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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還我初服
丘惠珠道:“事情是這樣的,華雲翔和史四堡主到了長安後,就在一家酒樓裡秘密約見大刀王松,將殺人魔計劃在七月一日殺他之事說出,他們經過一番商量之後,大刀王松接受了華雲翔的獻計,于次日宣布增聘鏢師,華雲翔與史四堡主便易容前往應試,王總鏢頭原只預定錄用他們兩位,但結果卻多出了一個叫凌蘭心的姑娘,據說她身手十分不凡,王總鏢頭不得不錄用她,但華雲翔對這個凌蘭心頗為懷疑,曾勸告王總鏢頭小心,而王總鏢頭卻認為沒有問題,後來因為有一趟鏢須由王總鏢頭親自保送,王總鏢頭便帶他們三人及謝、葉、鄧三位鏢師上路,那趟鏢的目的地江津,該處距鬼門關僅百餘裡路,故華雲翔更感不尋常,曾對凌蘭心嚴加監視,可是上總鏢頭卻愈來愈對凌蘭心產生好感,後來竟稱要納她為妾……” 王健一聽了這話,登時面紅耳赤。尷尬已極。 丘惠珠轉對他含歉道:“王少鏢頭,為了使大家明白事情的真相,我不得不據實說出,請勿見怪。” 王健一喟然道:“丘姑眼請直言無妨,家父性好漁色,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丘惠珠頓了頓,繼續說道:“那一天,鏢車在西坪口停宿,到了半夜,睡在客房中的王總鏢頭忽然聽見隔房的史四堡主發出一聲慘叫,趕去一看,只見史四堡主腹部插著一刀,倒在血泊之中,但還沒氣絕,王總鏢頭扶起他時,他說殺他的是華雲翔。” 林笛歌插口問道:“那華雲翔當時呢?” 丘惠珠道:“在他房中,他聽到史四堡主的慘叫,也即刻趕入史四堡主的房中,而王總鏢頭便指他是殺害史四堡主的兇手,下令將他囚禁起來。” 她又停頓一下,繼道:“林堡主請想想看,他要求貴堡之人陪伴他,目的就在證明他不是殺害成、石兩陵堡主的兇手,那有再在那種情況之殺害史四堡主自找罪名之理?” 林笛歌神色冷漠地道:“唔……” 丘惠珠道:“再說,他若真是殺人兇手,在殺了史四堡主之後,一定會逃走,但他並沒有,當王總鏢頭指他是兇手要將他擒下時,他並沒有反抗,所以由這兩點就可證明他是無辜的。” 林笛歌道:“請說下去。” 丘惠珠道:“王總鏢頭將他囚禁起來之後,即派一名趟子手趕赴貴堡報訊,希望貴堡趕去處理,但第二天鏢車離開西坪口不久,就在路上發現了那名趟子手的屍體,他被人殺害了,這表示有人不願趟子手去貴堡報訊,而後不久,就有個路人送來一封信函,根據那封信是給華雲翔的,經王總鏢頭當場拆閱,信中稱已擒獲冒充華雲翔那個凶徒,要華雲翔放棄追究父仇,便可交出該凶徒讓他洗清罪嫌,華雲翔認為‘死神’這一要求人過份,未加理睬,因此‘死神’也就不肯把那個凶徒交出來。” 成幼慧接口道:“現在你們可知那凶徒被‘死神’囚禁於何處?” 丘惠珠道;“聽我順序說下去吧……由於趟子手的被殺,王總鏢頭便不敢再派人去貴堡報訊,打算等鏢貨交下之後,再親押華雲翔赴貴堡,過了五天,鏢車到達紫陽,凌蘭心說她家就在不遠的巴山東麓,請求王總鏢頭派她回家探視其母,王總鏢頭慨然應允,凌蘭心稱當天午夜即可趕回客棧,但那晚落夜後卻不見她回來,王總鏢頭即交代謝鏢師看護鏢貨,他便悄悄趕去巴山找凌蘭心,結果一去不返!” 王健一急問道:“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丘惠珠搖頭道:“沒有,之後華雲翔與謝鏢師等來到此處,於搜尋過鬼門關之後,回到華雲翔的義母寇氏的住處,卻發現寇氏已被殺人魔擄去,殺人魔留言要華雲翔去太白山救她,此舉顯然是欲使華雲翔離開此地,使華雲翔無法破壞其殺人的計劃,華雲翔正準備動身時,我剛好趕回來,我和塗姑娘經過數天的偵查,終於查出姐妹會總會址在紫竹林地獄庵,華雲翔聽了這消息之後,認為其義母及王總鏢頭和冒充他的凶徒可能都在地獄庵中,便決定與我赴地獄庵中一探……” 當下,便把踩探地獄庵所發生的變故說出,只略過途遇管承義一節,因為她還不敢斷定管承義即是凶徒的幕後指使人,不敢當眾說出來。 林笛歌和王健一聽她敘述完畢之後,總算明白了當前的情況,林笛歌問道:“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辦?” 磨刀老人答道:“老朽正準備與丘姑娘趕去地獄庵一探?” 林笛歌道:“好,我們一起去看看。” 王健一問道:“老前輩可知敝局謝、葉、鄧三位鏢師的下落?” 磨刀老人這才想起還沒把謝輝三人遇害之事說出,當下長嘆一聲道:“很不幸,貴局那三位鏢師已在鬼門關遇害身死了!” 王健一聽了面色大變,駭然道:“什麼?他們三位被殺人魔殺害了?” 磨刀老人道:“下手殺害他們三位的可能不是殺人魔,而是她的手下‘死神’或金頭陀等人……” 當下,把所見情景說出來。 王健一悲憤萬分,握拳透爪,咬牙切齒道:“好個殺人魔,手段竟如此殘酷,這筆血債非跟她算清楚不可!” 雙龍鞭傅天申怒發衝冠道:“走!咱們立刻動身!大家合力將她擒下來碎屍萬段,為所有受害的人報仇!” 林笛歌道:“要不要留下幾個在此守候?” 磨刀老人道:“不必,距七月一日尚有十餘天,殺人魔大概不會在這個時候在鬼門關出現,咱們一起去地獄庵,萬一救人失敗,再回鬼門關不遲。” 林笛歌一指歸志彪道:“這位歸世兄腿傷未愈,他不能去吧?” 磨刀老人道:“是,他可以繼續留此養傷。” 林笛歌道;“那麼,事不宜遲,大家走吧!” 於是,一行十人當即步出茅屋,由磨刀老人和丘惠珠帶頭,朝渡江之處的涪陵縣城趕去。 □□ □□ □□當丘惠珠帶著寇氏回到歇神灘之時 塗香香又悄悄的潛入紫竹林,來到了地獄庵外面,躲藏在竹林中窺視著。 目前,她除了嚴密監視敵人的動靜之外,已無其他辦法可施。 這一夜,地獄庵像往常一樣,顯得一片寧靜。 對於這種寧靜,她反而感到不安,她感覺到自己已不是在監視敵人,而是在被敵人監視著,她感到四周都像有一對對眼睛在向自己窺視,如果不是為了想救華雲翔,她實在沒有勇氣留下來。 約摸二更過後,突有馬車聲由山坡下響過來! 她前後到地獄庵已有四次之多,每次都發現有馬車於夜間開到地獄庵,她由於怕暴露形跡,不敢太靠近庵門外,因此都沒看清馬車所載何物。 現在,她一聽又有馬車駛來地獄庵,便決定冒險靠近庵門外一看究竟。 她沿著竹林提輕腳步繞到庵門外,在距離庵門只有五丈遠的地方蹲伏下來。 車聲漸近。 轉眼工夫,一輛馬車出現了! 這是一輛蓬車,駕車的是個灰友人,頭上戴著一頂草笠,低低的覆蓋著面部,因此看不清他是誰。 俄頃,牆門一開,由裡面走出三個老婦人來! 這三個老婦人年紀都在六十左右,當中一個身披袈娑,手拿一串念珠,神色和祥透著幾分冷峻。 她向駕車而到的灰衣人望瞭望,開口問道:“東西帶到了?” 灰衣人答道:“是的。” 老婦人又問道:“一萬兩一點不少?” 灰衣人道:“是。” 老婦道:“好,搬下來。” 灰衣人道:“人呢?” 老婦道:“不必急,會還給你的。” 灰衣人道:“可否先讓我看看?” 老婦道:“你怕我們食言不放?” 灰衣人道:“我怕人根本不在你們手裡。” 老婦笑了,道:“既然如此,你怎麼還放心把一萬兩銀子送到?把銀子送到才要看人,不是太遲了麼?” 灰衣人閉口不言。 老婦笑道:“你放心,我們不會食言的,現在快把銀子搬下來吧!” 灰衣人略一猶豫,才轉身走到車廂後面,撩開蓬布簾,從車中搬出十三個看來十分沉重的木箱。 他將十三個木箱搬下,說道:“每一箱兩百斤,你們要不要查看一下?” 老婦點頭道:“當然,萬一裡面裝的是石頭,那怎麼得了?” 灰衣人抽出一柄匕首,割斷其中一個木箱的繩子,然後揭開箱蓋,說道:“你看吧!” 老婦上前看了看,點點頭,一指另一箱道:“再打開這一箱看看。” 灰衣人依言打開那一箱,讓老婦檢視,一面笑道:“銀子不會假,只要人不假就行了!” 老婦檢視無訛,便轉對左右二老婦道:“搬進去吧!” 那兩個老婦應聲上前,每人一次提兩箱,來回七次就把十三個木箱提進去了。 灰衣人道:“現在請放人。” 老婦道:“別急,馬上出來。” 灰衣人問道:“你是姐妹會主持人?” 老婦搖頭道:“不是。” 灰衣人道:“我可以見見主持人麼?” 老婦又搖頭道:“不行。” 灰衣人道:“我認為我們雙方可以建立友誼,要是貴會主持人願意的話,我願效棉薄之力。” 老婦笑道:“盛情心領,謝了!” 灰衣人道:“那麼請代我轉告貴會主持人,我對這次交易毫無不滿,並且還非常感激她。” 老婦道:“不必感謝,今後每年按時送一萬兩銀子來就夠了。” 灰衣人道:“沒問題。” 老婦道:“我們有他親手畫押的一張供詞,我們會好好保存它。” 灰衣人苦笑一聲道:“我知道,那是一個套繩套在我的頸上……” 老婦道:“你知道就好。” 灰衣人向庵內望望,問道:“怎麼還不出來?” 老婦道:“大概快出來了。” 一言甫畢,果見剛才搬箱子的二老婦挾持著一個手上帶著手銬的青年走出來了! 這個青年正是華雲翔! 塗香香一見,恍然大悟,驚忖道:“原來是他,這怎麼行呀!” 只見華雲翔一見那灰友人時,面上現出歡欣的表情,叫道:“叔叔……叔叔……” 灰衣人很不愉快的應了一聲,隨即轉對老婦道:“請把他的手銬打開如何?” 老婦點點頭,探手入懷摸出一把鑰匙,替華雲翔打開了手銬,笑道:“今後行動要小心,莫再被人逮住,須知令叔這次是花了大錢才把你贖出來的呢!” 華雲翔轉臉望著灰友人,不安的問道:“叔叔,這是真的麼?” 灰友人沉聲道:“別多問,快上車吧!” 華雲翔惶然一哦,急急的鑽入馬車裡去了。 灰衣人隨向老婦一抱拳,說道:“明年此日,在下當再奉上一萬兩銀子,今天就此別過。” 老婦合十一禮,含笑道:“恕不遠送,阿彌陀佛!” 灰衣人轉身上車,開動馬車掉轉方向,即向山坡下疾馳而去。 塗香香看到這裡,心中可急了,暗忖道:“不行!這惡賊不能讓他跑掉,非將他擒下來不可!” 於是,她急速退入林,然後轉身朝下飛奔,尾隨馬車,直追下去。 灰衣人也像在逃命似的,駕車直衝,不消片刻就將馬車開出紫竹林,轉東疾進。 一口氣駛三十多里路,才在一處偏僻的樹林邊停了下來。 只見灰衣人一跳下車,將馬車引入林中,開聲道:“下來吧!” 車廂裡的華雲翔應聲跳出來。 灰衣人一指林內道:“那裡面右一間廢棄的祠堂,咱們到裡面去歇歇!” 說著,領路走入。 華雲翔隨後跟進,一面說道:“叔叔,小姪沒想到他們還肯放人,是不是叔叔給了他們什麼好處?” 灰衣人不答。 他穿林行入數十步,來到山邊一間破舊的祠堂,跨入祠堂找塊乾淨的地方坐下,揭下草笠,現出面部原來正是七劍堡三堡主管承義! 華雲翔見叔叔一面孔冷峻之色,心知叔叔在生氣,當下不敢再開口,在他對面坐下來。 管承義含怒凝視他良久,才又說道:“明彥,我一再警告你行動要小心,你怎麼不聽話?” 這個面貌是華雲翔而被稱為“明彥”的青年嘆了一口氣道:“小姪一直是很小心的,可是……” 管承義冷哼一聲道:“可是什麼?” 管明彥道:“小姪根本不知有那個‘死神’跟在後面。叔叔一定想不到他是誰吧?” 管承義道:“神州一劍塗嘯天?” 管明彥點頭道:“正是,他武功已臻化境,小姪那裡是他敵手!” 管承義道:“他是真的塗嘯天還是假的塗嘯天?” 管明彥搖頭道:“小姪看不出來,不過他的劍法十分可怕,沒幾個照面就將小姪制服了。” 管承義憂鬱 嘆道:“欸!你可知道你這一被捕,已把事情弄糟了麼!” 管明彥道:“他們都知道了?” 管承義道:“你未被逮住之前,沒人相信有你這麼個人冒充華雲翔,而現在大家都知道了。” 管明彥道:“也知道是小姪冒充的?” 管承義道:“可能知道,因為前天晚上我因得不到你的消息,就去咱們約定見面的那間破廟察看,不料華雲翔和丘惠珠竟在那裡過夜,我一見到華雲翔,以為是你,言談中露了些破綻,他們可能已在懷疑了。” 管明彥吃驚道:“怎麼那麼巧?” 管承義嘆道:“可不是!” 管明彥道:“當時叔叔為何不把他們幹掉?” 管承義搖頭道:“不行,華雲翔身手不弱,那丘惠珠也不含糊,我沒有殺死他們的把握。” 管明彥道:“後來叔權就去找她們談條件?” 管承義道:“是的,我騙華雲翔要去找你,就連夜趕到地獄庵,求見姐妹會主持人,結果有個老婆子出來與我相見,問我有什麼事,我說要救你出來,請她們開出條件,那老婆子入庵與人商量過後,開出的條件是每年送它們一萬兩銀子。” 管明彥叫道:“嘿,這是獅子大開口!” 管承義道:“我沒有辦法,只好答允。” 管明彥問道:“她們會不會把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七劍堡?” 管承義道:“我想不會,因為她們若將這秘密洩漏出去,就不能再拿我的銀子了,每年一萬兩不是個小數目,她們沒有不要之理。” 管明彥道:“叔叔剛才已給了她們一萬兩銀子?” 管承義道:“不錯。” 管明彥道:“那來那麼多銀子?” 管承義道:“我偷了萬縣庫銀。” 管明彥笑道:“哈,叔叔倒成了竊賊了。” 管承義道:“沒辦法,我總不能回堡去取銀子,只好就地取材。” 管明彥道:“明年怎麼辦?” 管承義道:“屆時再說吧。” 管明彥道:“她們逼小姪在一張供詞上畫押,假如咱們能偷回那張供詞,便可不必再受她們控制。” 管承義道:“這不容易。” 管明彥道:“難道叔叔打算每年送她們一萬兩銀子?” 管承義道:“不,根據我的判斷,姐妹會主持人確是殺人魔不錯,目前有不少人要找她報仇,要是她死了,咱們就可不再受其要挾。” 管明彥道:“從今以後,小姪還能冒充華雲翔麼?” 管承義道:“不必了,剩下的那三個,咱們可以改用別的手段剪除。” 管明彥道:“行動要快才行。” 管承義道:“當然,現在你先恢復本來面目,天一亮咱們就趕回堡去。” 管明彥點點頭,當即舉手到頭上,在頭髮下摸了摸,顯然他戴的是人皮面具,現在要扯下來了。 “等一下,讓我見見再扯!” 隨著話聲,一條嬌小的人影一閃來到祠堂門口! 這人正是塗香香。 她知道自己這一現身,必得引發管承義的殺機,但她考慮再三,覺得非現身拆穿他們的陰謀不可,理由是,管承義決定趕回七劍堡的目的,當然是打算殺害另三位堡主,而七劍堡距此甚遠,她又想救華雲翔,故不可能趕去七劍堡破壞他的殺人計劃,因此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現身拆穿他們的陰謀,使他們不敢再照預定計劃行事。 所以,她不計自身利害,毅然現身! 管承義和管明彥猛然見她出現,神色劇變,一齊跳了起來。 管明彥立刻便要向她撲去,管承義喝道:“別動手!” 他喝住管明彥之後,接著堆出笑容,笑道:“塗姑娘,你是怎麼來的?” 塗香香巍立門口,冷冷一笑道:“跟蹤來的!” 管承義乾笑道:“那麼,我們叔姪剛才的一席談話,你都聽見了?” 塗香香道:“聽得清清楚楚!” 管承義道:“好,事情到此地步,老夫也不能瞞你,但你一定有許多疑問想知道,現在你請進來,待老夫把一切事情告訴你吧。” |
第71章 真兇現形
涂香香冷笑道:“不,我就站在這裡,你要說就說,我聽得見!” 管承義道:“塗姑娘不必害怕,我們之間沒有仇恨,老夫不會傷害你的。” 涂香香道:“我如害怕,就不敢現身!” 管承義道:“既如此,何不進祠堂來坐坐?” 涂香香道:“我喜歡站在這裡。” 管承義見她不肯走入祠堂,心中暗暗著急,當下又乾笑道:“塗姑娘是一個人來的,是麼?” 涂香香道:“一個人就夠了。” 管承義道:“華雲翔呢?” 涂香香道:“他在地獄庵中。” 管承義似感意外道:“噢,他被殺人魔擒去了?” 涂香香道:“是的,不過殺人魔不會傷害他,過了七月一日,他將被獲釋。” 管承義道:“丘姑娘呢?” 涂香香道:“她很好。” 管承義道:“人在那裡。” 涂香香道:“告訴你也不妨,她到七劍堡去了!” 管承義面色一變道:“她去敝堡幹麼?” 涂香香道:“通知貴堡那三位堡主防備被人暗殺。” 管承義一張臉登時沉了下來,目中殺氣畢露,盯著她瞧了半天,忽又笑道:“塗姑娘,你真會嚇唬人,老夫不信她已去敝堡!” 涂香香道:“你不信最好。” 管承義笑道:“如果她去了敝堡,你一定不會說出來,獵人絕不會把陷阱洩漏給野獸知道,對不對?” 涂香香道:“信不信由你。” 管承義聳聳肩,嘿嘿笑道:“想不想知道老夫為什麼要指使我這個姪兒,冒充華雲翔去殺害我那幾位結拜兄弟,嗯?” 涂香香道:“本來我以為你們是蓄意嫁禍華雲翔,但現在我知道不是了。” 管承義道:“對,老夫與華雲翔並無任何宿怨,老夫只不過利用他一下而已。” 涂香香冷笑道:“你真會利用啊!” 管承義道:“你不必生氣,常言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老夫為了達到目的,只好不擇手段了。” 涂香香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管承義道:“老夫在管理七劍堡的意見與他們相左,所以決定整頓一下,由老夫單獨管理。” 涂香香道:“這好比奸臣篡位?” 管承義哈哈一笑道:“可以這麼說,總之人多嘴雜,七個人共管一個七劍堡,倒不如一個人來管理較為方便!” 涂香香道:“如果這就是你殺害結拜兄弟的理由,那你可大錯特錯了,七劍堡之所以成為當今武林勢力最強大的一個派系,主要原因便是有你們七位異姓兄弟在撐門面,要是七去其六,七劍堡也就不成其為七劍堡了!” 管承義道:“這一點不用擔心,老夫獨攬大權之後,有能力使七劍堡較前更為強盛。” 涂香香道:“依我看,你的目的是要奪取全堡財產據為己有吧!” 管承義笑道:“啊,不是!” 涂香香忽然微微抿唇一笑道:“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如今你是落空了!” 管承義道:“是的,功敗垂成,的確叫人失望,不過要是塗姑娘肯幫忙的話,老夫還有成功的機會。” 涂香香不禁一呆道:“哦,你要我幫忙?” 管承義道:“正是。” 涂香香道:“幫什麼忙?” 管承義道:“把你的命給我!” 話聲中,猛然電撲而出,探掌向她抓去! 涂香香一直提防他猝然發動攻擊,故一見他動手,並無措手不及之感,當下雙足一頓,倒縱出兩丈開外,口發嬌笑道:“對不起,這個忙我幫不了,再見啦!” 嬌軀一旋,欲竄入林中潛逃。 她知道自己絕不是他的對手,動手的結果必敗無疑,是以不願與他過招,要把力氣用來逃命。 只要逃得性命,就等於打了一場勝仗。 這打算雖然不錯,可是卻太低估了管承義的能力,這位三堡主的一身武功不在大堡主成鳳儀之下,現在他已把殺死她視為這一生成敗的關鍵,因此蓄勢已久,此刻撲出之勢,真如箭之脫弓,奇快無比! 就在涂香香只差數尺即可鑽入林中之際,他已如天馬行空般的由涂香香的頭頂上方飛過,飄落於林邊,攔住了涂香香的逃路,哈哈狂笑道:“塗姑娘,你還想逃麼?今夜老夫若讓你逃掉,決心就此退出武林!” 涂香香一見他攔住逃路,懍然心驚,右腕疾翻,拔出寶劍,鬥然一劍刺出,嬌叱道: “好,你家姑娘今夜就叫你退出武林!” 劍出如虹,凌厲異常! 但管承義浸淫劍術已有數十年之久,對天下各門各派的劍法都不陌生,此刻他手上雖然無劍,卻只移步一閃身就避開了她的攻擊,緊接著左掌暴探,厲笑聲中,飆然向她肩上抓落,勢如老鷹搏兔! 涂香香急忙挫腰蹲避,變招反攻,一招“金蟾吐虹”改刺他咽喉。 管承義偏身避開,右腳猛抬,踢她胸部,大笑道:“好丫頭,果然有兩下子!” 涂香香身形一掠,向左邊飛去。 管明彥不知何時已找到一條木棍,這時迎上她一棍劈出,笑道:“別走,吃我一傢伙!” 涂香香揮劍格出,打算斬斷他的木棍。 那知管明彥不是易與之輩,只見他劈下的木棍突在中途一頓而住,隨之以搗臼之勢,由上而下,猛可反向涂香香的小腹搗去。 涂香香見他出招狠毒下流,心中大怒,嬌叱一聲,拾腳踢開他的木棍,寶劍一招“順水推舟”往他左肩削下。 管明彥手中木棍被她踢開,腳下一些也未浮動,看見她一劍削來,只偏身一讓,立即揮棍再攻。 但正當他一棍要掃打出去之際,腰上突然感到被某種東西打中,頓覺渾身一陣酸麻,舉起的木棍再也發不出去了。 他大驚失色,叫道:“叔叔有人暗算 ” “算”字尾音未落,他右腿上已被涂香香一劍刺中,登時咕咚一聲倒了下去! 管承義在管明彥加入攻擊之後,即退去一邊觀戰,他以為姪兒必能擊敗涂香香,這時突見姪兒中劍倒下,不禁大吃一驚,暴喝一聲,縱身猛撲過去。 但涂香香並不想傷害管明彥的性命,她一招得手,隨即倒縱出去,嬌軀一旋,一頭鑽入樹林裡去。 次日午後。 丘惠珠領著磨刀老人、七堡主林笛歌、少鏢頭王健一等九個人,悄悄的到了紫竹林對面山坡蘆葦中。 這是她與涂香香約定見面之處。 她以為這是白天,涂香香必躲藏在蘆葦中等待,但進入蘆葦一看,見涂香香不在裡面,不由瞼色一白道:“咦,她那裡去了?” 磨刀老人問道:“她說好在此處等你?” 丘惠珠道:“是的,上次我帶華雲翔來,也是在此相見的,真奇怪,莫非出事了?” 她四下望望,低聲喊道:“塗姑娘!塗姑娘!你在那裡?” 連喊數次,不見涂香香出現,心中更是驚慌,說道:“不好,她一定是沉不住氣,闖入地獄庵去了。” 磨刀老人眉眼一皺道:“這丫頭太不知天高地厚,她單獨去地獄庵有何用處?” 林笛歌道:“殺人魔既警告她不可進入地獄庵,否則便要殺死華雲翔,諒來她是不敢蠻干的,只怕是在窺探地獄庵時,被發現而遭擒了。” 丘惠珠著急道:“這不糟了麼?” 林笛歌道:“姑娘別急,咱們今天是前來救人的,救一個和救兩個並無大差別,依林某愚見,咱們現在立刻攻入地獄庵,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丘惠珠轉望磨刀老人問道:“您老以為如何?” 磨刀老人沉思有頃,道:“好是好,不過萬一攻擊失敗,救人不成反而損兵折將,那可不好,所……老朽另有個主張,咱們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如何?” 林笛歌問道:“前輩有何妙計?” 磨刀老人道:“她們抓去了咱們兩個,咱們也抓她兩個,大家以俘虜交換怎麼樣?” 林笛歌笑道:“好是好,但如何去抓她們的人?” 磨刀老人道:“咱們守在紫竹林外,看她們的人出來,就動手擒下。” 林笛歌道:“抓到的若非重要腳色,殺人魔豈肯交換俘虜?” 磨刀老人道:“殺人魔對外人兇橫,對自己人卻不能不講感情,怕咱們抓到的是兩個小羅嘍,她也非設法搶救不可,否則便無法收攬人心,所以老朽認為她一定願意交換。” 林笛歌道:“此處距地獄庵尚有多遠?” 丘惠珠道:“不遠,就在對面山坡竹林中。” 林笛歌道:“她們有人下來,在這裡看得見麼?” 丘惠珠道:“看得見的。” 林笛歌道:“那麼,咱們就在這裡等一等看,若見有人下來,便將他擒下。” 王健一道:“最好多擒一個,用來交換家父。” 磨刀老人笑道:“當然,能多擒幾個,談起生意來更便利一些。” 正說著,忽見成幼慧由附近蘆葦鑽過來,低聲說道:“有個人來了!” 磨刀老人神色一振道:“在那裡?” 成幼慧一指東方,道:“在那邊山坡下,距離尚遠,看不清他是誰。” 磨刀老人立時向東邊蘆葦裡鑽去,一面問道:“是不是從紫竹林下來的?” 成幼慧道:“不知道。” 眾人一齊走到山坡高處,排開蘆葦往山坡下望去,果見有一條人影正朝山坡上奔來,一轉眼間,已鑽入山坡下的蘆葦裡面,不見了。 林笛歌輕嘿一聲道:“好極了,咱們正想抓人,不想立刻就有一人自動送上來!” 磨刀老人道:“來人好像要上這座山坡呢。” 林笛歌道:“不錯。” 磨刀老人急向眾人道:“那麼,大家快散開躲藏起來,等來人走入咱們的包圍圈子,再動手擒他!” 眾人聽了立即四下分開,在濃密的蘆葦中埋伏下來。 須臾,只聽一片“沙沙”聲響漸漸響近,隱約可見到蘆葦在幌動! 俄頃,來人已走入磨刀老人等十人的包圍圈子了。 首先見到來人的是飛虎鏢局的“日月雙輪趙克平”,他只看到來人的身子,還沒看見來人的面貌,立刻就來個餓虎撲羊,縱身疾上! “嘿!” “呀!” 兩人頓時在蘆葦裡幹了起來。 磨刀老人、林笛歌、王健一、丘惠珠及成家兄妹九人,一聽趙克平已和來人動上手,也立即現身圍了上去。 走近一瞧,丘惠珠大吃一驚,急叫道:“快住手,是自己人!” 你道來者是誰?不是別人,涂香香是也! 趙克平不認識她,她也不認識趙克平,因此兩人動手便打,及至聽到丘惠珠的驚叫,兩人才連忙撤招各自躍開。 丘惠珠跳過去,歡聲道:“塗姑娘,原來是你呀!” 涂香香看看現身而出的磨刀老人等人,心中又驚又喜,舉劍一指趙克平及王健一問道: “這二位是誰?” 丘惠珠道:“他們是飛虎鏢局的人。” 她一指王健一道:“這位是王總鏢頭的兒子,王健一王少鏢頭。” 王健一答了一禮,沒說話。 涂香香“哦”了一聲,道:“你們怎麼搞的,把我當作敵人麼?” 丘惠珠笑這:“是的,我們以為來的是地獄庵的人,你別生氣。” 涂香香笑了笑,沒答話! 轉對磨刀老人一福道:“您老人家也來了?” 磨刀老人笑道:“正是,塗姑娘去了何處?老朽等到處找都找不到你,還以為你被殺人魔擒了去呢。” 涂香香納劍入鞘,理了理鬢髮。 微笑道:“我沒有被殺人魔擒去,但卻險些死在另一個人手裡!” 磨刀老人注目問道:“誰?” 涂香香道:“華雲翔。” 磨刀老人一楞道:“什麼?” 涂香香微笑道:“是假的華雲翔,不是真的華雲翔。” 丘惠珠大驚道:“怎麼回事?那傢伙不是已被死神擒住了麼?” 涂香香道:“不錯,但有人花錢把他贖出來了。” 丘惠珠驚問道:“是誰花錢把他贖出來?” 涂香香沒有立刻作答,她環望眾人,含笑道:“諸位請坐下,待我把昨夜發現的一樁事情說給諸位聽聽。” 眾人聞言,便圍在她四邊坐了下來。 涂香香先看了林笛歌一眼,笑間道:“請間七堡主,貴堡的五、六兩位堡主眼下何在?” 林笛歌一怔道:“姑娘問這幹麼?” 涂香香道:“我怕他們有性命危險。” 林笛歌變色道:“此言怎解?” 涂香香笑道:“我還是從頭說起吧,昨天夜裡,我又偷偷潛去地獄庵外窺視,約摸二更時分,聽到有一輛馬車開到地獄庵,我悄悄繞過去一看,只見開到的是一輛蓬布馬車,駕車的是個灰衣人,頭戴一頂草笠,一時看不清他是誰?” 她頓了一下,繼道:“那灰衣人把車停在庵門口,隨有三個老婆子出來。當中一個問灰衣人東西帶來了沒有,灰衣人答稱帶到了……” 她一句不漏的把當時聽到的談話說了一遍,接著說:“那兩個老婆子將一萬兩銀子提入庵中不久,便帶出一個青年來,那青年便是‘華雲翔’,他手上還帶著手銬。” 丘惠珠忍不住打岔道:“那灰衣人到底是誰呀?” 涂香香笑道:“你猜猜看。” 丘惠珠很想猜是管承義,但因有林笛歌及成家兄妹在場,不敢說出來,當下說道:“我猜不著,你快說吧。” 涂香香故意賣關子,不肯立刻說出,道:“於是,那灰衣人便帶著假華雲翔駕車離去,當時我心裡十分著急,暗想若讓那凶徒逸去,華雲翔的冤枉如何得伸?使決定跟蹤他們,看看他們到底是誰,跟蹤了數十裡路,他們在一間破祠堂歇腳,那時灰友人才揭下草笠,我也才看清了他的面貌。” 丘惠珠急問道:“他是誰?” 涂香香緩緩道:“七劍堡的三堡主管承義!” 林笛歌一聽之下,跳了起來,驚叫道:“你說什麼?” 涂香香道:“七堡主請勿激動,這是真真實實的事,指使那凶徒冒充華雲翔殺害貴堡成、石、史三位堡主的人就是三堡主管承義,而那凶徒就是他的姪兒管明彥!” 林笛歌雙目發直,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呆了好半天,才以發抖的聲音道:“你沒有看錯麼?” 涂香香道:“沒有,因為我還曾現身與他們相見,和他們動了手……” 當下,又將他們計劃回堡殺人,自己為了破壞他們的計劃,只好現身出去與他們相見,以及後來有人暗中相助,自己才得以脫險歸來等情,詳細說了一遍。 林笛歌震駭欲絕,顫聲道:“天啊!這怎麼可能?三哥為何要殺害我們兄弟?” 涂香香道:“他說在管理七劍堡上與你們意見不合,所以要剪除你們六人,單獨管理七劍堡。” 林笛歌悲憤地道:“這是謊言,我們七人共管七劍堡從未發生任何齟齬!” 涂香香道:“我也不相信他說的理由,他要剪除你們六人必然另有原因。” 林笛歌道:“哼,結義數十年,沒想到他竟是這樣一個心黑手辣之人!” 磨刀老人道:“林堡主最好即刻趕回貴堡,以免貴堡多兩位堡主慘遭殺害。” 林笛歌一點頭道:“是,此事刻不容緩,林某只好就此別過。” 他轉對成家兄妹吩咐道:“你們兄妹不必回去,留此協助解救王總鏢頭及華雲翔,若有事情,我會派人去歇神灘通知你們 我走了!” 他向眾人抱拳辭別,隨即縱身疾起,向北飛掠而去。 眾人望著他身形消失之浚,相對沉默了片刻,磨刀老人才又開口道:“那暗中助你之人,你認為是誰呢?” 涂香香搖頭道:“我不知道。” 丘惠珠道:“可能是死神。” 磨刀老人輕哦一聲道:“不錯,死神對你們這幾個人似乎特別愛護……” 涂香香岔開話題,轉望成家兄妹笑道:“你們兄妹一直認定華雲翔是殺害令尊的兇手,如今這個誤會可以冰釋了吧?” 成智雄尷尬地道:“是的,將來擒獲真兇之後,我們兄妹願向華雲翔道歉。” |
第72章 智探地道
涂香香笑了笑,回望坐在自己身側的丘惠珠問道:“還有那謝、葉、鄧三位鏢師怎麼沒來?” 丘惠珠道:“他們已不幸遇害了。” 涂香香一驚道;“啊,是被誰殺害的?” 丘惠珠道:“他們以是死於死神或金頭陀等人之手,屍體被吊在鬼門關下的樹林中……” 她把磨刀老人所發現的情景說了一遍,最後說道:“他們這樣做,目的在嚇阻武林人於七月一日上鬼門關窺探,現在照這情形看,到時恐怕沒有人敢上去了。” 涂香香道:“這對咱們十分不利。” 丘惠珠道:“正是,咱們這些人要和他們周旋,恐怕還嫌不夠。” 磨刀老人道:“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這次咱們若能一舉攻破地獄庵,救出王總鏢頭和華雲翔,即使不能擒獲殺人魔,她也就無法再在鬼門關上殺人了。” 王健一問道:“殺人魔是否確實藏身於地獄庵中呢?” 磨刀老人道:“看這情形,她確是在地獄庵中不錯,不過她對咱們的情況很清楚,這一仗很不容易打就是了。” 王健一道:“要是擒不到她的人,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行事?” 磨刀老人道:“咱們等到天黑,若不見她的人下來,只好攻入地獄庵與她一決勝負!” 涂香香道:“何不現在就攻進去?” 磨刀老人道:“老朽是想劫持她們幾個人,然後向殺人魔提出交換俘虜,看她願不願意。” 涂香香道:“我在此監視了好幾天,白天從未見到地獄庵的人走下來,所以要想劫持她們,恐怕不易實現。” 磨刀老人一怔道:“她們從不走出地獄庵?” 涂香香道:“是的,只有那幾個死神出入過,至於庵中的老婆子,一個也不曾出來過。” 磨刀老人皺眉沉吟道:“這麼說,老朽的計劃當真不易實現了……” 王健一急想救出父親,接口道:“在下贊成塗姑娘的意見,現在就攻進去!” 磨刀老人想了想,毅然點頭道:“好,明張旗鼓的跟她們打一場也好!” 當下,大家商量好進攻及撤退的策略之後,一齊動身往地獄庵而來。 進入紫竹林,一直來到地獄庵門外,竟未見到一個敵人現身攔截。 磨刀老人感到奇怪,低聲道:“這是怎麼回事?她們竟未在庵外布下暗哨?” 涂香香道:“是的,一直都是如此。” 磨刀老人面露嚴肅之色道:“這麥示她們早有萬全準備,不怕有人進犯,等下攻入時,大家可要格外小心,提防埋伏。” 眾人點點頭。 磨刀老人道:“老朽已數十年來未開殺戒,今天只好破戒一次了!” 說到這裡,大步走到牆門前,一腳踹上緊閉的牆門。 “砰!”然一聲巨響之後,兩扇庵門應聲倒下! 磨刀老人一揮手,喝道:“大家進去!” 於是,老少十人,像一股怒濤般的,氣勢洶洶的衝進地獄庵中來了! 但一入庵中,視線瞥處,卻不禁都呆了。 因為,庵中沒有見一個人! 整個地獄庵靜悄悄的,猶如一座死城! 涂香香見了大為驚疑,渾身一陣悚然,駭聲道:“咦,怎麼沒有人?” 王健一沉聲道:“必是躲在裡面,大家上吧!” 他一揮九環刀,當先向前殿衝過去。 其餘九人,亦緊跟而上。 那知衝入前殿一看,見殿上一片空寂,仍無一個人影! 丘惠珠吃驚道:“奇怪,莫非都跑掉了?” 涂香香叫道:“不可能,昨天晚上她們都還在,怎麼會一下子都跑掉了呢?” 磨刀老人喝道:“再到後殿去看看!” 於是,老少十人 齊轉出前殿,朝後殿奔來。 前後兩殿,相距不過數丈,大家再衝入後殿一看,只見殿上還是空無一人,磨刀老人不由得眉頭大皺,沉聲道:“哼,當真逃了不成?” 王健一道:“再去看看那些禪房?” 庵**有二十幾間禪房,每一間都是門窗緊閉,老少十人逐一打開搜查,結果仍未找到一個人。 整個地獄庵,真的已無一人了! 眾人面面相虛,呆了好半天,涂香香才頓足叫道:“她們必是昨夜乘我不在時撤離的,逃得好快呀!” 丘惠珠道:“這庵中有地下室,她們會不會躲藏在地下室中?” 磨刀老人問道:“你知道入口在哪裡麼?” 丘惠珠道:“在前殿佛像座下,咱們快去看看!” 於是乎,眾人又來到前殿,丘惠珠在供人膜拜的那只布墊上屈膝跪下,向殿上佛像行起三跪九磕頭的大禮。 王健一愕然道:“姑娘還有心情拜佛?” 丘惠珠道:“這是寇大娘說的,她看見庵中老婆子向佛像行了三跪九磕頭之禮,佛像便往後移去,現出一個地道入口。” 工健一轉頭內佛像望去,道:“現在不靈了呀!” 丘惠珠道:“再來一次看看。” 說著,又膜拜起來。 但結果,殿上佛像還是紋風未動! 丘惠珠迷惑道:“奇怪,莫非她們把機關破壞了?” 涂香香道:“你有沒有聽錯,只怕地道入口是在後殿吧?” 丘惠珠道:“沒錯,寇大娘說在前殿。” 磨刀老人上訪揭起布墊看了看,見布墊下並無任何機關,說道:“也許膜拜不是啟開入口之法……” 王健一道:“不管機關按在那裡,佛像之下,果真有個地道入口的話,咱們把佛像推倒不就可下去麼?” 丘惠珠道:“推倒佛像不太罪過?” 王健一道:“菩薩知道咱們是為了救人,她不會責怪咱們的。” 說罷,移開供案,雙手按上佛像身子,運力向後推去。 但佛像竟似生了根,他連推數次,竟然推不動分毫。 雙龍鞭傅天中和日月雙;輪趙克平亦上前幫忙,豈知三人合力仍然推她不開! 丘惠珠嘆道:“人說‘佛法無邊’,果然不錯!” 磨刀老人道:“二位退下,讓老朽來試試。” 王健一三人紅著瞼退下去。 磨刀老人走上一步,突然裂帛般厲吼一聲,雙掌猝推而出! “轟!”的一聲,佛像應聲倒下,敢情佛像是銅鑄的,倒下之時,震得地動殿搖! 但大家定睛一望,卻見佛像座下是結結實實的地面,並無什麼地道的入口。 王健一叫道:“看,沒有地道入口呀!” 丘惠珠更為迷惑,歪頭尋思這:“怪事,寇大娘明明說前殿佛像座下有個地道入口,難道她會騙我不成?” 磨刀老人上前踩踩佛像座下的地面,搖搖頭道:“這下面沒有地道,只怕是你聽錯了。” 涂香香道:“對,你一定是把後殿誤聽為前殿,咱們再去後殿看看。” 眾人轉到後殿,丘惠珠仍照前法跪在布墊上行三跪九磕頭之禮,當第九個頭磕下之後,供案後面那尊巨大的如來金身佛像果然往後移開了! 涂香香一見大喜,拍手叫道:“開了!開了!” 眾人一齊圍上觀看,只見地面下有一條石級,地道內部黑森森的,看不見裡面的情形,王健一救父心急,立刻就要走下去,磨刀老人拉住他道:“且慢,裡面必有機關埋伏,莽撞不得!” 王健一道:“不然,如何下去?” 磨刀老人道:“先點一盞燈來。” 雙龍鞭傅天申見殿壁上掛著一盞氣死風燈,乃上前取下,將它點亮,遞給王健一。 磨刀老人道:“咱們不可一齊下去,這樣好了,老朽與王少鏢頭下去看看,其餘在此守候,準備接應。” 涂香香道:“我也下去好麼?” 磨刀老人搖頭道:“不行,女孩兒家不宜涉險,遼是讓老朽這個死亦不算是夭壽的人來吧!” 他轉到供案前,把一對燭臺和數只桃子裝入懷中,便向王健一笑道:“咱們下去吧!” 涂香香見他把燭臺和桃子放入懷裡,不由一呆道:“您老拿那些東西幹什麼?” 磨刀老人笑道:“用來破機關。” 涂香香訝然道:“那些東西怎麼能破機關?” 磨刀老人道:“老朽每走上一段地道,就丟出一樣東西,若有機關佈置,便可將它觸發啊。” 涂香香恍然道:“原來如此,這法兒不錯,值得一學。” 膳刀老人由王健一手裡要過燈籠,當即領頭步下石級,一步一停,小心翼翼的走了下去。 王健一手仗九環刀,隨後跟下。 磨刀老人走到下最底一級石階,舉燈往地道內照了照,說道:“這裡面是一條筆直的地道,好像沒有什麼東西。” 他取出一支燭臺,運力向地道上投去。 燭臺落地,發出“叮!”的一聲,未見觸發什麼傷害人的機關。 他這才舉步走上地道,拾起燭臺,向地道裡面走去。 王健一仍隨在後面。 兩人走入數步,覺得地道上充滿詭譎氣氛,磨刀老人不放心,又取出一支燭臺,擲到前而去。 “叮!”然一向,仍無任何情況。 守在入口上的涂香香忍不住開聲問道:“老前輩,您看見什麼了?” 磨刀老人答道:“毫無發現。” 他走去拾起燭臺,與王健一繼續走入。 復行數十步,地道轉向右方,他舉燈照視一番,投出一支燭臺打上裡面地道,再投出兩個桃子打上兩邊牆壁,見無任何變化,才又移步走進去。 王建一見地道內有一扇鐵門,登時精神一振道:“看,那裡面有一間地下室!” 磨刀老人點點頭,輕提腳步走到鐵門前,仔細打量一遍,然後站到門側,再伸出一掌猛然推出。 鐵門應手而開! 燈光射在裡面,但見裡面是一間牢房,當中隔著一堵鐵柵,而整個牢房中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
第73章 悔之不及
