是,比起這高手來,卻仍有小巫大巫之別。怔了一陣,打開手中紙條,卻是一紙來信,字很蒼勁,筆跡如鐵劃、銀鉤,龍飛鳳舞,信中寫著:餘隱跡江湖,已十五載,擬從此封刀閉劍,以了餘年,誰知爾回雁援手,勾起江湖殺劫,但歷來邪正難於並立,迫於義憤,懲惡援善,曲不在爾。對方為雪前恥,高手南來,實施狙擊,須善為防範,餘為維護本門,不得已重啟故劍,再入江湖,幸已有高手馳援,敵必鎩羽,餘另有要事,須遠赴苗疆,相見之期,可俟來日。信尾畫了一件蓑衣,誰都知道那是他老人家的獨門暗記。” 一塵合什向空一拜道:“我佛有靈,竟能保佑他老人家今還健在,而且還這樣維護本門,真使老僧慚愧無已。” 崑崙掌教微笑道:“鐵蓑前輩,真是陸地神仙一流,小弟南來,也在他計算之中,實非常人所及,他入苗疆,可能與挽救江湖殺劫之事有關。南疆有兩位江湖異土,習的雖是旁門功力,但人卻正派異常。他二人鍛鍊的武功,專破各種奇毒絕技,所煉的丹藥,更是毒傷的克星,但二人個性都特別高傲,更與我崑崙派有點誤會,至今還未能化解。未來之事,如能得這兩位從旁協助,不知要省多少事,救多少人!” 穿雲劍客見真人講得嚴重,忙問道:“老友所講的,莫不是指苗疆公孫虛與上官奇麼? 何以會與貴派有糾葛之事?” 真人一嘆道:“我師兄弟有五人,我排行第三。老五白雲生四年前到苗疆採藥,道經一座高山,偶坐岩前小憩,忽見岩的下方,衝出一股赤氣,當時的風向,系由後方吹向前方,故這般赤氣,並無礙於五弟。他心中明白,噴這種東西的,一定是毒蛇惡物之類,而且中人必死。當時就立意把這種毒物除卻,以免為害人群。他縱身下岩,先行察看,離岩項數十丈處,有一個洞口,洞口不大,可能極深。白雲生心想,是不是毒物就藏身在這洞內,待我探他一探,伸手抬了一塊石頭,朝著對面洞口打去,只見呼的一聲,從洞中竄出一條赤練蛇來。這東西惡毒異常,平常見的,不過兩三尺長,大腳趾粗細,已是很大的了。這條蛇,卻特別大,長約兩丈,徑逾八寸有奇,全身紅於炭火。出了洞,即將身子盤好。蓄勢待發,白雲生站立的地方,離洞口約有一箭之遠,他靜著身子不動,籌劃如何除去這種惡物。哪知蛇性最靈,竟知先行攻敵是克敵要著,只見它鼓動兩腮,一口毒氣,色現淡紅,激如電射,向白雲生噴來。白雲生在崑崙五老中,雖是最末的一位,但武功不在掌門師兄之下,袖袍一展,發出純陽罡力,將那奇毒無比的毒氣,卷了回去。這麼大的赤練蛇,起碼也是四五百年之物,性已通靈,知道罡力厲害,快如弩箭,向旁竄開,忽地一擺頭,身子竟離空而起,對著白雲生衝去。白雲生一聲清嘯,凌虛飛渡,他人已騰空,右手一按啞簧,寶劍業已出鞘。 劍現金芒,刃名紫電,原是漢時神物,出手即非同小可,一招秋風掃落葉,紫氣騰空,光華萬道,混合著他那種純陽內力,只覺山崩海嘯,隱蘊風雷,人隨劍落,向那赤練蛇斬去。哪知毒物通靈,深知敵人厲害,不敢硬拼,身雖騰空,猶是靈活異常,頭部一沉,尾部一擺,竟從那紫光下方衝去。白雲生穩定身勢,一招青雲得路,身體直向上升,探手豹皮囊,取出雄黃彈,用內功罡力將彈體震成粉狀,一團勁風,挾著一股赤霧,向那毒蛇撲去。這一招,奇怪無比,一下就把那蛇撲個正著,緊隨著,一道紫光,從白雲生手上發出,雷聲隱隱,電閃風馳,原來白雲生已脫手飛劍,招名白虹貫日,系崑崙派絕頂神功,那赤練蛇閃避不及,蛇身被寶劍釘個正著,大抵它被怒火急昏了心,向前一竄,不竄還好,這一竄,整個身子,從寶劍釘著的地方,劃成兩半,全身彈了幾彈,立時氣絕。白雲生降落地上,拔出寶劍,劍身金霞閃閃,瑰麗絕倫,並未染絲毫血跡,這就是寶刃與眾不同的地方。他納劍入鞘,手扶劍柄,但見皓月當空,照臨大地涼風習習,風掠衣飄,白雲生像貌極美,年紀也不到四十,加以秉性溫和,平常是儒生打扮,經年著白,潔淨無塵,放得著白雲生雅號,此刻被美景陪襯,實不啻陸地神仙。他喜愛這種夜景,可能也有一身感慨,一聲輕微嘆息,正待轉身離開,冷不防背後傳來一聲輕笑道:「底事乾卿,把我豢養的靈蛇殺死,不好好地把它還我,走得脫麼?」五弟白雲生回首了看,背後站著的,也是一個中年書生打扮的人,面如冠玉,白淨無須,指甲卻留的特別長,背負雙劍,左肩攜帶著一個革囊,迎風而立,風度絕倫。五弟雖然對他心存好感,但嫌他口頭輕傲,當下也反唇相譏道:「殺卻一條毒蛇,干卿底事? 此地縱為蛇窖,又焉能纏得住我?」那書生一聽來言衝撞著他,冷笑一聲道:「聽你含意,是不賠的了?」白雲生也不示弱,指著那條死蛇道:「你要就把它攜回去吧!既稱靈蛇,就有靈性,既有靈性,就不難醫好,原物既在,你還問我再要什麼蛇?」來人笑了一聲道: 「看你貌如處子,言語卻甚刁鑽古怪,大抵恃有絕好功力,輕視江湖同人,我倒要和你印證幾手。」說罷拔劍出手,風搖柳浪、天女散花、金剛伏魔、怒濤拍岸,雙劍連續不斷地攻了四招,逗起了白雲生一腔怒火,立時施展本門的一字乾坤劍術,和他狠鬥起來。但見劍芒打閃,白光緊霞,盤旋天際,兩條白影,此起彼落,如風馳電掣,鳳舞龍翔。白雲生憤運神功,劍光中現出萬點金星,指向敵人,但對方也使出全身解數,白虹內進出寒梅朵朵,飛舞拒敵,兩人這一場拼鬥,打了個難解難分。本來雙方並無仇怨,而且惺惺相惜,要有一方稍為容讓,不難握手言歡,結成生死至友。但彼此都要試試對方功力,五弟劍為神物,性已通靈,對手武功雖高,但所用的寶既雖非凡品,總覺稍遜。五弟久戰不決,勾起一腔怒火,功凝劍梢,驀地金光迸發,指向敵人白光之內,一團紫光,對著白虹一卷一絞,嗆啷一響,白虹飛斷,對手雙劍變為兩截,只愣地呆在當場說不出話來。只見他雙頰飛霞,眼含痛淚,目中發話道:「數十年清名,今日冰消瓦解,斷劍之德,畢生難忘。」五弟過意不去,安慰他道:「你的功力,原為平手,我的寶劍比你的強,勝了也不高明,如不見棄,謹以此劍奉送如何?」對方堅持不受,五弟將劍還鞘,向對方謝罪道:「道友如不見諒,白雲生從此封劍不用,皇天后土,共鑑此言。」兩人遂怏怏分手。後來五弟尋訪他數次,對方均避不見面,五弟從此果以徒手行道江湖,貧道聽五弟言及此人,就猜到準是上官奇,久想代為化解,但乏妥善之策。” 穿雲劍客微笑道:“公孫虛與上官奇,系老朽忘年舊友,兩人武功,雖非玄門正宗,但高不可測。上官奇有豢養毒物的習慣,但並不是存心害人,而是製煉各種解毒之藥。他為人極重感情,對令弟情形,似乎也無惡意,否則早同公孫虛聯袂南來,找你們拼命了。避而不見,不過是受斷劍之辱,想試試令弟有無真心相交之意。江湖封劍,原是認為犯有大過而自行認罪的,才有此舉。令弟封劍之情可感,對方也是至性之人,據我看,這場事不但不須化解,彼此兩方,恐怕在感情上,早已是生死之交了。” 紫陽真人聽罷心中釋然。 這頓飯,邊談邊吃,為時極久,上人開了藏經閣,裡面有兩間極為精緻寬大的雲房,這原是招待衡山派長輩之所,上人對崑崙掌教,恭敬異常,故待以重禮。當下由上人與穿雲劍客陪同進了雲房,穿雲住了對間,真人道過了打擾,上人自回方丈室,各自養息不提。 次日清晨,上人督促寺僧做完早課,又招待真人與師兄吃完早齋,紫陽真人便請將一瓢僧抬入藏經閣,不久,由紫虛與淨性將師叔抬來,放在雲床之上。 一瓢因為吃了兩顆靈丹,紅雲散花針雖未取出,毒氣尚未攻心,故人也相當清醒,他謝過了真人,真人將他僧衣解開,只見半身烏赤,紅筋布滿全身,不用說,苦痛異常。真人著紫虛扶著師叔坐穩,自己立即在一瓢身前打起坐來。上人與穿雲劍客立在雲床旁邊,只見從真人鼻中,噴出兩股白氣,直向一瓢鼻中鑽去,同時右掌按在一瓢胸前,人如老僧入定,態度至為嚴肅,上人心中感佩異常,深贊這種精湛功力,確為江湖各派所不及。而且這種功力用以療傷,最耗人真元,此種捨己救人的精神,也只有名門正派的人才有,未來崑崙派必能領袖武林,為江湖保存正義了。 一瓢中了紅雲散花針後,初時全身感到麻木,繼而四肢百骸熱如火燒,服了解毒丹與崑崙丹藥,痛苦雖然大減,但仍然感覺苦痛異常,心中有說不出的難受,自白氣入體,即覺如飲甘露,心中煩熱頓時減輕很多。真人按胸部之手,有一股熱力,從他掌心中傳出,直透丹田,立時通行百脈,直達四肢。須臾,汗出如漿,人又輕鬆了很多,於是一瓢也凝神靜氣,運用功力,以加速醫療速度不提。 三天治療,行將期滿,真人始終不言不動,上人和穿雲劍客,都守在旁邊,不敢離開,誰也沒飲過一口水,吃過一粒米。 |
第01章 仗義解危b
這時,真人忽然雙目一睜,口中又吐出一股白氣,向一瓢口中鑽去,同時雙手向一瓢各處穴道按摩,一瓢已大體復元,惟傷處稍感脹痛,只覺全身一股純陽之力,向傷處推動,好象體內有一根芒刺,被那股力量推動向傷處運行,而且愈來愈速,也愈接近傷處,真人運功也愈勤,忽然皮膚上有點刺痛,迸出了一根小小針兒,真人右掌一揚,吸在掌中,口鼻中的白氣,也劃然立止,大功隨即告成。 一瓢僧霍然而起,拜伏於地道:“真人義薄雲天,捨己為人,有生之年,皆感戴之日。”上人與穿雲劍客也合掌一拜,真人忙謙遜一番,立即閉目調息。上人與穿雲劍客及師弟一瓢僧,也立即各返雲房,分別調息。 這樣過了一七,衡山派受傷的人,都仗著靈丹治療痊癒。崑崙掌教告辭下山,上人苦苦地留了一日,當晚全寺大排素席歡送貴賓,真人在席間露出南下雲遊之意,目的在於向各處名山洞府,找尋失傳之武功絕技,以挽救未來之江湖浩劫。宴罷,即告辭下山而去,他又哪裡料到此次無意中收得一位絕世神童,在青蓮師太的神算中,所佔出挽救浩劫的奇特少年,卻應在此人身上,更料不到此次仗義援手,愛妻慘遭殺害,掌上明珠亦因此而失蹤,造成人間慘劇,幾使一片俠心,變成終身抱恨不提。 這正是:此日南來援舊友他年西上慟嬌妻 岳麓山在湖南長沙的對岸,中間隔了一條河,誰都知道那是湘江,湖南境內四大河流之一。岳麓山脈取名岳麓,意即南岳山之麓而已。由長沙過河,到了岸上,即可徑入山腹,山路頗為平坦,山既不高,範圍也不大,但前臨湘江,碧流如帶,風帆點點,來往無間,而山勢則回峰合抱,林木蔚然。山麓一帶,楓樹極多,一入深秋,楓葉如火,到黃昏,夕陽西下,楓葉反映殘陽,勾成紅光一片,瑰麗絕倫,這風景使人想到唐詩兩句:“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故清朝袁枚將山麓的一座小亭,取名愛晚亭。 山腰有岳麓書院,系宋時理學大師朱熹張載講學之所,這一來,真正的好學知名之士,莫不喜隱居其間,而那些附庸風雅的人,也爭以一遊為快,尤以南宋康王時,黃河一帶,受金兵騷擾,王室南遷,偏安一隅,故隱居岳麓山的人,更不在少數。 岳麓山的對面,有一水鷺洲,它在湘水的中央,周圍不過裡余路長,雖然是個小嶼,但因土地肥沃,一邊對著長沙,一面朝著岳麓,位置至為適中,無形中佔著地利,加以長沙氣候極佳,四季分明,既無溽暑,也少寒冬,於是這個小洲,不但得著地利,也可說又佔了天時。 洲上原有幾家漁民,有一年,一個中年文士,帶了一個蒼頭和一個四歲左右的男孩子,來到水鷺洲,購買洲上土地。漁民生活並不富裕,有了一艘小船,四處可以為家,人家來向他購買土地,只要價錢公道,說賣就賣。 那中年人性格極為仁慈,相貌更是堂堂一表,穿著更是不俗,只見他修眉入鬢,雙鬢微斑,頦下留有三綹長胡,面白如玉,身帶青緞長衣,穿著白底便鞋,一派文士打扮,一言一動,無一不合著泰而不驕,威而不猛的君子行為。 那童子,更是天上金童,瑤池仙品,只見他面如銀瓶,鼻如懸膽,唇若涂丹,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對人好像含有吸力。 那中年文士牽著他的手,他一蹦一跳地跟著他,文士坐著,他像小鳥依人似地倚在他的身旁,這文士對他似乎特別慈愛,常常用手摸摸他的頭,看看這,看看那,有時相對著面露笑容,人間天性,表露無遺,不用說,這兩人是父子一對。 那蒼頭年紀不過六十歲左右,滿臉虯髯,精神極佳,像貌生得頗為威猛,穿著也不是下人打扮,但對那文士卻至為恭敬,對那小孩子卻關切異常。他們詢問漁民是否願意出讓土地,漁民認為可以,這文士立即著蒼頭取出白銀卅錠,分交出賣土地的人。 這洲上原只有三家漁民,每人得了這麼多銀子,那真是夢想不到,當時表示願意立即遷居,以將土地交付。 文士笑道:“諸位暫時可以不必忙於搬家,更可不必遷出洲外,我立即請人替諸位另蓋房屋,不過地點集中在洲的盡頭附近,我也要在洲上搭蓋幾間房子,並將洲上土地開發利用,杜門課子,以了餘年。因見諸位系以打漁為業,雖然佔著洲上土地,卻並無時間去開墾它,原意要諸位出讓,還以為事情不太簡單,誰知諸位古道熱腸,說讓就讓,此後同居一洲,彼此為鄰,互相照應洲上開發後之出產,亦必分與諸位一份,絕不會個人獨享,此意如何?” 眾漁人聞言大喜道:“既然如此,何必要先生拿銀子向我們購買?我們既無損失,更坐享其成,若再受銀子,問心就有愧了。”說完,紛紛將銀子原封拿出。 文人笑道:“這樣做,諸位又大可不必了,洲上土地,原為諸位所有,雖未儘量開發,但總還是諸位的產業,現在我佔用了大部分,如諸位不受銀兩,則我更加於心有愧,些微錢物,對諸位生活有補,而對於我,並無多大損失。自古以其所有,易其所無,原屬正道,諸位如決定不受,我只有舍此而另謀他所了。” 那老蒼頭也勸眾漁人道:“諸位還是把銀兩受了吧!我主人一向言出必行,如真堅持不要,我主人也不會要諸位的土地。” 眾漁人只好謝了又謝,並稱蓋造房屋,他們願出力協助,就是開發水鷺洲,也願意出力幫忙,文士也就點頭應允,眾漁人於是殺雞為黍,烹鯉煮鱔,請這位文士與他那位管家留用午餐,文士也點頭道謝。 這三家漁戶,並未居在一處,不過彼此相隔並不很遠,當中的一家,名叫田義,有兩個兒子,年齡都在十八九歲左右,均已娶妻,雖屬村姑,模樣兒倒還俊俏,做菜的手法更是另饒風味,家中有自釀的米酒,酒味很純,這次留客,其他兩位漁人,也都受邀作陪,田義請文士坐了首席,那金童似的孩子,坐在父親身邊,兩位漁人與老蒼頭分坐兩旁,田義坐了主位,斟滿了酒,殷勤勸客,那文士也不客氣,酒到杯幹,老蒼頭更豪爽善飲,酒量極大,席間,漁人們問到文主姓名及原籍地址,文士都據實相告。 原來這文士姓季,字雲濤,祖籍岳陽,家中原系世代書香,岳陽望族。季雲濤年輕時,素有神童之謄,天分既高,用功又勤,廿歲即考取功名。夫人姓彭芳名芷蘭,原系雲濤同窗舊友彭乾明之妹,素有美名。湖南益陽桃花江的女子,大都生得很美,可能宋時也不例外。 這位夫人,正是益陽桃花江才名最著、艷名最高的一位。雲濤與乾明同在岳麓書院讀過書,同窗舊友,彼此自有過往,乾明深覺雲濤的相貌與文才,堪與乃妹匹配,遂微露己意,雲濤也微聞其妹之艷名與才名,當即欣然遣媒求婚,那還不是一拍即合。 兩人年齡,相差不過三歲,芷蘭十八歲即與季雲濤結合,夫妻情好至篤,唱隨之樂,真是合著一句俗話:“只羨鴛鴦不羨仙。”芷蘭貌美溫和,雍容華貴,既精女紅,更擅文墨,可以說是一位十全十美的標準妻子。可惜的是結婚十餘年,尚無所出,女人們多少有點看不開,不免愁腸暗結,身體也從此日衰,她曾設法與夫君置妾,冀獲一男半子,但為雲濤所婉拒,略謂:“人之壽年與子嗣,皆由天命所安排,命中無子,雖置妾亦不會生育,況且夫妻情好既篤,長相廝守,樂無盡窮,如讓第三者插足其間實為多事。” 芷蘭雖再三勸慰,但雲濤執意不肯,做妻子的當然拗不過丈夫,也只得罷了。 雲濤為安慰愛妻,每多情意纏綿,而芷蘭為報答夫君深情,雖身體衰弱,亦曲盡繾綣之樂。夫妻情分,愈來愈深,橫直誰也不能離開推。雲濤行年三十有三,已官拜大夫之職,只因朝中奸臣當道,宋高宗也似乎不是一位有作為之君,雖有名將岳飛,氣可吞胡,忠能貫日,素以痛飲黃龍,迎還二帝為己志,但雲濤也看得出高宗對迎還二帝之事,不但興趣不濃,可能還藏著極大反感,偏都臨安,沉緬歌舞,已表現出無所作為,起用姦相秦檜,更足以誤國僨事,雲濤雖也曾上本諷諫,但均未為高宗採納,一氣之下,掛冠回原籍岳陽。不久,夫人懷了身孕,夫婦高興得什麼似的。 老蒼頭文虯,並非季家舊人,而系燕趙俠義之士,系雲濤在臨安作官時收留的,原來文虯系嵩山少林弟子,少林寺監院長老超元大師的愛徒,出師後,行道江湖,俠名頗著,終為仇家所恨,西湖遇敵,被人擊傷,時值嚴寒,傷發不支,於是臥倒雲濤官府附近。 雲濤待人接物,宅心仁厚,一見冰雪地中,倒臥著病人,那還了得,於是著人抬入室內,並請大夫治療,一面用極好的人參,煎了湯,打開病人的牙關,慢慢倒在他的口中,過不久,病人已稍有知覺,醫生來了之後,看過脈,斷定病人系內部受傷,復為寒氣所逼,力難支持所致,要痊癒,得養息廿天才行,開過藥方,雲濤予以厚酬,醫生即道謝離去,雲濤命人取了藥,煎好了,著下人們侍候病人服用了兩次後,病人便見起色! 過了半月,病人業已痊癒,一見雲濤進房看他,立即拜伏於地叩鬥道謝,雲濤忙答禮,並細問他此次起病原因,文虯備言始末,絲毫不隱,聽得雲濤嘆息不止,並深表同情,病人為報救護之德,願服侍終身,雲濤雖推辭了一陣,勸告了一陣,但病人心如鐵石,絕不打消原意,雲濤也就只好由他,從此文虯就安於季室,服侍雲濤。 芷蘭懷胎十月,即舉一男,彌月之日,賀客如雲,雲濤自得了文虯後,一切家務,終由他處理,虯老人既能幹,經驗又豐,任何事都處理得井井有條,絲毫不亂,賓客再多,他也應付得來,這樣足足地熱鬧了一兩天,賓客才大部散去,路遠的賓客,卻留下一部分來。 彭于明此次也來賀自己的妹子中年得子,郎舅相見,倍覺歡欣。于明到內堂看望妹子,覺得他妹妹體格太過贏弱,不覺心中噫了一聲,芷蘭見了哥哥,歡喜異常,兄妹敘了一陣家常,當然彼此內心獲得不少安慰,自不在話下。乾明留住了半月,也告辭返家,賓客自然早已散盡。 雲濤夫妻對這兒子,愛護異常,三朝時早已取名嘉麟,意即天賜祥麟之意。到了三歲時候,季夫人竟以體力過分贏弱,一病不起,彌留之際,熱淚盈眶,叮囑雲濤善視麟兒,並盼早日續弦,珍惜身體為重,雲濤慟哭失聲道:“蘭妹,何出此言?十九年夫妻,情深義重,蘭妹如棄我而去,此生已無歡樂可言,除將竭力撫育麟兒外,終身絕不再作續弦之想,麟兒長大成人後,將以一葉扁舟,遊遍五湖,而後青磐木魚,以修來世,龍華會上,願要求月老,重締鴦結於來生,如背誓言,神明共殛。” 芷蘭面現笑容,接著又用手摸摸三歲孩子的頭,熱淚盈眶,跟著是一聲嘆息,人也隨聲氣絕。 雲濤抱著孩子,對著死者遺體,哭了個死去活來,乾明因獲悉妹子病重,人也於當日趕到,時芷蘭已氣絕多時,兄妹情深,自然免不了一番大慟,但人死不能復生,只好早點收斂,做了四十九日道場,而後擇吉入土,親友們幫忙的不在少數,季夫人可算得身後哀榮,親友辭去後,身后哀告辭返鄉。 這樣在岳外又居了一年,雲濤想換換環境,終於將家財變賣,謀向他鄉安居。到了長沙,想到水鷺洲環境不錯,很想開發利用一番,故而向漁人們商量,願意購買全洲土地,當時認為能否成功,尚無把握,誰知竟一說即合,這也是他意想不到的。 吃過飯,雲濤辭別漁人,在長沙找了一間極乾淨的客寓,暫時安身,文虯在市上找好了泥水匠人,以便趁早開工造屋,古雲:“有錢可使鬼推磨”。費了不少銀兩,歷時四個多月,不僅房屋全部完工,鷺洲也已大部開墾種樹,種的全是桃李梨橘之屬,雲濤攜著孩子,即日遷入新居。 這房子建築得頗費匠心,周圍有圍牆一道,前面很寬廣,四周栽著許多竹子,並點綴著幾株松柏,中有一個大花壇,栽了四時名花多種,花壇四周,有假山數處,看起來很順眼,房子建築得極高,前有庭階,後有深院,書房臥室廳堂,均建築得頗寬敞,佈置得也很雅緻,雲濤帶著孩子選了左邊一間書房,一間臥室,一身由嚴父而兼慈母,細心撫育這孩子。 他原有滿肚子學問,國家民族,忠孝節義,觀念極深,雖然辭官不作,卻極病恨異族擾亂中原,對於秦檜那班奸臣賊子,更深惡痛絕。他對於他的愛子,希望他能做到頂天立地的完人,保持民族正氣,發揚人間正義。 他教他這愛兒讀書習字,很奇怪,這孩子天分特高,任何書,一點即透,記憶力強得驚人,他不覺噫了一聲,暗道:自己小時的穎悟力與記憶力,已算是很好的人,象麟兒這樣,自己比起來真是百難及一,誰家父母,不喜兒子聰明?雲濤雖然曠達,自己也很難免俗,對這兒子,當然更為愛惜。 老蒼頭每日和這孩子在一起,侍候得周到異常,每隊早午晚三個時辰,他常帶孩子睡在他的床上,用手在孩子身體各部,實施按摩,麟兒只覺一股熱氣,在全身各處滾來滾去,起初認為很不好受,撇嘴想哭,給老蒼頭哄住了,後來不僅習以為常,而且感到這種按摩,舒暢無比,這樣作,繼續了一兩年,這孩子生長得更為俊美,嚴寒酷暑,對他毫無影響,六歲的孩子,看得好象有八九歲,他不但有一肚子經史子集,而且也鍛鍊了不少武功,因為文虯系出身少林,為報答主人恩情,想把一身武功傳給少主。 文虯的水下功夫特別好,曾一度武林獨步,故時常在湘江,帶著少主,傳授水底功夫,奇怪的是雲濤喜歡這孩子,勝似奇珍異寶,孩子在河裡洗冷水澡,應該嚴例禁止,視為家庭大事,他卻相反,不僅不聞不問,有時還有意無意地講上一兩句:“練習任何武功技藝,必須持之有恆,必須痛下功夫,始能出人頭地,否則一知半解,自以為是,管中窺豹,僅見一斑,那就貽笑方家了。” 麟兒年十一歲,望之若十四五歲的美少年,已把父親的才學,文虯的武技,全部接收過來。 有一晚,系九月重陽節的晚上,月亮懸掛枝梢,麟兒練完了內功,即出室外鍛鍊少林掌力,一見皓月當空,到底系小孩心性,貪戀夜景,於是背著手望著天想欣賞一會兒,卻聽竹林內發出了一聲喝彩道:“好一個人間美質,瑤池仙品,聰明俊雅,舉世無傳。” 這孩子天生成一股定力,在常人至少要大吃一驚,他呢?一點也不,大眼睛眨了兩眨,四周看了一看,未見有人,他卻向著竹林,舉手一禮道:“何處高人,道經此地,辱承厚贊,令童子至感慚惶,何不一現俠蹤,以慰童子孺慕之意?” 只聞竹林中一聲輕笑道:“彼此有緣,相見只在早晚,明日麓山頂上,彼此一聚如何?” 麟兒道了一聲遵命。 這時虯老兒早已一個箭步跨出,向竹林發話道:“何處高人,既來季府,為何隱身竹林,避不見面?” 來人竟不答話,四周靜悄悄的一點聲息也沒有,勾起文虯滿腔怒火,雙手向囊中一探,掏出一手金錢鏢,用滿天花雨的手法,向竹林打去。 只見一條黑影,沖天而起,滿天金錢縹,好象受了一股吸力似的,均被來人收去,來人竟凌空飛渡,如一只大白鶴,飛上天空,霎時不見。 文虯看得目定口呆,半晌不語,這時麟兒用手將他推了一推道:“文伯伯,這種飛上天空的功夫,叫什麼名字?” 文虯一聲嘆息道:“在武林中這叫凌虛飛渡,是一種絕頂神功,江湖上有這種功力的人,極不多見,就是我少林掌教方丈,雖然也有此種功力,但與今晚這人比較起來,也技遜一籌,我想不出這是哪一派的人物具有這種精湛功夫,我在內室,只聽你在外面發話的聲音,卻不見有人回答,是否來人用千里傳音的秘技,與你對談,故而別人聽他不見?” 麟兒點了點頭道:“他確和我交談了幾句,並約我明日在麓山相見。” 文虯喜道:“真的麼?” 麟兒又點了點頭。 雲濤也被文虯話聲吵醒,緩步而出,見了兩人,笑問道:“這麼晚了,你們兩人怎麼還不睡覺?” 文虯將剛才情形, 一告知,雲濤聽了,想了一想,隨即笑道:“麟兒有幸,即可獲得一位絕世名師。” 文虯正在推測之間,對主人言語,尚未見答,麟兒大眼睛眨了一眨,看了看父親,笑問何故。 雲濤道:“理由很簡單,他對你讚美異常,又約你麓山相見,這還不是相徒是什麼?虯兄可佈置一間臥室,準備給麟兒的師父住好了,明日麟兒於天未明時,即可赴麓山敬候,須知:「欲學驚人藝,須下苦功夫。」昔日子房圯下納履,以證心誠意與忍耐二字,感動黃石公,授以太公兵法,卒扶漢滅秦破楚,功為三傑之首,青史流芳,自非偶然幸致。” 麟兒謹遵父命,三人一同入內,自去安睡不提。 次日,離天明還有一段很長的時間,麟兒披衣而起,盥洗已畢,虯老兒弄了飯給他吃了,要親自送他渡河,麟兒搖了搖頭,虯老兒知他水下功夫,此時已不在自己之下,也沒有什麼放心不下之處,既然他要一個人獨去,也就不再堅持。 麟兒出了門,解開洲上系著的一時小舟,駕著船,向麓山劃去,不多時,已抵對岸,他舍大路不走,卻奔羊腸小道,還朝山頂前進,這幾年,虯老兒傳了他全部少林功夫,連少林鎮寺的達摩神功,也教了他,事前並將他全身八脈,用內功 一打通,這樣習武,當然事半功倍。他施用少林輕功,登萍渡水之術,人如弩箭,輕快絕倫,只覺得兩旁的翠柏蒼松,名花異草,很快地一閃即過,未幾,即達山頂。 天還未白,時值深秋,自有涼意,這對麟兒卻毫無影響,他揀了一塊潔淨的石頭練習內功,覺得這兩年進步極快,內心欣喜異常,未幾天已黎明,太陽東升,內功已練習完畢,心想,虯伯伯教我的達摩內功,道是少林木傳之秘,練到比境,可以降龍伏虎卻魅除魔,文伯伯認為他限於天賦,只有四五成功力,卻謂我全身八脈,已被他事先打通,我只要連續鍛鍊三年,以我天賦,即可得八成功力,於今練了兩年多,也從未試過,不知功力如何,待我拿這塊岩石試他一試。說罷,凝神靜氣,雙掌合什,那俊美的容顏,與臨風玉立的身段,真似觀音座下的善財童子。 他走了幾步,雙掌向前一推,只見一股純陽掌力,逕向岩石打去,那岩石動也未動。 他心想,我這掌力,絲毫沒有練成,文伯伯練了幾十年,還只有四五成功力,我只練兩年多,當然談不到有任何顯著的功效了。 正在胡思亂想,只見有人喝一聲彩道:“小小年紀,好一手達摩罡力。” 人到聲到,面前早已站著一個紫飽道人,只見他紫冠紫袍足踏逍遙履,手上拿著一只拂塵,面如冠玉,雙眉入鬢,頦下無須,是一個相貌極俊的中年道人,仁慈莊穆,飄飄欲仙。 麟兒見了,慌忙下拜道:“弟子有緣,得與道長相見,如蒙收錄,得列門牆,當感佩終身。” 道人忙含笑命起,並拉著他的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會,贊口不絕道:“真是人間絕質,曠世無雙。”又問:“達摩神功,系少林鎮寺絕技,很少傳青年弟子,你如何得此絕技?”麟兒 一說了,道人點點頭,沉吟一陣,又道:“原來系少林俗家弟子虯髯客傳你的,這就難怪了,昨晚見他那金錢鏢打法,我早就猜到是他,但是達摩神功,非短時間可以練成,你竟練到七成掌力,如此年紀,豈非奇事?少林掌教伏龍禪師,對這種神功,已有六十年火候,也不過幾成的功力,你又怎樣短時間內可以速成?” 麟兒紅著臉道:“文伯伯在我年幼時,用內功打通我全身八脈,從小就教我坐功,據說這樣可以事半功倍,鍛鍊達摩神功,三年可以速成,我練了差不多兩年半,今日一試,一點兒功力也沒有,說起來真慚愧呢?” 道人又笑道:“你以為達摩神功,一經使用,應碎石紛飛,你一掌,石頭連動也不動,故而懷疑,是不是?” 麟兒點了點頭。 道人即拉了他的手,帶他走到石頭旁邊,叫他用手摸摸石頭,麟兒滿臉茫然不解神色,只好用手一摸,只見隨手是一堆碎石,他再用手一推,石頭崩了一大半,都變成碎石塊。 道人笑道:“你現在該明白了吧!這種掌力,功力愈深,似乎那股橫勁也愈小,打著東西,外表看來無損傷痕跡,實際上,已變為粉末,你只有七成掌力,不能使石塊變為粉末,但整塊石巖,變為碎石,這也就不容易了。” 麟兒又請教道人名號,道人笑道:“我複姓司馬,名子陽,道號緊陽,系崑崙派掌門,因事南遊,昨晚原擬游岳麓,凌空虛渡,飛奔麓山,因見你小小年紀,即喜愛自然夜景,一時好奇,隱在你家竹林中察看你的行動,又見你奇姿美質,故而脫口稱讚,想不到你家裡還隱藏著一位少林高手,賞了我一把金錢鏢,被我用飛袖神功將他 一收去,他還想不到是我吧!” 麟兒答道:“是的,文伯伯想了很久,結果想不出是誰,今天可能還在那兒納悶呢?” 麟兒人既俊美,語言也很天真,紫陽真人對他實在喜愛異常,麟兒邀他到家中小住,紫陽真人毫不推託,說走就走,兩人下了山,到了湖邊,跳上小船逕奔水鷺洲,一上岸雲濤偕虯老兒,已早在岸上恭候多時了。 一見紫陽真人,雲濤早已恭身施禮道:“昨晚道長謬贊小兒,雲濤已備聞始末,當時忖測,預料小兒可幸獲名師,今鶴駕已臨,所料寧非幸中?惟愛護小兒之德,令雲濤感佩終身。”說完,又恭身施了一禮。 崑崙掌教忙還了禮,笑道:“貧道紫陽,因事南遊,為令郎奇姿異質所吸引,相見自有緣分,令郎資質,曠古難逢,殊非過譽,貧道才淺,只能暫作啟蒙,他年深造,恐另有名師。” 虯老兒忙上前見禮道:“昨晚我道是誰有這種功力,原是崑崙掌教,鶴駕南遊,真是幸會了。” 崑崙掌教微笑道:“少林舊友,俠名早著,今日一見,殊慰生平,你我原是江湖同道,彼此不必多禮!” 雲濤忙請客人走在前面,自己陪著同往家中,入室坐定,張羅酒筵,賓主相對甚歡,相逢恨晚,飯後,雲濤著麟兒沐浴更衣,佈置了前廳,特請崑崙掌教坐在正中椅上,命麟兒行了拜師大禮,崑崙掌教受了麟兒八拜,雲濤也恭身一禮,謝了掌教,彼此自然謙遜一番,拜師儀式,就此完成。 虯老兒著人佈置了後院,使後院特別寬敞,又製造各種鍛鍊輕功的設備,崑崙掌教 一見過,點點頭,表示許可,當晚,即傳了崑崙內功心法。 麟兒因學過少林內功,他本來聞一知十,更善於旁通類達,任何功力,一點即透,進境至為神速。崑崙掌教將拳法劍法輕功暗器, 一傳授與他,並親身與他動手過招,一招一式,講解得至為詳盡。一年半當中,紫陽真人也回崑崙探望過兩次,總是一去即回。 這一晚,紫陽真人將麟兒喚到房中,鄭重說道:“我將本門對空點穴、凌虛飛渡、護身神功,及乾元罡力等等,全部授你,這幾種功力,均厲害異常,切不可輕用。”麟兒伏首受教,崑崙掌教果然 一傳授,毫不藏私。 過了一年,他文學武技,突飛猛進,崑崙藝業,已盡獲真傳,不過功力稍遜而已,不僅如此,連少林技藝,真人教他也不要放棄,但應去粕存精,更令麟兒繼續鍛鍊達摩內功,不久也臻大成。 有一晚,麟兒陪著師父,坐在後院,崑崙掌教含笑向他說道:“麟兒,我擬將一物贈你,不知你高興不高興?” 嘉鱗眨眨大眼睛,滿瞼稚氣望著師父道:“教誨之恩,天高地厚,師父贈我任何東西,我都要把他佩戴終身?” 真人又笑道:“麟兒,果真如是麼?” 麟兒點點頭。 真人雙手從衣內解下一根烏色項鍊,中間懸掛著一塊碧玉,玉作橢圓形,兩旁雕刻著十八宗佛像,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上方雕的是道教之祖,下面則刻著佛家釋祖,中間則系一只玉球,都是淡綠色,對著月色觀看,球裡面隱現著一條紫色金龍,光華閃閃,球下方,刻著十六個古體篆字;“紫龍王佩,天地之奇,懷之維德,永勿矢離。”麟兒噫了一聲,問道:“這只寶物,應是雌雄一對,不知是否?”真人點點頭,他眨眨眼,停了一停,又問道:“雌的是否也是師父得著?”真人又點點頭。 雲濤此時也走到後院,與真人敘了禮,彼此坐下,見真人拿著此物,看了一看,大吃一驚道:“玉石中隱現紫龍,而雕刻則巧奪天工,這恐怕是太古神物,雌雄至寶。” 真人笑道:“這東西聽說是天地之精英,為崑崙鎮山神玉,出現于周朝,為一巧匠得去,窮一生精力,始把他雕刻出來,匠人死遂流落民間,後不知下落,為本門一長輩在天山一巖洞中無意發現,貧道夫婦結合時,特以此相贈,雌佩已由內子贈小女倩霞珮帶,貧道擬以雄佩贈送麟兒,濤兄意下如何?” 雲濤正色謝道:“真人對待犬子,德比天高,只恐犬子不足以當此。”又向麟兒喝道: “麟兒還不拜岳丈之賜?” 麟兒果跪下磕了四個頭,雙手接過玉佩,真人面有喜色,笑對他道:“這東西不要小看了它,佩著它的人,可以入水不溺,入火不焚,萬邪不浸,解瘴除毒,並可抵禦各種明毒邪功,及各式毒蟲之類,這東西發揮威力時,只見碧霞閃閃,緊氣騰騰,紫龍盤旋身際,護著四周,如雙珠合璧,威力更大,神奇妙用甚多,一時也說它不盡呢!” 麟兒心中大喜,偎依著師父,拿著玉佩,看個不停,一會兒,他紅著臉望著師父,欲言又止,紫陽真人微笑道:“你想問你師妹情形,是不是?” 麟兒羞不可抑,索性將頭埋在師父懷中發賴。 真人道:“你師妹比你只小兩歲,被你師母慣嬌了,變成一個很淘氣的野丫頭,她性喜著白,模樣兒可以說與你是天生一對,同門中給她一個外號,叫白衣龍文,她的武功,除一部分是她母親傳的外,大部分是我大師兄卻塵子與二師兄苦行禪師所傳,輕功部分,是她五師叔白雲生所授,我自己並未正式傳她,這丫頭很得人愛憐,你將來見面自知,此時想見她還早呢。此次傳藝,我本想把你帶上崑崙,一則路途太遠,二則此地極為清靜,練練武功,與在崑崙山有同等效率,三則我看你似另有奇遇,我傳你的只能算是啟蒙,最近兩天,我心頭屢生警兆,師徒緣分,後會有期。明早,我將立即回山,你也應在江湖上去閱歷一番,如果坐失機緣,則至為可惜。”麟兒聞師父要走,已泣不可抑,雲濤也為之神色黯然。 虯老兒聞聽此言,心中也有無限感慨,對真人一聲嘆息道:“武功一道,高不可測,老朽蒙真人指點,業已獲益不少,想從此更多得教益,誰知鶴駕卻要立即西還,這真是聚散無常,絲毫不可勉強。” 真人微笑點點頭,也不說什麼,當晚各分別就寢,麟兒因師父要走,哪有心情睡覺,乾脆穿好衣服,龍行一式,穿窗而出,輕飄飄地落在師父調息室的窗前,靜候師父。 只聽真人發話道:“麟兒何不進來一談?”說完,窗戶劃然而開,麟兒一把龍燕投簾,落在師父床邊,真人在床上打坐,著麟兒也脫鞋上床,坐在身旁,並對他說道:“你目前缺少一件使用的兵器,我初到南岳時,因聞黑龍潭異跡甚多,有一晚,我到黑龍潭去了一趟,誰知那潭卻在洞中,洞口有很大的瀑布,我穿水而入,只見那洞口至為廣大,四面都是峭壁懸岩,下面卻是深潭一個。洞中異常黑暗,如非練有夜目,簡直無法見物,而且冷氣濕氣,侵入肌膚,我覺得它沒有什麼好遊,正擬出洞。忽見一道紫光,沖水而起,快如閃電,繞洞環行,我知是古代神物利器之類,凌空追逐,並咬破指頭,含血噴去,只聞嘶的一聲,豪光乍隱,神劍入潭,再不復現。我在你家中,每月十五必去一次,但每次都未遇上,你福緣深厚,水功又好,戴著紫龍佩任何事大不了有驚無險,不妨前去一試,如得著那寶物,配合著所習武功,就可無敵於天下了。將來,你武功如練到絕頂,就看機速返崑崙,那時可能是我派正當危急之時,也正是江湖群魔勃起之日,就崑崙目前武功而論,如所失神功,無法恢復,恐難是異派敵手,大師兄與二師兄為著此事,至為不安,日前正閉關入定,想從靜中悟出一部分功力,大師兄無極拳,二師兄混元掌業已鍛鍊成功,這種掌力,並非崑崙武功,而是採取他派精華,以崑崙心法鍛鍊而成,如群魔侵山,只好合崑崙全力,與之一拚了。你責繁任重,為師寄望於你的地方特多,絕不能因循苟且,自暴自棄,辜負了你那奇姿美質,貽誤了你師妹終身,那就不僅你本身變為本門罪人,就是為師亦百身難贖。” 麟兒熱淚盈眶道:“師父盡可放心,徒兒自身理會得,絕對不會使師父失望,你等著瞧好了。” 時過午夜,月影西移,真人一躍而起,對麟兒道:“為師要走了,凌空虛渡,驚世駭俗,以夜間離開為宜。” 麟兒忙道:“師父稍等,待我告知父親及虯伯伯,送師父一程,也不枉彼此聚會一場!” 真人笑道:“你父親和文虯二人,早在屋外等侯多時了,就此走吧!”話未完,人已穿窗而出,麟兒也緊隨著師父縱出窗外,只見父親與文虯二人,一臉黯然形色,舉著雙手,恭身送客。 雲濤道:“真人義薄雲天,麓山傳技,教誨殷勤,此德此情,畢生難報,但望他日鶴駕南移,相見有日,麟兒更能長親教範,永不相離才好。” 真人笑向二人道:“兩位盛情可感,貧道因事在身,暫時離去,相見有緣,尚祈珍攝。”說完,袖袍一展,人已沖天直上,凌虛飛渡,轉瞬無蹤,三人不勝悵惘不提。 翌日清晨,麟兒也束裝就緒準備出外閱歷江湖,只見他頭戴武生青巾,中鍛紅色寶玉,隱蘊光華,一身青緞武生裝,足登薄底快靴,項上掛著紫龍佩,襯著朱唇玉面,朗目修眉,賽似天上金童,遠勝人間子都,瑤池九品,曠世無雙。 文虯出來,暗中唱了一聲彩道:“造物主真會弄人,為何把所有美的東西,都供在這孩子一人身上。”當下笑問道;“你今日就準備出門遊歷麼?” 麟兒點點頭。 雲濤也緩步而出,笑著接口道:“年輕人應該出外走走,太史公曾遍歷天下名山大川,文名遂為前世所重,我兒文學武技,均已有極好根基,在外再履歷一番,磨煉磨煉,必可獲益不少。為父的已準備金葉五十兩,白銀十錠,外出兩三年,也足夠用度,你虯伯伯把他的革囊與金錢鏢也全部贈你,金銀就裝在革囊內,你可拿著,就此去吧。” 麟兒遂拜辭兩人而出,到了長沙,恰遇三湘縹局的副總鏢頭朱一鶴保了一批珠寶,送達南粵,因為珠寶不重,故保鏢的人出來不多,什麼趟子手趕車的伙計都沒有。出來的只有鏢師四名,加上副總鏢頭一人,還有珠寶商兩位,共計七名,因為文虯與朱一鶴互有過往,與總鏢頭洪琦在師門上亦頗有淵源,以前虯老頭帶著麟兒,曾去過三湘鏢局幾次,敵鏢局的人,全都認得他,對他也喜愛異常,不過不知他身懷絕技罷了。 七人騎著七匹馬,把珠寶分別裝好,打了包,背在兩位鏢師的背上,為混人眼目,其餘五人背上都背著同樣包裹,那兩位商人大抵也曾習過武藝,騎術頗精,一路談笑風生,狀至輕鬆愉快。 朱一鶴一眼瞥見麟兒,忙招呼道:“季公子獨自一人擬往何處?” 嘉麟笑道:“小姪想到南岳一遊!” 朱一鶴奇道:“此處離衡山南岳,差不多有三百餘裡,何不買匹馬,省點力氣?” 麟兒含笑不答。 他們還未走出長沙,正遇著三湘鏢局的鏢師,從別處卸鏢回來,人馬浩蕩,見著副鏢頭,全部下馬見禮,彼此敘了一陣,朱一鶴從伙計手上,牽過一匹馬,送與麟兒,別過局中同事,與麟兒一同跨上馬,又繼續向前進發。 一路平安無事,鏢師們講了不少奇人異士俠客名流給麟兒解悶,當然其中也有真有假,講的人姑妄言之,聽的人也只好姑妄聽之。 行近株洲,驛道上忽有三個騎馬的人,均屬武士打扮,迎面而來,三人將鏢師們看了一眼,頭一位年紀較高,約有四十左右,鷹鼻,斜眼,虯髯滿面,向三湘鏢局的副總鏢頭哼了一聲,現著滿臉不屑神氣,自言自語道:“原來是這些混飯吃的,這也就是所謂暗鏢吧?” 三人彼此對看了一眼,又冷笑了一聲,騎著馬,緩緩走開。 鏢師郭風旗心中大怒,正想發話招呼,朱一鶴忙用眼色止住,等三人走開,他們聚在一起,商議了一陣,朱一鶴道:“這三人的來歷,依我看,必是洞庭幫的,洞庭幫主楊瀾,副幫主易去惡,武功技藝自成一家,他們與嶺南、岷山、陰山、巫山、武夷及秦岳等派,均互通聲氣,手下羅致的奇人異士也特別多,剛才三人中的頭一位,好象是北方獨行大盜,王手鬼王高天鷂。第二個是賀奇,第三位則是成彪,他們都是洞庭幫的舵主,其中以高天鷂的武功為最強,能不惹他最好避免。 其他鏢師們聽了均不覺一怔,商議了一陣,決定的是:小心謹慎,加強戒備。 他們行到株洲,找了一家居安客寓,開了八個房間,副總鏢頭叫了一桌極為豐富的酒席,飽餐一頓,然後回房就寢,每人的包裹均不取下,帶著兵器和衣歇息,並派定一人暗中警戒,這樣準備,大家都認為相當安全,麟兒人雖小,但處處表現少年老成,鏢師門的事,他從不插嘴,就是問他,他也從不表示意見。 睡到半夜,忽然客寓的大門上,錚的一聲,警戒的鏢師名叫辛風,忙縱下房子,四處察看,只見四周房屋,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看見,門上卻插著一把柳葉飛刀,附著一張紙條,寫的是:“有膽保縹,請赴柳林一行,否則可將全部珠寶,悉數奉上,如有心逃走,管教三湘鏢局,寸草不留。”信尾寫了一個高字。 辛風慚愧萬分,怔在當地說不出話來。 朱一鶴早知其事,人從屋上飄然落下,接過紙條,看了一遍,又把飛刀放在豹皮囊裡,其他三位鏢師,劉貴、丁寧、郭鳳旗均已從屋上飛落,大家都看過紙條,心中大憤,朱一鶴隻身追了出去,不多一會,就來到了柳林。 突然背後一股陰風襲來,朱一鶴聞風驀地一轉身,繞了過去。誰知未來得及看清那人的面目,那人雙掌已直逼了過來,兩手變的特別大,全手如墨,面貌猙獰,朱一鶴抵禦無方,打算用少林降龍掌力,與敵人同歸於盡。這時敵人正發動攻勢,只見他圍著朱一鶴團團亂轉,步法蹣跚,快慢不定,忽然猛吸一口氣,雙掌平縮,只要再往前一推,朱一鶴什麼都完了。 正當萬分危急時,驀聞一聲清嘯,宛如風噦龍吟,一條黑影從柳樹上電射而下,直落當場,來的是個年紀十五六歲的美少年,擋在朱一鶴的前面。 此時,對方毒掌,業已發出,只見兩股黑氣,如排山倒海,電射而來,忽然從美少年身上,迸出萬道碧綠光華,碧光中,紫霞隱現,幻成金龍一條,好似圍著美少年旋轉不已,黑氣撞著紫光,立時吸取乾淨。 美少年指著高天鷂罵道:“你這種為害人群的東西,本應將你除去,因暫時不欲大開殺戒,故大大地便宜你,你替我滾吧!” 只見遠遠地有一個老氣橫秋的人接口道:“要滾也容易,只要你能服侍祖師爺,我就叫他滾如何?” 人隨聲到,來的卻是一個道人裝束,年約六十歲的老人,像貌奇醜,滿臉疤痕,一只獨眼,兩隻手特別長,左手扶著一根蛇頭黑杖,身材又高又大,穿著倒很華美,朱一鶴一見此人,不由得暗叫一聲苦也:“季公子武功再高,焉能敵得住這老怪物?” 原來來的美少年,就是麟兒,只見他秀眉一皺,不用說,這是很討厭這醜老頭的表示,向老人發話道:“我叫他滾,他就得滾,同時,我也要叫你跟著他一同滾呢!” 醜老頭右手一仰,向麟兒一把抓來道:“我偏不滾,你又能把我怎麼樣?除非乖乖地服侍你祖師爺,祖師爺一快活,你就可叫他滾來滾去,否則你想怎麼能夠呢?” |
第02章 龍潭得寶a