王健一大為失望,道:“沒有人!” 磨刀老人又把一支燭臺扔進去,見無動靜,便道:“你守在這門口,待老朽進入一看。” 他左手舉燈,右掌護胸,舉步走入牢房。 這時,牢房裡的一切已看得更清楚,除了當中一堵鐵柵之外,的確甚麼也沒有。 他上下左右察看一番之後,隨即退出,道:“只是一間空牢房,沒有別的。” 王健一道:“這地道中為甚麼只有這一間牢房?” 磨刀老人道:“誰知道呢!” 王健一走入牢房看了看,說道:“家父必曾被囚禁於此,殺人魔知道咱們會來,故轉移到別處去了。” 磨刀老人點頭道:“可能是如此。” 王健一道:“現在怎麼辦呢?” 磨刀老人道:“出去再說吧。” 兩人轉身走回,鑽回殿上,把所見情形告訴眾人,涂香香悔恨已極,連連跺足道:“我昨夜要不是跟蹤管承義,就不會被她們溜掉,現在好了,七月一日已迫在眼前、咱們要到何處去找她們呢?” 磨刀老人嘆道:“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返回鬼門關去守株待兔了!” 王健一憂心忡忡地道:“老前輩認為殺人魔會在鬼門關上殺害家父麼?” 磨刀老人道:“他至少會把令尊的石像搬上鬼門關,咱們去那裡守候,或許可見到她。” 王健一道:“那麼,咱們趕快回去!” 說著,拔步便欲出庵。 磨刀老人道:“別急,咱們再仔細把全庵的房間搜一搜,也許會有所獲。” 大家聽了覺得有理,於是分開在庵中各房間搜索起來。 □□ □□ □□當磨刀老人等在地獄庵搜查的時候,華雲翔已被帶到另一個地方。 他自己也不知道被人帶出地獄庵,因為他在吃了一份晚飯之後,不久便沉沉睡去,昏迷不省人事了。 醒來的時候,才發覺已置身於另一間地下室。 這間地下室不大,只有兩丈見方,是用石磚砌成的,有一扇大門不知通往何處,不過他一看就知道這是一間地下室,因為兩邊壁角上埋著兩支竹筒,由竹筒中透出一絲陽光,那是通風用的。 他心中驚駭不置,暗忖道:“我怎麼來到這裡?這是甚麼地方?是地獄庵的另一間牢房麼?唔,是了,我一定曾昏迷過去,昨夜她們送給我的那份晚飯中,必然放了迷藥,這樣看來,此處必非地獄庵,而是另一處地方,但是,她們為甚麼要把我送到這地方來呢?” 他百思不解,當下站了起來。 這時,他忽然感到全身無力,每一根骨頭都像酥了一般,雙腳站著竟會發抖,不禁大吃一驚,暗忖道:“咦,這是怎麼了?難道體內的迷藥尚未消失?” 他感到支持不住,只得又坐下去。 就在此時,木門突然開了,有個中年婦人走了進來。 她是寇氏,也即是殺人魔! 他走入之後,順手掩上木門,含笑道:“你醒了?” 華雲翔沉下面孔,冷冷問道:“是甚麼地方?” 寇氏笑道:“我的家。” 華雲翔心中一驚,道:“你的家?” 寇氏道:“不錯,是我在江邊的家,我的房間就在你頭頂上。” 華雲翔發怔道:“你帶我到這裡來幹甚麼?” 寇氏道:“沒有甚麼特別用意,只不過因為地獄庵已不能住了。” 華雲翔道:“為何不能住?” 寇氏道:“丘姑娘帶了不少人去地獄庵想救你,所以我不得不派人把你弄到這裡來。” 華雲翔道:“她帶了甚麼人?” 寇氏道:“磨刀老人、七堡主林笛歌、成家兄妹,以及大刀王松的兒子王健一和兩個鏢師。” 華雲翔道:“他們雖然找不到我,但還有庵裡那些老婆子可問。” 寇氏道:“她們也已撤離該庵,那裡已經沒有人了。” 華雲翔很洩氣,默默無言。 寇氏笑道:“起來,我要讓你看些東西。” 華雲翔慢慢挺身起立,問道:“昨夜你命人在送給我的食物中放了迷藥,對不對?” 寇氏道:“對,但你現在感到渾身無力,那不是迷藥的結果。” 華雲翔道:“不然是甚麼?” 寇氏道:“我讓你服下一碗軟骨藥,它會使人骨頭髮酥,四肢無力。” 華雲翔面色一變道:“你毀了我的武功?” 寇氏搖頭道:“沒有,一碗軟骨藥的藥力是三天,三天之後即可恢復體力。” 華雲翔恨恨地道:“你若要折磨我,倒不如殺了我的好!” 寇氏道:“我不是要折磨你,因為這地方不比地獄庵,若不暫時去掉你的武功,萬一被你逃了,就會壞了我的大事。” 她拉開木門,露齒格格一笑道:“來吧,這裡有你想看到的東西!” 華雲翔扶壁一步一步走過去。 跨進木門,果然看到了一些想看的東西。 裡面也是一間地下室,大小也相同,不過地下室中坐著一個人和擺著一聳石雕人像 人,是大刀王松! 石像,也是大刀王松! 大刀王松神情憔悴,目光無神,背靠牆壁坐著,看見華雲翔進來,苦澀一笑道:“華老弟,你也來了?” 華雲翔心頭一震,叫道:“總鏢頭,你沒事吧?” 大刀王松苦笑道:“沒事,只不過喝了太多的軟骨藥。渾身無力罷了。” 華雲翔驚問道:“你一直在這裡?” 大刀王松道:“是的,這位殺人魔說不看我的人,無法把石像雕刻得維妙維肖。” 華雲翔移目轉望那尊石雕人像,不由得渾身毛骨悚然,懍然心驚道:“這……這太可惡了!” 石像已完成十之八九,果然雕刻得維妙維肖,而其“致命傷”則是在小腹下! 小腹下一片“血肉模糊”,命根子被“挖”掉了! 這就是說,七月一日那一天,大刀王松將遭受到這樣的結果! 華雲翔由震驚而憤怒,轉對寇氏厲聲道:“你為甚麼要這樣傷害人?他和你有何仇恨,你要這樣對待他?” 寇氏冷冷道:“要知原因,問他好了!” 華雲翔一聽此言,立刻轉對大刀王松問道:“總鏢頭與她有甚麼不共戴天之仇?” 大刀王松搖搖頭道:“不說也罷!” 華雲翔詫異道:“為甚麼呢?” 大刀王松低頭道:“老弟請勿追問,王某現在所能付出的只有這條老命而已!” 華雲翔道:“今郎正在為你被擄而焦急萬分,你難道不能讓他明白他父親因何被殺麼?” 大刀王松苦然一笑道:“令尊遇害之前已有預感,他有沒有把原因告訴你?” 華雲翔為之語塞,呆了半晌,才長嘆一聲道:“難道說,你們都有難言之隱?” 大刀王松低頭不語。 華雲翔又轉對寇氏道:“你是殺人兇手,你為甚麼不把殺人動機說出來?” 寇氏微笑道:“王總鏢頭,我可以說麼?” 大刀王松道:“不,請不要說出來,讓一切隨王某而去吧!” 華雲翔忍不住問道:“你認為你是罪有應得?” 大刀王松點點頭。 華雲翔又問道:“而她有資格處罰你?” 大刀王松又點點頭。 華雲翔嘆了口氣道:“但她即使有資格處罰你,只可處死你,而無使用這種殘暴手段之理!” 大刀王松搖搖頭道:“不要再說了。” 華雲翔回望寇氏道:“現在我已明白一件事,家父之死可能也是罪有應得,但做為他的兒子,卻不能不對父親之死澈查明白,你願不願把家父的死罪說給我聽聽?” 寇氏道:“不,令尊已受到應得之罪,如果我再宣布他的罪狀,那對他是不公平的。” 華雲翔道:“但你不說出來,我怎能放棄追究呢?” 寇氏道:“你不放棄追究,只好由你了。” 華雲翔舉起手,憤怒的戟指著她,道:“好,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別以為你的做法是對的,不管家父犯了甚麼過錯,從你殺人的手段上看,就可知道你是個毫無人性的女魔頭,總有一天,你也會遭到報應!” 寇氏冷冷一笑道:“我如果怕遭報應,也不會做這種事了,你不必為我操心!” 她舉手一指華雲翔那間地下室,接著道:“回你的地方去吧!” 華雲翔也不願與她多談,轉身走回地下室中,坐了下來。 不久,隔室響起了一片“叮叮”之聲! 寇氏又在雕刻那尊未完成的石像了! 現在,華雲翔才明白以前聽到的“叮叮”聲響,為甚麼聽來又像很遠又像很近的原因,原來聲音的出處就在草屋下面的地下室! 還有,過去的兩個月中,他曾數度於三更半夜來列此處,每次總要敲上半天的門“義母” 才會“驚醒”過來,現在也才明白並不是“義母”好睡,而是她躲在地下室雕刻石像,聽不到敲門聲之故。 他覺得自己實在太笨,為甚麼沒有及早想到“義母”就是殺人魔呢? 如今,一切都已太晚了,自己服下軟骨藥,渾身無絲毫力氣,已無機會逃離此地,而磨刀老人等又絕不會知道寇氏即是殺人魔,現在只有眼睜睜的看著殺人魔在七月一日那一天殺人了! 關於這一點,他雖然很憂急,但最使他感到痛苦和迷惑的,還是被害者的不肯吐露被殺的原因。 他想不通父親及塗、丘、歸、王四人到底犯了甚麼不可饒恕的罪惡,居然寧死也不肯說出原因,而且還心甘情願的死在殺人魔殘暴的“處罰”之下。 難道殺人魔竟是站在正義一邊之人? 難道她真的在替天行道?清除世上的一切罪惡和污穢? 不,她絕不是一個正派的女人,殺人不過頭點地,而它卻使用各種殘無人道的方法來殺害人,就憑這一點,也可知道她是怎樣一個女人了。 “叮叮!叮叮……” 隔室的雕刻之聲,不斷的傳入他的耳朵,他感到焦燥煩惱已極,但又很想瞧瞧她的雕刻奇技,當下站了起來,走到木門前,舉手敲門。 雕刻之聲停止了。 寇氏打開木門,問道:“你要甚麼?” 華雲翔道:“甚麼也不要,只想欣賞你的雕刻神技。” 寇氏神色冷峻地道:“要看可以,但不得開口說話,擾我心神。” 華雲翔淡淡一笑道:“這一點我還辦得到。” 寇氏一指門檻道:“那麼,你就在這裡坐著,好好的欣賞吧!” 華雲翔彎身在門檻上坐下來。 寇氏亦即轉回石像前,拿起刻刀和鐵錘,開始雕刻起來。 石像的上半身均已完成,只剩下一雙腳還沒雕刻出來,看樣子再趕兩三天即可大功告成了。 大刀王松仍倚壁而坐,面上起著輕微的痙攣,似乎寇氏的每一刀下去,都刻在他身上,使他痛苦不堪。 華雲翔靜靜的看了一會,忍不住發問道:“還要多久才能完成?” 寇氏道:“兩三天吧。” 華雲翔道:“今天是六月二十日吧?” 寇氏道:“不錯。” 華雲翔道:“你如何把石像搬上鬼門關?” 寇氏道:“我自有辦法。” 華雲翔道:“你仍然準備在鬼門關上動手?” 寇氏不答。 華雲翔又問道:“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當這位王總鏢頭被害之後,是否仍將有個假王總鏢頭出現?” 寇氏仍不作答,華雲翔聳聳肩,苦笑道:“我以為這些問題已無守密的必要……” 大刀王松突然開口道:“華老弟,請你不要打擾她好麼?” 華雲翔詫異道:“怎麼說?” 大刀王松道:“王某希望她趕快完工。” 華雲翔道:“為甚麼?” 大刀王松道:“那可以便王某減少痛苦。” 華雲翔明白,長嘆一聲道:“很抱歉,不過在下認為總鏢頭可以到在下這間地下室來坐坐,不要去看去想,也許會好過一些的,怎麼樣?” 大刀王松似覺有理,便轉對寇氏問道:“王某可以到裡面那間地下室坐坐麼?” 寇氏道:“可以,不過最好不要耍花樣!” 大刀王松笑笑道:“王某現在連一只螞蟻也打不死,還能耍甚麼花樣呢?” 說罷,手扶牆壁,掙扎站起,好像小孩子學走路,蹣跚的朝華雲翔的地下室走過來。 華雲翔起身退入地下室,等他走入,便要掩上木門,寇氏冷冷道:“不可以關門!” 華雲翔一笑道:“你怕我們鑽洞而逃?” 寇氏道:“我怕他自殺。” 華雲翔道:“這怎麼會呢?” 寇氏道:“他曾試圖自殺一次。” 華雲翔不再開口,請大刀王松到地下室的內面坐下,自己也在一邊坐下,強笑道:“彼此能夠聊聊,倒也是一種享受,你說是不是?” 大刀王松苦笑道:“正是……” 華雲翔問道:“總鏢頭自那日在巴山失蹤之後,就一直被帶到這裡?” 大刀王松點點頭。 華雲翔道:“那位凌姑娘呢?” 大刀王松面現痛苦之色,搖搖頭道:“不知道!” 華雲翔喟然道:“當初總鏢頭若肯聽在下的勸告,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
第74章 人鼠同病
大刀王松愴然一笑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注定該死的人是逃不了的!” 華雲翔道:“那批鏢貨全是石頭,總鏢頭知道吧?” 大刀王松點頭道:“後來才知道。” 華雲翔道:“總鏢頭一世英雄,老來竟被人如此戲弄,這口氣忍得下去麼?” 大刀王松道:“那算不了甚麼。” 華雲翔靠近他身邊,低聲道:“總鏢頭甘願放棄生命財產和一生辛苦得來的名譽?” 大刀王松點頭道:“是的,對王某來說,名利已是沒有用的東西。” 華雲翔道:“你認為已逃不掉?還是不想逃?” 大刀王松道:“不想逃。” 華雲翔道:“為甚麼?” 大刀王松搖頭道:“抱歉,王某剛才已說過,一切的一切,讓它隨王某之死而埋葬,是最好的辦法。” 華雲翔道:“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你還有一個兒子,他不會放棄追究的,與其讓他在黑暗中摸索,不如讓他明白真相?” 大刀王松嘆道:“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他就沒有勇氣再在人前抬頭了!” 華雲翔道:“這是說,你曾作下不可原諒的過錯?” 大刀王松道:“是的。” 華雲翔道:“你殺了人?” 大刀王松道:“不是殺人……欸,老弟請不要再追問了,王某現在只有一個希望……” 華雲翔道:“希望甚麼?” 大刀王松道:“希望七月一日趕快來臨!” 華雲翔心知無法勸他回心轉意,不禁黯然一嘆道:“你有沒有話要我轉告令郎?” 大刀王松道:“告訴他不許追究此事。” 華雲翔道:“你認為他肯聽話?” 大刀王松道:“再告訴他若不聽話,便不是我的兒子!” 華雲翔仰頭望著壁角上的通風孔,忽見有一只老鼠由通風孔鑽入地下室,不由心頭一動,以手肘碰碰大刀王松,再指指通風孔,低聲問道:“那通風孔是不是直通到地面上?” 大刀王松淡淡道:“大概是吧。” 華雲翔登時燃起一絲希望,說:“那麼,我們在此呼救,外面的人可能聽得到。” 一言甫畢,寇氏突在門口出現,含笑接口道:“不錯,但聲音很小就是了。” 華雲翔臉上一紅,聳聳肩膀,自我解嘲的笑道:“你大概要點我啞穴了?” 寇氏道:“正是,我剛剛接到報告,小豪客歸志彪正在來此途中,我可不能讓他發現這裡的秘密。” 說著,移步向華雲翔走過去。 華雲翔連忙挺起身子,錯掌準備抗拒,喝道:“來吧!別以為我服下軟骨藥無力動手,我還可拼一拼呢!” 寇氏笑道:“很好,你拼好了。” 手掌一揚,往他左肩拍去。 華雲翔舉臂格出,但雖然格中了,只因全身軟弱無力,抵擋不住她掌上的力道,登時仰身栽倒。 寇氏輕笑一聲,用腳勾翻他的身子,再俯身並伸二指點上了他腦後啞穴。 華雲翔頓感舌頭髮硬,張口想罵,卻已發不出一點聲音了。 寇氏轉對大刀王松笑道:“我知道你不會呼救,不過為安全計,我也要點你啞穴。” 大刀王松道:“你點吧。” 寇氏按下他的頭,也在他腦後啞穴點了一下,笑道:“現在你們雖然不能開口說話,但手腳仍可活動,假如你們覺得無聊,不妨捉老鼠玩!” 說畢,轉身而出,關上了木門。 華雲翔見她已去,立即爬起身,走近壁角下,抬頭望望通風孔,見剛才那只老鼠已被驚走,心中很是失望,只好怏怏的轉回大刀王松的身邊坐下。 大刀王松向他露出一個苦笑,那表情好像在說:“你的希望落空了!” 但華雲翔並不認為已經絕望,他已經有了一個異想開天的計劃,他用手指在地上畫道: “她要我們捉老鼠玩,我們就來捉老鼠玩吧?” 大刀王松笑笑,未作任何表示。 華雲翔又寫道:“等下若再有老鼠鑽入,請幫我捕下一只如何?” 大刀王松也用手指在地上寫道:“別說笑話了。” 華雲翔寫道:“不是說笑話,在下真想捕獲一只老鼠來玩玩!” 大刀王松寫道:“抱歉,王某無此興趣。” 華雲翔寫道:“你不必動手幫我捕捉,若見老鼠進來,只要站到壁角下,不讓老鼠由通風孔逃出就行了。” 大刀王松見他一本正經,不似說笑,倒覺有趣,當下含笑寫道:“你想吃老鼠肉?” 華雲翔寫道:“不,我要利用它來逃命。” □□ □□ □□小豪客歸志彪果然來到了寇氏居住的草屋。 他手拄一支木拐,一步一步走到草屋門口,如像走完了數千里艱難長途,長長透了一口氣,開聲叫道:“寇大娘,您在家麼?” “誰呀?” 寇氏應聲走了出來。 她一見歸志彪,臉上現出大感意外之色,失聲道:“啊哎,你怎麼來了?” 歸志彪得意的笑道:“在下悶得發慌,覺得已勉強可以行走,因此前來看看大娘。” 寇氏驚喜地道:“你一定走了很久的時間,是不?” 歸志彪笑道:“正是,在下是半夜動身的,剛好走了一天的時間。” 寇氏問道:“腳不痛麼?” 歸志彪舉舉木拐道:“在下利用這個代替傷腿,故不覺得痛。” 寇氏道:“你一定累了,快請進來歇歇!” 說著,上前扶他入屋。 歸志彪在屋中坐下,笑道:“在下倒不覺得累,只是有些口渴……” 寇氏忙道:“我去拿茶來。” 她匆 進入廚房,端出一碗涼茶,遞給他道:“你快喝下去,我正在燒飯,馬上就有飯吃了。” 歸志彪一口喝下一碗茶,愜意的“籲”了一口氣,笑道:“謝謝,在下還不太餓。” 寇氏在他對面坐下,間道:“他們去救雲翔,有沒有消息?” 歸志彪搖頭道:“還沒有。” 寇氏面露憂急之色道:“欸,但願能夠順利將他救出才好!” 歸志彪道:“有磨刀老人和林笛歌兩位同去,我想很有希望。” 寇氏道:“要是能夠救出,大概明天就可回到此處。” 歸志彪道:“不錯,如未成功,他們也會回來,因為今天已是六月二十日,只剩下十天便是殺人魔動手殺人的日子了。” 寇氏嘆道:“這兩天,我急得食不知味,睡不安枕,只願菩薩保佑,快讓雲翔安全回來才好。” 歸志彪道:“大娘回來之後,有沒有發現甚麼情況?” 寇氏道:“沒有,一切如故。” 歸志彪道:“也許殺人魔已將大刀王松的石像搬上鬼門關了。” 寇氏道:“哦。” 歸志彪道:“要不是腿傷尚未痊癒,在下真想上去看看。” 寇氏道:“你還是好好養傷,要是再被打斷一腿,那可冤枉。” 歸志彪冷笑道:“哼,那死神若再在我面前出現,我決不跟他客氣!” 寇氏道:“你不以為他是令尊?” 歸志彪道:“不,他若是家父,豈會忍心打斷我一條腿!” 寇氏道:“但若不是,豈會對你那樣客氣?” 歸士彪道:“打斷我一條腿還算客氣麼!” 寇氏道:“是,不然他就不肯留下你這條命了。” 歸志彪沉容不語。 寇氏起身道:“你坐坐,我去看看飯熟了沒有。” 說畢,下廚去了。 歸志彪獨坐沉重,想到那個以“死神”姿態出現的父親,他就百感交集,他的心情和華雲翔一樣,不再希望父親還活著,只希望那個“死神”不是自己的父親。 默坐一刻時,寇氏已將飯菜燒好,端到廳桌上來,他也不客氣,就和她一起吃飯,一邊問道:“磨刀老人回來找不到你時,怎麼辦呢?” 歸志彪道:“不要緊,我已在華雲翔的家中留了字,說要到大娘這裡來。” 寇氏道:“其實我認為你還是住在華雲翔家中較為安全……” 歸志彪道:“大娘是否覺得不方便?” 寇氏道:“不,我很歡迎你住在這裡,只是覺得此地距鬼門關太近,對你來說十分危險。” 歸志彪笑道:“我不怕危險,只怕見不著那個殺人魔,現在是我們要找她,不是她要找我們!” 寇氏道:“她已殺了不少人,今後這幾天,誰要接近鬼門關,只怕都會被她殺害,你還是……” 歸志彪截口笑道:“大娘莫為在下擔憂,在磨刀老人未返回之前,我一人並不打算去鬼門關探查;其實我的腿能否在七月一日之前康復,還是個問題呢。” 寇氏道:“依我看,你應該去城裡找個大夫看看,服幾帖藥說不定痊癒得快。” 歸志彪道:“不必,大夫開的藥方,不會比我家傳祕方高明。” 寇氏一哦,沒有再啟口,默默的吃起來。 歸志彪吃了五碗飯,覺得很舒服,放下碗筷笑道:“大娘燒的飯真好吃!” 寇氏微微一笑道:“那就多吃兩碗吧?” 歸志彪道:“不,已吃得太飽了。” 他見飯桶裡還有不少的飯,忽然覺得奇怪,問道:“大娘並不知我要來,為甚麼燒這麼多的飯?” 寇氏笑道:“我燒一頓吃兩頓,另外還要餵幾只雞,所以多燒了。” 歸志彪笑哦一聲道:“這下被我這個不速之客吃了幾碗,今晚恐怕又要麻煩你下廚一次了。” 寇氏道:“不要緊。” 歸志彪道:“我想住在大娘這裡等候他們回來,可以麼?” 寇氏道:“當然可以。” 歸志彪掏出幾兩銀子遞給他,笑道:“我飯量很大,大娘一定禁不起我吃,這些銀子大娘就請收下,權當是我的飯錢。” 寇氏連忙推辭道:“不,上次雲翔已給了我不少銀子,我不能再收你的了。” 歸志彪正色道:“大娘若是不收,便表示不歡迎我借住,那我立刻就走。” 寇氏聽了只得收下銀子,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其實,雲翔是我的義子,你是雲翔的朋友,彼此已不是外人,何必客氣呢!” 歸志彪笑道:“話雖不錯,但大娘生活清苦,我不能白吃你的。” 他說到這裡,取拐站起,說道:“大娘慢慢吃,我到屋外走一走。” 寇氏現出關心他安危之色,問道:“你不會是想去鬼門關吧?” 歸志彪搖頭笑道:“不,我很好動,只想到屋外去散散步而已。” 寇氏道:“可不能走太遠啊。” 歸志彪道:“不會,我隨便走一走,馬上回來。” 說罷,拄拐走了出去。 他一拐一拐的走到江邊,看了一會江上的景色,然後轉身循一條小徑走上屋左一座小山坡,再往右瀏覽四周的風景。 看著那江水滾滾東去,他不山想起“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之句,心中感慨不已。 正神遊冥想之際 “吱!吱!吱!” 驀地,身旁的草底下,響起了幾聲鼠叫! 他不經心的用木拐一撥,只見草底下蹲著一只老鼠,再看老鼠竟未被自己驚走,心中感到奇怪,當下移動才拐碰碰它的身子,笑道:“哼,你大概很少見到人,所以不怕……” 老鼠在他木拐觸碰之下,開始向前爬行。 爬得很慢,而且是拖著一雙後腿 一雙被折斷了骨頭的後腿! 歸志彪這下感到驚奇了,道:“咦,可憐的小東西,怎麼你也斷了腿?是誰傷害你的呀?” 他定睛細視,又發現老鼠的右後腿上綁著一小塊灰布,心中更為驚異,喃喃自語道: “乖乖,這是怎麼回事?是誰抓住了你的後腿?” 說著,用木拐壓住老鼠的背部,然後俯身將綁在它腿上的那一小塊灰布扯了下來。 拿起一看,赫然發現布上有字! 是用血寫成的幾十個小楷:“志彪兄:我是華雲翔,寇氏是殺人魔,小弟與大刀王松被她囚禁於草屋底下的地下室,入口可能在她房中,請速設法相救。” 歸志彪瞪大了眼睛,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把布上的血字看了一遍又一遍,雙手不禁發抖起來 寇氏竟是殺人魔? 我的天哪! 他感到渾身發冷,雙腳發軟,渾渾噩噩的呆立著,恍如身噩夢之中。 “歸志彪!歸志彪!你在那裡呀?” 寇氏的呼喚,突由草屋門口傳了過來! 他悚然一驚,忙將布條塞入懷中,開口答道:“大娘,我在這裡!” 一面回答,一面折身走下山坡,回到草屋門外。 寇氏站在門口,她見歸志彪面色蒼白,吃驚的問道:“啊哎,你怎麼啦?” 歸志彪心頭一緊,愕愕地道:“我……怎樣?” 寇氏道:“你的面色好蒼白啊!” 歸志彪連忙堆出笑容,道:“哦,沒有甚麼,剛才不小心,腳扭了一下,牽動舊創,有些痛些。” 寇氏道:“你腿傷未愈,怎好爬山坡呀?” 歸志彪笑道:“不要緊,不要緊。” 寇氏道:“我怕你走遠,所以叫你一聲,你還是到屋里來坐坐吧。” 歸志彪點頭應是,拄拐走入屋裡,坐了下來。 寇氏問道:“現在還痛麼?” 歸志彪道:“是的,還有些痛。” 寇氏道:“這表示腿骨沒有接合好,你最好去城裡找個大夫看看,免得落了個殘廢。” 歸志彪道:“可是,我自己覺得接的很好,不過……咳!我是應該再吃些藥,只要再服一兩帖藥,定可以復元。” 寇氏道:“那就吃呀。” 歸志彪苦笑道:“已經吃完了。” 寇氏道:“是甚麼藥?” 歸志彪道:“一種祖傳祕方,我製成藥丸帶了一些出來,已經吃完,可惜此地距城裡太遠,否則倒可去藥舖抓藥回來煉製。” 寇氏道:“此地距城裡其實不算太遠,二十裡外就有一處大鎮,名叫集市,那鎮上有一家藥舖。” 歸志彪道:“大娘去過?” |
第75章 同遭網羅
寇氏點頭道:“去過。” 歸志彪皺眉道:“只怕我的腿不容許我再走往返四十裡的路程……” 寇氏道:“我替你走一趟如何?” 歸志彪一怔道:“你?哦,不行!不行!這件事怎好勞動大娘?” 寇氏笑道:“不要緊,我也正想去集市買些東西回來,你把藥方開出來,由我去吧。” 歸志彪心中暗喜,問道:“現在就去?” 寇氏道:“是的,現在去,晚上就可趕回來。” 歸志彪道:“大娘真要買東西?” 寇氏道:“真的。” 歸志彪欣然道:“好,我來開藥方。” 他走去桌前坐下,取出一支炭筆和一張紙,匆匆寫了十三味藥,遞給她道:“大娘就請照這單子抓藥即可。” 寇氏接去藥單,折好納入懷中,含笑問道:“你還要不要買別的東西?” 歸志彪想了想,笑道:“我喜歡吃牛肉,要是有的話,買幾斤回來。” 寇氏點頭一笑,轉入房中加上一件衣裳,又到門後拿出一條扁擔,道:“晚上我若回來遲些,鍋裡還有剩飯,你熱一熱自己吃吧。” 歸志彪道:“好的,在華雲翔的家坐了一兩個月,在下已學會自己燒東西吃了。” 寇氏叮嚀道:“可不要再到處亂跑,殺人魔不會傷害我,但對你可不同。” 歸志彪道:“是的,我知道,我不出去就是了。” 寇氏道:“那麼,我走了。” 她跨出屋門,由屋左那條小徑上去,不久便已消失於山林之中……歸志彪送到屋外,看著她遠去不見之後,立即轉入屋裡,進入她屋中尋找起來。 他要找的,當然是地下室的入口! 他心中還有些不相信寇氏即是殺人魔,所以現在他急想“證實”一下,假如房中果有一個地下室的入口,那便證明寇氏確是殺人魔不錯。 他蹲身探頭察看床下,見床下靠牆壁之處鋪著一塊木板,登時心跳起來,當即轉到床後。 伸出木拐一推,將木板推開數寸,果見木板下面有個地洞,心中大喜,疾忙彎身爬入床下,揭開木板,叫道:“華雲翔!華雲翔!你在下面麼?” 地洞內,靜無一點聲響。 他見地洞下漆黑一片,不敢立刻走入,乃退出將房中一盞油燈點亮,再擎燈爬進去。 燈光一照之下,才看清了地洞下的情形,只見地洞下是一條石級,再下面是一扇門,此刻門上加著一把鎖,看情形過了門便是地下室! 歸志彪至此已無懷疑,當即伸足而入,走到石級下的門前,摸摸門上的銅鎖,然後拔下插在背上的七節鞭,對準銅鎖猛力一鞭砸下。 “砰!”然一響,銅鎖應聲掉落地上! 再伸手一拉,門便開了。 他舉燈一照,果見裡面是一間地下室,也一眼看見了擺在地下室中那拿大刀王松的石像。 他像發現了寶藏,興奮已極,一跳進入地下室,目光一掃全室,見室中除了那尊石像及一些雕刻工具之外,別無他物,也不見華雲翔和大刀王松在室中,但他立刻發現一面石壁上還設有一道門,心知華雲翔和大刀王松必在隔室之中,當下走近門前一看,只見門未加鎖,但有一條鐵製的門閂由外面閂著;他用七節鞭一挑,將鐵閂挑開,再伸手一拉,就將木門拉開了。 一眼望入,正見華雲翔和大刀王松雙雙站在裡面的地下室中! 他大喜而呼道:“華雲翔,你果然在此!” 一面叫,一面疾馳而入。 華雲翔面上亦露出興奮之色,但因啞穴受製,說不出話來,他舉手指了指自己的後腦,再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表示啞穴受製,開口不得。 歸志彪一怔道:“你怎麼啦?” 華雲翔見他沒有領會,乃蹲到地上,用手指在地上寫了“啞穴受製”四個字。 歸志彪恍然一哦,這:“原來如此,來來來,我替你解開!” 他走上前,揮起一掌對準他後頸上拍了下去。 歸志彪驚愕道:“咦,你怎麼變得這樣軟弱無力呀?” 華雲翔慢慢掙扎坐起,開口苦笑道:“小弟被她灌了一碗軟骨藥,現在渾身骨頭髮酥,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呢!” 歸志彪“哦”了一聲,轉對大刀王松問道:“王總鏢頭也一樣?” 大刀王松點點頭。 歸志彪於是伸手扶住他,再揮掌拍下,也解開了他的啞穴,然後扶他坐下,說道:“真想不到寇大娘即是殺人魔,你們被關在這裡有多久了?” 華雲翔道:“王總鏢頭已被囚禁將近一月,小弟則到此才只兩天 她人呢?” 歸志彪道:“到集市買東西去了,剛才我在屋左山坡上見到那只老鼠,心中驚駭不置,她見我面色蒼白,問我是怎麼回事,我偽稱傷腿扭了一下,後來她說願替我去集市買藥,我正想證實一下你們是否在此,就答應了,咳咳!這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原來她就是咱們到處找不到的殺人魔!” 華雲翔面色一變道:“你說她要去集市替你買藥?” 歸志彪道:“是呀!” 華雲翔連忙站起道:“這不可能,她絕不肯離開這裡,她一定是在試探你,咱們快走吧!” “吧”字甫落,外面那時地下室中,已響起了一片格格脆笑:“走?你想往那裡走呀?” 人隨聲現,寇氏赫然已在門口出現! 地臉上帶著一種嘲弄的微笑,也是一種勝利的微笑! 歸志彪跳了起來,大叫道:“好呀!我的寇大娘,原來你就是殺人魔,如今沒的說了 吃我一鞭!” 寇氏脆笑一聲,右手迎鞭抓出,一下就抓住了鞭梢,說道:“你還不配跟我動手!” 抓住鞭稍的手一按一旋,歸志彪偌大的身軀登時憑空飛起,在空中打了一轉,蓬然一聲反響,已被摔倒在地上! 這重重的一摔,竟將他即將康復的腿骨又摔斷了,痛得他大叫了起來。 寇氏毫無憐憫之心,順手一鞭戮出,戮中了他的麻穴,笑道:“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偏進來,如今只好委屈你在此陪陪他們兩位了!” 華雲翔因全身沒有一點力氣,無法與她動手,一看歸志彪腿骨折斷的情形,心中難過已極,連忙走過去扶住他,把他折斷的腿扶直,減輕他的劇痛。 寇氏笑道:“華雲翔,這是你害他的,如果你不向他求救,他的腿也不會再斷。” 華雲翔忍住滿腔怒火,說道:“你是不是要讓他變成殘廢?” 寇氏道:“我倒沒有這個意思。” 華雲翔道:“那麼,請為他接好腿骨如何?” 寇氏道:“可以,我去拿兩塊木板來。” 說畢,轉身出去了。 歸志彪痛得冷汗直流,咬牙切齒道:“這殺人魔好狠!***!咱們一直還當她是個可憐的婦人……啊哎!我這條腿大概要報銷了,可痛死我啦!” 華雲翔安慰道:“歸兄忍一忍,你的腿一定會好的,這種傷容易治療,只要拿兩塊木板夾住,服幾帖藥,休養幾天即可康復。” 歸志彪道:“可是……欸,你倒說給我聽聽,為甚麼她是殺人魔呢?” 華雲翔道:“小弟也一直被蒙在鼓裡,以為她真被殺人魔擒了去,後來和丘姑娘一商量,決定先去地獄庵找一找,那天晚上,小弟單獨潛入地獄庵中踩探,看見一個老婆子進入地道之中,小弟尾隨跟入,莫名其妙的就被她們困住,那時她就現身與小弟談話,小弟聽她聲音頗似寇氏,拿出火熠子劃亮一看,果然是她!” 歸志彪道:“她真姓名叫甚麼?” 華雲翔道:“不知道,她不肯說出來。” 歸志彪道:“她有沒有說明為甚麼要殺人?” 華雲翔道:“沒有。” 歸志彪咬咬牙齒,移目轉望大刀王松問道:“餵!王總鏢頭,你是她下一個要殺害之人,你總該知道她為何要殺你吧?” 大刀王松苦笑一下,沒有開口回答。 華雲翔嘆道:“歸兄不必問他,他雖知殺人魔要殺他的原因,卻說甚麼也不肯透露出來。” 歸志彪大惑不解道:“這是為甚麼啊?” 華雲翔道:“因為他有難言之隱 ” 剛視到這裡,只見寇氏已拿著兩塊木板和一團布條走進來了。 她命華雲翔退開,然後在歸志彪身邊蹲下,將兩塊木板夾上歸志彪的腿部,再用布條緊緊捆綁起來。 歸志彪由於麻穴受製,動彈不得,只好任由她擺佈,但對於她這份側隱之心,確實感到驚奇,忍不住以譏諷的口吻道:“哼,你倒有一份慈悲心腸啊!” 寇氏笑道:“這是投桃報李,你們一向對我不壞,我當然不能對你們太壞。” 歸志彪道:“你為甚麼要殺人?” 寇氏道:“恕難奉告。” 她綁好夾板之後,順手拍開他的麻穴,站起說道:“好了,如果你們想往此過得舒服些。 就不要再起歪念頭,乖乖在此等待著,等過了七月一日,我自然會釋放你們回去。” 歸志彪冷笑道:“別忘記我曾在歇神灘留了字,說要到你這裡來!” 寇氏笑道:“這不要緊,當磨刀老人找到此地時,我會告訴他你沒有來,他當然不會想到你被我囚禁於此,而會想到你是在來此的途中出了事。” 歸志彪恍然磨刀老人確會那樣想,不由為之氣結,嘿然道:“看你的模樣還像個人,誰知竟是個心毒如蛇蠍,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你總有一天會遭到報應的!” 寇氏微微一笑道:“你的口氣跟華雲翔一樣,毫無新鮮之處!” 說畢,轉身而去。 不久,隔室裡又響起“叮叮”之聲,她又開始在雕刻大刀王松的石像了! □□ □□ □□轉眼過了三天。 六月二十二日的午夜,磨刀老人、涂丘二女、成家兄妹、王健一及傅、趙二鏢師一起回到了歇神灘華雲翔的家。 他們在地獄庵的搜索毫無收穫,因此個個神喪氣沮,無精打彩。 走入茅屋,他們立刻發現了歸志彪的留柬,丘惠珠訝然道:“奇怪,他腿傷未愈,老遠跑到寇大娘那裡幹麼?” 塗香香道:“想是他腿傷已愈,一人住在這裡無聊,故去找寇大娘談談。” 她接著轉對磨刀老人道:“老前輩,咱們也到那裡去吧?那裡距離鬼門關甚近,要採取行動也便利些。” 磨刀老人頷首道:“好,你們兩個先去弄一頓飯來吃吃,吃飽了大家一起去。” 二女於是下廚燒飯。 不久,燒好了一大鍋飯,老少十人分食一畢,立即動身往上游而來。 他們走得很快,不到一個時辰,已趕到寇氏的住處。 這時的寇氏,正拿一把掃帚在打掃屋外,看見他們到達,表現出萬分歡悅之色,道: “啊,你們都回來了,雲翔呢?” 丘惠珠道:“沒找到。” 寇氏大表失望道:“哦,沒找到?” 丘惠珠道:“殺人魔和那些老婆子已不在地獄庵中,我們幾乎把整個地獄庵掀翻,鬼也沒找到一個!” 寇氏惶急地道:“這怎麼辦呢?” 塗香香不見歸志彪出來,心中有些詫異,問道:“大娘,歸志彪那裡去了?” 寇氏一怔道:“歸志彪?他不是在雲翔的家裡養傷麼?” 塗香香心頭一陣抽緊,遽然道:“他沒到大娘這裡來?” 寇氏露出迷惑之色道:“沒有呀!” 塗香香頓足道:“糟了,一定是出事了!” 寇氏驚問道:“他不見了?” 塗香香道:“他留字說要到大娘這裡來。” 寇氏道:“那大概是還沒到,他腿部受傷,走起來總是慢些。” 塗香香道:“五十多里路程,走三天三夜還走不到,這我可不相信了。” 寇氏道:“你怎知他已走了三天三夜?” “他在留柬上寫有日期,是六月月二十日動身離開的,今天已是六月二十三日,怎麼還會走不到這裡呢!” 寇氏變色道:“這麼說,那必是在途中出了事,欸欸,這可如何是好?” 塗香香轉對磨刀老人問道:“您看他會不會落入殺人魔手裡。” 磨刀老人聞聽到歸志彪失蹤,眉頭就緊緊鎖在一起,這時長嘆一聲道:“很難說,照說他腿傷未愈,對殺人魔已無威脅,殺人魔應該不會再傷害他才對,除非他發現了殺人魔的甚麼秘密……” 丘惠珠接口道:“如果他發現了殺人魔的甚麼秘密,他必會在留柬上有所說明。” 磨刀老人道:“正是,所以這方面的可能性不大,依老朽拙見,只怕是他走到途中時,不小心又跌斷了腿,被困在途中的某一處。” 塗香香道:“那咱們快轉回去找找看吧!” 磨刀老人道:“好,咱們一起找回去,一邊走一邊喊他,他若被困某處而未遭不測,聽到咱們的聲音,必會回答。” 王健一道:“老前輩,在下有個請求。” 磨刀老人別臉望他問道:“王少鏢頭有甚麼事?” 語氣有些冷淡,他對王健一一直是冷冷淡淡的,因為他和大刀王松有一段嫌隙。 王健一露出一個不自然的窘笑,道:“在下三人想先去鬼門關上看看,行麼?” 磨刀老人道:“你為了想救令尊,老朽不反對,不過你須認清一事,你們三人力量薄弱,萬一遇上那幾個死神或金頭陀等人,只怕會遭到像謝輝三人同樣的悲慘命運!” 王健一道:“在下三人會小心的。” 磨刀老人道:“那就去吧!” 王健一拱拱手,便與傅、趙二鏢師辭別眾人,直奔鬼門關而去。 磨刀老人隨向塗、丘二女及成家兄妹一招手道:“我們也走吧!” 於是,老少七人往下游尋回來。 七人散開成一橫線,相隔十丈遠,開始作卷地毯式的搜索,同時邊走邊喊叫:“歸志彪,你在哪裡?” “歸志彪,你在哪裡?” 喊聲此起彼落,響澈湖山遍野! 一路尋下,走了兩個時辰,已回到歇神灘華雲翔的家,當然結果是毫無發現! 七人回到茅屋集合,個個憂形於色,磨刀老人嘆道:“看情形,老朽的推測是錯了,他八成是落入殺人魔手裡了!” 丘惠珠道:“但殺人魔已派死神打斷了他一條腿,為何還要將他擒去呢?” 磨刀老人道:“那天他說腿傷已快痊癒,大概殺人魔發現他已能行走,為了怕他破壞大事,因此索性將他擒去和華雲翔作伴。” 塗香香恨聲道:“哼,真是可惡,她為甚麼不抓我們兩個,而老是找華雲翔和歸志彪的麻煩?” 磨刀老人苦笑道:“大概因為你們是女人之故,殺人魔既是個女的,她對女人不會太絕情。” 塗香香冷笑道:“她實在不必如此客氣,我抓到她時,可不跟她客氣?” 丘惠珠道:“咱們再尋回去吧?” 磨刀老人點點頭道:“好,這次換一條路線,假如再找不到,那就可以斷定他是被殺人魔擒去不錯了。” 丘惠珠轉對成家兄妹,含歉一笑道:“四位累不累?” 成智雄道:“不累。” |
第76章 原來如此