麟兒見他手到,竟用一招手揮琵琶,用右手中指朝著他的手一彈一撥,蘊藏著崑崙派的一陽指力,不用打實,挨著指風,就是鐵也受不了,醜老兒夢想不到這個男身女像俊絕人寰的美少年會有這種功力,忙縮手變招,還是被指風擊中,痛如刀割,又酸又麻,一條右臂就此失去作用。 醜老兒一聲怪叫,連忙運功止痛,一面將左手怪杖一搖,杖頭蛇口中,嗖嗖嗖,飛出三條飛蜈,色赤紅,長約五寸,朝著麟兒朱一鶴等人咬來,朱一鶴大吃一驚,忙叫道: “公子快逃,這東西是陰山惡物,不咬死敵人絕不罷手,承你援手,感恩不盡,還是我和他拼了吧!“縱身作勢,準備向那毒物迎去,纏住毒蜈,好讓麟兒逃命,麟兒秀眉揚了一揚,右手將朱一鶴一帶,隨對空一揚手,達摩神功早已打出,只見一股純陽內力,迎著毒蜈一撞,當中一條,已震落塵埃,左右兩條,因為散開較遠,未被掌風撞個正著,但也挨了一下重的,蜈受重傷,在空中擺了幾擺,勉強飛回怪杖蛇頭上,隨即鑽入蛇口,那老人怪嘯一聲,飛燕投林,撲上柳梢,幾個起落,就此逃去,為逃命,他也顧不得高天鷂賀奇及成彪等三人。 這一仗,不僅把高天鷂等看得目瞪口呆,就是朱一鶴等也呆得說不出話,敵人走了一個,尚余三個,不言不語,有類白痴,我們的美少年笑了一笑,向敵人叱道: “還不滾,等什麼?”這一叱,不啻當頭棒喝,既震醒了敵人,也驚醒了友人,高天鷂三人垂頭喪氣,要走,也得說說場面話,只好由高天鷂壯著膽子,抱著拳施禮發話道: “少俠功力,果是不凡,不但高某非敵手,就是敝派內外三絲總監蛇杖老人,也敗于少俠之手,學藝不精,敗有應得,可否見示門戶,好處敝派掌門三年之內向貴派銘謝此次不殺之恩。” 美男子笑一聲道: “想報仇麼,只管聽便,我系崑崙弟子季嘉麟,也是崑崙掌門人之婿,找我不著,可找崑崙派,他們誰都會接待你。“我們的美男子說溜了嘴,乾脆連老岳丈都搬了出來,生怕敵人不知道。 高天鷂等再無法可說,只好抱頭鼠竄,美男子反轉身,將劉貴穴道打開,又拿出一顆丹藥給丁寧吃了,用手按著傷者胸部,運用乾元內功。“丁鏢師只覺得一股熱力從季公子手中發出,直透丹田,旋即運轉全體,達於四肢,不一刻,人已霍然而愈,最後只剩下辛鏢師一名,未經治療,那還不簡單?美男子向副總鏢頭要了一塊磁鐵,吸出了梅花針,又解開了他的穴道,人也立即就好了,朱鏢頭謝了又謝,受傷的縹師們更感激異常;也欽佩異常,誰能看得出一個貌勝處子的少年,卻是身懷絕技的奇人異士? 被掌力震傷的赤色蜈蚣,還在地下蠕動,麟兒要聚枝生火,給它來個火化成灰,朱鏢頭連忙呼止,從豹皮囊中取出磁瓶一只,古色古香,又向季公子乞取靈丹一粒,叫季公子親自放在地上,餵那蜈蚣,麟兒人本天真,天性慈善,對人總是赤誠一片,當然很聽話,一一照辦。 那蜈蚣似有靈性,只一口把靈丹吃了,朱鏢師叫磷兒拿著磁瓶,瓶口對著蜈蚣,這毒物一振翅,飛入瓶內,朱鏢頭忙將瓶塞塞住,將瓶交公子收藏,然後很鄭重地對他說道: “這種陰山大蜈,性奇毒,也是其他毒物的克星,極不易獲得,五寸長的起碼在五百年之上,這條一出蛇杖,即在前飛,當然為三條之首,公子傷了它,又用靈丹替它治傷,此後它一心一意,為公子賣力,蛇杖老人,再遇公子,如放出飛蜈,你也可把這條放出,那兩條也就會被它帶來歸附,弄得蛇杖老人此後無蜈可耍,這豈不是一個很好的妙計?不但如此,公子行道江湖,未來遭遇奇毒異物的機會很多,你來個以毒攻毒,絕對有勝無敗。這樣豈不是又是妙棋一著?你如得了什麼奇丹異果之類,可餵它一點,平素不必理它,毫無麻煩,晚上,它如振翅作響,那是有毒物來襲的警兆,可撥開瓶塞放它出來巡邏,切記切記!“公子一一如命受教不提。 眾鏢師如眾星拱月似地擁著季公子回到店中,那兩位商人,守在店裡,心中甚是放心不下,敵人武技,似頗高強,鏢師們能否取勝,毫無把握,一見人回店裡,一個不傷不少,猜到貨物必無問題,此時正是中午時候,商人們叫了一桌最豐富的酒席,款待眾武師,朱鏢頭特讓季公子坐了首席,商人們心思最細,見情景已知情況八九,於是對季公子更存心結納。 飯後,兩人向朱鏢頭要過包裹,言明要打開取物,進去一會兒,即滿臉堆歡地走了出來,每人手上拿著青緞包一個,恭恭敬敬地贈予季公子道: “小俠仗義援手,協助朱鏢頭,驅退賊人,至為感激,我二人各有微物相贈,幸勿見卻纔好。” 麟兒生自富貴之家,對於各式貴重的東西,看得多,愛的少,見商人拿著的東西體積極小,一望而知是寶石王器之類,當即固辭不受,兩位商人不肯收回,狀至為誠懇,朱鏢頭勸麟兒收了,麟兒不好再推,只好把東西納入革囊中,謝了一番,就此啟程。 到了衡山,麟兒別過鏢師商人們,獨自過了河,天色已晚,找間客寓住下。翌晨,朝南岳進發,不久即到,麟兒嫌馬留贅,找了一家客店吃過飯,給了幾兩銀子,托了店家,如有人赴長沙,就便將馬帶還三湘鏢局,並要了幾天乾糧,準備暢游南岳,於是由南岳鎮進口,沿著上山的道路,一路信步而行,上山而去。 這一去,有分教: 天山異丐驚奇質, 黑龍潭內獲神珍。 嘉麟信步上山,時值陽春三月,一路上只覺鳥語花香,柳綠桃紅,萬物向榮,生機勃勃,舉目四矚,只見群峰羅列,氣象萬千,到處都是翠柏蒼松,點綴著羲皇綠竹,地雄河岳,仙境無殊,俗慮塵懷,爽然頓釋。 他一邊走,一邊看,忽然覺得右腳被東西勒了一下,並且勒得很重,防禦是練武的人一種潛意識的本能,他立即用千斤墜定住身子,用眼一瞧,原來松樹下睡了一個乞丐,只見他鶉衣百結,滿臉油泥,赤著一雙足,左臂抱著一根綠竹棒,背上負著一個紅色酒葫蘆,那葫蘆可大得出奇,右手還挽著一個金黃色的叫化袋,他正睡得很香甜,呼聲很響,似有意無意地勒了我們美少年一下。 這孩子就有那麼仁慈,仍一聲不響地繼續欣賞沿途的風景,走了一會兒,左腳忽然又被東西勾住,而且腿上又受了一推,力道奇重,換了平常人,左腿早已折斷了,我們的美少年卻是何如人也,護身神功,早已發動,挨了這一下,他卻若無其事地定住身子,瞧了瞧,仍然是相貌同前的一位乞丐,一切與前面的乞丐可說毫無二致,所不同的是換了睡的地方而已。 麟兒眨了眨眼,早已明白人家是有心相試,既未吃虧,也就拉倒,仍舊繼續前行,忽然間,腦後一股勁風襲來,知是暗器之類,他不慌不忙,伸手一把將來物抄住,深覺勁道奇猛,打來的東西是松子一顆,他心想,我懶和你理會這些小事,就讓你佔點便宜好了。 行了一程,前面卻是一個大寺,上寫著“上峰寺”。鱗兒想,游游遊名古剎,倒也快活非常,於是進入圍牆,經過了數十株翠柏蒼松,進入古剎大殿,神殿上雖立著三尊佛像,高可三丈有奇,金碧輝煌,穆肅無比。幾位香客,正在求神拜佛,麟兒看了一看,正想出殿,迴轉身,遇著一個相貌很清秀的年輕僧人,似有意無意挨著麟兒一撞,力道非常重,麟兒因為今日受了不少閒氣,多少也有點不痛快,人家試他,他也試試人家,於是不閃不避,硬撞硬,看看誰行誰不行,那年輕僧人,被撞得橫退了幾步,也不甘心,收住勢,一招童子拜佛,雙拳向麟兒胸口推來,麟兒大怒,心存懲戒之意,這可就苦了對方,對空點穴,中人要道,年輕僧力經受不住,坐在地下,站不起來。 殿上還有幾位香客,起初倒還未注意,這一傷了人,大家都圍來現看,望著麟兒,議論紛紛,大殿上又出來僧人兩個,年紀都在卅以上,一色的灰布僧衣,相貌不俗,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年輕僧人,頓時臉含怒意,向麟兒看了一眼,冷幽幽地間道: “施主為何動手傷人?”麟兒也勾動怒火,答道: “你可先問問你們自己的人,弄清楚了,再來問我。” 這孩子的脾氣,一經動怒,倒也倔強,那僧人被這幾句話勾動怒火,於是冷笑一聲道: “施主年紀輕輕,火氣倒也不小,大抵身懷絕技,題視武林,後場至為寬敞,請赴後面一敘如何?“ 麟兒笑道: “就是虎穴龍潭,我也願意走走。” 兩位僧人帶路,麟兒跟著同行,到場中一看,場極寬敞,正是練武的好地方,梅花樁,浮沙陣。五芒球及各式練武設備,應有盡有,麟兒臉露笑容,問聲: “怎樣比法?”對方願比拳腳,他卻搖搖頭,認為動手動腳,似嫌欲氣,有心顯露一手,使對方知難而退,離開五芒球,遠在百尺之外,右手微揚,隨手發出乾元罡力,崑崙鎮山絕技,神妙無方,威力不可深測,掌風所及,消柔克剛,場上五芒球,應手而碎,支離解體,破片紛飛,場上僧人,大驚失色。驀聞一聲清罄,起自方丈雲房,緊跟著一聲“阿彌陀佛”。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僧,慈眉善目,一襲青袈裟,披在身上,如大鵬展翼,人隨聲到,縱落當場,看到麟兒,贊一聲,好一朵瑤池仙品,舉世無雙,跟著合什一禮道:“小施主與紫陽真人,是怎樣一個稱謂?”麟兒此刻,怒氣全消,油生敬意,恭施一禮道: “弟子季嘉麟,是真人嫡傳弟子,也是真人子婿。”上人一聲嘆聲道。 “果然是故人高足,無怪乎有此精湛功力了,老僧一塵上人,系令師十餘年方外之交,不知小俠到此,有何緣故?“ 麟兒忙以晚輩之禮相見,謝過剛才魯莽之罪,並將遊歷江湖之意說了一番,上人欣慰無已,將麟兒引進方丈室,清茶細點,款待一陣,麟兒紅著臉,告訴上人,剛才曾用對空點穴,打傷了一位師兄,要到前面負荊請罪。 上人笑道: “這一定是秋月淘氣,看你年輕,又像似練過武功的人,為要試你功力,故意撞你一下,但結果以功力不敵,惱羞成怒,當真動手,同的也惹起你的真火,施用真人神功,打傷了他,是與不是?“ 麟兒點點頭。上人敲動清罄,進來的是紫虛僧,鱗兒忙以禮見過,紫虛也還禮不迭,彼此仰慕一番,而後上人對紫虛道: “你師弟秋月,為麟姪對空打穴所傷,真人點穴神功,本門解穴方法可用,替他解開穴道,並叫他進來見我!“ 紫虛銜命而出,不一會兒,秋月老著臉,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麟兒趕緊起身,躬身謝罪,兩只大眼睛望著對方,滿臉懇求神色,秋月心中感動異常,也還了禮道了過,上人見了,又訓誡了他幾句,也就此拉倒。 晚間,上人大排素筵,招待這位師姪,一葦一瓢行道江湖外出,不在寺中,首桌除了上人麟兒外,還坐有四大弟子,一塵上人分別介紹本門弟子,正待入席,忽然面容一整,對廳外發話道: “何處高人,既來小剎,為何不現身相見?” 房外傳來一聲冷笑,上人已縱身而出,紫明紫虛也跟著師父出了廳堂,三人飛身上屋,察看一番,哪有半點人影。 藏經閣原是上峰寺最要緊的所在,建築得最為寬敞,閣下大廳,原系衡山派輩分較高的人體憩之所,重要節日慶宴之時,全寺僧眾的素筵,為著聚會方便,有時也擺在裡面,上人一見麟兒,即知此人一身關係武林安危,至為重要,青蓮師大的神算,已有應驗,故招待麟兒鄭重異常。 正待入席就坐,因瞥見廳外月光照射的場地,有黑影電射而過,屋頂上也發出極輕微的聲音,上人武功有六十餘年素養,眼力耳力,靈敏異常,故立即察覺。 麟兒忙著與眾僧人分別見禮,當時雖未在意,一見上人發話,而迅滿臉嚴肅,即知來人功力非常。於是也緩步出廳,但見四周靜悄悄,什麼也沒有,上人與兩位弟子立在藏經閣的頂上,分別察看,也未看見什麼。 麟兒心細,飛身下地,抬起頭,見藏經閣上懸著一塊大匾,上書藏經閣三字,心想,這匾內如藏著人,卻很難發覺,不管怎樣,看看再說,飛身而上,正待落向匾的懸掛地方搜索一番,忽然一股罡力,對著自己撞來,勁道異常兇猛,麟兒大驚,忙施展凌虛飛渡,一條俊影,騰上高空,暮地一招細巧翻雲,迴轉身,順著匾的平行方向,發出達摩罡力。 一塵上人也察出來人藏身之所,一招飛燕投林,半空中也打出劈空拿力,但見黑影一條,從匾後飛身而出,落在殿上,雙掌平推,對二人掌力,來個硬接硬架,來人被二人掌風撞退了四五步,才穩定身形,上人與麟兒因身在空中,也同時被來人掌力震落。 只聞來人哈哈大笑道: “這才是兩敗俱傷,老和尚不念故人,竟施毒手,小娃娃身兼兩派,功力特殊,我叫化行道江湖七十餘年,今日算是遭了報應。“ 上人想再發招硬拼,聞言仔細一看,不覺啊了一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老怪物。“麟兒也看出來正是今日兩次戲弄自己的老乞丐,既與上人認識,就是前輩師友,招呼了一聲老前輩,又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 老叫化被他這一叫,歡喜得得了什麼似的,攜著他的手,看個不停,嘴裡不住連聲叫好,上人又告訴鱗兒道: “這是譽滿江湖的天山神丐,有名的娃娃頭,與你師門淵源極深,與老僧也是四十餘年方外之交,今後你行道江湖,有事找他,他準會幫你攪個天翻地覆,你就叫他師伯吧!“麟兒喜孜孜地喊了一聲師伯,又替他提著叫化袋,拿著打狗棒,待候得這老叫化高興異常,上人讓他進了大廳,命眾弟子見過禮,請他坐了首席,然後大家落座,開懷暢飲自不在話下。 老叫化的酒量大得出奇,上人招待的也異常周到,抬出的酒,更是上峰寺百年陳釀,色如琥珀,奇香四溢,上人淺嚐即止,老叫化卻酒到杯幹,飲酒間,他問及麟兒: “護身神功分明是紫陽所授,達摩罡力卻象少林所傳,而功力之深,卻不在嵩山少林掌教伏龍禪師之下,我從未見過少林青年俗家弟子有這種功力,你是否與少林有極深淵源? “麟兒將文虯幼時授藝的事說了,又將紫陽真人如何把文虯所傳的武功,去粕存精,一一備告,聽得神丐不住地點頭,上人更是稱讚不已,麟兒更把此次上南岳的目的說了,神丐與上人都願援手協助,俘獲取這種神奇仙兵,以挽救江南未來浩劫,席罷,上人招待他兩人就在藏經閣住下。 黑龍潭在南岳山後,原來南岳山分為前山與後山兩處,上峰寺屬前山,後山與前山有一段極遠的距離,黑龍潭位於後山西部,在一深暗的山洞之內,洞口被瀑布遮住,不熟悉的人還真不容易覓獲,一塵上人久居南岳,對附近情形瞭如指掌,帶著神丐與麟兒直向後山奔去,這三人快逾奔馬,輕功都是登峰造極,走不多時,只見一條瀑布,形同白練,聲若雷鳴,濺玉拋珠,白霧瀰漫,水流沿著山谷,奔向萬山群谷之中。 他們三人無心欣賞這種自然美景,施展絕頂輕功,從瀑布側方奔人洞內,洞內黑暗如漆、陰氣沉沉,雖然彼此練有夜目,卻依然不能及遠。 麟兒取出玉佩,拿去蚊皮罩,迸出碧霞萬道,耀眼爭輝,紫龍隱隱,盤旋空際,玉是太古奇珍,人是瑤他仙品,頓使龍潭生色,古洞含輝。 神丐與上人不覺噫了一聲道: “紫陽道友連夫婦定情之物也贈了這孩子,可見愛護之深了。“這幾句話使麟兒感動得流淚,於是一心維護師門,後來陰山斗群魔,俠義行道,危險萬分,他竟施展四派神功,獨鬥五老,結果,把從不問江湖世事的神山三老,也為了維護自己徒弟的安全,聯袂下山,挽救江湖浩劫不提。 上人指著洞的下面說道: “這底下就是所謂黑龍潭,凡是天旱之年,鄉人求雨,必須齋戒沐浴七天,抬著全豬全羊及各種祭品,來洞祭奉龍神,然後用數根百丈長的麻繩,懸個弔桶,弄上一桶水,抬到鄉下廟字中供奉,並請道士和尚,拜神求雨,天再旱,也總有下雨的時候,因而歸功黑龍,而此潭之名大顯。“ 神丐笑道: “聽你話中含意,你這佛門弟子,是不信神的了?”上人道: “罪過罪過!貧僧身人空門,哪得不恭信佛祖?不過佛家注重個人修為與慈悲濟世之道,那祈龍求雨之事,並不一定是有道高僧所為。“神丐也點點頭,表示同意。 此時麟兒已脫下衣服,穿上文伯伯給他的一身水衣,頸上仍然懸著紫龍佩,空著雙手,神丐將打狗棒給了他道: “帶著這東西防身吧?不要小看了它。”麟兒接了,插在背上,施展凌虛飛渡,直向潭中降落。 紫龍珮確是稀世奇珍,人間異寶,入水後,碧霞大盛,紫龍圍著麟兒周圍打轉,潭中的水被碧霞隔開,無法到達身旁,麟兒喜道: “妙啊!早知如此,根本可以不穿水衣。” 那潭底距離水面,起碼有百丈左右,內中有奇大無比的魚、蝦、龜介之類極多,潭底下多系岩石,而且快如利刃,普通武功水性再好的人,落了下來,既承不住這種深水壓力,更受不了那種銳利岩鋒,要不受傷才怪。 潭的範圍很大,到底通到哪兒,誰也不知道,麟兒一意尋寶,當然不願費時去研究這種無意味的事情,但是這麼大的地方,想找尋一把寶劍,還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尋來尋去,什麼也沒有找到,紫龍珮碧霞所及,洞澈九幽,照著一個巖洞,反映出三道烏光,麟兒心想,這是什麼東西?待我來看它一看。行到洞口,只見洞內擺著三只烏漆漆的東西,大拇指粗,五寸長短,非銅非鐵,不知何名?拿在手中,分量很重,這東西頭部很尖銳,麟兒便想拿它試一試,看它鋒利不鋒利,於是將尖的部分鑽向岩石,只見一蓬烏光,啪的一聲,那岩石碎了一大半,麟兒嚇了一大跳,伸著舌頭,連呼好厲害,好厲害,忙喜孜孜地將這三枚東西,收在袋中,心想:寶劍不見,得了這三枚黑色暗器,也不算白跑。 正打算躍出水面,紫龍珮的紫光突然照著一物,那被照著的東西也發射紫光,麟兒正待前往察看,忽然那東西紫光大盛,耀眼爭輝,而紫龍珮上的紫色龍影,光華閃閃,繞著磷兒,迴轉得愈來愈快,好像保護愈加小心,但那東西,早已脫水飛出,盤旋洞中,麟兒也離水飛身而起,神丐與上人面容緊張異常,也不知怎樣才可把這種神物收取。 原來這東西是一柄金黃色的寶劍,劍柄上全發出十彩豪光,宛如慧星運行空際,瑰麗絕倫,而劍身迸出萬道金芒,千條彩瑞,紅蓮朵朵,隱蘊風雷。 最奇的是金芒中幻出一條紫色龍影,金鱗閃爍,龍口噴出一顆五彩圓球,迴轉不已,似實似虛,麟兒的紫龍珮被這種神物仙兵一比,比得有點黯然失色,他心想,我用紫龍珮護身,想法把這劍柄抓住,再看情形而定取捨,一騰身,往前一竄,徑向神劍柄端奔去,怎奈物已通靈,善解人意,只見霹靂一聲,光華打閃,這東西竟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向麟兒劈來,神丐與上人大吃一驚,雙雙打出內家罡力,神丐的罡力奔向那寶劍,而上人的罡力卻奔向麟兒,他寧可把麟兒擊落水中,也不讓那東西把他劈著。 神丐的天山內功,功力非同小可,那東西被罡力一逼,來勢稍減,麟兒本身往前奔出,被上人罡力一阻,因身在空中,竟被擊落水內。 他弄得頭昏腦脹,焦急異常,忽然想到紫陽真人當日追逐神劍時,曾咬破手指,噴了這東西一口血,它才墜入潭內,很久不再出現,莫非這東西怕血,待我來試它一試,主意既定,神智清明,他聚氣凝神,正心誠意,功能經脈,力貫四肢,這一來,紫龍珮似互生感應,只見它碧霞大盛,護身紫光也加大了數倍。 麟兒再度騰身而起,雙目凝視主劍,注重異常,神丐招呼他道: “賢姪仔細,這東西太過厲害。”麟兒點點頭。這時,寶劍正在他的頭上盤旋著,紫龍珮發出萬道碧霞,將它撐住,落不下來,麟兒已咬破手指,吸了一口血,運氣凝神,朝著劍身噴出。這一下,中個正道,只見它光華乍斂,掙的。一聲,由空中落降下來,麟兒伸手接住劍柄,卻是一把三尺長短的金色寶劍,金鱗閃閃,劍柄上嵌著一個顆明珠,劃尖處現著一顆龍頭,龍口不遠的地方,還嵌了一粒細小珠兒,麟兒這一喜真非同小可,忙攜劍上岸。 神丐與上人心中也喜悅異常,看了劍更嘆為觀止,劍柄上,刻著四個蟲形古字,麟兒文學素養極高,一看卻認出那是“軒轅至寶“,忙著對劍磕了四個頭,算是謝過我們老祖先嘉惠子孫之德,上人又笑向麟兒道: “你還得再去潭中一次,找尋劍鞘。”麟兒皺了皺眉道: “潭中太大,而且底下全是岩石,這東西可真不容易找尋呢!“上人笑道: “你不用忙著找,何處寶劍飛起,那劍鞘,一定在那兒,劍既通靈,劍鞘也必是奇寶一件。“ 麟兒受教如命,飛身下潭,不久,即捧著劍鞘,笑嘻嘻地飛上潭來,只見劍鞘裡面,也系一種金黃色的金屬製成,上包蚊皮,蚊皮上綴著明珠數百顆,全用金黃色的天蠶絲交織而成,光華閃閃,巧奪天工,神丐將寶劍人鞘,著麟兒換了衣服,把它佩在身上與上人哈哈一笑道: “得此神劍,群魔縱想作浪江湖,克制有物矣。” 麟兒原想到三枚烏色暗器,忙取了出來,與兩位伯伯一觀,他兩人一見此物,大吃一驚道: “這東西也是從此潭中獲得?”麟兒點點頭,並問道: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上人道: “這是魔家至寶‘天狼釘’。據江湖老輩談及,數百年前,死在這暗器上的奇人異士,不知有多少,這東西專破各種內功罡力,出手時一道烏光,中人則穿體而過,厲害無比,為周朝時一術士煉成之物,可破玄女劍法及白猿,到唐時則為一妖人所得,作惡江湖,被害的人無數,後正派俠士併合武林同道,拼著命,用各種毒藥和暗器,一同向妖人下手,雖然把他傷了,結果還是被他逃脫,想是躲在此洞,終於傷發身死,而這東西也被人無意中丟在潭中了。這東西可用內功罡力,鍛鍊得收發由心,厲害處將來不下于你那把寶劍。“神丐笑道: “我們天山罡氣中,有一種陰陽罡力,正可把這東西運用得收發自由,回寺後,待我傳你如何?“麟兒連忙拜謝。 三人因寶物既得,目的已達,不用再事久留,立即飛身返寺,眾弟子迎接入內,都想知道這次獲寶情形,上人一一說了,麟兒將寶劍魔釘取出,寺眾欣賞一番,無不羨慕異常,紛紛向麟兒道賀。 上人又一再叮囑寺眾,告訴他們嚴守秘密,免得為江湖上的人知道,使麟兒遭受危險。 晚上,上人與神丐要看看麟兒劍術如何,麟兒將紫陽真人傳授的乾坤劍術使了出來,這套劍術是崑崙派目前唯一的鎮山劍術,厲害異常,只見他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劍招起處,風雷併發,光華閃閃,盤旋空際,矯若游龍,每一劍招均蘊藏著幾種變化,虛實莫測,進退無常,他那步法,看起來至為複雜,時合著五行生剋,八卦玄機,麟兒更賣弄精神,內凝罡力,功行劍梢,劍上紫芒大盛,劍柄上發出十彩光華,一招潛龍升天,人隨劍起,只見萬道光華,千重彩端,如流星皓月,迴旋飛舞於太空之間,不論上人神丐目力如何好,也只見光芒耀眼,看不出麟兒身法,二人一聲嘆息道:小小年紀,就能練到身劍合一,此子固聰慧絕倫,而崑崙心法,確也與眾不同。 神丐笑道: “崑崙武功,確有獨到之處,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最近異派武功,據江湖傳言,以陰山為最,依我個人看法,陰山派目前雖閉門不出,但陰山五老,年事極高,個性也怪,雖誰也沒見到他們出手,是他們暗中與各異派彼此都有連絡,這中間可能包藏著極大禍心,未來江湖浩劫,可能就產生在這幾個怪物身上,以目前崑崙五子的功力而論,想要降服這幾個魔頭,恐怕還相差很遠。“ 上人點點頭道: “道兄所言,一點也不錯,紫陽上次仗義援手,擊退岷山三奇,為本派解圍,曾在本剎留了七天,也談及此事,他告知老僧,崑崙武功,目前所保存的,僅十之四五,鎮山神技,大部失傳,他南遊各處,目的就在找尋失去武功,大約無意中遇到此子,於是三年時間,都花在授藝傳徒的上面,老僧師兄也曾言及,華山青蓮師太素善神算,據云:江湖殺劫,業已產生,未來挽救此次劫運的,卻應在一少年人的身上,麟兒天生異質,聰明俊秀,曠古絕今,看他紫透華蓋,未來奇遇必多,挽救劫運的人,想必應在此人身上,以他目前武功而論,雖不下于人,然而用他抵禦冷殘子。岷山師大,及陰山五老,那當然相差很遠,不過,海外奇人異士甚多,機緣一至,遇著異人傳授,加以他身們、三寶,神妙絕倫,那八個者怪物,可能不是他的敵手。正派群俠中,還存有不少高人奇士,為伸張正義,維護人群,勢必群起扳手,協力除好,自古以來,邪正原不兩立,公道自在人心,得道者昌,失人者亡,群魔勢雖猖撅,其奈天道何?“神丐點頭稱是。 這時麟兒劍術已演練完,只見彩霞如練,疾若奔雷,聲如裂帛,投射地上,著然而止,美少年手持神劍,收成玉立,風度翩翩,向兩位前輩行過禮,納劍人鞘,侍立於側,狀極恭謹。 神丐與上人自不免贊勉一番,然後這位丐俠又對麟兒道: “武功一道,永無止境,各派互有所長,亦各有所短,賢姪任重道遠,來日所遇高手亦必多,自必多方求教,以求精益,決不能自認滿足,故步自封,致喪失機緣,自治伊戚。 “又道: “老叫化行道江湖,前後己有七十餘年,天山絕技龍虎棒,從未傳人,這棒招如作劍法使,可發生同等效力,為了成全你,特破格相授。“於是當著上人,授了口訣,又演練了一次,那棍法果然奇特異常,共六十四式,招招都是煞著,一經施展,有虎嘯龍吟之聲,震人心弦,身法步法,與崑崙招術截然不同,步法更是龍飛虎躍,輕快無匹,麟兒 牢記在心。 丐俠又著麟兒與自己一同調息,好傳授陰陽罡力,只需練習四十九天,以麟兒目前基礎,大功即可告成,麟兒領命,別過上人,隨著丐俠,鍛鍊天山神功,不在話下。 這陰陽罡力,系天山派秘傳,掌名陰陽,收發如意,一發一收,產生兩種推拉不同的罡力,而且功力大得出奇,鍛鍊時也比較困難。鱗兒曾習過兩種神功,對生發純陽內勁,他已有絕好基礎。但是對這種拉回的罡力,鍛鍊起來卻比較困難了。 他本人聰明絕須,凡事一點即透,心想:前推的罡力,與達摩神功,原沒有什麼不同,這種後拉的罡力,與前力作用,恰巧相通,如果我把鍛鍊達摩神功的方法,反其道而行,再把崑崙派的神功,與師伯所傳,三種方法,混合使用,這種新產生出來的罡力,豈不更為驚人。念頭一動,拿定主意,就照著自己心意而行,後面原有一口水井,水面離地,深達百丈,因為寺在高山,水源頗低,開井取水,自非容易,這原是古井一口,用來鍛鍊這種功力,恰合實用。他每晚靜坐井邊,按著天山心法,混合兩派神功,凝神靜氣,練了起來。起初,他功凝兩掌,慢慢用力向上一提,井中的水,隨著他的掌勢,微往上一揚,他知道,一開始就有這種效力,已經很不錯,如是專心致志地練了下去,每晚都有進步,神丐也時常在旁,著意指點,看他這樣用心,而且進步神速,心中至為高興。 鍛鍊了差不多有一個多月,他隨掌一揚,井中的水,可躍高七八十餘丈,他知功成在即,絕不放鬆,廢寢忘食,加倍用起功來,七七期滿,大功告成,不僅左右手均可打出兩種不同罡力,而且這種掌力,因為系二種神功混合鍛鍊而成,比原來天山派所傳的威力還大。 神丐與上人,均大為嘆服,上人叫他取釘一試,他拈著一根魔釘,右手微揚,只聽嘶的一聲,一溜烏光,脫手飛出,隨手一帶,說也奇怪,那魔釘竟然倒退飛回。 神丐心中大喜道: “這才是青出於藍,反勝於藍了,我為你逗留時間大久,放著幾樁事都沒有辦,趁天氣晴朗,即此下山,彼此有緣,行將再見。“說完,向上人一拱手,算是告別,又看了麟兒一眼,這孩子大眼睛內,競含了兩顆淚珠,神丐嘆息一聲,向上人道: “老叫化一生行道江湖,一向冷面冷心,誰知竟和這孩有一見投緣,寧非前定?“說完,從衣袋中取出一片竹符,遞給麟兒道。 “這是本門無上信符,只有我們師兄弟三人,才各持一片,行走江湖時,如遇有任何事變,出示此符,凡與天山有交情的,天大的事,也就此拉倒,如持符人為惡作歹,也應暫時放過,然後立即通知本派,收回此符,按罪處罰,而且本門還有一項規矩,贈符的人,與那持符作惡的人,應受同樣的處分。假如持符的人,遭遇危難,可在地上,或其他易人使人發現的地方,寫一丐字,給天山派的人見了,就知有我贈符的人受難了,他們必設法營救,本門上至掌門人,下至入門弟子,對竹符信物,看得特別鄭重,如江湖派別中,有人見到此符而對待符人給與傷害或侮辱的話,那本門就認為他對天山派給與莫大的侮辱,勢將發動本門力量,群起而攻,你獲此信物,在江湖道上行走時,方便不少,我與你師父多年不見,稍事清閑,將赴崑崙一訪,人生聚散無常,不必難過。“旋向上人道了一聲再見,即飛上樹梢,幾個起落,人即不見。麟兒也對上人言及,為遵奉師命,閱歷江湖,以尋訪本門失傳武功應付未來事變,打算即日離寺,上人含笑道: “賢姪責繁任重,一舉一動,關係武林安危,既有師命在身,貧僧也不留你。“麟兒忙入內收拾行囊,整理就緒,上人命寺僧給他準備了很多精製的乾糧,裝了一個布袋,麟兒謝了,負在右肩,辭了上人,上山而去。 這一去:有分教: 漫道妾似明珠郎似玉 怎奈三生石上兩無緣 麟兒離開了上峰寺,本無一定的處所是他遊歷的目標,他想,蜀之峨嵋青城,為川中武術發揚之地,奇人異士早已盛傳江湖,膾炙人口者,多得不可數計,我何不先向川中,遊歷遊歷,以廣見聞,主意打定,即下山向西而行,即系新身遊歷江湖,自然不必施展凌虛飛渡,他憑著兩腿,懷著輕鬆愉快的心情,一面欣賞沿途風景,一面領略各種民情風俗,他既帶了不少的乾糧,更準備了足夠的銀兩,飲食起居,自無問題,湖南西部,地瘠民貪,吃的多是雜糧,居民穿的,盡是鎢衣百結,但是大多生性純樸,對人極為和善可親,使麟兒產生了不少好感,於是繼續西行,不久即入湘黔交界之地。 黔境遍地皆山、住民多系苗族,語言不通,間有一二習漢語者,但為數極少,百餘里內,難得一遇,這使我們美少年大大感到不方便了。他暗想,反正乾糧準備得很充足,飲食投宿,乾脆不人民家,領略領略晚行露宿的味道也好,主意打定,理得心安,繼續往前行進,人也精神百倍。 他漫無目的,信步所之,殊不知既打算入川,早應折轉方向,向東北而行,如今他卻一直往西,自然走了不少的冤枉路。夏日炎炎,久行口喝,四圍都是山地,哪裡可找清泉?找不到水,卻也無可奈何,只好運氣凝神,生津止渴。 美男子天天吃的是乾糧,雖然味美異常,久吃卻也倒胃,心想:打個把鳥兒,獵一只野兔,弄點野味嘗嘗,豈不是妙事一件?想到就做,於是拾了幾塊石頭,拿在手中,作為打獵之用,古雲“深山大澤,實生龍蛇”,你想,既然龍蛇都有,要個把鳥兔,那還用說? 不一會兒,他就打了一只山兔,兩只斑鳩,費了很大的勁,弄了一點清泉,剮皮去毛,耗了不少工夫,任何飲食,吃起來很容易,有時你還不免挑精選肥,但是做起來卻不太簡單,我們美少年這一次可算知道了聚枝生火,用樹枝掛著烏兔,放在火上,慢慢兒烤,又從口袋中,取了點鹽。灑在肉上,不一會兒,把肉色已烤得成為深黃色,脂肪已從肉的內部滲透出來,一股香味,使人食慾大增。 麟兒從口袋中拿出一瓶酒,這是上峰寺百年佳釀,一路飲來,此瓶已剩餘不多,倒了一杯。順手撕著鳩兒,吃了起來,其味無比,他食量不大,只吃了一只斑鳩,半邊兔肉,將瓶中酒用盡,即覺得酒醉飯飽,用紙包著未吃過的東西,藏在於糧袋中,淨了手,繼續趕路。 走了一會兒,只見前面有高山一座,層峰起伏,霧漠雲迷,最奇的是那雲彩美豔無匹,一片淡紅,朵朵如桃花,從山中一陣一陣地往上冒。 麟兒心想道,這樣的雲兒,還真少見,很奇特。附近百里內渺無人煙,山境雖佳,卻使人有一種荒涼空虛的感覺,他沿著崎嶇的山路,朝著那山行進,到了路的盡頭,卻是一條很寬的山谷,白雲漠漠,不知深有幾許。這個深谷,似乎把那座山峰整個包圍了,除了一座看來年代很久用藤條製成的吊橋可以直達外,似乎無路可通。 麟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跨上吊橋就走,心想,遊完了這山峰,我倒要落下山谷察看察看。 進入山境,只見這山林木特多,稠密得不見天日,一股濕氣霉味,進入鼻中,使人極不好受。 此時天色已晚,無人無煙,只好露宿,麟兒揀了一株大樹,躍上樹枝,運功調息,只聞山間遠處,好似有人招呼自己的名字一樣,美少年因為運功之時,調息要緊,並且初出江湖不久,很少有人知道自己名字,對這種叫聲倒也懶於理會,夜間很安靜,連蚊蚋毒蟻也沒有,使麟兒很安靜地過了一晚。 翌晨東方已經微明,一抹霞光,照在麟兒臉上,他跳下樹,吃過昨天未吃完的兔脯鳩肉,精神飽滿,繼續游山,因為這山的樹木大多了,也分不出什麼道路,只好到處亂鑽,行了一陣,跑到一座懸崖前面,麟兒抬頭一看,可嚇一大跳,原來這岩石高得出奇,看起來,好像人的模佯,岩石上,有三個大字,好似什麼人用金剛指寫的: “菩薩岩”,假如無凌虛飛渡的功夫,要憑輕身提縱術或壁虎功等絕技爬上岩頂,那是一件絕不可能的事,因先這座岩,起碼也有兩百多丈高,四處毫無著足之地,用壁虎功或提縱木,上十餘丈高的絕壁,已算是功夫精深,要上百餘丈的絕壁懸岩,那就只有望岩興嘆了。 麟兒一式潛龍升天,人已騰空而起,凌虛飛渡,身入高空,這岩石是一座天然彌勒佛像,左手下垂,右手卻半伸著,似乎手挽法訣,麟兒落在它手上,停了一會兒,心想何不再往上面看看。人復飛身而起,只見它頭部圓圓的,大有十丈左右,笑口大開,裡面卻是一個很大的石洞,鑽人洞中一看,只見洞內潔淨異常,洞的中央,好似一只水盆,盆中卻有碧色的水一小半盆,用手指一探、奇冷無比。 麟兒心想,古書常載有奇岩異石中,有所謂靈石仙乳,千古難逢,莫非就是這東西,待我嘗它一嘗,於是從袋中取出磁碗一只,舀了半碗,一氣飲下,只覺其涼震齒,此外也毫無異味。 他摸出袋中空酒瓶,那是上峰寺一塵上人儲酒之物,系玉質雕刻而成,因為百年陳釀,如盛酒器皿不佳,再好的酒,也必變壞,上人心愛麟兒,故揀最好的陳釀,給了他三瓶,如今酒已喝完,瓶子正好用上。 盆內的水裝滿一瓶後,已所餘無幾,麟兒因為深山得水不易,弄得滿臉風沙,尚未滌除,餘下的一點水,用手捧了,正好將臉部洗了一洗,說也奇怪,這涼水對眼睛似有特殊效用,洗後覺得舒適異常,麟兒人實天真,乾脆用碗舀了水,仰臥著,慢慢地倒入眼中,這樣洗了半個時辰,直到把水用完為止,然後閉眼休息。 麟兒心想:今晚何不在這兒過一夜再說? 一抹微風吹過,帶來一陣蘭香,石洞生幽蘭,原非異事,麟兒站起身來,向四周瞧了一瞧,洞的後面裂開一條石縫,縫內生有一株極大的朱蘭,上有紫果三十六顆,每顆約有金錢橘那麼大,幽香撲鼻,麟兒摘了一顆,嘗了一嘗,味略帶苦,但芬芳之氣沁人心脾,他一連吃了三顆,將餘下的摘了下來,心想,這東西最好把它裝在水瓶內、但水瓶己滿,酒瓶也滿裝陳釀,只好另想他法。 他拔下軒轅劍,取了一塊細質岩石,用寶劍將石頭雕成一只酒瓶,又刻成瓶塞一個,這樣費了不少工夫,才算大功告成。他把酒倒在石瓶內將水分作兩瓶,每一瓶裡放了蘭實十六枚,盛天蜈的瓶子內,也擺了一枚,並倒了一點點水,算是天蜈的飼料,諸事完畢,於是就在洞中打坐,運功調神。 很奇特,這次打坐,感到功行百脈,似乎較往日特別暢快,自身體重,似乎也減輕了不少,麟兒,乙想,這大約是蘭實與石乳的效用吧。 因為岩高,所以晚上風也特別大,風對著洞口吹人,因為洞中還有很多的小孔,所以發出很奇異的節奏,風有大小不同,吹的方向也隨時改變,故洞內發出的聲音也隨著改變,這樣繼續不停,在麟兒聽來,深覺似一曲很妙的天然音樂。 他記憶力特強,悟性更佳,這樣一面聽,一面記,居然全部記住,他把它編成曲譜九首,這曲譜可合可分,可長可短,如有一樂器,吹奏起來,應該是絕好的歌曲。 不但如此,他還把這套音樂,悟成一套劍術,為了試驗它是否合於實用,於是拿著寶劍,在洞中鍛鍊起來,他愈練愈起勁,覺得新的招術異常奇特,自創劍法,畢竟與眾不同,練到熟悉異常才停! 納劍還鞘,從革囊中又取出天狼釘三只,以鍛鍊陰陽掌力,這一次,他左手拿著一釘,右手兩釘,雙掌微揚,三釘齊出,只見三道烏光,直向三方奔去,麟兒忘了這東西可穿山裂石,一時也未在意,只聽得轟的一聲,碎石紛飛,那個天然石像的頭部,已被打得粉碎,麟兒忙將手一招,把釘收回,怔了一怔,也無話說,只好飛落地面,大大地自怨自艾不提。 時已近午,尚未吃過東西,想打點野獸燒吃,可是這山的情況很特殊,不但無鳥獸,簡直連一只飛蟲也沒有,沒辦法,只好吃點乾糧,然後繼續游山。 這時山上彩雲又起,依然是桃花朵朵,滿天紅露,麟兒的目力己自覺不同,他已透視雲霞,洞燭深幽,已看出此山群壑沼澤之處正是桃花雲彩發生之地,林木中,桃樹極多,花至茂盛,愈是山壑沼澤,愈是桃樹密集之地,大抵久而入之,落下的桃花越聚越多,經過腐爛後,遂產生一種瘴氣,附近的毒蛇蟲蟻惡獸之類,盡被毒死,這些死去的惡毒東西,又與桃花濕在一起腐爛,於是這種瘴氣遂越來越厲害,弄得附近人煙絕跡,鳥獸無蹤,古書曾記載金錢瘴與桃花瘴為毒瘴中最厲害的兩種,也是看起來最美麗的兩種,如不是親眼所見,還真令人難以信實。麟兒對此山已存戒心,故發動紫龍珮護身寶光,那桃花毒瘴遇著寶光,即紛紛消減,實際上,此時的麟兒,因為食了仙蘭紫果,早已不怕桃花毒瘴,那紫果真是天地真品,世間奇物,有駐顏益壽之妙,更有培元固本解瘴除毒之功;麟兒所飲的石乳,實際上不是石乳,而是一種石露,也是一種千載難逢之物,功能輕身益氣,卻病延年,如用以點眼,還能使眼暗中見物,透霧穿去,他無意中食此兩寶,佔盡人間仙福,卻還不知,豈不可笑? 他在山中一陣橫衝直撞,此時,卻來到一座古剎旁邊,這座古剎,大抵年久失修,很多房屋,牆壁已經倒塌,寺的前面,有匾額一塊,油漆已脫落乾淨,正中刻著“漠雲寺”三個大字,如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寺的大門,由於年代深遠,已破蝕不堪,此時兩扇門卻半開半掩,進門一看,寺中佛像已爛得不成樣兒,有的剩著一個身子,有的僅剩蓮花寶座,有的有手無腳,有的缺頭缺手,狀極荒涼,麟兒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分。 忽聞神座後傳來一聲輕微嘆息,似乎是一個久病未愈而情況危急的人發出的,聽得使人有點毛骨驚然,麟兒一身武功,已超凡絕俗,當然不怕,忙繞到神座後面一瞧,嚇得他幾乎叫出聲來。 原來背牢神座,半坐半臥著一個絕色女子,只見她身著淡紅絞襖,配著同一色的褲子,足著淡綠帶花的薄底弓鞋,鞋上有兩承紅色絨球,別饒風趣,頭上卻包著一塊青中,綴著不少顆小明球,正中卻嵌著一塊碧綠主玉,正是眉如春山,瑤鼻通梁,粉面朱唇夕修短合度,確是一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絕色女子。 她背負著一把長劍,左臂懸著一個革囊,旁邊不遠的地方,吐了不少食物,右手上拿著一條手帕,此時她人已昏迷不醒,鼻息也很微弱,不用說,多半是中了桃花瘴氣,人已支持不住,就此臥倒。 美少年惻隱心動,再說異性的吸引力,也確實與其他的東西不同,忙在外弄來很多的細草樹葉鋪在地上,又把她身子抱起,半坐半臥地靠著自己身子,取出靈石仙露,倒了半盞,慢慢地滴在她口中,又把朱蘭紫果取了一枚,用手擠成水餵給她吃,還不放心,於是用右手貼著她的背部,運用乾元罡力替她除毒。 本來紫果仙露已是解瘴聖品,再加上他的絕頂神功一用,效力更大,不到一個時辰,這女子業已醒轉,只見她星眸微睜,將麟兒看了又看,發覺自己身子,睡在一個年輕而相貌英俊的陌生男子懷裡,頓時羞得抬不起頭來。 麟兒見人已醒轉,毒瘴去淨,知無多大關係,忙放開手停止功力,那女子含羞帶愧似喜還蜜,掙扎著站起身,整了整衣裳,對著麟兒一拜道: “謝君授手,救妾於危難之中,有生之年,皆感戴之日。”麟兒忙著回了扎,又嫌遜了幾句,兩人就在鋪著細草樹葉的地上坐了下來。 這時天色已晚,紫龍珮發著碧霞,照得如同白晝,加之男方有如臨風玉樹,女的卻是解語嬌花,頓使古剎含輝,毒林生色。 麟兒怕對方飢餓,忙打開乾糧袋,取出幾色最精緻的乾糧,但是酒杯卻只有一只,自然不好意思兩人同杯共飲,這一下,使美少年頗費躊躇。 幸喜對方最能善解人意,瓠犀微露,淺現梨渦,站起身,蓮步輕移,柳腰款擺,打開革囊,拿出玉杯一個,俏生生地走到麟兒面前,將酒杯奉上,笑道。 “你就用這杯如何?” 麟兒只覺一陣香風,燻得心靈欲醉,將對方看了一看,只見她暈生玉頰,脈脈含青,翠袖紅裳,風姿絕世,忙接過玉杯,請她一同坐下,斟了酒,慢慢地對飲起來。 女的對麟兒,看情形不但是敬,而且還愛,不但愛,而且愛的極深,一雙妙目,經常在麟兒身上打轉,他對麟兒的紫龍珮,興趣也很濃,似乎要探究什麼似的,老是看個不住,麟兒也善忖人意,忙取下玉佩,遞將過去,笑道: “姊姊是不是喜歡這東西?” 對方忙含笑接了過去,很仔細地把上面的字讀了又讀,欣賞了一陣,將玉珮交還原主,笑問道: “這東西確是太古神珍,據小妹淺見,應是雌雄一對,不知然否?“麟兒點點頭。 “另一只卻不知落於何人之手?”對方似有意似無意地窮根究底。 麟兒笑答: “雌的在我師妹手中。”此語一出,女的默然不語,酒卻喝個不停。 麟兒以為她愛飲此種百年陳釀,一連為她斟了好幾杯,她來個酒到杯幹。 正在狂飲的當兒,忽聞一種異聲,起自山中遠處,好似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一樣,麟兒身懷異室,百邪不侵,聞此聲音,恍初未覺,女的聽見這種異聲,卻心驚膽戰,人也幾乎昏倒。 麟兒大吃一驚,知道這聲音來得很奇怪、忙將玉珮取下,掛在女的項下,但見碧霞萬道,紫氣千重,紫龍影圍著女的身畔,迴旋不已,果然是:大古奇珍,神妙無方,威力不可臆測。 那聲音雖愈來愈近,女的已若無其事,她不禁對這種神物大為嘆服。 驀聞掙的一聲,麟兒主劍業已躍出劍鞘數寸,原來劍為神物,遇險即能自動報警,不但如此,劍柄上還迸出十彩光華,幻成一個圓形光幕罩著麟兒。 女的見此情景,嘆息一聲道: “寶玉通靈,劍為神物,武林中人,不用說有,就是想見一眼也不容易,不想竟為你一人得去,福緣之厚,實無可比擬!師叔青蓮師大素善神算,不久前曾佔出江湖劫運已起,而挽救人物,則應在一年輕人身上,看來師叔神算,果然應驗?“麟兒笑道。 “我不過是俗人一個,哪配作卦上挽救武林劫運的人?我真該罰,這半天,我還未請教姊姊大名,但據姊姊剛才所講,我倒猜出你卻是廬山門下。“對方道: “何以見得?” 麟兒將天山神丐與一塵上人淡話情形,很簡略地告訴了她。一對小兒女正叨叨不絕時,那異聲卻越來越厲,山中林木,嘩嘩作響.還夾著樹木倒地聲,岩行碎裂聲,狂風呼呼,若斷若續,充如山崩海嘯,鬼哭神號,地面傳來一陣沙沙響聲,緊接著就是一陣地震,那古剎搖了幾搖,四面牆壁,幾乎傾倒,此時麟兒囊中天蜈業已震翅作響。 他記起朱一鶴以前講及此蜈靈異之處,忙取出古瓶,拔開瓶塞,將天蜈放了出來,那東西呼的一聲,從瓶中飛出,在寺中迴旋了兩匝,始向寺外飛去。 麟兒恐古剎傾塌,同時要看天蜈除妖的威力,遂偕著他新交膩友,越殿而出,他雙目能黑夜見物,而且視力很遠,已很清楚地看出離守約數百丈遠,天蜈與一條大蛇早已拼了起來了,這時兩人落在一條大可逾圍的松樹枝上,神玉寶劍結成的光幕,籠罩著兩人,真是玉女金童,風姿絕世。 與天蜈拼鬥的原是一條黑蛇,它粗逾水缸,身長數十丈,全身墨黑,烏鱗閃閃,眼現碧光,口中吐出的紅信長達兩丈有奇,這東西,身堅如鐵,它所經過的道路,遇石石崩,遇樹樹折,地下被它那笨重的身子壓成一道深坑,口中卻不時噴出一股黃霧,那霧臨風不散,籠罩在它的頭部四周,它那紅信時斷時續地從霧中刺了出來,口中不時發出嘯聲,那嘯聲卻好像呼喚人家的名字。 少女笑向麟兒道: “這東西的怪嘯真厲害,我未掛這神玉以前,聞到這聲音,好像心欲從口中跳出,人也昏迷欲倒,大概它可以攝人心神,也可以使人昏迷,此次如不是遇著你,我所遭受的危險,真是不可想像!“ |
第02章 龍潭得寶b