丘惠珠道:“要你們跟著我們走來走去,真不好意思。” 成智雄道:“姑娘不用客氣,敝堡過去對華雲翔有所誤會,這次他有難,在下等理當稍盡綿薄。” 丘惠珠道:“那麼,我們再尋回去吧。” 於是,七人又由歇神灘出發,往上游尋去。 這次,他們走的是距江邊稍遠的路線,仍散開成一橫線,仍邊走邊呼喚…… 初更時分,七人尋回到寇氏的住處,當然也沒有任何發現。 寇氏還沒睡覺,見他們回來,急問結果,丘惠珠搖搖頭道:“沒找到,現在可以確定他是被殺人魔擒去不錯了!” 寇氏憂愁地道:“欸,人一個一個被捉去,這怎麼得了啊!” 磨刀老人輕嘆一聲道:“也不必太憂急,殺人魔若有意殺害他們,早就下手了,現在她將他們擒去,只是不願他們破壞她殺人的計劃罷了,大概過了七月一日,他們便可獲釋回來。” 他接著問道:“王健一他們三人呢?” 寇氏道:“晚間回來一下,說沒找到甚麼,我燒飯給他們吃,他們吃過之後又走了,說要去鬼門關附近找一找看。” 磨刀老人“唔”了一聲,沒表示甚麼。 丘惠珠道:“他們未免太急燥了,萬一遇上殺人魔,豈不是白白送掉性命?” 磨刀老人淡淡道:“他急欲搶救父親,也怪不得他……” 涂香香向寇氏道:“大娘,我們走了一天,肚子好餓,有東西吃麼?” 寇氏道:“有,我知道你們還要回來,煮了很多飯,我去熱一熱。” 說畢,起身而去。 丘惠珠道:“老前輩,我有一句話想問您,不知您會不會介意?” 磨刀老人怔了怔道:“不會,你但問不妨。” 丘惠珠道:“這幾天,我覺得您老人家對待王少鏢頭的態度似乎很冷淡,甚麼原因?” 磨刀老人沉默半響,才微露苦笑道:“其實這是老朽不對,老朽實在沒有怨恨他的理由……” 丘惠珠驚訝道:“您老人家怨恨王健一?” 磨刀老人點點頭道:“是的,老朽和他父親有宿怨未解。” 丘惠珠道:“那是……” 磨刀老人感傷一笑道:“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是老朽一直還想不開,一直還念念不忘要報仇,這是不對的……” 涂香香聽出興趣來,問道:“您老人家到底和大刀王松有甚麼仇恨?” 磨刀老人緩緩道:“那件事,距今已有四十年之久了,四十年前,他是二十出頭的青年,老朽則三十多歲,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中,我們相識而結為好友,那時他很落魄,窮得沒飯吃,老朽就叫他在家裡住下,還經常給他一點零用錢。”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那時候,老朽還未成親,但已有一門親事談妥,準備在那年春天完婚,未婚妻是當地的名門閨秀,家裡很富有……” 笑一笑,接著道:“你們可不要以為老朽是看中她家裡有錢才要娶她的,實際情形是,她父親希望她嫁給一個有才華的書生,以便將來考個一官半職,光耀門戶,誰知當地卻沒有一個那樣的書生,結果誤了她的青春,到了和老朽談成婚事時,她年已二十八歲,可說是個老姑娘了。” 丘惠珠道:“二十八歲也不算太老嘛!” 磨刀老人笑道:“在我們那地方,超過二十五歲如尚未嫁人,就要被人稱為老姑娘了,但老朽並不嫌她年紀太大,因為那時老朽已是三十多歲的人,配她正好。” 涂香香道:“不錯,不錯。” 磨刀老人道:“我和她曾見過幾次面,彼此印象都不錯,誰知到了那年春天,老朽正準備擇日迎娶之時,她父母忽然派人來說她決定嫁給別人了,並把訂親禮物全部退還給老朽,當時老朽很感意外,就跑去她家質問,她父母支吾其詞,不肯說明原因,老朽一發火,不理他們的阻攔,直入她的閨房見她,而一見之下,老朽登時冷了半截……” 涂香香道:“怎麼回事?” 磨刀老人道:“她……已有身孕了!” 涂香香紅臉道:“啊,她偷……偷人?” 磨刀老人點頭道:“正是,登時老朽心灰意冷,問地那人是誰,她不肯說,老朽也懶得再追問,就回家去了,大丈夫何患無妻,老朽並不怎樣傷心,可是……第二天早上,老朽見王松遲遲未起床,就去拍他的門,但房中無人應聲,老朽推門進入一看,才發現他已不在,原來他已悄悄的走了。” 丘惠珠道:“原來是他!” 磨刀老人道:“那時老朽仍被蒙在鼓裡,只對他的不告而別感到一絲不快,因為老朽對他的幫助不可謂不大,他要離去,實在不該那樣不聲不響。” 輕咳一聲,又道:“過了幾天,消息才傳到老朽的耳朵裡,原來他已帶著老朽的未婚妻走了!” 涂香香道:“這太卑鄙了!” 磨刀老人道:“是的,如果是別人佔有了她,老朽也不生氣,但想不到搶佔她的竟是他 一個受老朽救濟之人,這種不仁不義的事情他也幹得出來,這下老朽無名火起了,就整裝離家,決定去找他算賬。” 丘惠珠道:“找到了沒有?” 磨刀老人搖頭道:“沒有,他大概知道老朽不肯饒他,故帶著那女的遠走高飛,老朽找了一年多沒找到,只好回家,過了十多年,老朽才知道他已發跡,在長安開設鏢局,而且闖出了大刀王松這麼一個響亮的名號,但老朽知道他所以有能力開設鏢局,完全是娶那女人的收穫,那女人嫁給他時,她父母給她一萬兩銀子,他就是得到那一萬兩銀子而發跡起來的。” 涂香香憤憤不平地道:“哼,原來大刀王松竟是這樣一個卑鄙無恥的人物!” 這時,寇氏已將飯菜端出,磨刀老人道:“來,咱們邊吃邊談……” 於是,七人圍上桌子,端飯吃了起來。 丘惠珠追問道:“後來怎樣?” 磨老刀人道:“經過十多年,老朽氣也平了,未打算再找他算賬,但是有一次,老朽因事赴長安,順便向當地人打聽他的情況,哼哼,不打聽還好,一打聽之下,又把老朽氣壞了!” 丘惠珠道:“怎麼啦?” 磨刀老人道:“原來他娶那女人是要她的錢而不是要她的人,他一發跡之後,就討了一個小老婆,並且百般虐待那女人,嫌她又老又醜,非打即罵,強迫她侍候他那個小老婆,連洗腳水都要她端!” 塗香香氣憤的罵道:“這簡直不是人嘛!” 磨刀老人道:“不錯,他實在不是人,所以這次他被殺人魔擒去,老朽覺得他罪有應得,像他這種人是該死的。” 丘惠珠道:“那女人真傻,為甚麼要嫁給他那種無情無義之人?” 磨刀老人苦笑一下道:“那時她那裡知道他無情無義,她因自己年紀太大,覺得能嫁給一個青年是十分體面之事,再加上受他花言巧語的誘惑,自然就上當了。” 涂香香問道:“後來您老人家有沒有去找他算賬?” 磨刀老人道:“有的,老朽一聽說他虐待髮妻,心中大怒,就等他押鏢出城時,在城外攔住他,打算好好教訓他一頓,那知經過十多年的苦練,他的武功確已達到第一流的程度? 再加上有三個鏢師協助他,老朽非但教訓他不成,反而被他打傷了。” 他停頓了一下,笑笑又道:“那三個鏢師,就是謝輝、葉天河、鄧通三人。” 涂香香道:“啊,怪不得您老人家上次遲遲不肯現身與我們相見,原來是討厭他們三人。” 磨刀老人道:“他們三人並無不對,老朽恨的只是王松一人而已。” 丘惠珠道:“江湖上的人都說大刀王松慷慨大方,很講義氣,敢情都是假的呀!” 磨刀老人道:“他很會做人,表面功夫做得很好,不了解的人當然認為他好了。” 涂香香道:“那女的現在還在麼?” 磨刀老人道:“還在,後來那小老婆嫌她笨手笨腳,不要她侍候,她就樂得躲在後院念經度日。” 涂香香道:“王健一就是她生的?” 磨刀老人道:“是的。” 涂香香道:“他為甚麼不為母親抱不平呢?” 磨刀老人冷笑道:“誰知道,也許他的個性也像王松一樣吧!” 涂香香道:“對,人家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大概王健一也不是甚麼好東西!” 丘惠珠道:“這次殺人魔要殺王松,會不會與他的為人有關?” 磨刀老人沉吟道:“唔,也有可能……” 丘惠珠道:“他的髮妻可能加入了姐妹會,因此殺人魔要替她報仇。” 涂香香道:“我想不是……” 丘惠珠道:“不是?” 涂香香道:“若照你這麼說,那麼你我父親豈不是也幹了甚麼卑鄙無恥之事,因此遭了報應。” 丘惠珠發窘道:“哦,妹妹說得對,我爹不是那種人,他到現在還和我娘恩恩愛愛呢!” 涂香香道:“我爹和我娘也很恩愛,所以殺人魔殺害你我父親,絕不是因為他們始亂終棄之故。” 丘惠珠道:“這麼說,殺人魔之要殺大刀王松,必是為了別的原因。” 磨刀老人忽然低聲道:“聽!是不是他們三人回來了?” 大家側耳一聽,果然聽到有一片腳步聲響過來,成智雄起身走到門口一看,說道:“不錯,是王少鏢頭他們回來了。” 話落,王健一和傅、趙二鏢師已走到門口,三人舉步入屋,王健一朝磨刀老人拱拱手道: “老前輩回來了,有沒有找到歸志彪?” 磨刀老人搖搖頭。 王健一現出關切之色道:“他莫非也被殺人魔劫去了?” 丘惠珠答道:“不錯。” 王健一道:“在下三人在鬼門關四周的樹林中發現了幾具屍體,但沒有一具像是歸志彪的。” 涂香香吃驚道:“怎麼又發現屍體了?” 王健一道:“在下三人發現了四具,兩個是老人,兩個較為年輕,屍體都是被吊在樹上,已開始腐爛。” 涂香香道:“樹上有無警語?” 王健一點頭道:“有的,都刻著‘擅闖鬼門關者的下場’九個字。” 丘惠珠問道:“你們有沒有碰到金頭陀等人?” 王健一道:“沒有,在下三人結伴而行,也許這就是他們不敢現身的原因。” 他接著轉望磨刀老人問道:“老前輩,殺人魔再過八天使要下手殺害家父,今後八天中,我們該採取甚麼有效的行動來阻止她?” 磨刀老人搖頭道:“沒有甚麼有效的行動,我們只好盡力搜索,到了七月一日前一兩天,如無發現,再上鬼門關去守株待兔,她在殺人之前總會將石像擺上鬼門關,這是我們能夠見到她的唯一機會。” 王健一低下頭,憂心如焚地道:“就怕她不肯再在鬼門關上動手,這一帶盡是不見天日的樹林,真叫人防不勝防……” 磨刀老人道:“我們都不是神仙,無法預測她要在何處動手,只好盡力而為了。” 王健一嘆道:“在下真希望她能現身相見,不論任何條件,在下都可答應。” 涂香香道:“殺人魔不是要你們的錢,她似乎只要你父親的命。” 王健一道:“但這是為甚麼呢?家父一生與人無怨,而且樂善好施,為甚麼殺人魔要殺他呢?” 沒有人接腔,因為塗、丘二女及成家兄妹已知大刀王松並非與人無怨,也並非真的樂善好施。 王健一環望眾人道:“今後這幾天,希望諸位多多幫忙,如能救出家父,在下定當厚謝。” 涂香香聽了有些不舒服,冷冷道:“王少鏢頭你這話就不對了,今天大家都是要找殺人魔報仇除害,大家只須同心協力,並不是誰幫誰的忙的問題,我們又不是你王少鏢頭僱來的幫手,你何必提厚謝呢?” 王健一不禁臉紅耳赤,吶吶地道:“是是,姑娘所言極是,請恕在下失言。” 涂香香起身道:“夜深了,大家歇息吧,明天再去鬼門關找一找。” 說罷,幫寇氏收拾碗筷。 然後,寇氏請涂香香和成幼慧睡一房,她自己和丘惠珠睡一房,餘七人便在堂上蹲臥,坐待天亮。 寇氏帶丘惠珠進入自己房中,笑道:“我這房中只有一張床,我們只好同睡,丘姑娘不介意吧?” 丘惠珠道:“不會,我在家裡,也都是跟我娘同睡一床哩!” 兩人解衣上床,並頭躺下,寇氏和她聊了一會?就閉目睡去。丘惠珠卻睡不著,腦子裡不是想到父親,就是想到華雲翔…… 不久,堂上的磨刀老人七人也停止交談,四周變得靜了起來。 丘惠珠就在這時聽到一種聲音,一種很沉悶很輕微的撞擊聲,好像有人在地下撞擊牆壁,還有一些輕微得幾乎感覺不出來的震動,她愈聽愈覺奇怪,忍不住推醒寇氏,低聲道:“大娘,我聽到一種聲音!” 寇氏倦倦欲眠地道:“是一種很輕的‘蓬蓬’之聲麼?” 丘惠珠道:“正是,而且地面都好像在震動呢!” 寇氏道:“不要緊,那是江水撞擊洞穴的聲音,每天都有的。” 丘惠珠道:“這地下有洞穴麼?” 寇氏道:“靠近江岸下面都有些穴洞,江水衝進去便會發出這種聲音。” 丘惠珠道:“我覺得好像是人在撞擊牆壁……” 寇氏道:“我剛住到這裡時,也有這種感覺,後來聽亡夫解釋,才知緣故 這沒關係,過兩天你就會習慣的。” 丘惠珠道:“原來如此。” 寇氏道:“睡吧,欸……” 她打了個哈欠,翻過身子,又睡了。 □□ □□ □□次晨,眾人吃過了寇氏燒的早飯後,磨刀老人把大家集合於堂上,說道:“諸位,今天是六月二十四日,距七月一日尚有七天,我們從今天開始作徹底的搜索,逐次將鬼門關四周找個清楚,我們十人分成三組,各選定一個方向作全天搜索,天一黑就回到這裡歇息,這樣搜索七天,如果殺人魔等人躲藏在該處,總可將他們找出來,諸位意下如何?” |
第77章 君子一言
王健一道:“好,就這麼辦!” 磨刀老人道:“現在老朽來分配一下,王少鏢頭和傅趙三位一組,老朽與涂丘兩位姑娘一組,成氏兄妹一組,這樣可以吧?” 王健一道:“很好。” 磨刀老人移目轉望成大勇,笑道:“不過,大勇賢姪,老朽今天要另派你一個任務。” 成大勇拱手道:“老前輩只管吩咐。” 磨刀老人道:“我們十人要在這裡住七八天之久,寇女土的存糧一定不夠我們吃,所以今天你負責去城裡購買糧食。” 成大勇點頭道:“好的。” 磨刀老人摸出十兩銀子遞給他,道:“先買百斤白米和一些肉類,過幾天再買一次。” 成大勇應諾收下銀子。 磨刀老人接著轉對寇氏問道:“寇女士家裡還有多少白米?” 寇氏道:“大約還有十幾斤。” 磨刀老人道:“這幾天要麻煩女士一下,每天早上都為我們準備十份飯團,讓我們帶去山中充饑,好麼?” 寇氏道:“好的,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怎麼說是麻煩呀!” 磨刀老人道:“我們打算早上出去,晚上回來,所以需要準備一些食物。” 寇氏道:“今天也要麼?” 磨刀老人道:“是的。” 寇氏道:“那麼,我去淘米下鍋。” 說畢,下廚去了。 當下,成大勇因是要入城,不需帶飯團,乃即辭別眾人而去,其餘九人便在堂上等候,磨刀老人乘著等候之時,在地上劃出鬼門關的形勢,然後指定各組今天搜索的範圍以及發現情況的連絡辦法…… 半個時辰後,寇氏已煮熟一大鍋飯,她為他們包了九份飯團,於是大家帶著飯團出門,往鬼門關而去,開始第一次大規模的搜索。 寇氏目送他們走遠之後,才關上屋門,提著一盒飯菜進入地下室。 這時,大刀王松、華雲翔、歸志彪三人還在地下室中酣睡未醒,寇氏喊道:“都給我起來,是吃飯的時候了!” 大刀王松、華雲翔、歸志彪聞聲齊醒,一齊坐了起來。 寇氏寒臉冷冰冰地道:“昨晚上是誰在撞擊牆壁?” 華雲翔指了指自己。 原來,他們三人在磨刀老人等到達之前,又被點了啞穴,直到現在都未解開。 寇氏放下那盒飯菜,走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胸襟,將他提了起來,右手一揮一甩,劈拍賞了他兩記清脆的耳光,然後拍開他的啞穴,再將他推倒地上,怒聲道:“說,你撞擊牆壁幹麼?” 華雲翔憤怒已極,無如昨天又被她灌下了一碗軟骨藥場,全身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無法起而反抗,當下破口大罵道:“不要臉的女人,我撞擊牆壁是在求救,怎麼樣?難道我不該求救麼?” 寇氏冷笑道:“我沒有點你麻穴,是為了讓讓你們好過一些,既然如此,今天晚上就只好讓你僵在地上了!” 華雲翔吼道:“要割要剁隨你,我不怕!” 寇氏道:“好,你自討苦吃,別怪我不懂人情,現在你們給我吃飯,今天下午我再來整治你!” 說畢,轉去拍開大刀王松和歸志彪的啞穴,然後轉到隔室去了。 她拍開他們啞穴的原因,是要讓他們吃飯、因為啞穴不解,是無法張口吃飯的。 俄頃,隔室又響起那“叮叮”之聲,她又開始雕刻石像了! 歸志彪個性本來比華雲翔更毛躁,但因腿骨尚未接合,只好忍氣吞聲,這時見她出去了,便爬行過去將那盛飯菜的盒子拿到大刀王松和華雲翔的面前,說道:“來吧!看這情形,從今天開始,咱們一天只能吃一餐,不吃是不行的。” 大刀王松最想得開,自己盛了一碗飯,默默吃起來。 歸志彪見華雲翔坐著不動,眉頭一皺道:“怎麼回事?你要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華雲翔道:“我吃不下。” 歸志彪道:“吃不下也要吃,只有吃飽了肚子才能有做為!” 華雲翔道:“你先吃吧,我現在滿肚子是火,實在食不下咽。” 歸志彪道:“你不吃,我也不吃!” 說著,往壁上倚去。 華雲翔知他是關心自己,心下過意不去,便道:“好吧,來吃!來吃!” 於是,兩人也盛飯吃起來。 歸志彪邊吃邊道:“你不該和她作對,咱們現在無力反抗,和她作對只有自討苦吃的份兒。” 華雲翔道:“我知道,可是我愈想愈有氣,我一直以為她是個善良的女人,因此認她為義母,心中真是把她當作母親來孝敬,卻不知道她竟是殺人魔,她真是把我騙得夠了。” 歸志彪道:“這只怨咱們自己看走了眼,怪她又有甚麼用?” 華雲翔道:“昨天你有沒有聽到?” 歸志彪道:“聽到甚麼?” 華雲翔道:“磨刀老人等來到此地,發現你失蹤,又回去尋找,到了昨夜又來到此處,然後就在草屋裡住下來。” 歸志彪點點頭乃:“我知道。” 華雲翔道:“昨夜我竭力撞擊牆壁,他們應該聽得到才對吧?” 歸志彪道:“恐怕不見得,你現在沒一絲力氣,弄出來的聲音不大,他們聽不見的。” 華雲翔道:“她若不點咱們啞穴,咱們就可大聲喊叫……” 歸志彪道:“這還用說麼!” 華雲翔道:“後來我太疲倦,睡著了,不知他們還在不在上面?” 歸志彪道:“走了。” 華雲翔道:“你怎知道?” 歸志彪道:“他們若還在上面,她怎敢送飯下來?” 華雲翔一想不錯,不由苦笑道:“欸,這兩天我真是氣瘋了,有許鄉問題都想不明白!” 歸志彪道:“所以你不該跟她生氣,生氣對你有害無益。” 華雲翔道:“他們大概又去鬼門關搜索了。” 歸志彪點頭道:“不錯。” 華雲翔嘆道:“他們一定做夢也想不到咱們就在這草屋底下……” 歸志彪道:“這是誰也料想不到之事。” 華雲翔見大刀王松一直不開腔,便轉望他道:“王總鏢頭,昨夜我好像聽一個陌生的聲音,他是不是令郎王健一?” 大刀王松點頭道:“是的。” 華雲翔道:“他是你的兒子,你一定了解他找不到父親是如何的傷心焦急。” 大刀王松道:“唔。” 華雲翔道:“今天是六月二十四日,假如沒有奇蹟出現,再過七天便是你的大限之日,難道你真不想讓他明白你是怎麼被殺的?” 大刀王松道:“嗯。” 此處缺失 她正是凌蘭心! “你來幹甚麼?你不該來的!你不該再來見我的!” 凌蘭心在門口站住,默默的注視著他,表情顯得很複雜,過了一會兒,才啟口道:“我想了好幾天,覺得無論如何我總是你生的女兒,所以 ” 大刀王松痛苦的用雙手摀住耳朵,大叫道:“別說了!別說了!” 凌蘭心眼眶一紅,道:“我跟我娘求過,雖然她還不肯答應饒恕你,不過 ” 大刀王松淚如雨下,低頭哭叫道:“回去!回去!我請你回去!我不是你的父親!我只是個禽獸,你不必可憐我,請你回去吧!” 凌蘭心也掉下眼淚,說道:“你認為只有一死才能讓你心安?” 大刀王松哭道:“不錯,我要死!我要死!我是個該死的人!” 凌蘭心低首飲泣道:“我在想,也許除死而外,還有別種解脫之法,譬如說你可以去出家……” 大刀王松道:“不!除死之外,再沒有第二條路了!你如同情我,就請趕快離開此地,不要再來看我!” 凌蘭心流淚看著他,嘴唇動了動,似想再說甚麼,但終於沒有說出來,掩臉發出一聲哭泣,轉身奔了出去。 華雲翔和歸志彪呆若木雞的僵坐著,好像發現了天下最離奇曲折的故事,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凌蘭心竟是大刀王松所生的女兒! 這就難怪他痛不欲生了,因為他曾經調戲自己的女兒,又曾經打算納女兒為妾,天下事還有甚麼比這個更令人難堪的事麼! 現在,華雲翔和歸志彪已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事情的由來大概就是這樣:大刀王松年青時曾經欺騙了一個姑娘,在佔有她的身子之後,即棄之不顧,後來那個姑娘生下了一個女兒,即是現在的凌蘭心,而凌蘭心的母親大概加入了姐妹會,因此要殺大刀王松雪恨,而使大刀王松悔恨欲死的原因,主要還是認為自己曾經調戲女兒之故,做為一個生父,這的確是見不得人的醜事。 明白了原因,華雲翔才知道剛才自己的那句戲言為何使他大發雷霆的原因,他感到有些歉疚,看看他情緒已漸安定,才以歉意的語氣道:“總鏢頭,在下沒想到她是你生的女兒,所以 ” 大刀王松惱怒的截口道:“別說了!” 華雲翔道:“好,在下不會再提起此事,即使對令郎也決不提。” 大刀王松抬頭望他,神情嚴厲地道:“你是男子漢,說話可要算數!” 華雲翔點頭道:“當然,這件事的確不能讓令郎知道。” 大刀王松轉對歸志彪沉聲道:“你也一樣,知道麼!” 歸志彪道:“我只當不知道這件事就是了,不過你應該為我們詳細說明一下 凌姑娘的母親是不是姐妹會的一份子?” 大刀王松點點頭。 歸志彪道:“她為何不親手殺你?” 大刀王松長嘆一聲道:“因為她不諳武功,怎麼殺得了我呢……” 歸志彪道:“如此說來,殺人魔是專替別人報仇的劊子手了?” 大刀王松道:“對王某人來說,她的確只是個劊子手而已。” 歸志彪道:“她是代人報仇的劊子手,那麼托她代為報仇的都是姐妹會中那些老婦人?” 大刀王松搖搖頭。 歸志彪道:“不是?” 大刀王松道:“不知道。” 歸志彪道:“家父被殺害的原閃,你是否知道一些?” 大刀王松又搖頭道:“不知道,令尊及華、丘兩位大俠被殺害的原因,王某毫無所知。” 歸志彪轉望華雲翔道:“據說姐妹會那些老婦人都是曾經遭遇不幸境況堪憐之人?” 華雲翔點頭道:“聽說是如此。” 歸志彪道:“女人最大的不幸,莫過於被人欺騙和遺棄,是不是?” 華雲翔道:“是。” 歸志彪道:“但是就我所知,家父並非好色之徒,令尊呢?” 華雲翔道:“家父也不是。” 歸志彪道:“我從未聽說家父欺騙過女人,所以這就奇了。” 華雲翔道:“如果有個女人曾經被家父遺棄,我敢說其罪不在家父。” 歸志彪道:“對,天下不好的女人也多的很呢!” 華雲翔道:“有些女人被遺棄;是她本身不對,但是當她被拋棄之後,她總是認為男人對不起她,而心懷怨恨。” 歸志彪道:“是呀。” 華雲翔道:“所以,如果她不把家父的‘死罪’講明白,我仍要追究!” 歸志彪道:“我也是。” 大刀王松忽然說道:“萬一追究的結果像王某人一樣,你們將何以自處?” 華雲翔冷靜地道:“那我只好放棄報仇。” 大刀王松道:“但那時候,你們會感到沒臉見人,那會使你們痛苦終生。” 華雲翔道:“到了那種地步,也只好面對現實了。” 歸志彪道:“王總鏢頭,你願否談談和那女人交往的經過?” 大刀王松道:“沒甚麼可談的,那全是我的不對……” |
第78章 守株待免
歸志彪道:“那是在你成家之前或成家之後?” 大刀王松道:“成家之後。” 歸志彪道:“這當真不可饒恕,成了家的人,偶而到花街柳巷去逢場作戲則可,欺騙良家婦女可就不對了。” 大刀王松慚愧地道:“你能這樣想,足證你是個能夠潔身自愛的青年。而王某人年輕的時候,卻沒想到這麼多……” 歸志彪道:“你大概玩了不少女人?” 大刀王松道:“王某人是將死之人,老實告訴你們也不妨,王某人年輕之時,的確做了許多不應該做的事,所以才有今天這個報應,希望你們引為為鑑,切莫沉迷女色。” 歸志彪嘆道:“人說色字頭上一把刀,這話當真不錯!” 大刀王松抬起雙目,望著華雲翔道:“華少俠,王某人死後,你如見到磨刀老人,請代王某人向他致歉,關於王某人欠他的那一部份,等來世再償還給他。” 華雲翔聽得一呆道:“你欠了他甚麼?” 大刀王松苦笑道:“一筆很難還清的賬,不過不是金錢,而是別的東西……” 華雲翔道:“甚麼東西?” 大刀王松道:“王某人不願告訴你們甚麼原因,但可告訴你們一件有趣的事,你知道他為甚麼自號‘磨刀老人’麼?” 華雲翔道:“他說他有一把刀始終磨不快,囚此幾十年來不停的在磨,當他磨快了的時候,他就要去殺死一個人。” 大刀王松道:“不錯,他要殺的人便是我!” 華雲翔大吃一驚道:“哦,你和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大刀王松點點頭道:“是的,而不對的是我,我該死在他的刀下才對,可惜我的命只有一條,只好來世再還給他了。” 華雲翔驚奇的問道:“到底是甚麼事情?” 大刀王松搖頭苦笑道:“對不起,王某人不能再說了,我的罪惡已太多,再說就負荷不了啦!” 正說著,寇氏忽又走入地下室來,含笑道:“對不起,你們今天已談了不少,現在我又要點你們的啞穴了!” 這天薄暮,前往城裡置辦糧食的成大勇首先回到草屋,他挑回百斤白米和十幾斤肉類。 而不久之後,磨刀老人、涂丘二女、成家兄妹、王健一及傅趙二鏢師也陸續的回到了草屋。 寇氏問道:“有沒有找到甚麼?” 塗香香搖頭道:“沒有,不過並非毫無收穫,至少我獵到這只野兔。” 說著,將提在手上的一只野兔提高起來。 第二天,六月二十五日,他們十人又分成三組,再度入山搜索去了。 到了天黑時,仍是空手而回。 第三天,六月二十六日,他們三度人山搜索,結果仍是毫無所獲…… □□ □□ □□轉眼間,已是六月二十九日,距殺人魔下手殺人的日子,只剩下兩天了! 這天早上,磨刀老人把大家叫在一起,說道:“諸位,過去的五天,我們已將鬼門關周圍百里範圍之內尋遍,並無任何發現,這證明殺人魔等人不是潛藏在鬼門關附近,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此即是殺人魔一定會在這一兩天將大刀王松的石像搬上鬼門關,所以今天的搜索要改變一下,老朽與涂丘二女上鬼門關去窺伺,你們七位則埋伏於鬼門關下的江邊,注意江上往來船隻,老朽相信殺人魔極可能會利用船隻將石像運到鬼門關,你們在各處所停泊船隻的地方埋伏下來,若見他們出現,也不要驚動他們,讓他們將石像搬上鬼門關之後,再一齊包圍上去,聽懂了沒有?” 眾人一齊點頭。 磨刀老人道:“好,咱們動身去吧!” 但正要走出草屋之際,忽見門口來了三個人,成家兄妹一見大喜,齊聲叫道:“五叔! 六叔!七叔!你們都來了!” 進來的正是五堡主溫兆祺、六堡主程哲彥、七堡主林笛歌。 磨刀老人一看是他們三人,也十分高興,拱拱手道:“三位堡主是過來瞧熱鬧麼?” 五堡主溫兆祺抱拳答禮道:“不是,溫某三人是專程趕來助一臂之力的。” 磨刀老人笑道:“那好極了,老朽正愁人手不足,如今來了三位,可以與殺人魔拼一拼了,請進,進!” 溫兆祺三人舉步入屋,大家敘禮坐下,成幼慧立刻發問道:“七叔,三叔有沒有回堡去?” 她問的是管承義。 林笛歌答道:“沒有,愚叔日夜連程趕回堡中,大概是趕在他前面,因此他不敢入堡了。” 成幼慧松了一口氣道:“這幾天,我們一直在擔心,生怕五叔和六叔也逃不過他的毒手,如今可了。” 林笛歌道:“愚叔已將一切真相告訴你們五叔六叔,我們在堡中等待了兩天,不見他回堡,所以決定時不追究,先來這裡看看,因為我們對你們兄妹在此也極不放心。” 成智雄道:“小姪等沒事,但管承義這老匹夫卻非設法將他抓到不可。” 溫兆祺道:“不用著急,他跑不掉的,愚叔已派出本堡五十名劍士四出尋找他們叔姪的下落,遲早會找到他們的。” 他轉望磨刀老人,改編話題問道:“現在情況發展到甚麼程度了?” 磨刀老人道:“老朽等在地獄庵撲了個空,回到此地時,發現歸揚銘的兒子歸志彪失蹤,這幾天老朽等一直在各處搜索,但始終未發現甚麼。” 程哲彥接口問道:“鬼門關上的情形呢?” 磨刀老人道:“沒有任何變動。” 溫兆祺道:“今天已是六月二十九日,她若要殺人,總得把石像抬上鬼門關吧?” 磨刀老人道:“正是,所以老朽今天打算上鬼門關去守候,正要走的時候,剛好三位來了。” 溫兆祺道:“溫某三人在來此的路上,聽到江湖上共傳一事,說殺人魔已在鬼門關附近殺了不少人,此事確實否?” 磨刀老人頷首道:“不錯,包括謝、葉、鄧三位鏢師在內,已有九人遇害,都被吊屍吊屍于,題上‘擅闖鬼門關者的下揚’之警句,所以看這情形,大概沒有人敢來瞧熱鬧了。” 溫兆祺凝容道:“這殺人魔的手段未免太過殘暴,他為了達到其殺人立像的目的,竟不惜一再殺害無辜之人,真是太可惡了!” 程哲彥道:“據說殺人魔即是姐妹會的主持人?” 磨刀老人道:“大概不錯。” 程哲彥道:“她姓甚名誰?” 磨刀老入道:“好像叫妙蓮師太,俗家姓名則不知道。” 程哲彥道:“芮兄確定她將在後天殺害大刀王松?” 磨刀老人道,“是的。” 程哲彥道:“地點一定是在鬼門關上?” 磨刀老人道:“她已在鬼門關上殺害了塗、丘、歸、華四位大俠,所以老朽認為她仍會在老地點。” 程哲彥道:“她應該已知芮兄等人準備在後天上鬼門關阻止她殺人,在這種情形之下,芮兄以為她會換個地方麼?” 磨刀老人反問道:“六堡主如是她,你在這種情形之下換不換地方?” 程哲彥沉吟道:“這要看她是不是一個喜歡鬥氣之人,如果她喜歡鬥氣,便不會換地方,但如果不換,便得準備與芮兄等決個高下……” 磨刀老人道:“她可能有此打算,三位不算在內,我們的實力恐怕要稍遜於她,因為她手下有四個死神及金頭陀、九命妖童和鬼婆阿花七人,個個都不是等閒人物。” 塗香香接口道:“如今三位一到,我們的實力已不下于他們了。” 林笛歌道:“依林某愚見,她的目的在於殺害大刀王松,不在於與我們爭勝負,故她可能換個地方下手殺人,不過卻可能會把石像搬上鬼門關。” 磨刀老人道:“是的,所以咱們去鬼門關守候,應該不會完全落空,假定她派死神或金頭陀等人將石像搬上鬼門關,那麼咱們便可將他們擒下,逼他們供出她殺人的地點。” 林笛歌道:“對,如今事不宜遲,咱們就此趕往鬼門開守候吧!” 於是,十三人離別寇氏,往鬼門關而來。 十多里路程,轉眼即到,大家仍照先前磨刀老人的指示,由成家兄妹及王健一等去江邊埋伏,注意江上過往船隻,磨刀老人、涂丘二女及溫、程、林三人則直上鬼門關。 老少六人到了鬼門板上,在塗、丘、歸、華四人的石像四周巡視一番,見無任何異狀,乃退到數十丈外,進入一處可以瞭望石像的密林中,潛伏了下來。 四周很安靜,除了微風吹動樹梢,以及小鳥在樹枝上跳躍的聲音之外,沒有一點異響。 林笛歌低聲道:“林某有一種預感,殺人魔可能會在今夜把大刀王松的石像搬上來。” 磨刀老人道:“若然如此,咱們今夜不要下山,就在這裡守到天亮。” 程哲彥道:“程某三人沒帶乾糧來,若要在此過夜,要有東西吃才行。” 磨刀老人道:“這好辦,我們都帶有飯團,今天中午,涂丘兩位姑娘的飯團讓給三位吃,她們回寇氏那裡,請寇氏再做些飯團帶來。” 他說到此處,轉對涂丘二女問道:“如何?” 涂丘二女一齊點頭道:“好的。” 丘惠珠接著問道:“守在江邊的七人,也要在江邊過夜麼?” 磨刀老人道:“是的,今天已是二十九日,大家多辛苦一下,你們下山時,順便去通知他們不要離開,並請寇氏多做一些飯團,由你們送去給他們吃。” 丘惠珠道:“好的,索性大家都不要再下山,一直守到七月一日為止,吃飯的事由我們兩個來負責遞送。” 磨刀老人道:“這樣也好。” 當下,老少六人就在密林中一面閒聊一面監視情況,等了兩個多時辰,不見任何敵蹤,不覺已是晌午時候了。 塗香香道:“我們回去吧?” 涂丘二女點頭應是,把帶在身上的飯團取出,交給溫兆祺三人,即上山而來。 她們由北面山脊尋路下山,一路下到江畔,卻不見成家兄妹及王健一等人,塗香香感到不妙,低聲道:“咦,他們那裡去了?” “在這裡!” 背後林中有人應聲! 二女嚇了一跳,掉頭一看,只見王健一正由一株樹上飄下,這才心頭大寬。迎上前問道: “有無發現?” 王健一搖頭道:“沒有!” 塗香吞道:“另外六人呢?” 王健一指左右江畔道:“都在附近,我們七人每人看守一段,相隔百步,一發現情況,立刻便可發暗號互相通知。” 塗香香道:“這很好。” 王健一問道:“二位姑娘下山幹麼?” 塗香香道:“計劃略有改變,磨刀老人決定在此過夜,他要我們通知你們一聲,並要我們回去帶食物來。” 王健一很表贊成道:“對,應該如此,殺人魔可能會在夜間到來,咱們應該日夜守候才對。” 塗香香道:“你轉告他們六人,天黑之前,我們會把食物送到。” 王健一道:“好的。” 塗香香隨向丘惠珠一招手道:“咱們走吧。” 二女於是沿江畔往下游回來。 沒多久,已回到寇氏居處,老遠一看,只見居門緊閉著,塗香香不由笑道:“寇大娘一直說不怕殺人魔,我看她是怕的,你看她大白天還開著門戶呢。” 丘惠珠笑笑道:“殺人魔真要傷害她,即使隔著一層銅牆鐵壁也不管用。” 說話間,已走到屋門口。 塗香香舉手敲門,喊道:“寇大娘,請開門,我們回來了。” 屋中無人回答。 塗香香再敲門,大聲喊道:“寇大娘,請開門,我們回來了!” 還是沒人回答! 塗香香不禁臉色大變,道:“怎麼回事?” 丘惠珠道:“難道又睡著了?” 塗香香道:“那有在白天睡覺之理?” 丘惠珠道:“我們最近常常來打擾她,累得她睡眠不足……” 塗香香道:“會不會是出去了?” 丘惠珠道:“這怎麼會,門是從裡面閂著的呀!” 塗香香也為之失笑道:“不錯,我真糊塗 再喊看看!” 但正要舉手敲門之際,屋中卻已響起寇氏的聲音,“是誰啊?” 塗香香聽她無事,透了口氣道:“大娘,是我們回來。” 寇氏一哦,打開屋門,打了個哈欠道:“對不起,我剛才覺得疲倦,上床趟了一下,不想就睡著了。” 二女入屋道:“我們常常打擾你,害你睡眠不足,真是抱歉。” 寇氏道:“那裡,我是為雲翔擔憂,所以睡不好 你們回來幹麼?” 塗香香道:“我們又想麻煩你了。” 寇氏道:“不要客氣。” 塗香香道:“磨刀老人決定大家今夜不回來,繼續在鬼門關守候,他要我們回來準備一些吃的送去。” 寇氏道:“明天回不回來?” 塗香香道:“我看也不會回來,明天已是六月三十日。後天便是‘開鬼門’的日子,我們可能在那裡待到七月一日為止。” 寇氏道:“那麼,明天你們仍要回來送飯去麼?” 塗香香道:“是的,今天送一次,明天再送一次,所以要麻煩大娘多為我們做些飯團。” 寇氏道:“好的,我先做些給你們帶去,讓他們今夜在山上吃,然後你們明早再回來拿。” 塗香香道:“好的,多謝大娘。” 寇氏笑道:“不用客氣,能為大家做些事,我心裡也好過些。” 她接著問道:“你們吃了飯團沒有?” 塗香香道:“沒有,我們兩人的飯團留給那三位堡主吃。” 寇氏道:“那麼,我這就去生火燒飯。” 說畢,轉身向廚房走去。 二女跟入廚房,動手幫她生火。 寇氏問道:“你們打算下午送飯去?” 丘惠珠答道:“是的。” |
第79章 雙女遭擒
寇氏道:“晚上回不回來?” 丘惠珠道:“不回來了。” 寇氏道:“你們是姑娘家,怎好在山上過夜?” 丘惠珠道:“不要緊,我們跟磨刀老人在一起,不怕那殺人魔怎樣。” 寇氏道:“最好小心一些。” 丘惠珠道:“我們是唯恐她不來,她乘了我們才有機會救人。” 寇氏道:“你們自信能夠將他逮住?” 丘惠珠道:“正是,如今多了溫、程、林三位堡主,我們自信可以將她生擒下來。” 寇氏道:“但願菩薩保佑,讓你們順利擒住她,好為民除害。” 這時,灶火已然生起,她便轉去洗米,涂香香見早上大家吃過的碗筷還沒洗,乃問道: “大娘,你都在那裡洗碗筷?” 寇氏道:“多了就拿去江邊洗。” 涂香香道:“那麼,我幫你洗這些碗筷。” 寇氏道:“不,我自己來吧,你們今天已走了不少的路,該坐著歇歇。” 涂香香取下掛在壁上的一個籃子,將碗筷一一放入籃子裡,笑道:“我們一點也不累 姐姐,你去不去?” 丘惠珠道:“好的。” 於是,兩人走出草屋?朝江畔走來。 到了一處江畔,涂香香放下籃子,將碗筷取出,逐一清洗起來。 丘惠珠幫她洗筷子,一邊洗一邊說道:“後天早上,這江上恐怕又有一具屍體了,想想就不由叫人害怕。” 涂香香道:“但也許屍體不是大刀王松,而是殺人魔!” 丘惠珠道:“你認為我們有這份能力?” 涂香香道:“嗯。” 丘惠珠道:“我們十三人中,要算磨刀老人的武功最高,但他老人家是否力足擊殺殺人魔呢?” 涂香香道:“再加上一兩位堡主,應該可以 咦,你說我們一共有幾個人?” 丘惠珠道:“十三人呀。” 涂香香道:“加上寇大娘,一共是十四個對不對?” 丘惠珠道:“對呀。” 涂香香面露驚奇之色道:“這就怪了……” 丘惠珠一怔道:“甚麼事?” 涂香香指指正在清洗的碗道:“你看,這裡一共有十七個碗,怎麼多出三個碗來了?” 丘惠珠道:“吃一頓飯,多用兩三個飯碗,有甚麼奇怪的,你真會大驚小怪!” 涂香香道:“可是,我記得今天早上大家在吃飯時,每人只使用了一個飯碗。” 丘惠珠道:“後來寇大娘又替我們做飯團,想是做飯團使用的。” 涂香香一指地手上的一大把筷子道:“你數數看那些筷子共有幾雙!” 丘惠珠道:“不必數,一定是十四雙。” 涂香香道:“數一數看吧。” 丘惠珠依她之言將筷子數了一遍,赫然發現共有十七雙筷子,不禁發怔道:“怪事,怎的多出三雙筷子來了?” 涂香香臉上起了變化,不勝驚疑地道:“咱們一共是十四個人,如今卻有十七付碗筷,這表示甚麼呢?” 丘惠珠臉上也升起驚疑之色,低聲道:“難道還有三個人在寇大娘家裡吃飯?” 涂香香掉頭看了草屋一眼,也低聲道:“如果不錯,那麼那三人是誰呢?” 丘惠珠道:“莫非是過路人向寇大娘討飯吃?” 涂香香笑道:“此地何來過路人?” 丘惠珠迷惑道:“不然,還有誰呀?” 涂香香又掉頭向草屋看了一眼,輕聲道:“告訴你,有時候,我對寇大娘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丘惠珠瞼色一變:“你是說……” 涂香香道:“我說不上來,只覺得她有 些怪異!” 丘惠珠道:“你這一說,我也有些同感,好幾次我們來到此地,總要敲上半天的門才能驚動她……” 涂香香道:“還有,她對於殺人魔,表現得比一般婦女鎮靜,這似乎不太合理。” 丘惠珠點點頭道:“正是。” 涂香香柳眉一揚,道:“你想她會不會是殺人魔的同黨?” 丘惠珠顰眉道:“但她曾經被殺人魔擄去地獄庵……” 涂香香道:“那也可以解釋為一項詭計!” 丘惠珠道:“如果她真是殺人魔的同黨,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她沉思了片刻,接著問道:“假定她真是殺人魔的同黨,那麼你認為多出的這三付碗筷是誰使用的?” 涂香香道:“不是那幾個死神,便是華雲翔、歸志彪和大刀王松!” 丘惠珠忽然想起昨夜在床上聽到的聲音,不由心頭一動道:“對了,昨天晚上,你有沒有聽到一種聲音?” 涂香再問道:“甚麼聲音?” 丘惠珠道:“一種很輕微而又很沉悶的‘蓬蓬’之聲,地面上還有輕微的震動。” 涂香香訝異道:“沒有呀,你是在那裡聽到的?” 丘惠珠道:“在寇大娘的床上,昨晚我和她同睡一床,不久就聽到那種聲音,我問她那是甚麼聲音,她說是江撞擊地穴的聲音。” 涂香香道:“你認為是不是?” 丘惠珠道:“我當時的感覺是好像有人在地下撞擊牆壁。” 涂香香道:“地下那有牆壁?” 丘惠珠道:“地下如有地下室,當然就有牆壁!” 涂香香跳了起來,道:“我看不錯了,她必是殺人魔的同黨,而華雲翔三人正被囚禁在草屋底下的地下室中!” 丘惠珠拉住它,低聲道:“先不要衝動,我們再來研究研究。” 涂香香道:“沒有甚麼好研究的了,每次咱們敲她的門,她遲遲不出來開門,必是正在地下室幹甚麼勾當 走,咱們去她房中查一查!” 說著,轉身欲去。 丘惠珠緊緊拉住她,低聲道:“不行,你聽我說,萬一她就是殺人魔,我們絕不是她的敵手,此事萬萬魯莽不得!” 涂香香道:“依你說該怎麼辦?” 丘惠珠道:“先不要露出聲色,等下回到屋裡,我去和她閒扯,你則偽稱有些不舒服,說要上床躺一躺,等她不注意時,就偷偷溜進她房中搜查一下,如有發現,也不要聲張,咱們假裝甚麼都不知道,然後等送飯到鬼門關上時,再把一切告訴磨刀老人。” 涂香香一想確實如此行動,便點頭道:“好,咱們回屋裡去吧!” 兩人把洗好的碗筷放入籃子裡,即轉回草屋而來。 回到廚房裡,只見寇大娘正把一鍋紅燒牛肉放上一個小爐,涂香香笑道:“大娘,碗筷洗好了。” 寇大娘道:“謝謝,就放在桌上吧。” 涂香香打了個哈欠,道:“欸,不知怎麼搞的,頭有些暈暈的。” 寇大娘道:“是不是昨夜沒睡好?” 涂香香道:“嗯,昨夜確實沒睡好,頭一次和那成幼慧睡在一起,有些不習慣。” 寇大娘道:“那就再去睡一會吧。” 涂香香道:“好,我去躺一躺,飯煮熟了就來喊醒我啊。” 寇氏道:“好的,好的。” 涂香香又打個哈欠,隨即轉出廚房,往寇氏的房間走來。 來到寇氏的房外,回頭未見寇氏跟來,於是輕輕推開房門,一閃而入! 她把整個房間打量一番,立刻斷定床下最有可能是地下室的入口,當下輕輕掩上房門,就蹲到床前,探頭進去察看。 一著,就看見了那塊鋪在床下的木板! 她伸手移開木板,果見木板下有個地下室的入口,一顆心頓時悴怦狂跳起來。 現在,地已敢斷定寇氏確是殺人魔的同黨,同時認定華雲翔三人必是被囚禁在地下室中。 她興奮極了,竟不顧丘惠珠的叮囑,決定立刻進入地下室將華雲翔三人救出。 這時,丘惠珠仍在廚房與寇氏閒聊,她一面幫她做這做那,一面問道:“大娘,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希望你不要生氣。” 寇氏道:“不會,你問吧。” 丘惠珠道:“你丈夫離開你的時候,你年紀還不大,為甚麼不改嫁呢?” 寇氏笑道:“這問題,要我怎麼回答呢?自古以來,我們女人都認為‘從一而終’是一種婦德,要突破這個觀念實非易事。” 丘惠珠道:“這實在有些不公平,男人死了妻子,再娶幾個亦無人非議,而女人再嫁便被認為是不守婦德,真是氣人。” 寇氏道:“這是無可奈何之事,誰叫我們生為女人呢。” 丘惠珠道:“女人也是人呀?” 寇氏笑道:“告訴我,你怎麼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丘惠珠道:“我覺得大娘太可憐。” 寇氏道:“是麼?” 丘惠珠道:“你一個人住在這裡不覺得太寂寞?” 寇氏道:“我已經習慣了。” 丘惠珠正要開口,忽聽身後有腳步聲響到,以為是涂香香,掉頭一看,赫然發現走到身後的竟是死神之一的“武林豪客歸揚銘”,不禁大吃一驚,慌忙頓足跳開,大叫道:“塗妹妹你快來,這裡出現了一個死神!” 那死神一腳跨入廚房,就倚立在門邊不動,面上掛著一種陰森森的冷笑! 寇氏臉色一變道:“你是何人?” 那死神笑道:“不用再掩遮了,涂香香已到了地下室中!” 寇氏大驚道:“你說甚麼?” 那死神朝她一躬身道:“現在不要緊了,她已被我制服。” 寇氏一聽之下,臉上的驚色才告消失,換上一副笑容道:“倒沒料到這兩個丫頭如此精靈,現在只好再把這一個擒下來了!” 那死神點點頭,長袖一抬,露出一雙毛茸茸的巨掌,含笑向丘惠珠欺去。 丘惠珠疾忙抽出玉簫,蓄勢備戰。 她非戰不可,因為廚房的前後二門,此刻已在死神和寇氏的控制之下。 那死神一面舉步迫近,一面獰笑道:“丫頭,你最好不要抵抗,免得吃苦頭!” 丘惠珠心中雖甚震驚,卻一點也不慌亂,挫腰沉步,蓄勢待發,冷冷道:“告訴你,今天要吃苦頭的是你們,我們的人已將這間房子包圍起來了!” 寇氏聞言一驚,轉望那死神問道:“是真的?” 那死神哈哈笑道:“別聽這丫頭瞎吹,她們是在江邊洗碗筷時,發覺碗筷多出三付,才心生疑竇的。” 寇氏聽了才放下心來,笑道:“那麼,快些動手吧,萬一還有人趕回來,那可麻煩。” 那死神點頭笑道:“放心,要制服這丫頭,易如探囊取物!” 語聲未歇,猛可一掌抓了出去! 丘惠珠側身閃開,嬌叱道:“等一下!” 那死神一掌抓空,神色有些尷尬,但也未繼續出手,笑問道:“有話要說麼?” 丘惠珠道:“不錯,我要明白一件事。” 那死神道:“甚麼事?” 丘惠珠轉對寇氐道:“寇大娘,你莫非就是那個一直不露形跡的殺人魔?” 寇氏笑道:“你猜對了。” 丘惠珠雖已猜到她是殺人魔,但聽她承認,仍有一種不勝驚駭之感,當下冷笑道:“哼,你把我們騙得好苦!” 寇氏道:“我沒有欺騙你們,是你們自己前來上當的。” 丘惠珠道:“我爹是你殺害的?” 寇氏點頭道:“不錯。” 丘惠珠雙眉倒豎,滿臉怨恨地道:“你為甚麼要殺害我爹?” 寇氏道:“因為他該死!” 丘惠珠道:“因何該死?” 寇氏道:“他有罪。” 丘惠珠道:“甚麼罪?” 寇氏道:“我不能告訴你。” 丘惠珠道:“我有權知道!” 寇氏抿唇一笑道:“不錯,你有權知道,但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我已殺了你爹,怎好再把痛苦帶給你?” 丘惠珠怒道:“你用不著假裝慈悲,老老實實把殺害我爹的理由說出來吧!” 寇氏搖頭道:“不,為你的將來著想,我不能這樣做。” 她說到這裡,轉向那死神使了個眼色。 那死神身形一動,再度探掌抓出,嘿嘿怪笑道:“丫頭,你該到地下室去歇歇!” 丘惠珠一蹲身,順手抓起那一鍋紅燒牛肉,向他投擲過去。 那鍋紅燒牛肉已然燒到沸熱,這時經她一拋之下,鍋中湯肉一齊飛出,勢如一股水花,向死神全身澆去! |
第80章 自立門戶
那死神大吃一驚,由於距離太近,要想縱躍跳避已然不及,情急之下,只好將身一轉,以背部挨受一鍋滾燙的肉湯,但仍痛得他大叫一聲,倒地打滾起來。 丘惠珠乘機飛步由他身上跳過,奪門直逃,那知剛剛掠過門檻,突覺腰上被某種暗器打中,頓感全身一麻,咕咚一聲,撲倒地上。 那死神因被燙傷,怒火狂湧,這時一跳而起,揮掌便向她背心打去,似想一掌將她擊斃。 寇氏喝道:“住手!” 那死種手掌在距離丘惠珠背心不到三寸之處收住,掉頭怒叫道:“這丫頭太潑辣,宰掉她算了!” 寇氏道:“不,她不該死。” 那死神怒沖沖道:“可是,你看看我的背部,她把我燙得好慘!” 寇氏笑道:“你自己不小心,怪誰?” 她看看滿地牛肉,現出可惜之色道:“只可惜糟蹋了一大鍋牛肉,不過大概還可以吃,你替我一塊一塊揀起來吧!” 語畢,走到丘惠珠身旁,俯身將她抱了起來。 那死神忍著背上的劇痛,問道:“你要把她們囚禁在地下室中?” 寇氏道:“是的。” 那死神道:“她們是回來拿食物的,磨刀老人若不見她們回去 ” 寇氏打斷他的話笑道:“不要緊,我只說她們沒回來就行了。” 那死神道:“不會妨礙你的計劃?” 寇氏道:“不會。” 那死神摸摸背上,痛苦地道:“真是陰溝裡翻船,竟被這個丫頭傷成這個樣子!” 寇氏道:“你把地上收拾乾淨,就去找他們替你敷藥吧!” 說著,抱著丘惠珠走入房中。 □□ □□ □□夕陽西沉。 天漸漸黑了。 在鬼門關上守株待兔的磨刀老人見涂丘二女還未到來,心中頗感不安,說道:“奇怪,她們怎麼還不來呢?” 林笛歌道:“芮兄覺得她們會出事麼?” 磨刀老人面露憂色道:“是的,到現在還不來,只怕有些問題……” 溫兆祺道:“也許那位寇女士還沒做好飯團,再等一等看吧。” 磨刀老人道:“他們已去了三個多時辰,以時間估計,應該到了才是。” 程哲彥道:“要不要回去看看?” 磨刀老人站起身子,說道:“我看須回去看看才行,三位請繼續在此守著,待老朽趕回去看看,頂多一個時辰即回來。” 程哲彥跟著站起道:“程某陪芮兄回去如何?” 磨刀老人搖頭道:“不必,殺人魔隨時會在此出現,三位留守於此較好。” 程哲彥道:“那麼,路上小心。” 磨刀老人點點頭,雙足一頓,騰空飛起,疾如鷹隼,朝山下飛掠而來。 他忖度涂丘二女如已將食物送到,必會先送給埋伏江邊的成家兄妹及王健一等人,故決定先到那裡看看,當下一路往北面山麓飛奔。 轉眼工夫,已到山麓江邊。 埋伏在該處的是成守仁,他看清下來的是磨刀老人,乃現身而出,拱手道:“老前輩,您下來幹麼?” 磨刀老人見他們無事,心下稍寬,問道:“今天中午,涂丘二位姑娘可曾到這裡來?” 成守仁道:“有的,她們轉達老前輩的決定,就返回寇大娘那裡去了。” 磨刀老人道:“還沒見到她們送飯來?” 成守仁道:“沒有。” 磨刀老人皺皺眉,又問道:“你們在此守了一天,可曾發現甚麼情況?” 成守仁搖頭道:“沒有,一切平靜。” 磨刀老人道:“涂丘二位姑娘至今未到,只怕遭遇了意外,老朽要回去看看,你們繼續在此把守吧。” 成守仁道:“是的。” 磨刀老人未再說甚麼,身形復起,沿江畔往下游疾奔而來。 又不久,已趕回到草屋外面。 他見屋中有燈光透出,沒有一點異狀,心下略寬,當即上前拍門道:“寇女士請開門!” “誰呀!” 寇氏在屋裡應聲。 磨刀老人答道:“是老朽回來了。” 寇氏“哦”了一聲,出廳打開屋門,含笑一福道:“你們都回來了?” 磨刀老人舉步入屋,一面答道:“沒有,只老朽一人回來 涂丘二位姑娘是否已送飯去了?” 寇氏神色一愕道:“甚麼?” 磨刀老人心頭一沉,駭然道:“怎麼,她們沒有回到這裡?” 寇氏驚訝道:“沒有呀!她們今早不是跟您老一起去鬼門關了麼?” 磨刀老人頓足道:“糟了!她們八成也落入殺人魔手裡了!” 寇氏吃驚道:“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磨刀老人道:“老朽等認為殺人魔可能在夜裡將石像搬上鬼門關,故決定在那裡日夜守候,今天中午,老朽命她們回來,請女士做些飯團讓她們送去,不想又出了這種事,欸欸……” 寇氏失聲道:“但她們沒回來呀!” 磨刀老人搓手嘆道:“老朽見她們遲遲未去,覺得不妙,故趕回來看看,果然不錯,她們果然出事了!” 寇氏道:“會不會迷路?” 磨刀老人苦笑道:“這怎麼會?她們往返鬼門關數十次,怎麼還會迷路呢!” 寇氏發愁道:“這麼說,準是又被殺人魔擄去了,這可如何是好?” 磨刀老人長嘆一聲道:“殺人魔採取的是個個擊破的戰略,這一手委實叫人防不勝防。” 寇氏道:“她會不會傷害她們?” 磨刀老人搖頭道:“誰知道,但願她發發慈悲,不要傷害她們。” 寇氏嘆了口氣道:“我還以為你們今夜仍將回來吃飯,已經煮好了一大鍋飯呢。” 磨刀老人神情焦慮的在廳上來回踱步,沉思了好一會,才住足說道:“現在沒辦法了,只好等七月一日之後看她肯不肯放人,如今就請女士做十幾個飯團讓老朽帶走吧!” 寇氏道:“好的,我馬上去做。” 說罷,即轉入廚房裡去。 磨刀老人又在廳上踱步,不斷發出長吁短嘆,最後覺得乾著急沒用,乃走入廚房,看著寇氏包飯團。 寇氏已包好了四五個,她在每個飯團裡面夾上幾塊牛肉,然後用洗乾淨的竹葉包起來。 磨刀老人發現地上濕了一大片,看上去似非水漬,乃問道:“這地上是怎麼了?” 寇氏道:“我不小心,把一鍋牛肉湯打翻了。” 磨刀老人一哦,看她包飯團的手法十分熟練,不由微笑道:“你包的飯團真不錯,每個都一樣大。” 寇氏笑道:“這不算甚麼。” 磨刀老人道:“明天還請為我們做一次,最好多做幾個,讓我們分兩頓吃。” 寇氏道:“好的,你們甚麼時候來拿?” 磨刀老人思索道:“我想,明日午前……” 寇氏打岔道:“這樣如何?明日我做好之後,親自送到鬼門關下給你們,免得你們來回奔跑。” 磨刀老人道:“不,還是老朽親自來拿為妙,你不諳武功,萬一殺人魔要找你麻煩,那可糟糕。” 寇氏笑道:“我就是怕殺人魔再鬧事,所以才有此想法啊。” 磨刀老人道:“你的意思是?” 寇氏道:“殺人魔既肯放我回來,自無再找我麻煩之理,所以由我送飯去絕對安全,您老也可以專心在鬼門關守候。” 磨刀老人覺得她說的極有道理,不由頷首道:“唔,這倒不錯,不過你老遠送飯去,怎麼好意思呢?” 寇氏道:“不要緊,此去鬼門關只有幾裡路,我明天早些起來燒飯,中午一定可以趕到那裡,不過你們須派人在鬼門開下等我,因為我不會爬山。” 磨刀老人道:“好,老朽一定派人在山下等候。” 說話之間,寇氏已包好了十幾個飯團,她把飯團放入一個盤子裡,就遞給磨刀老人道: “ 了,他們大概都餓了,您老快些送去吧。” 磨刀老人接過籃子,道:“老朽走後,那兩位姑娘如回到此處,就叫她們立刻去見老朽,好讓老朽放心。” 寇氏道:“好的,但她們還能回來麼?” 磨刀老人道:“不一定,也許她們並未被殺人魔擄去,而是發現了敵人的蹤跡追趕下去。” 寇氏道:“好的,我會告訴她們。” 磨刀老人於是提著一籃子的飯團,大步出屋,向鬼門關趕去。 寇氏望著他身形消失於遠處的夜色中,臉上現出一抹微笑,隨即關上屋門,轉入房中,啟口道:“他走了,你們可以出來了!” 床下一陣響動,旋見四個黑衣人魚貫爬了出來。 這四人,正是迭次以“死神”姿態出現的神州一劍塗嘯天、玉簫書生丘清泉、武林豪客歸揚銘和大儒俠華玄圃! 寇氏笑道:“剛才我和他說的話,你們都聽見了吧?” 四人含笑點頭。 寇氏擺出一個得意的姿態,脆笑道:“你們看,一切均在我計算之中!” 神州一劍塗嘯天笑道:“你計算精確,我等十分佩服,不過如無我們的協助,你是萬難成功的。” 寇氏道:“怎麼,要向我討賞麼?” 塗嘯天道:“當然啊!我們辛辛苦苦的幫了你這麼多的忙,你總得回報我們一下。” 寇氏道:“你們要甚麼?” 塗嘯天道:“我們要創組一個幫,希望你大力相助。” 寇氏訝然道:“要創組甚麼幫?” 塗嘯天道:“四王幫。” 寇氏臉色微變道:“所謂‘四王幫’,就是說……” 歸揚銘接口道:“就是說我們四人將君臨天下,成為統管武林的四大天王!” 寇氐目光一凝道:“這是甚麼時候生起的念頭?” 丘清泉嘻嘻笑道:“在認識你之前,就有這個念頭了!” 寇氏臉容一沉道:“這是說,你們協助本會報仇是有目的的?” 大儒俠華玄圃笑道:“是的,不過我們幫助你確出於真誠,只希望你也能協助我們成事而已!” 寇氏道:“你們組成了四王幫後,我這個姐妹會主將得到何種地位呢?” 塗嘯天道:“你仍是姐妹會主,我們將像現在一樣尊敬你。” 寇氏冷笑道:“你們膽子真大,說得不客氣些,你們原是被我收伏之人,一切聽我命令行事,如今居然想叛離我自立門戶了?” 塗嘯天道:“話不是這樣說,你本來就是高高在上的姐妹會主,早已名利雙收,而如今要報的仇也報的差不多了,可是我們呢?我們是四個大苦人,到今天名不成利不就,總得為自己做些打算才行。” 寇氏道:“要是我不答應呢?” 塗嘯天道:“那麼,我們只好就此分道揚鑣,後天之事,只好由你一人去幹了。” 寇氏怒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塗嘯天一躬身道:“不敢,我們只希望有出人頭地的機會罷了。” 寇氏道:“我倒不反對你們自立門戶,不過你們剛才說這主意是在認識我之前就有的,這分明表示你們想利用我,這是我不能忍受的!” 塗嘯天道:“我們如想利用你,就不會坦白的向你提出要求了。” 寇氏道:“你們要組幫可以,不過應該是‘五王幫’而非‘四王幫’!” 塗嘯天笑道:“你想參加?” 寇氏道:“不錯,而且我要做老大!” 塗嘯天道:“這個……” 丘清泉笑道:“這個自然可以答應,你武功在我們之上,當然該讓你做老大。” 塗嘯天也笑道:“好,就讓你做老大,不過你不能像現在這樣獨斷獨行,有些事你也得採納我們的意見。” 寇氏道:“可以。” 大儒俠華玄圃道:“既然你答應了,我們現在就要提出一個要求。” 寇氏問道:“何事?” 華玄圃道:“我們決定乘後天那個機會,下手將溫、程、林三位堡主除去!” 寇氏一怔道:“你們殺他們幹麼?” 華玄圃道:“我們的計劃是:要使‘四王幫’ 哦,不對,現在應該說是‘五王幫’了,要使‘五王幫’一舉成名天下知,最佳捷徑便是拿一個大人物來開刀,而方今天下,勢力最強大的仍屬七劍堡,我們把七劍堡的三位堡主幹掉之後,再去佔取七劍堡為基地,豈不是可在一夜之間轟動武林而 震天下麼?” 寇氏搖頭道:“我反對殺害溫、程,林三位堡主。” 塗嘯天乾笑道:“為甚麼?” 寇氏道:“你們要揚名立萬,應循正當途徑,不可以殺人做為揚名的手段。” 塗嘯天道:“我倒以為這沒有甚麼不對。” 寇氐道:“不,你們要取七劍堡的地位而代之亦無不可,但只能向他們挑戰,憑真功夫擊敗他們。” 塗嘯天道:“那太麻煩了。” 寇氏道:“無論如何,我不答應你們在那種情形之下殺人,須知我這次為了替本會之人復仇,除大刀王松之外,我不殺害其他無辜之人!” 塗嘯天冷笑道:“你說得太好聽了,其實為了你的復仇,已經有不少無辜之人死於非命了!” 寇氏道:“那是你們四人幹的,你們一再不聽我的命令行事,擅自殺害跛腳仙等人,現在竟反過來指責我麼?” 塗嘯天道:“我們是為你而殺人,所以那些已死之人,都應該說是死在你手裡才對。” 寇氏目光突現嚴厲,冷冷道:“你在說甚麼?” 歸揚銘一看氣氛不對,忙的打圓場道:“好了,好了,不要再爭執了,塗兄,我認為她說的有道理,我們要幹掉那三位堡主,可另找時機,不必在後天下手,反正七劍堡的七位堡主已去了三個,而管承義也不再是七劍堡的人,我們還怕打不垮他們不成!” 說畢,向他使了個眼色。 塗嘯天笑道:“好吧,既然你不贊成,等殺了大刀王松之後,再另作決定便了。” 寇氏見他屈服,才收斂嚴厲的目光,悅然一笑道:“你們聽我的話,我絕不會讓你們吃虧的。” 塗嘯天道:“但願如此。” 寇氏道:“現在你們去吧!” 塗、丘、歸、華含笑向她行了一禮,即一起離開草屋,消失於黑夜中…… |
第81章 酥骨藥粉
次日上午,寇氏包了二十多個飯團,用籃子提著,動身往鬼門關而來。 這一天是六月三十日,當這一天的太陽下山,然後再由東方升起的時候,就是她要殺人的日子了。 她一路慢慢走著,每走一二裡路,還停下來歇歇,因此誰要是看見她,都會以為她是普通人家的婦女,而絕不會想到她就是殺人魔。 晌午時分,她走到了鬼門關下。 山麓樹林中,立刻走出一個人來。 這人是磨刀老人,他迎上她,笑著道:“你來了,路上辛苦吧?” 寇氏笑了笑道:“不,怎麼您老親自下來呢?” 磨刀老人道:“老朽不放心,所以親自下來等侯,順便看看成家兄妹他們。” 寇氏把籃子遞給他,說道:“我替你們每個人準備了兩份,一份今天中午吃,一份晚上吃。” 磨刀老人接過籃子,稱謝不迭。 寇氏問道:“有沒有發現殺人魔?” 磨刀老人搖頭道:“沒有,只見到幾個好奇的武林人士,老朽已勸他們離開了。” 寇氏道:“明天就是七月一日了,假如殺人魔真打算殺人的話,應該會把石像抬上去才對?” 磨刀老人道:“是的,也許就在今天夜裡。” 寇氏道:“當殺人魔出現時,你們打算如何對付她?” 磨刀老人道:“老朽打算擒她,如果辦不到,只好……” 寇氏道:“只好怎樣?” 磨刀老人長嘆一聲道:“只好殺死她了,老朽雖然久已不開殺戒,但對於殺人魔這種人,最好的辦法便是以殺止殺!” 寇氏點點頭。 磨刀老人問道:“那兩位姑娘沒有消息吧?” 寇氏道:“沒有。” 磨刀老人又長嘆一聲道:“那麼,你回家去吧。” 寇氏道:“明天還要不要送飯來?” 磨刀老人道:“不要了,明天我們可能會與殺人魔發生一場激戰,這地方十分危險,你不要來涉險。” 寇氏道:“好的,我不來就是了,希望你們一戰成功,再見!” 說畢,淺淺一福,拜別而去。 磨刀老人佇望她走遠之後,隨亦轉往江邊山麓而來,在江邊一帶的密林中找到了成家兄妹及王健一等人,將飯團分給他們,又叮嚀他們一番,才帶著剩下的六個飯團飛登鬼門關上。 回到鬼門關上,進入藏身的林中,見溫程林三人仍在原地處守望,當下將飯團分給他們,道:“每人兩個飯團,一個現在吃,一個晚上吃,不過要一起吃掉它也可以。” 溫兆祺問道:“是那位寇女土送來的?” 磨刀老人道:“是的,這位婦人十分不錯,若不是她,咱們可要挨餓了。” 林笛歌問道:“山下情況如何?” 磨刀老人道:“沒事,老朽已吩咐他們小心守候,一旦有事,由成幼慧趕來報訊。” 四人一邊交談,一邊拿起飯團吃了起來。 程哲彥道:“殺人魔到現在還不見蹤跡,我覺得有些不對勁……” 磨刀老人道:“程堡主有何高見?” 程哲彥道:“我覺得殺人魔可能不打算在此動手殺人了,因為毫無疑問她已知道咱們正在這裡等著,而華雲翔歸志彪和涂丘二女已在她手裡,如果她決定在此殺害大刀王松,必定以殺害華雲翔四人為要挾,強迫咱們離開此地,但現在卻還沒有一點動靜,所以我覺得她可能不打算在此殺人。” 林笛歌點頭道:“六哥說的對,小弟亦有此感覺。” 磨刀老人道:“要是她換了個地方,那對於她的殺人立像,豈非有‘美中不足’之感?” 林笛歌道:“芮兄是說:她要是不敢把大刀王松的石像拿到這裡和塗、丘、歸、華四位擺在一起,不等於自滅威風麼?” 磨刀老人道:“對了。” 林笛歌道:“但她不一定要在七月一日之前將石像擺到此處,她也可以等待幾天,等咱們離開此地之後,再將石像運來。” 磨刀老人道:“無論如何,目前咱們除了在此守候之外,已無別的辦法了。” 這時,溫兆祺已吃下一個飯團,他似乎還沒吃飽,望著剩下的一個飯團,舐了舐嘴唇,笑道:“寇女士包的飯團味道真不錯……” 程哲彥把最後一口飯送入嘴裡,接口笑道:“可惜分量少了些。” 林笛歌道:“咱們把今晚的一個也一齊吃下吧?” 溫兆祺哈哈一笑道:“正有同感,我不怕挨餓,卻最怕沒吃飽!” 說著,拿起第二個飯團吃了起來。 程哲彥和林笛歌也不想留下吊胃口,跟著吃起第二個飯團,磨刀老人本來不想再吃,但看他們三人都吃了,覺得不便單獨留下自己的一個,於是也吃了起來。 溫兆祺風趣的笑道:“我總覺得,把食物帶在身邊,倒不如放在肚子裡較為方便。” 磨刀老人也笑道:“溫堡主胃口真不小,這一個飯團抵得上三碗飯呢。” 溫兆祺道:“我一頓要吃五碗才能飽。” 程哲彥道:“芮兄,那位寇女土的身世我不太清楚,她怎麼獨自一人住在江邊?” 磨刀老人道:“據說她嫁了個負心漢,那傢伙在十多年前就棄她而去,她舉目無親,只好獨居江邊。” 程哲彥道:“她丈夫真是傻瓜,我覺得她長得很不錯啊!” 林笛歌道:“正是,她年輕時候必是個美人。” 程哲彥道:“她為何不改嫁?” 磨刀老人搖頭道:“誰知道呢,也許她把名節看得比甚麼都重要之故。” 程哲彥道:“她現在看來也不過四十許人,再嫁也還不晚。” 林笛歌笑道:“六哥是不是對她有意?” 程哲彥笑道:“別胡說,我是在為她著想,她一個人住在那裡,實在太可憐了。” 林笛歌這:“六哥一生未娶,也實在該找個伴兒才對,要不然到了老得走不動的時候,誰來服侍你呢?” 程哲彥搔搔頭,笑道:“我也很後悔早年沒討個老婆,但是現在年紀大了,誰還肯嫁我這個老頭子?” 林笛歌道:“六哥並不老,今年不過五十八歲罷了,當然若想找個伴兒,她的年紀最好是在四十以上為佳,太年輕了不容易侍候。” 程哲彥笑道:“得了,你別再替我出主意了,我是一只野驢,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 溫兆祺起身四顧道:“這附近不知有無泉水,我口渴得很……” 說到此處,突然面色一變!磨刀老人發現他神色有異,一怔道:“溫堡主怎麼了?” 溫兆祺面上突露驚駭之色,失聲道:“奇怪,溫某忽然覺得渾身不舒服……” 磨刀老人微驚道:“怎麼個不舒服?” 溫兆祺似乎站立不住,坐回地上道:“全身無力,骨頭好像酥軟了似的。” 程、林二人緊張起來,一齊問道:“會不會是昨夜遭了涼?” 溫兆祺搖頭道:“不,絕對不是遭了涼!” 磨刀老人道:“老朽替你把把脈看。” 說著,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他的面色也變了! 原來,他也感到全身骨頭髮酥,沒有一絲力氣! 他心中大驚,叫道:“怪哉!老朽也感到全身無力,這是怎麼回事呀?” 他也站立不住,一屁股坐了下去。 程、林二人一驚而起,也立刻感到骨頭髮酥,渾身軟弱無力,不禁大駭道:“不好,咱們中毒了!” 溫兆祺嚇了一跳,愕然道:“中毒?這怎麼會?咱們並未吃了甚麼東西,怎麼會中毒呢?” 林笛歌的身形搖了搖,也一屁股坐回地上,驚叫道:“怎麼沒有,咱們吃了飯團!” 磨刀老人心弦一震,脫口道:“這不可能?寇女土乃是華雲翔的義母,她不會下毒謀害咱們的!” 林笛歌嚷道:“一定不錯!毛病一定出在飯團上面!因為咱們除了吃飯團以外,並未吃下別的東西!” 磨刀老人也不禁疑心大起,惶聲道:“林堡主不會認為是寇女士下毒的吧?” 林笛歌道:“可能是殺人魔知道她在為咱們準備食物,便偷偷潛入廚房下了毒!” 磨刀老人道:“這倒是可能 糟了!成家兄妹和王少鏢頭等必定也吃了飯團,他們一定也中毒了!” 說到這裡,手攀身邊的樹身,勉強站立起來,道:“老朽下去看看……” 溫兆祺也掙扎起立,問道:“芮兄還能走麼?” 磨刀老人道:“試試看。” 他向前跨出幾步,卻再也支持不住,雙膝一屈,跪倒下去了! 溫兆祺叫道:“不成,咱們先設法解毒再說 七弟,你身上不是帶有解毒丹麼?” 林笛歌道:“有的,但不知管不管用,咱們中的毒,好像與一般毒藥不相同。” 溫兆祺道:“反正你的解毒丹有益無害,快拿出來吧!” 林笛歌急忙探懷摸出一只大如桃子的玉瓶,拔下瓶塞,倒出十幾粒小如蝦眼的藥丸,遞給溫、程及磨刀老人每人四粒,道:“快咬碎吞下!” 他自己也將四粒解毒丹送入嘴裡,咬碎之後,和著津液吞下。 磨刀老人原想趕下山去看看成家兄妹等人,但這時已知萬難辦到,只得爬回原地,苦笑一聲道:“殺人魔這一著可真高明,現在她可以堂而皇之的在咱們面前出現了!” 程哲彥道:“咱們只怕看不到她了,七弟的解毒丹若無效,咱們不久便將毒發畢命於此!” 溫兆祺道:“七弟,你對毒藥認識較深,咱們中的是甚麼毒?” 林笛歌道:“現在還不知道,你們痛不痛?” 溫兆祺道:“不痛,只是四肢軟酥酥的,好像骨頭都溶化了似的。” 林笛歌道:“再過一刻時,若仍無痛楚發生,咱們就死不了。” 程哲彥道:“你是說你的解毒丹發揮了功效?” 林笛歌道:“不,小弟有些懷疑,咱們中的可能不是毒藥,而是一種軟骨藥。” 程哲彥一驚道:“哦,是軟骨藥麼?” 林笛歌點頭道:“可能是的。” 磨刀老人道:“如果只是軟骨藥,那咱們不致於死,老朽聽說服了軟骨藥會發酥好幾天,然後不藥而愈,是否如此?” 林笛歌道:“是的。” 磨刀老人嘆道:“殺人魔真是厲害,現在可以斷定將在此殺人不錯了!” 溫兆祺苦笑道:“咱們將看著她殺人而一點辦法都沒有!” 程哲彥道:“正是,如我料的不錯,咱們不久就可見到大刀王松的石像了。” 一語甫畢,突聞左方林中傳來了聲響,聽聲音似是有人穿林而來! 溫兆祺面一變道:“來了!” 磨刀老人目光一凝道:“好像只一個人。” 溫兆祺道:“一個就夠了,現在就是來了一個普通人,咱們也只有坐以待斃的份兒!” 來人的腳步聲漸漸迫近,到了距離約僅三丈之處,忽聽來人喊道:“芮老前輩!芮老前輩!你們在那裡?” 磨刀老人神色一怔,開口答道:“是王少鏢頭麼?” 來人循聲疾步而至,果然是王健一! 他神色十分緊張,一看到磨刀老人,立刻發問道:“芮老前輩,你們是否也中毒了?” 磨刀老人道:“正是,我們吃的飯團,可能被殺人魔暗中摻入軟骨藥,現在渾身軟綿綿的 他們六人是否也有這種情形?” 王健一道:“是的,他們吃了飯團不久,個個叫嚷骨頭髮酥,說是中了毒。” 磨刀老人道:“你沒吃飯團?” 王健一道:“沒有,在下心情不佳,沒有胃口,故未中毒,心想老前輩等可能也中了毒,故立刻趕上來看看 這下怎麼辦呢?” 磨刀老人苦笑道:“沒有辦法了,軟骨藥無藥可解,要過幾天才能痊癒,現在只有等著殺人魔來擺佈了!” 王健一道:“在下還可行動,先救老前輩等下山如何?” 磨刀老人想了想,搖頭道:“不,下山無用,殺人魔若要傷害我們,逃也逃不了,還是呆在這裡的好!” 王 一道:“可是,你們已無力與她動手了呀!” 磨刀老人道:“不錯,但老朽想看看她的廬山真面目……” 王健一道:“老前輩認為她一定會在這裡出現?” 磨刀老人道:“不錯!” 王健一道:“仍將在這裡殺害家父?” 磨刀老人道:“恐怕是的。” 王健一不禁急得團團轉,連連嘆氣道:“欸欸,這該怎麼辦?在下一人之力,絕不是她的敵手,有甚麼辦法能阻止她殺害家父呢?” 磨刀老人搖搖頭,表示無計可施了。 溫兆祺道:“王少鏢頭,你能夠行動,不妨趕去寇女士那裡看看,也許會有所發現。” 王健一神色微變道:“溫堡主是說,那位寇大娘是殺人魔的同黨?” 溫兆祺道:“溫某人不敢這樣說,不過我們是吃飯團吃出毛病的,你可以去查一查是誰將軟骨藥放入飯團中。” 王健一道:“好,在下回去看看!” 說畢,掉頭欲去。 溫兆祺道:“且慢。” 王健一轉回身子問道:“溫堡主有何指教?” 溫兆祺道:“你回到寇女土的居住,不要立刻進去,先躲在附近觀察一番。” 王健一道:“好的,若發現寇大娘真是殺人魔的黨羽呢?” 溫兆祺道:“那時候,你只好見機而為,看能不能找到囚禁令尊之處,先將令尊救出來再說,總而言之,今後要看你的了,我們已無法幫助你。” 王健一道:“是……” 溫兆祺道:“還有,如無發現,你最好能在明晨趕回此處。” 王健一點點頭,抱拳拜別,縱身疾飛而去。 |
第82章 難辨真偽
磨刀老人見他走了之後,輕嘆一聲道:“如果那位寇女士當真是殺人魔的黨羽,那豈不駭人聽聞……” 溫兆祺道:“溫某也希望她不是,但總得查一查。” 磨刀老人道:“如果是的話,那麼老朽敢說大刀王松和華雲翔等必被囚禁於那間草屋之中!” 溫兆祺道:“那間草屋不大,怎敢囚禁他們五人?” 磨刀老人道:“草屋地下!” 溫兆祺恍然一哦道:“不錯,不錯……” 程哲彥道:“我有點不相信,她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武林人的氣息,怎麼會是殺人魔的黨羽呢!” 溫兆祺道:“要是能讓你看出一點武林人的氣息,她還敢冒充凡婦住在那裡麼?” 林笛歌道:“我想寇女士絕不是殺人魔的黨羽,咱們在她那裡住了好幾個晚上,她對咱們的招待多麼親切,那些飯團所以有軟骨藥,必是殺人魔乘她不在廚房中時,偷偷放進去的。” 溫兆祺道:“是或不是,最遲明天早上就可明白了。” 磨刀老人道:“咱們爬到那些石像前面如何?” 溫兆祺道:“幹甚麼?” 磨刀老人道:“咱們既已著了殺人魔的道兒,再躲藏於此豈不被她恥笑,倒不如到石像前去迎接她,不顯得大方一些?” 溫兆祺道:“有道理,咱們到那邊去吧!” 於是,四人爬出樹林,來到峰巔四尊石像之前,在一座岩石邊倚坐下來。 溫兆祺仰頭看看天色,說道:“太陽快要下山了。” 林笛歌道:“是的,她應該快來了吧?” 溫兆祺道:“也許快來了。” 磨刀老人道:“她可能要到明早才出現,但可能先派那些死神將大刀王松的石像送上來。” 溫兆祺道:“唔……” 磨刀老人道:“三位怕不怕?” 溫兆祺道:“溫某只怕一個人。” 磨刀老人道:“誰?” 溫兆祺道:“管承義!” 磨刀老人動容道:“不錯,要是他在這個時候來了,那當真可怕。” 程哲彥道:“他敢來麼?” 溫兆祺道:“如果他知道咱們已無動手之力,而且又已到了此地的話,就一定會來。” 林笛歌道:“根據塗姑娘上次在地獄庵的發現,他和殺人魔似無勾結,殺人魔只是以公開他的秘密為要挾,要他每年奉送一萬兩銀子而已。” 程哲彥道:“現在他已不怕殺人魔的要挾了,那時他怕被咱們知道,而現在咱們已經知道了,他自無再接受殺人魔的要挾之理。” 林笛歌道:“因此他現在最想解決的一件事是殺死咱們三人。” 程哲彥道:“對了,所以他極可能已跟蹤咱們來到此地……” 一語甫畢,驀聞右方一叢密林中,響起了一片陰沉沉的冷笑! “嘿嘿嘿,你猜對了!” 人隨聲現,管承義由樹林中閃了出來! 溫、程、林三人一見之下,登時面色大變,不知那裡來的一股力量,霍地一齊站立起來。 管承義哈哈狂笑,道:“三位賢弟,愚兄今天要對不起你們了!” 說著,右手握上懸腰的劍柄,慢慢拔出劍來。 溫兆祺雙目一瞪,怒目切齒,厲聲道:“姓管的,我們真想不到你竟是個狼心狗肺之人!” 管承義輕巧的一揮長劍,笑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這話你沒聽說過麼?” 溫兆祺怒吼道:“你說!我們兄弟那地方對不住你,你竟要乾出這種禽獸不如之事?” 管承義面上升起一片冷酷之色,冷冷道:“無他,我希望一人管理七劍堡,這是我多年來的願望。” 程哲彥接口冷笑道:“你弄錯了,沒有了我們,也就沒有七劍堡!” 管承義道:“不,沒有了你們,七劍堡仍然會存在,雖然力量將不及往昔,但我這個人是寧為雞首不願牛後。” 林笛歌“哼”的一笑道:“我看你最想要的是堡中那筆龐大的財產吧?” 管承義點頭詭笑道:“不錯,我們七劍堡的百萬財產,今後將歸我一人獨得了!” 說到這裡,手中長劍一抬,先指向溫兆祺的心窩,滿面殺氣的舉步走過來。 溫兆祺也急忙拔出佩劍,準備抵抗,但拔出劍後,卻無力舉起,不禁長嘆,閉目等死。 管承義嘿嘿笑著,走到他跟前,將劍抵上他心窩,道:“念在咱們結拜一場,如果你有遺言,可以說出來,我替你去完成。” 溫兆祺道:“沒有,你動手吧!” 管承義道:“好。” 右手一運力,便要將劍刺入他的心窩。 磨刀老人急叫道:“且慢!” 管承義笑道:“你這糟老兒也難免一死,有甚麼話要說麼?” 磨刀老人道:“你知道我們吃了軟骨藥,是不是?” 管承義點頭笑道:“是,剛才聽到的,這一點我要感謝殺人魔。” 磨刀老人道:“我們四人吃了軟骨藥,要過幾天才能恢復功力,這一點你也知道吧?” 管承義又點頭道:“知道,據我所知,最少要過三天才能恢復功力。” 磨刀老人道:“既然如此,你何必急著下手,再等一兩天也不遲啊!” 管承義笑道:“哈哈,你這糟老兒說話真夠天真,現在是我殺人的大好機會,為甚麼要多等一兩天呢?” 磨刀老人微微一笑道:“據老朽所知,你這三位拜弟均不是怕死之人,但他們都有一個願望,希望看看殺人魔是誰,以及她如何殺人,而明天已是七月一日,殺人魔將在明天早上出現,所以你該讓我們看過殺人魔之後,再來動手。” 管承義搖頭道:“抱歉,我不能答應你這個要求,夜長夢多,要是出了差錯,那可劃不來。” 磨刀老人道:“不會出差錯的,軟骨藥無藥可解,殺人魔也絕不會保護我們,所以你盡可放心。” 管承義道:“不,殺人魔既不殺害你們,她也絕不肯看著你們被被我殺害,所以我在這個時候下手較為妥當。” 語至此,面上殺氣一現,推劍便向溫兆祺的心窩刺入 “啊……” 一聲長長的慘叫聲隨之而起! 但是倒下去的不是溫兆祺,而是管承義自己,發出慘叫的也是他自己! 原來,就在他推劍刺殺溫兆祺之際,一把柳葉刀忽然飛到他背後,結結實實的射入他的背部! 射入極深,直達心臟,因此他身子剛剛倒地,就已斷氣死了! 溫兆祺原是閉目待死,一聽到慘叫聲,還以為管承義先將磨刀老人殺了,及至睜眼看見管承義倒在自己跟前,一把柳葉刀深深插在他背上,才知事情起了變化,不禁雙目發直,不勝驚愕地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磨刀老人笑道:“來了救星啦!” 溫兆祺舉目搜望,又驚又喜道:“是誰?是誰?是誰救了溫某之命?” 發出柳葉刀之人,沒有現身! 溫兆祺不見救命恩人,詫然轉顧磨刀老人和程林二人問道:“是誰發的飛刀啊?” 磨刀老人舉臂一指對面密林道:“刀是從那林中發出來的,但老朽沒看到他的人。” 溫兆祺連忙大聲道:“是那位高人出手相救,請現身一見如何?” 密林中一片平靜,沒有人現身出來。 溫兆祺大感迷惑道:“奇怪,這是甚麼意思呀?” 磨刀老人微笑道:“對方想是不願與咱們相見,這是所謂真人不露相,溫堡主不必再求他出來相見了。” 溫兆祺蹲下身子,扳轉管承義的頭看了看,見他雙睛暴瞪,死狀甚是可怕,不由搖頭嘆息道:“欸,真想不到會有這種事……” 磨刀老人和程林二人圍上管承義的屍體後,二人泣然淚下,說道:“數十年金蘭之交,誰會想到他竟是這樣一個人呢!” 磨刀老人拔下柳葉刀反覆細視,問道:“三位識得這把柳葉刀的主人麼?” 溫兆祺搖頭道:“溫某不識得,這好像是女人之物吧?” 林笛歌道:“不錯,女人較喜歡用這種柳葉刀,莫非救咱們的是一位女士?” 程哲彥道:“剛才這把柳葉刀速度快得像閃電一樣,顯見其入功力蓋世,一般女流之輩恐怕少有這樣的功力……” 磨刀老人心頭一動,脫口道:“難道是殺人魔?” 溫兆祺瞿然道:“噢,會是她麼?” 磨刀老人道:“除她之外,老朽想不起有第二個人有此功力。” 程哲彥吃驚道:“如果是她,她為何要救咱們呢?” 磨刀老人微微一笑道:“恐怕只有一個目的 要咱們看著她殺死大刀王松!” 程哲彥道:“唔……” 磨刀老人道:“她對咱們下軟骨藥而不下毒藥,即可窺出她的心意。” 林笛歌道:“對,我想一定是她不錯了。” 程哲彥道:“可是,她為了阻止武林人前來觀看,已在山下殺了不少人,為甚麼獨獨對咱們如此客氣、既不殺咱們,又肯讓咱們看她殺人呢?” 磨刀老人道:“也許是愛烏及屋吧!” 程哲彥一怔道:“怎麼說?” 磨刀老人道:“上次華雲翔落入貴堡手裡時,她曾派遣一個死神進入貴堡救走華雲翔,從這一點看來,她對華雲翔似乎有著一份特別的感情存在,因此老朽在想,她之所以不殺害咱們四人,可能是看在華雲翔的情分上。” 溫兆祺道:“然則,她為何又要殺害跛腳仙呢?” 磨刀老人道:“這一點老朽解答不出,也許是跛腳仙對她有重大的威脅,危害到她殺人計劃,因此不得不下手將他除去。” 林笛歌輕嘆一聲道:“有時候,林某有一種感覺,覺得她並不壞到毫無人性的地步……” 磨刀老人點點頭道:“不錯,譬如這次她要殺死大刀王松,老朽覺得頗有‘摘姦發伏’的味道。” 溫兆祺道:“但殺害塗、丘、歸,華四位大俠,又該作何解釋?” 磨刀老人搖搖頭,苦笑道:“這個老朽就不得而知了。” 溫兆祺嘆道:“他們四位聲譽素著,若說曾經幹下甚麼罪惡,溫某實在不敢相信!” 磨刀老人點頭道:“老朽亦有此感,別人老朽不清楚,華大俠卻是老朽認識十多年的朋友,從他的言行及氣質上,實在不是一個外貌端正而內藏奸詐之人。” 程哲彥忽然道:“五哥,咱們如何處理這具屍體?” 溫兆祺道:“咱們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要如何處理呢?還是暫時不管他吧,等咱們體力恢復之後,再為他掩埋便了。” 程哲彥正要再說甚麼,忽聽左方樹林中傳出一陣“沙沙”聲響,似有數人穿林而來,不由面色一變,低聲急道:“有人來了!” 一言方畢,樹林中果然走出兩個人來。 一個是“武林豪客歸揚銘”! 一個是“大儒俠華玄圃”! 他們用一條木棍抬著一件東西,大大方方的走了過來! 那東西用一塊布包著,但從其形態上,分明即是大家期待已久的石像 大刀王松的石像! 磨刀老人和溫、程、林三人不禁瞠目而視,雖然他們早已料到殺人魔和她四個“死神” 即將公然出現,但這時一看到“武林豪客歸揚銘”和“大儒俠華玄圃”這兩個“死神”,心中仍無限驚奇。 這是他們四人首次見到已死的歸揚銘和華玄圃出現,他們真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現在看到的歸揚銘和華玄圃,和他們以前看到的歸揚銘和華玄圃,的確是一模一樣,難辨真偽! 他們目瞪口呆的望著,恍似見了鬼,渾身均有一種冷悚悚之感。 而歸揚銘和華玄圃這兩個“死神”對他們卻無驚奇之感,倒是在看到管承義的屍體時,面上才露出駭異之色,他們抬著那件東西走到四尊石像之前,輕輕的放下,立時一齊把視線投注到管承義的屍體上,顯然對管承義的死在鬼門關上甚感驚奇。 歸揚銘脫口問道:“是誰殺了他的?” 磨刀老人沒有回答,溫、程,林三人也沒有回答,他們四人一眼不瞬的盯著他們兩人,很想明白眼前的這兩個“死神”,到底是真的歸揚銘和華玄圃,抑是假的歸揚銘和華玄圃。 歸揚銘視線由管承義的屍體上移到他們臉上,詫聲道:“是你們殺的麼?” 磨刀老人收攝一下震蕩的心神,開口答道:“不是!” 歸揚銘叫道:“是啊!你們現在一只小鳥也打不死,怎麼能殺死他呢?是誰殺死他的?” 磨刀老人微笑道:“是誰,兩位還不明白麼?” 歸揚銘神色一動,轉向華玄圃望著,道:“看情形,咱們的計劃要稍為改變一下了?” 華玄圃輕唔一聲,目注磨刀老人道:“你們看見她了麼?” 磨刀老人道:“沒有。” 華玄圃道:“這姓管的要殺害你們四人之時,突然一把飛刀射到 是不是?” 磨刀老人點頭道:“對了。” 華玄圃道:“那把飛刀呢?” 磨刀老人取出柳葉刀給他看,說道:“就是這一把,你們應該認得它的主人吧?” 華玄圃看了之後,神色微憂,轉顧歸揚銘低聲道:“歸兄說的對,咱們確實不能按照原定計劃行事了。” 歸揚銘冷笑一下道:“哼,她真精靈!” 磨刀老人默察他們神色,略略猜知他們原來有所打算,但因管承義之死而只好做罷,可是猜不出他們打算幹甚麼,忍不住問:“兩位計劃幹甚麼呢?” 華玄圃冷冷道:“你們運氣很好……” 磨刀老人道:“怎麼說呢?” |