她念情脈脈地看了麟兒一眼,又道: “此恩此惠,我真不知如何圖報才好,做你侍身丫頭,恐外你還嫌我大笨!“麟兒聽了這話,不覺怔了一怔,正色道: “患難相助,疾病相扶,是一般做人的道理,何況你我身列武林?姊姊麗質夭生,風華絕代,蘭心慧質,遠勝他人,怎麼說出這種感恩圖報的話來?“少女見他說得鄭重,忙低著頭,又將身子向麟兒靠攏了一點,臉紅紅的,一笑而罷。 那天蜈雖小,卻狡猾異常,它在空中不斷地盤旋,口中噴出一股褐色濃霧,直向黑蛇噴出,袍霧受黃霧阻擋,纏成一團,但黑蛇鼓腮作勢,卻噴出一段強烈勁風,將那褐霧吹散,旋又吐出一團黃霧,黃霧凝結成球,又籠罩著黑蛇頭部,如故繼續不斷,週而復始,形成一種僵局,似乎誰也勝不了誰。 麟兒目力可以透露穿去,他看清黑蛇頭上凸出一個赤色肉球,似乎是它全身最毒但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心想,如果天蜈在它紅球上叮上一口,這東西是陰山最毒之物,必可使黑蛇受傷。那天蜈原本生性就靈,更如不久以前,麟兒放朱蘭紫果倒靈石仙露飼養它的,正好濺了不令仙露在它眼部,使這東西的目力,如麟兒一樣,也能透露穿雲,不過功力較小而已,此時它已看出黑蛇脆弱之點,竟嘶的一聲,快如閃電,從高空疾落,直向黃霧中鑽去,在那紅色肉球上,用嘴邊雙鉗夾了一把,隨即很快地從黃霧鑽了出來,又騰身空中,繞著黑蛇頭部旋轉飛行。 這一下,黑蛇似乎受了傷,頭部連擺,忍痛不住,同時也勾發了它的惡性,它盤旋著身子,將擺動的頭部愈伸愈高,約有十餘丈左右,伸長的尾巴卻向四周一陣亂掃,打得樹枝。 岩石滿天亂飛,狂風呼喊,聲勢至為驚人,它口中的紅信不斷對空飛舞,噴出的毒霧帶著強照的勁風,直向那天蜈劈去。 天蜈一振翅,沖天而起,避過了勁風毒霧,等那黑蛇威勢稍減,又落了下來,繞著黑蛇頭部飛行,那蛇頭紅頂經天蜈咬了一口後,似乎比以前腫大了很多,蛇的黃色毒霧也沒有原先厲害,雙方都在僵持,伺機反擊。 少女從樹上折了一恨柏枝,笑向麟兒道: “待我來助這小東西一陣。”右手一揚,那樹枝快如彎箭,直向蛇頭紅頂飛去。 黑蛇頭部一揚,鼓腮一吹,發出強烈勁風,將樹枝吹開,天蜈乘隙直飛而下,落在紅頂之上,拼命地亂咬,這一下黑蛇的虧可吃大了,甩嗎?甩它不掉,噴毒,也來不及?頭部被這蜈嗡咬得只有亂擺的份兒,它這一股怨氣,都發洩在麟兒與少女的身上,只見它將頭一伸,驀地將身子猛力向前衝去,這東西身如鐵石,力量奇大,這一衝,快似駑箭,只見一條龐大無巨的黑影,對著松樹直撞過來。 麟兒大吃一驚,一聲長嘯,宛如鳳噦龍吟,那聲音,震得山谷齊鳴,餘音裊裊,盪漾不絕。他也來不及招呼少女,可又怕她功力不及,躲閃不開,於是乾脆右手順勢攔腰一抱,將身一縱,把少女帶在空中,朝山的上面飛去,落在一塊小的岩石之上,方把少女放下,這一放,才發覺方才把人家抱了一個滿懷,異性的香味只朝著自己鼻子裡鑽,觸著人家軟綿綿的身子,心中也不由起了一點異樣的感覺,忙怔了一怔,定下心神,又向少女笑了一笑,算是表示歉意,對方卻苦無其容,用手理了一理黑鬢,瓠犀忽露,對麟兒含情脈脈地看了一看,仍然傍著麟兒並立岩端。 這時那條黑蛇卻似瘋了一般,遇著東西就撞,尾端向空中亂打一陣,只見林木紛飛,砂石四濺,狂風怒吼,異嘯連天,加以地動山搖,黃煙漠漠,使人有大劫將臨的感覺。 那蛇翻騰了一陣,附近的樹本岩石,都被它攪得光光的,然後翹起頭,紅信亂吐,張著口,只有喘氣的份兒。 少女微笑道: “這東西已筋疲力竭,待我趁勢把它除了吧!”麟兒一把拉了她的手,笑道: “它雖然疲倦了,然而這東西的力氣,大得出奇,要用力劍除它,還真不容易,我才下讓姊姊去冒這種危險!“少女嬌笑道: “真的麼?不過做姊姊的才值不得你這樣愛護,唯有那些天仙化人的妹妹,才值得你一心一意地去愛護她。“ 麟兒眨眨大眼睛,望她笑了一笑,也不再說什麼。那天蜈在空中飛得良高,高得使人看不見,又突然從高空電射而下,快得只見一條紅線,震得四周空氣,嘶嘶作響,這時,黑蛇正張口冒氣,口中流出不少白涎,似乎沒有注意到飛蜈情形,說時遲,那時快,一條紅線,直向它口中飛落,待黑蛇發覺,夭蜈已順著它的食道,鑽向它腹中去了。 陰山天蜈性至奇毒,發作也快,這一入蛇腹,便在它內部、吐以毒涎惡霧,使黑蛇五腑六臟,皆中奇毒,黑蛇忍受不住,只痛得在山中亂滾,忽然,它兇性大發,尾部朝山上一掃,正對著麟兒與少女所立的岩石處橫掃過來。 麟兒與少女一時疏忽,毫未禦防,這一下,連人連岩石都打入半空,少女一招飛燕投林,向下落去,麟兒也跟著她一同飛落,他們快,半空中那碩大無比的岩石,落得也快,朝著麟兒與少女的頭部黑壓壓地直打下來,麟兒一聲驚叫,抱著少女向地下一撲,剛好面對面地壓在少女身上,護身神功也同時發動,只見一股純陽罡力,向著岩石一撞,小房子那麼大的岩石,被這股罡力一托,向下直落。 驚魂稍定,兩人一看這種對抱的情形,雙方蓋得什麼似的,但同時也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女的只覺一股熱流,滿布全身,男的只覺軟玉滿懷,溫香在抱,美人的口,正對著自己的嘴,雖然是無意,但事情偏有這樣的巧,那還有什麼說的? 麟兒羞得面似朝霞,少女粉臉紅如落日,只好趕緊爬起身,各人將身上的泥灰淨了一淨,彼此瞧了一瞧、啼笑不得,麟兒滿臉歉意、正要向少女謝罪,少女卻拉著他的手,指著那條還在滿山滾的蛇道: “這東西命最長,你還是把它除了吧!免得又生驚險!好在此山無人,否則有些動作,叫人見了真會傳為笑柄!薛瓊娘的命是你救的,莫說無意中你把我抱了幾次,我不會怪你,就算是有意抱我,我也不會有任何責怪!我知道,你身懷紫龍玉珮,與你師妹早訂絲蘿,瓊娘命苦,既無緣插在你們中間,也不忍使你在你師妹面前受半點委屈,我前生罪孽,必須今世贖完,待事情一了,即要求師父師叔,斬斷青絲,遁入佛門,青馨木魚,以了素願,像你這種奇姿美質,至情至性的人,我敢說找遍了天地,也找不出第二個,但任何事都有一個緣,無緣強求,到頭來還不是等於鏡花水月?你不要認為我交淺言深,我卻認為絕不能因於世俗之見,有話藏著不說,承你喊我一聲姊姊,我今年十六,看起來確實比你要大一點,不嫌棄,以後就喊你一聲弟弟,閒話到此為止,趕快去除蛇吧?“這一席話,只聽得麟兒滿腔涼意,眼淚如斷線明珠只管垂落,他確是至情至住的人,從未想到救人會弄出麻煩,更料不到會因此而可能害了人家,人家愛著自己,這種慧質蘭心的女子,要得到她的垂青,可以說極不容易,怎奈師門恩重,師妹雖然尚未見面,但看情況,只會比對方更好,師尊親賜玉珮。兩許婚約,對天盟誓,言擾在耳,不管在任何情況下,絕不能絲毫有負師妹,然無端害一個少女,讓她身入佛門,這豈不是自己終身罪過?這件事一個處理失當,真使人抱恨終身,只能會著師妹後,看情形再圖發展。 麟兒當即揩幹眼淚,苦笑一聲道: “姊姊,我願望你凡事看開一點,也不要過於固執,要不必想得太遠,如果姊姊為了我而遁身佛門,那無導於我害了你一生一世,我估著也必懺悔終身,我確和師妹訂了婚約,不僅有師尊父親之命,而且尚有盟誓之言,我更不敢存心委屈姊姊,未來事只可相機發展,千萬不要自斷青絲,那樣不但害了你一生一世。同時你也害了我,也害了我師妹,這中間關係,你仔細推敲就會明白,我也不再多說。“聽得瓊娘暗中點頭,就把這問題,暫時擱置,自不在話下。 黑蛇還在滿山逞威,勢不稍減,麟兒拔劍在乎,但貝紫霞萬道,彩瑞千條,照得雷霆萬鈞之勢,對著蛇頭要害之處直落下來, 嚓一聲,妖蛇已被斬為兩段,蛇身滾了幾下,尾部彈了幾彈,蛇命也就至此結束。 因為蛇身太長太大,那蛇血如決江河之水,流得滿山遍野,盡是鮮紅一片,異常腥臭,雖然附近無人居留,但令其腐臭總是禍害,為著這緣故,麟兒決定放火燒山,以清除蛇體毒瘴,以免為害人群。 瓊娘走到麟兒身旁,看著蛇頭,不覺怔了一怔,隨對麟兒說道: “這麼大的蛇,至少也是千年異物,蛇目隱現紅光,裡面必藏有珠寶,你何不把它眼珠取下來,如得著寶珠,可能日後還有實用。“鱗兒笑道: “這東西,我見了就噁心,就是有寶珠,我也不願要!還是一把火把它燒了吧!“瓊娘小嘴一撇嬌嗔道: “你就是不聽姊姊的話。” 麟兒果真不敢拂逆,忙拔下主劍,挖著蛇眼,撥開皮肉,果然得著鴨蛋那麼大的寶珠兩顆,紅光閃爍,非常美觀,找了清泉,他把珠子洗了又洗,就將珠於交給瓊娘,笑道: “謹以此珠贈送姊姊。”瓊娘固辭不受道: “這對寶珠,與玉珮一樣,原是一對,你和你師妹,正好一人一顆姊姊是苦命人,無福消受。“ 麟兒握著她的手,央告道: “我身邊帶的奇珍異寶,實在大多,這珠子既然有兩顆,你就和師妹一人一顆吧,就是我的東西,給你兩人拿著,還不是等於放在身邊一樣?“瓊娘聽到此處,用手抿著嘴,笑了一笑,我們美男子,知道話說溜了嘴,原形畢露,羞得臉似朝霞,乾脆撒賴,纏著瓊娘不依。 瓊娘只好取了一顆珠子含情脈脈地看了他一眼,嬌笑道:小魔星,就依了你吧!誰叫我遇著了你呢?不但我,別的女人遇了你,還不是一樣產生魔劫,常言道:女人大美了是禍水,可是,男人太美了又是什麼呢?據我看,那還不是禍土一塊?“說罷,噗哧笑出聲來。 兩人調笑了一陣,也忘了剛才險象環生,此時,天已黎明,一抹朝陽已照到林內到黑蛇的斷體,看起來很使人可怕,黑鱗閃閃發光,每片烏鱗大如蕉扇,普通的寶劍對付這種毒蛇,不用說斬斷它,就是想傷它一點也毫無辦法,瓊娘拔出長劍笑道: “這蛇鱗,其堅如鐵,讓我用此劍試試,看看師門鎮山之物如何?“麟兒接過她的寶劍一看,只見劍身色作金黃,紫光閃閃,劍尖鋒芒長達十丈,劍身上刻著金牛一只,形態如生。忙贊道: “這也是一種神物利器,劍名金牛,為漢代高僧鐵劍禪師當年降魔之物,鐵劍大師素精冶劍之術,畢生窮採名山五金精英,煉成金牛沉犀伏獅赤蚊四劍,分作紫白青紅四種顏色,唐時四劍相繼在廬山出現,為貴派所獲,遂成為廠山派鎮山之物,不知是也不是?“瓊娘見心上人博聞強己,對本門鎮山之物,如數家珍,真是心悅誠服,忙接過劍笑道: “一點不差,這劍雖為神物利器,但和你所佩軒轅劍相比,那還不是小巫見大巫?“麟兒道:“你這話也是實情,軒轅劍是開天闢地時天地之精英,經盤古初煉,女娟再煉,黃帝三煉始成,此劍可出入青冥,萬里往來,不過是彈指一瞬,能與這劍相比的,大地之間,真還找不出第二只兵刃,不過,要斬這條蛇,姊姊的寶劍已足能勝任了,不信你就試試。“瓊娘果運用神功,揮劍對蛇身一劈,紫霞閃處,蛇身已斷為兩節,不過手臂也震得微感酸麻。忽聞嘶的一聲,那天蜈已從蛇身之內飛出,直落蛇頭,在上面亂爬亂轉,麟兒取出古瓶,想把它收入裡面,那天蜈卻吱吱亂叫,不聽指揮,麟兒笑向瓊娘道: “這東西很聰明,蛇頭之內,一定還蘊藏著什麼東西,它怕我們不發覺,所以急得那個樣兒,你想,是也不是?“瓊娘點點頭,話到此處,那天蜈卻嘶的一聲,自動飛人瓶中。 麟兒從瓊娘手中,接過她的寶劍,對著蛇頭,一陣亂削,果然從腦內取出一個比鵝蛋還大色作乳白的橢圓珠子,分量特別重,用水把它洗淨後,看起來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鱗兒隨手把它丟在革囊裡,還了劍,於是拉著瓊娘的手,同向山下走去,兩人施展絕快輕功,如風馳電掣,不知不覺,已走到吊橋旁邊。 麟兒敲石取火,將森林點了數處,一會兒山中林木,慢慢地燃燒起來,兩人過了吊橋,隔岸觀火,只見火勢已慢慢散開,此時、風起樹梢,涼風習習,風助火勢,火趁風威。林中遂產生燎原大火不提。 包著這有桃花瘴的山峰,卻是深谷一個,谷裡面霧障雲迷,深不見底,麟兒想往谷中一探,詢問瓊娘意見如何,涼娘對於心上人自然是百依百順,麟兒笑道: “我們先吃點東西再走。”於是拿出於糧,吃了個飽,又取出一個朱蘭紫實,送在瓊娘口邊,微笑道: “姊姊且再嘗嘗這個。”瓊娘一見此物,驚間道: “你哪來這種異果?” 麟兒將就得紫果及救她經過一一向她說了,瓊娘喜道:“這是朱蘭紫實,世之珍品,修道人千方百計想求取一枚,亦不可得,想不到你於無意中卻得了卅餘枚,這東西,可以駐顏益壽,固本培元,還可使遍體生香,解毒除瘴,這次我中了這山上的毒瘴,自知極為危險,人不久也昏迷了,但不到一個時辰,即被你救轉,而且平復如初,我想可能系令師紫陽真人靈丹之力與你精湛內功所致,誰知你竟然藏著這種東西,真是意想不到。我既己吃了一枚,已獲益不淺,何必多吃,把這種珍品又糟蹋了?“麟兒逼著她非吃不可,她拗不過心上人,只好依他,吃完紫果,麟兒又挽著瓊娘,令她仰臥自己懷中,瓊娘怔了一怔,也不知心上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好紅著臉,嘆息一聲,靠著麟兒懷裡,閉著眼,半坐中臥。 麟兒將她頭上玉簪拔下,打開靈石仙露瓶,用玉簪點著天露,令瓊娘睜開眼,每只眼滴了五六滴,而後著瓊娘閉目運功,自己與她對坐,雙手貼著她前胸,默運乾元內力助她增進功力,瓊娘內功,原相當精湛,麟兒功力,更得夭獨厚,為配合紫果,增加心上人內力與目力,他已運用全力,一股純陽罡氣,由丹田直透掌心,由掌心直輸瓊娘體內,瓊娘得逢這種內力幫助,只覺功行百脈,力達四肢,於是加緊行功,靜坐了半天,深覺功力已大力增進不少,麟兒罡力一收,又著瓊娘將氣運行一周,然後氣納丹田,再停止功力,瓊娘均如命受教。 做完坐功,麟兒攜著她的手,著她注視谷底,能否透視雲漠?瓊娘往底下一看,只見谷底離岸,約有五六百丈左右,均系極為險峻的削壁,與以前只覺雲迷谷底的景況,大不相同,知心上人一意成全自己的苦心,這份感激,自非言語所能形容。 麟兒又著她表演廬山伏魔劍術,瓊娘息把全部劍術一一抖露出來,麟兒很讚賞了一番,又改正了幾處缺點,更把天山神丐所傳龍虎劍術一一教給了她,又傳授了幾種獨創的奇特步法,那是他在菩薩岩石洞內,領悟的天音樂譜而自創的,這大半天,瓊娘無異於增加了兩年以上的功力。 谷底離岸,距離大遠,而且是絕壁懸岩,無法立足,若不能凌虛飛渡,則上下無法可想,麟兒想了半天,始得著一妥善方法、他囑咐瓊娘坐著等候,於是取了兩枚天狼釘,運用凌虛方法,在絕壁上,利用釘能碎壁的特性,將壁上鑿了不少落足之處,由頂至底,全部完成,他對心上人的功力,瞭如指掌,所鑿之處,自然大小合度,同時有自己做護持人,絕無任何危險,上了岸,滿臉準歡地走到瓊娘身前,將上下的方法,詳細說了,瓊娘自然是一一牢記。 麟兒攜著她的手,同施展輕功提縱術,向絕壁著足處飛落,瓊娘將全部功力,小心翼翼地施展,又有麟兒在旁邊指點扶持,故飛落極快,只見兩條黑影,如翩翩雙燕,成之字形,左右飛舞,一路向下落去,不處即達谷底。 兩人落下後,向四周一看,但見這條谷,相當寬敞,但險峻異常,若無飛渡之術,似毫無其他方法可以出谷。瓊娘抬頭上望,尚可看到高峰上火光並未停止,知山上森林還正在燃燒,這麼大的山,全部燒光,起碼也得兩三天,一兩個時辰自然燒它不完。谷中有長年不調之樹,也有四時不謝之花,雖然霧障雲迷,但也另有一種清雅之處,他們兩人漫無目的慢慢地遊覽。 瓊娘邊走邊笑道: “這谷中假如有洞府一座,有那同心合意的人在一起,自耕自食,修心養性,窮天地之秘奧,控武術之精英,那才是陸地神仙,人間雅事!“麟兒笑道: “假如那人帶了膩友,又有親朋,然後彼此一對一對,互為夫妻,生了兒女,又變作莫解姻緣,這樣子孫日善,環境有限,又怎麼辦呢?“瓊娘紅著臉,嬌嗔道: “你一心一意只知道娶妻生子,趕快去找你那心愛的師妹,成了親,生幾個胖娃娃,享含貽之樂吧!“話出口,又想到自己原是一個大姑娘,一連串的娶妻、成親、生子,好像對這些字眼,滿顯得很內行,不覺更引起一陣嬌羞,滿臉紅得像盛開的玫瑰,加之麟兒又天真稚氣,睜著一雙大眼,朝著她的臉上望個不停,這一下,更使瓊姊姊羞不可仰,乾脆把頭伏在麟兒肩上,吵著不依。 她頭上秀髮刺在麟兒頸上,弄得麟兒頸上奇癢,同時,一陣幽香直透鼻內,又有說不出的好受,這樣一種微妙感覺,使麟兒對這位瓊姊姊,更增加了幾分愛心,也緊扣住少女的心弦,男女雙雙互相愛戀。 誰知好景不常,盛筵難再,不久,雙方速賦別離,而瓊娘命多坎坷,身歷其險,麟兒始終忘不了她那種深情厚意,於是與白衣龍女兩闖陰山,大戰群魔,終而激怒了陰山五老,挾著江湖奇異之士,處處與俠義道為仇,遂產生了震撼武林的江湖浩劫。 這正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堪嘆瓊娘劫運多! 兩人情意綿綿地走了一陣,瓊娘忽然發覺傍山峰的一旁,有很多的樹木,而且有斜坡一道,直達林中。 兩人轉身走入林內,只見林的盡頭,有一石洞,深入峰底,進洞一看,洞中黑暗異常,但兩人都能暗中見物,故洞中一切,仍然看得很清楚,兩旁石壁,各有石床一張,床極光滑,好似有人在洞內住過很久,床旁石桌石凳之屬,應有盡有,再往前行,左壁有小石房一問,內有石井一口,中有清泉,可供飲用,壁上有各種小洞,中儲碗筷及各項炊具頗多,麟兒笑向瓊娘道: “這真是姊姊理想境地,我們兩人就在這洞中住一輩子吧廠瓊娘抿嘴一笑道: “這兒什麼都有,只缺少一種東西,教人沒法子跟你住一輩子。“ 麟兒看了一看,竟看不出所以然,眨眨眼,想了一想,笑問: “還缺少什麼?”瓊娘裝作滿臉正經,答道: “不準備幾個醋壇,你師妹找來怎麼辦?”麟兒笑道: “我師妹是世間奇女子,她才不吃這種酸醋!”瓊娘笑了一聲道。 “到底還是幫著心上人,否則面還未見,怎知人家是世間奇女子?“麟兒無法辯自,只好一笑置之。 瓊娘雖能暗中見物,但總覺暗中不便,於是從項下取出紫龍玉珮,照得洞中如同白晝一般,石壁是一色的青石,而且頗為光滑,且系整體,毫無裂痕,麟兒仔細看了一看,不禁嘆為鬼斧神工。 瓊娘笑道: “要開鑿這種石洞,在你還不是易事一件,你身懷至寶,可以碎石穿山,做起來,恐怕比洞主人還容易得多,建築得更為精巧!“麟兒想了想,也不禁點點頭。 瓊娘又道: “軒轅至寶,天地精英,碎石穿山,自不必說,但你剛才開鑿絕壁著足處時,所用的卻是兩個烏溜溜的東西,那東西的威力,大得出奇,又是什麼呢,“麟兒將天狼釘的歷史及獲得經過一一說明,瓊娘忙索取一觀,麟兒在革囊中取出一枚,遞給心上人,瓊娘看了又看,大為讚賞,又笑問道: “待我拿石壁做目標,試試這東西的威力,假如將石壁打壞,拿出你的軒轅劍,將石避削成石房一間,你再用內家罡力,把碎石排出洞外,你看如何,“麟兒對心上人凡事都百依百順,一點也不忍拂她心意,連忙點頭應允。 瓊娘手握魔釘,揚手打出,只聽轟的一響,石壁已打開一個圓洞,麟兒右手一招,已把魔釘收回,偕著瓊娘,爬進圓洞一看,不禁大為驚奇,原來裡面另行洞府一座,洞極高大幽長,足為一種天然洞府,裡面右臺上,擺著兩副人骨,那骨頭有很多,業已風化,顯示年代已有很久,左邊一副骨頭上,有玉石四片,上有蠅頭篆字,最後兩片,刻有各式人形,麟兒仔細一看,不禁驚叫起來。 原來第一片玉石,上刻上清仙錄四字,裡面記載的,正是崑崙派失傳已久的伏魔神功;第二片玉石上,則記載著太清罡力;三四兩片,則系全部七十二式斬龍掌,一日之間,獲得三種絕傳,怎能叫麟兒心中不喜? 麟兒拉著瓊娘先向那有玉石的骨胳拜了四拜,並默祈禱道: “弟子已獲祖師經傳,必藉神功維護江湖正氣,如有違背,明神殛之。“又向第二副骨胳拜了四拜,於是取出神劍,在地上挖了一道石坑,將兩副骨胳安置好了,然後削了一塊大石蓋在坑上,又取出幾種乾糧,斟了兩杯陳釀,致祭了一番,算是盡了弟子之禮,瓊娘在石洞中,看了一遍,又發覺離石台處不遠的石壁上,有很多龍飛鳳舞的字跡,忙招呼麟兒,兩人一讀,竟是已故祖師遺書: 餘乃崑崙十老之一,道號伏魔真人,華山鬥劍,與崆峒元一大師,兩敗俱傷。元一當場死亡,餘亦受傷慘重,為舊友五夷散人所救,似避難苗疆,覓朱蘭紫果以資治療,卒為仇敵發覺,率眾追蹤,對方高手極多,餘為敵人所傷,由石穴中避難來此,不料洞與雲霧山相通,餘與友皆罹毒瘴,危在旦夕,上清仙錄系昆山絕傳,習此奇書者,望能力江湖道中保存正氣,否則必遭天譴。書示有緣,毋負所囑! 麟兒看了壁上手書,才知是百餘年前與崆峒鬥劍的十老之一伏魔祖師,以他具有這種絕頂神功的人,也終於亡在此山的桃花瘴下,可見此山毒瘴確實厲害非凡,自己如不是師門恩深,不惜以貼身至寶相賜,且傳授一身武功內力,焉能獲得種種奇遇?就是瓊娘亦難以倖免。 目前江湖劫運已起,本派為異派鵠的,未來危難必多,務負維護師門重任,崑崙派又領袖武林,故只能有勝無敗,才能使武林俠義道不至失卻信心,如果處理失當,讓敵人節節得手,則崑崙聲威勢將一蹶不振,不僅師尊身敗名裂,而且自己亦有負培育教誨之恩,更難對得住未來與本身休戚相關的師妹,這一念頭,激發了麟兒的進取心,決意在極短時間,將三種神功練成,以應付未來江湖劫運,遂與瓊娘出了圓洞,仍回到原來洞府,取出上清仙靈三四兩頁,先行研究,麟兒天資聰穎,記憶力特強,不一會兒,已概略領悟各種人形動作內中含意,果然是奇經寶錄,神秘天方,瓊娘雖知麟兒對她情愛極深,但這種絕世武功,不得師長特殊允許,妄自傳人,將獲致嚴重罪咎,故離開他遠遠的,絕不干擾他的研究。 如是反覆研究,整整花了三天時間,麟兒在洞中又演練了幾遍,終於把七十二式斬龍掌全部學會。 瓊娘在洞外獵取了一點山雞野獸,弄了一席很精緻的晚餐,斟了兩杯酒,為麟兒慶賀,飯後兩人憩息了一陣,麟兒著瓊娘練習這種絕世神功。 瓊娘若驚若喜道: “你未得你門中掌教許可,擅將武功傳別派弟子,紫陽真人豈不責輕?“麟兒笑道: “你如今已有一半是崑崙弟子了,掌教真人對我恩重如山。些微小事,必不見責!你武功固然不弱,但如遇著高手,那就可慮了,傳你這種絕世武功,敗中求勝,有何不可?太清罡力與伏魔神功,姊姊暫時無法鍛鍊,天山神丐的陰陽罡力可以設法速成,待我把斬龍掌傳了你後,再把那種罡力教你,免得你在江湖道上受人欺侮。“瓊娘自然無話可說,於是麟兒先傳她拳式口決,又一招一式地演練給她看,邊演邊講解,每次教的很少,但很詳細,瓊娘操練時,心上人又在旁邊監促著,隨時加以指點修正,使她常常深深地感到這種進步比師門練武的時候快得多了,連續七天,斬龍掌業已授完,麟兒又傳了她陰陽罡力,並特別要她必須對著洞中練習,如出手就能使洞中雷鳴震耳,且能把聲音控制得收發由心,那就算成功了。 麟兒將心法傳了心上人後,即著手鍛鍊伏魔神功與太清罡力,這兩種神功,是道家降魔內力,為崑崙派鎮山之技,鍛鍊起來也特別困難,麟兒即運用崑崙心法,先行入定,以心會意,將人身看作三百六十周天,內力由丹田出發,逐式運行,行經三百六十處,復歸丹田,起初麟兒感覺得過於繁複,不易將內力控制,突然記憶到天音樂譜自己領悟出來的心法,一經按著那方法行功,控制這種內力,使來竟得心應手。 , 他不知那菩薩岩的天然音樂正暗合三百六十周天運行之理,無意中給麟兒記住了,編成樂譜,並把它練成劍招拳式,但並未領悟出所以然來,這一試用成功,並得仙錄指點,雙方一配合,不由得心中大澈大悟,兩種絕世神功,既能探出內中秘奧,練起來就事半功倍了。 他晝夜打坐,不言不語,有如老僧入定,這一下,可把瓊姑娘急壞了,她哪裡還有什麼心情去鍛鍊陰陽罡力,乾脆就提著劍日夜防護在他身旁。經過了四十九天,麟兒將這種絕世武功鍛鍊成功,他雙目一睜,神光四射,看著瓊姊姊滿臉愁容,提著劍護衛夜他身旁,人也清瘦了很多,她為自己憂愁,又怕有什麼危險來突襲他,所以寸步也不肯離開,麟兒對她這份感激,簡直無法形容,握著她的手把她抱在懷中,甜言蜜語溫存好一會才罷。 瓊姊姊的陰陽罡力既未鍛鍊,哪還走得成?麟兒陪著她,晝夜用起功來,瓊娘食過朱蘭紫果,又經過麟兒以至力協助她發揮了仙果的奇效,功力本已大進,這時既有心上人在旁著意指點,又得了他許多旁推類引的方法,進境之速自不用說,鍛鍊了兩月,瓊娘將手一揚,已可發出一股罡力,震得山洞雷鳴,隨手一帶,雷聲頓止,功力已達預期效果,麟兒將天狼釘一枚,送給了她,作為防身之物,而後兩人雙雙走出洞外,計議同去四川不提這正是:柔情千萬種,鴛鴦勝似仙。 麟兒,瓊娘從洞中走了出來,兩人因為彼此都獲得了武林絕技,心中高興異常,尤其是瓊娘,見心上人對待自己處處表示溫存體貼,難舍難分,雖然他與他的師妹彼此早有婚約,但對自己方面必定設法成全,自可預料,心上人武功絕世,蓋世奇才,只要能與他長相廝守,哪還顧及什麼名分?想至!此處,不知不覺對麟兒脈脈含情地看了幾眼,麟兒也看了看她,只見她面似朝霞,眉如翠柳,吹氣如蘭,嬌豔欲滴,不由得更增加了幾分愛意,遂攜著她的手,談笑風生地向原來落下的地方走去。 兩人施展全副輕功,沿著絕壁,向上飛昇,只見兩條黑影,如翩翩雙燕,臨壁飛舞,美妙絕倫,離頂部約行十丈高下,只聽有人喝一聲彩道: “好輕功!” 麟兒,瓊娘更加緊功力,向上行進,不久就到達頂部,只見一棵樹下,坐著一位道裝中年人,青冠青袍,玉面青須,手執拂塵,大有飄然出世之概,麟兒與瓊娘向前行了禮。道者含笑止住,並問二人派別,麟兒、瓊娘 照實說了。 道人笑道: “原來兩位都是名門正派,怪不得有此功力,此處雲霧山,被火燒光,大抵也是兩位的傑作了。“ 麟兒點點頭。道人又道。 “此山桃花毒瘴至為厲害,而且有蝻蛇作祟,致周圍數百里、絕無人煙,不知二位採用位采用能毫無傷害?“ 麟兒將經過情形一一向他說了,道人慨歎不止,旋又將此山毒瘴與蝻蛇為害情形說了出來。 原來此山系貴州雲霧山,山壑沼澤之地極多,林木極盛,尤其盛產一種毛桃,那桃子外面有一層層很厚的毛,桃味極苦澀,不可食,但那桃花卻異常豔麗。這地方的氣候也特別壞,所謂天無三日晴,就是的此處氣候的特寫。 桃子既無人吃,桃花又多,都落在那些山壑沼澤之處,日積月累,也不知經過了若干年代,經過腐爛蒸發,而產生一種毒瘴,偏生那毒瘴愈厲害,感染了這種毒瘴,逐成不治之症。相繼死亡,無藥可治,於是那些未感染的,相率遷移,遠遠躲避。 百餘年前,又不知從哪裡竄來一條毒蛇,這東西其大無比,它對這種桃花毒瘴,不但無絲毫俱意,反而能吸取它煉成一毒霧,竟日裡只見它吐霧吞雲,大發兇威,這東西的名字,照古書的記載,叫做蝻蛇,它能遠遠地發出一種嘯聲,使人聽了,很容易誤會以為是人家呼喚他的名字,不回答還好,只要應聲回答,這東西有一種天生特性,對應聲回答的人,必須於當天晚上把他弄死,無論怎樣躲避,它都可以把你找到,那嘯聲可以攝人心神,它全身又刀搶不入,應聲回答過的人,可以說毫無倖免。 數年前,有不少江湖奇士,來苗疆採藥,上過當而當晚受害了,起碼在十人之上,泰山仟峰老人因弟子受害,它領師兄弟及徒眾,不下數十人,想把這種惡物除掉,終以桃花瘴及其毒氣過於厲害,最後還是鎩羽而歸,並有門徒三人當場受毒而死。 “我兄弟兩人,早想試法把它除掉,但克制之物,迄未找到,此次老朽外出經年,就是為此,神物雖然獲得,但氣候未成,仍是不能取勝,正擬回山用丹藥把它培養,路過此山,見山已燒光,毒物已成灰燼,山上桃樹葉已燒光,沼澤濕地,均為灰燼所填塞,毒瘴亦已大減,正詫異之間,適見二位由谷中飛出,麟少俠功力,更臻絕頂,故就此探間,惟毒蝻年代日久,身藏奇寶,兩位可曾知道?“ 瓊娘將蛇目珠取出,笑道: “老前輩所言,是否就是此物?”那道人接過珠子,看了一看道: “這是千年蝻目珠,功可避邪,正是此寶,惟另有內丹一顆,可以解毒,可以避邪,也可以作暗器使,專破敵人各種蠱瘴,那東西比蝻目珠貴重多了,兩位獲得否?“麟兒取出從蛇腦中獲得的那件橢圓狀的東西,遞給道人道: 前輩所講蝻蛇內丹,大約是這東西吧?“ 道人看了一看,喜道: “正是此物!兩位小小年紀,獲此奇珍,可喜可賀!” 兩人又把谷底洞中所見,一一告知,惟獲得上清仙錄一節,未與提及。 道人聽了後,長眉深鎖,沉思一會兒,始道: “按兩位所說的洞中情形看來,好似有人曾隱藏洞中,鍛鍊某種功力,並且是一對夫婦,必與桃花瘴蝻蛇毒霧有關,風聞氓山兩老曾閉關苗疆有年,莫非就在此洞?如練成了這種歹毒功力,未來武林浩劫,恐難避免了!“麟兒笑道: “桃花毒瘴與毒蝻霧,這東西晚輩有辦法破它,老前輩只管放心便了。“道人沉吟一會兒道: “令師紫陽真人領袖武林,功奇高,自不必說,惟岷山二老確有獨到奇功!武林中能與他們作對手的,那是太少了,少俠千萬大意不得呢!“瓊娘忙接口笑道: “老前輩所指示的,一點也不錯,這兩上怪物,與晚輩師門原有過節,但無克制他們的方法,所以遲未動手,不過四川事了之後,我倒想和麟弟同上岷山,鬥他們一鬥!勝雖不可斷定,傷敗卻不至於,因為麟弟身上正有克制他們的東西。取下紫龍珮與道人道: “前輩請看此物。”那道人鄭重接過,看了一番,嘆道: “蝸皇故物,名不虛傳!看來江湖浩劫可能倖免。”麟兒又笑道: “還有晚輩這枚寶劍,也正是毒物的克星。”道人要過劍,看了一看,不由得驚叫道: “這劍是百兵之祖,為洪荒異物,天地至寶,兩位福緣真厚,有此二物,武林增色不少矣,兩位前途無限,惟瓊女俠來日不無有災,然誠可以格天,麟俠士紫透華蓋,人間至品,到時他會設法解救,相遇即是有緣,貧道有丹藥兩顆,持以相贈,女俠如遇驚險時,可服它一粒,自有幫助。“說完將二顆丹藥取出遞給瓊娘之後,轉身運功飛身而去,片刻消失。 |
第03章 巫山喋血a
麟兒嘆道: “這人功力,至為霸道,但功夫之深,直可與我恩師並駕齊驅,真是江湖奇異之上所在皆有,而我們學武功的人,一點也驕傲不得呢!否則,真是管中窺豹,授人笑柄了。”瓊娘也點頭稱是不提。 他們兩人同向四川進發,麟兒志在遊名山大川,訪奇人異士,這位瓊姊姊,到四川的目的何在,麟兒倒未問她,不過他們兩人的感情,已到兩心合一,無分彼此的程度了。他們一路上寢食與共,但始終不及於亂,在瓊娘這方面,認為除了嫁與麟弟弟以外,就只有身入空門,麟弟弟對她有任何要求,她是有求必應。在麟兒這方面,倒有很多的顧慮了,瓊娘是自己身邊人,已成定論,但為了師門恩重,必需與師妹見面,得到她的同意後,才能使娥皇女英,同事一人,在事情未洽妥以前,絕對應該以禮自守,同時他對瓊姊姊,愛由心發,敬由內生,故行動上雖與夫妻無殊,但實際上仍是白璧一副,不過兩人也實在夠親密的了。 這回來到思南鎮,找了一間客寓,伙計看來的是一對貌美天仙的青年男女,連忙為他們開了一間很大的房間,裡面的陳設,都相當講究,休息一陣,店家送來一席酒菜,兩人對飲了幾杯,麟兒笑向瓊娘道: “瓊姊姊,你到四川,是否有特殊目的?最近數月因為忙著練工夫,所以我沒有問你,現在一路無事,該讓小弟知道了吧?” 瓊娘嘆了一口氣道: “說來真夠慘的,聽了徒亂人意,還是不說它吧!” 麟兒笑道: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天大的事,我也能為你承擔,你還顧慮個什麼?” 瓊娘停杯不語,眼圈兒早已紅紅的,想了一想,終於說了出來。 原來瓊娘本系京陵人氏,她家姓薛,在京陵一帶,這一姓的人特別多,潛勢力也特別大,她的祖父名薛石騏,系一個半儒華商的人,極善經管家產,故家中很富足。京陵一帶,遠近聞名,瓊娘的父親薛飛鵬,是一個獨子,而且他父親在卅四歲左右才生他,中年得子,對這兒子,自然是愛護逾恆,十歲左右,少不得請個塾師,把兒子琢磨成器,京陵一帶,有文才的人自然很多,但是有錢的人,也不在少數,誰個不要請人教育自己的兒女?這一樣,十全十美的塾師,還真不容易找! 有一天,薛石騏偶攜著愛子邀遊玄武湖,但見湖水澄清,其明如鏡,微波盪漾,風景絕佳,父子兩人沿著湖漫無目的地轉了半周,人也微微見汗,於是找了一個亭子,想坐休息一陣再說,亭子內已坐著一個落魂文人樣子的書生,年紀約卅餘歲,穿了一身藍布衣衫,衣服雖舊,但一身倒還乾淨,薛石騏的為人,倒還謙虛有禮,見了人,不論生熟,總得招呼一下,一見亭中有人,忙向人家含笑點頭,帶著孩子,揀著清潔的地方坐下,那人看了看孩子,贊了一聲道: “這孩子資質很好,如習武藝,倒是很好的材料。” 薛石騏一聽這話,忙把這人細看一番,但見他雙目神光逼人,雖然是落魄的樣子,但相貌卻頗不俗,當下心中暗想,鵬兒正好無師指點,不如邀此人去教他一教,如當真不行,再相機另請名師,家中富足,不在乎多養一個塾師。當下主意打定,就笑對這文人道: “兄台既愛犬子,他正需名師一位予以琢磨,如蒙屈就西席,小弟實感激不盡!” 那人也笑道: “只怕小弟才疏,不足以當此重任。”雙方謙遜了一番,石騏就邀了那文人到家住下,當晚,大排筵宴,席間石騏不免在文學方面考量他一番,不想那人學問極博,見解極高,語言談吐,皆有精闢獨到之處,石騏不禁肅然起敬,當晚即著鵬兒拜了師父,從此這人就在薛家做起西席來了。 此人個性奇特,從不講出自己的名字,只說自己姓陸,薛家上下人,都尊呼為陸先生。 他無論氣候寒暑,總是著一件藍衫,勸其加衣,則置之一笑,酒量極豪,雖千杯不醉,但放量豪飲的時候卻極少,除了教鵬兒讀書,或石騏找他閒談消遣外,他卻不言不笑,經常如老僧入定般地坐在床上,飛鵬所學的,在文學上極為廣博,晚間陸先生並傳他各種基本武功,如此兩年,文學方面,飛鵬已有極好根基,武功也有良好造就,陸先生於是把學文的時間儘量減少,習武的時間增多,不但拳式劍招儘量傳授,各種輕功,暗器,內家絕技,無一不細心指點。 他傳授了飛鵬一種特有暗器,那東西宛如一只燕子,雙翼後掠,頭上卻是一只尖針,仍有金鉤一支,其尾如剪,陸先生畫一只圖樣,特地叫鵬兒親自去西門一家鐵店,去找一周姓老頭。好好懇求他打造二十四只,老頭子算是應允了,但開價是十兩銀子一只,鵬兒倒也未與他講價錢,言明只要作好了,現錢接貨。回家後,把經過情形告訴了陸先生,陸先生也只笑了一笑,未說什麼,到了接貨的日期,鵬兒向父親要了銀子,到那家接貨,周老頭子正在店裡候著,把東西用紙包了,很鄭重地交與鵬兒道: “鐵燕金鉤,武林一絕,雖千金亦難換到一只,普天之下也沒有第二人能承製此,務宜珍惜之。” 飛鵬謝了又謝,將紙包拿著,慢慢地走回家中,他家原在南京中區,房屋很大,平素陸先生從不出門,這一日,天氣特別好,大約因一時高興,他也站在門外背著手,望著街上閒眺一番,看見鵬兒回來,面露喜色,正待返身入內,只見一青衣道人,背負長劍,年紀只有四十歲左右,迎面而來,見了陸先生,起初滿面都是驚異之狀,最後則面有得色,只聞他一聲冷笑道: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有種的,今晚鍾山相見。”陸先生似乎滿臉都是懊惱之容,最後,卻斬釘載鐵地說道: “準時候教。”兩人於是誰也不理誰,那道人向東邊那條街走去,陸先生也與飛鵬同進屋中。 鵬兒見先生滿臉嚴肅,忙問道: “剛才那道人是否與老師有仇?” 陸先生一聲長嘆道: “此人系峨嵋修士,武功極高,他道號名叫飛雲子,與我曾有嫌隙,今晚約我在鍾山比武,無論勝敗怎樣你家我已不能再留,此事暫不必讓令尊大人知道,待我走後,你再將詳細經過, 一告訴他,並將我不告而別的苦衷,請他原諒。我的身世,不能告訴你,你也不必打聽,你我師徒緣分已盡,有無相見之日,那只能看未來發展如何了。” 鵬兒聽了,滿臉淚痕,最後請求道: “鍾山比武,弟子擬隨侍左右,如有效命之處,絕不推辭,未知能否允許?” 陸先生想了一會兒道: “好吧!你可跟我去一趟,但千萬不能出手,否則,不但於事無補,而且對你我害處極多,切記切記!” 師徒吃過晚餐,各自運功調息一陣,鵬兒將暗器裝入革囊中,又佩上青銅劍,穿了一雙軟底線鞋站在師父後面,輕聲問道: “師父,是否此時就走?”陸先生點點頭,只見他大袖微揚,人已穿窗而出,鵬兒也一招飛燕穿林,緊隨師父身後躍出窗外,陸先生毫不遲疑,一招潛龍升天,飛身上屋,鵬兒也用同一招式,縱身而起,兩人如電掣風馳,施展輕功提縱術,直向鍾山進發。 鵬兒武功,已得陸先生八九真傳,輕功方面,與師父實在伯仲之間,陸先生對鵬兒愛護逾恆,本身所能的各式武功,均傾囊而授,但師門秘傳飛雲劍術,連自己也未學全,七十二式,不過得著六十式,本擬傳鵬兒,但未得師門掌教許可,自己又被師門驅逐,見棄武林,如擅自傳授,可能獲罪更大。鍾山比武,自己毫無把握,即使能戰勝敵人,亦無機會再授愛徒武功,更想到鵬兒待已如父,即石騏亦對待自己情若手足,這一想,確有無窮感慨,不自覺地回頭將愛徒看了一眼,只見他隨在自己身後,不快不徐,施展著自己傳授的輕功,陸先生想了一想,待我來試試他的輕功,究竟練了幾成功力?立即步伐加快,這一來有如天馬行空,迅速無比,鵬兒只道是去得太晚,師父心急趕路,立即一提氣,也加快腳步,兩條黑影,首尾相銜,不一刻即抵鍾山。 陸先生馬上停了下來,笑對鵬兒道: “你真不錯,輕功一項,竟能與為師不相上下,別的武功,也可能與為師相去不遠了,但武功一道,漫無止境,絕不能因此自滿,故步自封。為師武功,不過略得皮毛,與江湖奇人異士相比,相去何啻天壤,他日你行道江湖時,如遇異人,可另求相授,為師絕不會怪你!但邪正必須分清,忠姦不能兩立,假如為害人群,那為師就不能寬恕你了。” 鵬兒如命受教。 兩人立即沿著一條山道,飛上鍾山,來到一處墓地,那地方特別平坦,四圍翠柏蒼松,繁花異草多得不可勝數,加以這晚月明如晝,使夜景更顯得美麗絕倫,不僅鵬兒貪著夜景,忘記了當前險境,就是陸先生也不由多看了幾眼,忽見松樹上嗖的一聲,一條黑影飄然而下,落地後,幽幽地發話道: “陸思南,你倒也不失為信士,跟隨你的想是你的門人了。” 陸先生接口道: “不錯,我確實傳授過他幾天武功,不過他來此地與你我比武無關,小孩子都好奇,師父與人家動手,那有不想貪看的道理?” 來人一聲冷笑道: “我們不必多說廢話,我也不願意去傷一個後生晚輩,他如愛動手,儘管出手,明暗兩道聽便,但我絕不傷他如何?” 陸先生秀眉一揚道: “傷他與否,那也只能悉聽尊便,當年舊事,道兄不依不饒,今晚,我們來個不見真章不散好了。” 那道人冷笑一聲道: “好!” 也不見他起招立式,只覺微風颼然,人已躍至陸先生跟前,右掌微揚,一招迅雷擊頂,往陸先生頭上拍去,陸思南忙往右一偏,左手向對方脈門一搭,右手食中兩指,向對方左脅點去。這一搭上手,雙方都將數十年修為悉數用上,兩人都是名門高手,為愛情結下不解冤仇,陸思南還因此而見逐師門,那還是小事,可痛的是青梅舊友,也是他自己表妹,被她師門長期幽禁,蜀山四老武功蓋世,如果師門贊成此事,全力相助,救出表妹,未必無望,偏偏師門不惟不見諒此事,反認為有犯門規,師伯盛怒之下,硬逼著掌門人按規處置。如不是掌教夫人秉性仁慈,據理力爭,才算逐出門牆了事,否則想逃得一命實不可能。離開師門後,對方還派出許多門人,四處追殺,幸虧三師兄同情此事,暗中連絡本門師兄弟,四處援手,總算末為敵人得手,流浪江湖,近十餘年,一意躲避仇家,忍辱負重,忍不到今日突然遭遇,往事如夢,都 一湧上心頭,心上人依然被人幽禁,搭救無方,推源禍首,還不是目前與自己交手的人從中作祟?想到此處,不覺怒從心起,即將師門鎮山武功翻天十八掌全部施出,這掌力厲害異常,只聞掌風呼呼,每招每式,都含著一股奇特罡力,周圍十餘丈,都被這掌力籠罩著。 對方大吃一驚,只見他將招數一變,緊隨著,奇招百出,詭變無方,那身法步法,奇怪異常,令人捉摸不定。翻天十八掌雖然厲害,竟未能傷他分毫,對方怪招,也無法破解自己掌力,兩人雖然打得很慘烈,但誰也不能傷誰,大抵雙方都抱著與敵同歸於盡的心思,後來彼此竟不閃不避,招招都硬拼,硬打了一陣,依然是一個半斤,一個八兩。 忽然對方向後一躍,陸先生跟縱而進,五雷逐妖,運用右手掌力,向對方背後擊去,對方突然迴轉身,雙掌往前一推,一股奇猛無比罡力,朝著陸先生胸前打來。 陸先生忙向左一橫,胸部雖然避開,但右臂依然被掌風掃了一下,只覺骨痛如折,半身酸麻,這一著,被敵人製了先機,處處陷於被動,陸思南竟無還手之力,慘敗只在俄傾之間。 鵬兒見師父陷入險境,忙從囊中取出一只鐵燕雙鉤,趁敵人猛攻之際,一揚手,對著敵人右肋打擊,這種暗器,系武林一絕,歹毒異常,敵人做夢也未曾想到,對手門徒會使這種武林異物,只聞一陣嘶嘶之聲,一道金光,從側方飛來,迅速異常,想躲已來不及,忙將左臂運用內力,想以內力來抵禦它,但鐵燕金鉤專破敵人內力,撞著敵人左臂,金鉤即穿臂而入。 飛雲子頓感到左臂酸痛異常,功力全失,不由怒叱道:“陸思南,你教的好暗器,今晚你挨了我一記掌風,我也挨了你徒弟一下暗器,總算彼此扯平。不過武林禁用的鐵燕金鉤,你卻教他使用,這筆賬,不能不算在你的身上,你我總算仇上加仇,下次遇著你,不和你拼了才怪!” 陸思南也冷笑一聲道: “虞靜文,你不必發狂,陸某的鐵燕金鉤只能算武林的一種厲害暗器,而不是禁用的一種,因為它本身蘊含的七毒,我並未把它教給我的徒弟,否則,你早已躺下,哪還容許你在這兒發狂?就以剛才事實而論,你我比的是拳腳,你卻淬下毒手,施展你蜀山派的奇門罡力,我既敗在你手中,你也可適時而止,但你卻趕盡殺絕,趁人受傷,乘隙追擊,才惹起我徒弟發出暗器,如依你一樣的歹毒心腸,此時我師徒連環出手,恐怕目前你就難逃劫運,但我還不願乘人之危,你我之事,願了即了,不願了,下次我們怎麼遇,賬就怎麼算好了。” 飛雲子冷笑一聲道: “如此甚好,暫時失陪。”說完,一轉身,幾個跳躍,人即離開數十餘丈,潛入幽十余丈中,轉瞬即不見蹤跡。 飛雲子敗走後,陸思南運功調息了一陣,右臂不久復原,連忙立起身,拉著鵬兒的手,一聲嘆息道: “峨嵋武功,確與眾不同,為師流浪江湖,也會過不少奇人異士,象今天這樣慘敗的,還真是第一次,如不是你冒險出手,為師恐怕要命喪鐘山了,為師離別在邇,擬利用這段短短時間,將未學全的飛雲劍術,傳與你吧。此套劍術有七十二招,但我只學了六十招,雖缺而不全,但它是崆峒鎮山劍術,威力不可小覷,我已把它錄成劍譜,你仔細看我表演兩趟,然後可按著劍譜回去慢慢練習,異日行道江湖,也不至於吃人的大虧。”說完,向鵬兒要過寶劍,立即展開崆峒不傳之秘,鵬兒睜大眼睛望著師父,只見他劍招出手,即發出一神嘶嘶風聲、那風聲隨著劍式,愈來愈大,劍芒映月,但見金光一道,飛旋天空。陸先生為使愛徒便於記憶,特別把劍招使得很慢,對行功運氣之道,還不時邊演練邊講解,這劍術複雜異常,有正有反,行生有克,緊要處,光芒打閃,比作方點寒梅,又如雲飛太空,幻化出各式奇景異彩,劍芒所及,落葉紛飛。只見得鵬兒如醉如癡,全神貫注,禁不住手舞足蹈,跟著陸先生的動作把式,在劍圈之外,演習起來。 這樣表演了兩次,鵬兒已記住十之六七,有幾處難懂的地方,陸先生又盡心盡意地教了他幾遍,其他奧秘之處,因不是一時可以講完,只好依著劍譜慢慢地去領會它,鵬兒跪謝了師恩,陸先生從身旁取出劍譜,授予鵬兒,並鄭重對愛徒說道:“如用此劍術,作惡江湖,師徒相遇之日,即追還劍術之時。”鵬兒很誠惶誠恐地道了一聲遵命,接過劍譜,把它藏在貼身衣袋之中,這時,天已微明,陸先生嘆息一聲道: “徒兒,為師要走了,令尊面前,請代致衷曲。”說完,很黯然地看了鵬兒一眼,這時鵬兒已泣不成聲,只見陸先生袍袖一揮,一條黑影,躍上樹梢,人如電掣風馳轉瞬不見。 鵬兒悵惘了一陣,從地上拾回發出的鐵燕,又裝上一枚金鉤,放入革囊,無精打採地回到家中,將一切詳情稟明暸父親,石騏也感嘆了一陣。 一晃七年,鵬兒除了讀書練武以外、家中的事根本不操心,他母親在他十九歲那年,替他定了親。女的姓韓,芳名燕玉,系京陵望族韓耀芬之女,雙方原是通家世誼,男女雙方見過面,女貌郎才,自然一拍即合,翌年成了親,燕玉秉性溫和,侍翁始至孝,對丈夫體貼,自不必說,尤其是生相絕美,一笑嫣然,梨渦淺現,能令人迷惑百忘,對人更落落大方,見之令人羨煞,想不到也因此而招致後來殺身之災,自古紅顏多薄命,想當然耳? 結婚不到一年,京陵發生瘟疫,死亡極多,石騏夫妻,不一月,相約死亡,薛家下人,也死亡過半,鵬兒夫婦,哀慟逾恆,鵬兒辦完了喪事,即將家產變賣,拜辭了岳父母,攜著愛妻,向南遷移。