第83章 滿身死氣
華玄圃道:“因為你們本來要死,但現在死不了。” 磨刀老人不知他們原打算下手殺死溫、程、林三人,還以為他說的是殺人魔的及時趕到解救之事,當下笑了笑道:“她甚麼時候來?” 華玄圃道:“明早。” 磨刀老人凝望他道:“閣下不是老朽的老朋友華玄圃吧?” 華玄圃詭然一笑道:“你看是不是呢?” 磨刀老人道:“我看不是,大儒俠華玄圃沒有像閣下這麼滿身邪氣。” 華玄圃嘿嘿笑道:“不是邪氣,而是死氣!” 磨刀老人道:“你們易容術十分高明,這使老朽想起一個人……” 華玄圃道:“誰?” 磨刀老人道:“千面書生諸葛棠。” 華玄圃道:“他怎樣?” 磨刀老人道:“只有他的易容術才能做到使人難辨真偽的地步,你們四人之中,一定有一個是千面書生諸葛棠。” 華玄圃“哦”了一聲,竟未表示甚麼,轉對“歸揚銘”說道:“歸兄,咱們把石像立起來吧。” 說畢,俯身去解開那尊用布包著的石像。 剎那間,石像顯露出來了! 果然是大刀王松! 這尊大刀王松的石像是直立的,面部作痛苦哀號之狀,雙手撫向小腹,而小腹凹進一個窟窿 命根子被挖掉了! 溫、程、林三入看得瞠目結舌,驚駭萬分。 磨刀老人搖頭嘆息,道:“這太殘酷了,殺人魔何不給他一些面子,乾脆一刀將他殺了呢?” 歸揚銘咧嘴一笑道:“他應該這樣死!” 他幫著“華玄圃”將大刀王松的石像抬到大儒俠華玄圃的石像旁邊放下,退後三步打量一番,笑道:“行了,咱們下去吧!” 兩人都不再理會磨刀老人四人,一個拾起木棍,一個拾起地上的那塊布和繩子,舉步便欲下山。 磨刀老人道:“等一下!” 華玄圃停住腳步,掉頭不耐煩地道:“甚麼事?” 磨刀老人道:“老朽可否請教一個問題?” 華玄圃問道:“你想明白甚麼?” 磨刀老人道:“關於那位寇女土……” 華玄圃木無表情道:“她怎樣?” 磨刀老人道:“她是不是殺人魔?” 華玄圃道:“是或不是,明早自可知道,現在何必多問!” 語畢,邁步而去。 轉瞬間,他和歸揚銘已走入密林中,隱沒不見了! 溫兆祺這才發出一聲驚叫,道:“我的天啊!原來大刀王松將被去勢而死,這太殘酷了!” 磨刀老人凝容一嘆道:“是的,雖然老朽覺得他的死罪有應得,但用這種方法把他處死,實在太不人道了。” 程哲彥道:“看此情形,大刀王松是因犯了淫行才招致這種下場。” 磨刀老人點頭道:“不錯,可能以前有個女人被他欺騙了,現在那個女人托殺人魔報仇,要割掉大刀王松的命根子洩恨。” 林笛歌道:“而那個女人必是姐妹會中之人!” 磨刀老人又點頭道:“是的,那個女人被大刀王松騙去貞操之後,境況一定十分淒慘,因此加入了姐妹會。” 溫兆祺道:“如果說,殺人魔是受姐妹會那些老婦人的請託代她們報仇,那麼今後恐怕還有不少人要被殺害了。” 磨刀老人道:“不錯,要是咱們無法阻止殺人魔這種瘋狂的殺人計劃,今後每年七月一日仍將有一人要慘死於此。” 溫兆祺苦笑道:“咱們已無法阻止她了。” 林笛歌道:“芮兄,剛才那個‘華玄圃’不是真正的大儒俠華玄圃麼?” 磨刀老人道:“從相貌上看,他的確與大儒俠華玄圃一模一樣,不過老朽敢說他一定是假的,那是一種很高明的易容術!” 林笛歌道:“芮兄向他提到的千面書生諸葛棠是何許人?” 磨刀老人道:“一個精于易容術的人物,武功亦十分了得,他的易容術天下無人能出其右,能夠把一個人改變得像另一個人一樣,七八年前老朽還見到他一次,後來就沒聽到他的消息了。” 林笛歌道:“是黑道人物麼?” 磨刀老人道:“是的,有一次他酒後發下豪語,說他可憑易容術這門功夫稱霸天下,是個野心勃勃的人物。” 程哲彥道:“剛才他們看了射殺管承義的那把柳葉刀後,說已不能按照原定計劃行事,這話不知是何意思?” 磨刀老人搖搖頭道:“老朽也聽不懂。” 程哲彥道:“還有一點程某也百思不解,他們和殺人魔應該常在一起,何以殺人魔射殺管承義他們會不知道呢?” 磨刀老人道:“正是,這一點的確叫人想不通。” 溫兆祺道:“只有一個解釋 管承義不是殺人魔殺的!” 磨刀老人道:“可是,從他們的表情上看,好像他們已默認殺死管承義的是殺人魔呀!” 溫兆祺道:“但在‘默認’之後,那‘歸揚銘’卻面現冷笑說:‘哼,她真精靈!’,這句話的口氣似乎對殺人魔不大尊敬吧?” 程哲彥道:“對,我也覺得他這句話很怪,所以他說的‘她’也許不是殺人魔呢?” 磨刀老人道:“假如不是殺人魔,那麼殺死管承義的會是誰呢?她為何不肯現身來與咱們相見?” 林笛歌苦笑道:“事情愈來愈撲朔迷離了,但不管怎樣,明天早上一切便可揭曉!” 溫兆祺仰頭望望已呈深藍的夜空,說道:“王少鏢頭好像已去了兩個多時辰了吧?” 林笛歌道:“不錯,如以路程計算,早應該回來了。” 程哲彥道:“他不回來,即表示寇女士那邊已發生變故……” 溫兆祺長嘆一聲道:“成智雄他們兄妹的情況不知怎樣?” 林笛歌道:“五哥不必擔憂,殺人魔既不傷害咱們,諒必也不會傷害他們。” 溫兆祺又嘆氣道:“但願如此,萬一他們有個三長兩短,咱們如何對得起在九泉之下的大哥?” 這一句話,聽得林笛歌和程哲彥面容一黯,感傷的沉默下來。 夜漸深,山風漸大,吹得四周草木張牙舞爪,發出鬼哭神嚎的聲音! 這情景,使人想到“開鬼門”的時候已即將到了。 不覺間,天上的眉月已升到中天 午夜已過,七月一日來臨了! 磨刀老人開聲道:“現在是‘開鬼門’的時候了吧?” 程哲彥道:“是的,遊魂孤鬼要出來覓食啦!” 磨刀老人道:“據說每年這個時候,各地死的人特別多,尤其是自盡的人。” 程哲彥道:“正是,有的人會無緣無故去上吊,有的人去投河,這是所謂鬼魂在‘抓替身’!”; 磨刀老人道:“唔,這意思是說,死在河裡的鬼魂不得超脫,痛苦不堪,因此乘這時候找個替身,以便獲得解脫。” 溫兆祺笑道:“芮兄也相信這些怪誕不經的傳說麼?” 磨刀老人道:“老朽不信,不過 你聽,妖魔鬼怪已經到啦!” 不錯,有兩條黑影由黑暗的樹林中走出來了! 這兩條黑影走得很慢,遠遠望去,似是右邊一個攙扶著左邊那一個。 他們一步一步朝石像走過來。 俄頃,已走到近處,他們的面貌已清楚的顯現出來了! 一個是以“死神”姿態出現的大儒俠華玄圃。 一個是大刀王松。 華玄圃宛如鬼魂一般,面上毫無表情,攙扶著軟弱無力的大刀王松走到了石像之前 他自己的石像之前! 溫兆祺忍不住大叫道:“王總鏢頭!” 大刀王松恍如未聞未見,只是低垂著頭。 這時,只聽華玄圃開口冷冷道:“坐下!” 大刀王松應命坐下。坐在他自己的石像之前。 華玄圃看都不看磨刀老人等一眼,轉身一步一步走去,轉眼已消失於剛才出來的那片樹林中,像鬼魂一樣的消失了。 大刀王松低頭坐著不動,如待死之囚,面上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溫兆祺見華玄圃將他帶到之後,即逕行離去,不由驚惑萬分,又開聲道:“王總鏢頭你怎麼啦?” 大刀王松慢慢抬起頭來,痴癡呆呆的望著溫兆祺,好像記不起溫兆祺是誰,沒有開口答話。 溫兆祺道:“王總鏢頭不認識溫某了麼?我是七劍堡的溫兆祺啊!” 大刀王松似乎記起來了,面容略略一動,但旋又低下頭去,狀其慚愧頹喪。 溫兆祺道:“王兄,你是否也吃了軟骨藥?” 大刀王松低頭不語,看其神情,好像除了等死之外,天底下再也沒有甚麼東西能夠引起他的興趣了。 溫兆祺大聲道:“王兄,你說話呀!” 大刀王松還是低頭不語不答。 溫兆祺著急地道:“欸!王兄你到底怎麼了,莫非你啞穴受製麼?” 大刀王松搖搖頭。 溫兆祺見他搖頭,大喜道:“那麼,請回答我們幾個問題好麼?” 大刀王松又搖搖頭。 溫兆祺一愕道:“怎麼回事?你為甚麼都不說話呀?” 磨刀老人看得忍耐不住,突然沉聲冷笑道:“姓王的,你還認得我麼?” 大刀王松點點頭。 磨刀老人冷笑道:“很好,你是要死的人了,咱們那筆舊帳可以就此一筆勾消,但是現在看你的樣子,使我益發感覺到你根本不是個男子漢大丈夫,你是個沒種的小人!” 大刀王松又點點頭。 磨刀老人冷哼一聲道:“你如果還有些男人氣概,就該把殺人魔和華雲翔他們的情況告訴我們!” 大刀王松終於開口了,緩緩說道:“他們很好,不久即可獲釋。” 磨刀老人道:“你見到你兒子沒有?” 大刀王松搖頭道:“沒有,我不想見他……” 磨刀老人道:“他是否也被殺人魔抓去了?” 大刀王松點頭道:“是的,不過馬上就會和華雲翔等一起獲釋,他將去歇神灘等候撈取我的屍體……” 他略停片刻,忽然掉下眼淚道:“芮兄,小弟對不起你,小弟對你做了許多忘恩負義的事,現在小弟所能償還你的,就是讓你看著小弟受刑了。” 說罷,抱頭痛哭起來。 磨刀老人毫無同情之色,冷冷道:“殺人魔是誰?她為甚麼要殺你?” 大刀王松不答,只是痛哭。 磨刀老人冷笑道:“你不敢說,是麼?” 大刀王松嚎哭道:“我王松該死,沒有甚麼可說的,我只恨不得死去……” 磨刀老人道:“殺人魔是誰?” 大刀王松道:“她……她已經到了!” 不錯,殺人魔已經到了! 她像個幽靈一般,突然不聲不響的來到了磨刀老人四人的身後,啟口道:“要見我,掉過頭來!” 磨刀老人和溫、程、林三人心弦一震,霍然掉頭,就看到了他們期待已久的殺人魔! 她穿著一身黑服,手握一柄長劍,頭上戴著一頂寬邊圓草帽,帽前圍罩一方輕紗,隱約可見其面貌,神秘中透著幾分風姿綽約的氣質!磨刀老人大吃一驚道:“啊,你是寇女士!” 寇氏點點頭,發出冷冰冰的笑聲道:“不錯,我就是殺人魔!” 磨刀老人面上痙攣一下,凝容長嘆一聲道:“老朽早該想到是你……” 寇氏吃吃笑道:“我對你們並不壞,這些日子,我燒飯給你們吃,對你們的招待可說很夠了!” 磨刀老人道:“你就是姐妹會的主持人?” 寇氏道:“是的,法號妙蓮。” 磨刀老人面色一沉道:“出家人這樣大開殺戒,不怕佛祖把你打入十八重地獄?” 寇氏道:“我寧願入地獄,也要殺盡天下這些該死的男人!” 磨刀老人怒道:“塗、丘、歸、華有何該死之罪?” 寇氏道:“他們四人都有子女,所以我不願宣布他們的罪狀。” 磨刀老人道:“你是為自己報仇?抑是為別人報仇?” 寇氏道:“都有!” 磨刀老人義正詞嚴地道:“你要殺人報仇就不該遁入空門,你沾污了佛門的清譽!” 寇氏笑道:“我們只不過是帶發修行罷了,不敢自命是佛門弟子。” 磨刀老人沉聲道:“你自以為殺的是為非做歹之輩,但是你無權殺人,只有官府才有權定人死罪,再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卻以殘酷的手段來殺害人,你不覺得這樣做太違悖天理麼?” 寇氏收斂笑容,道:“我是在替天行道,懲治惡徒,使天下入引以為戒,讓他們知道為非做歹便不得好死。” 磨刀老人咄咄相逼道:“你有何資格替天行道?你如何證明你做的全是對的?” 寇氐道:“我問心無愧就是了。” 磨刀老人冷笑道:“問心無愧?哼,許多人都自以為問心無愧,但其實是大錯特錯了!” 寇氏道:“我雖然殺人,但也曾救過不少人,譬如你們四人,昨天我就曾救了你們的性命。” 磨刀老人道:“救人是功德,殺人是罪惡,你只可救人,無權殺人!” 寇氏笑道:“你不必說得這麼義正詞嚴,難道你過去不曾殺過人?” 磨刀老人道:“老朽確曾殺過人,但卻是在自衛的情況下殺的,從來沒有像你這樣蓄意殺人,而且使用如此慘無人道的手段!” 寇氏道:“你認為我的手段慘無人道,但是將要被我處死之人卻不以為如此,他們都心甘情願接受我的處罰 王總鏢頭,你說是不是呢?” 大刀王松點點頭。 寇氏笑道:“看到沒有?他都不以為我的手段太殘酷,你們局外人又何必喋喋不休?” 磨刀老人道:“他犯了甚麼罪,你要這樣處死他?” 寇氏轉望大刀王松笑道:“王總鏢頭,你願意讓他們知道你是因何而死的麼?” 大刀王松慘笑道:“我已是將死之人,你何必再給我難堪?” 寇氏回對磨刀老人道:“你看,是他不願意說的,可不是我不願告訴你們。” 磨刀老人嘆了口氣,轉問道:“華雲翔他們四人怎麼樣了?” 寇氏道:“他們此刻已在趕返歇神灘的途中,將協助王健一撈取這位王總鏢頭的屍體。” 說到這裡,臉色一正,繼道:“你還有甚麼要問的麼?” 磨刀老人搖頭道:“沒有了。” 寇氏道:“那麼,我要行刑了!” 說著,拔出長劍,舉步朝大刀王松走過去。 |
第84章 千面書生
“啊唷!” 驀然,山腰上傳來一聲慘叫,好像有人被殺害了! 溫兆祺一驚道:“那是甚麼?” 寇氏道:“沒甚麼,大概是有武林人想闖上來看我行刑,被我那四位死神給斃了。” 溫兆祺道:“你為甚麼不讓人上來觀看?” 寇氏道:“人一多,便會妨礙我的行動,再說我也不喜歡有太多的人看到我的廬山真面目,因為我以後還要繼續殺人呢!” 磨刀老人接口道:“說到你那四位死神,老朽倒要請教你一個問題?” 寇氏微微一笑道:“你說吧!” 磨刀老人道:“你為何要他們冒充作塗、丘,歸、華四位大俠?” 寇氏道:“關於這個問題,由於他們已決定不再冒充為塗、丘、歸、華四人,所以我可以告訴你們,他們冒充為塗、丘、蹄、華四人並無特別用意,只想讓大家疑神疑鬼罷了。” 磨刀老人道:“他們是誰?” 寇氏搖頭道:“恕難奉告。” 磨刀老人道:“老朽已知其中一位是千面書生諸葛棠!” 寇氏笑道:“其餘三位,不久的將來,也許你也會知道的。” 語聲微頓,脆笑一聲道:“好了,時候已到,我要開始行刑,諸位好好欣賞吧!” 磨刀老人道:“老朽有個要求。” 寇氏注目問道:“嗯?” 磨刀老人道:“老朽希望你不要折磨他,給他一個痛快,一劍把他宰了。” 寇氏搖頭道:“不行,托我報仇的那位老婦人要他這樣死,我必須照辦!” 語畢,回對大刀王松,聲調一沉道:“王總鏢頭,你站起來吧!” 大刀王松站了起來。 他面色慘白如紙,但卻又表現得十分鎮靜,好像一位視死如歸的義土。 寇氏舉劍一指北方,說道:“百步外便是絕崖,你往絕崖下跳落,屍體便會順江流下。” 大刀王松顫聲道:“我知道,你……你快動手吧!” 寇氏道:“希望你來世做個好人。” 大刀王松閉上眼睛道:“是,但願……但願能不使你失望……” 磨刀老人低頭不敢再看,因為他知道寇氏就要出手行刑了。 溫、程,林三人亦不忍卒睹,也把頭低下去。 □□ □□ □□華雲翔、歸志彪、王健一及涂丘二女的確已被釋放了。 就在寇氏出現於鬼門關之際,金頭陀進入草屋地下室,將他們放了出來。 但是,他們體力尚未恢復,無法採取任何行動,尤其是王健一,他在昨天黃昏時分被寇氏制服,被灌下一碗軟骨藥,這時連站都站不住。 金頭陀將他們五人帶出草屋,面露詭笑道:“華雲翔,你知道現在是甚麼時候了吧?” 華雲翔道:“現在該是七月一日凌晨了。” 金頭陀笑道:“不錯,寇氏此刻已到了鬼門關上,她吩咐洒家這個時刻釋放你們,讓你們趕回歇神灘,以便王健一為父收屍!” 王健一聽了心如刀割,突然厲聲道:“你們不能殺害我父親!” 也許是急怒攻心和悲憤過度,吼叫一聲之後,忽然就昏厥過去了。 華雲翔連忙扶著他在地上躺下來,叫道:“王兄!王兄!你醒醒!你醒醒……” 金頭陀對王健一的昏厥視若無睹,接著道:“據寇氏說,你們三人將在今天晌午恢復體力,所以,到時候你們可幫著王健一撈取他父親的屍體。” 塗香香叫道:“我們現在也無力走路,怎麼能趕回歇神灘呀!” 金頭陀笑道:“這一點,寇氏已為你們想到了,你們不用走路,有船可坐!” 塗香香問道:“誰來撐船?” 金頭陀道:“自然有人撐船 現在你們一起跟洒家來吧!” 說罷,探臂一把攬起王健一,邁步向江邊走去。 華雲翔、歸志彪及涂丘二女只得隨後跟去,他們都明白已不可能趕去鬼門關阻遏殺人魔殺害大刀王松,現在所能做的,當真只有去歇神灘等著撈取大刀王松的屍體一途而已了。 他們甚至都不再發脾氣,因為在這無力反抗的情況之下,生氣已是多餘之事。 一行人來到江邊,果見江邊停泊著一艘漁船 一艘足可乘坐七八人的大漁船! 船夫是個老頭子,他見華雲翔等人到來,連忙放下跳板,讓他們上船。 金頭陀先將王健一帶上船,然後跳回岸上,說道:“船資已付過了,祝你們一路順風!” 華雲翔、歸志彪和涂丘二女沒吭氣,魚貫上船坐下,默默忍受他的調侃。 老船夫見他們坐好之後,隨即收起跳板,將船撐離岸邊,即順流而下。 轉瞬間,船已駛出數十丈,看不見站在岸邊的金頭陀了! 丘惠珠苦笑道:“哼,咱們真像一群鬥敗了的公雞……” 歸志彪嗔道:“可不是,咱們是一敗塗地了!” 塗香香道:“他說咱們可在今天晌午恢復體力,這話不知是真是假?” 歸志彪道:“大概不假,否則咱們如何能夠幫王少鏢頭收屍呢。” 塗香香道:“磨刀老人等,此刻不知怎樣,殺人魔不會連他們也一起殺了吧?” 歸志彪道:“大概不會,他們已不能動手,殺人魔沒有殺害他們之理。” 塗香香轉對華雲翔道:“餵,華雲翔,你為甚麼不說話呀?” 華雲翔苦然一笑道:“你要我說甚麼呢?歸兄說的不錯,咱們已是一敗塗地……” 塗香香道:“你不打算跟她鬥了?” 華雲翔道:“當然還要跟她鬥下去,等咱們恢復體力之後,再跟她鬥個明白。” 老船夫點頭答道:“是的。” 丘惠珠道:“你認識殺人魔?” 老船夫一呆道:“姑娘你說甚麼?誰是殺人魔啊?” 丘惠珠道:“就是住在江邊草屋裡的那個婦人,你認識她麼?” 老船夫搖頭道:“老漢不認識,昨天那位師父找上老漢,給了老漢十兩銀子,吩咐老漢開船去那邊等候,說有人要去歇神灘,至於他是甚麼人,老漢卻毫無所知。” 丘惠珠問道:“由此去歇神灘,要多少時間可到?” 老船夫道:“不要多久,兩個時辰就可到達,大約是天亮的時候。” 丘惠珠沉思半響,轉向華雲翔道:“我有個主意,咱們不要回歇神灘,請這位老人家掉頭駛往鬼門關如何?” 華雲翔道:“來得及麼?” 丘惠珠道:“阻止殺人魔殺人可能已來不及,不過咱們總得去鬼門關看看磨刀老人等人。” 華雲翔道:“假如王總鏢頭已被殺害,咱們溯江而上,不知能否找到他的屍體?” 丘惠珠道:“應該可以找得到,由此到鬼門開江面狹窄,咱們多注意一下,大概不會錯過的。” 華雲翔見王健一已甦醒,便向他問道:“王少鏢頭意下如何?” 王健一頹喪地道:“好的,但願還來得及趕上鬼門關阻止殺人魔殺害家父。” 華雲翔道:“少鏢頭須要考慮的是:這一帶江流湍急,也許咱們無法即時撈取令尊的遺體。” 王健一道:“現在先不要顧慮這些,在下不能就此罷休,可以趕去鬼門關,總得趕去看看!” 華雲翔點點頭,轉對老船夫道:“老人家,請掉頭,我們不去歇神灘了。” 老船夫一怔道:“不去歇神灘?” 華雲翔道:“是的,我們要去鬼門關。” 老船夫道:“可是,那位師父吩咐老漢送你們去歇神灘的呀!” 華雲翔道:“這個你別管,我們現在要去鬼門關,你快掉頭吧!” 老船夫不大樂意地道:“說好了要去歇神灘,怎麼臨時又變卦了?鬼門關那邊江水湍急,要把船開到那邊可十分吃力呢。” 一面說,一面掉轉船頭,改向上游駛去。 華雲翔道:“你老開快些,我們會再給你一些銀子的。” 老船夫聽了才不再嘮叨,笑笑道:“這種漁船,更快也快不了,老漢盡力而為便了 你們要去鬼門關幹麼?聽說那裡常有歹徒出沒殺人哩!” 華雲翔道:“我們要去鬼門關上救一個人。” 老船夫問道:“救誰?” 華雲翔一指王健一道:“他父親被歹徒抓去了,可能會被殺害,因此我們要去救人。” 老船夫吃驚道:“你們若跟歹徒打起來,老漢豈不遭殃?” 華雲翔道:“不會,歹徒們是在鬼門關上,不是在江邊,你老人家把我們送到鬼門關下的江邊,即可回去。” 老船夫“哦”了一聲道:“這還好,不過看你們個個軟弱無力,怎麼能跟歹徒打架呢?” 華雲翔道:“這個……我們自有辦法……” 丘惠珠接口道:“老人家,現在大約是甚麼時候了?” 老船夫仰頭望望夜空,答道:“大約已交丑時了,還有兩個半時辰天才會亮。” 丘惠珠道:“要是有一件東西在子時正由鬼門關落水,大約多久可以飄流到這裡?” 老船夫道:“這要看是甚麼東西,東西輕飄流快,東西重飄流就慢。” 丘惠珠道:“譬如是人的屍體?” 老船夫道:“那大概快飄流到這裡了。” 丘惠珠道:“那麼請你留意一下如何?” 老船夫問道:“留意甚麼?” 丘惠珠道:“假如發現有一具屍體飄流過來,請幫我們將他撈上來。” 老船夫看了王健一一眼,驚訝道:“姑娘說的屍體,莫非是……” 丘惠珠道:“不管是誰的東西,請幫我們將他撈上來就是了。” 老船夫面有難色道:“天這麼黑,江面又這麼寬闊,怎麼看得見啊?” 丘惠珠道:“看不見,那自然沒話說,要是看見了,就請幫個忙如何?” 老船夫道:“唔,好吧。” 丘惠珠轉對華、歸、王、塗四人說道:“現在開始,咱們要留意搜望,如果殺人魔已經下手,王總鏢頭的遺體就快飄到此處了。” 華、歸、塗三人點點頭,開始注意搜望上游江面。 王健一痛苦的抱頭流淚,精神似要崩潰了。 漁船緩緩前進,因是溯江而駛,速度甚慢,幾乎感覺不出船身在移動。 約莫行駛了兩刻時,塗香香忽然舉臂一指北方江面上,大叫道:“看!那是不是王總鏢頭的屍體?” 華、歸、王、丘四人心頭一跳,轉頭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卻看不到甚麼,齊聲急問道:“在那裡?在那裡?” 塗香香叫道:“就在十幾丈外的江面上 咦,沉下去了!沉下去了!” 華雲翔一面運目搜視,一面問道:“你看是甚麼樣子?到底是不是呢?” 塗香香道:“我只見到一個黑黑的東西浮現了一下,好像是屍體,又好像是木頭……” 王健一緊張地道:“到底是屍體還是木頭?” 塗香香顰眉道:“我不知道,我實在看不清楚。” 王健一急忙轉對老船夫道:“老人家,請快掉頭追上去看看!” 老船夫搖頭道:“來不及了,這一帶江水流動很快,不可能追得上了。” 王健一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叫道:“這怎麼辦?這怎麼辦?” 塗香香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道:“少鏢頭不要急,也許我看到的只是一塊木頭。” 王健一神色激動地道:“但若真是家父的遺體呢?” 塗香香道:“這個……” 華雲翔安慰道:“少鏢頭放心,歇神灘附近有一段江水很平靜,許多由上游飄流下去的東西,往往會靠上江邊停留不動,今天如找不到令尊的遺體,咱們可以返回歇神灘找找看。” 王健一道:“真的麼?” 華雲翔道:“真的!” 王健一長嘆一聲道:“欸,但願塗姑娘看見的是一塊木頭……” 歸志彪一指上游道:“你們看,前面那座黑忽忽的高山,是不是鬼門關?” 老船夫答道:“不錯,那就是鬼門關。” 歸志彪道:“快到了吧?” 老船夫道:“還早呢,別看近在眼前,最快也要再過半個時辰才能到達。” 歸志彪道:“十多里路居然要走一個多時辰,這簡直比蝸牛還慢!” 老船夫道:“沒辦法,逆水行舟嘛!” 歸志彪嘆道:“要不是走不動,老子寧願走路也不坐船。” 華雲翔道:“歸兄,你有沒有感覺到?” 歸志彪一怔道:“感覺到甚麼?” 華雲翔道:“小弟感覺到體力好像正在漸漸恢復了。” 歸志彪叫道:“我沒有啊!” 華雲翔道:“咱們兩人是同時喝了軟骨藥的,應該同時恢復體力才對。” 歸志彪道:“我全身還是沒一絲力氣呀!” 華雲翔站起身子,踢踢腳道:“小弟現在站著,雙腳已不發抖了。” 塗香香很希望趕快恢復體力,當下跟著站起,卻覺雙腳仍然酸軟無力,不由悲嘆一聲,又坐下道 “我不行,我還會發抖!” 華雲翔道:“那金頭陀說,我們今日晌午才能恢復體力,現在天都還沒亮,你急甚麼呢!” 塗香香含嗔瞪他一眼道:“哼,你說我不該急?” 華雲翔笑道:“急也沒用啊!” 王健一哀傷地道:“各位請不要再說話,多注意江上的情況吧!” 華雲翔四人都了解他的心情,故不敢再開口交談,當即全神貫注于江上情況。 船行半個時辰,鬼門關已近在眼前了,王健一因見父親的遺體始終沒有出現,心中不免憂喜參半,憂的是可能已錯過了,喜的是父親可能未被殺害。 老船夫忽然問道:“各位打算在何處上岸?” 華雲翔道:“就在靠近峭壁下的地方吧。” 老船夫點點頭,繼續撐船前進。 |
第85章 請別亂猜
華雲翔正要再開口,忽聽那遠處的鬼門關上傳來了一片隱約的琴聲,心弦陡地一震,叫道:“你們聽,有人在鬼門關上彈琴麼?” 丘惠珠凝神一聽,道:“不錯,那一定是殺人魔!” 涂香香側耳諦聽了一下。 接著叫起來,道:“聽,她在唱歌呢!” 一點不錯,殺人魔正在鬼門關上唱歌! 唱的乃是: 我住長江頭 君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 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 此恨何時已 只願君心似我心 定不負相思意…… 歌聲傳到江上,雖然不大,但字字清楚,唱得十分哀怨動人! 華雲翔心頭一動,凝容道:“奇怪,她怎麼老是唱這首歌?” 涂香香道:“她唱這首歌,一定有某種含意!” 華雲翔點點頭道:“是的,這是我第二次聽她唱這首歌了!” 丘惠珠道:“如果說她唱這首歌有某種含意的話,那麼我可以猜出她那個‘君’指的是誰了。” 涂香香叫道:“對!華雲翔,你想想看,她住在長江上游,而令尊住在長江下游,這分明表示……” 華雲翔沉聲道:“不要亂猜!” 涂香香道:“難道不是?” 華雲翔感到受到侮辱,沉聲道:“這是不可能的,家父不可能與她有過甚麼戀情!” 涂香香道:“你怎敢斷定沒有?你不是說令尊有許多事沒告訴你麼?也許令尊早年曾與地相戀,後來……” 華雲翔煩燥地道:“好了!好了!你不要亂猜,家父是怎樣的人我最了解,他絕不是一個薄情無義之人,他也絕不會去玩弄一個女人的感情!” 丘惠珠道:“餵,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們並沒有說令尊薄情無義呀!” 涂香香道:“正是,也許令尊有不得不離開她的理由,而她則由愛生恨……” 華雲翔眼睛一瞪道:“你到底有完沒完?” 涂香香吐吐舌頭,不敢再說了。 歸志彪卻笑道:“華兄,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令尊被她殺害的原因麼?也許這是一條線索,從她的歌詞上聽來,似乎有個男人負了她,而那個男人就住在長江尾 這除了令尊之外,還會有誰呢?” 華雲翔方寸大亂,大叫道:“不!你們不要胡思亂想,我不相信有這種事!” 歸志彪道:“如果你不生氣,我還想說出我心中的一個感覺……” 華雲翔搗住耳朵道:“我不要聽!我不要聽!” 歸志彪一笑道:“不聽就算了。” 涂香香拉住他道:“他不聽,我要聽,你說吧!” 歸志彪搖頭道:“算了,我一說出來,他一定會暴跳如雷,還是不說的好。” 這時,老船夫已將漁船靠上鬼門關下的一處江邊,說道:“諸位,你們可以在這裡上岸了,由此上岸,才有路可上鬼門關。” 華雲翔道:“好,我們就在這裡上岸。” 老船夫把跳板放好,大嘆苦經道:“欸,這一程可累死老漢了,早知你們要來鬼門關,老漢決不做這生意……” 華雲翔知道他要錢,當下掏出幾塊碎銀遞給他,然後向大家一揮手道:“咱們上去!” 說著,首先踏著跳板上岸。 歸志彪、王健一和涂丘二女隨著上岸,王健一上了岸後,無力的在一塊岩石上坐下,說道:“此地即是在下與成家兄妹埋伏的地方,不知他們還在不在……” 華雲翔一指眼前的一片濃密樹林問道:“他們就在那樹林中麼?” 王健一道:“是的。” 華雲翔道:“那咱們快進去看看啊!” 王健一呻吟一聲道:“對不起,在下雙腳軟綿綿的,實在無力行走。” 華雲翔感覺自己的體力已恢復了三成,乃道:“在下扶少鏢頭吧。” 他上前扶起他,舉步向樹林走去。 五人進人樹林,在王健一的指引下,來到一處不見天日的濃蔭下,王健一運目四望,不見成家兄妹及傅趙二鏢師,不禁變色道:“奇怪,他們那裡去了呢?” 華雲翔問道:“他們原來都在這裡?” 王健一道:“正是,昨天大家吃了飯團中了軟骨藥之後,在下便將他們六人扶到此處。” 華雲翔心驚道:“他們昨天中了軟骨藥,要到明天才能恢復體力,這中間根本無力行動,莫非遇害了不成?” 王健一大聲喊叫道:“傅鏢師!傅鏢師!你們在那裡啊?” 連喊數次,卻聽不見傅鏢師等人的回答王健一面色大變,顫聲道:“糟糕,一定是被殺人魔殺害了!” 華雲翔沉吟道:“殺人魔應該不會殺害他們,她若要他們死,乾脆在飯團中下毒藥即可,何必使用軟骨藥呢?” 歸志彪道:“不錯!他們可能轉到別處去了。” 王建一道:“他們轉去別處幹麼?” 歸志彪舉手一指長江上游道:“前面半裡外才是鬼門關的峭壁,他們可能到峭壁下去了。” 王健一道:“他們去峭壁下幹甚麼?” 歸志彪道:“令尊若被殺害,他的屍體將由那峭壁上投入江中,所以他們可能會去那邊等候。” 王健一道:“但他們走不動呀!” 歸志彪道:“雖然走不動,但慢慢的爬,還是可以爬到那邊的。” 華雲翔覺得他的推測頗有可能,便道:“那麼,咱們就到峭壁下去看看吧。” 於是,五人沿著江邊樹林朝上游而來。 走了數百步,歸志彪忽然興奮地道:“華兄。我也感覺到體力似在恢復了!” 華雲翔欣然道:“很好,但你的傷腿怎麼樣?” 歸志彪道:“好像已無大礙,但爬山恐怕還不行。” 塗香香道:“你們都在恢復了,我怎麼還是軟綿綿的啊?” 華雲翔道:“你也在恢復了,昨天你連站都站不起來,現在已能慢慢行走,這不就是正在恢復了麼!” 塗香香一哦道:“我是勉強在走呀!” 華雲翔道:“昨天你能勉強行走麼?” 塗香香羞笑一下道:“這樣說來,我當真也在恢復了 姐姐,你怎麼樣?” 丘惠珠道:“跟你一樣。” 塗香香道:“我真希望立刻恢復體力,趕上鬼門關看一看……” 說話間,不覺已走到峭壁之下。 這面峭壁,臨江聳立,高達百餘丈,峭壁上寸草不生,有若刀削一般,形勢極其雄偉。 而峭壁頂上,便是鬼門關的峰巔。 王健一走到峭壁下,立刻喊叫道:“傅鏢師!傅鏢師!你們在不在這裡?” “是少鏢頭麼?” 傅天申的聲音,由峭壁下的一叢雜樹林中傳了過來。 王健一一聽大喜,道:“他們果然在這裡!” 華雲翔攙扶著他進入樹林中,一眼就看見成家兄妹和傅趙二鏢師圍坐于林下,心中十分欣慰,當即扶著王健一過去,欣喜地道:“諸位都沒事吧?” 成家兄妹和傅趙二鏢師看見他們都到了,亦甚驚喜,齊聲道:“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 華雲翔道:“不是逃出來的,而是被釋放,殺人魔認為我們已不能破壞她的殺人計劃,就吩咐金頭陀將我們放了。” 傅趙二鏢師看見王健一形若病人,吃驚的問道:“少鏢頭,你怎麼啦?” 王健一慘笑道:“我昨天下午被殺人魔所擒,她也灌了我一碗軟骨藥……” 趙克平不勝駭異地道:“啊,你見到殺人魔了?” 王健一道:“正是,諸位一定想不到殺人魔是誰,她就是居住在草屋裡的那個寇大娘!” 華雲翔接口道:“不錯,殺人魔就是她!” 成幼慧大叫道:“我的天,原來她就是殺人魔,我們還以為是殺人魔乘她不注意時,偷偷把軟骨藥放入飯團中的呢!” 王健一不及詳述一切,立刻急問道:“你們可曾看見家父從峰巔上摔下來?” 傅趙二人面容一黯,點了點頭。 王健一渾身劇烈一震,震駭欲絕的大叫道:“真的?家父果然被殺害了?” 傅趙二人泫然落淚,答道:“是的,約在半個時辰之前,我們看見一個人由峰上跌下來,正好跌入江中……” 王建一腦門“轟!”然一響,頓時仰身倒下,昏死過去了。 華雲翔面呈嚴肅,長嘆一聲道:“諸位看清他確是王總鏢頭麼?” 傅天申點點頭,悲聲道:“不錯,他確是我們王總鏢頭!” 歸志彪問道:“他的遺體呢?” 傅天申道:“已順江水飄流下去,在下等因渾身無力,無法下水撈取……” 塗香香道:“這樣說來,剛才我看見的那東西,當真是王總鏢頭的遺體了。” 趙克平神色一振道:“你們有沒有將他的遺體撈上來?” 塗香香道:“沒有,我們是乘一艘漁船來到此地的,剛才在江上我看見一件像屍體的東西由十幾丈外的江上流過,再看時已不見了,該處江水甚急,要追也追不上。” 趙克平大感失望,淚如雨下道:“可憐我們總鏢頭死得如此之慘,現在連屍體都找不到……” 華雲翔安慰道:“事情既已發生,兩位也不要太悲傷了,無論如何,我們還有報仇的機會,常言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殺人魔如此殘暴兇惡,總有一天,她要償還這一筆血債的!” 成智雄開口問道:“華兄可是在地獄庵被擒之後,就知她是殺人魔?” 華雲翔點頭道:“是的,她草屋底下有兩間地下室,這些日子,在下就是被她囚禁於地下室中,因被她灌了幾次軟骨藥,又被她點了啞穴,因此你們在草屋裡借宿時,在下雖聽見你們說話的聲音,卻無法求救。” 成智雄嘆道:“真想不到她就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但她究竟為甚麼而殺人呢?” 華雲翔道:“她只說是為姐妹會中幾個受害的老婦人報仇,至於詳細情形,她始終不肯吐露。” 傅天申問道:“這次她殺害我們總鏢頭,也不肯說明原因麼?” 華雲翔道:“是的,她沒有說明。” 這話當然不實,他和歸志彪都已知道大刀王松被殺的原因,只不過他們已答應大刀王松的要求,故不肯將大刀王松被殺害的原因說出來。 趙克平接著問道:“我們總鏢頭未被殺害之前,是否與華少俠等被同囚一室?” 華雲翔點頭道:“是的。” 趙克平道:“那麼,他說了些甚麼?” 華雲翔道:“他要在下轉告少鏢頭及兩位不要追究他被殺之事,也不要為他報仇。” 趙克平愕然道:“這是為甚麼啊?” 華雲翔搖頭道:“他沒有說明。” 趙克平驚疑道:“他是否知道殺人魔因何要殺他?” 華雲翔道:“知道。” 趙克平道:“那為甚麼不說呢?” 華雲翔道:“在下也曾請他說明原因,但他堅不吐露,只表示他罪有應得。” 傅天申斷然道:“這是不可能的,我們總鏢頭為人正直,從未乾過壞事,怎麼說罪有應得呢!” 華雲翔苦笑道:“在下也不明白他為甚麼說這種話,但他既然這樣說,也許有其道理……” 傅天申連連搖頭,道:“這太奇怪了!這太奇怪了!” 成幼慧道:“華雲翔,你的體力是否已恢復了?” 華雲翔道:“尚未完全恢復,那金頭陀釋放我們時,說我們可在今天晌午恢復體力,現在覺得已恢復了三四成。” 成幼慧道:“能不能爬山?” 華雲翔搖頭道:“還不行。” 成幼慧道:“你該想辦法趕上鬼門關去看看,磨刀老人和我們三位堡主還在那上面呢!” 華雲翔道:“我知道,等下我覺得可以爬山時,當立刻上去看看,不過我相信他們四位不會有問題,因為殺人魔只在鬼門關上殺害她計劃要殺之人,別的人她是不會傷害的。” 成幼慧道:“她殺了王總鏢頭之後,曾在那上面彈琴唱歌呢!” 華雲翔道:“嗯,我們也聽到了。” 成幼慧道:“她唱那首歌,好像與她殺人有關聯,你聽出來沒有?” 華雲翔含糊答道:“唔,也許是吧。” 成幼慧道:“她唱的是:‘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 華雲翔又一陣心亂,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再念下去!” 成幼慧道:“我覺得她唱這首歌詞大有研究的必要,因為從歌詞上聽來,好像她有一個情郎住在長江尾,而她那情郎可能不喜歡她了,因此使他傷心怨恨,你說是不是?” 華雲翔臉上發紅道:“我……我不知道,也許她只是興之所至隨便唱一唱,並無特別的含意。” 成幼慧道:“不,一定有著很大的含意,因為她的歌使我想到了令尊!” 華雲翔感到頭痛,眉頭一皺道:“成姑娘請勿亂猜,家父不可能和她扯上關係的。” |
第86章 三人遇害