鵬兒本意,擬建家岳陽一帶,但萬般由命不由人,不想竟隱後巫山,而且身招奇禍。 鵬兒攜著愛妻,帶了幾個家人僕夫與不少家財,買舟沿長江溯流而上,一路山清水秀,江流水而甚闊,流勢也緩,船甚大,舟子有六七人,曉行夜宿,毫無寂寞之感! 燕玉談笑風生,月夜常與丈夫共立船頭,喁喁細語,偎在丈夫身旁,自有說不盡的千種情話,鵬兒對這位嬌妻,自然愛護得無微不至,兩人如膠似漆,雅興無窮,行船約四十餘天,已入楚境。這日,時近黃昏,船在黃崗鎮這地方停泊下來,這地方相當大,鵬兒站在船頭,舉目四望,只見隔著十餘只船的左面,已泊著一艘大船,船上人手極多,不一會,從艙中走出一位老者,滿臉儒雅氣息,身著青緞長袍,白底青鞏,一望而知是一位上任的官場人物。不一會兒又從艙中走出一個後生,論年紀也不過十五六歲,相貌頗與老者相似,穿著也頗華美,對老者喊了一聲爹,旋即侍立在老者左後側,為狀至為恭謹,加以這後生相貌不俗,一見使人對他發生好感,船頭船尾,各站著兩人,都有四十歲上下,他們全系武師打扮,不用猜而知是保鏢人物,根據船身大小,知他所攜官眷極多,就衣著派勢而論,這老者家中必很富足。 鵬兒正在暗中忖度之際,驀聞有人哼了一聲道:“憑這幾個蠢才,也配保鏢?只要一舉手,一投足,不把他打入江流餵王八才怪,武進鏢局江鏢頭,他那幾下,已不堪一擊,他面前的徒子徒孫,那幾下貓腳爪,自然更不值一提了!今晚上就叫他們好看。” 來人語言雖低,但中氣充沛,普通人聽,絕難聽得出來,但鵬兒武功甚高,自然字字入耳,忙舉目一瞧。只見離官船不遠,停泊了一只不大不小的雙桅船,船上立著兩人,年齡大約都在廿上下,武生打扮,相貌也頗不俗,但兩人眉宇之間,似乎都是攻於心計之人,兩太陽穴,都微向上凸,武功自非等閒。那兩人用眼睛向官船上仔細看了幾眼,然後進入艙內,可能是去計議什麼去了。 鵬兒也進入艙中,燕玉見丈夫進來忙遞過一杯熱茶,笑問道: “你在船頭,閒眺了這麼久,是否江面晚景,過於美麗,因而吸住了你全部心神?” 鵬兒含笑答道: “晚景雖佳,畢竟難如賢妻既美且艷,如專看江面晚景的話,那我早溜進來了,賢妻切不可露面船頭,今晚附近必有事故,但也不必驚慌不安,因為憑我掌中劍、囊中鉤,還足以自信保得住賢妻無事。”隨即將剛才所聞所見的事,很仔細地告訴了一番。 燕玉聽完了,皺皺眉道: “你今晚是否準備伸手管管這樁事?搭救人家的家眷,也是善事一件,同時也是你學武的本旨。” 鵬兒點點頭道: “這古船上的老者,看起來人很正派,我自然不會讓強盜們得手,你放心好了,你可吩咐家人僕婦,叫他們晚上不論聽到任何響聲,均不可跑到船頭,以免受暗器傷害。” 燕玉點頭受教。 鵬兒將兵對暗器準備了,吃過晚飯,夫妻倆談了一陣,時已夜靜,燕玉偎依著丈夫睡下,鵬兒靜坐養神,運功養氣,將近三更,忽聽得江上有人發話道: “各船上所有的人聽著,巫山雙傑,徐芳、吳文路經此間,發覺有過往官船,攜帶財物極多,現伸手向其取用。各船過客,事不關已,請勿出手阻攔,亦毋須驚慌恐懼,如不依勸告,兵刃無情,受了誤傷,恕難負責。” 鵬兒聽了,心中暗笑道: “做強盜也還有一種派頭,先來個通名道姓,再來個軟硬兼施,這兩個傢伙,真攻於心計,他們叫人不需恐懼,也不準人攔阻。第一條還可,第二條遇了我,哪能辦到?我偏要出手攔阻,你又為之奈何?” 他想到這裡,在燕玉香唇上,親了一下,慢慢地爬出船艙,輕輕地伏在船的左邊,來一個靜以現變! 這時,那官船上早已戒備,船頭與船尾,各站著兩名武師,靜待敵人動手,這時,盜船上早衝起兩條黑影,以極快的身法,向官船上撲去,一赴船頭,一擊船尾,船上四武師,怒叱道:“何處江湖同道,卻向武進鏢局客人下手,如系誤會,請從速退出,保留一線餘地,以為再見之緣,事後,敝局總鏢頭當親致謝意,如系與敝局有任何仇怨,亦請言明,如曲在我方,自當設法還貴派一個公道!” 只見船頭上的人冷笑一聲道: “咱們彼此,既無恩,也無怨,此次出手,純系向這船上的主人借用他一點銀子財物,只要他將身外物獻上,我們是絕不傷人,也不會與貴鏢局的人動手,如貴局執意攔阻,則我兄弟二人,也顧不得江湖同道義氣,只好作輕捋虎鬚之舉了。” 船頭鏢師也冷笑一聲道: “好輕鬆的口氣,武進鏢局既敢與人保鏢,也絕沒有叫保護的客人受人欺侮而不出手的道理,兩位既系江湖人物,也盡知道什麼是江湖道義與鏢行規矩,我想兩位既衝著本局而來,大約不見真章絕不會就此罷手,船上太窄,不便動手,就請兩位駕移河岸,待我江某討教幾式高招如何?如果不敵,只能怨技藝不精,船上主人所失財物本局雖傾家蕩產,亦必負賠償之責,但是如果兩位失手,又當如何?” 只聽船尾的來人接口道: “如果我們戰敗,那算我兄弟兩人認命,我給你的四個字是:「聽憑發落」,這你該放心了吧?” 眾鏢師同喊了一聲: “君子一言。”對方回答的是: “快馬一鞭。”言未畢,六條黑影、早從船上同時縱起,紛紛落在岸上。 鵬兒臥在船頭黑暗之處,只見雙方均蓄勢以等,一場惡鬥,即將展開,首先出來叫陣的是那劫官船方面身材較矮的少年吳文,他空著一雙手,連背上的刀也未撥出,走出來向著鏢師方面發話道: “我們彼此既憑武功分高下,就請諸位出陣好了。人不拘多少,兵刃暗器隨諸位的便,我吳某要以一雙肉掌,搏接諸位高招。” 這時有位鏢師已越眾而出,接著是一聲大笑道: “姓吳的,你不要目中無人,江湖上高人奇士有如恆河沙數,多得不可勝數,你認為準操勝算麼?” 那姓吳的鼻孔哼了聲道: “那我們就較量較量好了,無用之言,多說何益!”一招雙峰貫耳,出腳神拳,迅速無比,那鏢師用八卦遊身法避開來勢,邊閃邊說道: “這一招不見得就能傷我姓劉的哪裡?” 他們邊打邊鬥嘴,身法手法也愈來愈快,忽然間,吳盜手法一變,竟使出一種奇異拳招,那招式忽慢忽快,若實若虛,步法卻是蛇行鼠步,詭變無常。但是,每一拳掌,都含有極強烈的內力,對劉姓鏢師所發招式,他都不避不閃,招招都是硬接硬,這一來,劉鏢師處處受製,著著失機,不到二十回合,劉鏢師一記單掌開碑,右掌向吳文頂上劈來,對方橫右肘向上一抬,橫架金梁,擋住來勢,左掌平推出手,一招手推五嶽,劉鏢師閃避不及,胸口上被對方一擠一按,所使用的全是內功掌力,血肉之軀,如何承受得住?人如斷線風箏,被震飛四五丈,落地後,七孔流血,雙腳一挺,很輕微地嘆了一口氣,立即當場死亡。 其他三個鏢師見此情形,不覺失聲驚叫,他們兩人手法都夠快,一招失手,救援無及,待躍至同路跟前,業已回天無術,三人眼含痛淚,悲苦萬分,不約而同地磕了一個頭,霍然起立,一聲長嘯,隱含悲憤,劍破長空,三把劍一齊出手,兩把奔向吳文,一把奔向徐芳,惡狠狠地大戰起來。 奔向徐芳的一個,是一江姓鏢師,他是武進鏢局江老鏢頭的長子江文靜,武功不僅得江老鏢頭的傳授,而且受過泰山派高人的指點,就技藝言,除江老鏢頭外,他是武功最高的一個,一把劍使得神出鬼沒,這一與徐芳對上手,一出招就是最厲害的煞手,只見他用的竟是連環三式,長虹貴日、柳浪千層、回風舞絮,一片寒光著著指向徐芳要害。 那徐芳是洞庭幫主楊瀾的寄名弟子,劍術自有獨到之處,一招白雲出岫,劍身上現出一片銀芒,緊跟著旋風轉柱、笑指天南、梅山逐妖,對手來了三招,他卻還了四劍,於是兩人打得難分難解。 江文靜使的是仟峰劍術,徐芳使的是回瀾劍招,但見一片青光,萬道銀芒,鳶飛魚躍,此起彼落,周圍十餘丈內,寒風習習,走石飛砂,聲勢極為驚人,徐芳右手使劍,左手不但挽著劍決,而且連用點穴術,著著指向對手要害,使人防不勝防。江文靜劍術雖有獨到之處,但點穴術似乎技遜一籌,今劍如下棋,一著受製,可能全局皆輸,看來失敗不過是時間的長短罷了。 與吳文對手的兩位鏢師,一名丁寧,一號荀業。兩人連環出手,所使的劍法,是一種變相的三才劍招,他二人可稱得起平穩沉著,虛實百變,攻守聯防。但吳文使的刀法,卻是一種極其異的路子。招招走的是反式,令人防不勝防。吳文將兩人的惡招接實,即使人手臂酸麻,纏戰七十餘合,驀聞敵人一聲怒叱,緊接著刀招一變,只見一片刀影挾著呼呼嘯聲,震人心弦,立將兩人罩在刀影之內,形勢至為危急。 荀業內力較丁寧稍遜,難以耐久,被敵人刀風一逼,手腳緩了一緩,不料強敵欺身而進,一式狂風卷簾,對著荀業一招毒龍出洞一續一卷,荀業右手頓時握不住寶劍,青銅劍已脫手飛出。 對方得手不饒人,刀變嫦娥奔月,一刀向荀業胸口戳來,丁寧心中大急,身子向左一轉,天馬回空,右手劍平推而出,逕奔敵人左肋,不意敵人竟用潛龍升天招術,人已離地而起,避過丁寧劍式後,接著一片刀光,向荀業劈來,這招巧妙異常,躲閃不及,眼看荀鏢師,就要血濺當場,屍橫河畔,忽然一條黑影,疾若奔雷,凌空飛至,人未到暗器早已出手,奔向吳文,吳文用刀一擋,只聽當的一聲,震得虎口發熱。來人暗器沉重異常,細看原來是石子一顆,荀鏢師乘此躍退,此時身前已多了一個武裝少年。 只見他瀟灑異常,身帶革囊,背負長劍,論年紀不過二十左右,空著一雙手,氣定神閒地說道: “雙方都是武林同道,有話好說,何必作生死之搏?”說完,又望了劉姓鏢師屍體一眼,隱含怒意地對著吳文說道: “這位出手,也未免太狠了一點吧!人家一招失手,事屬平常,你卻動不動用擠按掌力震其內腑,使人當場傷亡,世人都有父母兄弟妹妹,你這樣無事生非,使人父母有明喪西河之痛,足弟如雁行折翼之悲,不怕江湖同道齒冷麼?” 這時江鏢師方面被對方點穴法弄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徐芳賣弄精神,招招進逼,狠辣異常,江鏢師被他逼得節節後退,但見他一招推波助瀾,劍凝花雨,復將劍身一振,只聽一陣翁翁之聲,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向江鏢頭直刺。 少年一聲怒叱,也不見他伏身作勢,人隨聲起,快如閃電,從側面撲向徐芳,人末落地,掌風已至,徐芳忙收招自保,穩定身形,隨即側身而進,出右劍,推左掌,但來人武功奇高,掌風震斜了他的劍身,他一條右臂已微微酸麻,打出的掌勢,自然也失掉準頭,起不了作用,他知道這少年武功極高,今晚的事,勝負之數,已毫無把握,故當時停住手,提劍發話道: “徐某與你無怨無仇,我們比武的事,也是適纔講定的,臨場比武,兵刃無情,誰保得誰不受傷?你乘人要戰勝的時候,從旁側擊,敗人約定,這是哪一門子的道理?” 這少年一聲冷笑道:“你用不著稱口舌之利,你們雙方比武的事,我早已清清楚楚,你發現官船內有財物,即存劫奪之心,更存心藐視武進鏢行及江湖同道,故明目張膽,公開宣布你要劫奪此船,還不准人家插手此事。你也太目無法紀,藐視武林了,是否人家學的都是貓腳爪的功夫,你得的卻是武林秘奧?薛某不才,要憑掌中劍、囊中鉤,鬥鬥你們兩位,你二人只管一齊出手,武進鏢局的鏢師來作公證,如我戰敗,你所要的財物,由薛某雙手奉上,如你二人不敵,我也別無他求,只叫你二人從速離開此地,從此革面洗心,替江湖保留一點正氣就可以了,此意如何?” 說完,也不容二人答話,一聲清嘯,聲震長空,反手按肩上寶劍啞簧,長劍業已出鞘。 拔劍在手,氣定神閒,靜待對方答覆。 這時江鏢師及他的兩位同伴,已抱著劍立在少年的左右側,知道今晚這場凶險,業經這少年化解了,看人家這種氣勢,準知那強盜不是他的對手,吳文也抱刀站在左側,徐芳聽完話,滿臉怒容,雙眉一挑,陡蘊殺機,略回頭招呼吳文一聲道: “二弟,我們是恭敬不如從命,人家既逼我兄弟二人聯合出手,我們就一同討教人家幾式高招好。”說罷,一招雲龍三現,振腕出劍,幻成一片寒光,向薛飛鵬頭上直落,吳文則用一式狂風掃葉,刀帶一股勁風,直取敵人中盤,這兩式配合得極為巧妙,而且迅速異常,功力稍差的人,不傷於劍,即傷於刀。江文靜等三人睜大眼睛,看這少年如何解拆這兩招,誰知人家身子連動也不動,一揮手,只見一道青光,略一盤旋,已幻成一座劍幕,罩著自己全身,緊接著,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吳文、徐芳只一合,已被人家震退四五步。 兩人不由得大吃一驚,認識這種招式,是與崑崙派齊名的崆峒劍術。這兩派的劍術天下聞名,連最負盛名的峨嵋青城,也只有自嘆不及,但崑崙、崆峒兩派,素來是冰炭不相容,近年來,因兩派掌教易人,同時雙方人又正派,和善可親,於是彼此均嚴格約束門人弟子,不得尋仇生事,故無凶殺鬥毆之事,這青年藝業如授自崆峒,則今晚要想求取勝利,不丟人現眼,實非易事了。 徐芳繼而一想: “師父授我兄弟兩人的飛蝗陣,歹毒異常,如兵器方面無法取勝,只能仗暗器與之一拼了!”想罷,仍與吳文仗著刀劍聯合進攻,只見劍如匹練,刀影如山,圍著一團青光,實施最劇烈的搏鬥。 鵬兒一動手就知對方功力不可輕視,故把師門秘傳的飛雲劍術,使了出來,這種劍術威力奇大,神妙無方,劍尖上發出嘶嘶響聲,劍芒打閃,在空中幻出種種奇雲。一閃即逝,故消彼長,變化無常,莫可言狀,故名飛雲劍術。 徐芳與吳文所使的劍招與刀法,得自楊瀾嫡傳,回瀾劍與飛絮刀法確也不同凡響,而且又是聯合出手,故起初九式,尚能抵住,但愈到後來,敵人的招術愈快,劍式也越來越奇,那劍光上所發出的響音,也越來越大。自己的刀劍觸著敵人的劍幕,馬上就被彈回,眼睛被敵人的劍光照得幾乎睜啟不開,所幸敵人使的是一柄凡間的普通寶劍,如系仙兵神刃,配合這種奇特劍招,不到十招,吳、徐二人早已命送當場了。 兩人合力接了三十余招,知道再打下去絕難討好,徐芳長嘯一聲,一式舉火燒天,長劍往上一絞,穿出敵人劍幕,吳文則一招回風無絮,人隨刀轉,從反面衝出,兩人不約而同探手豹皮囊,兩手微揚,打出飛蝗陣,這種暗器,不過兩寸多長,身其兩翅,尖嘴,嘴上有倒鉤,鉤上附有毒汁,色作金黃,體形如蝗,一手可打出四只,左右手可同時連放。他們每人身邊均攜帶廿四只,三次即可全部發完,這次因看出來人功力奇高,兩人一出手,即把這種暗器傾囊而出,但見金霞閃閃,滿天飛蝗,喊聲震耳,向著薛飛鵬及眾鏢師的頭部面部、前胸後背,蜂擁而來。 江文靜大吃一驚,叫喊道: “這是洞庭幫主的飛蝗陣,薛兄趕快後退。”說完即使出仟峰劍術,丁荀兩位鏢師,也將長劍出手,三人劍光已結成一道劍網,護住全身,就是潑水也難透進。奇怪的是這種飛蝗暗器所走的路全是弧形,撥開了能去而復轉,尋機踏隙,厲害非常,無論劍光怎樣嚴密,均在周圍亂飛亂轉,把他們三人弄得手忙腳亂亂,狼狽不堪。 薛飛鵬是暗器能手,知道這東西的厲害,一招大鵬展翅,人已騰身而起,劍化雲封五嶽,一片青光護住全身,將襲來飛蝗震開之後,左手探入豹皮囊,取了四枚鐵燕,使用師門心法,脫手飛出,同時口中發話道: “江兄們,不用慌,待小弟來破它!”邊講,又連續發出了四枚,這鐵燕騰空後,翼上發出嘶嘶響聲,全身迸出一溜紫芒,所走的路也是弧形,但來勢較飛蝗更為兇猛,它那雙翼與燕尾至為鋒利,而且系用天山五金之精所造成,製造的人是江湖異土賽魯班,打出的手法,是百餘年前崆峒派高手元一大師不傳之秘。有了這種先天條件,一經施出,自然與眾不同,只見那八只鐵燕金鉤,帶著嘯聲鑽入飛蝗陣內,挨著燕子翼尾的飛蝗,均紛紛從空中墜落,原來燕子翼尾鋒口不是將飛蝗的冀割斷,就是將飛蝗的頭部劈開,兩項暗器都是江湖上獨有的心法,毒惡異常,但也特別美觀,只見金光閃閃,嗡嗡嘶嘶之聲不絕於耳,它們所走的都是弧形路子,有的在空中盤旋,有的則上下飛舞,但飛蝗撞著鐵燕,則均無倖免可言。 這時,飛鵬與鏢師們,合在一起,而徐、吳兩盜,也遠遠地站在一處,四十八只飛蝗,撞掉了十餘只,還剩有卅餘只,仍在空中盤旋,薛飛鵬探手革囊,又取了八只鐵燕,脫手飛出,這次打的是用滿天花雨的手法,空中飛蝗一經接觸,被撞掉了十餘只,待鐵燕迴旋兩匝,又被擊破了八九只,此時剩餘的飛蝗,已不過十之二三,餘勢已越來越衰,但是十六枚鐵燕,卻愈飛愈勁,不一刻,飛蝗被這種奇特暗器都給撞了下來。 飛鵬一見,即躍身而上,人已起在空中,運用飛燕捕蛾的手法,把十六只鐵燕都 一收入革囊。這種奇異暗器與奇特的武功,不僅震住了徐、吳兩盜,也把三位鏢師看得目瞪口呆。 鵬兒落地後,對盜方發話道: “兩位武功,薛某業已領教。此事是否到此為止?抑另有其他話說,敬請明示,以便遵行!” 徐芳冷笑一聲道: “我兄弟學藝不精,既已敗在你的手中,哪還有什麼話說?不過,姓薛的,你無故破人買賣,我們這梁子是結定了,我兄弟結寨巫山,你有種,就到巫山來,我們還要盡興和你比劃一次。” 鵬兒哼了一聲道: “我行蹤本無定所,正想入蜀一覽名山大川,以舒心懷,巫山之行,就在五月之內,你只管準備好了!” 徐芳,吳文也不再說什麼,垂著頭,跳到自己船上,立即吩咐舟子開船,當夜,就離開了黃崗鎮。 這次比鬥,可以說熱鬧非常,所有船上的人都知道了。雖然沒有人出船瞧熱鬧,但是每個人都懷著緊張心情,把頭伏在船上暗處向外偷看,只見刀光劍影滾滾不停,紫燕金蝗,漫舞天際,怒叱聲、兵刃聲及嘶嘶嗡嗡之聲,不絕於耳,最後,強盜似乎戰敗,垂著頭開船走了,大家這才算松了一口氣。 其中最緊張的要算燕玉了,她把頭伏在船上窗口,一片芳心卻系在鵬兒身上,那迷人的妙目睜得大大的,鵬兒的一招一式,都緊扣著她的心弦,但是看到他那種從容不迫,俊美絕倫的身法劍法,卻又感到獲得這種丈夫而驕傲,更想到他平日的溫存、體貼及各種情意纏綿的動作,禁不住春心也有點盪漾了,她希望這場搏鬥快點結束,好讓丈夫回到自己身旁,她要好好地體貼他一番。 想到這兒,她不禁耳熱心跳,似乎等得有點兒坐立不安。本來宋時最重禮教,但禮教並不禁止夫妻間自然的感情。年輕少年、誰不多情?誰不懷春?今日如此,古來自然也沒有什麼不同。 飛蝗陣既破,戰鬥即告結束,鏢師們謝了又謝,更相約明日登船拜訪,鵬兒掛念著愛妻,謙遜了幾句,即一躍回船,進入船艙,燕玉已如小鳥依人,投入懷抱,鵬兒忙卸了裝束,就著嬌妻,溫存了一陣,一手撫著愛妻胸口,猶兀自跳個不停,忙道: “燕妹,你害怕了麼?” 燕玉悄語嬌聲道: “我總有點兒伯,可是看了你那種英俊沉著的樣子,我也感到驕傲和光榮。今晚是各種滋味都有,一時也說不完,你陪我早點地睡吧!”說完把粉臉偎在鵬兒頰上,鵬兒感覺她的臉有點兒燙,鼻息不大正常,這當然不是感冒,他含笑抱著妻子,並頭睡倒,這時,萬籟俱寂,只聞有迫促的喘息聲,船泊水中,似乎也不時帶點晃動,好久好久才罷。 第二天清晨,鵬兒醒了,見愛妻尚嬌慵無力,春睡尤濃,忙輕輕爬起身,替她蓋好了被。仔細將愛妻一看,只見她如煙籠芍藥,春睡海棠,嬌豔無比,大約昨夜的溫存滿足了少女的芳心,此時她雖在睡夢中,嘴角尚含掛一絲笑意。鵬兒越看越愛,竟坐在愛妻的旁邊,不想起身,好一會兒燕玉才睡足醒來,一見丈夫偎依在自己的身旁,睜著眼睛,把自己看個不停,忙嬌嗔道: “你還沒有看夠麼?” 鵬兒笑道: “你那睡像真美,我本想早點起身,被你這幅春睡海棠的畫像,吸住了我的心神,所以我也賴著不想動。” 燕玉輕輕在他大腿上擰了一把,道: “你真壞,幹什麼事,都好象拼命一般,我才沒有你這種好的精神。”說完,又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呵欠。 鵬兒發著會心的微笑,燕玉似喜還嗔地看了他一眼。 這時丫環們已爬進船艙,服侍他兩人梳洗完畢,吃過早飯,夫妻們談了一陣子,鵬兒告訴愛妻,因與巫山雙傑訂了五月為期的約會,乾脆建家岳陽之意作罷,直入川中,夫妻們找個風景極美的好她方,結廬而居,不爭名,不計利,過過高人逸土的生活,豈不是妙事一件?燕玉自然點頭應允。 舟子告訴丫壞,船上已有客人拜訪,鵬兒知道是武進鏢師,忙整了整衣服,打開前艙,出艙肅客,來的竟有四位,與江鏢師平行的是位十五六歲的少年,鵬兒知道那是官船上老者的兒子,忙笑向江鏢師道: “恕小弟眼拙,此位尊姓?” 那少年很溫文有禮,見了鵬兒,忙恭敬地施了一禮道:“小弟趙蘭芝,此次因家父調任川中,隨父經此,昨晚遇盜,不但蒙江兄率眾相護,且有賴薛兄仗義解圍,家父感激異常,特著小弟親隨江兄,而致謝意外,並略備小酌,擬請吾兄偕嫂夫人駕移玉趾。” 鵬兒含笑謝過,又與丁、荀兩位鏢師道了一番仰慕,即肅客人艙,清茶細點,招待一番,自不在話下。 不久,來客辭去,鵬兒即入臥艙告知燕玉,須立赴官船應邀,燕玉忙打扮了一番,這一收拾,更顯得似天仙一般,丫環們早命舟子開船赴宴,兩船相靠,趙姓夫婦早迎了出來,鵬兒偕燕玉忙以晚輩敘禮,趙家夫婦客氣了一番,遂進入內艙,分別接待。 彼此寒喧一陣,始知趙氏長者系江陰人土,官名耀宗,為武進知縣,因任期過久,調任四川雲陽,膝前有一女一子,女號麗雲,子名蘭芝,均知書習禮,趙耀宗對仕途本無意戀棧,但一時辭職不掉,只好舉家入川,對鵬兒任俠尚義性格,至為讚賞,並知鵬兒因仗義解圍,須赴巫山之約,更露不安之意,鵬兒答以江湖道義,禮應如此,世伯大人,無須介意。 他們邊吃邊談,賓主招待甚歡,酒筵至晚始散。 船在當地停了三天,劉鏢師的遺體亦由武進鏢局的人妥為安葬。第四天清晨,兩只帆船,一前一後,朝著四川進發,自不在話下。 船行之月,一路相安無事,洞庭幫也未派人攔截,可能系對方財物太少,尚不足以勞師動眾,大興問罪之頓,也可能震以崆峒派聲威,犯不著以一點小事而輕啟兩派嫌隙。薛飛鵬心裡也自有數,知道洞庭幫聲勢,非同小可,如舟到洞庭邊境時,對方如派出一二高手實施襲擊,自己能否取勝,實毫無把握可言,放心中也不無惴惴,待離開洞庭邊境數百里後,一顆心才安定下來。 這日船到宜昌,以天色太晚,兩船都停泊歇息,因同行日久,不僅趙耀宗對鵬兒異常器重,就是他的女兒麗雲,也與燕玉打得火熱,眾鏢師對鵬兒更是言計聽從,異常謹恭。因為男有男伴,女有女友,大家都感到此行至為快樂,實無舟行寂寞之感。 翌日清晨,鵬兒起床後,忽聽得船頭舟子有喝罵之聲,岸上也有人答上了話,船上伙計王來旺怒罵道: “你小子瞎了眼,要搖船,這兒多的是?為什麼一定要死皮賴臉搭我們的船,這船業已包給人家,並且包船的人攜家帶眷,你上來,處處不方便,就算你有錢,我們答應了你,船上的主人也不會答應,你害我們來挨罵,這是安的什麼壞心?” 岸上的人一聲長笑道: “出門的人絕不能只顧自己,不顧人家,你認為人家攜了家眷,我上船就會處處不方便,那麼你們當伙計的,應該全是女的,不應僱用男工了,我既對你言明,只要你隨便給我一個艙位,安置我一身即可,就是與你們當伙計的住在一處,我也毫無話說,偏生你這狗才,欺我人單力薄,藉故拒絕,這還不說,可恨的是你竟隨意出口傷人,並還仗著人多勢眾,意圖動武,你只管請出你們主人,評一評是非曲直,他如派定了我的不是,我不但不搭你們的船,還伏首謝過如何?” 語音異常清晰,字字入耳,停了一停,又聽他自言自語道:“牡丹雖好,需仗綠葉扶持,同是江湖道上人,何必拒人千里外。” 鵬兒聽了,不覺心中一動,暗道: “我何不出船看看,果是單身客人,急於趕路,給人方便,有何不可?而且空艙極多,多添一二人,自無不便之處。”想到此處,立即步出前艙踏上船頭。 岸上站的卻是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青年文士,他穿著一身藍衫,顯得非常瀟灑,臉部看起來也異常清秀,背著一雙手,在岸上和舟子嬉笑怒罵,鵬兒這人作事成見頗深,一見這樣文秀書生,他就心生愛好,當下毫無考慮地向舟子喝道: “一大清早就對客人無禮,不怕責怪麼?趕快把跳板放下,讓岸上客人上來。”當下向書生一笑道: “兄台趕快上船吧,不必和他們一般見識。” |
第03章 巫山喋血b
那書生看了鵬兒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舉手為禮,謝過鵬兒,很文雅大方地走到船上,彼此客氣了幾句,互問了姓名,鵬兒才知他姓武學名成林,蜀中人士,是一位獨生子,父母已於數年前相繼去世,既感家鄉無可留戀,遂孑身流浪江湖,在江湖上遇了幾位不知名之土,也琢磨了他一身武功,此次倦游知返,擬暢遊蜀中名山勝景,會會奇人高土,印證本身所學,以求進一步的造詣,鵬兒與他談論武林各派藝業,發覺這人所知甚博,文學造詣亦極不平凡,於是起了惺惺相惜之意,當日舉杯論交,頓成莫逆,哪知一時不慎,竟伏下未來殺機。 麟兒聽到此處,秀眉一促,俊目放光,忙問瓊姊姊道:“難道此人所主不真,預伏機謀,陷害世伯不成?” 瓊娘眼含痛淚,飲泣吞聲道:“此人姓名一點不假,不過他不是什麼江湖流浪之士,而是陰山派鼎鼎有名的蛇蠍書生,據師父青雲師太探查結果,他與巫山雙傑徐芳、吳文是生死之交,此次搭乘先父的船及與先父訂交之事,完全是一種陰謀詭計,這種陰謀詭計害得我家敗人亡,父母慘死巫山,慈母死時,猶遭侮辱。我間關千里,只為親仇,報仇不成,我便橫劍自絕於父母墳上,你對我的深情厚誼,我只好來生仍作女兒身報答你了。” 聽得麟弟弟臉含薄怒,目蘊淚光,滿臉嚴肅地對瓊娘說:“小弟對於武林中所謂俠義道睚眥必報之事,並不贊成,我學的是平和中庸之理,想不到武林中出了許多敗類,他們違反人性、滅絕人倫,這次,我不能不掌震群兇,懲惡揚善,但伯父母到底如何慘死,我願聞其詳,你可萬分放心,惡人自有天報,陰山群魔,武功雖高,但昆化神功,我已得十之八九,菩薩崖神秘天音,我已控其秘奧;軒轅至寶,萬里馭行之術,我悟出它其中道理,相信只在早晚之間;紫龍玉佩,功能禦魔,有了這種種奇珍異寶,配合各武功力,陰山派絕強不到哪裡,你有任何危急,我只要會合了師妹後,縱使上天入地,翻江倒海,我也要把你搭救出來,生生死死,我們是三人一塊,姊姊,難道你不相信我麼?” 瓊娘很感動地望了他一眼,點點頭,但眼淚猶如斷線珍珠,滾滾而下,在悲涼氣氛中,繼續講她家中極淒慘的遭遇。 原來鵬兒自與武林成訂交後,竟日在船上促膝談心,研討各式武功,兩人彼此都互相敬服,最後乾脆在船上互結金蘭誼友,鵬兒為兄,成林為弟,燕玉也見他幾次,第一次見面時,武成林看到了燕玉,臉上似乎略帶羨慕之色,但一顯即隱,立即恢復他那瀟灑的態度,燕玉見來人與丈夫不相上下,她平日對丈夫至為相賴,丈夫結交的朋友,哪還差得了,故有時也不避嫌疑,親自招待,在武成林方面,一舉一動,表現得似乎很有分寸,因此使鵬兒與燕玉兩人,對他極生好感。 這時燕玉已懷孕三月,船也離巫山只有兩百餘裡,但是上游水勢至為湍急,逆流而上,必需僱用許多民工,實施拉縴工作,拉縴的人,彎著腰,背著纖,一步一步地前進,左手很有節奏地擺動著,口中也不停地發出呼喝之聲,舟行速度甚緩,每天走不到八九裡路,兩百餘裡,起碼得走上一月,這樣慢吞吞地前進,確實有點悶人,好在雙方人多,彼此走往,談交論武,賽棋品茗,才可消磨時日,打破寂寥。 這天,船到鄂川交界之處,飛鵬突然想到了一事,與江鏢師會商後,即將自己的船走在官船前面,而且著兩船隔得頗遠,除彼此加強戒備外,並將拉縴的人特別增多,趙知縣的船,由四位鏢師負責戒備,自己的船則與盟弟實施防守,船到碚石附近,果然事變發生。 原來這地方已入巫山十二峰範圍,兩面都是崇山峻嶺,江流至為湍急,岸上的路崎嶇不平,有的地方因地勢過分傾斜,極難找到落足之處,拉縴的人弄得滿頭大汗,前進艱難,好在事先早有準備,增加了人手,否則真有點不堪想像。 這一路猿猴最多,叫出的聲音,聽起來特別淒涼,使人發生一種不快的感覺,這可能也影響了拉縴者的情緒,雖然他們還是那樣賣力,但很少快樂的氣氛,飛鵬見了這種景象,看到了這種艱苦的工作,於是體會到貧苦人的可憐,不由得產生一種同情心理。 他漫不經意地將岸上拉船的人看了幾眼,又向上游望了一望,忽見兩條梭形快艇從上游飛駛而來,它行駛的方向正是自己船行必經之路,如果兩舟相撞,除自己眷屬家人無一倖免外,就是岸上拉縴的人也會因受不住這種衝力而紛紛落水,為急流所吞逝,這種惡毒詭計,幸而自己一時想到,已有提防,但是看到來船這衝聲勢,也不免有點觸目驚心。 鵬兒的船與江鏢師他們的船相隔並不太遠,舟子伙計們哪裡明暸這是匪徒們的一種陰謀,只當是一種冒失鬼,駕著船在江面上橫衝直撞,故紛紛破口喊罵道: “你***,瞎了眼吧!你駕船在江面上走,也不看看前面有船沒有?橫衝直撞的作什麼?你還不趕快向右轉舵。”岸上拉縴的也在那兒一邊拖,一邊向那上游兩船叫罵,情勢非常緊張。 上面那兩只梭艇,每艇只有兩人,一人掌舵,一人站在船後,對於他們的喊叫與漫罵似乎棄耳不聞,艇仍按著急劇流速,一前一後分別向趙知縣與鵬兒的船直撞而來。 鵬兒一聲清叱道: “鼠輩竟敢施這種卑劣手段,看我來收拾你。” 一探豹皮囊,取出四枚鐵燕金鉤,分左右手同時打出,他這次出手系存心與敵人拼命,發出的手法隱含內力,歹毒非常,那鐵燕起在空中,因速度過大,風涼翼鋒,發出一陣強烈嘯聲,震人心弦,四道紫光,奔向來艇,艇上舵手一見這種暗器,想躲也來不及,但聞一聲悶哼,一中前額,一中前胸,不但金鉤透入肌膚,連鐵燕也沒人肉內,當時斃命。 兩個站立的盜首,使的都是一對三尖刀,穿的都是全身水靠,一見這奇形暗器來襲,忙作勢入水,但鐵燕來勢太快,前面梭艇上的一位,人雖離艇而起,但屁股上卻仍被鐵燕釘個正著,慘叫一聲,撲入水中。 後面一位舞動三尖刀,想把鐵燕打落,但鐵嘴金鉤系用機簧安裝,這一撞之力,正好觸發機簧,嘴部金鉤電射而出,立時打入盜首左眼,只見他血流滿面,人痛得齜牙張嘴,縱使華陀再世,想把左眼復明,也不過是癡人說夢而已。 那空中鐵燕被三尖刀一撞之後,雖震向上空,但仍成弧形,勢不稍煞,重向這受傷盜首呼嘯而來,這一下,嚇得他亡魂皆冒,哪還顧得左眼疼痛,立即從艇上滾落江中。 艇上的人雖死的死,逃的逃,但船趁水勢,快逾奔馬,仍分奔薛、趙兩船,飛鵬與江鏢師手中提著撐篙,運用畢生功力,對著梭艇船頭傾面猛力戮去,兩只梭艇因舵手死亡,失去控制,故來勢雖猛,但經行的航跡卻略帶之字形,並非趁勢直撞,兩人利用這一弱點,又加以內力精純,一篙竟將梭艇撐斜,自己的船,未被撞及,總算脫離了危難,那兩只稜艇,此時已向下游衝去,眨眼間,已離去很遠。 鵬兒忙立船頭,面帶懊惱,望著梭艇,如有所失,忽聞身後有人發話道: “盟兄真是武功絕世,武林奇才,這樣凶險場面,終於沉著應付,化險為夷,暗器之奇,當代少見,匪徒詭計雖毒,不但沒有得到絲毫便宜,反而命喪江流,人舟全失,看來惡人自有天報,自非虛言可比了!但勝算既操,似猶懊惱,所憂何事,可否據實明告?小弟不才,頗諸武功,如能效命,願聽差遣如何?” 鵬兒回頭一看,見是盟弟武成林立在身後,滿面笑容向著自己問話,奇怪的是他目光中似乎微帶困惑,面色上也表現著略顯陰沉,剛才那樣緊張的場面並未見他出手相助,此時雨過天晴,卻雲願聽差遣,並殷殷致問,在工作時效上,似乎有點超越常理,不合人情,但這正是鵬兒剛愎自用,缺乏江湖經驗的地方,他認為人家相貌文秀,談吐不俗,而且,年紀輕輕,正當英俊有為,人家既是自己金蘭誼友,哪會懷有什麼陰謀詭計,對自己有不利之圖。 鵬兒卻忽略了人心之不同有如其面,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以致惹上了後來奇痛慘禍! 他毫不懷疑,對著成林很友愛地笑了一笑,跟著又嘆了一口氣道: “江湖上真有陰詐百出,陰謀詭計,令人防不勝防,今日的事如不是我昨日偶立船頭,望著江流水勢,過分險峻,一時觸動靈機,認為匪徒如從上游趁勢襲擊,則我方船隻至為堪虞,遂與江鏢師籌思對策,故將兩船分開行駛,並加強戒備,以免匪徒得手,不料籌思來久,匪徒詭計果未出所科,賴師門暗器神奇,雖然一舉摧敵,但廿四只鐵燕,卻因此而損失了四只,這東西得來不易,少了一只,無法籌補,加以巫山雙傑武功頗高,最討厭的還是他們奸詐百出,令人防不勝防,思前顧後,頗以為慮,事遭賢弟看破,幸勿見等才好!” 武成林聽他盟兄說完,沉思了一陣,臉上似乎現出一抹陰森,但一現即隱,旋即笑答道: “原來盟兄以比武之事而頗感不安麼?小弟不才,願聽驅遣,雙傑武功雖強,有你我二人聯手,自不足為慮。倒是盟記暗器,確屬武林一絕,損失了至為可惜,不過小弟還有一點不解的地方,就是這種暗器,似乎是江湖上傳聞久已失傳的鐵燕金鉤,這東西傳至崆峒元一大師,即未聞再有傳人,元一在崑崙與崆峒派華山比劍時,為伏魔真人太清罡力擊斃,伏魔真人亦被他五行掌所作,鐵燕金鉤從此即未出現江湖,今觀盟兄手法,確是傳聞中的武林一絕,難道兄長是崆峒高弟不成?” 飛鵬聽了,想起了師父,不由發生了一陣感慨,長嘆一聲,答道: “賢弟,說來真夠慚愧的,恩師傳技三年,後來因事遽別,臨走時,也未說及師門別派,事隔六七年,亦未再見他老人家一面,賢弟所問,愚兄真愧無所答了。” 武成林也就一笑而罷。 兩人談了一陣,遂分別回艙,飛鵬見著愛妻,只見她腹部微凸,剛才的事,自然少不了一場虛驚,只得好好溫存體貼一番,燕玉如小鳥依人,偎有丈夫的懷中,紅著臉,指著腹部道: “你真壞,那一晚,瞧你那股狠勁,我準知道會有今天,你看他越來越大,我每日沉沉欲睡,這滋味有說不出的難受,想來我真不依你呢!” 飛鵬笑道: “既如此,今晚罰我長跪燕妹身畔如何?” 燕玉嚷道: “你倒想得乖,今晚請你到前頭去睡,抱被獨眠,誰耐煩你擾人清夢!” 小兩口喃喃細語,真有說不盡的情話,這且不去表他。 舟行旬日,已到達巫山縣城,船泊了岸,趙知縣在船上擺了幾桌酒筵,邀宴飛鵬夫婦及她的盟弟,並酬勞眾鏢師,席間也將巫山赴約的事情商議了一陣,結果決定由薛飛鵬與他的盟弟武成林暨江鏢師三人聯合赴約,其餘三位鏢師則保護兩船安全。當夜宴會之間,賓主相得極歡,酒到深夜才散。 次日黎明,三人裝束既畢,同由船上起身,逐奔巫山。飛鵬與成林兩人都是書生裝束,鵬兒著青,成林著藍,兩人一樣的年紀,身材高矮及生像都在伯仲之間,就是江鏢師雖系鏢行武師打扮,但生像亦頗不俗,三人一行,同施輕功,快逾奔馬,所走的都是懸岩絕壁,奇峰峻嶺,這巫山有十二座峰頭,每座山峰,都高聳入雲,奇花異草遍地皆是,山中的樹木都是數百年的古樹,各式各樣的都有,樹上有很多不知名的靈禽,地上更有各種奇異的走獸,最多的要算猿猴了。 它們成群結夥,吱吱亂叫,縱跳於林木枝梢之上,見著人,它們並不害怕。有些頑皮一點的,反撲到你的肩上,弄亂你的頭髮,或攝取你的頭巾,逗得你啼笑不得。假如你把它打傷了,那你可能惹出很大的麻煩,這些猿猴,合群性最強,一聲尖嘯,只見樹枝動搖,落葉紛飛,各種猿猴會象潮水似地奔至,它們會有斷枝、硬殼果,甚或拿著很大的石子,向你亂擲一陣,有時甚至紛紛撲到你的身上,攝頸、抽發、抓面、挖眼,種種傷人的動作不一而足,一時也說不完。 他們三人知道這巫山猿猴的特性,自然誰都不願招惹,以免弄出麻煩來,這一施展輕功,只覺風馳電掣,迅逾奔馬,三人輕功,以飛鵬、成林兩人較高,一路行來,總是並肩而進,江鏢師功力較次,他不僅頭上見汗,而且總是落後一兩丈遠,前面兩人如不放緩腳步,則他很難追及,不過事雖如此,他一身武功,在江湖上也算難能可貴了。 行了一陣,鵬兒笑問成林道: “巫山有十二座峰頭,強盜的山寨,佔據在何方?愚兄事先倒未細問,賢弟祖籍川中,對此地情形,可能較為熟悉,是否能將所見告知一二?” 成林皺了一皺眉,緩緩地答道: “小弟雖屬川人,但以少小離家,對鄉土情形並無深刻印象,巫山情況更感生疏,不過據小弟臆測,十二峰以神女峰為最高,景物也最為清麗,山中出產也多,防守也較容易,盜窟可能就在神女峰上,我們不妨逕奔神女峰一探究竟如何?”薛、江兩人自然同意,於是三人朝著神女峰奔去。 走了一陣,已到神女峰下,上峰的山道,彎彎曲曲,兩旁林木探幽,絕壁懸岩四處皆是,險峻非常,行經一處,道路被一懸岩阻塞,兩旁雖有羊腸曲徑,但狹窄異常,岩石四周,都是大可逾抱的古木,怒枝入雲,蔭日蔽天,使得四周都是陰暗暗的,鵬兒停了一停,察看了一下當前地勢,立即反手拔劍,成林手向衣服內一探,拿出的卻是柔如兒臂的百煉精鋼緬刀一把,江鏢師見此情形也拔劍在手,三人正擬飛昇上岩,驀聞弓弦響處,連珠勁弩其密如雨,紛向三人直射,三人兵刃忙聯合出手,只見刀光劍影,結成一道光幕,弩箭均被紛紛打落。 飛鵬一聲清嘯,宛如鶴唳長空,震得山谷皆鳴,緊跟著一式一鶴沖天,人隨聲起,身子拔起六七丈高下,落足處正是古樹橫枝,他跟著樹枝往下一落一彈之力,遊蜂戲蕊,人又起在空中,復趁勢往前一搶入已躍上懸岩。 這時岩上匪徒,連珠弩擬再度出手,卻惹出那武林一絕的歹毒暗器鐵燕金鉤,只見四只鐵燕,接著呼呼嘯聲,向持連珠弩的四個匪徒一閃而至,想躲已來不及了,只一瞬,均洞胸貫腹而亡,薛飛鵬收回暗器,振腕揚劍,一式推波助瀾,人隨劍起,向峰上直衝。 這時武成林與江文靜也躍上岩巔,雙雙跟蹤而進,忽聽樹上有人發出陰森森的笑聲道: “神女峰上也是你們亂闖之地麼?” 話未完,嗖的一聲,從樹上落下一人,薛飛鵬將來者略一打量,不禁嚇了一大跳,原來這人像貌生得極為醜陋,馬臉,掀鼻,滿面疤痕,兩隻手生得特別長,所使的兵器是一對雞爪鐮,人又瘦又高,看了這種醜象,著實使人噁心,江文靜大約也看不慣這傢伙,撲上前就是一劍,那盜匪用雞爪鐮對來劍一封,浮雲掩月,將江鏢師來勢逼住,兩人一搭上手,就是十餘招,醜盜求勝心切,驀地撤招後退,將右手兵刃交與左手,一探革囊,竟隨手打出一掌毒菩提。 江文靜大吃一驚,忙施展仟峰劍術,擁起一片寒光,將打來暗器震落,鵬兒心恨盜匪過分毒辣,揚手發出一枝鐵燕,一聲呼嘯,中著匪徒右臂,金鉤穿肌而入,鐵燕自落,那鉤上原有倒刺,匪徒哎喲一聲,左手抱著右臂,幾個起落,鼠竄而逃。 三人勝了兩陣,不覺精神大振,展開輕功提縱術往神女峰上硬闖,鵬兒使的是草上飛行之技,江鏢師則施展八步趕蟬,鵬兒看看他的盟弟武成林,使的卻是踏雪無痕的絕頂輕功,不由心中也微感困惑:此人武功學的似乎複雜異常,有的地方所使用招式,竟不能說出他的派別,也看不出他的淵源,但是他一身所學,絕不在我之下。繼而一想道:看他為人,行動瀟灑,相貌清秀,絕非江湖為惡之人,既與我結成金蘭契友,此後安危與共,怎麼好去懷疑人家? 三人快似飄風,這時神女峰業已走了一大半,忽然,草中跳出兩名匪盜,將他三人攔住道: “此處已接近本寨要口,你們要入寨中,意欲何為?” 飛鵬一打量當地形勢,知此處利於埋伏,同時也知道闖過這道口子,就是盜匪大寨,當下發話道: “你可告知徐、吳兩位寨主,說薛鵬飛攜友踐赴五月之約。” 那盜匪愛理不理,陰陽怪氣地答道: “我們寨主朋友太多了,卻還沒有聽到有你這一號,同時你也來得太不巧了,他兩人均已離寨外出,你還是改日攜友再來吧!” 成林已緩步而出,指著那盜匪笑罵道: “你這種陰陽怪氣的樣子,只好坐在寨中噹噹酒囊飯袋,實不配在別人面前發威,我們既系踐約而來,不管你們寨主在與不在,不見真章絕不罷手,我看,你還是趕快通報的好。” 那盜匪從肩上取下兩枝判官筆,慢吞吞地答道: “我這人,說一不二,講不在,就是不予通報,如果說世上有那不怕死的人要想硬闖,那是他自己活得不耐煩,怪不得我陰湖判羅明手辣心黑。”說完話,一式猛虎下山,左右兩筆分奔武成林前胸左肋,來勢之速,頗為驚人。 武成林不慌不忙,身子猛地往下一挫,緬刀倏地一盤旋,雪花蓋頂,但見銀光一道,耀日增輝,不但避開開強敵猛攻,而且噌的一響,將羅明的筆尖削掉兩寸有奇,羅明哼了一聲,展開魂星點鬥的手法,與武成林大戰起來。 旁邊另一猛匪拿著兩把弧形劍,指著薛飛鵬說道: “剛才據守山的報告,說是有人會使武林一絕的鐵燕金鉤,我陳璧在江湖上也闖了十年,說真的,我還沒有見過這種絕技,今日幸會高人,想從兵刃暗器上領教幾式高招,尚清不吝賜教。”他是說話與發招同時並進,弧形劍是一種外門兵刃,他出手的招式也與眾不同,招招似實還虛,欲進先退,那步法也自成一格,前後左右莫可捉摸,而他的兩把弧形劍用的都是剪摧崩劈,交手廿余招,飛鵬竟奈何他不得。 這一下觸動了鵬兒的怒火,招式一變,展開了師門絕招飛雲劍術,但見劍芒打閃,幻成朵朵飛雲,不到十招,已把敵人籠罩在劍幕之內,陳璧一見對手使出這種劍式,暗想:今日必敗無疑!巫山雖然來了一位絕頂高手,但那人高傲異常,脾氣非常古怪,此時既不出寨,要憑自己功力,脫出來人劍幕已萬不可能。正危急之間,忽然一陣裂帛之聲,敵人已停止劍式,抱劍而立,含笑發話道: “我看你人品不俗,弧形劍術亦自不凡,你如願意,比賽到此,告一段落如何?” 陳璧人甚聰明,本身亦無大惡,人家手下留情,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當即拱手一禮,滿臉含羞道: “陳某功力,果然不敵,厚誼濃情,必有以報。”說完,紅著臉,退了下來。 武成林與羅明那一對,這時已打得難解難分,奇怪的是成林每於得手之處,總是手下留情,鵬兒以為義弟存心忠厚,不肯劇下辣手,故對他更為喜愛,可能是成林見盟兄取勝已久,相形之下,顯得自己大有遜色,故立將刀招一變,但見一道白光,奔向四方,銀芒耀目,矯矯不凡,使出來的招式竟是武林難得一見的天女散花刀法。 鵬兒心中不由怔了一怔,知道這位盟弟確係武林高手,這刀招一經使出,羅明頓時感到手忙腳亂,招架無方,一招失手,只聞 嚓一聲,左右手兩枝判官筆盡被緬刀削斷,羅明手中所持的不過是剩下五寸來長的筆端。 成林收刀不攻,怒喝道: “本人一向不為已甚,強弱難分,但不忍傷你,還是趕快通報徐、吳兩位寨主吧!” 羅明面色鐵青,招呼了一聲陳璧道: “我們技不如人,只有聽命,通知寨內,以便派人領來客入寨好了。”說完,取出一只五彩沖天花炮,點燃後,嘶的一聲衝上半空,接著遠處山林內也發出了一支碧磷火箭,鵬兒知道這是盜寨的回覆信號,可能寨內馬上有人來接,只好耐著性等候。 等了一會兒,果然從山腰下來一名武裝頭目,見過了羅明。陳璧,對著飛鵬等一抱拳道: “兩位寨主適纔偕友返山,因接羅領頭的信號,知有武林高人來訪,特著王某領來客入寨待茶。”說完拱手肅客。 鵬兒也不和他客氣,笑了一笑,一身當先,緊隨著有成林、江文靜與盜匪頭目,逕奔山寨。這一路,路遙頗寬,路面全鋪著一色的青麻石,兩旁植有名花異草,香氣襲人,古木參天,枝葉搖曳,仙境無殊哪。鵬兒心想,這哪裡是盜穴,明是這哪里境,無怪襄王有巫山神女之夢,偕眷來此小憩,真不枉人生忙碌一場,他邊走邊想,不須臾,山寨已赫然在望。 這山寨建築在山腰中一塊平地上,周圍房屋甚多,當中有一棟房子,圍著高可及丈的紅牆,那屋子大約有兩層,巍然矗立,青聳出牆,屋子系青一色的黑瓦紅磚,樓臺上站著很多的匪徒,一式的青色頭巾,青衣身,衫還鑲著白邊,配帶著箭革囊和腰刀之屬,一派強盜氣息,似乎和這種房子有點不大調和。 紅牆中央敞開著兩扇大門,屋的面前,有很大的一塊場地,這哪兒是山寨,很可能是富足隱宦特於此地建築的居址,不過被強盜們佔用罷了。鵬兒正在捉摸房屋的當兒,身未入門,室內已傳來一聲大笑,從大廳內已走出兩人。坪兩邊站立的盜匪立時肅然致敬,鴉雀無聲,派頭倒也不小。徐芳、吳文緩步迎出,笑聲正是徐匪所發,他看到鵬兒等三人,遠遠地抱著手舉了一舉道: “大俠們真是人間信士,按時蒞臨,山林生色不少矣!且請入寨待茶。”說完,又還寒喧了幾句,始肅客入內。 進了大廳,獻上茶,手下又擺上一桌精緻酒席,場上也擺了四五十桌,酒菜齊備,徐芳又吩咐侍立的人進入內堂,請師叔入座,不一會兒,裡面出來一位老者,年齡約在五十歲以上,藍布大褂,福字壽履,背上負著一把鐵劍,還背著一個朱紅葫蘆,也不知葫蘆內藏著些什麼,徐、吳看他一到,忙立起身來,狀甚恭道,鵬兒等也跟著起立,想招呼一下,誰料那老者連正眼也不瞧他們一下,就坐了下來。 鵬兒等心中大憤,當時就想發作,吳文早已含笑舉杯敬酒,不過三巡,鵬兒笑向徐芳道: “寨主昔曾面囑五月為期,踐約巫山,特如期趕到,恭請示下。” 徐芳冷笑一聲道: “薛大俠仗一身藝業,行道江湖,黃崗之事,與薛大快本身可以說毫無牽連,我弟兄與江鏢師河畔比武,亦依彼此約定,與薛大俠風馬牛不相及,不想薛大俠無事生非,當我兄弟正戰勝之時,竟從側面襲擊,雖然把我兄弟打敗,但我們並不心悅誠服,約來巫山,特請薛大俠還我弟兄一個公道。” 飛鵬也冷笑道: “你弟兄夜劫官船,還輕視武林同道,薛某既屬武林弟子,路見不平,插手一管,縱然冒犯,也顧不得許多,既來巫山,就只有客從主便。” 那老者聽得雙眉一皺,冷幽幽地問道: “你是何人門下?” 飛鵬也勃然作色道: “這個你還不用問。” 那老者冷笑一聲道: “好狂妄的口氣,易某行道江湖,已四十寒暑,尚未遇見你這種狂妄後生,你既來此地,還會使你失望麼?”隨向徐、吳發話道: “你兄弟就和他到外面比劃比劃吧!”徐、吳一聲撤席,也不再打招呼,逕與老者步出廳堂。 這時場外酒席也同時撤去,對面兩邊,安放著幾把椅子,那老者四平八穩地坐在椅子上,旁若無人。徐芳已提劍出場,指著飛鵬挑戰,薛飛鵬也抱劍而出。徐芳毫不客氣,先行發招,一式金針指路,走洪門,踏中宮欺身而進,右手駢著食中兩指,向飛鵬右乳下期門穴點來。薛飛鵬見他劍走中宮,心存輕視,且開招點穴,毒辣異常,不覺心中大怒,一聲清嘯,宛如鶴唳雲天,一式橫掃千軍,但見白光電閃,若怒龍翻江,怪蟒離洞,實行硬拼硬接,只一下,就把徐芳逼退了兩三步,他反腕一轉,劍變弩雲趕月,招未盡,倏又變作玉笛橫吹,快如疾風暴雨,浪瀉江河,只三招,竟把徐芳鬧個手忙腳亂,這一來,不僅場上匪徒膽戰心寒,就是椅子上那狂妄老者也微微作色。 匪首徐芳究非等閒之輩,近日更從那老者處學會了幾套新奇劍術,武功更高,只因臨場輕敵,被人製住先機,薛飛鵬三式連環,化解不易,才弄得他幾乎吃了大虧,忙鎮定心神,穩住步法,身形一錯,躲過來招,旋即功凝右臂,力貫劍身,震腕出劍,一式毒龍出洞,挾著一股勁風,直刺飛鵬小腹。薛飛鵬忙收劍變式,驀地抬右腳,用左腳尖支持全身,翻身一轉,竟用右腳尖反敲敵人右手腕脈,這一式奇招,看得使人眼花繚亂,緊跟著,只見他左肘微揚,人如怪蟒離洞,劍從左腕直刺而出,劍尖不住晃動,帶著一片嗡嗡響聲,挾雷霆萬鈞之勢,逕奔敵人胸口。徐芳暗吃一驚,忙將身形一矮,化為老子坐洞,右手劍往上一盤旋,招變瑞雪飄風。兩人你來我往,此進彼退,但見兩道青光在場中滾來滾去,劍氣迷彌走石飛砂,聲勢至為駭人。 纏戰九十餘合,薛飛鵬縱身一躍,人已起在空中,招化蒼鷹搏兔,挾著長劍,直奔徐芳頭部,徐芳一式舉火燒天,擬將來式化解,但未發招而敵劍已至,忙縮頭屈膝,人往地下一挫,稍避來勢後,緊跟著,一式潛龍升天,手舉長劍,對著飛鵬下體直刺。 但他快,飛鵬更快,人若驚鴻,向前一掠,敵招業已落空,驀地風旅落葉,長劍趁勢一橫,把徐芳青巾帶頭髮削落一大半,這還是鵬兒心存忠厚,如把劍更削低一點,徐芳早已血濺當場,只嚇得他亡魂皆冒,落地後,鐵青著臉,狠狠地對鵬兒說道: “姓薛的,你如此侮辱本人,這筆賬,我和你一輩子也算不完!” 飛鵬也滿腔怒意,冷笑一言道: “無恥匹夫,你兩次都是我劍底遊魂,但我始終未施絕手,你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而出口傷人,我如要怕的話,我今日也不會來巫山赴約了,你還有什麼煞著,儘管放手去作,你怎樣來,我就怎樣接。” 話未完,吳文已躍至場中,向徐芳一使眼色道: “大哥,你暫去陪師叔靜坐一會兒,我要和薛大俠討教幾式拳招暗器,想他定會不吝賜教。” 鵬兒冷笑一聲,還劍入鞘,諷刺地說: “我是客隨主便,就是你弟兄要聯合出手,雙戰薛某,我亦無話可說,即此就請發招如何?”吳文也不再答話,雙掌一錯,玉女穿梭,右手疾如閃電,駢食中二指,逕點飛鵬將台穴,左掌拿雲趕月,橫打中盤,掌挾勁風,力道奇猛,雙掌併發,疾若奔雷。鵬兒縱身閃開,避過兩掌,反手一招疾風暴雷,猛攻強敵右肩。吳文忙用橫架金梁化解來勢,同時左手平推而出,直取前胸,飛鵬清嘯一聲,展開師門秘傳翻天拿力,招化金印伏魔、怒濤乾坤、青蓮托印、寶印摧山,一招一式,均蘊藏無窮內力。吳文也使出七十二式地煞掌,迎接敵人奇招異式。但翻天掌系崆峒鎮山之技,非同小可,至第九式回風舞印,薛飛鵬人已起在空中,驀地旋身發招,右掌挾著一股奇勁風力,向吳文攔揮掃來,吳文想退身躲避為時已晚,人被掌風掃中,有如斷線風箏,拋開兩丈左右,落地後,噴出一口鮮血,人即當場暈倒。 這時場中一陣大亂,遠處樹林內似乎有人喊了一聲: “好一招回風舞印!”鵬兒向遠處看了一眼,只因林木蔚然,枝葉稠密,再好的目力也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場中尚有大敵當前,此時既無法他顧,只好不去理他。 那老者見吳文受傷,氣得鬚眉皆動,也不見他起身作勢,大袖微展,只一閃,已到吳文身前,將他看了一眼,見人受傷頗重,忙從身邊取過一顆九藥塞在他口內,又接著全身穴道實施推拿。此人功力極深,只見他掌走百脈,功透四肢,不一會兒吳文已醒轉,痛苦若失。 吳文謝過師叔後,老人陰慘慘地一笑道: “你休息一陣就可復原,這兒的事自有老夫為你作主。”說完,緩步出場,望著薛飛鵬一聲冷笑道: “你年紀輕輕,卻心狠手黑,動不動就用重手傷人,我看你劍式拳招源出崆峒,念你師門與本幫尚無任何過節,老夫也不便傷你,只要你能向本人謝過,這場事我就出手為你們彼此化解如何?” 飛鵬答道: “前輩盛情可感,這場事就此罷手,晚輩自然從命,惟謝過一節,則礙難之處極多,事因晚輩既無開罪之處,巫山之約,又系貴門下弟子約我而來,至於動手過招,則勢同騎虎,我不傷人,人即傷我,剛才的事,前輩已親自目睹,如非晚輩幸勝,則我恐怕也難逃徐、吳兩位寨主掌劍之危!事實如此,卻責以晚輩謝過,寧非失去公允?” 老人雙眉一挑道: “這麼說來,我們非動手不可了?” 飛鵬雖知道這老人功力奇高,自己絕非敵手,但也絕不能表示臨場怯敵,當下也冷冷地回答道: “前輩如要賜教,儘管動手便了,晚輩雖知功力不敵,但也願在前輩高人手下,拜領幾式高招!” 老人滿臉陰沉,緩緩地說道: “我要憑一雙肉掌,領教你幾招劍式,我們就彼此發招吧!”說完,人到掌到,那掌力奇大,接著一股風勢,當胸壓來。薛飛鵬單劍出手,雲封五嶽、孔雀開屏,一守一攻,連環並進。老人將衣袖向劍身一拂,鵬兒立即感覺劍身上有一股很大的壓力,震得右臂發麻,心中不覺暗吃一驚,忙施展師門秘傳飛雲劍術,但見白光電閃,劍若游龍,朵朵飛霞,漫舞天際,劍挾雷霆萬鈞之勢,招招指向敵人要害,而步法若行雲流水,美妙絕倫。那老頭態度雖狂,但見到這種劍術,也不由得心頭一凜。 只見他一聲輕叱,雙袖連揮,人如穿花蝴蝶,往來於森森劍氣之間你來我往,巧打硬拼,彼此約有六十餘招以上,不僅,在場匪徒見薛飛鵬有這種功力而大驚失色,就是鵬兒盟弟武成林,看到飛鵬有這種功力,臉上也不時掠過幾陣陰影,不過不明其事的人未加註意罷了。 江鏢師坐在成林身側,贊不絕口,但知老人功力奇高,擔心鵬兒終難取勝,假如鵬兒戰敗,自己即使舍生全交,也無法戰勝強敵,惟有成林武技,卻不弱鵬兒,屆時,只有靠他挽回厄運,故恃之為左右手,對他信賴非常。 老人打得已意感不耐,一式流雲飛袖,震開劍招,人也飛出劍幕,只見他略一凝神,排山運掌,兩手平胸推出,竟打出一股陰風罡力,挾帶一種說不出的奇腥,那風勢有如排山倒海,天河瀉浪,直向飛鵬卷來。 江鏢師一聲驚叫,武成林也隨聲站起,徐、吳兩匪,笑容滿面,知自己仇人傷敗只在俄頃,大仇能雪,豈不可喜? 鵬兒知道這種奇異罡力自己絕無法敵它,正想拔身離地,但這腥風範圍展開極廣,想躍身避過也絕少可能,可是除此以外又別無他法,念頭一轉,只好從斜刺裡躍去,以避開那腥風正面。 驀聞一聲長嘯,劃空而來,半空里落下一個藍衣秀士,生象文雅,風度飄飄,只見他雙掌微揚,平地上忽卷起一陣旋風,對著這老者打來的風力,一陣盤旋,倏地變成兩根風柱,愈旋愈高,最後離地向天空飛去,兩種奇異罡力,立消失於無形。 藍衣書生秀眉微蹙,很鄙視地對那老者看了一眼,冷冰冰地問道: “你對著這樣的年輕人,卻施用你那三十餘年的白骨掌,不怕人講你以大欺小麼?” 那老者陰森森地冷等一聲道: “我道何人有此內力?原來是崆峒山大名鼎鼎的藍衣秀士,這薛姓的少年,想來是貴派的弟子了,有你這種撐腰的人,無怪乎他那麼狂妄,動不動就用重手傷人,你不來,我自然得管教管教他,你來了正好,我倒要看看所謂名門正派的人有無管教自己弟子的能力。” 那秀士鼻子哼了一聲,用愛理不理的口吻答道: “崆峒門下弟子,我當長輩的是否能管教他,這是我們自己的事,別人管不著,也不容人過問,巫山比武,並不是他無事生非,稱勝好強,倒是你幫中弟子佔人房屋,盜人財產,你不能妥為管束,反擅作幫兇,且振振有詞向我責問,別人怕你,難道我也怕你不成?”停了一停,又道: “這房屋原是我一位遠房族兄的,雖然他人已另遷,但也不能讓它變作盜窟,我今日既然插手此事,就要管它到底、也就是說,你那些徒子徒孫應從速遷移,否則我們只有手底上分高下。”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 “我們彼此還是少說廢話,就此比劃比劃,看到底誰行誰不行。”說完,雙掌一推,又打出白骨掌力。 那書生凝神運氣,嘿的一聲,也同時推出雙掌,雙方功力,都全部施為,只見四股勁風勢若排山倒海,挾雷霆萬鈞之勢,呼嘯而出,兩股急流互相接觸後,均生出反彈之力,那老者當場被震退四五步,只覺得氣血翻騰,眼花耳鳴,幾乎震傷內腑。 那書生功力較高,身子也晃了幾晃,但人並未後退,立即穩住。 老者勃然震怒,取下背上葫蘆,傾出一種黃色粉末,右手一揚,只見一股黃霧直向書生逼來,藍衣秀士大油一揮,一陣旋風直向那黃霧轉去,旋即飛入高空消失於無形。 忽聞噌的一聲,兩點金光由書生手上發出,逕奔老者雙目,那老者見來物疾勁非常,一招平步青雲,人已騰空而起,饒他快如飛隼,左腿上還是挨了一下重的,人也從空中直落下來,只氣得他全身亂抖,鐵青著臉,指著書生喝道: “藍衣秀士,你欺人太甚,這筆賬,我和你一輩子也算不完,你等著瞧好了。” 藍衣秀士哼了一聲,毫不理會,那老者帶了徐芳、吳文狠狠地看了鵬兒一眼,幾個起落,人已離去。 鵬兒忙走到書生身旁,恭身一拜,叩謝救助之恩。那書生將他一把扶起,笑問道: “我剛才看你劍招,確係我崆峒鎮山秘技飛雲劍術,這套劍術,目前第二代弟子得此傳授的,尚沒有幾人,你那拳招也是本門絕技翻天十八掌,但本門弟子我都認識,你到底系何人所傳,可否明以告我?” 鵬兒很恭敬地答道: “弟子授業恩師,姓陸,諱思南,屬何門派,並未示知,迄今思之,猶感慚怍!離師雖易寒暑,恩師猶下落不明,前輩是否知情?如能賜告一二,自當德配終身。”說罷,涕淚滂沱,悲不可抑。 藍衣秀士眼蘊淚光,長嘆一聲道: “你師父就是我三師兄,十一年前,為一青梅舊友,獲罪師門,至遭驅逐,如就事論事,他本身並無大過,罪不至此,但本門二師伯個性奇特,掌門師尊也無法斡旋,只好驅逐了事,那青梅舊友,也獲罪師門,遭遇更慘,從此他流落江湖,迭道奇險,我們師兄弟自然儘量維護,同時崑崙派紫陽真人與時昆侖也屢次仗義援手,每到險處,卒免於難,想不到你竟是他愛徒。目前他的下落我也不知,掌門師兄也派人四處打聽,想以本門鐵符令通知他重返師門,但迄未尋獲!” 這時武成林與江文靜二人,也以晚輩之禮見過,藍衣秀士問及鵬兒今後行止,鵬兒 一照實說了,藍衣秀士點了點頭,旋又笑道: “巫山風景至佳,賢姪攜眷住此亦屬雅事,群盜中也有善良之人,可著他們在此山自耕自食,真到無法可想,從盜匪中取點不義之財,只要不傷天和,自亦不為江湖正義所不許,但必須注意罷了,我猶有事,未便久留,重晤之期,侯之來日!”說完,躍上樹枝,疾如飛車,轉瞬不見。 鵬兒向群盜宣布,有願留此山自食其力者,可以留居,兇惡之徒則加以懲罰,另謀職業者聽其自便,並交由盟弟立時發落與安置,自己則下山迎接家眷,當即攜江鏢師返船。 翌日,別過趙知縣與眾鏢師,立即雇了轎子,攜著愛妻,同上巫山,自不在話下。 巫山神女峰麗絕入寰,百雲莊離峰頂不遠,佈置得非常雅潔,飛鵬與燕玉居於後進,前面的房屋則安置了武成林、陳璧及原來的幾個善良忠實的頭目,其他留居的人則散居莊外,山上的事,多由成林、陳璧主持,鵬兒很少過問。 一晃半年,燕玉分娩一女,母女平安無事,夫妻兩人把她愛如掌上明珠,女孩生來象母,大抵造化使然,這孩子既脫胎于燕玉,燕玉丰神秀骨,艷絕人寰,孩子那份美自然不必說了。鵬兒和成林有時也聯袂下山,行道江湖,遇著江湖盜匪之流,他們則時加重罰,奪來的財物除部分接濟貧苦外,其餘部分給留在山上自食其力的人。 飛鵬與成林經常研究各式武功,鍛鍊各種輕功暗器,故在武術上較以前功力更加精純,一晃三年多,又是臘梅歲盡。 除夕那一天,鵬兒特叫燕玉辦了一桌精美酒筵,當夜飛鵬夫婦與成林、陳璧合度除夕,燕玉深有大家閨範,面會丈夫的朋友,自然要修飾一番,這一晚,她身著淡紅綾滾金邊裹身細襖,穿一幅鑲白邊百摺碧羅裙,發卷綠雲,眉如翠黛,膚白勝雪,瑤鼻通梁,貌似盛開牡丹,嬌賽煙籠芍藥,一出堂,襯著那姍姍蓮步,更顯得嬌豔欲滴,容光照人,陳璧一見,不由得暗中喝彩,武成林看了,只覺半身酥麻,心似要從口中跳出來。 加以燕玉人本天真,待丈夫朋友也極為親切,鵬兒對人更重義氣,現成林、陳璧如弟如兄,酒席間無話不談,燕玉有時也梨渦淺露,笑可傾城,越發將那種蛇蠍之人弄得神魂顛倒,本來他到此即屬預伏姦謀,臥鵬兒底細,自藍衣書生出手後,如鵬兒果底崆峒門弟,崆峒派高手如雲,為武林兩大主脈之一,輕啟釁端,難於穩操勝算,如不色迷心竅,事變可能不至起於俄頃。 爆竹一聲,春回大地,人逢佳節,每多切念親朋,燕玉隨夫偕隱巫山,雖與娘家互通資訊,但總覺有點放心不下,故慫恿丈夫在新年節裡去金陵一趟,探望親朋威友,俾略盡人情,鵬兒對愛妻的話自然是言計聽從,立即帶了足夠銀兩,並向成林、陳璧交待一番,雇了船直向金陵而去,燕玉等丈夫走後,悵然如有所失,又懊悔著不該讓丈夫離開自己。 薛飛鵬離山不久,有一晚,武成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到燕玉那美若天仙的臉孔,丰神秀骨的體態,不禁越想越愛,鵬兒在山,他還有顧忌,不敢貿然下手,現人已離山,哪還有什麼可慮,當即霍然下榻,一鶴沖天,躍上房屋,逕奔後進。鵬兒夫婦住的房子,系在一小樓之上,佈置得極為雅潔,前面系一小廳,並有書房一所,相鄰的就是臥室兩間,一間住著鵬兒夫婦,一間住著兩位貼身服侍的丫環,她們年紀並不一樣,大的名梅萼,小的字綠雲,梅萼原系燕玉娘家使女,也生得婷婷似玉,綠雲卻是薛家舊婢,姿色稍差,燕玉還為愛女請了一位乳母,帶著孩子睡在樓下。 武成林飛身上樓,貼著右面的房子,將窗戶上的紙用舌尖舔濕,輕輕地穿了一孔,朝裡面望了一望,綠雲業已擁被獨眠,梅萼尚在幾前刺繡,看了一會兒,他對這丫環的秀麗,也引起了慾火,心想薛飛鵬真會享受,既有嬌妻,還需俊婢,誰料到今晚讓我來個越祖代庖,一箭雙雕,這丫環雖俊,但總不如他那嬌妻,且讓我先向那可人兒下手後再說。轉過迴廊,就是燕玉香閨,她正擬卸盡殘裝,掩扉就寢,武成林業已飄然入室。 燕玉一見,玉容失色,怔怔地問道: “武兄弟,這麼晚了,你盟兄又不在家,有何重大的事情必須商議呢?” 武成林色迷迷地一笑道: “盟兄此去金陵,來回最少兩月,惟恐你春閨獨宿,難耐孤眠,擬來此一親香澤,永作裙下不貳之臣如何?” 燕玉勃然大怒,只氣得全身發抖,向武成林斥道: “你與我夫既系金蘭誼友,他不在,你應該保護他的妻子才是正理,如今你卻反其道而行,深夜擅闖閨閣,假如讓人知道,你是否還有臉見人?希望你勒馬懸崖,我念你一時之錯,絕不聲張,你還是趕快出去吧!” 武成林一聲冷笑道: “我和你丈夫,是兄弟是仇家,這很難說,我既入你堂,如不得手,絕不會退出!我看你還是識點趣好。”說完,縱上前,一把就摟著燕玉。 燕玉系一弱女,哪還能掙脫出手,這東西渾名蛇蠍,一點不假,他不慌不忙,兩手抱著她,先吻個夠,然後手在她的身上遍體撫摸,探幽索隱,猥褻之極,燕玉心中大急,淚如湧泉,張口想哭,他舌尖正好乘虛而入,這一下,人急計生,她用力一咬,武成林忙用功抵禦時,但猶晚了一步,舌雖未斷,受傷也自不輕,這不禁引起他滿腔怒火,右手用真力將她衣服撕掉,人已全身赤裸。 隔房梅萼起初聞燕玉房中有人談話,並未在意,後來竟聞扭打綴泣,不禁勾起心中懷疑,忙急步跑到燕玉房中一看,嚇得她想大聲驚叫,武成林忙鬆開燕玉,用手點中梅萼啞穴,早讓她發不出聲。 貞烈婦人視死如歸,絕不能讓人玷污清白,有損名節,燕玉乘武成林鬆手之機,早一頭猛向牆上撞去,她雖蘭閨弱質,剛烈處卻不減鬚眉,天靈觸破,血染綠雲,待武成林發覺時,搶救已來不及,徒見玉體橫陳,勞魂已杳。 武成林面罩寒霜,陰森森地朝著燕玉遺體說道: “你使我心機白費,我要讓你屍骨無存!”只見他從身邊取出白瓷瓶一只,倒了一點粉紅色藥未,灑在燕玉遺體上,說也奇怪,那遺體便慢慢變成清水一灘,僅餘毛髮,只嚇得梅萼芳容變色,粉目中熱淚紛拋,武成林卻若無其事,望著她說道: “你看到了吧!不按我心意行事的人,下場如此,你能痛痛快快地順從我,自有你說不盡的好處,兩條路,你可任擇一條!” 話未完,窗戶劃然而開,一只竹葉鏢挾著勁風向武成林胸口打到,他連忙將身一閃,用右手一抄,把來鏢接住,看了一看,帶著滿臉不屑的顏色道: “吃裡扒外的東西,也敢和我作對!”說完忙從身邊取出幾根白刺拿在手中,人已穿窗而出,一翻身落在地上,看了一陣,忽然手朝牆角處一株古松上打出兩根毒蛇刺,隨即有人哼了一聲,一條黑影從松樹上躍出牆外,他也不追趕,重回後樓,進入梅萼、綠雲房中,只見她兩人嚇得慌作一團,慌有什麼用!起先是把梅萼脫得赤條條,假意溫存一番,而後大飽獸慾,最後綠而后大倖免,他發洩完畢,才知人家竟是兩塊完璧,薛飛鵬並沒有對使女實行辣手摧花,正義與邪惡,兩者截然不同,小人之腹,殊不足以度君子之心。 第二天,他從綠雲房中起來,一半懊悔,一半勝利,忙叫綠雲下樓找乳娘打掃房內,綠雲只好依他,進房叫喚乳娘,誰知她卻昏睡不醒,身邊小孩業已不見,綠雲只好上樓依實相告,他走到乳娘房內一看,知是被人點了睡穴,忙把她穴道打通,不用問,他已知道是陳璧感恩飛鵬,特將揭小孩救走,把乳娘點昏,也是慌忙中怕乳娘喊叫,被迫而出此下策,但他認為陳璧既中毒刺,毒性在一天之內必定發作無疑,人絕不會走遠,故只派了幾名頭目分頭追擊。 誰知陳璧背著小孩,因為害伯蛇蠍書生追擊,故拼命奔跑,但因右臂已中毒蛇刺,受毒頗深,只好抱著小孩,解下自己的衣服將她護住,女孩瓊娘已睡倒懷中,陳壁因中刺毒,不僅右臂已轉動不靈,即全身亦特別刺痛,忍痛不住,只好斷續呻吟,適值廬山青雲師太路過身旁,出家人慈悲為本,禁不住殷殷詢問,聞悉事實始末,不禁嘆息連聲,當即取出廬山祕製百草丹,並用力把毒刺取出,過了一晚,人漸痊癒,陳璧乃面懇師太收瓊娘作徒,師太慨然應允,於是一返廬山,一則從此江湖寄跡,不知所往。 徐芳、吳文自巫山失敗後,乃隨師叔易去惡同返洞庭,日隨幫中長輩學習秘技,三年後武功大進,於是向楊瀾請命,擬再找飛鵬比技,以重返巫山,楊瀾也頷首示可,座中蛇杖老人張嘴一笑道: “據說那後生劍術頗高,為穩操勝算計,你把我的寶杖帶去吧,因為杖內天蜈神妙無方,一經出杖,他劍術再高,也抵敵不住;我不日要赴川一行,成功後,我自行來取。”說完,遞過寶杖,徐、吳自然興奮異常,即日聯袂赴川,不必細表。 逾兩月,鵬兒果從金陵返巫山,他自離別愛妻後,似乎心中有說不出的不安與難受,一時卻倒也未在意,家門在望,興奮異常,兩腿如飛,直向巫山進發,時已薄暮,四野無人,他用草上飛提縱術,快如勁夫,一路奔馳,須臾已達白雲莊,圍牆大門已閉,他用一鶴沖天,逾牆而入,正待直奔後室,復聞一聲怒喝道: “何人大膽,敢奔本寨?”聲音雖然很熟,鵬兒一時卻也想它不出,怔了一下,驀見從樓上飄下兩條黑影,練武的人多能夜中見物,只一看就知是冤家對頭。 此時鵬兒已知妻子兇多吉少,不由心中一陣悲痛,淚落紛紛,當下忍著怒緩緩地問道: “你二人何時到此?是否不顧江潮正義,傷害了我的家眷?” 吳文一陣冷笑道: “事情解決了,你即可見著。”說完拿著一條怪杖,一出手就是猛攻,鵬兒也拔劍還擊,鬥了一陣,那除芳發話道: “二弟,你還是快點把他打發了吧!” 吳文聞言向後一躍,用手把蛇頭拍了一下,蛇口內突然飛出一道紅光,疾如閃電,向飛鵬頭上撲來,那東西還未到達,背後又來了兩只暗器,那暗器太小,發出時既未招呼,發出後亦無聲息,鵬兒只覺兩臂一麻,功力頓失,正想躍出逃命,吳文已抽空打了他一杖,腿部受了重傷,人不禁向後退了幾步,背後突然又飛起白光了道,只一下就把飛鵬劈死,發暗器飛白光的人正是那蛇蠍書生,暗器是毒蛇刺,白光正是他那百煉緬刀,這就是薛家的一段血海深仇。 瓊娘說到此處,早已泣不成聲,只聽的麟兒俊目放光,秀眉一揚道: “想不到漫遊巫山,要大開一番殺戒。”忙把瓊娘勸了一陣,酒也就無心再喝,當夜,兩人同枕而眠,瓊娘想到了爹娘,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哩哩地竟哭了一夜,嚇得麟兒忙百般慰解,千種憐恤,他自己也不知陪了多少眼淚。 這正是: 親仇恨結高山岳 一片傷心訴玉郎 |
第04章 神功救美a
瓊娘把父仇母恨及淒涼身世,不厭其詳,從頭到底告訴了麟兒後,雖然兩人同衾共枕,心心相印,但女孩子只要觸動了愁懷,人在玉郎懷中,那眼淚兒還能少得 了!忍得住?這一夜,真是婉轉嬌啼,哭得如帶雨梨花,她人本俏麗艷絕,對麟兒更是柔情蜜意,故麟兒對她,除了那師妹外,當然是愛之至極了,這一哭,把美男 子哭得也失去了主張,緊抱著她的嬌軀,姊姊長,姊姊短,也不知喊了多少遍。 翌日清晨,窗中已透進朝霞,照著那床上兩個金童玉女,男的伸著一條右臂,臂彎裡,摟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他們臉偎著臉,緊閉著一雙秀目,真是如花美 眷,錦繡鴛鴦,男的一覺醒來,見天已大明,忙把女的喊醒,兩人忙穿著衣服,打開門,讓店夥送來了洗臉水,梳洗己畢,略進一點飲食,付過店銀,雙雙束裝動 身,直向四川巫山進發。 麟兒武功已臻化境,瓊娘因跟著麟兒鍛鍊了不少的奇招異式,功力業已比前進步了不少,就是凌虛飛渡的絕頂輕功,麟兒也傾囊相授,不過她功力不深,兩人輕憐蜜愛,一路行來,不但毫不寂寞,反顯得日子太短。 進入四川境內後,不久,兩人即到達秀山,這裡四處都是山地,不但沒有什麼名勝古蹟,而且是地瘠民貧,四周居民也極為稀少,麟兒提議夜間乾脆找一廟字或尼庵居宿一晚,第二天再趕路,瓊娘笑道:“這兒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廟字或寺院,倒不如找棵大樹,露宿一晚為佳。” 麟兒嬉皮笑臉地接口道:“那一來,我們豈不變成了露水夫妻?” 瓊娘紅著臉,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輕罵一聲:“短……”底下的字,卻不忍說出口來,麟兒不禁對瓊姊姊扮了一個鬼臉。 夜色已深,兩人已來到一座山上,山並不高,岩石樹木到處皆是,兩人只想找到一處巖洞或一株大樹,以作棲身之處,但這種巖洞與大樹並不好找,即使有,那 巖洞也嫌大濕、大小,侷促在裡面,豈不委屈了美人?樹木雖多,但並不是什麼古木撐天。虯枝密幹,人坐其上,並不好受,瓊娘嘆了口氣,只好耐著性子,與麟弟 弟繼續找尋,麟兒人本天真,有了瓊姊姊朝夕相對,更加樂不知愁,兩人攜著手並肩同行,宛如兩顆明珠玉樹對映生姿,他為了安慰心上人,自有說不盡的情話綿 綿,鶼鶼鰈鰈,瓊娘見他如此,自然是心滿意足,隨遇而安。就這樣,兩人正在心心相印,物我皆忘的時候,忽然從側面飛來兩團花瓣,打得他們兩人滿頭滿臉,遠 處還傳來一陣很輕微但象銀鈴似的笑聲,並道:“要這樣,才象一對新婚夫婦呢!” 停了一停,隨又聽見那聲音繼續說道:“這種荒山乏人的地方,他們今晚找不到住宿之處,只好暫時做對野鴛鴦了!”說罷,似乎嗤嗤地笑個不停,但情形卻絕無惡意。 這聲音特熟,使瓊娘不禁怔了一怔,麟兒也聽出戲弄自己的分明是兩位女子,雖無惡意,但說話卻尖刻異常,自己無所謂,野鴛鴦三字,瓊姊姊焉能受得了? 正想出手找尋,來一個投桃報李,人來作勢,瓊姊姊早一把將他拉住,低聲對他說道: “出手輕一點兒,這是自己人,傷了人家,姊姊可不依你,你整天向我廝纏,聽聽人家說的什麼?你看多羞人,今後如再不聽我的話,我理你才怪!”說完握著麟兒的手,捏了一把,麟兒笑了一笑,一招飛燕投林,從斜刺裡直向旁邊一棵大樹撲去。 麟兒用的原只是一兩成功力,故功夫並不顯得特高,忽然從樹從樹上發出兩種銀鈴似的笑聲,並飛出兩條俏影,分向旁邊兩棵大樹上飛去,迅速異常,在左邊的一個,還咯咯地笑個不停,邊飛邊說道:“你撞著我,看我饒了你那心愛的人才怪!” 麟兒聽她說話尖刻異常,但那聲音嬌得有趣,不禁逗發了他的童心,一式神龍擺尾,快如駑箭,從空中直向她撲去,那俏影落在枝上,一見麟兒撲來,卻用飛燕 投林的身法,對著瓊娘的身邊直落,落地後,一把抱著瓊娘纖腰,笑嘻嘻地央告道:“三妹救我,那野男子太厲害了,我還鬥他不過。” 這時向右邊飛落的一條黑影也撲到瓊娘身邊,瓊娘一見這兩人,早親熱地招呼了一聲二姊、四妹,三個絕色女子,站在一塊兒,那話兒還有完嗎?只見她們低語笑濾,手攜著手,親熱異常。 麟兒也落在她們的身邊,他能暗中見物,只見這兩個女子都生得秀麗異常,雖較瓊娘稍次,但也系人間麗質,瓊娘稱師姊的那位,穿著一身淡綠,那稱師妹的, 則穿的是一身淡黃,兩人都背著一柄長劍,掛著一只革囊,麟兒落地後,瓊娘忙叫他見過師姊及師妹,那師姊姓畢,芳名瑤,師妹則系袁玉英,麟兒喊了一聲音姐 姊,並手為禮,恭謹異常,兩女忙還禮不迭,月下細看麟兒見他那份人品,不由得暗中間聲喝彩,驚為天童,兩人雖屬正門俠女,也禁不住春心微盪。 畢瑤笑問瓊娘道:“三妹,你幾時遇上了這位弟弟。”停了一停,又一本正經地道: “我應該說是妹夫。” 瓊娘不依,走過來要呵她肋下,嚇得她作揖求饒,兩人戲謔了一陣,於是找到了一塊石地,同坐下來,自然,麟兒也挨著她們坐在一塊。 瓊娘細間她們來此的經過,畢瑤一副大姊姊的派頭,一一向她說了。 原來自瓊娘走後,青雲師太頗不放心,叫師妹青蓮推演神算,青蓮佔了一卦,卦上現出的是有驚無險,不但會著當世奇人,而且她終身大事,似乎亦與此人有 關,青蓮正要赴四川峨嵋山上採藥,但因峨嵋派在江湖上至為名大,本門與峨嵋派,素無淵源,採藥峨嵋,難免引起無謂爭端,雖然並不伯他們人多勢眾,但少一事 總比多一事好,可是這種丹丸,與本門關係頗大,又不能不煉,故立意親赴峨媚一行,經與師姊商量,青雲也點頭應允,她又向師姊請示,擬攜向淑雲赴華山一行, 而後轉赴四川,畢瑤、袁玉英則逕奔巫山,以助三弟子一臂之力,因江湖劫運已起,急需與各派連絡,門下弟子也需在江湖閱歷一番,她們師妹妹情感極好,這麼一 說,青雲還有什麼不贊同? 姊妹兩人在秀山附近就發現了麟兒與瓊娘的行蹤,依照袁玉英的意見,應該馬上招呼他們,但畢瑤生性卻有點刁鑽古怪,故趁著夜晚,乘他們不備的時候,故意 地變花樣捉弄他們,瓊娘笑著打趣畢瑤道:“你成天的捉弄小妹,總有一天,要嫁個惡姊夫,把你管束得喘不過氣來、你才知道厲害!” 畢瑤早笑得花枝招展,向瓊娘說道:“那還早呢!不象你如今,就被什麼愛弟弟把腰兒也摟細了。”說得麟兒、瓊娘臉上一紅。 戲謔了一陣,因大家還未曾吃過食物,彼此自然感到有點譏餓,麟兒忙拿出身邊的乾糧及剩下的陳釀招待她們,姊妹們邊吃邊談,異常高興。瓊娘自然把認識麟兒的經過毫無隱瞞地 說了,聽得畢瑤。袁玉英兩人,也感嘆不置,因此對麟兒更產生了不少好感! 當晚,四人終於找到了一座巖洞,過了一宵,翌晨立向巫山進發。 他們一行四人聯袂北進,一路上笑語如珠,歡洽異常,畢瑤雖然是大姊姊,但比瓊娘也不過大了三個多月,比袁玉英還小了半歲,廬山派系以入門先後列長幼次 序,並不以年齡高低為準,一路北行,走的都是山林捷徑,畢瑤人最好勝,她施展的輕功提縱術,竟是廬山派上乘輕功踏雪無痕,袁玉英則施展草上飛行術,只見她 兩人走得呼呼鳳響,快如風馳電掣,捷逾奔馬,兩人功力,以畢瑤較高,玉英稍次,按著畢瑤想法,輕功一項,姊妹行中以她列為第一,麟兒功力,她昨晚見過,似 乎不見得比自己強到哪裡,雖然瓊娘說得他功臻化境;但總有點不大相信,一陣奔馳,看到麟兒與瓊娘行若無事,那身子卻輕飄飄的,麟兒走的竟是普通步法,連瓊 娘也絲毫沒有施展什麼上乘輕功,不管你怎樣加快,他們兩人始終與自己保持著同樣距離,袁玉英則落後四五尺遠,她不覺暗暗稱奇,殊不知麟兒已可凌虛飛行,瓊 娘也鍛鍊了這種功力,雖然她還不及麟兒那樣已是陸地神仙一流,但與自己師妹輕功提縱術來比較,那已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走了數日,已到潛字廟附近,這一路居民頗多,道路也頗寬廣,四人放緩了腳步,邊走邊談,忽然從斜刺裡來了五匹白馬,馬上坐著三女兩男,那三位女的生得 俏艷異常,穿的都是淡綠色的緊身襖,束著淡綠色的自摺羅裙,淡紅弓鞋,身背長劍,劍把上拖著黃穗,人雖然生得秀麗,但顯得高傲異常,那兩位男的全副武生打 扮,穿的都是一身青色服裝,背上負著古色長劍,劍柄上卻拖著紅穗,面象也頗不惡,但兩眼望人卻帶著不屑神氣,這五匹白馬高大異常,馳如駑箭,一望而知是寶 與龍駒,馬上男女也未注意到麟兒等人情形,他們把馬韁一提,五匹馬一聲長嘶,從麟兒等人頭上一躍而過,背後的男子還回過頭來,對著他們一陣哈哈大笑,畢瑤 不禁大怒,罵道:“瞎了眼的東西,你們騎著馬,從行人頭上飛躍,畜牲固無知識,難道馬背上騎的,也是畜牲一道的麼?” 那五人一聽,立將馬經一勒,掉轉馬頭,一字橫徘,攔在路上,三位女的一看到麟兒,臉上均顯出驚異之色,那滿懷怒火似乎立即消去了一大半,男的看到瓊娘 等人的秀色,滿臉蠻橫與輕蔑也沖淡了不少,畢竟女人是水做的,水性善變,男人是泥做的,有時不免糊塗,所以事情還是容易出在男人身上。 這二男三女,說起來很有點來頭,男的是峨嵋山覺明大師的高足,一名楊立,一名雙華,從小、就拜覺明大師為師,得峨嵋派武學秘傳,峨嵋武功自成一家,人 多勢眾,除與青城,鄧崍、岷山等派互有淵源外,與其他各派均無來往,就是武林兩大主脈,崑崙、崆峒兩派,也不在他們眼內,故楊立與雙華行道江湖,一方面仗 著師傳武學,再則又仗著峨嵋威望,故很受江湖同道的敬仰,於是養成一種自大與狂妄的氣習,那三位女的系青城派赤霞女愛徒,人稱青城三鳳,第一位陳玉貞叫做 雲中鳳,老二成玉霜叫碧梧鳳,最小的一位熊玉儀,又名歸來鳳,老大與老二與峨嵋派楊立雙華打得火熱,老三與峨嵋高弟郭祥武人稱天生一對。這次郭祥武沒有 來,故成為三女兩男,麼鳳只好打單,楊立與雙華同訪青城派,青城掌教一氣真人與峨嵋四老交情至厚,對這兩位師姪自然與眾不同,赤霞女也深覺這兩位師姪人才 武功均超人一等,而大鳳二鳳,上顯出對二人有相愛之意,男方對女的則更傾倒,師徒同意,那還不是烈火乾柴,一拍即合。 漕宇廟與觀音庵系峨嵋、青城之別院,漕宇廟由峨嵋派鐵杖仙童董一清主持,觀音庵則由赤霞女師妹冷面觀音金素霞掌理,三女兩男此次騎著青城五匹寶馬聯袂 下山,一方面系靜極思動,再則系到潛字廟與觀音庵看看分別已久的師叔。楊立雙華與巫山蛇蠍書生武成林系總角之交,這次下山,自然也想看看童年舊友。 峨嵋青城鄧崍三派在江湖上自然是武林主脈之一,更因三派人多,這一互相連絡,氣勢更勝,於是推峨嵋為首,青城鄧崍為副,遂有作武林盟主之心,事態雖未臻明顯,但趨勢業已形成,於是崑崙與崆峒兩派對他們也深覺頭痛,引為深憂。 峨嵋與岷山兩派也有極深感情,岷山派與青城鄧崍則彼此稍有嫌隙,不過雙方如由峨嵋來排解,小誤會自然可以冰消。 這一來,江湖上派與派相聯,幫與幫結合,門人弟子,彼此互以門派不同,為點小事,各不容讓,如有那氣量狹小性喜護短的長輩,為著門弟於吃了虧而實行報 復,則星星之火,將成燎原之勢。峨嵋青城鄧崍三派聯盟,囂張跋扈,實為未來武林劫運之起一主要因素,麟兒等與馬上三女兩男爭端一起,於是江湖事變,也就層 出不窮,同時也替崑崙廬山豎下了幾個強大敵手。 雙華因見畢瑤出口傷人,雖然看到對方是一個很俏麗的女子,但一向狂妄慣了的畢竟還是帶著一點怒意,於是瞪著一雙怒眼,向畢瑤喝道:“你為何出口傷人?” 畢瑤也叱問道:“你為何向行人頭上躍馬?” 陳玉貞也睜著怒眼,半喝半問道:“你看到了馬,為何不讓路?” 麟兒笑道:“你的馬是從斜刺裡而來,路中既有行人,你們將馬稍停,讓人過去後再走,才是正理,江湖道上,我們從來也沒有遇到騎著馬從人家的頭上飛過, 我們要是與你們一般見識,一出手,恐怕你們的馬也得當場受傷,但是我們認為那大無意思,故而就忍手未發,事情過去也就算了,彼此包涵一點,諸位就此趕路 吧!” 麟兒這番話說得人情人理,但也相當強硬,陳玉貞見到他那份人品,眼睛只朝他身上轉,怒火早已飛去爪哇國,當然不會有第二步不友好的行動,楊立卻氣到萬 分,手中馬鞭朝著麟兒臉上橫掃過來,那能用手指彈得破的俊臉,如被馬鞭抽著,那還得了,麟兒瓊娘一點也不急,畢瑤袁玉英倒焦急異常,正待動手攻擊,解救麟 兒,卻被瓊娘用手止住。那馬鞭看看抽到臉上,也未見麟兒怎樣動手,對方的鞭子卻到了麟兒手上,他秀眉揚了一揚,瓊娘早知道,觸怒了這位小煞星,對方準得吃 點苦頭。麟兒這一手百變擒拿法一施展,不但對方兩男三女心中一怔,就是袁、畢兩女也不覺一呆。 那雲中鳳用眼看了看師兄妹,早跳下馬來,向麟兒一笑道:“這位好俊的功力,我想就此討教幾乎高招,不知是否樂幹賜教?” 畢瑤早已越眾而出,笑向雲中鳳道:“待我和你比劃比劃。”說完,手按啞簧,拔劍在手,赤蛟劍一出鞘,紅光映日,耀目生輝,雲中鳳劍也出鞘,卻是一道淡 綠光華,劍光射著人,使人有陰森森的感覺,最奇特的還是那劍柄,劍柄是白的,卻帶著一顆拳大的骷髏頭,使人一看心中感著很不舒服。 瓊娘俏生生地走到麟兒身旁,幽幽地問道:“這是一柄什麼劍?那綠光照著人,使人機伶伶地感到一股寒意,瑤姊武功雖高,遇著這種奇異的兵刃,可能不是這女子的敵手。” 麟兒低聲回答道:“麓山學藝時,我曾聽恩師講過各派奇異兵刃,據云:青城派有幾把很厲害的寶刃,其中一把,名叫白骨碧磷劍,系周代魔家白骨真人防身之 物,一出手,綠霞閃閃,綠光中顯著無數奇異的白色骷髏頭,使人產生一種幻覺而膽戰心驚,劍把上的骷髏,隨著劍式而發出各種嘯聲,有攝人心神之效。瑤姊姊如 果不敵,你可以帶著紫龍珮或用我背上的寶劍,必可破它,不必發愁。” 瓊娘嬌嗔道:“我問你一句,你卻像流水般他說個不完,誰還怕她不成?她如傷了瑤姊姊,我不用陰陽罡力打她才怪?” 麟兒笑道:“好姊姊,手下積點德好不好?這麼一個美人兒,把她打傷,豈不可惜?” 瓊娘微慍道:“從你天生那對桃花眼,準知你見不得女人,見一個會愛一個,剛才我看到她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對你瞟個不停,向你講話,也總是含著一副笑 臉,不用說,是兩廂情願,一見傾心,乾脆,不用打,讓我來給她作個媒,包你是一說就合,你既得了一個強而有力的助手,又由她介紹她那許多秀美的妹妹,你每 日左擁右抱,保證其味無窮,這意見怎麼樣?” 麟兒兩手合什,低眉垂目,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這簡直冤煞小僧了,小兩口細語喃喃,場上已打得不可開交。 原來兩人一出手,所使的都是上乘劍術,對方運的是青城追魂劍,畢瑤則施展廬山伏魔功,兩人半斤八兩,劍式既奇,功力悉敵,但見紅光滾滾,綠霞森森,綠 色雲霞中,果然隱隱現出千萬顆白色骷髏頭,隨著那綠色雲霞,載沉載浮,此起彼落,那劍柄上白色骷髏頭,不時發出一種陰沉淒厲而使人心驚膽戰的嘯聲。畢瑤的 赤蚊劍,劍身上現出萬道紅光,幻成一條赤蚊,在空中飛騰奔躍,神劍雖然厲害,但仍無法破掉對方那種魔家異寶,綠光中的骷髏,已慢慢侵入紅光之內,異嘯使畢 瑤心神不安,功力大減,神劍越發不能發揮威力,劍上光芒也愈來愈小,侵入的骷髏影也越來越多,看來畢瑤有敗無勝。 麟兒忙取下項上紫龍佩,掛在瓊娘頸上,令瓊娘急速援手,瓊娘俊影一閃,人已落在二人劍幕之中,紫龍珮上已現出萬道碧霞、千重彩霧,碧霞內幻出一條紫 龍,圍著瓊娘身畔,上下左右飛舞,那魔家異寶遇著這種上古奇珍、功能避邪之物,早已失去作用,綠光被碧霞一罩,已黯淡無光,所幻出之骷髏頭,也被那紫龍影 衝得紛紛四散,這一下可震住了三女兩男,連廬山的袁玉英也看得驚奇不已,佩服萬分。 畢瑤正意亂神昏之際,瓊娘一人劍幕,紫龍佩上的光華,照在自己身上,人立即清醒過來,見到師妹這種聲勢,不禁萬分驚奇。瓊娘笑向畢瑤道:“二姊請退,待小妹來會會這位姊姊的高招。”畢瑤只得回到麟兒與玉英身旁。 陳玉貞滿面驚奇,提著劍向瓊娘發話道:“請動手亮劍。” 瓊娘笑道:“小妹劍術尚不能登大雅之堂,就用拳和姊姊過幾招吧!” 陳玉貞目高於頂,不覺怒道:“恭敬不如從命。”說完,竟用青城絕技五行劍術,與瓊娘鬥在一塊兒。 瓊娘項掛紫龍珮,劍上魔影異光對她絲毫不起作用,對手劍招雖奇,功力雖高,但和瓊娘一比,那就相差頗多了,瓊娘一上手,就施展崑崙秘技七十二式斬龍 掌,這掌式的威力大得出奇,只見她雙掌如飛,虛實難測,每一招一式,功力沉厚異常,掌挾勁風,快如奔雷,一彈指,一出足,均使人防不勝防,寶劍挨著掌風好 幾次,幾乎出手,這才明見人家確係身懷絕技,應用自己的劍術仍無法勝過人家,不由得心中激起滿腔怒意,於是寧神靜氣,應用青城無上劍術卅二式射陽絕招,一 式神駑奔日,劍身上綠光大盛,魔影復上下飛騰,與那條紫龍,又鬥在一起,瓊娘見她競存心拼命,心中也引起反感,一聲清嘯,功行四肢,紫龍佩上金龍影迸出萬 道紫光,光化千朵彩蓮,托住那無數魔影,瓊娘更騰身一躍,招化彩鳳騰空,掌變力士屠龍,人從空中,左手用掌力震開對方劍式,右力向王貞頭上劈來,只聽麟弟 弟發出一聲輕叫,知道心上人憐香惜玉,自己也就不忍辣手摧花,對方因無法避開這一招武林秘技,早已芳容變色,粉黛淫淫,瓊娘於是右手變劈為摸,輕輕在人家 如花似玉的臉蛋上撫摸了一下,一式神龍擺尾,帶著萬道金光,千重碧彩,紫龍影飛騰天際,裹著一個絕色美女俏生生地落在麟兒身前,男的秀麗如仙,神彩飄逸, 女的若桂宮青娥,嬌豔欲絕,這一看,不但震注對方三女兩男,也看得畢袁二女,暗中喝彩不止,深深佩服麟兒功力果然與眾不同,否則,師妹絕不能在短短四個月 中,會有這種奇異功力。 陳玉貞雖仗著魔家異寶,行道江湖,可以說戰無不克,但人家有的是降魔利器,而且功力又高出自己很多,招法之奇,不但沒有見過,而且也未曾聽人說過,這 兩位少年男女,到底是何門派?有此功力實在令人驚奇,楊立、雙華,驚異中還隱含怒意,雙雙跳下寶馬,其他二女,也紛紛躍落馬下。 楊立向麟兒發話道:“原來四位挾絕頂功力,行道江湖,剛才我師妹已領教過幾式高招,確屬爐火純青,不同凡響。楊某不自量力,想和你比劃幾手拳功劍式,藉以拋磚引玉,請亮兵刃如何?” 麟兒還未答話,瓊娘早蓮步輕移,笑向楊立道:“江湖上印證武學,原也不是什麼壞事,不過你要和他比試,他可能還不會出手,待我來領教你幾式高招好了!” 楊立道了一聲好,反手拔劍,劍作龍吟,竟是峨嵋寶刃龍泉劍,瓊娘也把師門至寶金牛劍取出,兩人立式發招,互展師門所學,只見紫氣騰空,白光耀目,風雪 併發,飛砂走石,楊立氣定神閒,功力深厚,瓊娘則奇招百出,變化無端,兩人巧打硬拼,各不相讓,忽然楊立將劍招一變,竟把師傳輕易不用的靈禽劍術抖露出 來,只見他滿場奔馳,縱躍如飛,龍泉劍擁著一片寒芒,挾著強烈勁風,招招刺向瓊娘要害,瓊娘心泛怒意,竟把麟兒從天音樂譜中悟出的招式使了出來,這種劍式 隱含著三百六十周天天體運行之理,一經施展,身劍自能合一,與崑崙派失去的絕傳劍術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瓊娘經心上人著意指點,畢竟功力不深,饒是這樣, 楊立仍然不能支持,只感覺劍身上有一股絕大拉力,自己的寶劍,竟不聽自己指揮,隨著敵人劍光,欲從手上躍出,而瓊娘身形早隱蔽在她那奇異劍幕中,只感覺敵 人劍器,有如山崩海嘯,地動天搖,紫光茫茫,如置身雲海,不到十招,心神早已慌亂,劍已脫手而出,直向敵人劍慕中飛落,忽聞聲如裂帛,敵人劍幕已收,手中 卻捧著兩把長劍,其中有一把正是自己引為神物的太阿龍泉。 驀聞錚錚數聲,半空中已飛出兩道金環,快如閃電,挾著一陣厲嘯,直向瓊娘頭部直落。瓊娘探手革囊,摸出天狼釘,右手一揚,打出魔家異寶,只見一道烏光 脫手飛出,雷聲隱隱,震得山谷齊鳴,那東西奔向金環,烏光閃了兩閃,掙掙兩響,半空中兩枚金環竟被炸得粉碎,紛紛落在地上。 瓊娘右手向後一揚,收回魔釘,正擬人向後退,回到麟兒跟前,只聞得一聲怒喝,半空中落下一蓬黃砂,腥臭刺鼻,發砂的正是雙華。因見師兄慘敗,自己金環 又被敵人用一釘形物震破,不禁勾起滿懷怒火,竟打出江湖禁用之物毒龍砂,這東西厲害異常,中人必死。