成幼慧道:“怎麼說扯不上關係呢?她殺害令尊,就證明令尊與她有某種關係存在,而且令尊住在長江下游,正合了她唱的‘君住長江尾’那一句,所以……” 華雲翔怫然不悅道:“好了!好了!事無證據,請不要亂猜好不好?” 成幼慧一怔道:“你……怎麼生氣啦?” 華雲翔默然不語。 成智雄較為懂事,心知妹妹的猜測對他是個“侮辱”,當下開聲呵斥道:“妹妹,你不要亂講!” 成幼慧嘟嘟嘴道:“我不是亂講,我是根據各種跡象推測而來的,你不覺得那位寇大娘對他特別愛護麼?” 成智雄怒道:“你再說,我打你了!” 成幼慧似乎很怕他,頓時噤若寒蟬。 華雲翔的心情卻愈來愈沉重,他雖然堅不承認父親和殺人魔曾有感情方面的糾葛,但是內心深處,卻早有這種懷疑,自從發現寇氏即為殺人魔之後,他就想到了她唱的這首歌,也懷疑到她唱這首歌的含意,可是他一直不敢說出來,也怕大家想到這件事,因為這件事若然屬實,那麼寇氏之成為殺人魔,等於是父親造成的,而自己就要負起無法承擔的道義上的責任了。 此外,最使他害怕的還有一點:他害怕寇氏可能即是自己的生母! 他這樣懷疑是有根據的,第一:父親雖說母親因生自己難產而亡,但自己每當要求前往拜墓,父親總是推說墳墓遠在數千里外的北岳而不肯去;第二:他見到寇氏時,有一種親切之感,就好像兒子見到了母親一般。 當然,他很害怕這種懷疑成為事實,他寧願自己的母親已經死了,而不希望寇氏即為自己的母親。 成智雄看見他神色凝重,以為他對妹妹的推測感到不滿,乃向他歉道:“華兄,舍妹年幼無知,口沒遮攔,盼勿見怪。” 華雲翔搖搖頭道:“不要緊……” 他走去一旁,席地盤膝坐下,閉目調息起來。 這時,王健一在傅趙二人的呼喚下,悠悠甦醒過來了,他沒有再說甚麼,只是流淚不止。 歸志彪勸道:“少鏢頭不要再傷心了,也許有一天,你會明白令尊是因何而死的,那時……”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不能把大刀王松被殺害的原因說出來,因此也不知底下該說些甚麼才好。其餘之人默默無言,心情均甚沉重。 就在眾人相對沉默的時候,突有一人悄無聲息的由附近一株樹身後面轉出,姍姍來到眾人的面前。 大家一見之下,個個面色大變。 來者非別人,竟是殺人魔寇氏。 王健一一見是她,登時雙目發赤,霍地跳起,拔出鋼刀厲吼道:“好個狐狸精!你來得正好,我跟你拼了!” 他踉蹌上前,奮力一刀向她刺去! 寇氏佇立未動,直到看見他的刀刺到身前,才輕輕一拂衣袖,冷冷道:“滾開,你要為父報仇,還不到時候!” 王健一全身本無一絲力氣,被她的袖子一拂之下,頓如紙鳶遇上颶風,偌大一個身子頓時離地飛起,跌出尋丈開外,一頭撞上樹身,雖未頭破血流,卻又再度昏死過去了! 傅趙二人大驚失色,急忙爬行過去,一看少鏢頭只是撞昏過去,才放下心來。 歸志彪怒吼道:“殺人魔,你已殺害了他父親,難道還不滿足?” 寇氏冷冷一笑道:“如果我要取他性命,他早就死了!” 歸志彪喝道:“那麼,你來幹甚麼?” 寇氏道:“來告訴你們一件事 明年七月一日,我還要處死 人,希望你們識相一些,不要再來干擾,否則我不再對你們客氣!” 語畢,轉身欲去。 歸志彪大喝道:“慢著!” 寇氏徐徐回頭道:“何事?” 歸志彪沉聲道:“磨刀老人和溫、程、林三位堡主怎麼樣了?” 寇氏道:“他們很好,只是無法行動而已!” 歸志彪道:“好,現在我們把話說清楚,你殺害了我們五人的父親,要我們放棄報仇那是萬萬辦不到之事,你敢不敢跟我們約定一個時間和地點,大家做個了斷?” 寇氏微微一笑道:“由大刀王松之死,你對令尊之死也該心裡有數了,你當真要報仇?” 歸志彪一字一頓道:“家父也許有該死之罪,但你這種女人一樣不能留在世上!” 寇氏笑道:“好吧,等你們恢復了功力,並準備完成之後,可隨時去找我,我在梵淨山大悲庵候駕便了!” 語聲一頓,又道:“不過,我也要把話說清楚,你們一旦踏入梵淨山之後,便是我們姐妹會的生死大敵,那時可別怪我下手無情!” 說完,縱身飛上樹梢,一閃而沒! 眾人望著她消失的樹梢,發楞良久之後,涂香香才轉對華雲翔啟口道:“華雲翔,你怎麼不跟她說話?” 華雲翔搖搖頭,冷漠地道:“沒有甚麼好說的,我們和她的仇恨,已不是在口頭上所能了結的了。” 涂香香道:“她說將在梵淨山大悲庵等候咱們,這話會不會是騙咱們的?” 華雲翔道:“我想不會。” 涂香香道:“你要不要去?” 華雲翔道:“要。” 歸志彪道:“咱們五人一道去,不要邀請幫手。” 華雲翔道:“對。” 成智雄道:“兩位若不嫌棄,我們兄妹仍願助諸位一臂之力。” 華雲翔道:“成兄盛意,在下心領就是,剛才她說的話並非恫嚇之詞,我們五人為報父仇,決心與她一拼,賢昆仲乃局外之人,不宜插手此事。” 成幼慧道:“我們七劍堡的宗旨即在鋤姦除惡,這件事我們怎可不管?” 華雲翔沒有再開口、他的神情十分堅定,令人感出再無“商榷”餘地了。 歸志彪起身走去王健一身前,向傅趙二人問道:“貴少鏢頭沒事吧?” 傅天申道:“還好,大概少時即可醒來。” 歸志彪仰頭望望天色,說道:“天快亮了,等天亮的時候,若有船隻由此經過,你們即可搭船先返歇神灘去……” 趙克平道:“在下等昨天中午吃了放有軟骨藥的飯團時,恐怕要到明天中午才能夠恢復功力。” 歸志彪道:“我們四人大約在晌午時分即可恢復,不過在下腿傷尚未完全復元,恐怕也要再靜養數日才能行動……” 他說到這裡,回對華雲翔問道:“華兄,你現在感覺如何?” 華雲翔道:“小弟覺得已恢復六成了。” 歸志彪再向涂丘二女問道:“你們兩位姑娘呢?” 塗香香道:“我也覺得有些力氣了,大概再過兩個時辰便能行動自如。” 歸志彪道:“你們三位恢復功力之後,就上山去看看,設法把磨刀老人和三位堡主帶下來。” 華雲翔點點頭,又閉上眼睛,運氣調息。 不久,東方已現魚肚白,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了。 歸志彪走去江邊等候,希望有船隻經過,等了好一會,果然見到附近江上出現一艘漁船,乃大聲呼喚道:“餵!那位船家,請過來一下!” 那艘船距岸邊約右二十幾丈,照說船上那漁人應該聽得見歸志彪的呼喚才對,但那漁人卻相應不理,好像沒聽見似的。 歸志彪又大聲喊叫道:“餵!老兄,請你過來一下如何?” 那漁人還是不理睬。 歸志彪大為惱火,高聲道:“老兄,你是聾子不成?” 那漁人這才遙遙回答道:“去你媽的蛋,你是甚麼東西敢罵老子是聾子?” 歸志彪道:“你過來,我們要搭你的船!” 那漁人道:“你瞎了眼!老子是捕魚的,可不是載人的渡船!” 歸志彪道:“我們給你銀子!” 那漁人道:“老子不要銀子!” 歸志彪大怒道:“混蛋,你捕魚不就是為了賺銀子麼?” 那漁人道:“不錯,可是老子就是不載人!” 歸志彪氣得直頓足,罵道:“***,老子走了十多年江湖,就沒見過你這麼不通情理的混蛋!” 那漁人回罵道:“你才是混蛋,你想哄老子過去,像上次那個禿驢一樣搶劫老子的銀子? 哼哼,告訴你,老子這回不上當了!” 歸志彪道:“我們不是劫匪,我們要搭你的船去歇神灘,你要多少錢,我們就給你多少錢!” 那漁人冷笑道:“你少來這一套了,老子吃一次虧學一次乖,這次任你說的天花亂墜,老子也不再相信了!” 塗香香聽他們對罵不休,便起身走到江邊,大聲道:“餵,那位大叔,我們真有急事要搭船去歇神灘,請你做做好事如何?” 那漁人一見出現了一個姑娘,大感意外,叫道:“咦,你是個姑娘麼?” 塗香香答道:“是呀!” 那漁人道:“不是劫匪?” 塗香香笑道:“你看我像個劫匪麼?” 那漁人高興起來,立刻收漁網,撐船駛了過來。 歸志彪又氣又好笑,輕罵道:“***,這傢伙不是好東西,我叫破了喉嚨他都不肯,一看到你,居然就肯了。” 塗香香微笑道:“這是你們男人通有的毛病!” 歸志彪發窘道:“你是說我們男人都是……都是色鬼?” 塗香香笑而不語。 不久,漁船靠過來了。 漁夫年紀不大,只有三十來歲,模樣很粗野,倒不像是個色鬼。 歸志彪道:“餵,老子求你老半天你都不肯,怎麼一見到這位姑娘,你就肯了?” 漁夫咧口哈哈大笑道:“不要生氣,看到這位姑娘,我才知道你不是劫匪,上次有個和尚搭我的船過江,講好要給我銀子,誰知後來不但不給銀子,反而把我的幾兩銀子搶去,所以我不得不謹慎一些。” 歸志彪道:“你怎知這位姑娘不是劫匪。” 漁夫笑道:“我看得出來。” 歸志彪一哼道:“我看你這傢伙不是好東西,見了女人就眉開眼笑!” 漁夫把臉一扳道:“你是要搭我的船還是要跟我吵架?” 歸志彪一笑道:“好,老子不跟你吵了,我們有幾個人要乘船去歇神灘,你的船可坐幾人?” 漁夫道:“坐四個可以,多了就不行了。” 這時,華雲翔及成家兄妹已走過來,歸志彪便向傅趙二人說道:“你們三位就乘他的船先去歇神灘吧?” 傅趙二人點點頭,當下扶著王健一上船坐下。 歸志彪道:“還可坐一人,成姑娘也坐船回去吧?” 華雲翔道:“不,還是歸兄你陪他們回去的好,歸兄腿傷未愈,坐船回去正好。” 歸志彪道:“我倒以為該讓給成姑娘。” 華雲翔道:“成姑娘明日即可恢復功力,在此多待一天不妨。” 歸志彪道:“但是我的體力馬上就可復元,我應該留在這裡才對。” 華雲翔道:“不,正因為歸兄體力即將復元,因此應該護送他們回去。” 歸志彪聽到護送兩字,才領悟的點點頭道:“也罷,我陪他們回去,你們呢?” 華雲翔道:“小弟與涂丘兩泣姑娘復元之後,便要上山看看磨刀老人和三位堡主,如果他們不能在今日復元,只好陪伴他們等到明天了。” 歸志彪道:“要是方便的話,你可將他們背下山,再雇一兩只船乘回歇神灘。” 華雲翔點頭道:“好,看情形再說吧。” 歸志彪於是上船坐下,向那漁夫笑道:“餵,要不要先講價錢?” 那漁夫道:“如果只是你一人,我就跟你講價錢,現在則不必,到了歇神灘,隨你的意思好啦!” 說罷,將船撐離岸邊,即順流駛去。 華、塗、丘及成家兄妹仍轉回林中坐下各自閉目調息起來。 果然,到了這天晌午時分,華雲翔和涂丘二女都感到體力完全恢復了,華雲翔便道: “你們兩位姑娘就在此陪伴成家兄妹,我一人去即可。” 塗香香道:“我們陪你去不行麼?” 華雲翔道:“大刀王松已死,殺人魔已去,你們沒有必要上山了。” 丘惠珠道:“好,你速去速回,別叫我們等太久。” 華雲翔點點頭,向成家兄妹一拱手,即尋徑上山而來。 他由峭壁左邊上山,雖然沒有通上鬼門關的山徑,但山上樹木極多,一路扳著樹木攀登,倒也十分好走,約莫頓飯工夫之後,已然登上鬼門關峰巔。 一登上鬼門關,他突然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感到四周太靜了,靜得沒有一點生氣! 他快步朝殺人魔放置石雕人像的地方奔去,奔到石像前一看,頓時面色遽變,雙目發直,震駭欲絕的大叫道:“天啊!” 磨刀老人和溫、程、林三位堡主不見了麼? 不,他們四人仍跌坐於石像前的地上,但是個個垂頭於胸,而胸前一片殷紅! 那是鮮血! 他們四人胸口都被人刺了一刀,已經死了! 殺人魔說他們很好,但他們卻已經死了! 華雲翔渾身發冷發抖起來,兩眼瞪得大大的,過了好半天,才又大叫一聲,撲到磨刀老人跟前,一把抱住老人的身體,顫聲大叫道:“芮老伯!芮老伯!” 但是磨刀老人已氣絕多時,沒有一點反應了! 華雲翔不禁淚如雨下。 他萬萬料不到殺人魔心腸如此之狠,竟然連磨刀老人和溫、程、林三位堡主也不放過,他一直以為殺人魔只殺她認為“該死”的大刀王松,做夢也想不到竟連這四個“不該死”的人也殺了! 她為甚麼要殺害四人呢? 這四人在她下手殺害大刀王松的時候,已中了她的軟骨藥而無力行動,為甚麼還要殺害他們呢? 他悲憤欲絕,咬牙切齒道:“殺人魔!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我不把她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他激動得不能控制,全身因憤怒而發抖不止,恨不得立刻抓到殺人魔將她撕成一片片! 但是,他還是勉強控制自己的情緒和怒火,找到一顆石頭,在石頭上寫下“磨刀老人及三位堡主已遇害,速設法上來”幾個字,然後走到懸崖邊緣,把石頭投落峭壁下去。 他知道涂丘二女和成家兄妹一定會聽到石頭落地的聲音,而找到自己投下的石頭;他希望成家兄妹能夠在涂丘二女的協助下登上鬼門關,來處理這個善後。 投下石頭之後,他才有心情察看周圍的一切,大刀王松的石像他已看過不止一次,現在引起他注意的是石像前的一灘血,那顯然是大刀王松的血,血從不像前一路灑到臨江的懸崖邊緣,可以想見大刀王松在被處“去勢”之刑後,即一路奔向懸崖,縱身投入百丈下的江中…… |
第87章 王松之墓
他凝視著眼前的五尊石像,覺得這是毀廢石像的時候了,於是走到“神州一劍涂嘯天” 的石像跟前,將石像舉了起來,重重的摔到地上。 “轟!”然一聲巨響,石像攔腰而斷! 他又把斷成兩截的石像摔得粉碎,然後再舉起“玉簫書生丘清泉”的石像,用力的摔了下去…… 他不是“遷怒”到石像身上,而是認為這些石像已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殺人魔殺人立像,乃是對死者的一種凌辱,他早就想毀掉它,以前所以未動手,是把這些石像視為一項線索,希望從石像上找到殺人魔;現在他已知道殺人魔是誰,所以認為不該再讓死者的石像立在鬼門關上,受殺人魔的凌辱了。 他瘋狂似的將五尊石像逐一摔碎,當摔到大刀王松的石像時,涂丘二女和成智雄成守仁已趕上峰巔來了! 涂丘二女各用一條繩子,將體力未復的成智雄和成守仁拉上了峰巔! 成智雄跌跌撞撞的奔到近處,一看溫、程、林三人的情形,登時面色慘白,嘶聲大叫道: “是誰殺害了他們?是誰殺害了他們?” 然後,他和成守仁撲在溫、程、林三人的屍體跟前,失聲痛哭起來。 華雲翔咬牙切齒道:“是殺人魔!是殺人魔幹的!” 涂丘二女見他將五尊石像摔得粉碎,驚愕的叫道:“你摔毀石像幹麼?” 華雲翔冷笑道:“不摔毀它,難道要留著給人欣賞不成!” 涂丘二女這纔明白他的意思,她們轉對磨刀老人四人的屍體驚望著,駭然道:“你親眼看見殺人魔動手殺害了他們四位?” 華雲翔憤怒地道:“我趕到此地時,他們已死了,這不是殺人魔幹的還會有誰!” 塗香香眼淚奪眶而出,道:“她為甚麼要殺害他們四位?她沒有殺害他們的理由啊!” 丘惠珠也哭了起來。 華雲翔吼道:“別哭了,咱們立刻找她拼命去!” 成智雄痛哭道:“她離開咱們時,還說他們很好,原來是騙人的!這該死的瘋婆子,我非殺了她不可!” 丘惠珠哭道:“也許動手的是那四個死神呢!” 華雲翔沉聲道:“不管是死神幹的或是金頭陀五人幹的,如無她授意,他們絕不敢下此毒手!” 成守仁大哭道:“天啊!我們七劍堡是完了!我們與她無冤無仇,她竟下此毒手……” 五個人面對四具屍體流淚,激動、憤怒,都恨不得立刻找上殺人魔,跟她拼個死活,但最後他們終於不得不冷靜下來,因為他們必須先處理四人的屍體,也必須耐心的等待恢復體力,然後才能籌劃和進行報仇的事…… □□ □□ □□梵淨山是貴州第一名山,山勢崢嶸雄大,風景之美不下天台,山中多古剎,春日進香者日以千計,由金刀峽而上,中有飛橋相接,攀援上下,如蹈空而行,為山中之一奇景。 大悲庵,就在金刀峽左方一座高峻的山峰上,由於山徑畸嶇難行,所以上大悲庵進香者並不多。 這座大悲庵,卻比地獄庵大得多,有前中後三殿和東西兩排廂房,像地獄庵一樣,四周圍著高牆,充滿神秘的色彩! 廟中住的不是尼姑,而是一群帶發修行的老婦人,事實上這座大悲庵才是姐妹會的總會地,主持人也正是寇氏 妙蓮師太! 七月四日,妙蓮師太回到了大悲庵來了。 跟她一起回來的還有她的四個死神和金頭陀,九命妖童兩人! 她一回到庵中,就把一個老婦人召到面前,說道:“雲姐,你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老婦人合十一禮道:“多謝主持人,但小女怎未跟隨主持人回來?” 這個老婦人曾在巴山腳下出現過,她就是凌蘭心的母親,被大刀王松始亂終棄的女人! 妙蓮師太道:“令愛不見了。” 老婦人面色一變道:“嘎,不見了?” 妙蓮師太點點頭,冷然道:“看情形,你女兒是不想再回到你身邊來了。” 老婦人失聲道:“這是為甚麼?” 妙蓮師太冷笑道:“她變了,當我要處死王松的前幾天,她忽然心軟了,要求我饒恕王松,說甚麼無論如何王松總是她的生父,我沒有理地,她就含淚而去,那以後就沒再見到她了。” 老婦人呆了半響,忽然淚如雨下,無力的坐入椅子,發出絕望的聲音道:“天啊!她怎可離開我?她怎可棄我而去?” 妙蓮師太道:“你也不必太傷心,女孩子一長大,總是要離開父母的,你只當她嫁了人不就得了?” 老婦人悲聲道:“不,這和出嫁不一樣,我知道她是不要我這個母親了!” 妙蓮師太道:“聽說她曾求你不要處死大刀王松?” 老婦人道:“是的,可是我沒答應,我恨透了王松,他毀滅了我的一生,我怎能饒恕他?” 妙蓮師太道:“如今王松已死,你可以愉快的過日子了。” 老婦人悲泣道:“可是她……我的女兒,她卻不要我了!” 妙蓮師太道:“她現在正在氣頭上,也許過一陣子她氣消了,就會回來見你。” 老婦人搖頭道:“不,她的個性我最了解,她說不回來就一定不回來……” 妙蓮師太微笑道:“她並沒有說不回來呀!” 老婦人哭道:“有的!她要求我饒恕王松時,我沒答應,她就說如果王松死了,她和我的母女關係也就結束了。” 妙蓮師太道:“結束就算了,反正你是本會之人,本來就不依靠她過日子,怕甚麼呢!” 老婦人一瞼惘然之色,喃喃說道:“難道我做錯了?難道我不該報仇?為甚麼她會反對處死王松?難道她認為王松是她的父親?他沒有養她,他根本就不知有她這個女兒……” 妙蓮帥太道:“好了,不要再說了,你回房去休息吧!” 老婦人點點頭,舉袖拭幹眼淚,起身走了進去。 妙蓮師太轉望“塗嘯天、涂嘯天、歸揚銘、華玄圃”四個死神,含笑道:“你們也該恢復本來面目了吧?” 塗嘯天笑道:“是的,不過我們要跟你商量一事……” 妙蓮師太問道:“甚麼事?” 塗嘯天道:“關於創組‘五王幫’之事。” 妙蓮師太眉頭微皺道:“那別急,過幾天再說吧!” 塗嘯天道:“可是我們希望打鐵趁熱,馬上去佔領七劍堡。” 妙蓮師太道:“你以為佔領七劍堡是容易的事?” 塗嘯天道:“我們認為不困難。” 妙蓮師太道:“溫、程、林三人不是容易收拾的人物,而且堡中高手也不少,你們沒有充分準備,只怕……” 丘清泉接口笑道:“這一點會主不用擔心,不瞞你說,溫、程、林三人……” 塗嘯天連忙打岔說道:“不錯,溫、程、林三人雖然身手不凡,但我們有絕對把握擊敗他們!” 妙蓮師太冷笑道:“沒有我,你們也有把握擊敗他們麼?” 塗嘯天道:“我們四人再加上會主的三大護法,即可一舉擊潰七劍堡。” 妙蓮師太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派出我的三大護法協助你們?” 塗嘯天道:“是的。” 妙蓮師太沉吟道:“她們自從塗、丘、歸三人死了後,即未在離開本庵,一心一意於修行,只怕不肯幫助你們去殺人……” 塗嘯天道:“我們幫助她們報仇,除去了塗、丘、歸三人,現在他們也應該助我們一臂之力才對,會主不妨問問她們看,說不定她們會答應的。” 妙蓮師太不悅道:“塗、丘、歸、華四人是我殺的,不是你們!” 塗嘯天道:“但如無我們四人協助,會主怎能順利的替她們報仇?” 妙蓮師太道:“她們三人武功並不高,為了要報仇,都得求我幫忙,怎麼能協助你們消滅七劍堡呢?” 塗嘯天道:“會主說這話,就表示會主對她們的近況不大了解。” 妙蓮師太目光一注道:“怎麼說?” 塗嘯天道:“實不相瞞,我們四人曾將各人的武學偷偷傳授給她們,現在她們的身手已非往昔可比了。” 妙蓮師太怒道:“好啊,原來你們暗中勾結,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塗嘯天欠身一笑道:“會主言重,我們對會主若不尊重,也不會向會主提出我這個要求了。” 妙蓮師太斷然道:“我不反對你們組織‘五王幫’,也不反對你們消滅七劍堡,但現在還不到時候!” 塗嘯天道:“怎說還不到時候?” 妙蓮師太道:“因為華雲翔等人不久將到這裡來,等解決了這件事再說!” 塗嘯天哈哈一笑道:“那幾個毛頭小子有何天大的本事,會主何必懼怕他們?” 妙蓮師太道:“他們幾個人我自然不怕,但別忘了還有一個磨刀老人,此外溫,程、林三人可能也會前來助陣,你們這一去,我一人如何應付得了?” 歸揚銘道:“老大,會主的顧慮極是,咱們還是暫時留下來,等解決了華雲翔那幾個小子之後,再去七劍堡便了。” 塗嘯天想了想,點頭道:“也罷,就這麼辦,但不知他們何時會到?” 歸揚銘道:“我看不出半月之內,一定會到。” 塗嘯天回望妙蓮師太問道:“會主意下如何?” 妙蓮師太點頭道:“好,等與華雲翔等人了結之後,我們一起去攻佔七劍堡,再在七劍堡宣布成立五王幫。” 於是,談話到此結束,四死神起身入內而去。 妙蓮師太也正要起身回禪房歇息,忽見一個老婦神色慌張的奔入殿上,說道:“會主,不好了,雲姐上吊自盡了!” 妙蓮師太一驚道:“甚麼?” 那老婦道:“凌蘭心的母親懸梁自盡了!” 妙蓮師太瞼色一陣蒼白,驚問道:“死了麼?” 那老婦道:“是的,我剛剛進入她房中,發現她吊死在梁上,就趕緊將她解下來,但已救不活了。” 妙蓮師太顰眉道:“哼,這不是太傻了麼?她要求我代她報仇,如今大仇已報,怎麼反而上吊自盡了?” 那老婦道:“我看一定是與她女兒的不回來有關,會主快去看看她吧!” 妙蓮師太輕嘆一聲道:“我不要看,你去找幾個人為她辦理後事,把她掩埋算了。” 語畢,舉步出庵。 她慢慢的走到庵外,面對群山佇立發痴,她忽然感到很孤單寂寞,覺得整個天地之間只剩下自己一人…… □□ □□ □□在一間廂房之內,塗嘯天、涂嘯天、歸揚銘、華玄圃正在做恢復本來面目之事,他們各由面上揭下一層薄薄的人皮,再把面上的易容膏一塊一塊的刮下來…… 不久四人的真面目都顯露出來了。 “塗嘯天”的年紀比真正的塗嘯天要年輕得多,約只四十五歲,面貌也頗英俊,是個“書生”型的人物。 “丘清泉”的實際年齡也只四十餘歲,長得獐頭鼠目,比真正的丘清泉難看多了。 “歸揚銘”也是四十歲之譜,相貌和真正的歸揚銘一樣粗獷,但透著幾分凶暴之氣。 “華玄圃”則其貌不揚,只是一對蛇目銳利無比,看來是個冷酷的傢伙。 他們四人剛剛恢復廬山真面目之後,房門忽地被人推開,走進了三個中年婦人。 這三個婦人衣著相同,容貌甚是端莊秀麗,乍見之下,確如一般常見的那類篤信佛教的信女,但只要仔細一看,就會看出她們都帶有一絲無法掩飾的妖冶之氣。 假塗嘯天看見她們入房,立刻上前摟住其中一個,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輕笑道:“賊婆娘,這一陣我想得你好苦啊!” 那女人輕輕揍了他一拳,將他推開,嗔笑道:“不要臉,這是甚麼時候?被她瞧見了可有你受的!” 假塗嘯天笑道:“她現在在那裡?” 那女人道:“正在庵外發呆,她聽到凌蘭心的母親自盡,好像很傷心呢。” 假塗嘯天輕蔑的一笑道:“過了今天晚上,更有她傷心的了!” 那女人問道:“她同意你們的主張麼?” 假塗嘯天道:“她要我們等對付了華雲翔他們之後,再去七劍堡,但我們可不想等了,我們已商量好,決定與她來個不告而別!” 那女人又問道:“我們三人呢?” 假塗嘯天笑道:“你們當然要跟我們一起去,如今目的已達,你們沒有再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那女人笑道:“我早想離開這地方,這幾年天天吃素,早就吃倒了胃口 甚麼時候離開?” 假塗嘯天道:“今夜三更。” 那女人道:“那我們得準備一下。” 假塗嘯天道:“不要準備甚麼,免得被她察覺,到時候說走就走。” 那女人道:“萬一被她發覺了呢?” 假塗嘯天道:“那就合力把她幹掉,老實說,我可不想讓她成為‘五王幫’的老大,這個女人性情雖然偏激,但絕非吾道中人,我們已利用她除去了塗、丘、歸、華四人,今後再不需要她了。” 那女人笑道:“到底是‘五王幫’還是‘七王幫’?” 假塗嘯天笑道:“當然是‘七王幫’,我們怎敢將你們三人剔除呢!” 那女人道:“你敢把我們三人剔除,我們就跟你拼個你死我活!” 假塗嘯天揮揮手道:“好了,你們出去吧,不要在這房中停留太久,免得敢她疑竅。” □□ □□ □□在鬼門關這邊 當成家兄妹恢復了功夫,與華雲翔、塗香香、涂香香回到了歇神灘的時候,已是七月二日的黃昏時分,七人回到茅屋,把磨刀老人及溫、程、林二三人遇害之事告訴王健一和歸志彪等人,歸志彪一聽之下,不禁掉下淚來,悲憤地道:“找她去!咱們立刻找她算賬去。” 華雲翔黯然神傷地道:“咱們當然要找她算賬,不過……” 他轉望王健一問道:“少鏢頭的體力是否恢復了?” 王健一點頭道:“已恢復大半,大概過了今夜即可完全復元。” 華雲翔道:“那麼,咱們先去尋找令尊的遺體,明早再動身去梵淨山大悲庵。” 王健一道:“家父的遺體已埋葬於屋外那竹林中了。” 華雲翔一怔道:“哦,你們在何處找到的?” 王健一搖頭道:“不是我們四人找到的……” 華雲翔詫異道:“不然是誰?” 王健一站起往外走去,說道:“你們來看看吧。” 眾人於是一齊跟出,來到埋葬塗、丘、歸、華四人的竹林內,只見“大儒俠華玄圃”的墳墓旁邊多出了一座墳墓,墓碑上寫的是“大刀王松之墓”六個字! 華雲翔驚奇道:“是誰撈起令尊的遺體,將他掩埋於此的?” 王健一搖頭道:“不知道,昨天我們四人回到此處時,就發現了家父這座墳墓。” 華雲翔忽然想起了凌蘭心,心想必是她做的,但他已答應大刀王松不洩漏其“秘密”,當下故作不解地道:“這事當真奇怪,莫非是殺人魔派人前來撈屍掩埋的不成?” 王健一冷笑道:“她既忍心殺害家父,又豈肯做這種好事!” 華雲翔道:“唔,是的,不過這事遲早可查明白,咱們回屋裡去吧。” 一行人轉回屋中,涂丘二女乃下廚燒飯,其餘之人便在廳堂上商量報仇之策,歸志彪說道:“現在咱們須要冷靜的來估計一下,咱們十一人是否能夠消滅他們一班人?我以為,咱們需要邀請幾個幫手才成,因為說老實話,咱們實是不是殺人魔和那四個死神的對手。” 華雲翔道:“歸兄可知有那幾位武林高手肯拔刀相助?” 歸志彪道:“在下有幾位父執身手都不錯,可惜分居各地,要邀請他們相助,恐怕要半年的時間……” 成智雄道:“敝堡有數十位劍士身手頗過得去,在下可以命他們趕來助陣。” 華雲翔點點頭,說道:“有一件事,在下覺得十分奇怪,上次在下去長安時,曾在途中找到一個丐幫弟子,通知他跛腳仙被害的消息,照說丐幫幫主龍正宗聽到這消息時,應該會趕來才對,可是到現在卻不見他的影子。” 歸志彪道:“正是,跛腳仙是他的師父,哪有遇害而不來之理?莫非那丐幫弟子沒有把消息傳遞上去,因此龍正宗不知道?” 華雲翔道:“這等大事那有不傳遞上去之理,我看可能有別的緣故。” 歸志彪道:“難道說他們已無師徒之情?” 華雲翔道:“龍正宗好像不是這種無情無義的人物,也許他正好遠赴某地,不及趕來。” 歸志彪道:“他們丐幫有九位長老武功極高,若有龍正宗和那九位長老協助,必可一舉殲滅殺人魔一幫人。” |
第88章 千面書生
華雲翔道:“正是,小弟也是這樣想……” 正說著,忽聽屋外不遠處傳來人語聲,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看,那邊有一間茅屋,大概就是這裡吧?” 華雲翔心頭一震,站起道:“有人來了!” 眾人連忙亮出兵器,準備應變。 華雲翔做了個手勢,示意眾人暫時躲藏起來,然後步走了出去。 一跨出屋門,就看見了五個人!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來的竟是五個鶉衣百結的老叫化! 為首一人,年約六十出頭,長得異常粗壯,滿面虯髯,雙目精光逼人,手拄一支九節竹棒,如非身著鶉衣,看起倒有大將之風。 後面跟著的四個老叫化,年紀都在七旬以上,白髮蒼蒼,但毫無老態龍鍾之象,手上各拄一支八節竹棒,神態均有清逸出塵之相! 華雲翔一見之下,心中大喜,連忙上前迎接,拱手施禮道:“來者莫非是丐幫幫主龍老前輩?” 為首的老叫化停下腳步,目光炯炯的打量他片刻,開聲道:“你是何人?” 華雲翔恭聲道:“晚輩華雲翔。” 為首的老叫化“哦”了一聲道:“原來你就是華大俠之子 老叫化正是龍正宗!” 他說話的聲音十分宏亮,每一個字都像含蓄著千鈞之威力! 華雲翔再拜道:“晚輩拜見龍幫主,剛才晚輩等人還在提起龍幫主,不想龍幫主就到了。” 這時躲藏在屋裡的王健一及成家兄妹一聽來的是丐幫幫主,便一齊走了出來。 龍正宗一看走出來這麼多人,似感意外,問道:“這幾位想必就是塗、丘、歸、王四位大俠的後人了?” 華雲翔乃一一為他引見。 龍正宗也介紹了隨來的四個老叫化,原來正是丐幫九位長老中的四位 霹靂神丐、追雲神丐、鐵指怪丐、鬼腳丐! 都是武林中人人知曉的人物! 雙方寒暄敘過之後,華雲翔把他們請入屋中坐下,然後問道:“龍幫主等為何今日才到?” 龍正宗面呈嚴峻道:“老叫化本來可在前天晚間趕到此處,不想出了意外 王總鏢頭是否已遇害了?” 華雲翔點頭道:“是的,還有磨刀老人和七劍堡的溫、程、林三位堡主也不幸遇害了!” 龍正宗神色一變道:“噢,殺人魔竟連他們四位也一起殺了。” 華雲翔黯然一嘆道:“正是,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當下,把連日來所發生的一切,詳細的說了一遍。 龍正宗聽得十分激動,沉聲道:“現在她和那四個死神都走了?” 華雲翔道:“是的,她臨走時,留言說如要報仇,可去梵淨山大悲庵找她,晚輩等已決定明日動身,去與她決個生死。” 龍正宗濃眉一聳,浩歎一聲道:“要是老叫化等不遭遇那場意外,也許能夠阻止她殺人,這難道是天意?” 華雲翔問道:“龍幫主等遭遇了甚麼意外?” 龍正宗道:“老叫化等由酆都那邊僱船過江,不意船到江中突然翻覆了,我們五人都不諳水性,被水衝出數裡,若非遇上一艘漁船,我們五人已葬身魚腹了!” 華雲翔驚詫道:“船是怎麼翻覆的呢?” 龍正宗道:“當時天很黑,視界不明,船到江中時,竟被一截由上游衝下的樹頭撞上,由於該處水流湍急,一撞之下,登時翻覆,老叫化等也就落了水,幸好我們及時抓住那截木頭,才沒溺斃。” 華雲翔道:“那船夫呢?” 龍正宗道:“他會泅水獨自個泅水上岸去了,而我們五人就順流直下,因為事是晚上,附近又不見船隻,無法呼救,只好緊緊抱住木頭,任其飄流,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也就是昨天早上,才遇上一艘漁船,那捕魚的把他們救起,讓我上岸,可是我們已精疲力竭,休息了半天,才有力氣趕路。” 華雲翔道:“原來有此變故,晚輩一直感到奇怪,還以為幫主遠在某地來不及趕來呢。” 龍正宗嘆道:“所以這是天意,要是不發生這意外,就可及時趕到此地……” 他又長嘆一聲,才問道:“關於家師遇害的經過情形,華少俠可曾親眼看見?” 華雲翔道:“他老人家遇害時,晚輩等不及在場,不過他是被那四個死神圍攻而死的不錯……” 他又將跛腳仙被害的情景說了一遍。 龍正宗和四長老聽得眼淚直流,霹靂神丐重重一拍桌子厲聲道:“***,老叫化不把他們一個個釘死在他老人家遇害之處,老叫化就不叫霹靂神丐!” 鐵指神丐目注華雲翔問道:“聽說那四個死神的面貌和涂嘯天、丘清泉、歸揚銘、華玄圃四位大俠一模一樣,是真的麼?” 華雲翔點頭道:“是的,但那是化裝的,磨刀老人推斷他們四人中的一個必是千面書生諸葛棠,因此才有那樣高明的易容術。” 鐵指神丐又問道:“他們為何要冒充令尊等四人的模樣?” 華雲翔道:“用意在嚇阻武林人士的干涉及造成撲朔迷離的局面罷了。” 龍正宗道:“家師現埋在何處?” 華雲翔道:“就在附近山上。” 龍正宗道:“華少俠可否領我們去看看?” 華雲翔道:“好的,幫主等請隨晚輩來。” 說罷就領著他們出屋,往山上而來。 不一會,已到跛腳仙當日遇害的崖壁下。 華雲翔手指崖壁又將當日跛腳仙被釘死在那上面的情景敘述一番,然後領他們來到跛腳仙的墳墓之前,一指墳墓道:“這就是他老人家的墳墓,晚輩等由於要協助王少鏢頭解救其父,不暇將墳墓造的很好,心中甚感不安。” 龍正宗和隨來的四位長老沒有說甚麼話,一齊在墳墓前跪下,默默的流下眼淚叩拜。 □□ □□ □□次日清晨,老少十六人立即動身南下,往梵淨山而來。 由於梵淨山是在黔境,距離僅六百里路,而七劍堡則在蜀北劍閣,距離將近九百里路,一南一北,因此成家兄妹也就打消返堡邀幫手的念頭,而隨眾人一起南下,大家認為有龍正宗及四長老出馬,殲滅殺人魔及四死神等已非難事。 十六人個個報仇心切,故一路上未多耽擱,連程疾趕,第三天中午,已然趕抵梵淨山上。 眾人在山麓略事歇息,養足精神體力,午後即起程上山趕來。 一路循山徑蜿蜒而上,經金刀峽,過飛橋,轉上大悲庵的山峰,復行半個時辰,已登上峰頭,看到了坐落峰上的大悲庵。 遠遠看去,大悲庵一片肅穆寧靜! 眾人在距離庵數十丈內的松林間停住,華雲翔向龍正宗問道:“咱們要採取何種戰略?” 龍正宗毫不考慮地道:“她既然敢公然的約你們到此地來,咱們也無須要使何手段,就到庵前叫陣好了!” 華雲翔道:“她必然已作充分準備,要是她們人多勢眾,咱們無力取勝呢?” 龍正宗冷冷一笑道:“老叫化不相信她們‘姐妹會’的人個個都是一流高手,不用顧忌,大家一齊上吧!” 華雲翔道:“好!” 於是,十六人昂然出林,浩浩蕩蕩的向大悲庵走來! 來到大悲庵外,卻見裡面冷冷清清,不見一個人跡。華雲翔大聲道:“殺人魔,我們來了,你滾出來吧!” 聲落不久,才見一個老婦走了出來。 這老婦年已八旬以上,滿頭白髮,瘦得一身皮包骨,從她走路的樣子上看,分明是個沒有武功的老婆子。 她由佛殿走出,步下石階,朝眾人合十道:“阿彌陀佛,眾位施主莫非是報仇來的?” 華雲翔沉容答道:“不錯,你是何人?” 老婦人垂目緩緩道:“老身明心,乃是本庵知客,奉會主之命,留此恭候諸位。” 華雲翔暍道:“你快叫她出來!” 老婦人道:“她已走了。” 華雲翔劍眉一揚,冷笑道:“走了?她約我們到此,卻又走了?” 老婦人道:“是的,由於事情起了變化,她不得不趕去處理 眾位施主且請入庵奉茶,再容老身詳細奉告如何?” 華雲翔冷笑道:“哼,是不是你們已在庵內布下埋伏想騙我們上當?” 老婦人淡淡一笑道:“小施主既然這麼說,老身只好先遵照敝會會主的命令行事,以取信用於諸位了。” 語畢,轉身進入庵內,走上佛殿,拿起放在供案上的一支火把,就把一盞油燈燃起來。 然後,只見她舉著燃燒的火把,往供桌上一觸,便見整個供案“哄!”然一響,頓時衝起一片火舌,燃燒了起來! 接著,她再將火把觸上兩邊殿壁,又是“哄哄!”兩聲,兩邊殿壁也頓時熊熊燃燒起來了! 原來整個佛殿中早已澆上了油,因此一接觸火種,登時形成大火! 老少一共十六個人不知道她葫蘆裡到底是賣的甚麼藥,不覺個個目瞪口呆,驚愕不止。 而老婦人點燃了前殿之後,又轉入中殿和後殿,繼續放火,不久便見中、後殿也冒起火舌和黑煙,最後連東西廂房也著了火,整座大悲庵剎那間已被大火所包圍,燃成一片! 這時,老婦人才由偏門走出,含笑道:“現在諸位施主該相信庵中沒有埋伏了吧?” 龍正宗滿面驚疑道:“你們大悲庵已沒有人了?” 老婦人點頭道:“是的,會主已於昨日將她們遣散,只剩下老身一人。” 龍正宗問道:“這是甚麼意思?” 老婦人回顧一眼已在大火中的大悲庵,微微一笑道:“諸位也許還不知道,這座大悲庵乃是我們姐妹會的總會址,現在我們把它付之一炬,即表示姐妹會已不存在了,我們會主總算憬悟前非,所以要把一切罪惡燒乾淨。” 龍正宗“哼!”的沉笑一聲道:“她怎會突然憬悟前非呢?” 老婦人道:“因為她發覺受了欺騙。” 龍正宗冷冷問道:“怎麼說?” 老婦人因是站立在石階下,這時大火的灼熱已使她無法再站在原處說話,當下向對面空地上走去,說道:“諸位施主請到這邊來,以免被火灼傷。” 眾人於是跟著她走離庵前,退後數十丈外,老婦人在地上一顆圓石上坐下,笑笑道: “對不起,老身年紀大了,不能久站,諸位施主若不嫌地上骯髒,就請席地而坐,聽老身講故事吧。” 這時,眾人對她的敵意已消失大半(他們知道姐妹會中的老婦並非個個都是憤世妒俗之人,有許多確是虔誠的修行者),當下便在她面前席地坐下,因為大家知道她要說的故事: 與殺人魔的殺人有關。 老婦人見他們坐下之後,輕輕嘆息一聲道:“老身首先要諸位施主明白的一件事是:我姐妹會成立已有四十多年之久,當初我們成立姐妹會的用意是出於至善的,我們和一般尼姑不一樣,我們大多數都曾嫁人,後來由於遭遇不幸,有的死了丈夫,有的被丈夫遺棄,或有的被騙失身,生活無著,因此才相聚在一起,皈依佛門以度餘生,因此老身可以說在前任主持人圓寂之前,我們姐妹會是一群善良的老婦人,我們把各人的不幸歸諸於命運,心誠意摯的信仰佛祖,只希望修個好的來世,從來不怨天尤人……” 她一口氣說到這裡,停歇了片刻,才又說道:“可是前任主持人圓寂之後,情形忽然變了,原因是我們選錯了一位新主持人,這位新主持人即是妙蓮師太,也即是諸位施主口中說的殺人魔…… 我們所以選她為主持人,是因她學識過人,年紀不大,而且有一身功夫,能夠為我們這一群老婆子做一些我們無力做到的事,不料她當上主持人之後,所做所為卻與我們姐妹會的宗旨背道而馳,她性情偏激,對自己所遭遇的不幸一直懷恨在心,時思報復,她認為我們的不幸都是男人造成的,因此決定處置一些她認為該死的男人,於是就在五年前,有三個婦人加入本會而成為她的心腹之後,她們就開始計劃向男人報仇。” “老婦所說的三個婦人,便是蕭月娥、曾碧柳、韓素英三人,她們現在是她 妙蓮師太的三大護法,過去幾年,我們姐妹會可說都在她們四人的控制之下,誰敢反抗她們就會慘遭一頓毒打。” 涂香香忽然插口問道:“她們三人也有武功麼?” 老婦人答道:“是的!都有一身驚人的功夫。” 涂香香又問道:“她們是何來路呢?” 老婦人道:“先說蕭月娥 你們三位姑娘中,哪一位是神州一劍涂嘯天的女兒?” 涂香香道:“我就是。” 老婦人道:“蕭月娥說她年輕時被令尊所騙,說令尊騙了她的身子之後,就棄她於不顧,使她痛苦一輩子,但是她的武功不及令尊高強,因此要求我們主持人協助她報仇。” 涂香香漲紅了臉,大叫道:“不,沒有這種事,我爹絕不會是這種人!” 老婦人道:“姑娘暫勿激動,且聽老身慢慢說下去吧,當時我們主持人就問她打算怎樣報仇,她說令尊跟她要好時,曾發過誓言,說將來若負了她,願被挖掉心肝而死,所以她希望能挖掉令尊的心肝,我們主持人慨然應允,並決定先為令尊雕像,雕刻成被挖掉心肝而死之狀,讓天下人看到令尊慘死的情景,於是她們設下一個計策,引誘令尊前來大悲庵,在食物中放入軟骨藥,然後就在石像雕成之後,將令尊帶去鬼門關予以殺害。” 