瓊娘心中大怒,將右手劍交到左手,氣聚丹田,功凝玉 臂,右手一揮,打出陰陽罡力,只見一股狂颶隨著美人玉掌呼嘯而出,勢如排山倒海,拍岸驚濤,對著毒龍砂只一卷,早把它吹得無影無蹤,瓊娘心地善良,不擬傷 害來人,罡力打到中途,旋將力量卸去,故雙華楊立未受傷害。 瓊娘一聲清叱道:“我已兩度相讓,未忍傷人,如再不知趣,那就恕我不再容止了!” 說完話,看了陳玉貞一眼,嫣然一笑,淺現梨渦,俏生生地問到麟兒身旁。 陳玉貞等三人,自瓊娘打出內家罡力後,相顧愕然,自己功力雖高,決鬥不過來人,於是相互看了一眼,對著麟兒等人望瞭望,滿臉羞慚,匆匆地跨上馬向觀音庵而去。 日已西沉,四人來到漕宇廟附近。這座廟佔地很廣,建築在一個很大的叢林中,前面是一個大殿,供的是道家三清,大殿金碧輝煌,香煙裊裊,殿中懸掛著玻璃 燈三台,發出青艷光輝,顯得莊嚴肅穆,清靜異常,大殿兩旁,各有一排房屋,延伸人內很長,殿後有一紫竹叢林,裡面一閣巍然,高與殿齊,林中房屋想必甚多, 未經允許,自然未便擅入。 麟兒等走到殿前,當即有一中年道士出來招呼,含笑向麟兒等深施一禮道:“小施主是否路經此方,因天色已晚,來小廟投宿?” 麟兒點頭稱是。 那道士帶著麟兒等人,走到右邊最後兩問房子,麟兒住了一問,三姊妹共住一間,房子很大,佈置也很雅潔,每間房有床鋪兩張,紅漆椅四張,茶几兩個,杯子是一色宋時官窯,顯得精雅別致,那道士告訴麟兒業已準備晚餐,少時即可一齊用膳,說罷,施了一禮,人即退出。 瓊娘擬把寶劍革囊卸下,畢瑤含笑止住她道:“你還是到隔壁去陪他吧!他一個人形單影雙,最近你們小兩口睡慣了,如今丟下他一人,不惟你心中苦悶異常,他心中更感覺難受,我們也感到不安,這樣大家都不痛快,卻是何苦?乾脆爽爽快快,彼此不拘形跡多好!” 瓊娘玉頰徘紅,啐了她一口道:“你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種話,也虧你做姊姊的講得出口。”她還是把寶劍革囊卸了,與袁玉英同床共寢。 小兩口隔壁分住,確也引起麟兒不少寂寞,但又不便當著熟人與瓊姊姊同床共寢,因為彼此縱然心心相印,但畢竟尚未明媒正娶,也未經師門許可,縱使白璧無 暇,然而睡在一起,誰又相信男的是坐懷不亂?女的是玉潔冰清?何況宋時最重禮教,不管你私人生活怎樣荒淫,但表面總得板起一副道學面孔。偷東鄰之垣,而摟 其處子,心中想想,暗中作作,不為人所發覺,那總是僥倖之尤,男女未婚而同居一榻,光明正大地作,如今日之所謂同居,而不為人所指責者,那是絕對不可能 的。麟兒與瓊娘雖屬江湖俠士,武林兒女,世情比別人看得透,但幼受名師薰陶,敦詩習禮,欲求完全擺脫世俗,自不可能,故抱衾獨眠,雖然寂寞難耐,但我們的 美男子,也只好忍受點禮教束縛了。 瓊娘心愛麟兒,自不用說,兩處分居,不但麟兒感到寂寞,就是她自己也覺得有點黯然神傷,更想到與他百年偕者,中間還不免魔劫重重,不知不覺間,竟自發出一種長嘆。 袁玉英含笑看了她一眼,幽幽地問道:“三姊,你怎麼啦?” 瓊娘的臉一紅正待回答,麟兒已從門縫裡鑽了進來,笑向瓊娘道:“三位姊姊,我們要吃晚飯了,請到小弟房中用飯吧!” 畢瑤含笑看了看他,又用眼瞟了瞟瓊娘,拉著袁玉英的手,一陣風似地搶在前頭,逕奔麟兒室內,麟兒大眼睛眨了一眨,向瓊娘笑了一笑,只好同瓊娘跟在後頭,回到自己臥房。 室內擺的是素席一桌,八個菜,都做得精美異常,色香俱佳,瓊娘讓師姊坐了首席,又推師妹坐第二位,玉英不肯,硬讓麟兒,麟兒笑道:“這桌酒菜,既然擺在小弟室內,那就算我為東道主,焉有主人叫客人倒陪未座的道理?” 玉英又讓瓊娘,畢瑤早拉她坐下,笑道:“她也是主人之一,自然也沒有叫你倒陪未座的道理,還是乖乖地坐下吃飯吧!”袁玉英也只好含笑坐了。 麟兒稚氣地一笑道:“這才是正理。” 瓊娘瞅了他一眼,他仔細地一回味,才知方才的話內有語病,禁不住俊臉一紅,畢瑤笑對他扮了一個鬼臉,他只好假裝不見,讓瓊娘坐了第三位,自己未座相 陪。四個人喝了一陣酒,將擺的菜餚盡情享用了一陣,席間,畢瑤滿懷妙論,笑語如珠,將瓊、麟兩人,戲謔了一陣,兩人嘴上鬥她不過,只好由她。 驀聞室外有人談話之聲,而且那專司招待來賓的道士,尊稱來人為師叔,來人似乎是個女的,只聽她問那道士:“你師父可曾在家?”那道士告知來人,自己師尊現在雲房中,只聞兩人一陣談話聲,逕向後面走去。 麟兒停杯不飲,傾聽了一下,笑向瓊娘道:“走過去的人,似乎武功極高,因為從腳步響聲可以辨別出來。” 畢瑤笑道:“管他呢,別人會不會武功,與我們何干?真的遇到那些為非作惡的人,對我們有不利的舉動,我們也不見得會怕他,何況我們中間還有一位絕世高手!”說完,拿眼瞟了瞟麟兒,麟兒只好一笑而罷。 飯後,姊妹們談了一陣,睡意已濃,遂分男女就寢。 麟兒盤坐床上用功調神,心想:“剛才進來的女人武功似乎很高,本廟主持可能也是江湖異士,瓊姊等此時想已入夢,我何不獨出察看一番,弄清他們底細也 好!”他武功已臻化境,飛行只在意動之間,雙手微揚,窗戶已劃然而啟,人如飛燕穿簾,落地無聲,只見離窗不遠處,早站著一絕色女子,翠袖羅裳,飄逸欲仙, 不是心上人還有哪一個? 麟兒躍上前把她抱個滿懷,瓊娘毫不掙扎,微風輕掠,體散幽香,吹氣如蘭,中人欲醉,彼此靈犀一點,息息相通,加以月色朦朧,樹影搖曳,美景如畫,撩人 情思,伊人既具萬縷柔情,芳心早托,玉郎又復千重縫絕,逸與逸飛,這一抱,只覺鹿撞心頭,亦驚亦喜,朱唇相並,難解難分,陡見瓊娘星眼微揚,似睜還閒,香 腮帶赤,喘息微聞,彼此款渡丁香,貼胸壓股,所幸羅襦未解,平地難作陽台,否則,未赴巫山,早已襄王人夢,事果如此,他年瓊娘陰山歷劫,嬌軀將化玄冰,縱 令扁鵲華陀再生,殆亦迴天乏術。 兩人相抱已久,纏綿了一陣後,麟兒挽著瓊姊姊,輕問道:“你怎知我會出來?” 瓊娘抿著嘴含笑輕輕地答道:“你那些小心眼還能瞞我?一個人睡不著一定要東想西想,何況你還說到此處有武功很高的人,不探聽來人的底蘊,你會干休?” 麟兒笑了一笑,挽著瓊娘,飛上樹枝,捷如飛烏,直撲殿後竹林。後面場地很廣,中間建有一所樓閣,頗為富麗堂皇,四面房屋極多,但均散落在竹林之內,廟 中主持的雲房可能就在閣上,此時閣上的燈尚未熄滅,麟兒與瓊娘飛身上樓,用壁虎功將身子貼在壁上,從窗孔向室內偷看,只見雲房內坐著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不高,穿著一身青色道袍,白淨無須,相貌不俗,手裡提著一根綠油油的寶杖。女的卻是一身白色宮裝,論年紀,約四十上下,貌相極美,宛如畫上觀 音,但外形似極為冷竣,背上插著的卻是一件奇形兵刃,那東西形如蓮花,花瓣卻是一種極為鋒利的刃口,蓮花中心,還隱藏著一只蓮蓬,燈光照著它,發出白茫茫 一片光華,桌子上放著一只魚籃,籃內則有金色鯉魚六條,都是金屬製的,鯉魚的嘴鋒利異常,魚鱗也是一片片的刀片,那魚籃身帶黑色,烏光閃閃,也不知是什麼 製的,只看的瓊娘心中納悶。 他們兩人面對面地坐著,女的雖然面容冷峻,但對待那男的卻也有說有笑,親密異常,只聞那男的長嘆一聲道:“師妹,想起白雲生,我就恨上加恨,當年我赴 苗疆追跟陸思南,姓陸的看著敗在我杖下時,他卻從中插手,致使我體部受傷,以致與師妹雖幼訂絲羅,卻無法完成婚配,害得師妹等待至今,至為遺恨,十年前曾 赴本門一位長輩處,特為此事叩關,蒙他參悟了一種藥丸,說是吃了可使身體復元,但那些藥物,卻極不易找,目前各物均齊,只差那合歡蓮實一種,若找到此物, 就可報師妹待我的恩情了。那藥方上還特別載明,如能獲得靈石天露與紫蘭仙實,兩者合吃,則比這藥丸功效更大。” 女的笑道:“我和你年紀都已達四十歲,還結什麼婚?反正我老處女已經定了,相隔這麼近,能不時見面,已足慰平生,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那道者微笑道:“因為身體缺陷,不能和師妹行夫婦之禮,我心中焦急異常,最想到我們第一次魚水之歡,我對白雲生就恨上加恨,否則今晚我們早已膠在一塊了,還會坐著說話嗎?” 女的粉臉一紅,啐了他一口,又罵一句「活該如此」,旋又恢復她那張冷峻的面孔,幽幽地問道:“剛才我和你談的那四個少年男女,論我的忖測,可能是崑崙 和廬山派的門人,因為那相貌最美的女子所使的劍,劍芒內隱現金牛,這把劍很像廬山派的金牛劍,另外一把劍現金光,這大約是沉犀劍。可是從那武功最高的女子 所使用的劍術上看來,據真兒言,卻又看不出她的門路,她最後還打出內家罡力,那罡力收發由心,力道奇猛,崑崙與廬山兩派的罡力都只能發不能收,收發由心, 只有天山派那老叫化的陰陽罡力才有此妙用,那少年男子除接了一次馬鞭外,一直都未出手,真兒的至寶白骨碧磷劍在江湖上很少有人不畏,除少數的幾個老鬼以 外,似乎還沒有人可以抵禦這把寶劍,但是那女的項上掛的玉石,卻異常奇特,碧霞漫天,紫龍隱現,真兒的白骨劍對她絲毫不起作用。據說,這玉石是那少年的, 師兄,你可知道這玉石出自何派?” 那道士笑道:“我雖然未看到當時比劍的情形,但據這玉石的形狀看來,似乎是崑崙掌教紫陽真人定情之物。那東西原是雌雄一對,江湖上稱為紫龍珮,崑崙掌 教有一愛女,混名叫做白衣龍女,據云生得嬌美異常,這武功奇高的女子可能就是司馬倩霞,我們也不必管他們屬何派別,既和我峨嵋、青城兩派作上對手,說不得 明天又要取出四枚百蟲紅棗了,將他們拿下,解往本門掌門人處,聽候發落,讓司馬子陽那賊道親自來峨嵋要人,也叫他嘗一嘗我們的厲害。” 女的點點頭,慢吞吞他說道:“司馬子陽性極護短,但功力特高,合你我之力,是否能敵住他,也無把握,但他如闖上峨嵋,那就無異自投虎口,你門中有位前輩佛祖黃衣古佛,已是金剛羅漢一流,紫金缽與化龍錫杖,原是佛門八德池中之物,他那獨有神功,萬靈掌。 獅子吼、八九玄功、青蓮罡力、萬里飛缽、錫杖伏魔、……一時也說不完,任何一樣功力,合崑崙五子之力也難敵它,不用說他老人家,就是本門與邛崍兩位前 輩,一道一老,任一位出手,絕非崑崙派的人所能及其項背,這幾個後生晚輩,雖然不弱,但螢螢之火,也難與皓月爭光!明日師兄就用你那獨門特製的百蟲紅棗把 他們擒下吧!”說完,就同往雲床上閉目行功。 麟兒與瓊娘兩人聽完他們所講的,忙自壁上向林中飛落、麟兒拉著她的手商量了對策後分別返房。麟兒要向心上人糾纏,瓊娘向他耳邊細語道:“日子長著呢!你這樣給姊姊們看了,倒要笑話我過於輕薄,時候不早了,快點去睡吧!”麟兒只好罷手,遂分別返房就寢。 第二天早晨,瓊娘等起床後,自有小道士們送來洗臉水,三女略加梳洗,均同至麟兒臥室,麟兒將昨晚所見,細告畢瑤等,並說明抵禦對策,瓊娘立即從麟兒革 囊裡取出蝻蛇內丹,放在瓷碗內,盛滿清水。那內丹可以解除百毒,一會兒,碗內清水已變淡黃,麟兒著畢瑤、袁玉英飲了一口,因自己與瓊娘吃過紫蘭仙寶與靈石 天露,早已不畏蠱瘴,故不必禦防,四人若無其事,靜候敵人詭計,不一刻,那招待客人的道士早已滿面春風地走了進來,背後緊跟著兩個小道士,送來許多細點並 四杯清茶,每杯清茶內果有大紅棗子一個,芬芳撲鼻,瓊娘靠桌子站著,小道士已將送來之物擺得很整齊,道人態度極為殷勤,特請麟兒等略進飲食再行啟程,說完 即攜著小道童,掩門而去,麟兒吃了點果子,又將茶內棗子放在口內,賞了一賞,果然味極甘美,待三女吃完。故意對瓊娘道:“我有點頭暈目眩。”三女也裝得痛 苦難堪,四人同時倒在榻上,狀若昏迷。 不一會兒,只聽得那道人一陣笑聲,自後面竹林傳來,毫無顧忌地走入房中,背後卻跟著昨晚來的那位中年女子,道人對那女的道:“我這蠱棗,百發百中,就是神仙吃了,也難逃百蠱之災,如無本門解藥,要想清醒,寧非做夢?” 這話差點使畢瑤笑出聲來,她暗罵一聲膿包,一個小小棗兒,要使人眨眼不醒,這才是真正做夢! 那道人又喚來了幾個弟子,吩咐預備快馬,將人解往峨嵋,聽候發落,說完與冷面觀音雙雙出室。 人剛走到室外,忽聞室內有一清秀的聲音道:“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 話未完,又聽忽一聲長嘯,有如金鐘玉器,鳳噦龍吟,四個美秀少年男女,早從座上一躍而起,面對著門外站著的道士與女人,見他們滿臉驚異之容,美少年微 微一笑道:“道長的百蠱神棗功能提神益氣,固本培元,蒙賜愚姊妹神棗四枚,使獲益非淺,理宜拜賜。”說完深施一禮,大眼睛神光四射,望著那中年女子與道 人,旋又轉移目光,對那女子微微一笑道: “名花雖有主,鴦夢總難成,駐顏有術,歲月不居,美人遲暮,徒磋奈問!此已是人間恨事,若心懷善念,則石可補天,惜迷途不返,苦海茫茫,縱有慈航,焉能望其同登彼岸?武功不足恃,惟誠可格天,良言盡此,還望三思!” 瓊娘知道心上人這段話,原是昨晚偷聽了道人和女子的密談,知他們原是一對假鳳虛凰,欲根治那男子病疾,自己身邊有的是靈藥,事情不過舉手之勞。道人心 懷惡念,原氣他不過,但心上人心地善良,見過中年女子能守貞不二,卻也可取,只要化除敵對之心,對放蠱之事能知悔改,則願施靈藥,成就他們美滿姻緣,故拿 話暗中點破,以觀其如何反應。 冷面觀音聽了麟兒的話,粉臉一紅,心中異常納悶,為何自己與師兄的事,這少年似已盡知,而且語氣隱含指點之意,但繼而回心一想,這少年有何奇異之處, 難道他身懷靈藥,可以醫治師兄絕症不成?師兄所需靈藥,不要說這少年不可能有,就是老一輩的長輩,曾踏遍名山四處尋求,也從未獲得,這美少年到底是何來 歷?愈想愈猜不透,不禁柳眉深鎖,默默無言。 欽杖仙童董玉清見師妹柳眉深鎖,以為麟兒的話觸怒了她,不覺心中大怒,當即大喝一聲道:“你休得胡言亂語,既能化解百蠱神棗,自然有點來歷,房中地小,也顯不出你的功力,房後有場地一塊,我們不妨同到後面,待貧道看看你的高招。” 畢瑤冷笑一聲道:“我師弟苦口婆心,不惜浪費神舌,存心指點,換來的卻是你的怒罵,大約你以為人家怕你功力深厚,人多勢眾,再加上一些什麼毒蠱毒棗之類,助長你的聲勢,因而目空一切,大肆兇威,我老實告訴你,你若心存此念,那是你自我麻煩,不信你就試試。” 鐵杖仙童鐵青著一張臉,從鼻子哼一聲,往後就走,畢瑤早已一招飛燕穿簾,越窗而出,緊隨著麟兒等三人也飛出窗外,廟中已鼓動鐘聲,弟子徒眾不下百人, 提著兵刃,趕往後場,董玉清與師妹金素霞,也隨著徒眾走了出來。麟兒等四人見對方已排開陣勢,知道一一場惡鬥無可倖免,早已戒備。 這時出來叫陣的是一個卅餘歲的虯髯道士,袁玉英因前次未曾出手,這一次當然不願後人,反手拔出沉犀劍,只見白光閃閃,聲勢不凡,道人亮出的兵刃卻是武 林中從未見到的巨靈臂,這東西烏光閃閃,粗逾兒臂,但有兩尺多長,頭上一端,是 個烏漆漆的鐵掌,中指獨伸,鋒利異常,而且臂藏機簧,掌含暗器,按動臂上機括,黃蜂刺可任意傷人,端的是神妙無方,數說不盡,為峨嵋派歷代相傳之物。虯髯 道士姓宗名浩,為鐵杖仙童愛徒,武功極強,系峨嵋派後輩中有數人物之一,功力絕不在楊立、雙華之下,自視頗高,兩人誰也不理誰,出手就是一陣狠鬥,宗浩舞 開巨靈臂,風起五十步,烏光飛騰,帶著龍吟虎嘯之聲,挾雷霆萬鈞之勢,運用天龍八十一式招術,硬打猛攻,進逼袁玉英。 袁玉英揮舞沉犀劍,施展師門秘技七七仗魔招,只見她一招雲裡金剛,銀芒萬道,金剛探掌,疾若奔雷,一會兒,古佛開山,年一片寒光直奔強敵,修變作雲封 五嶽,擁千種變化巧閃來招,只平那劍芒中幻出的獨角犀牛在空中飛騰奔舞,炫人耳目,震人心神。虯髯道人功力精深,兵刃奇特,而且那巨靈臂寶刀室刃傷它不 了,而它本身則可奪人兵刃,故袁玉英的劍式他都硬接硬架。 袁玉英仗著身體輕快異常,師門劍術奇妙,巧閃輕縱,靈活非常,這場比鬥至為狠辣,只見一片烏芒,烏芒中鬼爪閃閃,步步逼進,幾重劍氣,劍氣裡犀牛來 去,虎躍龍騰纏鬥三百餘合,殺得難分難解。忽聞袁玉英一聲清叱,招變青撲風,俊影起在空中,擁著一片白霞,快似天河瀉浪,從虯髯道人頭上飛過,削掉他頭上 一團毛髮,這一下也勾起對方怒火,只見他手按巨靈臂機括,飛出六根黃蜂刺,這東西細似花針,發出以後既無風聲,又極迅速,武功再好,也無法預防,何況二人 又相隔最近,這三根毒刺,袁玉英一根也未躲開,兩臂、胸部、雙乳及下體私處,各中一根,立感身體刺痛異常,兩眼發黑,搖搖欲倒。虯髯道人恨她入骨,一式毒 蛇出洞,施用巨靈臂惡狠狠地向她心坎直刺,眼看一代絕世青娥化作南柯一夢。 驀聞兩聲清嘯響徹雲霄,兩條俊影一前一後,一撲虯髯道人,一撲袁玉英。頭一位少年那身法快得出奇,而且人未到,掌力已發。虯髯道人一招得手之際,被那 罡力一撞,人如斷線風箏,胸口處如中了一下千斤鐵錘,口中噴血,當場昏倒。那少年正是麟兒,因恨透了虯髯道人手法太狠,故施展達摩罡力,將他震傷,回頭看 了看瓊娘,只見她手抱袁玉英,那眼淚如斷線珍珠,只管直落,袁玉英臉無血色,全身看著逐漸浮腫,人已只有嚥氣的份兒,畢瑤也半抱著師妹,珠淚滾滾。 麟兒忙近前仔細一看,秀眉皺了一皺,即將玉英穴道閉住數處,取出玉瓶,拿出一枚紫蘭果實,又倒了一點仙露,開傷者牙關,讓她吃了,囑咐她們靜以候變。 鐵杖仙童見麟兒一出手,就把自己徒弟震傷,一方面驚異少年武功奇高,再則也憤怒異常,忙用內功將虯髯道人推拿了一陣,冷面觀音又從身旁取出幾顆丹藥交 傷者服下。鐵杖仙童喚來幾名弟子將人抱入雲房靜候,便鐵青著臉步入場中,指著麟兒罵道:“你是何人門下,動輒以罡力傷人,今天若叫你安全離開此地,我從此 斂跡江湖!” 麟兒笑道:“我隸屬崑崙,紫陽掌教就是我授業恩師,明告你,我也不懼你尋仇報復,再說,憑你這點聲勢,如傷了我一毛一發,我也從此斂跡江湖,我們話不投機,半句為多,就請亮招動手吧!” 鐵杖仙童哈哈一笑,那笑聲發自丹田,聲震長空,四周林木落葉紛紛,周圍山巒起伏,回聲響應,此起彼落,宛如雷震大地,萬馬奔騰,又如海浪驚濤,怒瀉千 里,奪人膽氣震人心弦,畢瑤知道這是一種內家功力,但苦幹無法禦防,只得勉強運功提防,但愈來愈忍受不住,只震得玉容變色,粉黛淫淫,眼看瓊娘卻渾如不 覺,不禁暗服師妹功力之高。 麟兒此時已引吭高歌,那歌聲抑揚頓挫,音調清奇,時而作天籟之音,忽而有金石之雅,聲發似不知其所自來,聲頓似不知其所自去,發人雅興,啟人幽思,最 奇的是音調不強,音色互異,清歌一曲霎時即淹沒鐵杖仙童那種怪聲,鐵杖仙童頭上大汗似黃豆般滾滾而下,雖然口還張翕不定,卻已不聞笑聲,那中年女子,也顰 著一雙柳眉,人似痛苦已極,左右弟子,早變作泥做木雕,笑聲既停,歌聲亦劃然而止。 麟兒笑對道人道:“佛門獅子吼本是一種降魔內功,道長將這種功力隱含是於笑聲中,確也別開生面,但遇著天音奇樂,它以天體運行之道。將這種降魔內力,四處疏散,以實補虛,以虛道實,使其生生全克,互相消滅於無形,佛門道力雖高,對我焉能發生絲毫影響? 這種功力不談,再試試其他高招吧!” 鐵杖仙童面紅耳赤,雙目噴火,怒吼一聲,惡狠狠地將鐵杖橫掃過來,那鐵杖帶著一股勁風,發出一種尖銳的奇嘯,凌厲無匹,眼看要打到麟兒身上,只見麟兒 隨身一閃,避開來勢,駢著食中二指,跨步欺身而進,向仙童脈門點來。鐵杖仙童忙收住杖勢,杖化怪蟒纏身,向麟兒攔腰截去,麟兒將身子向後一退,掌震三下, 打出一股潛力,硬將杖勢封住,兩人拳來杖往,不出六招,鐵杖仙童被麟兒掌力震退五六步。 他雙眉向上一揚,左手提著鐵杖,右手袍袖一展,施展百盞神功,只見一陣黃色腥風,帶著連天異嘯,向麟兒卷來。 麟兒大眼睛眨了一眨,右手向前一揚,已打出師門秘傳乾元罡力,立時有一股陽和之氣向著黃風卷去,旋見麟兒右手向上一托,立將黃風捲入半空。那黃風團團亂轉,愈轉愈快,只聞波的一響,大光一閃,兩種罡力立刻消滅於無影無形。 冷面觀音心頭一怔,暗想這少年的功力實在高得駭人,崑崙派何時出了這種奇人,江湖上均未傳聞其事,實在使人費解,忙撥下肩上的奪命金蓮,一招善財獻 寶,帶著耀眼寒光奔向麟兒前胸。麟兒一聲清嘯,人已起在空中,神龍擺尾,腳上頭下,那玉一般的右手早已變掌為抓,向冷面觀音左肩抓到,冷面觀音一旋身,金 蓮從下而上,招名平地湧蓮,帶著絲絲勁風,硬向麟兒腹部刺來。麟兒童心未改,見冷面觀音秀髮上插有玉釵一對,同時也看到她心辣手黑,存心捉弄她一番,因施 展御風飛行之術,人在空中,可以隨意上下翻騰,一見金蓮奔向腹部,早如飛隼盤空,避開敵人兵刃,左手卻隨手一帶,已從金素霞頭上拔下一枚玉釵,人從空中直 落,拿著玉釵,迎風而立,秀逸似仙。 金素霞粉臉一紅,右手將奪命金蓮一緊,立從蓮蓬內噴出十餘道水珠,直奔麟兒身上,這孩子怔了一怔,也不管噴出的是什麼玩意,立即發動伏魔神功。這種功 力視之無形,聽之無聲,但有一陣清香味道散佈周圍,同時八面四方已無異於布下了銅牆鐵壁,五毒露雖然是江湖上絕無僅有之物,厲害絕倫,但遇上這種絕世神 功,那無疑等於白費。果然,毒露撞著神功,震得紛紛四落,如一蓬花雨,均灑於地上。 金蓮失勢,毒露無功,只氣得金素露粉臉變色,玉面含嗔,咬碎銀牙,微蹙翠黛,徐伸玉臂,輕挽魚籃,素手朝籃內一揚,六枚金鯉已呼嘯而出,只見金霞閃 閃,怪鯉四處紛飛,三只奔向麟兒,另三枚則逞向瓊娘等人頭上直落,瓊娘探手革囊,打出魔家異寶天狼釘,麟兒驚叫一聲可惜,忙右手向後一揚,將心上人防身之 物收回,縱身一躍,疾若奔雷,攔在金鯉前頭,人在金芒中閃了幾閃,運用飛燕捕蛾手法,將三枚金鯉接在手中,他右手又巧運陰陽罡力,將另外三枚金鯉也全部也 去。這孩子大約恨冷面觀音面冷可憎,一招龍飛虎躍,面對觀音直落,本來童子拜觀音,觀音道力通神,自可穩坐蓮臺,一臉莊儀寶相,但這位觀音自金蓮失效,已 覺童子功力不凡,一見童子向面前直落,幾乎撞在自己身上,帶來一陣蘭香,也帶來不少恐懼,疾伸玉臂,擬用功抵擋,童子已伸手將她玉腕上魚籃摘下,含笑一聲 道謝,快於母箭,人已落在瓊姊姊身旁。 這一連串的動作,沒有一個動作不隱含巧招,也沒有一個動作不巧快逾常,不但峨嵋弟子驚得目定口呆,就是瓊娘和畢瑤也看得眼花鐐亂,鐵杖仙童形如喪家之犬,冷面觀音宛如漏網之魚,匆忙中攜著弟子門徒進入廟中,連一句壯門面的話也不敢說,這且不提。 這正是: 神功寒敵膽 童子伏觀音 麟兒打退了強敵,又與瓊娘兩人各獲得了一種兵刃暗器,心中喜悅異常,於是提著魚籃仔細看了一眼,見是一種黑色藤製的東西,非常精美,籃裡面有六朵蓮 花,也是一種淡紅細藤編織之物,將金魚安放在蓮花之上,有如一朵盛開的紅蓮,其中伏著一條金鯉,這種暗器須用內家罡力發出,收取時也須用內家罡力驅使魚籃 網取金鯉,當下把魚籃送了瓊娘,收取的天狼釘也交還了她。 瓊娘嬌嗔道:“這種勞什子細看它作什麼?玉妹中了暗器,雖然吃了紫蘭仙寶,吐出了不少毒水,但人也未見清醒,你還不仔細看她一看。” 麟兒忙走向畢瑤面前,察看玉英傷勢,見玉英臉色已逐漸恢復原狀,但身上傷處必須解開衣裳才可看出,雖然如此,麟兒從她身上浮腫之處,也大約猜出了八九 分,當下向瓊娘苦笑一聲道:“解毒容易,取針極難,師姊與我男女有別,總不能讓她解除衣服來讓小弟取針,這事情真不好辦。” 畢瑤櫻唇一撇,嬌嗔道:“瓊妹中了瘴毒,病中危急時,人家按胸撫腿大獻殷勤,才把她的病治好,那又不知是什麼人於的?有了瓊妹,當然可以不顧玉妹了。”說得麟兒。瓊娘玉頰通紅,羞不可抑。 畢瑤不依不饒,俊目盯著麟兒,問道:“假如這次中暗器的人是瓊妹,中的也不是地方,你治不治?” 麟兒紅著一張俊臉,嚅嚅地答道:“誼屬姊弟之情,焉有不救治的道理,但玉姊姊身上,可能中了五六針,要手按傷處,運用乾元或太清罡力將針吸出,如瓊姊 姊懂得這種功力,自然毫無問題,但她學的是天山派陰陽神功,這功力過於霸道,縱然吸出毒刺,玉姊姊人也受不了,所以小弟煞費躊躇!” 畢瑤笑了一笑,問麟兒道:“你喜不喜歡你玉姊姊?” 麟兒怔了一怔,肅容答道:“我對兩位姊姊,都敬愛異常,絕不敢稍存不敬之念。” 畢瑤道:“這就對了,瓊妹既是你救的,對玉妹妹你又避什麼嫌?反正都是我的妹妹,大不了,她此生不嫁人就是!你若有其他困難,未來也可相機而解,你還是不用顧忌吧!” 瓊娘見麟兒滿臉都是困惑之容,不禁心中異常憐惜,很親切地對他說:“你還呆著發什麼痴,不論如何,玉妹傷處總得設法解救,我們先找個居住的地方,讓玉妹躺下來,然後察看她傷在何處,再決定治療的辦法吧!” |
第04章 神功救美b
由畢瑤抱著玉英走了十餘裡,找到了一所破廟,額名玄武殿,雖荒寂無人,亦只好暫時棲身,殿後有房屋三間,尚存有三張破榻,榻上還擺著半新不舊的席子, 麟兒、瓊娘忙把它打掃乾淨,將袁玉英輕輕地放在床上,畢瑤著麟兒解開她全身穴道,不久袁玉英也就清醒過來,見了三人,忍不住籟籟淚落。 畢瑤問玉英傷在何處,玉英告訴她中了六針,胸口一針,臂有兩處,其他三側,玉英看了麟兒一眼,紅著臉,怎麼問也不肯直說。麟兒早見機溜出,畢瑤忙把她的衣服解開,露出酥胸玉乳,瓊娘不禁嚇得驚叫起來。 原來胸口浮腫,一片青黑,兩乳膨脹如球,傷處還滲出黑色毒液,左右兩臂也浮腫異常,瑤、瓊兩女,痛惜萬分,不禁驚問道:“還有一處傷呢?” 玉英仍是紅著臉不肯直說,畢瑤心中明白,也不管妹子肯與不肯,鬆開了她的羅裙羅襦,彼此都是女人,而畢瑤又生性爽直,哪還顧忌什麼,只見她隱微私處,大異平常,也呆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女孩子的身體珍貴異常,男女兩手相接,猶與禮教乖違,這種羞人答答的地方怎好教麟弟弟當面下手?就是將來讓玉英與他吧,此事現時也委實難以從權,即使畢瑤不拘小節,也實無辦法可想。她幽幽地嘆了口氣,又將玉英衣服裙帶系好。 袁玉英望了畢瑤、瓊娘一眼,淒然一笑道:“小妹前生孽重,有負恩師培養,與人動手,遭此奇毒暗器,所中之處,又無法治療。雖蒙麟弟惠賜天露仙果,傷處 已減輕痛楚,但奇針業已鑽人體內,全身達六針之多,任何藥物均無法化除,除了麟弟有此功力,可將毒針驅出外,恐恩師親來亦屬枉然。但小妹身為女子,縱使麟 弟是我嫡親兄弟,我也無法讓他前來治療,好在能拖一日就算一日,兩位師姊也不必為我操心了。” 瑤、瓊兩女確也無法可想,姊妹情重,不禁泫然淚落。 麟兒已從外面走了進來,帶著滿臉嚴肅問瓊娘道:“師妹們是否帶了備用衣服?” 瓊娘嬌笑道:“女孩子出門,應用之物自然齊備,你問這個幹嗎?” 麟兒著瓊娘抱著袁玉英嬌軀,笑向瓊娘道:“師姊體內毒刺,兩臂與胸口等處,我先用功力把它拔了出來,胸口一處關係最大,其他一根,待我另籌良法,反正我得把她治好,免得你我心理難受。” 畢瑤、瓊娘異常高興,禁不住異口同聲問道:“真的嗎?” 麟兒笑道:“我幾時講過假話?” 大家心情不由一松,袁玉英也異常感激,但又想到有些地方,怎能讓麟弟弟施行功力,愈想愈覺臉紅,偏巧麟兒那對大眼睛,也看了她一眼,只看得她胸口直跳,這一跳,胸部刺痛異常,臉上的汗也浸淫而出。 麟兒著瓊娘將玉英胸部傷處打開,右手按著傷處,人在玉英前面盤坐著,俊目緊閉,寶相莊嚴,鼻中已吐出兩股白氣,直向玉英鼻中鑽去,他已用精氣神三種功力為師姊治傷。 太清罡力為師門至高無上神功,何況他懂得三百六十周天天體運行之理,一經施為,神異無匹,玉英只覺胸部傷處刺痛的地方,範圍愈來愈小,麟兒手掌所按之 處,似乎也產生了一種吸力,那股吸力好像拖著體內一物,而使物體緩緩向胸口移動,鼻子裡這兩股白氣,只在物體周圍流轉,流轉一周,即感舒暢異常,只見麟兒 右手往外一揚,緊跟著鼻中白氣,劃然而止,掌中卻多一根繡花針樣的東西,針身上滿布著血絲,色成赤黑,他兩掌稍為搓了一下,已把毒刺化作飛灰,袁玉英胸口 痛楚頓失。 只看得瓊娘等二人心花怒放,畢瑤更是口服心服,暗想:人這麼俊,功力又這麼深,這種丈夫簡直是踏破鐵鞋無處可覓,三師妹真算是有福了。 麟兒將玉英衣袖用指尖劃破,露出白玉般的兩條秀臂,兩手分按傷口,輕微後一揚,玉英立感一陣刺痛,但很快即止,兩臂毒刺又分別取出,麟兒探手革囊,將蝻蛇內丹放在傷處一陣搓揉,只覺其熱如火,慢慢由熱轉涼,臂上痛楚全失,剩下來的三處卻是不好下手的地方。 瓊娘放下玉英,囑其靜臥,又將蝻蛇丹交與她,告知可放在其他傷口處,慢慢搓揉,以吸取傷口毒汁,畢瑤陪著師妹,溫言細語,盡情安慰,麟兒已緩步出室,瓊娘也跟在他的後面進入麟兒房間,挨著他一同坐下,幽幽地問道:“其他三處,你預備怎樣治療?” 麟兒笑道:“這傷處如果是在你身上,那治來易於反掌,但玉姊姊身上重要的地方,叫我如何接觸?” 瓊娘笑道:“玉妹妹國色天香,人也比我聰明,你把她治好了,她只有心存感激,到頭來委身而侍,你師妹縱然不願,我姊妹二人,願作你貼身丫環,任何事絕對低聲下氣,絕不會起任何爭端,你願不願意?” 麟兒正色道:“這樣一來成何體統?如果連續地遇上這種事,那我得收多少妻子?我們三人情深義重,我已心滿意足,如再添一個,這豈不變成攪局了?再說玉 姊姊麗質天生,人間好丈夫多如恆河沙數,我何必無緣無故糟蹋人間麗質,自找麻煩?令師望重江湖,如今女弟子多同事一人,縱然事出從權,究非雅事,即使慍言 數說一二,我們焉能承受得起?這事千萬不可!” 瓊娘嗔道:“看不出你的道理倒還不少,對我們一本正經,對待旁門別派的女子,卻涎著臉,口口聲聲什麼美人兒啦!天生麗質啦!贊個不停,一雙桃花眼飄來 飄去,存心也不見得有什麼正經!如今我師妹身負重傷,非你不救,只緣傷勢無法請男子治療,否則只有委身相恃,故我吐露真言,想以情動,不料你倒背出一篇大 道理來,師妹如果有三長兩短,我從此認為你行同薄倖,絞去青絲隱身佛門,這一生一世,再見了你才怪!”說完,輕移蓮步,竟欲轉身外出。 這一著可把我們麟兒嚇壞了,忙縱上前,一把抱住瓊娘纖腰,央告道:“好姊姊,千萬別生我的氣,你要不理我,我活著還有什麼趣?玉姊姊的傷我一定想法治療,但絕不能用剛才的方法,本來胸部雙乳,未始不可從權,但最後一處,一定得用其他方法。” 瓊娘還故意繃著臉,麟兒早對著她的香唇,深深一吻,這是男孩子對付女人的好辦法,莫道瓊娘發怒是假意,就算是真的,雙方早吻得骨軟身酥,也不知經過了多少時間,兩人鬆開手,透口氣,雙雙坐在床邊,又復細語喃喃。 麟兒告訴瓊娘:據說大巴山紅雲寺對於梅花暗類之暗器,早已獨步江湖,他們治療的方法,系用一種特製的磁石,目前只好獨赴大巴山,找塊吸鐵石將毒刺取 出,再用喃蛇丹吸取毒汁,不日即可痊癒,這樣即保存了玉姊顏面,又可免去我的礙難,豈個是妙事一件?我和你暫把寶劍互換使用,你既有紫龍佩在身,又背著軒 轅至寶,再厲害的敵人也敵不過你,這豈不是萬全之策?” 心上人說得天花亂墜,只聽得美瓊娘喜上眉梢,於是換了寶劍,恣意溫存了一番,雙雙走出房門回致病人臥室。 畢瑤看了兩人一眼,幽幽地問道:“麟弟瓊妹,你們兩人玩夠了麼?玉妹的事如何下手,也該胸有成竹了。” 麟兒將自己的意見詳細告訴了畢姊姊,那當然是最善最美,瓊娘催促麟兒立即趕辦。 大巴山位於四川東北,距離當地約五百餘裡,麟兒功力已可禦氣飛行,來往千里只不過需時半日,他人在空中,施運大清罡力,只覺身輕如燕,一股潛力把人托 在空中,那罡力可循環運用,變化無方,能化虛為神,化神為力,力隨心意,逕奔大巴山。天空白雲朵朵。四方飛掠,地上群山起伏,一覽無遺,屋如蟻巢,江流如 帶,無邊景色,滌盡塵懷,大有飄然欲仙之概,麟兒童心極重,人至天真,只為貪圖美景,也不知經過了若干時刻,人已來到大巴山上空。 將身一落,卻是一個極深的石谷,那石谷至為狹隘,離頂上高約千尋,谷內飛鷹極多,大可逾常,對人毫無畏懼感覺,人從身邊走過,它們對你不瞅不睬,若無其事,只看得麟兒納罕不已。 信步行來,漫無目的,抬頭一望,只見兩旁石壁如削,高不可測,左壁上有一巖洞,洞口有兩只金黃蒼鷹,神駿逾常,那東西每只約有五尺餘長,高逾三尺,洞 離地面約四百餘丈,若非麟兒目力異常,則洞門口的一切,也無法看得清楚,麟兒禦氣飛行,人已拔地而起,只聞呼呼兩聲,兩只大蒼鷹已起在空中,雙翅展開,寬 約丈餘,一前一後對著麟兒夾攻,這東西疾決異常,威猛無匹,一對很銳利的鐵爪,齊向麟兒頭上抓來。 麟兒心中暗想,這可是天大奇事,扁毛畜牲卻也敢和人動武。忙將左右手前後微揚,分別打出伏魔內力,一股純陽勁氣向著飛鷹撞去,誰知那鷹異常靈巧,竟知難敵內家罡力,不約而同地把雙翅一拍,雙雙向上直飛,躲過罡力後,竟利用一張鐵啄,依然朝著麟兒進擊。 人與鷹鬥在一起,真是天下奇聞,美少年心思靈巧,乃發動恩師所傳的護身神功,只要讓它撞著,保險撞得頭昏眼花,不須浪費他的功力。 蒼鷹果然中計,仍分前後同向麟兒直撞,這一次吃虧頗大,被護身功力震彈得退後十餘丈遠,鷹身幾乎從空中跌落下來,兩鷹知道來人功力特高,無法抵禦,帶著幾聲厲嘯,雙翅一拍,高飛人雲,霎時不見。 麟兒適向洞中直落,人還未立住腳,忽然一股勁風當胸撲到,凌厲絕倫。麟兒立即發動伏魔神功,將勁風擋向左右,只聞轟的一聲,洞口兩邊岩石,被勁風打去一大塊,落下百丈懸岩,令人震驚。 洞內忽然傳來一種蒼老的口音道:“何方道友駕臨此洞,護身功力果自不凡,請速說明來意,以免彼此誤會才好。” 麟兒答道:“崑崙門弟季嘉麟,道經此間,偶見壁上有洞,一時好奇,進入前輩洞府,事出冒昧,敬乞海涵。”說完,站立洞口,靜候回答。 洞中老人道:“老朽蟄伏此洞,逾四十年,從無人來過此問,間或有人經此,亦被蒼鷹擊退,能入此洞,即是有緣,且請入洞一敘如何?” 麟兒步入洞中,見洞中潔淨異常,洞中左邊有小室,室內卻站著一灰衣老者,目內雙珠似已被一層白障遮蔽,業已無法見物,最奇的是他身上還縛著一根黑色大 拇指粗細的東西,那黑色筋狀物卻穿人石壁,老者頭上自發如銀,拖及胸際,但態度安閒,狀至慈善,一望而知非為非作惡之人,室內僅有石台一座,擺著一點松子 果品,此外別無長物。 麟兒見到石室情景及老者形狀,不覺納罕異常,忙笑對老人道:“弟子季嘉麟,參見長者。”說完,深施一禮。 老者回禮不迭,用手牽著麟兒的手,摸摸他的頭、臂及全身四肢,面上現出驚喜之容,隨肅容一嘆道:“老兄台真的是瑤池九品,絕世仙姿,普天之下,恐怕難找出第二個吧!” 麟兒自不免謙遜了一番,並問及老者來歷,老人也毫不隱瞞,細細說出他當年事蹟。 原來老者姓賀,雙名一梅,系巴山老人最鍾愛的弟子,老人原擬將衣缽傳授與他,因尚有大弟子一涵道人,按巴山門規,衣缽掌門份屬老人,為免招致物議,臨 危之際,掌門一職仍授一涵,但將一種內家秘技暗傳一梅,並將一對心愛神鷹也贈給了他。一涵性極陰險,接掌門戶後,表面上對師弟異常和藹,暗中卻想藉故排 擠。有一年,值巴山祭師大典,按規定,巴山門徒無論有何事盛,如未經掌教許可,必須參加,否則將以門規論處。祭師之前兩日,一涵卻派遣老者辦理一種艱巨要 務,且限時完成,待老者將事辦完,趕回巴山已逾盛典時日,一涵赫然震怒,認為觸犯門規,當即將老者雙目,用一種毒汁點入,使之失明,並用毒龍筋將老者縛入 本洞,毒龍筋的一端系著一塊精鋼,安裝在石壁內,壁內滿布火藥,如老者想震壁逃走,則火藥爆炸,自無倖免,毒龍筋柔韌異常,內功多好,也無法擺脫。 老者道:“四十餘年,蟄居此洞,只好修心養性,卑物我皆忘,小友惠臨此間,正如空谷足音,使人欣慰不已,更喜一身仙骨,功力奇高,他年必可領袖武林,發揚江湖正義,前途無限,好自為之。” 麟兒聽得秀眉微揚,對老者道:“晚輩擬將毒龍筋弄斷,並將尊目醫好,不知前輩尊意如何?” 老者喜道:“老弟台難道身懷寶劍,手攜靈藥不成?” 麟兒笑道:“我有一把太古神兵軒轅劍,今日卻未帶在身上,但攜著廬山鎮山之物金牛神劍,此劍神異之處,雖然遠不及軒轅至寶,但斷毒龍筋卻易於反掌。” 老者笑道:“廬山四寶已是天地神奇之物,如知禦劍飛行之術,千里來去,只在俄傾,至若軒轅至寶,乃系洪荒之物,那更不可同日而語了,小俠得此,至為可賀,蒙一片好意,解除老朽災危,就請小俠動手吧!” 麟兒拔劍在手,握住毒龍筋,角金牛劍一揮,光華閃處,龍筋已斷,還劍認鞘,探手革囊,取出靈石仙露,在老者雙目內點了幾點,又請老者盤坐石台上,自己 將手與老者雙手相疊,用太清罡力助老者迅速復元,那老者立即感到有一股清和之氣,震注四肢百骸,同時,雙目內有一陣奇癢,待清和之氣達於雙目後,奇癢頓 止,麟兒已收功離台,笑對老者道: “前輩雙目已愈,就請睜眼一試如何?” 老者雙目一睜,只見台前立著一個秀美少年,賽似天上金童,人間衛價,年華不過十之五六,而功力卻已絕頂,不禁滿臉驚奇,幾疑身歷夢境,似真似幻,半晌說不出話來。 老人大袖微揚,飄然離台而起,滿臉慈祥,攜著麟兒的手仔細看了一會兒,禁不住一聲長嘆道:“崑崙舊友果然道冠群倫,功異凡俗,否則,以老弟年齡,絕練 不出這種功力,最奇的是剛才老弟助我復元的內家罡力,似是江湖傳聞失傳已久的貴派鎮山神功太清罡力,老巧久已不聞世事,貴派掌門人是否仍為老一派的崑崙三 仙太玄真人?” 麟兒臉含微笑,告以師祖早以道蹬仙班,目前掌教系恩師紫陽真人,同時將自己如何學藝,如何得寶,菩薩岩如何巧獲靈藥,雲霧山旁的深谷內如何巧得絕傳一一告知老者,只聽得老者眉飛色舞,不住點頭。 老少一陣閒聊,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及古今與亡盛衰之事,可說無一不談,老者談風至健,博古通今,麟兒除一身絕世武學外,更有滿腹經論,胸羅萬有。人又天真,不時笑語如珠,雅趣百出,倏又目光電射,豪氣乾雲,把這蒼鷹老人只聽得心悅口服。 老人問及麟兒此來巴山何事?麟兒將師姊受傷情形,一一說了,因自己替師姊療傷不便,欲弄塊特製鐵石將毒刺取出。 老人笑道:“江湖俠義道,不必過分為禮教所束縛,再說你師姊果然存心愛你,要擺脫恐怕不容易吧!”旋把大巴山碧雲洞府情形,詳細講了一遍。 麟兒因暢談時間已久,同時也確實掛念師姊傷勢,未便久留,於是起身告辭。 老者豁然道:“老弟世之祥麟,我更身受大恩,愧無以報,師門秘技蒼鷹掌,系本門一種獨創手法,特予傳授,又有神鷹一雙,已具有數百年功力,跟隨老朽威 力無從發揮,擬令其易主而事,也可創一番善功,幸勿見卻,他年如有需老朽之處,憑一紙飛來,絕竭全力以赴,幸毋見忘才好!” 旋把蒼鷹掌秘技,授予麟兒,這孩兒一點即透,立時學會,老人吩嘴一嘯,招來神鷹,對著這兩頭人鷹,嘰咕一陣,那兩只神鷹向著麟兒點了點頭,麟兒摸了它們一番,即攜著大鷹,叩辭老者,禦氣飛行,人已騰空而起,又向洞門老者揮揮手,一人兩鷹,瞬息不見。 碧雲洞在大巴山山腹之內,巴山掌教一涵道人年逾八十,武功奇高,二師弟就是麟兒在蒼鷹谷的所解救的老者,已逐出師門,三師弟系七煞手王天燕,四師弟系 磨鏡叟除無咎,他身懷青靈古鏡,能運鏡遁神,更擅元天劍術,武功神妙無方,巴山門下弟子近百,與別派極少來往,一涵道人界於正邪之間,惡劣雖然做得很少, 但善事卻也行得不多,他抱著人不犯我,我不撩人的宗旨,門弟子好壞都有,龍蛇雜居,良秀不齊。七煞手王天燕也是師兄一流人物,他更抱寡人有疾,雖然不似那 些江湖下流採花作案,但女弟子六名中,卻弄了三名作妾,又擅素女術,故行年六十以上,望之猶若四十餘歲人,青發無須,異常瀟灑。他對女弟子教得極為耐煩, 手法也極為委婉,使人如沐春風化雨,師門恩深,故委身相侍者均出於自願,他那素女功力確屬不凡,只要投身一試,女的頓覺飄飄欲仙,欲罷不能,故他目前一妻 三妾,均出自本身培育的女弟子,而且情感彌篤,絕無怨尤。名門正派人物自然認為有乖禮教,不恥所為,但王天燕卻是我行我素,笑罵由君磨鏡史對於武功一項, 至為注重,除了護短是其缺點外,其他卻無疵可言。 麟兒於晚間潛入碧雲洞府,他要找的卻是七煞手王天燕。碧雲洞分三進,最後一洞,左面居的正是此老。石洞旁人口處極多,洞中範圍極大,華美異常,裡面用 的都是上等的琉璃燈,正中一張椅,坐了一個形似四十歲面白無須的男子,儒生打扮,看著三個女弟子在場練習劍術,他不時口講手劃,說得極為詳盡,也條條有 理,有時並下場拿著女弟子的劍,親自表演一番,三個女弟子對師父的態度也頗為親密,似逾師徒常軌,練了一番,王天燕和她們回房休息,惟有一個穿紅衣的女子 道:“師尊教我的天魔劍法,尚未練熟,待我再來演習一番。”但見她一招一式如輕燕投林,飛駕織柳,劍芒打閃,帶著一條俏麗紅影,在洞中飛舞起來。 天魔劍法至為複雜,劍招在千餘式以上,這女的只學到三百餘式,因為火候不足,練來頗為困難。待劍術練完,人也嬌喘不已,七煞手王天燕笑道:“劍招雖熟,功候不足,必須為師替你將全身奇經八脈打通,授以 女元陽大法才可速成,你如立志學全,不妨立即一試!” 麟兒知道:“這女的又將被誘上鉤了。” 果然紅衣女隨著王天燕步入後面石室中,室中有各式天魔女圖像,酥胸玉股,一覽無遺,王天燕卻持著各種圖像,一一講解,只聽得那女子如醉如癡,喘息可 聞,緊跟著又令那女的仰臥榻上,隨即著手按摩,這種按摩手法,卻是素女術中的特別門道,女的春心大動,竟自解羅襦,玉體橫陳,靜待乃師人教,王天燕揚手一 掌,桌上燈火隨即而滅,師徒二人同心操練那素女術去了。 淫男盪女,傷風敗俗,師道蕩然,麟兒本擬著手懲處,但以師姊傷勢奇重,洞中隱藏三位高手,一出手就難免一場惡鬥,故力加忍耐,轉身逕奔七煞手練功房,為著隱蔽身形,乃揚手將洞中燈光撲滅,隨快如飛矢,撲入房中。 練功房中陳設得異常潔淨考究,一張檀木雲床,兩排坐椅靠壁,壁上滿接著各種字畫,雲床旁邊掛著一把古劍,一柄折扇,一副革囊,雲床上,疊坐著一個美麗 女子,論年紀也不過甘歲左右,她穿著一身褻衣,披著一件大擎,正在那裡運功行氣,麟兒進了房,帶來一陣風聲,這女子雙目一睜,一見進來的是一個俊美少年, 正待喝間,麟兒想用點穴法傷她,但他心地善良,再說男子漢大丈夫,無緣無故傷一婦人女子,也失俠義道身份,故而一笑道: “你無須驚叫,我來此並無其他惡意,只緣師姊受傷,須吸鐵石一塊,七煞手暗器名家,具備此物,請藉一用如何?” 女子微笑道:“看你人美如玉,說話也很老成,我就送你一塊吸鐵石吧!”隨手將壁上革囊取下,探手入囊,拿出各式吸鐵石,又問麟兒,他師姊傷在何處,麟兒紅著臉,嚅嚅著說不出口。 女子嫣然一笑道:“難道是傷了見不得人的地方?”麟兒只好點點頭。 女子笑了一笑,揀著一塊圓頭柱形的吸鐵石交與麟兒,麟兒紅著臉,要求女的再賜一塊。 女子嬌嗔道:“要多了有什麼用?” 麟兒只好告訴她另有重傷兩處,並把自己胸部指了一指,那女的自然也就明白了,於是又揀了一塊方形的給他,並間麟兒,他師姊如何受傷,現在何處?美男子摘要地敘述了一遍。 女子驚道:“漕宇廟離此處五百多里,你如何能在一天時間內趕到此處?” 麟兒笑道:“我頗擅禦氣飛行之術,一天一晚,約可趕五千餘裡。” 女子又問及麟兒師門,美男子也只好據實相告,說完話,即拱手告別,那女子脈脈含情地看了麟兒一眼,披著衣,下了床,送到門口,輕向麟兒道:“賤妾秦蓮 貞,幼投身本門,雖一時失身,但也無法後悔,身旁尚有解毒藥一瓶,特舉以相贈,本門高手如雲,應立即出洞,四師叔身懷青靈古鏡,善遁形之術,最是難纏,離 開此處愈快愈佳,你能禦氣飛行,功力已臻絕頂,他日妄如行道江湖,若有危難,尚祈念今夕一面之緣,稍予援手,則感激不盡矣,言盡於此,從速去吧!”說完目 蘊淚光,依依惜別。 麟兒抱赤子之心,至情至性,對秦蓮貞這種女子也認為極有可取之處,與其依依惜別,私心也不禁惶惶,忙舉手為禮道:“嘉麟身受大惠,私哀至感,他日有 緣,必有以報。”說完,身形微動,快如電閃,人已從原路飛出洞外。洞頂系一石巖,形勢雄偉,矗立巴山腹部,白雲如絮,映月生輝,小立岩端,恍如身在仙境。 美男子正在欣賞無邊美景,忽然身側有人笑道:“無端來此禁地,只怕你來時容易去時難了。” 美男子目光如神,可穿雲透霧,但來人已至身側,而自己卻茫然不知,雖神目四射,四周卻杳無人影,也不覺心頭一震,碰巧太古神珍又都留在瓊姊身上,遁形異術無法破除,看來只有用護身神功與人一擠了。 主意想定,口頭也不示弱,於是冷冷地發話道:“大巴山既非虎穴,更非龍潭,所謂禁地,那不過是夜郎自大者一種幻想而已,青靈古鏡可以遁形,盡人皆知,如認為依此即可技壓江湖,則無異于管中窺豹。” 忽聞另一老者哈哈一笑道:“數十年來,尚無人敢在我大巴山上大放厥詞,今晚竟有高人來此,且容貧道一會。”聲從洞中發出,字字入耳,一條黑影。從後洞中部出口處,電射而至,落地無聲。 來人卻是一個道裝老者,論年齡,約在八十以上,但精神 鑠,目蘊神光,戴著青色道冠,一襲青色道袍,背負長劍,手挽拂塵,雖然也帶著幾分飄然欲仙之概,但總覺得陰氣襲人,不問而知是巴山掌教一涵老道了。 麟兒身形不動,沉著異常,對來人一聲冷笑道:“道長如有高招,儘管賜教便了!” 忽然一股勁風向麟兒背後襲來,伏魔神功早已發動,那勁風硬生生地被反彈回去,只聞有人嗯了一聲,而麟兒卻仍靜立當場,若無其事。 此時從麟兒出口處又衝出三條黑影,頭一條系一書生打扮的中年人,手裡拿著一把折扇,肩上負著一只革囊,背後卻站著二位年輕女子,一位是含情贈物的秦蓮 貞,另一位則是初次與乃師同習素女術尚未探知姓名的美女。二女頭髮蓬鬆,臉帶倦容,想來素女神功,練之不易,為時太久,頗費精神,秦蓮貞脈脈含情地望了麟 兒一眼,翠黛微顰,隱含幽怨,教玉郎煞費猜疑! 原來七煞手自麟兒走後不久,即事畢返房,隱聞外間有詰問之聲,秦蓮貞心中有數,恐七煞手聞聲外出,聯合對付麟兒,最好的方法只好拿練習素女術來纏住乃 師,兩人聚精會神地演練了一陣,似乎聽到掌門人也出手了,秦蓮貞芳心大亂,神功練來早已味同嚼蠟,只好草草終場,與師父一同穿好衣服,帶著隨身武器,師妹 邊藍芬也整裝而出,出了洞,果貝麟兒未走,還若無其事地靜立岩頂,不禁芳心大亂,暗中抱怨麟兒辜負了她一片好心,這些事我們美少年哪能知道? 七煞手折扇輕搖,慢步而出,冷冷地問道:“你是何人門下,敢闖大巴山頭?” 麟兒見了他,即有說不出的一種厭惡,滿臉不屑神情含怒答道:“我門派出身,憑你這種衣冠禽獸,還不配問。” 七煞手赫然震怒,折扇一揮,已打出一陣勁風,秦蓮貞芳容變色,麟兒看了她一眼,也未說什麼,依然迎風而立,不避不閃,那內家勁風,還未到麟兒身旁,忽然受了什麼東西一擋,原封奉還,力道加倍,將七煞手震退了數步,只震得心頭發熱,氣血翻騰。 七煞手心猶不甘,運氣凝神,功行兩掌,打出五十餘年獨步江湖的七煞掌力,只見兩股黑風滾滾而出,有如山崩海嘯,鬼哭神號,直向麟兒襲來。 麟兒有手往上一揚,打出師傳絕功乾元掌力,一股柔和的力量,對著那兩股黑風一擋,那黑風立即消滅於無影無形,同時七煞手本身,受著麟兒打來的掌力一 震,心頭立起反應,只感到全身酸麻,四股無力,真氣消散,目眩神昏,人竟站立不住,搖搖欲倒,身旁兩女子,忙把他扶住,一涵仔細察看一番,也無法治療這種 神奇功力,滿臉困惑,秦蓮貞向著師妹道:“請把師父扶入後房,待我來替他報仇。”替師報仇是假,怕麟兒脫不開身是真,女人的心真不可捉摸,老來縱懷素女 術,也難綰住美人心。 七煞手受傷回房,秦蓮貞一聲清叱,天魔劍術怒若驚濤,勢如倒海,只見一片寒光,襲著一條俏影,擁起一座劍幕,只一下就將麟兒罩住。 美少年忙收去護身神功,應用龍虎掌半真半假地和她纏戰,悄悄對她說道:“你師父罪孽深重,一身功力,恐難復元,但性命卻無妨礙,如能知過悔改,只要憑 你一句話,我即可把他治療,本門乾元功力,除我派長輩外,別人無法解除,你如存心恨我不該速下毒手,那我也可饒他一次,以報你贈物之情,貴派人手雖多,我 傷他們易於反掌,你不必為我著急,久戰令人生疑,我將你劍震出手,你日後,口遭受危難,可投書崑崙告我,屆時我必設法打救。” 說完,一聲清叱,一式烘雲托月,雙手往上一招,一股真力將秦女手中寶劍震出老遠,人卻氣定神閒,迎風而立,自中卻說了聲:“承讓!承讓!” 秦蓮貞泫然欲涕,輕移蓮步,已退到掌門人身旁,一涵正待出手,忽有一種老氣橫秋的聲音起自身旁道:“師兄且慢出手,待我來鬥鬥這娃兒。” 一涵知道師弟磨鏡叟已發動青靈鏡遁形而出。他行道江湖數十年未遇敵手,倒要看看這少年,矚何鬥他。麟兒心中也納悶異常,因為來人隱身不出,除用聽風術 與之拼鬥外,只有使用護身神功防守不攻。神功未發,忽然左臂一麻,剛時天台玄機兩處也被來人點中,麟兒不禁大吃一驚,伏魔神功雖然發動,但要穴被人閉住, 功力已失十之八九,同時,敵人掌力已如排山倒海,向四方襲來,內中有一種掌力,功力奇高,竟穿破伏魔神功向自己胸口直襲,雖然勉強行運氣,但己力不從心, 胸部連中數掌,受傷已自不輕。饒你麟兒武功再高,也難逃傷亡之厄,說什麼明珠仙露,九品紅蓮,一著棋差,鑄成大錯,至情至性的季嘉麟,已陷入災難之中了。 這正是: 縱是同門情誼重 焉能獨自闖巴山 麟兒身受重傷,要穴被人閉住,只因功力深厚,勉強發動神功支持,一涵道人與磨鏡叟分別用伽藍掌與少陽掌力乘機襲擊,此時麟兒已盤坐地下,運功苦撐。秦 蓮貞知他受傷慘重,痛徹心脾,忙向一涵道人道:“掌教何不將他活擒,叫他慢慢說出幾種絕世神功,然後再勸他歸入本門,豈不得一絕好弟子?” 一涵心動,磨鏡叟人也現形而出,站在師兄身旁,拈胡不語。驀聞嘎嘎數聲,兩只大鷹快如電閃,眨眼間已出現在當場上空,麟兒聞聲即知神鷹飛至,無奈人已 受傷,功力已失十之八九,無法騰空而起,就是坐上鷹背飛行也難,不來高手馳援,委實無法擺唬困境,依然是凝神靜氣坐在當場。神鷹飛來數匝,雙翅一收,對著 一涵。磨鏡叟凌空下擊,兩人雙雙大怒,伽藍少陽兩種掌力,各自施為,神鷹振翅騰空,旋向斜刺裡予以閃避,倏又突飛下降,待兩人施掌襲擊,則又騰空躲開,一 涵怒向磨鏡叟道:“這兩只扁毛畜牲,竟敢擅幫外人,莫不是洞中違犯幫規者被這孩子解救,此處事完,你我應同去洞中察看。”磨鏡叟點頭應允。 兩鷹騰搏一陣,竟誰也不能奈何誰,磨鏡叟冷笑一聲,懷中取出青靈古鏡,正待施為,冷不防秦蓮貞抽空一劍,向他肩膀劈去。這一下,事出卒然,一涵和磨鏡 叟兩人誰也想不到會變生時腋,磨鏡叟功力再高,運功抵禦時己自不及,一條右臂竟被這一一劍傷及筋骨,創口極深,血流如注。一涵道人大喝一聲:“賤婢敢 爾!” 正待運伽藍掌力將秦蓮貞擊斃當場時,神鷹又雙雙撲到,將一涵掌力引開,磨鏡叟須發怒張,鐵青著臉,不發一言,拿出丹藥將傷口的血止住,一涵把他的衣服 撕下一塊,替他裹傷。這當兒,秦蓮貞氣定神閒,若無其事,走到麟兒身前,很關心地問道:“相公傷勢如何?能否騎鷹背逃出此?” 麟兒俊眼含淚慘然一笑道:“伽藍掌力已傷及中元,功力已失十之八九,縱有神鷹,亦無法騎坐,承姊姊援手之德,終身感志不忘,此處你已不能再留,速騎鷹逃走吧!” 秦蓮貞慘然一笑道:“我幼人本門,受益極多,因習天魔劍與素女術中 女元陽大法失去貞操,悔亦無及,因看相公一片赤誠,滿臉正氣,少年英俊,有守有 為,始感一身所習,殊不足以登大雅之堂,今為拯救相公,無故劍傷師叔,已為師門叛徒,叛師不忠,棄友不義,一身罪孽,無處可逃,身雖敗柳殘花,自信頗知禮 義,相公世之祥麟,人間威鳳,身在險境,諒可化吉離兇,神鷹出現己久,鷹主人可能及時趕到此間,望速離此地,回山治療,並勿以蓮貞為念,人間苦命人極多, 絕非蓮貞一個,能心存善念,救苦安良。即系武林正旨,良言盡此,薄命人要先走一步了。”說完,橫劍向項下一抹,待麟兒想出手打救時,已玉須香消。 麟兒驚叫一聲「蓮姊姊」,打出陰陽罡力,奈功力已失,作用甚微。蓮貞死志已萌,動作極為迅速,只一下,血濺五步,玉體橫陳。麟兒慟哭失聲,悲不可抑,暗中禱告道:“蓮姊英靈不遠,弟如脫困,必按照雅囑行道江湖,有違此志,明神殛之!” 一涵道人已將師弟傷口扎住,對蓮貞自刎視如未睹,毫不動容,包紮已完,獰笑一聲,走近麟兒,正擬全力施為,撲滅這少年強敵,驀聞一聲長嘯劃空而來,神 鷹背上已落下一個道裝老者,這時一涵伽藍掌力業已打向麟兒,那老者一聲怒吼,扎向麟兒身前,平推雙掌,勁風如潮,實施硬接硬架,兩股勁風在空中互相撞擊, 呼的一聲,將四周岩石打碎不少,聲勢至為驚人,兩人同時被掌力震退一步,彼此臉上互相一怔,一涵道人將老者看了一眼,冷笑一聲道:“看到這兩只扁毛畜牲, 我早猜到你這蔑視門規的叛逆已被那小子解救,果然恬不知恥,竟敢和本人動手,今晚如不能把你力斃掌下,我願在本門祖師前閉關三年。” 鷹背上下來的老者正是蒼鷹老人。一涵在包紮師弟傷勢時,有一只神鷹立即飛赴蒼鷹谷,將老者接來馳援。待老人趕到,正是一涵猝下毒手之時,蒼鷹老人一見 麟兒受傷,早怒不可遏,也施用伽藍掌力,與師兄硬接硬擠,這時見一涵責備自己,更引起他滿腔怒火。只見他雙目一睜,神光四射,冷冷地答道:“羅百韜,你對 待同門兄弟懷蛇蠍心腸,祭師大典之前,你故意派我赴峨嵋山藉金鐘玉罄,明知峨嵋四老正在那時坐關未出,你偏限定對日,令我自蹈羅網,事後用毒藥傷我雙目, 更用毒龍筋配合火藥束縛我身體自由,這些你早已計劃周密,各種步驟均是按計而行。現我苦已受盡,和你師兄弟之情分斷絕,你身為掌門,對待一個受傷的孩子濫 施內功掌力,如真正把這孩子弄到重傷不治,崑崙五子把你饒了才怪!” 一涵一陣怪笑,袖袍一揚,打出伽藍神功,這種掌力原出自佛門,一涵師傅巴山老人身兼佛道兩家之長,並以之傳授一涵蒼鷹。蒼鷹老人一見來掌,竟不閃不 避,硬接硬架,兩人功力悉敵,誰也無法得手。忽然老人施出秘技蒼鷹掌,翻滾抓騰,內蘊純陽罡力,綿綿不絕,向一涵搶攻,一涵哼了一聲,竟施用自己數十年研 鑽的秘技天星掌法,與之對攻。蒼鷹秘技系巴山老人壓箱絕傳,奇異無比,對拆兩百余招,一涵被老人施用飛隼搏兔當場震退了兩步,自知在拳招上技遜一籌,不禁 怒喝一聲:“叛逆,這是你自己找死!” 從一皮袋中掏出五雲神沙,正在揚手待發,磨鏡叟也拿出青靈古鏡,擬隱身遁形。突然從林內飛來一條黑影,雙掌打出劈空掌力,將毒沙寶鏡一齊劈落,旋轉身抱著麟兒,向蒼鷹老人大喝一聲道:“呆老頭,此時不退更待何時?” 空中兩鷹束翼而下,疾落當場,來人與老者,跨上鷹背,一聲鷹唬,身人長空。後來老者是個化子模樣,懷中抱著麟兒,他看到麟兒受傷慘重,心中震怒異常, 竟向地面站立的一涵發話道:“你竟用佛門罡力向著年輕的孩子施展毒手,三年之內,我不與崑崙五子把你大巴山攪個天翻地覆,我天山神丐,從此退出江湖!” 一涵冷笑道:“老化子,你那幾下毛手毛腳,別人捧你,我羅百韜還沒有把你放在眼內,崑崙派的門弟子,自有崑崙派的人管,你天山派無能,收不到門人,自 可老死牖下,享受清閑,犯不著硬拉別人門弟往自己臉上貼金?大巴山門戶洞口歡迎的最高人逸士,他們隨時可來,隨處可來,至於那些偷雞摸狗之輩,伸手要飯之 流。偕同那些盜名欺世,自命不凡,目無餘子的江湖道,我們是一律拒絕,他們果真吃著豹膽熊心,願來一試,那也不過是大巴山頭多添幾個冤魂怨鬼而已!貧道此 時不願再事出手,你還是早點滾吧!” 神丐哈哈大笑道:“老雜毛,鬥口無味,反正三年之內,自有你的樂子,你等著瞧好了!” 說完,與蒼鷹道人騎著飛鷹,進入雲端,瞬息不見。飛鷹速度,快無倫比,而且平穩異常,天空白雲,如柳絮輕飄,掠身而過,仰望長空,碧天如畫,俯視原野,萬里無垠,人謂登泰山而小天下,若隨身天際,默察穹蒼,則納須彌於芥子,更覺身歷仙境。 老丐俠被無邊景色引發豪興,不覺哈哈大笑道:“騎著這扁毛畜牲,飛得又快又高,地下景物盡收眼廉,我今天算是第一次大開眼界,看來這一對扁毛畜牲,能身騎兩人,負之無物,果真有些鬼門道了。” 那神鷹靈異逾常,心高氣做,見神丐一味他講他是扁毛畜牲,竟扭轉頭,睜著兩雙怪眼,瞅了神丐一眼,旋一起一伏,把背上神丐,弄得顛簸不定,幾乎把神丐從鷹背上跌了下來。 神丐笑罵道:“你這東西,競敢捉弄化子,把我弄惱了,我不把你背上羽毛,全部拔下來才怪!” 蒼鷹老人笑道:“老友,積點口德好不好?它肯馱你,已是天大的人情,你還左一句扁毛畜牲,有一句扁毛畜牲,把他惹惱了,你得提防他把你從背上甩下來,你身懷絕世輕功,固然不懼,但麟小俠功力已失,如何禁受得起,他如不是馱著他的主人,恐怕此時早已發難了。” 神丐笑道:“這兩個東西,原是你的長年夥伴,四十年來,江湖上就未見到你的行蹤,一般忖測,咸認為你已歸道山,你又如何重入江湖?這蒼鷹又為何變作麟姪之物?倒叫老化子百思不解了。” 老人將自己各種經過一一說了,只聽得神丐勃然大怒,恨聲道:“麟姪功力復元後,我們同赴巴山,找一涵賊道算賬。奇怪的是一涵賊道竟能傷這孩子,而且傷 得很重,使他失去功力,我就有點懷疑。一涵功力,看情形不會比你我高明,這孩子武功,卻已臻化境,而且身懷太古奇珍,但目前身上,卻一件未有,真使人費 解,如果那兩件至寶被一涵得去,那就如虎添翼,弄得不可收拾,這倒是一件至為嚴重的事,老友是否明暸個中內情?” 老人道:“他此次來大巴山,系找吸鐵石為師姊治傷,軒轅至寶留在他另一師姊處守護病人,麟小俠功力絕頂,已得崑崙武功之秘奧,擅太清罡力與伏魔神功,我那師兄如何是他敵手?據我忖測,一定是本門師弟磨鏡叟使用青靈古鏡,隱去身形,暗施毒手把他弄傷了。” 神丐皺了皺眉,又看了懷中麟兒一眼,見他人似昏迷,不覺引起無限憐恤,向老者一笑道:“我老化子一向冷面冷心,在江湖上獨行其事,惟獨對這孩子卻有說 不出的投緣,再說崑崙掌教視此子如性命,連自己結婚定情之物也贈了這孩子,他惟一愛女,也許配了此子,果真此子如產生變故,崑崙派勢必傾巢出動,那時你師 兄師弟可算是惹下大禍了。” 老人雙眉一皺道。“我與師兄之情早已斷絕,按說這場事我可撒手不間,但以師門恩重,當然也不能袖手不管,據我看,麟小俠絕非夭折之像,想可化難呈祥,他年復仇巴山,探望老兄不要火上加油,看我薄面,略為化解,則感激不盡矣。” 天山神丐自然滿口答應,停了一會兒,神丐又問道。“麟姪旁邊倒下一個姿色極美的女子,看來是自刎而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老人嘆道:“那大約是巴山女弟子,可能看到麟小俠身陷絕境,殉情而亡。” 天山神丐禁不住黯然一嘆道:“這孩子天生異質,但是一身情孽牽連,要化解還真不容易呢!” 鷹行迅速,不到半天,已至漕宇廟前,麟兒人稍清醒,望了底下一眼,只說了「廟宇」 二字。兩老朝下略看,即知所在地點,神鷹束翅下降,就在廟的附近,兩老躍下鷹背,並肩同行,直向玄武殿走來,但見殿已殘舊,一片荒涼,斷井頹垣,傷心慘目,神丐一聲長嘆道:“人美如玉,處境如斯,赤子心胸,善良可愛,亦可見江湖行道之不易了。” 蒼鷹老人一笑道:“老友浩氣乾雲,壯懷激烈,今卻為麟少俠的傷勢觸景傷情,愛護期望之殷,由此可見!” 兩老走近廟門,只見出廟內走出一絕色女子,她身著紅絞細襖,配一副百淡紅羅折裙,綠雲掠鬢,翠背含顰,背上插著一柄長形古劍,劍柄上光分十彩,時隱時 現,一望而知是那軒轅至寶,她項下掛著一顆奇形碧玉,碧霞閃閃,隱蘊金芒,這正是太古神珍紫龍玉壩,人本來生得如煙籠芍藥,似盛開牡丹,加以那絕世奇珍放 出了祥霞彩瑞,擁在那嬌軀四周,直似桂宮嬌娥,雲間仙子,只見她輕移蓮步,款擺柳腰,陣陣蘭香,隨風飄溢,滌盡俗懷,這才是落雁沉魚,羞花閉月,人間麗 質,莫勝於領!只看得二老暗中點頭,同聲喝彩,見她身上背帶的都是麟兒性命交關之物,一望而知她與麟兒關係不比尋常。 這女子見來的是兩位老者,一個乞丐打扮,高大身材,頗有白須,修眉朗目,雖鴿衣百結,但潔淨異常,她眨眨大眼睛,大約心裡有數,但看到老者手上,抱著 一個少年男子,就裝束看酷似麟兒,臉上似飄起無限困惑,但一顯即隱。右邊那老者,白髮如銀,其長過腹,白鬍子也有一尺多長,滿臉慈祥,如春風化雨,極使人 生親切之感,一望兩位老者,就知是師執前輩,只見她先向天山神丐盈盈一禮道:“老前輩可是譽滿江湖的天山神丐?” 老化子忙點頭稱是,也還了一個禮,同時心中暗笑道:“妙啊,他們小兩口可說是無話不談,否則,彼此從未見面,怎能知道我這叫化子?大約那龍虎棒法與陰 陽罡力也傳給這女子了。”又給她引見了蒼鷹老人,那女於也向蒼鷹老人見了禮,並說出了自己的姓名與派別,兩老這才知道小麟兒未來是一箭雙雕。 出來的女子正是瓊娘,見過了二老,忙問天山神丐道:“老前輩,你手中抱著的,是不是麟弟弟,難道他受了重傷不成?” 蒼鷹老人忙將他在大巴山經過及受傷情形,概略地說與她聽。這一說,只聽得她嬌軀發抖,熱淚紛拋,有氣無力地問道:“他……他那傷勢,難道就無法挽救了麼?” 神丐點頭一嘆道:“我們且讓他躺下察看傷勢後再說。” 瓊娘忙將二老引人麟兒房中,神丐將麟兒放在床上,並告訴她所需磁鐵業已取回,著瓊娘拿去救她師妹,瓊娘自然不敢有違,忙出房去訖。 二老將麟兒衣服打開,見胸口一片藍紫,手探胸部,跳動極微,脈息亦至為微弱,幾至不可辨別,知道心脈受傷慘重,如不施用克制伽藍手的內功,並打通全身奇經八脈,縱有靈丹仙露,也難望其著手回春! 神丐皺眉問老人道:“你和你師兄習的多半是同一路子,而且也擅伽藍掌力,對於他的治療法是否知道?” 老者默然一嘆道:“伽藍掌法治療極為困難,不僅我本人會用而不會治,就是先師也無法使其復元,普天之下,能治療此傷者,除崑崙派之千元、太清佛門之般 若、青靈,還有太乙五靈及儒家之一無與天運各種功力外,就只有我恩師手創之三陽罡力。但三陽罡力並不能使傷者完全復元,但可保得命在,其中最佳治療方法, 以一元、天運、太清、太乙五靈及佛門是般若罡力最為神奇,不過一元天運,江湖上從來未見過,是否有此罡力猶有問題,太清罡力雖為崑崙絕傳神功,但這孩子不 但獲得此項絕傳,而且功力奇高,至於太乙五靈及般若罡力,據云一系崆峒絕傳,一則為佛門秘技。百餘年來即未出現江湖,目前崑崙掌教以師門秘技失傳,自創有 一種乾元掌力,麟少俠於啟蒙時即獲得此項傳授,據我付測,紫陽道友能悟出此項功力,系參照易經佛經而以道家方法為主,旁推搏引而成,功力雖玄,可能較大清 罡力技遜一著,最奇是麟小快似尚習過另外一種秘技,它能不循正軌,專找捷徑,前次治療我目疾時,竟以玄門導氣人目之方法,助我雙目去毒培元,當時我心中至 為詫異,因為老一輩江湖道,也無人有此功力,故當雙目將愈時,我暗運伽藍內功,故意實施反擊,他不但能綿綿化解,而且另有無數潛力從其他穴道,滾滾而進, 神奇之處莫可端倪。他恩師紫陽真人,我尚未曾遇合,功力高下無從置評,但他師祖太玄真人雖曾領袖武林,功力臻於化境,我卻見過數面,就事論事,武功上卻遠 不及這孩子之神妙精純,但此次受傷,大約因為護身神功發動太遲,全身要穴被我師弟運用天靈指閉住,先機即失,功力頓減,太清罡力雖奇,卻無法發揮威力,傷 及心脈,治理至難,老朽卻委實無法可想,不過我可用本身功力助他醒轉過來,待他神智清明以後,他自有治傷之法,也未可知。”說完,運氣凝神,手上發出絲絲 熱氣,往麟兒全身穴道緩緩推拿。 天山神丐並用掌心抵住麟兒腳底湧泉穴,發出內功熱力,助長麟兒功力。這兩個武林高手為了拯救這孩子,不惜消耗本勢真元,竭全力以赴。這邊二老救治麟 兒,另一邊則是瓊娘治療師妹,雙方都是同時動作,為時極久。瓊娘已將師妹毒刺取出,麟兒受傷之事,卻未讓玉英知道,因為畢瑤被劫已夠慘了,急盼麟兒歸來謀 求解救辦法,誰知麟兒這次傷得更慘,失意之事,紛至沓來,真使瓊娘愁上加愁,芳心欲碎。薛瓊娘取出毒刺後,心惦玉郎安危,囑師妹寧神靜養,匆匆進入麟兒房 中,見到二老滿頭大汗,手中白氣絲絲而出,不絕如縷,自己身子反正是麟兒的,此時也無暇顧及避什麼男女之嫌了,走進榻前將玉郎仔細一看,只見他臉色慘白, 胸口上出現一片紫藍色傷痕,雙目低垂,昏迷不醒,想起玉郎情重,蓋代奇姿,為顧自己安危,懷中異寶留給自己防身,憑赤手空拳獨赴巴山找尋磁鐵,遭人暗算, 身受奇傷,果如不測,真是百身難贖了,想到此處,眼淚早奪眶而出。嬌軀顫抖,人也幾乎昏倒,為避免分散二老行功,緊咬銀牙,勉強將身子定住,靜立榻前注視 玉郎變化。二老行功已久,按照普通傷勢,此時早已復元,但麟兒迄未睜眼,兩人神目同時睜開,看到麟兒情景,不覺各自搖頭,蒼鷹老人突然雙目復閉,一聲微 哼,手上白氣大增,一絲絲透過麟兒毛孔,直向體內鑽去,雙手推拿比前更緩。天山神丐知道此老竟不惜毀去數十年功力,助長此子神智復明,因為自己酷愛靈秀少 年,加以年事已老,塵世間也無多大留戀,人家既能捨己為人,本身尚何所惜?當下也閉著雙目,運用坎離交濟之法加緊行功。兩老這一拼命,無異將二人元氣都灌 注在麟兒身上,不到一刻,麟兒身上汗出如漿,臉色已略見紅潤,身子也微微動了一動,二老又睜眼看了一看,臉上同時露出笑意,但兩人頭上白氣蒸騰,汗出如 漿,臉上也同時現出倦容,可是兩老咬咬牙,依然行功不輟,但見頭上白氣,愈來愈大,如鍋中蒸氣團團而起,瀰漫全室。 |
第04章 神功救美c
瓊娘起初還未察覺,一見這情形異常,忽然憶及師門學技時,青雲師太曾言及習內功的人,均須運用水火既濟的道理,如使用內功過度,使功力外洩,則不到半 天時間,可廢掉一身功力,看到二老這種情形,分明是犧牲自己功力,挽救玉郎性命了,想到這裡,心中一酸,那眼淚如斷線珍珠落個不停。她咬咬銀牙,移動抖戰 的嬌軀,探手麟兒革囊中,取出玉瓶,拿出玉匙,從瓶中掏出紫蘭仙寶兩顆,納了一顆在蒼鷹老人口中,又傾了一匙仙露給他喝了,老人睜開眼,面現驚喜之容,向 她點頭笑了一笑,她也苦笑了一下,又照樣給了天山神丐一顆蘭寶,一匙仙露,神丐喝過之後,不禁噫了一聲,也向她點頭默許。 說也奇特,二老吃了蘭寶,喝過仙露後,那頭上白氣,臉上大汗,立時不見,不到一頓飯的時間,麟兒已全部清醒過來,二老也停止功力。 瓊娘驚喜若狂,攜著麟弟弟的手,臉偎在麟兒身上,熱淚流個不停。麟兒撫著她的秀髮,目蘊淚光,很輕微地嘆了一口氣,又對著坐在一旁的兩老苦笑了一下,並點了點頭。瓊娘又起身取了一枚蘭寶,一匙仙露,餵給麟兒吃了,磷兒養了一會兒神,精神已見好轉。 天山神丐問麟兒道:“你傷及內腑,擊傷你的是伽藍掌,你擅太清乾元兩項秘技,目前你有無治療方法?”麟兒想了很久,點點頭。 兩老聽了,異常高興,瓊娘也轉悲為喜,略舒愁眉。她放下了麟弟弟,轉身到玉英房中,看了她一番,見傷處浮腫瀝消,臉上雖然清瘦了許多,但仍掩不住國色天香,忙扶玉英坐了起來,慢慢行功運氣,驅除體內餘毒,以資早日康復。 瓊娘正待轉身離房,玉英忙喊了一聲:“三姊且停,小妹尚有話說!” 瓊娘停住了嬌軀,迴轉身,怔了怔神,勉向玉英微笑道:“四妹有何吩咐?” 玉英滿臉嚴肅,對瓊娘道:“此次小妹這條命,能夠得到救轉,那無疑是出於麟弟之賜,承他千里往返,獨闖大巴山頭找尋吸鐵石,如今物已找回,我也被他救 好,按照常情以及他那種性格而論,他人既迴轉,絕不會不進房看我,從你滿臉淚痕及那種五心不作主的情形看來,可能他已受嚴重傷害,因為他武功已臻絕頂,能 返氣為神,返神為虛,這種至高無上境地,常人絕不能傷他分毫,普通的傷,以他那種絕頂功力,只須運氣數轉,即可平復如初,但是,現在的情形不同,他房間不 同語音,隱約可聞,你也顯得異常慌亂,師姊,你不用瞞我,莫不是他……他受傷慘重,來了很多高手為他治傷,而仍無法得手麼?天降神童,關係著武林劫運,若 有什麼三……長……兩……短,那我袁玉英真的百身莫贖了。” 她停了一停,見瓊娘黯然不語,忙又道:“師姊你怎麼不說話?” 瓊娘只好把麟兒獨上大巴山的經過及受傷情形一一向她說了,只聽得玉英嬌軀發抖,熱淚紛紛奪眶而出,最後聽說治療有望,始稍釋愁懷。 玉英又道:“畢姊姊的事情,你告訴了兩位前輩了沒有?” 瓊娘把自己的心意告訴了她,立即匆匆離房,將另一房間收拾好了,以作二老憩息之用,隨即轉回麟兒房內。此時玉郎臉色,已稍趨好轉,但仍氣息頗微,軟弱 無力,他拉著心上人的手,雙目向她注視了一會兒,口角間微含一絲笑意,這情景,比哭還難受,只弄得瓊娘有如萬管穿心,幾乎當場昏倒。 天山神丐滿臉慈祥地向瓊娘說道:“他已食過仙露異果,可促使心脈加強,只要設法加強他本身中氣,能促使他運氣行功,發揮太清罡力,則奇經八脈豁然自 通,伽藍掌功在體內遂起不了作用,病體自然痊癒,你如此時惹起他的傷感,則不但對他無益,反會促使他情況惡化,據我看,我們這兩個老怪物也該覓地休息了, 剛才,如果不是你拿仙果仙露助我們一臂之力,憑我們那點內家功力,早已一毀無餘,結果,我們總算因禍得福,不但功力未失,反而因此增加,這果露靈異非凡, 麟姪既已食此,讓他稍事靜養,情況必有轉變,我們出房休息去吧!” 瓊娘將二老引到另一房中,待二老坐定,只見她眼淚如珠,盈盈向二老拜倒,位訴道: “愚姪女身受麟弟救命之恩,自願委身相侍,此去巫山,亦為姪女復親仇而起,如今師妹受傷未痊,麟弟傷勢慘重,師姊畢瑤又於昨晚被人劫往峨嵋,失意之事,重重而至,愚姪女道淺力微,寸心已亂,尚祈兩位師伯恩憫援手!” 神丐忙揮手命起,瓊娘只覺一股潛力往自己身上一托,忙將身於往後微移,以陰導陽,化解來力,嬌軀也緩緩而起,淚還未幹,向著二老苦笑了一下。 神丐看了蒼鷹老人一眼,兩老微微一笑,問道:“何人來此,將你師姊劫往峨嵋?你可詳說經過,我二人願為你作主。”瓊娘只好遵命,細說畢瑤被劫原委。 原來自麟兒等進入玄武殿,行跡已被漕宇廟的人秘密跟蹤發現,待麟兒獨去巴山,廟中只剩畢瑤等三人,其中還有一個病體沉重,消息報告給鐵杖仙童後,他自 然心中大喜,即與冷面觀音商量,預備截持三女,解赴峨嵋,讓他們師尊輩親赴峨嵋要人,而後一網打盡,獨霸江湖。這計策極為歹毒,冷面觀音對峨嵋心無惡感, 雖然並未由衷贊同,但礙於老伴情面,故並未反對。當下由冷面觀音趕回觀音庵,帶來楊立、雙華及青城三鳳,返廟後,鐵仗仙童命廟中弟子騎著寶馬,抱著虯髯道 人返回峨嵋,醫治內傷,寶馬奇快逾恆,電掣風馳向峨嵋駛去。 鐵仗仙童與冷面觀音藉著楊立、雙華及青城三鳳,於晚間到達玄武殿,由楊立在外問發話道:“崑崙弟子輩聽清,日間你們曾犯及峨嵋鐵杖真仙及青城冷面仙 子,今二仙攜眾降伐,如知悔改,應立即自縛外出受責,我師叔輩自能不念小過,看爾無知,從輕發落,否則,他們舉手之勞,你們卻有碎骨之慘,言盡於此,速出 來答話吧!” 這時畢瑤和瓊娘正盤坐玉英榻上閉目養神,一聽楊立發話,瓊娘忙將紫龍佩交付玉英,囑其掛在項上,吹口真氣即可發揮威力,抵禦敵人,她自己掛著龍泉軒轅,龍形穿掌,逾窗而出。 畢瑤性子過急,瓊娘未發動,她早已出窗動手,待瓊娘外出,畢瑤人已不見,楊立與陳玉貞兩人也離開了當場。瓊娘認為畢瑤被人引開,因掛念師姊安危,當時 在場者又是兩位高手,心雖著急,但又不能離場察看,鐵杖仙童一見瓊娘出來,一出手就是啞招,但見杖影如山,卷起一股狂飄,直向瓊娘打來,瓊娘俊目一觀,場 中除有冷面觀音外,另有雙華及青城兩女,五人如聯合出陣,自己本事再大,也不是敵手,這只能仰仗心上人的太古奇珍與之一拼了。素手緊握軒轅劍柄,那劍柄其 溫如玉,隨手一拔,劍作龍吟,一出鞘,即有萬道紫光,千重彩瑞,黃龍滾滾,隱蘊雷鳴,劍柄上迸出十道彩霞,結成一重光幕,緊罩著瓊娘嬌軀,瓊娘見鐵杖仙童 杖影如山,根根壓至,軒轅劍一招狂風卷浪,紫霞迸發,如一座金山,擁著一條紫龍,直奔對方杖招,那仙童大為震驚,連冷面觀音也玉容失色,只見她輕揚素掌早 已打出劈空掌力,走石龍砂,勢若奔濤,直向瓊娘襲來,瓊娘知道心上人這把寶劍百邪不侵,掌力難達,心有所恃,氣定神寧,掌風襲來,視若無睹,竟施展天音樂 譜中那種奇異招式,發動凌厲攻勢,有如排山倒海,招招指向鐵杖仙童要害,那劈空掌雖然無堅不摧,可是卷到瓊娘劍幕時,十彩霞光內忽然發出一種柔和力量,將 襲來罡力輕輕化解,微風輕掠,砂石自落,冷面觀音異常吃驚,手抱奪命金蓮撲向瓊娘,這婦人大約急怒攻心,失去理智,竟不顧江湖身份,不惜以二對一,蓮花刃 舞來呼呼作響,百步生風,只見一團紅光,只在瓊娘四方八面團團亂轉。 這裡以二對一打得不可開交,廟門內袁玉英身臥病榻,竟以一敵三,真是險事重重,變生時腋。原來雙華興成玉霜熊玉儀等三人,見出來的只有畢瑤和瓊娘兩 個,畢瑤一出窗,就被鐵杖仙童百蠱神功打中,人早目眩頭昏,全身穴道又被他點中數處,人即當場昏倒,陳玉貞上前把她一把抱住,鐵杖仙童立吩咐楊立偕陳玉貞 將人送上峨媚,兩人騎上寶馬,由陳玉貞抱著畢瑤,快馬加鞭,直奔峨嵋。袁玉英與虯髯道在雙方較技時,虹髯道使用黃蜂刺將玉英打傷,自己亦中了麟兒罡力,當 時雖服了冷面觀音贈送的兩粒靈丹,回廟後,又經仙童推拿治療,但因傷勢極重,無法一時平復,只好送回峨嵋,函請掌教設法,並囑弟子徒眾暫時離廟,以避免敵 人捲土重來,受無謂犧牲。鐵杖仙童心高氣做,因遭麟兒挫辱懷恨在心,故作背城借一之舉,來時並囑咐楊立、雙華及青城三鳳,只要動上手,就不必有所顧忌,故 雙華玉霜玉儀想趁袁玉英受傷之機加以劫侍,運送峨嵋,替師叔出氣,進了廟,潛入玉英房中。 袁玉英雖然身受重傷,但耳目卻極靈敏,雙華未進房門,她早用一口真氣,發動紫龍玉珮,只見千重碧霞迸射而出,金龍在碧霞中飛騰舞躍,矯矯不群,雙華踏 進門,那碧露中迸出一股狂颶,直向雙華撞去、雙華退閃不及,被撞得跌了一跤,只跌得頭昏腦脹,眼冒金星、怔怔神,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成玉霜與熊玉儀見雙 華吃了大虧,玉霜因雙華是自己未來夫婿,更產生了同仇敵汽之心,於是拔出背上長劍,劍身上擁起一片黃光,劍芒中顯出無數飛蜈,因屬青城四劍之一,確實神妙 非常,成玉霜目凝劍尖,力貫雙臂,疾用一招百鳥朝風,擁著無數天蜈,直向碧霞飛落,怎耐紫龍玉佩,乃太古奇珍,威力不可思議,待黃光與碧霞一經接觸,只聞 得波波數聲,黃光中天蜈紛紛四散,寶劍頓時黯淡無光。 熊玉儀清叱一聲,拔出青城四劍中之赤癸劍,這劍也是魔家異寶之一,一出鞘即發出萬道紅光,奇腥撲鼻,玉儀一招孔雀開屏,劍式凌厲無匹,直向碧露掃去, 玉珮上紫龍影朝著紅光只一卷,紅光立即消去大半,緊跟著一股純陽勁力,挾著雷霆萬釣之勢,向他三人打來,二女與雙華急忙躲閃,嚇得臉孔變色。三人搗亂了一 陣,不但未捉住受傷的人,連玉英臥房,也無法進去,事既如此,沒奈何,只得罷手,這且按下不提。 瓊娘心惦師姊安危,不得不速把敵人解決,故施出渾身解數,仙童、觀音再好功力,也敵不過那洪荒異物、天地精英。鐵仗仙童一招疾風暴雷,擬穿開劍幕,直 取瓊娘肩井穴,冷面觀音手中毒蓮化作玉笛橫吹,硬取瓊娘腰部,美瓊娘一聲清叱,劍化八方風雨,分迎兩人,只見萬道紫芒耀人奪目,寒光貶骨,疾若奔雷,金龍 影迎著兩人兵刃只一絞,暮聞嗆啷兩聲,仙童與觀音手中兵刃均只剩下半截。冷面觀音因金蓮系青城至寶之一,得來不易,毀於一旦未免傷心,粉目中不禁為之淚 落。鐵杖仙童人以杖名,於今寶杖被毀,變為徒手,這是從來未有的侮辱,氣昏了頭,存心拼命,袍袖連展,放出百蠱神功,只見一陣腥風擁著無數細微光點向瓊娘 襲來,瓊娘運功發動劍幕,寶劍光芒大盛,腥風觸著紫霞,忽然霹雷一聲,紫霞內迸出一道火光,打來的腥風,投入火光之內,緊跟著紫光閃了幾閃,腥風早消滅於 無影無形。 忽然從瓊娘劍幕裡起了一陣呼嘯之聲,六道金光迸射而出,空中現出六條金鯉,分向觀音仙童頭上飛來。仙童心中一怔,躲閃不及,右臂上被金鯉擦臂而過,劃 開一道血槽,深達半寸,長約三寸以上,皮開肉綻,那還不說,空中金鯉還有兩條,向他頭部直撞而來,眼看仙童命喪當場,冷面觀音忙將左右手向空中一揚,打出 百步劈空掌,將飛來金鯉方向撞偏,並將仙童往斜刺裡一帶,面對瓊娘喝道:“崑崙弟子,請速停手,我尚有話說!”說完,從身邊取出靈丹數粒,著鐵杖仙童立即 服用,並取出粉紅色藥粉一包,匆忙忙撒在仙童傷處,將血止住,目注瓊娘,靜待回答。 瓊娘心地善良,擲出魚籃,將金鯉取回,散掉全身功力,收去劍幕,抱著心上人的寶劍,微睜秀目,向冷面觀音喝道:“有話請講!” 冷面觀音玉頰微紅,囁嚅對瓊娘說道:“你的功力,我們已兩度比較,確也不凡,不過靠著異寶神奇之力居多,真正的本領尚在其次,我們既敗在你手中,自無 話說,不過你有一同門姊妹,業已被我門抬獲,解往峨嵋,今日我們就此罷手,訂下百日期限,你可約派中高手到我們峨嵋要人,那時再以武功比高下,你勝了,入 給你領回去,我們也不再與你們為仇,如你等戰敗,那只有請貴派掌門叩頭謝罪,講明從此不再踏入川境,或與峨媚互相聯盟,彼此一家。你能擅自作主,就作決 定,如不能作主,可稟明你師尊後,再函告峨嵋,百日之內,你師姊絕無半毫傷害,過此期間,我可無法擔保,取捨從違,在於你一念之間。” 瓊娘冷笑一聲道:“你挾我師姊作為人質,即此一念,其心可誅,本來,我也可將你二人就此擒獲,以牙還牙,因念你們年事已高,修為不易,我以一個年輕女 子,作事也不能如此毒辣,而今網開一面,替你們保留一點面子,百日之約,屆時必赴,師姊畢瑤如有半點損傷,我師弟季嘉麟,他卻不像我如此容易說話,而且舉 手之力,即可將峨嵋化作粉齏,我事先明告,你們可得小心提防,我也不願作無謂多言,勸你們早點離開,免我嫌厭。”說完返身入廟。 雙華與玉霜、玉儀剛從廟中走出,瓊娘心中一驚,寶劍一揚,喝問道:“你三人行動鬼祟,人廟何為?如不言明,立教你們血濺五步,一個也走不脫。” 熊玉儀也不禁勾起滿腔怒火,秀眉一揚,怒答道:“好大的口氣,你依仗的也不過是幾件異寶奇珍,手頭上也不見得比我姊妹高明,你那妹妹依然是無傷無損,盡可放心,倒是我熊玉儀想和你憑赤手空拳比比高下,你如有膽量,不妨就在廟外鬥鬥。” 瓊娘聽說師妹未傷,知紫龍珮威力奇大,他們無法解破,心中一定,忙將寶劍往背後一插,蓮步姍姍,冷笑一聲,就著熊玉儀發招動手。 熊玉儀原是青城赤霞女最小的一位女弟子,功力極高,拳術輕功至為出色,模樣兒也生得嬌俏異常,只見她一身淡綠勁裝緊裹著玲玫嬌軀,細腰上橫束著淺黃色 纖罷帶子,足蹬紅緞子白花小劍靴,淡綠包頭,秀眉星目,櫻口瑤鼻,雖然比不得瓊娘又俏又艷,但也是一位絕世美人。瓊娘心想,這妮子一貌如花,我如下手過 重,說不定麟弟弟又要咳怪,倒不如把她擒下留作人質,好換瑤姊。對手已將嬌軀微閃,卒起發難,右手驕起兩指天外來鴻,左手驕指如點,金針指路,一點耳根 穴,一戳當門穴,指挾勁風,身如電閃,快似流星飛天,狠狠點到,美人兒一貌如花,心卻狠辣。 美瓊娘一見來招,不閃不避,摹地雙掌往外一翻,右手金絲纏腕,硬扣對方左手脈門,左掌翻出,架開對方來式後,倏地變掌為抓,直向小妮子右乳上輕輕一 按,只覺其軟如棉,她心中暗笑,假如給麟弟弟看了,不把他樂壞才怪。熊玉儀一上手,心高氣傲,初對掌就輸了人家一招,雙乳被人摸上,好在人家和自己一樣是 個雌兒,如果是男的,那還得了,也不由心中不服,心想,這個美人兒,天生絕色,又俏又艷,如果自己是男的,把她抱一抱,那豈不真個銷魂,也待我來耍耍她, 出出這口惡氣,瓊娘按她右乳,她乾脆滿不在乎,暮地右手一縮用時往下一按,進步橫掌,直取瓊娘小腹,瓊娘正待閃避化解,小妮子左手忽然往上一探,用手在瓊 娘臉上狠狠地摸了一把,然後趕快閃開,一邊閃,一邊將手在鼻上聞了一聞,輕笑道:“好香啊!”這哪裡是打架,兩個美人兒簡直是在場上互吃豆腐。 瓊娘玉頰被人撫摸,除了麟弟弟,真還沒有第二人,對方以牙還牙,真弄得啼笑不得,然而自古以來,不論男女,只要才貌相當,每多惺惺相惜,這一戲弄,彼 此問倒存了不少好感,兩人拳腳如飛,上下縱躍,只見兩條黑影在場中飛來飛去,瓊娘心系師妹安危,不敢久曠時日,小妮子拳腳不弱,又好糾纏,如不早點擒她, 恐怕旁人暗襲,想到此處,竟用內功將玉儀拳招引開。急下手,將玉儀巨骨。期門、玄機等三處穴道一齊閉住,緊跟著抱起玉儀嬌軀,急向廟中飛落。 忽聞幾聲清叱,緊跟著,呼呼掌風自背後襲來,背上軒轅劍猙的一聲,早已出鞘數寸。 劍柄上迸出十彩光華,結成一道光網,將襲來的內家勁風擋住,仙童、觀音一見奇襲無功,呆望廟內怔怔他說不出話來。 原來瓊娘與玉儀對掌時,冷面觀音以菩薩心腸,關心仙童臂傷,細將他衣袖撥開一看,見整個右臂已被鮮血染紅,傷口也異常慘重,她想到兩,人幼時交情,不 禁心中異常憐惜,忙從身上再取出一包藥粉,輕輕撒在傷口,又從他身上撕下一塊道袍,仔細將右臂包好,然後柔情萬種,笑問仙童:“還痛不痛?麻不麻?” 仙童只好答上一聲:“已不痛不麻,請師妹放心。”同時心中著實傷感了一陣,如果體無缺陷,憑師妹這種愛護,那豈不要好好地溫存她一番。 驀聞觀音驚呼一聲:“糟糕!”人如弩箭,向前直撲。仙童啟目一看,原來玉儀己被那女子擒在手中,於是緊趕著也向前縱去,人未到,雙方己不約而同打出內家罡力,無奈太古神物性已通靈,竟能自動出鞘結網抵禦,再打也無法可想,只能怔在當地。 瓊娘隱身劍幕之中,一陣冷笑道:“你們劫持了我師姊,本不欲以牙還牙,無奈他們三人,竟乘廟中無人之際,欲擄我受傷師抹,存心可惡,才出手擒她,這種 手法出自你們,怨不得我,如送還我師姊,我也將她釋放。她人很聰明,我也喜歡她,對她絕不虧待,所言盡此,從違任便,如果再在附近搗鬼,我必運用神劍力 量,對你們一舉殲滅,以免危害江湖。” 說完,突施展陰陽罡力,勁風將廟外一棵古松震落,只看得鐵杖仙童觸目驚心,冷面觀音粉臉變色,知道再搗亂也討不了好,好在還有百日之約,勝負之數可決 之於峨嵋,大丈夫能剛能柔,能屈能伸,何必斤斤計較於當前,故攜著玉觀音,帶著雙華、玉霜,不分晝夜直奔峨媚而去,暫且不提。 瓊娘擒了玉儀,她人雖不能動,心中卻甚清楚,也能言語,瓊娘用手把她臉蛋狠狠地摸了一把,也向鼻子上聞了一聞道:“好香,這香味給我那麟弟弟聞到了,他不愛煞你才怪!” 說得玉儀霞生玉頰,閉目不語,瓊娘攜著她的手,笑道:“你害什麼羞?誰叫你師叔們把我師姊擄去?我不得不採同樣手段,實告你,我對你真還喜歡,委屈你數日,再行把你釋放,絕不留難。你如要逃,逃得掉,我也不會追你,你願不願意呢?” 玉儀嗔道:“我被你擒住,自怨我學藝不精,可是我和你同樣生就女兒身子,可殺而絕不可辱,說良心話,我見你心存喜愛,所以有幾招明可得手,我也縮招不 發。你那拳路卻詭異非常,我捉摸不定你的門派,而且你練就天山派的陰陽罡力,據師叔講這種神功內力,沒有十數年的修為,絕不會成功,就你武功造詣而論,似 有背武林常規,至於你那什麼麟弟弟,我兩位師叔聯合出手,不僅未能動他分毫,反敗北於俄頃,拳招異式,據云從未出現於江湖,雖然他自稱派屬崑崙,但第一次 用的卻是達摩罡力,那是少林派鎮山神技,白應非崑崙所有。第二次我金師叔用毒蓮主露噴他時,他競使用護身神功,那種功大無色無聲,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清香 奇味。據金師叔言,江湖上有香味的護身功夫,只有佛家的檀香功及崑崙派久已失傳的伏魔神功,這兩種功夫,百餘年來就從未有人發現,如今伏魔神功卻從一個少 年人的身上使出,而且威力大得出奇,這不能不是一件震撼武林的怪事,所以利用快馬飛報峨嵋掌教,叫他推算這件奇事,而今你我已成仇敵,無法化解,你有那心 上人作你靠山,自然得意洋洋,無憂無慮,但是,我勸你不可過分樂觀,峨嵋高手如雲,真正打起來也難料鹿死誰手,我身被擒,殺剮任便,如皺了皺眉,就不算江 湖兒女!” 瓊娘嬌笑道:“我的好姊姊,像你這樣一個美人兒,愛猶不及,那還捨得殺你?我此時有要事在身,無法和你細談,只好暫時委屈你,事完,我們作個異姓姊妹 吧!”說畢,把她抱了安置在一神龕內,裡面雖然黑暗,但也潔淨異常。玉儀穴道被閉,無法抗拒,只好由她。瓊娘眨眨大眼,早已含笑而出,看望師妹去了。 玉英躺在床上,拿著紫龍玉珮,在那兒默默出神,想些什麼,不得而知。兩人互把經過情形一說,玉英聽到畢瑤被劫,粉目紛紛淚落,但峨嵋也留有人質在此,芳心自較為安定。 兩姊妹談了一陣,聽到一聲鷹鳴,瓊娘因此迎了出來。 天山神丐聽完瓊娘敘述的全部經過,不覺心中暗自吃驚,他知道峨嵋實力至為雄厚,畢瑤被劫往峨嵋,這亂子可闖大了,目前怎樣打算,委實無法預謀,他望了蒼鷹老人一眼,見老人也面現為難之色,正在打不定主意的當兒。忽然天山神丐大喝一聲:“何方朋友,敢來此間窺視?” 劈手一掌揚空打擊,兩扇窗門立時被掌風震落,只聞窗外冷笑一聲,但不見任何人影,神丐震怒異常,一招飛燕投林,人已穿窗而出,追查敵蹤。 |
第05章 紫陽救劫a