涂香香眼淚撲簌直下,哭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爹曾經欺騙了她!” 華雲翔安慰她幾句,然後向老婦人問道:“那四個死神又是甚麼人?” 老婦人道:“他們四人,冒充涂大俠的是千面書生諸葛棠,冒充丘大俠的是‘血影人勾亮’,冒充歸大俠的是‘惡屠夫巢天圖’,冒充華大俠的是‘無心狼令狐俊雄’,四人是怎麼跟我們主持人結交上的,老身不大清楚……” 龍正宗雙目精芒暴射,沉聲道:“原來是這四個魔頭,他們是結拜兄弟,一向橫行於南方武林,殺人不計其數,有不少人都要找他們算賬呢!” 華雲翔問道:“他們身手如何?” 龍正宗道:“不低,與令尊伯仲之間。” 華雲翔道:“他們四人協助殺人魔殺人,顯然別看居心。” 龍正宗點點頭,回對老婦人道:“這位師太,你請繼續說下去吧!” 老婦人道:“本會主持人為蕭月娥報了仇後,接下來就輪到曾碧柳了,她的遭遇據說也像蕭月娥一樣,年輕時也是被丘大俠所騙,失身於他,最後棄她而去,而據她說丘大俠在追求她時,也曾發誓說將來如不娶她,願受亂箭穿心而死,於是本會主持人又開始為王大俠雕刻石像,然後也把丘大俠騙到本庵……後來的一切都與涂大俠的下場相同。” 丘惠珠悲憤地道:“這一定是千面書生諸葛棠他們設下的陰謀,我不相信我爹有這種敗德的行為!” 老婦人道:“丘大俠死了後,本會主持人又開始為歸大俠雕刻石像……” 歸志彪道:“家父的罪行又是甚麼?” 老婦人道:“與涂丘兩位大俠的罪行大同小異,韓素英指控令尊強姦她,所以也要求本會主持人幫她報仇!” 歸志彪冷笑道:“哼,這分明是一項陰謀,殺人魔居然都相信了?” 老婦人嘆道:“她所以肯輕信她們的話,可能與她本身的遭遇有關 她自己也是被一個男人所欺騙,那個人就是大儒俠華玄圃!” 華雲翔心頭跳動了一下,臉上發紅道:“家父是怎麼欺騙她的?” 他所以臉紅,是意識到父親對殺人魔的“欺騙”可能是個事實,因為她想到殺人魔的殺害塗、丘、歸三人,只是聽了蕭月娥、曾碧柳及韓素英的一面之詞,誰是誰非尚難判斷,而殺人魔本人的遭遇就不可能是假的,否則她不會如此仇恨父親,而將父親殺害。 老婦人緩緩說道:“情形亦與塗、丘、歸三位相同,據說令尊以花言巧語佔有了她的身子之後,即與另一個姑娘結婚。” 華雲翔慚愧的垂下頭去。 丘惠珠問道:“殺人魔有沒有生孩子?” 她這句話,可說是代替華雲翔問的,因為他們心裡都隱隱約約的感覺到華雲翔可能是殺人魔所生,後來才被華玄圃領回撫養的。 老婦人搖頭道:“沒有,她並沒有生孩子。” 華雲翔一聽此言,心上像搬開了一塊石頭,有如釋重負之感。 丘惠珠又問道:“華大俠承認這件事麼?” 老婦人道:“這個老身不清楚,她失身身于華俠,是在她年輕的時候,那時她尚未加入姐妹會。” 塗香香接口問道:“她為甚麼經常住在長江那邊?” 老婦人道:“她住在那邊,一方面是希望華大俠回心轉意娶她為妻,因為她雖然被騙,但一直還是深愛著華大俠,另一方面是為了便於雕刻石像之故。” 塗香香道:“我想這裡面必然另有隱情!” 丘惠珠道:“不錯,華大俠曾經與她相好可能是事實,但絕不是存心欺騙她,而是因為她自己不好,因此華大俠才不肯娶她為妻。” 塗香香道:“對,否則華大俠之妻已逝世多年,他大可與她重歸於好。” 老婦人點點頭道:“是的,老身也是這樣猜想,男女之間的感情糾紛,有時是很難分出是非的……” 龍正宗問道:“大刀王松之死,又是怎麼一回事?” 老婦人環望眾人道:“你們之中誰是大刀王松的兒子?” 王健一道:“在下便是!” 老婦人望定他問道:“施主是否一定要知道令尊被殺害的原因?” 王健一點頭道:“當然!” 老婦人苦笑一下道:“也許施主不知道要比知道好些,因為別人老身不敢論斷是非,只有令尊的事,老身敢說是令尊之錯。” 王健一低下頭道:“家父風流成性,這一點在下是知道的……” 老婦人道:“本庵中有一位老姐妹,她姓凌名淑雲,已於前日自盡死了。” 王健一面色一變道:“她就是凌蘭心的母親。” 老婦人點頭道:“正是,而凌蘭心也就是令尊和她生的女兒 ” 王健一登時面紅耳赤,痛苦地道:“好了,別說下去了!” 老婦人幽幽一嘆道:“施主是否打算找那凌蘭心姑娘報仇?” 王建一搖搖頭,激動地道:“不,在下如要報仇,只有找殺人魔,不過……不過……也許是師太說的不假,在下只好放棄報仇了。” 老婦人道:“對的,本會主持人只是受凌淑雲的要求代她報仇,而凌淑雲已經死了,施主最好不要再追究此事,不過施主仍然可以協助在場諸位施主去為武林除害 諸位施主最好立刻動身趕去七劍堡!” 成家兄妹聽得面色大變,齊聲急問道:“殺人魔要去敝堡殺人麼?” 老婦人道:“不,她要去貴堡救人,要去貴堡殺人的是千面書生諸葛棠、血影人勾亮、惡屠夫巢天圖、無心狼令狐俊雄及蕭、曾、韓三護法!” 成智雄又驚又恐,跳起來大叫道:“他們為甚麼要跟敝堡過不去,敝堡僅剩的三位堡主已被殺害了,他們為甚麼還要趕盡殺絕?” 老婦人微微一愕道:“施主說貴堡僅剩的三位堡主已被殺害?被誰殺害的啊?” 成智雄怒吼道:“除了殺人魔和那四死神之外,還會有誰!” 老婦人迷惑道:“奇怪主持人並沒告訴老身說她曾殺害貴堡那三位堡主呀!” 華雲翔心頭一動道:“她不知道那三位堡主和磨刀老人已被殺害了?” 老婦人道:“是的,她只告訴老身說,千面書生等人可能要去七劍堡生事,要老身轉告諸位,希望諸位趕快去七劍堡截擊他們而已。” 龍正宗道:“她和千面書生等人原是一幫人,為何現在反要把這消息告訴我們?” 老婦人道:“剛才,老身不是說她省悟受了欺騙麼?前天晚上,千面書生及蕭月娥三護法等人突然不告而別,次日早上,本會主持人發覺他們已不在庵內,才恍然大悟,知道受了欺騙;本來千面書生四人一直都是受她指揮的,最近他們忽然表示要創組‘五王幫’,並決定佔七劍堡作為‘五王幫’的基地,本會主持人沒有同意,他們居然來個不告而別,而且帶走了蕭、曾、韓三護法,這使她明白了一件事,原來千面書生四人和蕭、曾、韓三女原是一幫人,她們三人所稱被塗、丘、歸三位大俠奪去了貞操一節,可能是捏造的,目的只在利用本會主持人除去丘、塗、歸三位大俠,消滅武林白道上的高手,然後稱霸武林,要不然蕭、曾、韓三人與千面書生四人一向不在一起,豈肯跟他們離去?所以本會主持人認為中了他們的借刀殺人之計,故於昨日遣散本庵眾姐妹,獨自趕赴七劍堡去了!” 塗香香大叫道:“這就是了,我一直就不相信我爹會乾出那種傷風敗德之事,原來是千面書生等人設下的陰謀!” 丘惠珠和歸志彪也甚感欣慰,他們明白了父親是無辜受害,已感到可以在武林人士的面前抬起頭來了。 龍正宗沉聲道:“現在事不宜遲,咱們快去七劍堡救人!” 於是老少十六人不暇再與老婦人多談,立即起身直奔下山…… □□ □□ □□七月十五日上午。 七劍堡外出現了九個人。 這九個人正是千面書生諸葛棠、血影入勾亮、惡屠夫巢天圖、無心狼令狐俊雄、金頭陀、九命妖童及蕭月蛾、曾碧柳、韓素英三人! 他們像是在游山玩水,一路談笑風生的來到七劍堡外,千面書生諸葛棠舉目望望七劍堡雄偉的建築,含笑道:“夢想終於成為事實,明天開始,這一座七劍堡將敢名為‘七王堡’了!” 血影人勾亮一笑道:“這將是轟動天下的一件大事!想想看,七劍堡領袖武林數十年,現在我們卻能取其地位而代之!” 惡屠夫巢天圖接口笑道:“不但如此,而且我聽說七劍堡的財產多得無法估計,咱們可以名利雙收!” 無心狠命狐俊雄笑道:“他們一定還不知道溫、程、林三人已死,你看堡中好像很平靜呢!” 蕭月娥道:“咱們行動要快些才行,否則若被主持人趕上,可就麻煩了。” 千面書生諸葛棠笑道:“不用擔心,她的武功雖然高於咱們,但總不會高過跛腳仙,咱們四人聯手都能把那老叫化宰了,還怕作不掉她麼?” 血影人勾亮望望那緊閉的堡門,道:“奇怪,怎不見一個人?” 一言甫畢,忽見七劍堡的堡門大開,由裡面走出一個中年劍士來! 這中年劍士身材魁摀,相貌端正,氣概十分不凡,走出大門後,向千面書生諸葛棠抱拳道:“諸位朋友貴姓大名,駕臨敝堡有何貴幹?” 語氣低沉有力,態度也十分冷靜! 千面書生諸葛棠神情倨傲的答道:“本人複姓諸葛,名棠,匪號千面書生!” 中年劍士鎮靜地道:“原來是諸葛大俠,久仰了。” 千面書生諸葛棠一指身邊的血影人勾亮等人,一一報出他們的名號,最後面露詭笑道: “咱們今日造訪貴堡,是有一件事要與貴堡商量商量……” 中年劍士道:“好的,諸葛大俠有話請說。” 千面書生諸葛棠道:“你有資格代表貴堡說話麼?” 中年劍士點頭道:“有的,在下向天星,敝堡三位堡主不在,現由在下管。” 千面書生諸葛棠笑道:“可以請我們入堡坐坐麼?” 向天星微微一笑道:“當然可以,諸位請!” 說著,側身讓路,拱手肅客。 |
第89章 十八劍士
千面書生諸葛棠詭笑一下,昂首闊步的走了進去。 血影人勾亮等亦隨後跟入。 他們一走入堡中,看見堡中冷冷清清的沒有幾個人,心中頗感意外,但他們藝高人膽大,也不放在心上,在向天星的引領之下,一齊走入堡中一間寬大而華麗的客廳。 向天星道:“諸位請坐!” 千面書生九人含笑坐下。 向天星隨即大聲道:“來人,端茶敬客!” 聲落不久,即有一名堡丁端茶入廳,逐一端給他們九個人,然後施禮退去。 千面書生諸葛棠啜了一口茶,含笑道:“聽說貴堡劍士有數百人之多,他們都到何處去了?” 向天星不答,反問道:“諸葛大俠等今日光臨敝堡,不知有何賜教?” 千面書生諸葛棠笑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向天星不卑不亢地道:“對不起,敝堡劍士的去向,沒有為外人道的必要。” 千面書生諸葛棠哈哈一笑道:“好吧,咱們開門見山的來談一談,我們九人今日到此,是有一事相求 我們要藉貴堡這地方組‘七王幫’,希望你們將這座堡地讓給我們!” 向天星神色如常,也哈哈笑道:“諸葛大俠開玩笑吧?敝堡最近一年雖然迭遭不幸,但畢竟還沒死光呢!” 千面書生諸葛棠獰然一笑道:“不是開玩笑,貴堡的七位堡主已全部死亡,七劍堡已名存而實亡,你們如肯禮讓,我們倒可網開一面讓你們活著離開此地!” 向天星面色微變道:“諸葛大俠怎知敝堡的七位堡主已全死亡?” 千面書生諾葛棠道:“因為我們已將貴堡的溫、程、林三位堡主幹掉了!” 向天星虎然站起,雙目暴射精光,沉聲道:“這是真的?” 千面書生諸葛棠含笑緩緩道:“一點不假,我諸葛棠在武林道上也算少有名氣,豈能說謊貽笑於人!” 向天星面色一陣蒼白,驚怒交迸地道:“你們在何處殺害了敝堡三位堡主?” 千面書生諸葛棠輕描淡寫地道:“在鬼門關上,他們中了殺人魔的軟骨藥,殺人魔指示我們下的手。” 向天星厲聲道:“真是殺人魔指示你們下手的麼?” 千面書生諸葛棠點頭道:“不錯!” 向天星雙目發赤,厲喝道:“你們與殺人魔是何關係?” 千面書生諸葛棠笑道:“不瞞你說,我們四人原是她的‘四死神’,曾經冒充塗、丘、歸、華四人協助她殺人,現在我們打算自立門戶 ” 向天星截口喝間道:“是協助她殺人或是藉她之手殺人?” 千面書生諸葛棠訝笑道:“咦!你怎麼會想到這問題呀?” 向天星沉笑道:“哼!殺人魔殺害塗、丘、歸、華四位大俠,只怕是受你們挑撥唆使的吧?” 千面書生諸葛棠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倒是聰明得緊,居然會想到這一點,不錯,告訴你也無妨,這三個 ” 他舉手一指蕭、曾、韓三人道:“是我們的人,我們為了要除去可能與我們為敵的涂嘯天等人,就指使她們投入姐妹會,偽稱被涂嘯天等人始亂終棄,要求殺人魔代為報仇,如今我們目的已達,因此這是實現我們的抱負的時候了!” 語至此,聲調一沉,面露惡笑道:“好了,現在一句話,你們讓不讓出這座堡地?” 向天星神色也變得很冷峻,一字一頓道:“敝堡即使肯讓,有一個人也不會答應!” 千面書生諸葛棠道:“誰?” 向天星道:“一位女士!” 千面書生諾葛棠哦一聲道:“甚麼了不起的女人敢與我們作對,請她出來讓我們拜識拜識如何?” 向天星舉手一指客廳門口道:“她來了!” 千面書生諸葛棠九人一齊別臉向廳口望去,頓時面色遽變,一齊驚跳了起來。 來的是誰? 不是別人,正是殺人魔 妙蓮師太!她站在廳門口,臉上罩著一片嚴霜,從全身散發出來的殺氣,使人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看情形,她是先諸葛棠九人一步趕到七劍堡來的! 千面書生諸葛棠九人對於她的突然出現,著實吃了一大驚,不過他們早已準備硬幹,故很快就恢復了常態,當下一齊朝她行了一禮,乾笑道:“想不到會主還比我們快了一步,是協助我們而來的吧。” 妙蓮師太冷冰冰地道:“是的,我來成全你們的心願 讓你們死在這裡!” 千面書生諸葛棠哈哈一笑道:“會主何必說得這麼絕情?無論如何,我們總算和你相處了好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妙蓮師太冷冷道:“你們都到外面來吧!” 語畢,轉身走去。 千面書生諸葛棠和血影人勾亮等交換了一個眼色,乃即舉步跟出。 客廳外面是一片寬廣的練武場,此刻的練武場已和剛才千面書生九人看到的不一樣 場上已有十七位劍士列隊站著,另外還有一位老婦人! 那十七位劍士一律著白色服裝,腰上各懸一劍,個個神態軒昂,分明都是七劍堡成就不凡的劍士,那老婦人年約六旬開外,面貌姣好,氣質高貴,手拄一支龍頭拐,神情冷峻已極! 妙蓮師太領著千面書生九人走到場中,一指那老婦人道:“這位是成老夫人。” 千面書生諸葛棠冷傲一笑道:“哦……” 妙蓮師太向成老夫人笑道:“老夫人,他們說要在貴堡成立‘七王幫’,要你們將這座七劍堡讓給他們呢!” 成老夫人冷冷一笑道:“哦……” 神色語氣和千面書生一樣冷傲! 妙蓮師太含笑道:“在動手之前,我想先請教他們一件久已存在我心中的疑問,可以麼?” 成老夫人點點頭。 妙蓮師太於是回對千面書生諸葛棠,說道:“剛才你在客廳上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們為了要稱霸武林,設下這麼高明的借刀殺人之計,我十分佩服,我只恨自己瞎了眼,並不怨恨你們,但有一事我很想明白,當年我所遇到的那個負心人華玄圃,到底是真的華玄圃還是假的華玄圃呢?” 千面書生諸葛棠哈哈笑道:“現在咱們已撕破臉,我老實告訴你也好,你所遇到的那個華玄圃是假的,也就是說;你是失身於假的華玄圃!” 妙蓮師太臉色變得異常蒼白,好像要暈倒,身形搖晃了一下,顫聲道:“那麼,那個假的華玄圃就是你化裝的了?” 千面書生諸葛棠笑道:“不,那人是華玄圃的弟弟華玄農!” 妙蓮師太神情一變道:“他為何要冒充華玄圃來欺騙我?” 千面書生諸葛棠笑道:“因為他們兄弟不和睦,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華玄農是其父之妾所生的,為了要和華玄圃爭奪家產,兩兄弟翻臉成仇,但由於華玄農品行不佳,最後被族人趕出家族,華玄農因此懷恨在心,一直想殺害華玄圃,但因他武功不及華玄圃,因此就來求助於我……” 妙蓮師太目皆欲裂,厲聲道:“於是你就使用你精絕的易容術,將他化裝成華玄圃,教唆他來欺騙我?” 下面書生諸葛棠笑嘻嘻道:“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女俠,你的武功不在華玄圃之下,因此我們認為可藉你之手除去華玄圃,於是冒充為華玄圃的華玄農就開始去追求你,然後就在得手之後棄你而去,使你由愛生恨,但我們沒料到你並未立刻去找華玄圃報仇,你似乎對他一往情深……” 妙蓮師太悲憤欲絕,淚如雨下,仰天悲呼道:“華玄圃啊!你為甚麼不說明白?你應該知道那是華玄農的毒計,你為甚麼不說明白啊?” 千面書生諸葛棠笑道:“華玄圃所以始終不說出來,乃是因為他有一副忠厚寬大的心腸,他雖然不齒其弟的為人,卻仍對他有一份兄弟之情,他不願見他被你殺死,而希望他能痛改前非。” 哈哈大笑一陣,又道:“只可惜他對華玄農太不了解了,華玄農根本就是天生的壞胚,要他改過遷善,即無異難如登天!” 妙蓮師太淚流滿面,渾身發抖不止,但仍竭力忍耐著,沒有立刻動手,目凝虛空,喃喃問道:“後來你為何把他殺了?” 千面書生諸葛棠詭笑道:“怕他洩漏秘密啊!我得知華雲翔要去普陀山找他,怕他說出真相,所以跟去把他殺了,否則一旦被你明白了當年玩弄你的是他而不是華玄圃,對我們就不利了!” 妙蓮師太慘笑道:“現在你認為我已收拾不了你們麼?” 千面書生諸葛棠聳聳肩道:“不錯,要不然我怎敢把一切真相說出來?” 說罷,又縱聲大笑。 妙蓮師太至此已沉不住氣,厲叱一聲,身形電撲而出,探掌猛拍過去。 她含憤出手,勁道凌厲無比,隨掌帶出的勁風,勢如狂飆,震得連挺立在兩丈外的那十七位劍士都站立不住,登時倒退了數步! 但千面書生諸葛棠早有防備,見他眉頭一動?立時閃身掠開,大笑道:“兄弟們,大家幹啊!” 血影人勾亮、惡屠夫巢天圖、無心狼令狐俊雄三人立時一齊撲上,企圖聯手圍攻,一舉將她擊斃,他們對於在場的成老夫人及向天星等十八位劍士,顯然都不放在眼裡,認為由金頭陀、九命妖童和蕭、曾、韓三女去應付就夠了。 這打算似乎不錯,只不過數招之間,他們四人對妙蓮師太的圍攻已大佔優勢。 原來,妙蓮師太雖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但人在悲憤頭上,出手就無法保持原來的水準,再加上千面書生四人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因此交手七八招,她已現出技窮之象了! 這時,成老夫人一頓手中的龍頭拐,冷然道:“向天星,你們還在等待甚麼?” 向天星和那十七位劍士聞言之下,立時一齊拔劍出鞘,向金頭陀、九命妖童和蕭、曾、韓五人圍了上去。 於是,剎那間,一場慘烈的搏鬥在場上展開了! 成老夫人冷靜的佇觀了片刻,認為堡中十八位劍士定可支持一陣子,於是一橫龍頭拐,騰身躍入妙蓮師太與千面書生四人的戰圈,一語不發,猛然一拐向血影人橫掃上去! 武林之中,沒有人不知道七劍堡的七位堡主是當今劍術大家,但絕少有人知道成老夫人也是個中高手,只不過她的武功不在劍術上面,而在手中那支龍頭拐。 她的拐上功夫是從娘家學來的,她的娘家也是武林中極富盛名的世家。 這時她掃出的一拐,其勢有若奔電,血影人勾亮使的是一把長劍,倉猝間沉劍一架之下,頓時被她震得踉蹌倒退五六步! 但他一退即進,揮劍反攻上去,桀桀怪笑道:“臭婆子!瞧不出你倒有兩下子,好極了! 老子就先鬥鬥你!” 話聲中,劍如匹練,縱橫飛閃,和她單打獨鬥起來。 而妙蓮師太去了一個敵手,情勢轉佳,立刻挽回劣勢,她雖然赤手空拳,但掌上功夫異常神妙,變化飄忽莫測,而且每一掌都蓄著強烈無比的力道,掌風過處,其利如刀,刮得場上細草一蓬一蓬的飛揚而起! 她似已下定決心,拼死也要將千面書生四人擊斃,故爾殺手綿綿不絕,毫無畏懼或退縮之象。 但千面書生諸葛棠三人也是功力高強經驗豐富的黑道高手,他們見招破招,覓隙進擊,並未被她的氣勢壓制下去,雙方激戰數十招後,仍然分不出一些強弱。 倒是金頭陀五人和十八劍土之混戰,已漸漸分出強弱來了。 金屈陀和九命妖童在武林中的名氣雖然稍遜於千面書生諸葛棠四人,但身手並不差多少,他們的武功無疑高出十八劍士甚多,而蕭月娥、曾碧柳、韓素英三女也各有一身絕技,身手也不在十八劍士之下,因此雖然是五個對十八個,卻反佔了上風,打得十八劍士手忙腳亂起來。 就中以金頭陀的月牙鏟最具威力,他一人獨鬥四位劍士,一直搶盡優勢,打到五六十招時,一招“海底撈月”挑中了一位劍士的小腹,那劍士慘叫一聲,頓時腹破腸流,倒地而亡! 接著,九命妖童也得了手,他的飛爪抓中了一個劍士的面門! “啊!哎!” 那劍士也是一聲慘叫,臉上登時現在五道很深的血槽,棄劍掩臉倒地,痛得在地上打滾起來。 十八劍士本來就抵擋不住他們五人的攻勢,這下傷亡了三個,情勢就更加危殆,但他們倒都不退縮,繼續奮戰不懈。 成老夫人和血影人勾亮之戰,情況亦甚慘烈,但雙方出手均無遲滯之象,看樣子是勢均力敵,無法在短時間內分出勝負。 妙蓮師太和千面書生諸葛棠,惡屠夫巢天固,無心狼令狐俊雄三人的惡鬥,也成膠著狀態,打得難分難解。 這個時候,七劍堡如果再有數十個劍士前來助陣,這一仗似乎是可以取勝的,可惜的是七劍堡的劍士均已外出追查管承義(他們在獲悉殺害成大堡主和石、史兩位堡主的真兇乃是管承義和他的姪兒時,便被溫兆祺派出追查管承義叔姪的下落),故堡中剩下的劍士,就以目前的十八劍士身手最高,而其餘藝業未滿的門徒,在妙蓮師太趕來七劍堡通知後,成老夫人為怕他們傷亡,已將他們遣走,是以整個七劍堡中,現在就只剩下成老夫人和十八位劍土可以迎戰了。 所以,這一場激戰,如果成老夫人和妙蓮師太不能在短時間內獲勝,結果將是不堪設想的。 而看情形,成老夫人和妙蓮師太已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擊敗千面書生四人。 再戰一刻時,又有兩個劍士被金頭陀和九命妖童擊中要害,倒地身亡。 成老夫人,又驚又怒,一支龍頭拐使得“呼呼!”直響,拼命進攻,希望立刻擊殺對手血影人勾亮,然後轉去支援那群堡中劍士。 但血影人勾亮並不為她的疾攻狠拼所挫,出招亦凌厲絕倫,毫不稍讓。 兩人拼鬥了一百多招,依然勢均力敵,誰也勝不了誰! 妙蓮師太與千面書生三入的搏鬥,情況亦可,雙方都像豁出了性命,出手毫不留情,硬打硬架,慘烈異常! “啊……” 一聲長長的慘嚎,又由一個劍士的口中發出! 那個劍士被金頭陀的月牙鏟擊中腰部,身似斷線紙鳶直飛出去。 這一來,十八個劍士只剩十三個了! 金頭陀一看情勢,認為由九命妖童和蕭、曾、韓三女對付十三劍士已是綽綽有餘了。 於是跳離戰圈,轉去協助千面書生三人圍攻妙蓮師太,他們都有一樣的想法,認為只要把妙蓮師太收拾下來,餘者就不足為慮了。 他這一加入圍攻,妙蓮師太頓又陷入困境,但她鬥志仍極高昴,她的確已豁出性命,決心拼掉千面書生四人,一雪幾年來受愚弄的怨恨,因此她雖然屈居下風,但可說越戰越勇! 金頭陀因擊斃了三個劍士自以為了不起,故此刻加入圍攻,表現得極是跋扈,一路猛打猛砸,似想協助千面書生擊殺妙蓮師太,以示自己的不凡。 由於急求表現!只攻不守,就在他一招:“力劈華山”發出之際,忽覺一股怒濤般的勁風湧到胸前,心頭不禁一懍,待想閃身躲避,已然遲了一步,只覺胸口如中巨杵,頓感眼前發黑,仰身栽倒,口中鮮血狂噴! 無心狼令狐俊雄破口大罵道:“混帳!該死的東西!誰叫你上來的!” 這無心狼令狐俊雄之所以博得“無心狼”三字,是因他一向心黑手辣,對任何人都不講感情,這時他看見金頭陀受傷倒下,他的看法就與一般人不一樣,他認為金頭陀應該繼續去攻殺那些劍士,等殲滅了那些劍士之後,再來助戰不遲,而金頭陀不做是圖,卻來參加圍攻妙蓮師太,故一看他受傷倒地,不但不表同情,反而破口大罵起來。 但金頭陀已聽不到他的痛罵,他已昏死過去了! 妙蓮師太一招劈空掌擊倒金頭陀,精神為之一振,出招更加兇猛,殺手連施,希望再擊倒一個,只要能再擊倒一個,她就可以穩操勝券了。 千面書生諸葛棠三人自然明白她的心意,故一些不敢大意,各展本身絕學,全力與她周旋起來。 這時,那十三劍士由於金頭陀的退出,情況反而轉好,已勉強能夠抵住九命妖童和蕭、曾、韓三女的攻勢了。 情況不好的反而是成老夫人,她和血影人勾亮苦戰數百招之後已感後力不繼,被血影入勾亮攻得只有招架之功了。 原來了若論她的胸中武學,絕不在血影人勾亮之下,但她已多年未與人動手,而且年紀大了,體力不及血影人勾亮的雄厚,因此久戰之下,已感力不從心。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敗,自己一敗之下,便會影響大局,故拼命苦撐下去。 向天星是在場的劍士中,身手是較高的一個,他和另外三個劍士正在對抗九命妖童,這時發現老夫人已有不支之象,生怕老夫人落敗被殺,當即放棄圍攻九命妖童縱身撲上血影人勾亮,與成老夫人聯手對抗起來。 他這一加入助戰,果然挽回了成老夫人劣勢的局面。 但與九命妖童拼鬥的三個劍土卻因而陷入危境,九命妖童的飛爪確有神鬼莫測之妙,收發之間,疾如火星迸飛、頓時把三個劍士攻得連連後退。 “嘿!” 一聲厲叱,他的飛爪已抓中了其中一個劍士的右大腿,抓得那劍士皮開肉綻,血流如注。 那劍士悶哼一聲,突然使出“孤注一擲”的戰略,脫手將長劍對準他猛擲過去。 九命妖童怪笑一聲,身形一斜,右腳疾抬,“拍!”然一響,將他擲到的長劍踢得飛上半空,緊接著飛爪猛掄猛吐,抓向另一個劍士! 飛爪疾如流星,破空生嘯! 那劍土一時膽怯,縱身疾退。 那知九命妖童發出的飛爪突然中途轉變方向,就好像鷂子在空中翻身,巧妙絕倫的反向另一個劍士的腹部抓去。 這個劍士在受到攻擊前的一瞬間,正持劍側面刺向他身腰,做夢也沒料到對方發出的飛爪忽然轉向自己,是以閃避不及,腹部登時中爪,鋒利的鋼爪“噗!”的一聲抓入他的腹部。 於是,十三個劍士又一傷一亡,只剩下十一入能夠迎戰了! 曾、蕭、韓三女本來是每人獨鬥三個劍士,雙方一直未分勝負,這時由於抵抗九命妖童的三劍士已一傷一亡,故此九命妖童,已能騰出身手幫助她們三人,她身如穿花蝴蝶,飛爪似火星進飛,不久便將十個劍土攻得陣腳大亂…… 妙蓮師太眼看七劍堡一方敗局已定,心中又驚又急,決心行險求勝,當下厲叱一聲,身形驀然當空飛起,乘著身在空中之際,以迅捷的手法拔下發下的一支玉搔頭,然後左掌凌空下擊,拍出一股掌風襲擊千面書生諸葛棠,暗中則一抖右手,將那支玉搔頭打向惡屠夫巢天圖! 巢天圖只提防她發掌的方向,沒料到她打出暗器,待到發覺有暗器打到時欲避已然遲了,只覺咽喉一痛,玉搔頭已然貫穿他的咽喉! 這當然是致命傷,巢天圖發出“啊 ”的一聲狼號,身子一跳而起,摔落地上時,已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千面書生諸葛棠和無心狼令狐俊雄大吃一驚,不覺一齊縱身暴退。 妙蓮師太長笑一聲,身似閃電,朝千面書生諸葛棠撲過去。 她乘勢急攻,意欲一舉擊殺萬惡罪魁的千面書生諸葛棠,那知身子撲出尋丈之際,突然感到背上一陣劇痛,像似有五把利刀同時刺入背心! 她立刻明白是中了九命妖童的飛爪,心衝大怒,立時反手抓出,一把抓住連結飛爪的鐵練,尖叫一聲,運出十二成功夫,猛然一拖! 九命妖童來不及收回飛爪,被她一拖之下,登時摔了個狗吃屎! 她閃身欺前,立時一腳踩上九命妖童的後腦,只聽“拍!”然一響,九命妖童的頭殼頓被踩碎,腦漿與鮮血飛濺而出 本來有九條性命的九命妖童,剎那間連一條也沒有了! 千面書生諸葛棠和無心狼令狐俊雄雖然看得心驚,但認為她背上中了飛爪,身手將大打折扣,故大喝一聲,雙雙撲上,再度與她惡鬥起來。 就在這時,與成老夫人聯手抵抗血影人勾亮的向天星卻中了一劍,傷及心臟,倒地死了! 成老夫人雙目盡赤,厲喝一聲,手中龍頭拐使盡全身之力,猛然向血影人勾亮當頭劈下! 血影人勾亮身形一側,讓開她狠命的一擊,同時使出一招“老鷹攫食”,刺向她右膝蓋。 成老夫人一拐劈下,由於用力過猛,一發覺走空而想撤招自救時,已然來不及,右膝蓋頓被劍尖刺中,大叫一聲,仰身栽倒。 血影人勾亮獰笑一聲長劍猛吐,對準她心窩疾刺下去! 就在千鈞一髮之間,驀聞“當!”的一響,血影人勾亮的長劍突被某種暗器擊中,準頭立失,刺在成老夫人身邊地上,距離成老夫人的腰部僅有兩寸! 血影人勾亮感到發出暗器的人力道極強,心頭微微一震,抬頭往暗器來處一望,頓時面色大變,叫道:“老大,他們來了!” 不錯,此刻從堡門那邊掠來了十六條人影,像燕子一般疾掠而至! 來的,正是丐幫幫主龍正宗,四長老霹靂神丐、追雲神丐、鐵指怪丐、鬼腳丐及華雲翔、歸志彪、涂香香、丘惠珠、王健一、傅天申、趙克平和成家四兄妹! |
第90章 恩怨火化
而發出暗器救下成老夫人的,正是趕在最前面的丐幫幫主龍正宗! 千面書生諸葛棠一見大驚,叫道:“咱們走吧!” 妙蓮師太厲聲道:“那裡走!” 身形一掠,如影隨形電射追上,豎掌拍出! 千面書生諸葛棠逃出不過尋丈,整個身子都在她掌風的籠罩之下,迫得只好舉掌相迎。 兩股掌風懸空一接,發出一聲暴響,千面書生講葛棠功力畢竟稍遜,登時被震得踉蹌後退。 妙蓮師太撲出之勢毫不稍頓,倏忽趕上,又一掌猛抓過去。 這次她沒有發出劈空掌,而打算抓住他,不讓他死得太痛快,要將他慢慢的凌遲處死。 千面書生諸葛棠情知不易逃掉,只得停步再戰,全力跟她拼鬥起來。 血影人勾亮、無心狼令狐俊雄和蕭、曾、韓三女一看龍正宗等十六人趕到時,已知侵奪七劍堡的希望已告幻滅,均想撤退逃走,但逃走的念頭剛生,龍正宗等十六人已趕到近處,再加上在場十位劍士的拼命攔截,他們終於沒逃成,而被龍正宗十六人包圍起來了! 成家兄妹看見堡中劍土死傷累累,母親也受傷倒在地上,自是驚怒交進,連忙上前將母親救到一邊,除由成幼慧留下照顧之外三兄弟立即跳入場中,協助十位劍士將蕭、曾、韓三女圍攻起來。 丐幫四長老則撲上血影人勾亮和無心狼令狐俊雄,頓時鬥成一團。 華雲翔等人也想加入參戰,龍正宗了擺手道:“不必,這就夠了!” 的確,正邪雙方的情勢,至此已大為改觀,千面書生諸葛棠獨鬥妙蓮師太,根本不是對手,交手不過十幾招,已呈強弓之末,血影人和無心狼已苦鬥多時,這時遭遇四長老生龍活虎般的對手,也只有招架之功,而蕭、曾、韓三女在成家三兄弟的含憤猛攻之下,情況更是不濟。 成智雄劍如飛虹,在不到盞茶工夫,就已一劍磕飛曾碧柳的長劍,跟著一招“銀河摘星”,一下便將曾碧柳的頭砍得離體飛起! 接著,成守仁也一劍將蕭月蛾劈為兩截! 韓素英看得魂飛魄散,駭叫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投降 ” “降”字甫出,成大勇已一劍貫穿她的心房,劍尖直透背心! 妙蓮師太厲聲道:“你們都退下,我要親手殺死他們!” 她這話是向丐幫四長老說的,但四長老已知血影人勾亮和無心狼令狐俊雄即是殺害跛腳仙的兇手,那裡肯罷手,攻得更起勁! 妙蓮師太如瘋似狂,掌掌凌厲,把個千面書生諸葛棠攻得連連倒退。 忽然間,只見她左掌一把扣住千面書生諸葛棠的長劍,右掌五指如爪,猛可抓入諸葛棠的胸口! “啊……” 諸葛棠發出一聲狼 般的慘叫! 原來,妙蓮師太的五指像鋼爪直插入他心房,竟將他一顆心活生生的掏了出來! 她把那顆血淋淋的心摜在地上,瘋狂的用腳踩碎,然後仰天大笑一聲,轉身撲上正在苦鬥四長老的血影人勾亮和無心狼令狐俊雄。 血影人勾亮本來已被霹靂神丐攻得險象環生,這時一見她氣勢洶洶的凌空撲到,不禁心膽俱裂,身形一蹲,往外低竄出去。 但他不逃還好,一逃之下,登時空門大露,妙蓮師太厲笑一聲,凌空推下一股凌厲的劈空掌,正好擊中了他的背部! “蓬!”然一響,頓時僕地不起! 這一掌力道足有千斤之重,血影人勾亮內臟已然盡碎,但她還不罷休,飄身落到血影人身上,雙手抱起血影人的頭猛力一扭,竟將血影人一顆頭扭斷下來! 接著,又用腳猛踩,把那顆頭踩成一堆肉漿! 無心狼令狐俊雄嚇壞了,忽然扔下武器,屈膝跪下哀求道:“會主,請給我一個全屍吧?” “砰!” 霹靂神丐適時一棒擊中他頭上,暴吼道:“休想!” 別看那只是一支竹棒,但一擊之下,竟將無心狠的頭顱擊得粉碎,鮮血和腦漿飛濺了起來! 妙蓮師太趕上一步,俯身將無心狼的雙腳舉起,尖笑道:“全屍?你還想全屍?” 話聲中,無心狼的屍體已被她撕成兩半,如雨而下的鮮血,淋得她滿臉滿身! “哈哈哈哈!” 她仰天縱聲大笑,看其神情真是瘋了! 眾人默默的望著她,神色均甚凝重。 對於華雲翔等人來說,她才是殺父仇人,但他們已知道不須要動手了。 他們不但沒有動手之意,反而對她產生了一份憐憫之情,因為他們現在很了解她的心情 了解一個受騙的女人的心情。 只見她大笑一陣之後,忽又掩臉大哭起來,一面哭一面叫道:“給我一桶油!給我一桶油!” 成智雄沉聲問道:“幹甚麼?” 她指著千面書生等人的屍體,咬牙切齒的哭道:“我要燒掉他們!我要把他們燒得乾乾淨淨!” 成智雄轉向華雲翔望著,見他沒有反對之意,便向一個堡中劍士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去提一桶油來。 那劍士應命而去。 不久,已將一桶油提到場上。 妙蓮師太忽然停止痛哭,而且神情變得十分冷靜,她把千面書生諸葛棠九人的屍體拖到一起,隨後提起那一桶油澆了上去。 她接著抬臉問道:“誰有火折子?” 龍正宗掏出火折子扔給她。 她接了火折子,沒有立刻點燃,突然抬目望著華雲翔等人,冷然道:“華雲翔,現在你們仔細聽著,我在鬼門關上殺害你們五人的父親,其中除了大刀王松之外,我承認都殺錯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等下我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報償,但在報償之前,我覺得應該把我受騙的原因說明白。” 她背上中了九命妖童的飛爪,由於流血過多,這時已有支持不住之象,身子晃動了一下,強打精神的轉望龍正宗道:“你是丐幫幫主龍正宗?” 龍正宗點點頭。 她忽然苦笑一下,說道:“你是老一輩的武林人物,大概還記得二十年前的武林道上曾經出現了一個‘紫衣女俠寇青青’吧?” 龍正宗虎目一注道:“你便是當年轟動武林的‘紫衣女俠寇青青’?” 她點了點頭道:“不錯。” 龍正宗動容道:“關於你當年的一切,老叫化還記得很清楚,在當時的武林道上,你不但武功出眾,而且艷冠群芳,有人說你是武林第一美人。” 她又苦笑了一下,道:“就在我行道武林的第二年,我邂逅了名震武林的青年俠客‘華玄圃’,我們一見鍾情,成為人人羨慕的一對俠侶……” 龍正宗點頭道:“這事老叫化也知道。” 她低下頭,緩緩道:“交往半年之後,他向我求婚,我答應了,就在那一天,我……我就把女人最寶貴的貞操獻給了他,事前他曾發誓,說將來若有負於我,願受身首異處的極刑……” 她抬起滿是淚水的臉孔,接著道:“可是,過了幾天,他忽然溜了,我到處找他,後來才聽說他原來早有妻室,你們可以想像得到我那時的感受,我悲憤萬分,就去找他質問,但是他不認帳,反指罵我為瘋女人!” 華雲翔慚愧的垂下頭。 她身子又搖晃了幾下,慘笑道:“我……我不能說得太詳細了,總之我恨透了他,但是那時他武功比我高,我無力將他殺死,就四處去遞訪名師深造武功,後來加入了姐妹會,又後來我被推舉為姐妹會的會主,那時候來了三個女人要求加入姐妹會,她們就是眼前的這三個賤女人!” “她們向我哭訴涂嘯天、丘清泉、歸揚銘三位大俠污辱她們,要求我幫她們報仇,我於是下定決心要處死這些負心漢……” 她痛苦的咬了咬牙齒,繼續說道:“後來我如何處死塗、丘、歸、華四人,你們都知道了,現在我要說的是我受了欺騙,原來這三個賤婦所說被塗、丘、歸三人污辱根本沒有那回事,她們原是千面書生諸葛棠等人的姘頭,千面書生四人企圖稱霸武林,就唆使她們加入姐妹會,偽稱遭遇不幸,利用我除去塗、丘、歸三人,甚至我早先遇到的那個大儒俠華玄圃也是假的,原來他是華玄圃的弟弟華玄農冒充的……” 華雲翔一聽此言,不禁神色一振,脫口道:“啊,欺騙你的不是家父?” 她點點頭,恨聲道:“是的,那也是千面書生的陰謀,他將華玄農化裝成令尊的模樣,唆使他來欺騙我,以便嫁禍令尊!” 華雲翔又驚又喜道:“可是家父為甚麼不說明白?為甚麼情願死在你手裡?” 她道:“令尊不說,是因為他對華玄農仍有一份兄弟之情誼,不忍見他被我殺死;至於令尊未加抵抗,理由也是相同,他希望以他的死來喚醒華玄農,希望華玄農能改邪歸正!” 說到這裡,萎靡的坐倒地上,慘然一笑道:“好了,一切真相就是這樣,至於其他細節,我不想再解釋了!” 她一邊說一邊劃亮火折子,讓火星燃及澆了油的九具屍體,剎那之間,九具屍體火勢能熊燒起來來了! “哈哈哈哈!” 她突然又仰天大笑,在淒厲的笑聲中,縱身跳入火堆之中…… 眾人默默的望著,沒有人上前搶救,也沒有人現出驚駭之色,因為大家都已料到她會以這種方式來結束她自己的生命。 以她過去所造成的錯誤,這無寧說是罪有應得的報應! 火,越燒越猛烈。 屍體,散發出焦臭之味。 而最後,只剩下一堆骨灰,雖然不是很乾淨,但在眾人的感覺中,這世界的確已很乾淨了! (全書完) |
落日屠龍
作者:幻龍
01章 窮途末路a 01章 窮途末路b 02章 美麗幫主a 02章 美麗幫主b 03章 機智退敵 04章 落日疑雲 05章 海流真經 06章 返噗歸真 07章 千里神駒 08章 殘毒奇叟a 08章 殘毒奇叟b 09章 大鬧少林寺 10章 馬尾俠影a 10章 馬尾俠影b 11章 神箭絕技 12章 似夢是幻 13章 神猿授技 14章 天劍奇潭 15章 骷髏怪人 16章 骷髏聚會 17章 偉大母愛 18章 母子不識 19章 君何消瘦 20章 瑤池魔女 21章 前世孽情a 21章 前世孽情b 22章 三陽殿主a 22章 三陽殿主b 23章 話中有因a 23章 話中有因b 24章 神秘女郎 25章 落日奇谷 26章 武林一仗 |
第01章 窮途末路a