天山神丐聽了瓊娘細說畢瑤被劫經過後,心中暗吃一驚,他知道峨嵋四老武功自成一家,功力深厚而且與青城邛崍岷山等派互通聲氣,雄視武林,雖未明起發難,但已形成武林隱憂,目前固然有一青城弟子也被擒獲作為人質,但要使峨嵋釋放畢瑤而不再起爭端,那末免太過於困難了。 蒼鷹老人與天山神丐俱有同樣見解,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正在盤算如何解決此一難端之際,忽然天山神丐一聲大喝:“何方朋友?敢來此間窺視!”排山運掌, 震窗而出。來人在神丐發話後,還分明發了一聲冷笑,可是等神丐出窗,雙目四矚,四周靜悄悄的,卻杳無人影。蒼鷹老人跟蹤而出,略一停身察看,驀地冷笑一 聲,右掌往上一揚,伽藍掌力業已打出,對著破殿屋簷直襲,那簷下突然飛出一條灰影,身形快得出奇,人在空中,手上拂塵忽然向前一掃,一股純陽勁風如天龍飛 舞,硬向枷藍掌力直撞而來,蒼鷹老人竟被掌風撞退了一步,那神丐一見大怒,縱身一躍,騰空約五丈多高,應用龍虎掌,掌勢如山,向來人劈去。這時他已看出來 人是位老尼,忽然想起一人,擬中途縮手已來不及。那老尼將袖袍一拂,使的竟是鐵袖神功,恰將神丐掌勢擋住後,身子突然向後一轉,天龍擺尾,人在空中往後退 去,一招千斤墜,已降落地上,蒼鷹老人正想用巴山秘傳蒼鷹掌向前撲擊,老尼已滿面含笑道:“貧尼老肋,不足以當兩位居士神拳。”又向天山神丐笑道:“小別 十年,丰神依舊,而功力卻愈來愈高,當真可喜可賀了。” 她用手指著蒼鷹老人繼續說道:“如貧尼所料不差,這位大約是四十餘年未曾出現江湖的蒼鷹居士。”說得蒼鷹老人不覺一怔。 天山神丐哈哈一笑道:“我道何人有此功力,原來是廬山青蓮師太,師太名重江湖,佛駕降臨,大約與令徒的事有關了。”說完又介紹了書鷹老人,兩人自不免互道仰慕之意。 青蓮師太會過了蒼鷹老人後,又對神丐一笑道:“江湖劫運已逐步而起,敝派無法不介入漩渦。峨嵋實力已成,聲勢至為浩大,山內蘊藏一絕世高手,此人百餘 年來未問世事,道可通神,此次小徒畢瑤被劫,恐要引起絕大波瀾。即令師兄鳥巢青蒙二老亦由本門掌教函請下山助力,如峨嵋之役引出此人,合天山廬山之力,能 否制服他,還是難料。不過,不動手也不行,此間逆事重重,貧尼就推算所得已略知一二,倒是有一少年受傷,傷勢能否痊癒,卻無法推算出來。此人果是何人門下 弟子?卦中竟屢次出現,但是不解,尚請老友見告一二。” 天山神丐正要答話,瓊娘已姍姍而出,一見師叔,忙上前明見,青蓮含笑命起,仔細把她看了幾眼,點了點頭,看到她項下掛著的紫龍佩及身上背著的軒轅劍, 臉上露出驚異之色,隨出聲一嘆道:“太古神物確實不凡,看來江湖浩劫,或容倖免,但佩玉系崑崙掌教結合之物,難道此子果是崑崙門下高弟麼?”隨又向瓊娘看 了一眼,黯然一嘆道:“妮子劫運重重,弄得人家一身情孽,縱然三生緣空,倒牽連了正主不少,到頭來,萬里奔波,害她流了不少眼淚,而癡情公子麻煩更多,此 中因果,先看看他們傷勢再說。” 青蓮與二老進了廟,先到袁玉英房中察看玉英傷勢。此時玉英傷勢已痊,浮腫已逐漸消退,一見師叔二老入房,忙欲勉強起身為禮,青蓮忙止住她道:“你還是 躺下吧,不必多拘俗禮!”旋將她手臂上傷處看了一眼,不覺雙眉一皺道:“這是江湖上禁用之物,百毒黃蜂刺,除苗疆公孫虛之清靈散可以解除其毒勢外,其他無 藥可解,但毒針如鑽人體內,除用刀劃開取出外,只有用內家罡力吸取,但除乾元太清、青靈太乙、般若金剛等諸罡力外,其他罡力則不可使用,然能運用上列罡力 者,江湖上尚不可多見,治療玉兒傷處之人,功力自不在小,大抵就是那受傷的少年吧!我們且過去看看他的傷勢。” 青蓮偕二老及瓊娘等四人進入麟兒房中,麟兒見進來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尼,因自己傷勢奇重,又見她走在二老前面,知是一位前輩神尼,忙點頭為禮,神尼 看了看他臉上氣色,又用手探了他一會兒脈息,頓時臉上現出很嚴肅的形色,鄭重說道:“賢姪心脈受傷奇重,並擴及肺腑,全身穴道業經閉住,伽藍內力蘊在身 上,發洩不出,如將百穴打通,因心脈受傷奇重,伽藍內功發洩出來,心脈承受不住,則一發而不可收拾,結果至為危險,故必須使用一種至高內力,先將伽藍罡力 餘毒化解,並將全身奇經八脈打開,將傷勢逐步疏導,俾心脈加強,而後肺腑傷痕則自能逐漸痊癒。欲療此傷,除崑崙掌教紫陽真人外,江湖上還找不到第二人,但 崑崙離此太遠,恐遠水難救近火了。”說完,黯然一嘆。 只聽得瓊娘全身發抖,熱淚紛拋,顫聲說道:“師叔,有無方法延長他一點時間,待弟子騎著神鷹西去崑崙,跪求他師父下山,挽救他一條性命,師叔道可通神,可否為他推算一下,以點察他到底有無方法解救?” 青蓮師太一聲長嘆道:“痴兒痴兒!但願你一念情癡,能挽救他一場劫難,賢姪傷勢,據我推算所得,確有挽救可能,但如何救治,則非師叔可知了,他目前已 由二老用內功助他清醒,已竭盡所能,我的天龍罡力,對他亦無法幫助,神鷹雖快,來往崑崙至少也需兩日以上,此時端的無法可想,據我看,只好靜挨機緣吧!” 說完,臉帶傷感,與二老一同出房,青蓮師太由瓊娘陪赴玉英房中,二老則同至殿左一房間內,分別養息。 瓊娘將下山經過, 一向師叔稟明,自己與麟兒情形,也毫不隱瞞地向師叔細述,青蓮也點頭示可。 青蓮師太笑問瓊娘道:“你把青城女弟子擒來後,安置在什麼地方?” 瓊娘一怔道:“我倒把她忘了呢,她有三處穴道被我閉住,目前把她放在神龕中,這妮子心性頗傲,但可愛之處極多,待我把她放出來給師叔看看。”說完,忙 轉身出外,走入神龕中,見玉儀蜷伏在一角落旁,龕內黑暗異常,但瓊娘一雙神目能暗中見物,見她星目含淚,不覺頓生憐憫之心,忙把她穴道打開,告訴她自己師 叔來此,請赴師妹房中一見,玉儀只好由她擺佈,跟在瓊娘後頭進入房中,也以晚輩之禮見過,低著頭,不肯說話。 青蓮師太笑道:“劣姪女無禮,委屈了姑娘,同是武林一脈,哪有留人作質的道理?姑娘今晚屈宿一宵,明日即可自由回山,本門女弟子被劫,我們將上峨嵋與之理論,此廟房屋無多,待貧尼著瓊兒搭鋪與姑娘歇息吧!” 瓊娘笑向玉儀道:“姊姊恕小妹無禮了,瑤姊被劫,氣昏了我的頭,一時失手,收招不住,委屈了姊姊,仔細想來,真感不安呢!” 玉儀含羞帶愧,臉現忸怩,對師太答道:“小女子學藝不精,莫說被俘,就是被殺,也無怨言,承師太美意,擬釋被俘之身,愧不敢受,小女子願隨同師太同赴峨嵋,屆時恐以武力而定高下,常聞勝者王侯敗者賊,小女子能否重獲自由之身,到時再說吧?” 青蓮師太微微一笑道:“姑娘言之有理,既如此,望姑娘暫時屈留一時,同上峨嵋後,再談釋放之事吧!” 瓊娘已把床鋪攤好,囑咐玉儀即刻安歇,又向師叔師妹兩人告了罪,輕移蓮步奔向麟兒房中。麟兒見瓊姊姊進了房,睜著兩只失神的眼向她看了一看,目蘊淚 光,這對瓊娘好比萬弩穿心,那眼淚如斷線珍珠,紛紛向下直落,她暗自忖道:果真麟兒有個三長二短,自己還不是與之同歸於盡,以身殉情。本來,人生百年,不 過彈指一瞬,彭殤無別,夭壽難齊,只要能同枕共穴,以一身長伴玉郎,何必斤斤計較於生死?想到此處,心安理得,手探玉郎心房,頗覺跳動遲緩,忽然,心中萌 起一念:曾聞玉郎言及,天音樂譜與太清罡力練時可配合使用,並將人體須看作三百六十周天,按天體運行之理鍛鍊起來,事半功倍,這種功夫,自己已形成初步基 礎,而且乾元罡力已有三成火候,何不用本身功力幫助麟兒,先將他體內伽藍內力餘毒排除再說。想及所謀不差,忙把麟兒輕輕抱起,玉掌緊貼著他的背部,用嘴對 著麟兒的口,按乾元罡力的方法運氣行功,把丹田發出的熱氣,直從自己口中,輸向麟兒體內,這樣一呼一吸,配合著麟兒呼吸。 麟兒覺著心脈加強,同時丹田中透進一股熱氣,使本身感覺舒適輕鬆,忙把本身呼吸時間儘量加長,以配合瓊娘呼吸,使心脈慢慢恢復正常,可惜的是瓊娘功力 不深,本身真力消耗太大,逐漸難於支持,加以連日逆事重重,未能盤坐運功調息,致體力過分疲乏。而麟兒方面,因心脈加強後,心神較以往舒暢,如對方繼續行 功運氣,則體內傷勢痊癒極快,否則,倒易產生疲勞,這 來,兩人突然感到異常疲乏,人於不知不覺之間,雙雙睡倒。 驀聞窗上當的一響,好似有人用小石子打在窗戶上,如在平日,瓊娘早已聞聲躍出,但本夜情況特殊,人在夢中,恍如未覺,玉英房中的青蓮師太已聞聲躍出窗 外。察看之下,似見一條黑影,快如電閃,飛入殿旁一株百年虯技密葉的大松樹上,兩只神鷹突從樹上飛起,盤旋天際,嘎嘎而鳴。青蓮師太武功已臻絕頂,手挽拂 塵直向大樹撲去,落在一根很小的枝幹上,利用遊蜂戲蕊的絕招,人在松枝上,一搖一擺,看著欲倒,實際擺動的越厲害,枝不斷,人不落,表現的內力越高。忽然 樹頂上有人感嘆了一聲:“好絕技,好輕功!” 青蓮師太心中憤怒異常,一式白鶴沖天,人已離技而起,一伏身,大鹿搏兔,排山運掌,打出天龍罡力,只見一股純陽勁風,由樹頂盤旋而下,狀如螺旋,直向 下壓,只見樹枝紛飛,百年古松的虯技密葉,宛如遇上了無數利刃。驀從松樹上,發出一股柔和之力,將下襲的天龍掌力托住,待下襲之勢穩住後,突從樹內又卷起 一陣勁風,將上下兩股力量一齊吹散。青蓮師太正待再度出手,天山神丐與蒼鷹老人早已分別出室,樹上的人恰於此時飛上殿頂,那身形快得驚人,在場三位高手不 覺一齊怔了一下,立即採三麵包圍之勢,不約而同,排山運掌,打出了三種不同的罡力,青蓮的天龍、神丐的陰陽、蒼鷹的伽藍掌。都是江湖上一等高手,來人功力 再高,也無法抵禦,可是那道裝來人一點也不驚慌,只見他大袖一展,依然打出一股柔和罡力,將三種不同襲擊之勁力分別抵住,然後右掌微往上一抬,微風起處, 各種罡力消滅於無影無蹤。只見他頭戴蓮花道冠,身著紫金八卦袍,足踏登雲履,面白無胡,修眉入鬢,仙風道骨,意態悠閒,左手挽著一只拂塵,靜立殿頭,對青 蓮師太等三人笑容滿面施禮道:“三位為搭救小徒,想來此已久,厚誼濃情,無任感荷,貧道有禮相謝了。”說完,又複合什為禮。 青蓮師太微微一笑道:“道長莫非是名震寰宇、領袖武林的紫陽真人麼?” 道者含笑答道:“貧道正是司馬紫陽,神尼過譽,愧不敢當,此番因閉關期間心靈忽生警兆,與大師兄互相推算結果,得知小徒嘉麟身罹重難,不得不啟關而 出,萬里飛來,意圖挽此一劫,竟想不到為此事卻驚動三位了。”又向三老一笑道:“天山道友盛情可感,另一道友,貧道雖素未謀面,但就剛才所發伽藍掌力及此 間出現兩大神鷹,曾聞大師兄談及,大約系巴山蒼鷹道友無疑,小徒年幼天真,蒙道友等如此愛護,真使貧道感激不盡。” 蒼鷹老人哈哈一笑道:“常聞崑崙掌教名重武林,今日一見,果然不虛,老朽為師兄一涵禁鎖四十餘年,承令徒搭救,慶獲自由,卻不料他一時不慎,為敝派師 兄所傷。師太與我等三人,因所習功力不同,欲圖挽救,均有心無力,正擬派人懇請道長下山,卻不料道長先知,萬里馳援,挽救此一武林美質,稍釋老朽罪愆。老 朽還有不情之請,敝師兄一涵道人及師弟磨鏡叟所作所為,不僅為貴派所難容,亦為武林同道所共憤,還望道友他日巴山之行,看在先師份上,稍事寬容,則感激不 盡矣!” 紫陽真人笑答道:“目前江湖上劫運重重,貧道所關注的為如何消弭此一浩劫,尋仇報復之事,系屬匹夫所為。麟兒幼不更事,獨闖大巴山頭,弄得一身情孽, 即此已逾常軌,吃點小虧,適足以磨練其心性,此事絕不記在貧道心上,惟令師兄如聯絡江湖異派與武林俠義為仇,聲勢浩大,弄得難於收拾,那倒可慮了。未來之 事,一時也說不完,道友暫可不必管它,煩請帶路,一察小徒傷勢如何?”三人讓紫陽真人走在前頭,因麟兒有救,俱懷著滿心歡喜,同入殿內。 進入麟兒臥室,薛瓊娘與袁玉英俱跪下叩見,紫陽真人一笑道:“兩位姑娘不必行此大禮。”右手微招,一股罡力即將二人托住,拜不下去。瓊娘眨眨大眼睛, 對道人望了一望,一見就知道是麟兒授業恩師紫陽真人到了,不禁驚喜交集,想起玉郎有救,也想到人家恩情似海,粉目中紛紛落淚,重又撲到真人面前,跪下叩首 道:“真人大約是鱗弟恩師崑崙掌教了,廬山弟子薛瓊娘特此叩見,一身罪孽,還望真人見諒才好!” 真人忙用手把她扶起來,笑向青蓮師太道:“此女慧質蘭心,與小女倩霞互相伯仲,他們之事,你我倒得成全,貧道擬把她收為義女,令與小女倩霞同效英皇並事,第不知高見如何?” 青蓮滿臉含笑,向瓊娘喝道:“你還不拜謝你義父的恩德?” 瓊娘喜在眉梢,笑在心頭,不覺盈盈拜倒。 真人忙赴榻前,把麟兒細看了一看,只見他睡得甚香,但心脈依然微弱,人頗清瘦,顯見得受傷極重,不覺心生憐恤,黯然一嘆道:“痴兒痴兒,一念情癡,傷 重至此,晚來半日,縱令真仙下凡,也難搭救了。霞兒性至貞烈,瓊兒亦剛勁不凡,果有不測,何以處此二女?”說完,手按全身,一陣推拿,遍通奇經八際,然後 輕微一掌,拍向命門,低喝道: “還不醒來!” 麟兒經此一喝,驀地清醒,睜開眼,見榻前立著的正是半年來未見的恩師,服裝容顏依然是一絲末改,師門情重,竟不惜萬里奔馳為自己醫傷,一時疏忽,鑄成錯誤,乃至驚動師門,愈想愈慚,低喊一聲:“恩師,麟兒該死。”哇的竟哭出聲來。 紫陽真人忙把他抱在懷中,溫慰道:“你被人卒然下手,點中了全身穴道,失去先機,身中伽藍與赤陽兩種掌力,傷及全身百脈及內腑,救治頗難,為師特因此 啟關趕來,不出七日,即可復元,還有什麼好哭呢?”這孩子就有那麼天真,聽了真人的話,馬上破涕為笑,人在師父懷中,睜著大眼睛把真人望個不停,真人面帶 笑意,用手撫摸他的頭,表現著萬分慈愛。 瓊娘把小嘴一撇,用手在臉上畫了一畫,望著麟兒羞道:“這麼大的一個人,還賴在義父懷中,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像三歲小孩似的,我見了,臉上也掛不住呢!”說得三老和袁玉英都笑了起來。 青蓮師太笑罵道:“你還說呢?你見了你師父,還不是一樣?如不是師姊把你寵壞了,看你說話會有這樣隨便?” 真人一笑道:“徒弟還真不好帶呢,為麟兒這孽障,我費了不少功夫,另外和他一樣的,還有一個呢?” 麟兒喜道:“師父,你怎麼不把那師弟帶來?” 真人笑道:“你以為人間的佳弟子都和你一樣福緣深厚麼?他禦氣飛行的本領比你差多了,怎能趕來?你不出三年即可赴崑崙,屆時想要見的人都可晤面,這時 急的什麼?”隨又向天山神丐笑道:“煩道兄把他抱坐著,貧道即須動手為他療傷,七日之期,可能有邪魔歪道來此相擾,有煩神尼與蒼鷹道友加以抵禦。” 天山神丐笑道:“這孩子和我很投緣,就煩道友動手,讓他早點痊癒吧!”邊說邊抱著麟兒,往床上一坐。 紫陽真人盤坐床上,施展崑崙無上心法,運氣凝神,兩手疊在麟兒胸旁,用純陽內力替麟兒治傷,同時從鼻中口中吐出三道內氣,分向麟兒鼻口鑽去。麟兒自從 受傷後,即感呼吸異常困難,全身酸軟無力,四肢百骸脹痛欲絕,一身功力完全失去,這時一見師尊施展的竟是崑崙無上心法,坎離既濟的道家元氣,師尊功力奇 高,已達化實為虛,化虛為神,心隨意動,意動神生,能生生不息,交互循環的境界,忙跟著按師門心法寧定心神。將師尊所吐道家元氣吸入體中,師徒二人,心靈 一體,彼此心意全知,麟兒竟把天音樂譜中自己悟出的天體運行之理施出,暗把師尊元氣導入體內百脈,他心意一動,紫陽掌教立即察覺出來,臉帶驚喜之容,對麟 兒望了一望,同時也把頭點了兩下,師徒兩人又複合眼入定。 蒼鷹老人一見崑崙掌教有這等功力,不覺長嘆一聲道:“名師出高足,無怪麟少俠有這等功力了。” 青蓮也點頭贊嘆不已。 瓊娘請師叔與蒼鷹老人回房休息,自己則背著長劍佇立榻前,權充護法,秀目注視著義父與玉郎,想到自己終身大事由掌教慈恩,片言即把名分制定,且把自己 認為義女,分明與玉郎師妹一律看待,這樣作既顧全了師門名望,又把自己與麟兒之事由他一肩擔承。這種氣度,無怪乎能領袖武林,與眾不同了,她心存感激,欣 慰無已,神丐大約已窺破了她的心意,臉含微笑,望著她點了點頭,弄得瓊娘粉臉通紅,低頭不語。 麟兒得師父神功之助,伽藍掌力之餘毒霍然而解,內腑傷勢更由師父純陽熱力輸入體內,加速治療,不到一天一晚,傷勢已好轉一大半,天體運行之理,真人亦 已完全了解,師徒心志,此時業已融匯在一起。麟兒逐漸可以自己行功,竟把太清罡力鍛鍊方式使了出來,掌教見自己道家元氣,似被一股力量阻擋了一下,知道這 孩子又有花樣,忙隨著他本身的力量運氣行動,真人默察它的路子,運行一轉後,不覺大吃一驚,暗忖:這是本門失傳的太清罡力之鍛鍊方式,這孩子怎麼知道?且 把它的路子探清再說。真人功力精深,一點即透,此時口鼻中的白氣,生生不息,按著麟兒引導的道路,通行全身百脈,不到一刻,即已了然,這樣又過了兩日兩 夜。 第四日晚,正當麟兒心脈行將復元之際,也是緊要關頭,忽然從窗外飛來一物,挾著一股勁風,向紫陽真人後腦襲到。瓊娘大吃一驚,卒不及防,忙將素掌一 揚,打出陰陽罡力,但來物力道奇大,幾乎穿越罡風而入,幸項下緊龍玉佩自動發揮威力,碧露起處將來物震落,瓊娘拾起一看,見不過是五寸長、拇指粗一段松枝 而已,能穿越罡風,來人功力自屬非凡,何人到此?至成疑問。 此時,青蓮師太已和來人在窗外搭上了話。 只聽那人怒喝道:“廬山崑崙兩派,好大的膽子,竟敢劫持本門女弟子,如不立即釋放,並面向貧道謝罪,則舉手之勞,可將在場兩派人物,化為粉齏。” 青蓮師太道了聲「阿彌陀佛」,說道:“道友何必如此盛怒?幾個門下晚輩,因為一時意氣之爭,發生鬥毆之事,本門弟子被劫持在先,貴派女弟子熊玉儀,亦 被師姪女擒獲,現人在廟內,可由道友帶回,彼此爭執、亦可從此一筆勾消,兩不相犯,何必為點小事,擴為門派之爭?還望道友三思而行!” 來人是個相貌威猛、身材高大、但年事極高、面帶虯髯的和尚,臂上掛著的卻是兩只黑烏烏的上有刃片的圈形之物,身著灰色僧衣,赤著一雙足,兩眼神光逼 人,臉如嬰兒,異常紅潤,兩只手掌卻生得特別大,而且長著一手黑毛,發話聲如洪鐘,其強震耳,太陽穴凸出很高,一望而知是一位內功極厲害的人物。饒你青蓮 師太見多識廣,也猜不出此來人是誰! 他聽完青蓮師太的話,哈哈大笑道:“劫持廬山女弟子的人物,是峨嵋而不是青城,自不容人張冠李戴,你無能擒獲正主,卻把本門弟子留作人質,這道理卻不 知從何說起?峨嵋派你知不好惹,難道青城派卻是好惹的麼?目前崑崙、崆峒、廬山等幾個老鬼,都已死絕,留下的不過是你們幾個後生晚輩,作事不知天高地厚, 胡作胡為,本佛爺如不好好教訓你們,你們的膽子就愈來愈大了!”話未完,身形微動,單掌開碑,向青蓮師太劈來。 青蓮師太正待閃身還招,身後闖來一股勁風,一條人影搶步而出,雙掌往上一迎,把和尚打來的掌力,硬拆硬架,只聽啪的一響,和尚依然欺身而進,自己方面出手的人,卻被那和尚震退了八九步遠,幾乎穩不住身形,幸好蒼鷹老人暗運劈空掌力助他一下,總算末被掌力震倒。 青蓮師太忙把拂塵一展,金絲纏腕,向和尚手腕卷去,和尚不閃不避,肥大袍袖一拂,打出一股潛力,只一下就把青蓮拂塵盪開,一式蘭花手,隨把中指一彈, 硬敲青蓮脈腕,這是玄門中最高功力彈指玄功,江南道上已成絕響,全身任何一處,只要挨了一下,即可把人全身功力廢掉。青蓮大吃一驚,一式雲龍抖甲,人已離 地騰空,避開來人指功,拂塵挾著一股勁風、向和尚後腦掃去。和尚縱聲一笑,雙掌合什突然向前一推,只見一股狂 帶著轟轟之聲襲來,風雷並作,地動天搖,聲 勢大得嚇人,青蓮師太一見這等聲勢,驀地想起一人,知道厲害。地下神丐與蒼鷹二老一見和尚打出這種功力,心裡也明白了他是汁麼人物,二人同時縱起,分別將 陰陽、伽藍內力發出,青蓮師太的天龍罡力也於此時出手,合三人之力,雖把那股奇異掌風勉強擋住,但都被那掌風震得心坎發熱,目眩神昏,人在空中站立不住, 只得都飛落地下。天山神丐兩次吃虧,憤怒異常,大吼一聲,把從不一用的綠竹杖從背上取下,施了出來。袁玉英見蒼鷹老人空著手,忙遞過自己的沉犀劍。蒼鷹老 人滿臉嚴肅,接過劍,一出手就是師門絕招蒼鷹劍術。三派絕頂高手,成品字形,把這怪和尚團團圍住。 青蓮師太的鐵拂塵並不是一件普通之物,而是利用萬載寒鐵,合天山金拂之毛及天蠶絲三者合製而成,這東西雖寶刀不能動它分毫。廬山派老一輩的掌教,竟從 天龍秘笈中獲得一百零八招的天龍擺尾,後來這本書竟全部傳下青蓮師太,天龍擺尾秘招,青蓮師太從未使用過,今日幾番失利,不禁觸動真怒,所以將拂塵招式一 變,遂展出師門絕招。但見金光閃閃,一柄佛塵挾著勁風在空中來去不定,有如天龍擺尾,四方八面盡是青蓮師太的影子。 天山神丐的綠杖招式卻是天山絕傳七十二式龍虎棒,蒼鷹老人施展的劍術也分七十二式,蒼鷹秘技更是巴山老人的壓箱本領。 那和尚一見三人聯合出手,用的招術竟是三派不傳之秘,不覺從鼻中哼了一聲道:“原來是廬山、天山與巴山三派中的小輩,我也教你們開開眼,看看佛爺的圈 法。”只見他雙臂一抖,那金圈即從雙臂滑下,落在手中,一聲長嘯,震人心弦,右圈一揚,左圈橫掃,圈帶風雷之聲,挾著一團烏光與勁力惡狠狠地向三人襲到。 場中四個高手各懷武林秘技,龍飛虎躍,鳳舞鸞翔,百步生風,飛沙走石,拂塵如天龍行空,金光閃閃,竹杖如毒龍出洞,呼呼生風,沉犀劍光化萬道銀芒,耀 眼奪目,風雷圈出手風雷厲嘯,驚心動魄。青蓮等三人聯合出手,異招百出,以實補虛,以虛誘實,挾雷霆萬鈞之勢,招招不離敵人要害,但那和尚武功已臻化境, 一對金圈使來神出鬼沒,圈上的刃片只住三人的兵刃上硬拼硬撞,他內力精深,所用招式,均出人意外,饒你三人武功再高,不但佔不到一點便宜,反而時常挨著他 的風力,兵刃幾乎震脫出手。這一場狠鬥,聲勢至為駭人,彼此均在兩百招以上,青蓮三人額角已微微見汗,但那和尚卻愈打愈猛,愈攻愈快,迫得三人險象環生, 只恐敗下陣來對紫陽師徒大有妨礙。 驀聞一聲鷹唳,半空中兩只神鷹飛撲下來,二對利爪,兩只鐵嘴,向那和尚頭眼直啄,這東西厲害異常,僅是它兩翅風力,就非一般江湖道所能抵禦,但那和尚 一見,卻冷笑一聲道:“扁毛畜牲,你是自己找死!”驀地將身一躍,人已百步登雲,右手圈交在左手,肥大袍袖一展,竟打出玄門罡力,一股強烈勁風直向雙鷹卷 去。地下三位高手,同時發出一聲驚叫,三隻手向空一揚,三種不同的劈空掌力同時發出,勉強將和尚掌力擋住。神鷹知道厲害,雙翅一展從斜刺裡飛走。天山神丐 和蒼鷹老人被和尚那股罡力震得血氣翻騰,青蓮功力較深,也被震得心頭一熱。 那和尚哈哈大笑道:“老僧向來言行必踐,九十年前行道江湖時,就抱定宗旨順我者生,逆我者死。今日之事,惟一善了之策來時即已講明,不想你們這班小輩 仗著人多勢眾,竟想聯合出手和老僧作對,老僧只好實踐前言,令你這些小輩碎骨當場了。”說完,人在空中盤旋不定,雙圈已奪回左右臂,兩掌互相一陣搓揉,驀 地雙手向下一壓,只聞霹雷一聲,雷動風生,帶著山崩海嘯、鬼哭神號的強烈勁風從半空襲來。青蓮等三人大吃一驚,正待打出師門秘技內家罡力,只見從麟兒房中 飛出三條人影,頭一位正是崑崙掌教,緊隨身後的,左邊是麟兒,右邊卻是瓊娘,人未落地,崑崙掌教已發出乾元援力,並施展護身神功,將當場人眾一齊罩住,兩 種罡力一經接觸,激起一陣強烈震耳之聲,餘風被護身神功擋回,在場諸人無傷無害,一個不損,那和尚卻被震落地下,滿臉帶著驚異之容。崑崙掌教靜立當場,依 然是氣定神閒,風度翩翩,左邊是天降金童,神采飄逸,右邊是瑤池玉女,艷絕人寰,這種特殊聲勢,只一下,就把和尚怔在當地。 崑崙掌教發話道:“來的莫非是武林中久負盛名的風雷前輩麼?嘗聞:青蓮白藕荷花葉,三教原來是一家。武林之事,道義為先,直壯曲老,人情之恆。前輩飲譽武林原非一日,但不知有何干犯之處,卒下毒手,欲使在場道友,碎骨當場?” 風雷僧一聲冷笑道:“你是何人?” 麟兒秀目一揚,搶先答道:“他是我授業恩師,崑崙掌教紫陽真人,大和尚是否明知故問?”風雷僧大笑道:“原來是太玄道人的弟子,那就莫怪貧僧不識了, 廬山派無故劫持我門下女弟子,老衲來此要人,你們不敢招惹峨嵋,卻欺侮我青城派的後輩,適貧僧海外訪友歸來,路遇本門女弟子金素霞,詳言其事,他們也當面 承認,而且熊玉儀也還在你們手中,事實俱在,不容推辭,直壯曲老,這直中恐在我方面,而曲則在你們了,徒逞口舌之利,於事無補,你有什麼本領,不妨施展一 二,讓佛爺看看你們崑崙派的功力!” 瓊娘見這和尚不可理喻,已引起滿腔怒火,冷笑一聲,大聲回答道:“本領不本領,剛才我義父已經教領過,再來還不是一樣!青城女弟子是我所擒,我也不過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誰不知青城、峨嵋互為一體,再說這次的事也是你們兩派的人聯合出手的精心傑作,並非峨嵋一派所為,冷面觀音既參與其事,我師姊畢 瑤也是鐵杖仙童與她兩人聯合出手所擒,大和尚認為我不該擒你青城女弟子,難道我師姊畢瑤就應該被人擒獲麼?熊玉儀人在廟中,無傷無損,也末遭受任何束縛, 我們昨天還勸她早點回山,但她願與我們結伴同行,待師姊畢瑤歸來後她再回山,這本來也是一種江湖義氣,我也佩服她人格高超,現彼此已成密友,老前輩徒聽一 面之詞,動無名之怒,乃至以最高煞手傷人,前輩所言所行,毋乃過分?” 這篇話說得理直氣壯,風雷僧輩分至高,年在一百五十餘歲以上,為青城第二最高高手,但性如烈火,不論年事多高,總改不掉,這正是所謂青山易換,本性難 移,他哪能受得住這等話?只聽他一聲怒喝道:“賤婢找死!”右手駢食中二指向著瓊娘一指,一絲冷風當面襲來,這是青城派的一種陰功絕技,太陰指功,中人必 死。崑崙掌教望了瓊娘一眼,見她掛著麟兒的紫龍玉佩,還背著他的寶劍,故笑了一笑,袖手不動。青蓮與二老因真人現已出手,自不能越俎代庖,而且本身功力對 這種絕頂陰功亦無法破解,故靜以觀變。果然,那絲陰風指力襲到瓊娘身旁,只聞啪的一聲,萬道光華從劍柄與紫龍玉佩迸發,結成一重光網籠罩在場諸人,微風起 處,將襲來陰風吹得無影無蹤。 老和尚一怔神,隨即縱聲一笑道:“原來仗著幾件太古神珍作為護身符錄,怪不得有這等猖獗!但不能憑真實本領以分武功高下,焉能令人心服?世道衰微,可嘆!可嘆!” 麟兒一臉天真,微笑答道:“老前輩的功力確是不凡,不過就認為能傷害我們,恐怕也不見得吧!如不相信,你剛才所發的太陰指力,不妨再來一試,我們絕不仗異寶護身便了!” 老和尚冷冷一笑道:“你能如此答話,總算武林異材,老衲也就不妨一試了。”說完,右手連指,陰風習習,不絕如縷,疾勁異常,直向麟兒襲至。麟兒已將崑 崙秘技伏魔神功發動,只聞一陣香風散佈四周,對著襲來陰風一卷,早把它吹得無影無痕,陰風陣陣吹來,香風不斷卷去,鬥了一陣,不但使老和尚臉色一變,就是 崑崙掌教也面現驚喜之容,在場的青蓮、神丐與蒼鷹二老,更是驚奇萬分。老和尚怒吼一聲道:“原來崑崙派的伏魔神功竟也傳了你這小子,怪不得如此狂妄!”又 對紫陽真人道:“你既有這種功力,想來比太玄那老怪物更見高明,老衲倒要和你鬥鬥!”縱身一撲,驪龍探珠,右手食中二指向紫陽真人雙目戳來,麟兒護身神功 此時尚未收去,一見這和尚狂妄異常,不由有氣,想讓他吃點苦頭,遂把真氣一震,伏魔內力突然往外一彈,那和尚猛覺一股力道往身上撞來,這力量奇大異常,自 身縱有一身奇異武學,也覺擋架不住,忙把前撲之勢,突然收住,一式金波倒穿鯉,人反向後縱去,饒是這樣,還被那護身神功撞得頭昏眼花。 麟兒笑道:“老前輩,這總不是靠那太古神珍之力吧?” 老和尚正待發作,紫陽真人笑向麟兒喝道:“嘉麟,不得在前輩面前放肆!”話未完,人也緩步而出,對風雷僧抱拳為禮道:“老前輩必欲考究晚輩幾手功力,晚輩只好領教幾式高招,就煩老前輩動手試招!” 老和尚不發一言,大鵬展翅,人已騰空,一式五雷擊妖,迅如雷閃,頭下腳上,單劈掌,直向紫陽頭上擊來。真人雙手合什,潛運內力,待風雷僧人到,驀地雙 掌往外一翻,掌挾勁風,疾若奔雷,雙手掌力接實,老和尚震得從空中直落,崑崙掌教也被震退了兩三步,雙方平分秋色,第一合不輸不贏。風雷僧心猶未甘,雲龍 抖甲,右手往上一揚,左手向下一劈,竟使用內家潛力向紫陽右肩掃來,紫陽真人冷笑一聲,大袖一展,一陣勁風將劈來掌力原封擋回,跟著一式潛龍升天,人也騰 空而起,雙方禦氣飛行之術均迅速逾常,老和尚左掌一式疾風暴雷,直取肩井穴,右手變掌為指,笑指天南,直取玄機穴。紫陽真人忙用分花拂柳,架開和尚攻勢, 雙掌往和尚胸前一按,和尚用右掌往下一撥,左腳向前一跨步,左手駢伸食中二指向真人人中穴點去,真人一聲冷笑,右手大袖一場,竟使用鐵剪神功自和尚左臂轉 來,和尚一式流雲飛袖,也從袖袍內卷出一股勁風,飛向真人。真人雙臂一揚,一式扶搖直上,人又升高十餘丈,雙掌往下一拍,一股強烈勁風向下撞來,和尚忙用 怒龍翻江,人隨勁風外側一轉,雙掌往上翻,平地湧起,那強烈罡風一股接一股,直向真人卷去。兩人在空中如兩只怒鷹,翻騰撞撲,鐵掌紛飛,一個是青城長輩, 一個是掌教真人,只打得狂風滾滾,霧障雲迷。 麟兒心中驚訝異常,暗道:“這和尚真厲害,竟能和恩師打個功力悉敵,難分難解,看來只有從內家罡力分高下了。”他還未想完,兩人已從空中落下,老和尚 鬚眉怒張,真人則滿臉嚴肅,彼此均面對面地站立著,麟兒知道危機一觸即發,忙站在恩師左邊。薛瓊娘也捧著軒轅至寶,站在右側,青蓮師太與二老,一字橫排, 均站在真人身後。老和尚雙掌一陣搓揉,氣聚丹田,嘿的一聲,雙掌猛然往前一推,只聞一聲霹靂,震得地動天搖,滾滾狂風,排山倒海般向前卷來。 真人一聲怒叱道:“老前輩是否存心拼命?”雙袖一揚,微風起處,已施展乾坤神功將在場諸人罩住,和尚打來的風雷罡力被真人神功擋住後,逼得向兩旁及上 面幾處排瀉,殿上的瓦及屋簷,被狂風卷去一大半,周圍的樹木被罡風吹得連根拔起。真人面泛怒意,待和尚罡力出手,也將雙掌突然往外一翻,打出崑崙鎮山絕技 乾元罡力,一股純陽內勁直向和尚襲去,和尚忙運佛門玄功抵擋,但乾元罡力神妙非常,竟穿透玄功直襲而至,和尚胸部挨了一下重的,打得他眼冒金星,人在地上 竟穩不住身勢,不知不覺間往後退了兩步,人也受了重傷,但他功力極深,人雖受傷,卻還忍受得住,忙沉著氣,向紫陽真人切齒道:“小輩,你竟敢暗中取巧,一 年之內,我不把你崑崙踏為平地,我從此隱姓埋名!” 紫陽真人哼了一聲道:“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來否聽便,義無所逃!” 那和尚一臉怒容,勉強忍著傷勢,大袖微展,依然施展百步登空,一陣風雷之聲,直向青城飛去。 紫陽真人望著青蓮師太及二老一嘆道:“風雷僧成道已久,為青城資格最老人物之一,功力極高,如不是和諸位道友事先鬥了一陣,貧道幾乎不是敵手。而今身 已受傷,自是懷恨入骨,如與他派高手相聯,與武林正義為仇,事情還真不好辦呢!不過事已至此,欲想挽回,自屬無法可想,只好聽其自然發展吧!” 青蓮師太請掌教入殿休息,於是一齊進入袁玉英房中,熊玉儀坐在床上低頭沉思,一見掌教人房,忙起身迎接,含羞帶愧向掌教見了禮,真人忙含笑命起,安慰 她道:“姑娘不必難過,如附近有貴派同門,可即日結伴回山,否則可隨師太同往,峨嵋青城兩派互為一家,到了峨嵋,回山自屬容易,此次之事,純因年輕人氣盛 所起,往事如煙,希望彼此不必重提。武林劫運重重,及需彼此互助,姑娘回山後,還望在令師之前代為化解,互轉乖戾為祥和,則彼此自有助益,如睚眥必報,後 果至難設想,第不知所見以為何如?” 玉儀人本正派,自與瓊娘、袁玉英相處後,已懷惺惺相惜之心,深覺正派名門一舉一動通異流俗,即以此次事件而論,曲亦不在對方,如不是自己的人騎著馬輕 舉妄動,盛氣凌人,則何至有今日之辱?尤其是麟兒,人如玉樹臨風,對人從無冷峻之色,與自己男友郭祥武比較,實不能同日而語,武功之高,以師叔與鐵杖仙童 聯合出手,猶不堪一擊。即以瓊娘而論,師叔也不是她的對手,自已被人擒獲,不但對自己毫無敵意,且視之若姊妹,這種氣量就非本門與峨嵋中人所能有。風雷僧 為本門太師叔祖,武功僅次於天府老人,今日一戰,也帶傷而逃,本門雖與峨嵋、邛崍兩派互通聯盟,聲勢浩大,但勝負之數操之極難,如能使本門與武林俠義道握 手言和,應是功德一件,甚至可保全本門聲望,避免陷於萬劫不復之中。想到此處,不覺向真人盈盈拜倒,俊眼含淚道:“真人所示,晚輩自當銘之五衷,此次回 山,當婉言向恩師解說,探望彼此誤會一律消除,晚輩業已迷途知返,深叩真人訓誨之德!” 紫陽掌教忙把她一抱扶起,微笑道:“姑娘秀外慧中,人更率直,心存善念,每可遇難呈祥,不必多禮!”隨向麟兒一笑道:“本門失傳之太清罡力與伏魔神功,似乎你都獲真傳,可將獲得情形細向為師一說吧?” 麟兒一聽恩師問及,不敢有違,將如何巧得天音樂譜,如何救瓊娘,如何斬蝻得寶,如何探谷,如何巧獲崑崙絕傳武功的詳細經過 一細述,只聽得掌教暗中點頭不止。 青蓮師太笑向真人道:“貴派絕傳武功已獲十之六七,功力已增加不少,伏魔有日,可喜可賀!” 麟兒將所獲玉版跪呈恩師,並祝道:“本門絕技,慶獲歸還,從此正義昭揚,群魔斂跡,嘉麟忝列本門弟子,化雨恩深,此生願日夕隨侍恩師,永充護法,如有所命,百死不辭!” 真人含笑命起,親將玉版接過,看了一會兒納入衣中,笑向青蓮師太道:“尚有御劍飛行、飛劍跳丸及三百六十周天神劍三項,迄未獲取,如能全部得到,稍假 時日,鍛鍊成功,復與江南同道聯合出手,則江湖浩劫當可挽回。未來之事仰仗諸位道友援助之處尚多,本門與廬山、天山、五嶽諸道反道出一源,蒼鷹道友亦已為 江湖主持正義,如能聯絡崆峒,則實力充沛極多。但崆峒與本門由於以往嫌隙迄未化除,崆峒掌教大悲真人雖然嫉惡如仇,如要他聯合出手恐非易事了,世事無常, 變化難測,只有盡人事,聽天命。竭盡所能,以求心安理得,諸位道友以為然否?” 青蓮師太望下麟兒一眼,笑道:“目前崆峒派雖然與貴派彼此不通往來,但據貧尼暗中默察,兩派聯合之期恐不在遠,事情可能還出在令徒身上。” 麟兒笑道:“未來之事,我一點也不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恩師所言,本門失傳之三百六十周天神劍,我卻從天音樂譜與太清伏魔神功中悟出大概,功效可能彼此相差不遠。 這套劍術系按天體運行之道推演而成,招為三百六十式,彼此互相循環,內含盈虛克生之理,劍式走的都是弧形路子,如功力精深,劍幕可能發生一股很大的吸 力,迫使敵人兵刃脫手。這套劍術,我自己從未運用過,瓊姊姊已學了三分之一,前次她對敵時,只幾下,就把敵人打得手忙腳亂,劍也被我們接了過來,那是峨嵋 的龍泉利劍,如今她還把它背在身上。 待我把這套劍術使了出來,如果恩師與前輩們看出什麼不妥之處,請多加指點,使它能完整無缺,變成魔鬼們的克星好了。” 崑崙掌教等人果依著麟兒,走出殿外,看這孩子獨創的天音劍術,麟兒拿著瓊娘的金牛劍,向師尊師叔們行過禮之後,左手抱著劍,靜立當場,運氣行功,劍交右手,只一抖,劍作龍吟,風雷併發,金霞萬道,耀眼爭輝,光華中隱現著一只金牛,隨著劍招在空中飛舞。 只見他劍如流星趕月,人若天馬騰空,半空中結成一座球形劍幕,色作金黃,劍幕上現著一只金牛,接著球體經緯飛舞不定,只聞轟轟之聲震人心弦,最後,那 紫金光幕伸縮不停,竟產生一種推拉之力,不但青蓮師太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就是崑崙掌教一見自己愛徒竟有這等功力,也不覺驚奇萬分。他與麟兒療傷時,麟兒已 將天體運行之道點破恩師,這時藉口求師指點,又將這套奇異劍招使出,自己的劍式原發源于恩師所傳,真人自然一看即會,待麟兒將劍式使完,真人已將全套劍術 完全了解。 熊玉儀看到麟兒所演劍式,不覺心服口服,暗道:“不用說自己這點功力有如流螢之火,不足與皓月爭光,就是本門掌教,劍招雖奇,也難與這少年相比,看來 峨嵋、青城、邛崍三派欲領袖武林,實無異夢想了!”因此,她對崑崙派產生好感,雖然鬧了不少事故,卻因此保住了青城派,末至弄得不可收拾,這是後話不提。 掌教等人重回玉英房中休息,麟兒、瓊娘、玉英等飛向漕宇廟,弄來了不少吃食之物,由瓊娘、玉英分別烹調,在殿上設了一桌酒席,以招待長輩們,聊盡弟子心意。 席已設好,麟兒請師尊等人入殿就席,神丐笑道:“飯菜在其次,酒最要緊,如果沒有準備酒,你這娃兒準得挨罵!” 鱗兒笑道:“我和姊姊們跑到漕宇廟,廟中的人都已散向各處,諾大的一所廟宇,除了幾個老年道士外,別無他人,但廟內的東西卻一點也沒有帶走,吃的東西 更是應有盡有。袁姊姊要了幾只雞,幾塊肉及一些銀耳、香蘑、黃花之類,瓊姊姊揀了不少水果,我卻背了幾壇陳年佳釀,包你大快朵頤,吃得酒醉飯飽,讚美還來 不及,哪還有罵人的道理?” 真人笑罵道:“這孩子變壞了,在前輩面前,一點規矩也沒有,師伯講了一句,他卻嘰嘰呱呱地沒有完,下次如此,定當重責。” 青蓮師太笑道:“尊兄,你才不用管他們呢!神丐道友有名的娃娃頭,有他和孩子們在一起,天大的禍他都能帶他們亂闖,孩子們使壞,你惟他是問,準沒有錯!”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大家走入殿中,共推真人坐了首席,青蓮坐了次席,以下神丐、蒼鷹、熊玉儀與瓊娘姊姊依次坐下,麟兒敬陪未座,他替在座造人斟了酒,斟到瓊娘時,瓊娘站了起來,笑道: “讓我來斟!” 麟兒不肯,袁玉英抿著嘴輕輕向玉儀笑道:“這才是相敬如賓!” 紫陽真人臉含笑意,對這一對璧人看了一眼,暗道:“霞兒與瓊兒,一個身無半點煙火氣,一個系艷質天生,也惟有這兩個女孩才能與自己愛徒匹敵。待他武功再獲絕傳後,女兒藝成回山,必須作主與他們完成婚姻大事。” 瓊娘見真人望著自己,玉頰一紅,麟兒未曾注意,忽見心上人臉似朝霞,不覺對她多看了幾眼,袁玉英嗤的一笑,待麟兒發覺後,也羞得俊臉通紅,忙往下斟 酒,袁玉英搶過酒壺,先替他倒了一杯,然後再行自斟,並對他笑道:“此次愚姊受傷,多承師弟挽救,並害得師弟身受重傷,幸掌教萬里馳援,至今才算康復,這 救命之德,我一輩子也無法忘懷,哪還敢勞師弟斟酒呢?就此請坐吧!”麟兒只好依言坐下,但因玉英提到自己巴山受傷一事,禁不住想到秦蓮貞為自己慘死,不由 得目蘊淚光,低著頭,不敢仰視,不覺為蒼鷹老人一眼瞥見,看得暗暗點頭。 紫陽真人神目如電,早已發覺,笑問道:“痴兒,何事傷感?” 麟兒嚇得那敢直道,天山神丐眼睛轉了一轉,望著麟兒問道:“你是否想到大巴山的事情?” 麟兒點點頭,青蓮師太又問及事情經過,麟兒毫不隱瞞,說了一個大概,講到秦蓮貞為救自己劍傷磨鏡叟,最後自刎一節,那眼淚早已奪眶而出,瓊娘和玉英,也落下淚來,崑崙掌教眉頭一皺,雙目神光電射而出,嚇得麟兒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噤。 蒼鷹老人恐真人動怒,責罰麟兒,忙笑向真人道:“令徒至情至性,不失俠義本色。尤其當著師尊面前,什麼事都不隱瞞,更是其可愛處,蓮貞不惜捨身為友,也可說慧眼識人! 已過之事,思之徒增傷感,不提也罷!” 真人長嘆一聲道:“這孩子滿身情孽,事如不慎,可壞道基!但其可取之處,也就是他那至性真情,所以我對他不但從無責罰,而且只愛護有加,不過卻也不能過於大意!” 玉儀也莊容一嘆道:“晚輩今日才看出真人氣度,及麟師兄與瓊姊等至情至性,也惟有這種真情表露,才能使人深受感動,秦蓮貞之捨身為人,不但無可非議, 而且令人敬仰有加。麟師兄之懷念她,正是其赤子心性,真人對此不加苛責,更能表現其仁慈,晚輩昔日之狂妄行為,愈自覺其卑惡可憎了!” 青蓮師太笑道:“聽了你的話,也知道你是至情至性的人,未來情碎糾纏,恐也少不了你呢!”說得熊玉儀臉上一紅,默不作聲。 筵中的菜,葷素都有,除師太吃素外,餘均吃葷。紫陽真人功力精深,雖未完全辟穀,但煙火之物,不過稍為應景而已。 蒼鷹老人吃慣了果子,煙火之物根本不嘗。天山神丐卻是什麼都吃,性尤嗜酒,漕宇廟的陳年佳釀質純可口,神丐嫌酒杯大小,乾脆抱著壇子,一口氣喝了兩壇,撕著肥雞,吃得好不有味。麟兒、瓊娘等幾個晚輩因為好幾天未曾正式吃過飯,這一頓自然吃得痛快異常。 瓊娘因不見大師姊向淑雲一同來此,遂笑問其故,師太告以華山法華寺慈雲師太因鍛鍊一種神功,需人充作護法,故將向淑雲暫留該處,並可獲得華山幾種絕傳,巫山之行,人手已夠,暫可不必管她。 麟兒笑問真人道:“師母、師妹近況如何?” 真人神色黯然,停了很久,始道:“你聽了這消息,必定異常難受,既經問及,也不能不據實相告,你師母已被人絕毒功力所傷,不幸仙逝,你師妹人也失蹤, 迄未回山,經過情形,且待為師細說!”在座諸人,聽了這話,均不禁大吃一驚,麟兒和瓊娘兩人更是熱淚擦眶,萬分悲憤,靜聽真人細說經過。 原來岷山四奇,老大歸元生羅英、老二潔丐裴傑、老三聖手華光徐凱(老四毒手童子馮異,被衡山派穿雲劍客用小天星掌力震斃)等三人,自衡山尋仇被崑崙掌 教打敗以後,潔丐裴傑當場受傷,由聖手華光背著盟兄逃下衡山,從湘江乘船直達洞庭君山。歸元生與洞庭幫主楊瀾原是舊友,與副幫主易去惡及蛇杖老人過從很 密。裴傑受傷,震傷他的是崑崙掌教的乾元罡力,歸元生本身功力無法治療,岷山離此太遠,故不得不向老友求助。楊瀾功力極高,並煉有治傷秘藥,先把裴傑傷勢 一看,見全身並無異狀,心脈也很正常,但潔丐人如醉酒,功力全失,知道這是被道家最高罡力所傷,自己功力也無法治癒,除將秘藥給他服下外,明告歸元生,因 所習功力不同,愛莫能助,只有親回岷山,向岷山師太及冷殘子兩位前輩處懇請設法,此去岷山路途雖遠,本幫飼有神鷲兩只,背上可以坐人,半天時間,即可到 達。歸元生別無他法可想,只有藉著神鷲,自己抱著師弟騎上鷲背,聖手華光則獨自坐了一只,別過洞庭幫一幹好友,神鷲一聲長嘯,振翅騰空,直向岷山飛去。 岷山毒龍潭位於山之西部,四周懸岩峭壁高可入雲,形勢至為險峻,其中一塊岩石生得特別險,岩上滿布青苔及各種名花異草,但因過於險峻,任你武功多高的 人,也無法插足,故奇異草木雖可能系武林百難一見的奇藥,但除岷山掌教與副掌教因功力特殊可採取煉藥外,別人都是可望而不可求。岩底近水面之處,有一圓形 洞口,洞口僅可容一人出入,據鄉民傳說,洞內有毒龍一條,被人用符咒鎖禁在內,因為洞中從來無人到過,是否內有毒龍,自然不得而知,只好姑妄言之,姑妄聽 之而已。但這洞確有異常之處,每日子辰午酉四時,洞內常作雷鳴,而且白氣森森,電射而出,震得潭水驚濤屹立,白浪滔滔,有如怒龍翻江,潛蛟離穴,聲勢好不 驚人,因此鄉民又產生一種傳說,道是古仙人禁鎖毒龍的符咒行將到期,因此毒龍大發兇威,勢欲離洞而出。偏生這一傳說居然有人信實,大家紛紛覓地遷徒,以免 毒龍離洞時洪水暴發,附近變成澤國,彼此互作波臣,因此毒龍潭的附近人煙絕跡,雖然風景如畫,但誰都懼怕那條毒龍,不敢冒險一遊,十餘年來,均屬如此! 蓮花洞位於岷山之巔,洞中廣大異常,內部石壁全系乳白間以碧綠,光滑如鏡,歸元生兄弟又從各處弄來許多明珠美玉,嵌在石壁上,光華閃閃,雖黑夜如同白晝,洞的後進,有雲房兩間,異常華麗,那是岷山師太與冷殘子修真之所,但事實上他們兩人在此處修煉的時間一直太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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