河南少室峰,遙遙可望 屋宇連綿,黃牆碧瓦,好大一座寺院。 晨暮時分,少林寺慣例地傳出八響鐘聲,餘音繚繞在空谷晚風之中,遙傳於數裡之外,消除了人們滿腹的苦憂。 哪知八響鐘聲之後,“鐺!鐺!鐺!”又傳出三響,這聲音較那八響鐘聲,高昂尖銳,震撼山岳,人心顫動,顯然是少林寺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故。 藏經閣前的空場上,人影幢幢,數百和尚凝立四周,口中喃喃低聲誦經。 梵音低沉深遠,啟人神思。 中間立著一位穿灰色粗布衣衫的少年,由他的衣著與頭髮著來,是一個俗家子弟。這灰衣少年,原是少林寺香積廚中,灶下燒火的一個小夥夫。 這墨炭煙塵滿臉的小夥夫,眉宇間流露出英氣和智慧,此刻他雙手滿是鮮血,那雙眼睛帶著緊張、恐怖、懼怕的神色,凝望著面前地上四具腦門破裂,鮮血外流,張牙咧嘴,橫眉瞪眼,滿臉痙攣的屍體出神。 突然一個精瘦枯骨的僧人,越眾而出,急步地走了過來。 此人,正是達摩堂首座天摩禪師。 天摩禪師那雙如電眸子略微掠過地下屍體,“哼”了一聲,目光中似欲噴出烈焰,狠狠地盯著灰衣少年,眼色充滿了怨毒. 當灰衣少年那雙緊張害怕的眼睛和天摩禪師眼光接觸時,他惶恐地退了一步。 陡然間天摩禪師雙眉豎起,冷笑一聲道:“你的大力金剛掌是誰所授?” 他說話的聲音極其尖銳,似若寒夜梟鳴,令人不自主地打個寒噤。 天摩禪師見灰衣少年呆立不語,又厲聲喝道:“我問你大力金剛掌是誰教的?” 灰衣少年顫抖著道:“我……我……沒人教,是自己學的,我……我……錯手殺了四位師兄,請……” 天摩禪師踏上一步,聲音突然放低,說道:“你再明白地說一遍,你的大力金剛掌非本寺哪位師傅所授,是自己偷學的?” 他聲音雖低,但語氣含有威嚇之意。 灰衣少年不善說謊,雖然他知道偷學武功,是要得到極嚴重的懲治,但他卻毫不隱瞞地答道:“是弟子自己偷學的,沒有哪位師傅教我。” 此刻寺內十餘座巨鐘一齊響了起來,鐺,鐺之聲,震得群山齊應。 只見那修竹青松道上走來十八名僧人,一律身著灰袍,外披淡黃袈裟,年歲均較環立羅漢堂四周的弟子為長,他們乃是高一輩的達摩弟子。 隨著十八名達摩禪堂弟子之後,是四位眉清目秀的小沙彌,擁著一位身材修偉、面容紅潤、肅穆威嚴的僧人,此僧便是當今少林寺掌門方丈 一天鳴禪師。 天摩禪師見掌門方丈前來,立刻轉身合十說道:“掌門師兄大駕光臨,請恕天摩未能親身遠迎。” 天鳴禪師揮手說道:“師弟免禮,這位弟子是哪位師傅管教的?” 天摩禪師道:“稟告師兄,這叛逆乃是香積廚中灶火鐵明師任所管,鐵明師任已為這叛徒重傷,正在急救中。” 天鳴掌門聞言,臉上神色微變,那二道電光似的眼睛掃向灰衣少年的臉上。 灰衣少年眼見掌門禪師親來,立刻心中一震,感到事態嚴重,本來他想自己錯手擊斃了四位師兄與鐵明和尚,頂多被軟禁幾年,因為今夜是三年一度的中秋大校預閱,每次預閱皆有失手傷人的慘事發生,何況自己並非有意使出辣手,而是這四位師兄咄咄逼人,欲置自己於死地,這是場中諸人皆有目共睹的。 灰衣少年想到此處,膽氣一壯,說道:“掌門大師明鑑,弟子南宮遠……” 他語音未完,天摩禪師立刻沉聲道:“住口,你好大的膽子,竟擊斃了四位師兄,還有何話說?” 灰衣少年南宮遠顫聲道:“我……我並非存心傷害四位師兄……” 天摩禪師突然向天鳴說道:“掌門師兄,這叛徒的武功乃是偷學而成,此罪已經違犯了本寺百年前所立的規條,凡是不得師授而自行偷學武功者,重則處死,輕則挑斷全身筋脈使之成為終身殘廢逐出寺院。” 南宮遠聞聽此言,頭頂嗡的一響,恍似晴天霹靂,幾乎暈了過去,雙目滾出二滴眼淚。 此刻他腦際浮現出自己的一段淒涼身世 自幼喪父,無兄無弟,只有一個老娘,家貧如洗,在七年前本想出外經商,母親卻含淚叫他前來少林寺學點武功,她老人家說:“你父親便是毫無半點武功的老實人,在外經商為地痞流氓打死。” 所以母親要自己學點武技防身,以後到外面謀生遇到強盜或蠻橫之人,也不會吃虧。 因而纔來到少林寺當小廝,藉以偷學武功。哪知卻發生這場大禍…… 天摩禪師領了一頓又道:“這叛逆,竟然偷學了少林絕藝大力金剛掌,乃屬理應從重處罰者,更何況他又傷害四條人命,犯了欺師滅祖之罪,死有餘辜,敬請掌門師兄宣判。” 南宮遠突然大聲喝道:“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大師你們慈悲,慈悲……” 他雙膝跪地,淚水如雨,口中不停地嚷叫著。 天鳴禪臨沉吟了一會,肅聲道:“本專向來門規森嚴,此人連犯幾項大罪,自是不能寬恕。” 南宮遠淒聲叫道:“大師呀,弟子家中尚有老母,我死之後,家母定然悲痛不欲再生,你們不要處死我,不要處死我呀……” 只聽天摩禪師喝道:“達摩堂眾弟子,把他拿下!” 達摩堂十八名弟子習練有素,一聽天摩令下,登時搶出,將南宮遠團團圍住。 南宮遠哭聲叫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人孰無錯,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大師呀,你們是有道高僧,清原諒弟子之錯……。” 天摩禪師喝道:“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達摩堂十八弟子,齊宣佛號,踏步上前。 南宮遠傷心欲絕,高聲叫道:“娘呀!原諒不孝的兒子罷,孩兒無法侍奉你老人家了!” 每個字的音韻,都拖得十分悠長,像在寂靜的深夜裡,哀弦彈出的音符,動人肺腑,真是字字血淚,慘不忍聽,是那樣淒苦、幽絕。 達摩堂十八名弟,雖然執法如山,鐵石心腸,此刻也不禁將逼近的身子頓阻了一下,但略停之後,立刻又逼了過來。 突然南宮遠雙目射出一道駭人的兇光,臉上肌肉痛苦地抽搐幾下,厲聲喝道:“站住!” 這聲大喝,如同悶雷啞鳴,震得人們耳鼓嗡嗡作響,說也奇怪,只見十八名弟子停了下來,呆若木雞。 天鳴、天摩這兩位當代少林高手,聽了他的喝聲,臉色驟變,他們都感到這洪亮的聲音,帶著一股攝人心魄的力量,竟像似極為上乘的外家武功 獅子吼。 但他們臉上的神色轉眼即逝,因為他們知道這獅子吼,非有數十年功力無法練成,就是少年從入寺便經本寺武功最高的心禪堂七老傳授,也無法練就這樣深厚的內功,他們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了? 南宮遠大聲一喝後恨聲說道:“我南宮遠這般衷心啼血的苦求,你們竟然無動於衷,我自知必死,但絕不會輕易讓你們得手。”他又切齒地說道:“避我者生,擋我者死!” 一聲仰天厲嘯,震蕩了整個蒼穹 南宮遠似一頭出柵的猛虎,突然一晃身,疾如弩箭離弦,衝向逼近的達摩堂十八弟子。 達摩堂弟子齊聲喝道:“南宮遠,你還敢頑抗?” 喝聲中,三名達摩堂弟子,出手如電,齊向南宮遠肩頭,手腕抓來。 南宮遠雙目陡然暴出一道精光,揚胳劈出一掌。 強厲的掌風,劃空生嘯,直對居中的那個達摩堂弟子撞了過去。 十八名達摩堂弟子,乃是少林寺鐵字輩一代的高手,個個自負,他們怎會懼怕於一個火工小廝。 居中那位弟子手腕一翻迎掌接去,猛感到一股撼山震岳的內力,直壓上來,此時他要躲避已經來不及了,一聲悶哼,整個身軀被震得飛出丈外。 就在同時,左右上前的兩位弟子,被南宮遠彈出一指,踢出一腿,雙雙被逼得倒躍開去,南宮遠一下擊退了三位高手,人已急速衝出達摩堂弟子的包圍。 這種情形,著實出人意料,一個火工小廝,竟然在舉手之間,擊退了三位高僧。 他那一掌、一指、一腿,使在場的天鳴、天摩二位高僧驟然色變。這三招包含了少林三種絕技,而且招式與變化,已是爐火純青到達上乘之境。 一聲佛號響起了,外圈的羅漢堂弟子,已和南宮遠接觸。 南宮遠似一頭拼命的猛獸,雙目射出怨毒的寒芒,右手一揮,蓄積全力一掌,直向擋在他面前的六位羅漢僧劈出。 六名羅漢堂弟子耳聽勁風激盪之聲,心頭顫駭,暗忖道:“這人的功力,確實深厚驚人!”六人同時翻腕出掌迎去。 雙方掌力一撞,震得南宮遠口中厲嘯一聲,往上拋起。 不料他竟然懸空一個筋斗,斜斜飛過側面羅漢弟子頭頂,突出重圍。 他這種武功令眾僧目瞪口呆。 南宮遠哪敢怠慢,雙腳一落地,便放腳疾速奔出。 他奔出十餘丈遠,突聽一聲大喝:“叛徒,你跑得了嗎?” 在修竹暗影之中竄出一位僧人,疾飛一腳,踢向南宮遠小腹。 南宮遠急忙一側身,避過那僧人踢來一腳,施以“穿心拳” 當胸搗去。 拳風奇猛,有如驚濤襲岸。 那僧人乃是鐵字輩的高手,識得厲害,冷哼一聲,疾向後面躍退五尺。南宮遠已如弩箭脫弦疾射而去。 南宮遠這時打算進得一步是一步,多活一刻算一刻,是以他一展開身子,便如同雷擊電閃。 他在少林寺已七年時光,對於寺內的道路極為熟悉,所以逃走的速度極快,眨眼間,已經奔到少林寺西南圍牆不遠處。 “鐺鐺鐺鐺……”一陣急促的鍾聲響起。 從西面牆邊一座柳樹簇擁的小院中,竄出一條極快的灰色人影,一閃而至。 南宮遠見此僧欺來的身法,不禁大吃一驚,忙藉著奔跑抬腿之式,飛起一腳,踢向來僧的小腹,左手並指如戟,點向對方“鎖心”穴。 這僧人武功極高,手腕一沉,同時身軀一側,竟然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過了南宮遠一掌一腳,只見那一邊的手腕,已經扣上南宮遠左手腕脈。 這種奇奧精妙的鎖龍手,令南宮遠心頭大駭,暗道:“我命休矣!” 突然此僧欸了一二聲,道:“是宮遠嗎?” 南宮遠聞聲,面前僧人是位慈眉善目白髯過胸的老僧,南宮遠淚水模糊,顫聲求道: “老禪師,求你快放過我。” 這白髯老僧乃當今少林掌門的師兄 天羅僧,他是少林天字輩中武功最高的一位神僧。此人淡泊名利,不願擔當少林要職,獨有避居這座小院,平時南宮遠常到此院跟他下棋,所以天羅僧極為喜愛南宮遠,以至于他倆之間產生了一種旁人不知的微妙之情。 天羅僧聽那鐘聲,以及後面吆喝之聲,慈祥的面容微變,沉聲道:“南宮遠,你犯了什麼大罪?” 南宮遠淒聲道:“老禪師,我……錯手斃了師兄,又偷學武功……我求求老禪師放我一條生路,弟子刻骨銘心,永世難忘……” 他淚水如雨,語音急促淒涼,動人心弦。 天羅僧突然大喝:“孽障!該死!” 南宮遠驀然感一股潛力,身軀不由自主地飛過了那高大圍牆。 一聲陰沉沉的笑聲響起,他面前已經凝立著一位精瘦枯骨的僧人,正是達摩堂首座天摩禪師。 男宮遠一見到他,心頭駭極。 天摩禪師冷冷喝道:“叛逆,你能跑得了嗎?” 他遙發一掌,劈向南宮遠。 強厲的掌風,劃空帶著一股嘯聲。 南宮遠橫裡一躍,揮拳接下一擊。 天摩禪師的內功,何等深厚,南宮遠雖然接下了一掌,人卻被震得五腑翻動,身不由己地向後退了五步。 他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跌坐地上。 天摩禪師剛才一掌含蘊了六成功力,本想一掌即可將他擊斃,哪知南宮遠卻未被擊死,不禁暗自大驚。 南宮遠被震得氣血浮動,內腑已受巨創,暗想:“完了!完了!天羅僧相助之情,也無法使自己脫難。” 天摩禪師一怔之後,臉上立現殺機,喝道:“叛逆,你據實說出,武功是何人教授?” 顯然他不相信一個無師自通的小於,能夠偷學到這種驚人的武功。要知習武功之道需具備三個條件:天賦,良師,時間。縱然他天生異稟,智質超人,但無良師啟發,也難窺武功奧妙,再者他縱有良師教導,但以其年紀看來,就算從娘胎算起便學武功,二十年時間也難有這般功力。 南宮遠冷笑一聲道:“偷學的,你何必再費脣舌。” 天摩禪師氣得臉上色變,雙目圓睜,飛起一腳,踢向南宮遠咽喉。 南宮遠頭部微側,避過一腳,手腕伸縮,連斬天摩禪師腳上三處大穴。 天摩禪師看得大駭,想不到他也會這招斬龍手,這樣說來,他已學得少林寺全部絕技,難道他是別派派來臥底的嗎? 一念甫起,殺機再生。他一式“仰觀天象”向後倒去。 南宮遠只覺一陣微風,起自身側,天摩禪師已如風車般旋到左側,南宮遠挺身而起,反臂拍出一掌。 天摩僧冷笑一聲,右腿向下一沉,點其脅間大穴。 天摩僧本來想置南宮遠於死地,這時已改變心意,要將他生擒,逼問出是何派派來少林寺臥底。他想:此人若不是帶藝到少林寺偷習絕技,定然不會有這般功力。 南宮遠身軀連閃三閃,避開了這一指。 突然一縷柔和的語音,在南宜遠耳際說道:“宮遠,你快退到牆壁上,我助你退敵,不然十招之內定要為他所擒。” 南宮遠聞言心頭微驚,轉頭四望,哪裡有人?這時天摩禪師呼呼二掌,猛壓上來,把他逼退四步。 南宮遠知那聲音是天羅禪師所發,見天摩禪腳並未察覺,心忖,這大概便是傳音入密的上乘玄功,於是,他又退了一步,將整個身子緊貼牆壁。 陡然又傳來天羅僧傳音入密的聲音:“你不要移動身子,我助你擊退他。” 天摩禪師見他退到牆壁,暗提功力,一掌緩緩拍去! 南宮遠知道後無退路,他這一掌擊下,自己非死不可,他本想移身閃開,忽然想起天羅僧隔牆告戒的話。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 南宮遠突感後背命門穴,由牆際透來一股熱流,注入自己體內,不禁精神大振。 一聲大喝,南宮遠雙掌猛推而出。 禪師的掌勁,並非真正要擊上南宮遠,而是要誘他,閃開,再變式擒拿他,所以一掌拍出,勁力緩緩上去! 哪知南宮遠卻遲遲不移身,天摩剛想變抓為拿,南宮遠雙掌如同雷電推出…… 天摩禪師感到壓身勁力凌厲而至,心頭大駭,急忙凝提真氣貫注右臂接去! “劈啪”一聲輕響! 天摩禪師悶哼一聲,雙肩一陣晃動,後退了一步。 剎那間,他雙目神光變換為一種極為渙散的神色。 他靜靜地站立原地,雙目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南宮遠。 那是驚,是恨! 南宮遠見他一接掌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心中泛起一絲恐怖。 突然身邊又傳來天羅僧傳音人密的語音:“你不走,更待何時?欸!老僧今日違規助你,乃是犯了少林重大罪過,但若不是貧僧見才生愛,暗中授解武技,也不會產生此事。你今後要珍惜自己,少林弟子遍布天下各地,你的行蹤最好要隱蔽一點,去吧!” 南宮遠心中激動已極,想起了自己每當偷學到不解之武功,以走棋為藉口請教於天羅僧之事…… 突然一股潛力由隔牆透過來,南宮遠藉著那股潛力,縱身一躍,騰身而起,直向空中飛去。 他藉勢提氣升到一丈,懸空幾個翻身,落出四丈開外,疾展輕功,落荒而去…… 天摩僧見了他這手絕妙的輕功,不禁一陣神傷。 他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身軀微微地晃了一下,顯然受傷甚重,幾乎跌身撲倒。 如果被捉回少林寺,定然難逃一死。 想到此處,這位身世淒涼的少年,頓時悲痛欲絕,淚水滾滾而下。 他並非怕死,而是感到自己死了之後,老母悠長的殘年歲月何人侍奉? 他腦海裡出現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發出慈祥的聲音:“孩兒,你到少林寺後,無論什麼苦頭你都要忍受,南宮家就靠你接續香火了,你的生命比什麼都重要,本來我不願讓你去吃苦,欸……” 南宮遠突然高聲的道:“媽!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要回去侍奉您老人家的餘年!” 荒山深夜,松濤如獲,猿獸輕啼,是那麼陰森恐怖…… 南宮遠為著逃命,哪顧荒山的陰森恐怖,他循徑疾走,夜行日伏,經過三個晝夜的狂奔,已經走出了綿綿的群峰。 疏星殘月,黑夜將盡,南宮遠眼見前面是座小鎮,再也無法忍受腹中的飢餓,他突然想到自己身無分文,不禁呆呆而立。 他逃出少林寺,除了身上這套粗布衣衫之外,別無他物,加上四夜的疾奔,本已陳舊的衣衫,此時更是破爛不堪了。 南宮遠想到自已淒涼的身世,不禁淌下幾滴淚水。 “欸!”他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見前面不遠處,炊煙繚繞,於是朝著炊煙之處走去,他想事已到此地步只有硬著頭皮去向人家討飯充饑。 他循著小徑,越過一段起伏山丘,又穿過一片樹林。林外是一條小溪澗,石橋橫樑,溪水清澈緩流。對岸密林深處,掩映著一所莊院。 這莊院氣派不小,朱紅的大門,門上一對紫銅虎頭,口含門環,兩側一對石獅雄踞,更是平添了幾分威嚴,古樹蒼拔,掩映著這所高大的磚牆宅院。 只見窗門緊閉,冷清清沒有一點生氣。 南宮遠徘徊在莊院的門前,被這氣氛所攝不敢貿然扣門。 哪知等到太陽爬升,時近晌午,仍然不見有人出來,南宮遠呆呆地想著,難道這是一棟無人居住的空屋,但是早晨那炊煙分明起於這座莊院之中。 南宮遠抬頭一望,只見門楣之上,書有“李府大院”四個紫色大宇,再加上黑色高大圍牆,襯托出一種陰森的氣氛,看上去使人有點不自在。 但是他等了這麼久,腹中轆轆,實不甘心就這樣離去。於是伸手輕輕扣了兩下門環,裡面卻無人應聲。 他又扣了兩下,仍無反應。他不禁伸手一推,“依呀”的一聲門開了,原來院門是虛掩的。 忽然一個龍鍾老態的老太婆出現在他面前。 南宮遠,一見,不由心頭一寒,只見這老太婆奇醜無比,身軀高大,駝背彎腰跛足,滿臉雞皮疙瘩,紅筋暴露,陷鼻樑,寬嘴唇,下額突出,兩頰凸起,滿頭紅發,虯結披肩。 這紅發老婆手中持著 根紫金藤枴杖,朝著南宮遠裂著嘴,現出滿口黃牙,怪笑著打量著他。 她那笑容,看起來比空還要難看得多。 南宮遠不知所措,一個轉身就走。 哪知他身子剛動,醜老太婆不知是如何轉動,已橫攔在他面前。 南宮遠不由一愕,想不到這老太婆竟有這麼高的輕功,他再次打量,只見這紅發老婆雙眼炯炯,精氣內蘊,分明是一個身負絕功的武林高手。 紅發老婆在他身前只是裂著嘴,露出黃板牙怪笑,過了一會,才緩緩地說道:“你是找李家的嗎?我引你進去!” 南宮遠尷尬地一笑,道:“這位老婆婆請了,在下是路過此地,因……因……” 他本想說因路遇強盜錢銀被搶,但他不善說謊,說起來支支吾吾。 突然內院朱紅大門“呀”的一聲大開,從內門走出個中年女僕,態度和善地叫道:“唐相公,我們主人有請!” 南宮遠聞言呆愕一下,道:“我是路過無意撞到此地,請原諒並不認識貴主人!” 就在他與那中年婦人問答的瞬間,紅發老婆已然飄然而去。南宮遠心中大驚,這老婆何時離去,怎麼自己一點都不知道呢? 中年女僕笑道:“天涯皆知己,何必曾相識。何況相公鼎鼎大名,譽滿天下,我們主人正在大廳候著哩!” 南宮遠又是一怔,這婦人竟然出言成句,想來這家主人定是一位飽學之士了。 既然人家相請,就不應該錯過這個機會。他雖然覺得事情有些奇怪,但此時飢腸轆轆,哪管許多,於是答道:“既然貴主人有此盛意,只好打擾了,請大嫂帶路吧。” 進入院門,竟是一所大院,院裡草叢沒徑,荒蕪淒涼,走不多遠,進入大廳,走廊回欄,大多陳舊剝落,顯出這李家家道衰微景象。 大廳上陳設甚是簡單,只有幾張紫檀八仙靠椅和一張檀木八仙方桌,那中年婦人請南宮遠坐下,隨即恭敬地端上一杯茶來,笑道:“請相公稍坐片刻!我去請主人出來相見。” 偌大的一個客廳,竟聽不見一個男人的聲音,也聞不到雞嗚犬吠,冷落得十分怕人,南宮遠靜寂寂地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大約半盞熱茶工夫,屏風後走出兩個女人,前面的是那中年女僕,後面是一個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婦人,只見她一身黑綢衣服,儀態十分華貴。 此婦雖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看來年輕時是個美人胎子。她顯得有些孤寂冷漠,南宮遠心想:大概她就是李家主人了。他忙恭敬地起身站立。 那婦人一雙美目,不住地打量著南宮遠,好半晌,才笑道:“相公,英氣內斂,資質不凡,真是一位內功高手,難得難得,請隨我往見主人!” 南宮遠聞言甚是迷惑,不知這黑衣婦人是什麼來路,她一眼便看出自己學過武功,不禁暗駭!她的主人不知是誰?此時也只好聽其自然了。 繞過屏風,進入二廳,二廳陳設較大廳整潔,但仍是冷寂得怕人。 黑衣婦人一擊掌,不一會,廳後走出一位白衣婦人,亦是美韻迫人,肌膚似雪。她腳步輕盈來到南宮遠面前,不斷地打量著他,許久才轉向黑衣婦人道:“不錯.我們引他去見主人吧!” 南宮遠這一下更是糊塗了,他實在摸不清這一家是什麼門道,兩個一黑一白服裝的婦人,掩藏著無比的神秘。 南宮遠剛從少林寺逃出,面臨這種情況,只能聽天由命,緊跟在這兩個婦人後面,從一個走廊轉入第三進大廳。 這進大廳,氣派又自不同,陳設遠較第二廳華麗,兩壁上掛的是名人字畫,琳琅滿目,桃木心桌椅一塵不染。 兩婦人招待南宮遠坐下,仍是一記掌聲,後面閃出一個妙齡少女,遞上香茗,轉入後面。 不一會環佩叮噹,香氣撲鼻,從大廳後閃出一位婦人,黑白兩衣著的婦人均起身相迎。 南宮遠也不由立起,一打量這婦人,年齡看來只有三十餘歲,鵝蛋兒臉上,容艷照人,她穿著一件淡藍青色長襟,亭亭玉立。 這藍衣婦人仍與前兩個婦人一樣,沉寂打量著南宮遠,從頭到腳,從下到上,看得他雙頰紅暈,心中惴惴不安。 藍衣婦人打量他一陣後,轉頭向身後使女道:“傳下去,準備酒宴!” 說完話手一擺,各人落坐,使女傳完話後,重新換上香茗,三個婦人默默無言,六只眼睛緊在他身上不停打轉。 南宮遠坐立不安,面對著這三個風韻較好的神秘艷婦,一顆心實在無法安定。他揣度她們是弄錯人,錯將自己當作所要等待的人。 偌大一所莊院,所見到的盡是婦女,卻看不見一個男人。 而這幾個婦人又是如此冷漠,美豔華麗,神祕莫測,行動詭異,初出道的南宮遠心頭真是七上八下。人家默默無言,他也是無話可說,實在他也不知從何說起。 不一會,擺滿了一桌山珍海味,杯筷卻只一雙,三婦將他引至正中坐下,斟上了酒。各自退回原位,這滿桌豐盛的酒菜,竟是單為他一人而設。 南宮遠正是飢餓難忍,此刻並不客套,只是低著頭大碗大碟、狼吞虎嚥地將滿席酒菜一掃而空,之後,抹抹嘴,向那三位婦人一笑。 南宮遠雖然身著破爛,但他盾目清明,英挺俊秀,充滿著男性的魅力,他這一笑,使那三位美婦心頭微然一動。 南宮遠朗聲道:“承蒙諸位大嫂招待,在下感激不盡,實因在下有事還要趕路,不便久留打擾,在此深謝告別了。” 南宮遠已填飽了肚子,打算就此離開這裡趕路回家,唯恐被人識破底細。 藍衣美婦聞言眉頭微皺,但隨即格格一笑,道:“唐相公言語風雅,斐然成章,真是一位年少有成,名滿江湖武林的英豪,但唐相公千里迢迢自東北趕至中原,豈能不見過我們主人就走。” 南宮遠怔了一怔,脫口叫道:“你們還有主人?” 本來他認為藍衣美婦就是這李家的主人,沒想她仍然不是。那麼她主人不知是怎樣一個人物?既然她們將自己誤認是什麼唐相公,乾脆就硬著頭皮裝下去,頂多是等那唐相公來時,自己一走了之。 南宮遠想罷,說道:“既然如此,就請大嫂們引在下去見貴院主人,也好拜謝招待之情。” 藍衣美婦微然笑道:“閣下想是長途勞頓,風塵滿面,且隨婢女到裡面洗浴更衣,明日清晨再晤見我們主人。” 南宮遠望瞭望自己身上的衣裝,臉頰一片羞紅,暗想人家主人何等高貫,自己這樣一個乞丐模樣,怎能去拜見她們主人呢?可是自己又急欲趕路…… 就在他尚未決定之間,藍衣美婦一擊掌,已有兩位牌女走來,藍衣美婦對右邊婢女說道:“秋蘭,你去收拾那夕紅軒,唐相公今夜便住在那兒。” 那叫秋蘭的婢女應聲,立刻向內廳內走去。藍衣美婦又轉頭對左邊婢女說道:“雪梅,你引相公去浴室。” 南宮遠此刻受寵若驚連忙辭謝,隨著那名喚雪梅的小婢走出了大廳。 兩人來到一所偏院,裡面有個洗澡房間,雪梅自挑熱水,又送來一身儒生衣服,南宮遠掩上房門,跳進澡盆盡情洗滌。 南宮遠數日來已經沒有這樣痛快的洗過澡了,沖洗完畢,頓覺精神煥發,換了衣眼,他簡直成了另外一人,神彩奕奕,劍眉星目,唇紅齒白,飄逸瀟灑,哪裡還是少林寺灶下燒火的小廝? 雪梅見了他,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珠注視良久,方說道:“相公,請隨小婢到夕紅軒休息。” 他隨著雪梅穿過一個院落和一條短廊,便來到夕紅軒。 只見又是一個院落,兩旁開著月亮洞門,門外接著兩道長廊,前後相通,院中滿植花樹,都是海棠牡丹之類。 軒內一個小廳,廳前一道短廊,左右兩側,各有一個房間,右面那房間,已經拾掇好,錦帳繡衾,重帳厚幔,床邊懸著一盞銀燭,靠窗處擺著一張圓石面的紅木桌,兩邊分擺著曲腳背椅,都有棗紅厚絨坐墊鋪著。 窗台上兩盆白菊,花正鮮妍,清香撲鼻。 這府內的陳設富麗堂皇,令南宮遠看得喜形於色,顯得有點獃頭獃腦。 雪梅將他帶到軒內,自行離去。那個秋蘭女婢笑道:“相公,這房子還住得下去麼?” 南宮遠忙道:“住得,住得!” 秋蘭道:“相公大概兼程趕了不少路,請休息吧!婢女在外廳,有事儘管叫我。” 南宮遠見她神態嫻雅,語音清柔,不禁打量地一眼。這秋蘭年齡大約十五六歲,長得嬌小玲瓏,滿面靈慧,他不覺衝口贊道:“鄭家詩婢,豈逞多讓?” 這句話由來,是指東漢大儒鄭玄家婢僕均讀書,後世稱為詩婢。 只見秋蘭嫣然一笑,道:“小婢怎能與鄭玄家婢相比?” 南宮遠心中驚異不已,這麼一個小婢子,居然能懂得自己所說的話,她家主人更是可想而知了。 南宮遠突然望她一眼,道:“秋蘭姐姐,你家主人不知如何稱呼?” 秋蘭聞言臉色微變,她雙眸望著南宮遠一眼,欲言又止,輕輕幽嘆一聲,立刻走出。 南宮遠見她舉動。心頭微愕淒聲嘆息,竟像似含著一種憐憫之意味。 南宮遠雖然覺得這李家大院,有些與眾不同之處,想到今晚安睡一夜,等到天明悄悄溜走就是了,管它什麼對不對勁。 那秋蘭女婢突然又疾走進來,低聲道:“相公,你為什麼要來此地涉此危險?難道你不知這李家大院,已非昔日俠名滿夭下的‘一宮二院三幫’?” 南宮遠聞言呆了一呆,一時答不出話來。 那秋蘭又道:“相公,你雖然是武功蓋世,但絕對敵不過我家小姐的……” 她講到此處倏然住口,轉身又走出廳外。 南宮遠想叫她將話說個清楚,但見她臉色緊張地走了出去,頓覺一絲陰森恐怖的氣氛襲上自己心頭。 少年人是充滿好奇心的,雖然明知事情不妙,南宮遠倒要住宿一夜,看看她家小姐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 秋蘭走出後,又進來一次,但她除了送晚餐寒喧幾句以外不再說什麼話。南宮遠見她臉上帶著一股不安之色,也不便問她關於李家大院之事,他在這夕陽軒,就只有秋蘭陪他,雪梅與三位美婦,根本就沒有來過,整個院落陰森死寂得可怖! 夕陽西落,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突然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南宮遠心想定是秋蘭婢女前來,都知人影一閃,一個嬌細的聲音道:“唐相公!還沒睡嗎?” 那嬌麗的藍衣婦人已經凝立面前。 南宮遠正坐在窗前沉思,聞聲立刻迎身站起,道:“夫人不知有何話見教?” 藍衣美婦突然將面色一沉,說道:“我正有話要對唐相公說……” 聲音頓了一頓,接道:“唐相公乃是名聞天下武林的‘一宮二院三幫’的唐府大院少院主,機智、武功、見識,均已著稱江湖武林……” 南宮遠聽了她這一番話,覺得無頭無腦,心中不禁暗感不安,但卻仍然保持沉默,以靜觀動。 藍衣婦人那雙美眸在他身上掃一眼之後,又道:“唐相公的人才,我家小姐早已耳聞,對於唐相公的府上,亦是極為賞識,只要相公不要逾越我們的規範,必將當你貴賓看待。” 南宮遠乃是一位極聰明的人,察言觀色,已知她的話意自己今夜不可偷窺她們的秘密,但他假裝聽不懂,微微一笑道:“在下承蒙款待,日後定當致謝,不知你們要約束在下為了何事?” 藍衣婦人冷笑一聲,道:“福禍無門,唯人自找,如你行動太過放肆,逾越我們的規範,別怪我們翻臉無情,不認你是我們的貴賓,當場處死。” |
第01章 窮途末路b
南宮遠已感到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自己可能要被捲入漩渦之中,他冷然一笑道: “夫人要說的就是這些嗎?” 藍衣婦人格格一笑:“看你從容鎮靜,想來是有恃無恐,不過你要知道當今天下,武林從來沒有一人能夠從我家小姐手中逃脫出,你千萬要三思而行。” 語罷,柳腰扭動,轉身向長廊走去。 夜漸漸深了,南宮遠熄滅了燭火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總是無法入眠,他對自己說,這不關自家的事,何必自尋麻煩呢? 有幾次他輕輕躍下床,想溜走了之,但又為一股好奇心所趨,要留此觀著究竟,正當他在胡思亂想不能安眠之際…… 一聲淒厲慘叫傳來。 深夜死寂,這聲慘叫,是那麼刺耳驚心。 南宮遠心頭一驚,躍下床輕輕走到窗前,只見夜色平靜得像一潭死水,那聲淒厲慘叫過後,夜又恢復了先前的寧靜。 一種陰森恐怖的氣氛,卻直襲上南宮遠的心頭,因為那聲厲叫,分明是一個人面臨死亡恐怖的呼喊。 顯然在這陰森詭秘的李家大院中,已有一個人死去,雖不知這人是誰?但由叫聲分析,那死者卻是男的。 南宮遠呆呆靜立一會,忖思片刻,陡然一個龍飛式撲出窗外,他急速一個翻身凌空上了屋頂,他這手輕功施展得無比乾淨利落,武林一流高手亦不過如此。 南宮遠上了屋面立刻伏著不動,雙目如電,向四周掠掃了一下,奇怪的是這家大院中一片寧靜,象是院中從未發出過那慘叫之聲。 聰明機智的南宮遠一看,立刻感到這院落波詭雲譎神祕莫測,此情此景怎不使他納悶與恐怖? 驀地一條人影由對面院落飄了過來,無聲無息,輕功超絕無論,突然停在這所夕紅軒院中。 南宮遠打量來人,此人年紀二十四歲左右,身著藍色長衫,腰柬白色飄帶,足登粉靴,虎臂猿腰,面如滿月,唇紅齒白,手執一把鋼骨折扇,英氣逼人,不禁暗贊道,好個英俊人物! 那藍衣少年,雙目凝望著夕紅軒內,突然一個迴旋轉身,手中那把鋼骨折扇,連搖了三四下又靜立原地。 南官遠眉頭暗皺,正不知他為何出此動作? “噗噗噗”幾聲,花樹、屋角暗影間,突然倒下幾條人影。 南宮遠驚愕萬分,原來這藍衣少年那把折扇中,蘊藏了無數歹毒暗器,旋轉間射出暗器,無聲無息的擊斃了四人。 一聲冷若寒冰的輕“哼”聲中,從花樹暗影中緩緩走出一位黑衣人,除了那雙精光閃閃的眼睛外,全身皆是漆黑一片。 黑衣人沉著穩步迫近到藍衣少年一丈之遠。 藍衣少年冷笑一聲,手中鋼骨折扇疾指出去! 這 下南宮遠看得真確,只見折扇指處,三道細若牛毛的金光一閃射出! 黑衣人已有戒心,他橫裡閃開一步,順勢欺身,右手如電扣拿藍衣少年手腕。 藍衣少年右腕一沉,左手向懷中一探,摸出一把精光森寒的短劍,忽的一聲直刺去。 他像似知道這普通一刺,絕難傷及黑衣人,因此短劍翻上刺出,中途連易劍勢,寒光閃閃。 黑衣人身手極為凌厲,他看劍勢上翻刺來,立時向後退避開去。 藍衣少年冷笑聲一聲,道:“你躲得好機靈啊!” 黑衣人陰氣森森地道:“閣下自入李家大院,舉手間便除去十餘條人命,定是位有頭有臉的人物!” 顯然黑衣人感到無比驚異,在他見識中想不到有這樣一位武功卓絕的年輕高手。 南宮遠心中驚歎萬分,這一下他已清楚兩人身份,想不到這李家大院中,看去沒有半個男人,毫無準備,其實卻是警戒森嚴,高手如雲。她們早已布下了暗椿,在這夕紅軒暗中監視著自己行動。 藍衣少年口中低聲笑道:“你要知我的名姓,便到閻羅殿去翻一翻生死簿罷!” 口中說著話,短劍疾探而出,指向黑衣人前胸。 黑衣人見他連人帶劍攻了過來,右掌一揮,劈山一股掌風,人卻向在邊門去。 哪知落足未穩,藍衣少年短劍,又向前胸指到,他不禁心頭一驚,身軀連連閃動,雙掌交互劈出。 藍衣少年在他掌風中,靈巧的移步轉位,手中短劍有如磁石吸鐵一般,始終指向黑衣人前胸要害。 黑衣人又驚又怒,雙掌連環疾劈,飄忽間擊出十二掌,變換十七個位置,但仍然無法擺脫藍衣少年這招劍式。 南宮遠看得暗暗驚駭,覺得藍衣少年這一劍,恍如附骨之蛆,隨行之影,揮之不去,他暗自盤算如果藍衣少年以這招劍式對付自己,只有少林派一式“東海縛龍”能夠逼得對方撤劍。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藍衣少年始終不動地右扇已經緩緩舉了起來,平平對準黑衣人冷冷喝道:“你縱然能夠避過我這手附骨之劍,但你卻難躲這把奪魂扇十餘宗暗器襲擊。” 黑衣人像似知道自己難逃此劫,索性停下身形不動。 突然一個冷若冰霜的語音道:“閣下在層層密密包圍之中,自信能夠生離李家大院?” 南宮遠聞聲望去,心頭一震,只見這夕紅軒四周已經凝立了十餘位黑衣人,他們手中各握一柄漆黑鷹形的三角叉,臉上蒙著黑巾。 藍衣少年短劍折扇,仍然沒離黑衣人胸前,眼光微然向四方一瞥,冷笑一聲道:“這些人大概是黑鷹隊吧,那麼你是黑鷹夫人了?” 說話聲中,一位黑衣美婦腳步輕盈,姍姍走了過去,口中冷哼一聲道:“閣下竟然能夠叫出咱們的身份,諒你對咱們組織的規條已有認識。” 藍衣少年呵呵一聲輕笑道:“凡是天下江湖武林欲察你等身份者必死,向來無一人逃出。” 黑農婦人冷冷道:“你既然知道這些,還不趁早了斷自己性命。” 藍衣少年位笑道:“哈哈,難道你們不顧他的安危。” 一語未畢,藍衣少年怒喝一聲,側身避過黑衣婦人欺身一擊,手中折扇一搖,那個黑衣人悶哼半聲,已經倒地身死! 黑衣婦人柳眉用豎,嬌叫一聲,雙肩一晃,陡然欺了過去,動作奇快無比,手直向藍衣少年肩上搭去。 藍衣少年肩頭微晃,短劍散出一片寒光,若點似劈疾指黑農婦人香肩要穴。 黑衣婦人回手一抄,不閃不避,五指如鉤,疾向藍衣少年左腕脈穴扣來。 南宮遠在屋面上看得心驚膽戰,想不出黑衣婦人竟是位武功極強的高手,見她頭不回望,身不移轉,僅憑雙耳聽覺,回手一擊,拿脈認穴,竟然準確無比。 藍衣少年撤劍沉腕,陡然向後閃開五尺,冷冷說道:“幾手交接,黑鷹婦人武功具是個凡,改日當再領教……” 黑衣婦人一擊未中,右手微提長裙,平步欺跨過去,藍衣少年未容她出手,呵呵笑道: “眼下李家大院朱仙鎮群雄畢集,龍盤虎踞,殺機瀰漫,遲至七日早在三天,我當拜訪貴主人。” 說罷,他猛向夕紅軒衝去。 守在這面的四仕黑衣人斜裡兩叉疾刺過來。 藍衣少年飛起一腳踢了過去,折扇連搖,噗噗噗噗四位黑衣人不哼一聲,連中毒針死去。 藍衣少年雙臂微振,人已凌空飛上屋面,直向南宮遠棲身處撲去。 南宮遠躲藏不及,就在這一瞬間,三支金光閃閃的細針疾襲南宮遠面門。 南宮遠心知毒針厲害,左掌一按屋瓦,斜飛三尺。 藍衣少年輕咦一聲,人已撲到,左手疾出,一劍沒有削中,右手折扇跟著拍了出來。 他已知這青衫少年武功高強,非同小可,而且又存著殺人之心,這一扇施出了七成內功。 南宮遠閃過一劍,見扇風凝聚成勁,青袖回指,疾向藍衣少年的右扇迎去。 一招接實,南宮遠突覺身子一震,藍衣少年也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兩人動手的幾招,快如電光石火。 黑衣婦人目睹這場閃電一般的快速搏擊,雖只一兩招的交接,但已使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突聽黑衣婦人嬌聲叫道:“唐相公截住他!” 藍衣少年聞言怔了一怔,雙目如電向南宮遠全身上下掃視一遍,突然仰天一聲呵呵長笑,右扇呼呼劈出二道凌厲勁風,擊向飛身上屋的黑衣婦人。 黑衣婦人腳尖尚未站穩,扇勁已是迫身,只見她香屑一晃,整個嬌軀凌空飛出三尺,躲過這兩道勁力。 藍衣少年假借她一閃瞬間,一個大轉身飛躍過另一座屋面,身形隱失於夜色之中。 南宮遠左手托著酸麻的右掌,望著寒星閃動的夜空,長長籲一口氣,口雖未言,但心中卻感慨萬千。 南宮遠久視夜空,默默不語,待他轉身後顧,黑衣婦人和那些黑衣人影,不知何時已經全部離去。 他輕輕躍落,重入室內,天色已是四更時分。 南宮遠心中一直在想著剛才那些事,但覺此中錯綜複雜千頭萬緒,竟理不出一點眉目,不禁暗嘆:“江湖上詭奇莫測。” 不知不覺間他已沉睡過去,一直睡到翌日晌午方始醒來。 桌上已擺滿了食物及嗽洗之物,南宮遠偷眼一覷,這些食物極是豐富,一盤雞絲炒麵,又一盤撕開了的醃雞腿肉,還有一個小青瓶,盛著醬油。 肉香和麵香撲鼻而來,南宮遠也不客氣嗽洗完畢,立刻獨自飽餐,奇怪的是大半天沒有一個婢女過來。 這時日影西移,南宮遠緩步出軒,在花樹間徘徊了一會,雖則那些花木都凋零已無生氣,但卻能挑起人無量的思緒。 他正在發愣,忽然秋蘭婢女裊裊走來,喚道:“相公,咱們夫人有話跟你談。” 隔了片刻,環佩叮噹,廊中走出那位嬌豔嫵媚的藍衣婦人,她柳腰輕擺,風騷撩人地走來,嬌媚地對南宮遠一笑,道:“相公,久等了。” 南宮遠迎她入廳,藍衣婦人立刻揮手示退秋蘭。 南宮遠微笑問道:“小知夫人還有何指數,還下洗耳恭聽。” 藍衣婦人突然站了起來,緩慢地舉臂掠了一下前額鬢髮,嬌滴滴地笑道:“昨天發生那事,徒使相公生驚,我這邊致歉了。” 南宮遠見她躬身福了一福,受寵若驚,忙道:“哪裡哪裡……” 話聲未完,南宮遠已看到一只瑩玉雪白的手指,直向自己肋間點來。 南宮遠心頭大駭,急忙用左手施出少林絕技斬龍手,指擊她手腕脈門。 藍衣婦人輕移蓮步閃身避過,接著嬌媚地輕笑一聲,道:“這是少林絕技斬龍手。” 那笑聲如黃鶯婉轉、珠落玉盤,更添了幾分嬌情媚態,南宮遠聽得呆了一呆,不料藍衣婦人羅袖已經反臂拂卷南宮遠手腕。 南宮遠大驚,只覺一股冷寒之柔勁,隨她羅袖猛撞過來,趕忙一提丹田真氣,手腕一翻,擊出一股暗勁,他退出一步,沉聲喝道:“夫人再不停手,恕在下無禮了。” 藍衣婦人笑道:“果然又是少林武功,掌力剛猛有之。” 急然間,藍影一閃,她又欺到南宮遠身側,右手五指抓出,左腿一抬,雪肌似脂,踢出一腿。 南宮遠橫裡移出半步,閃過一抓,眼光觸到那雙雪白玉腿,眉頭一皺,一提真氣,一招“畫龍點睛”,食、中二指一併,點向玉腿“委中穴”。 藍衣婦人嬌軀一斜,一條手臂已經疾快地伸了過去,點向南宮遠小腹。 南宮遠劍眉一皺,一招“平揮五弦”,斜斜掃出。 藍衣婦人滴溜溜一擺腰,已移出五步,身法奇詭,有如不可捉摸的飄忽飛絮,一瞬間,不但避開了南宮遠攻擊之勢,而且人也欺近他身側。 這是一場武林中驚心動魄的搏鬥,在這狹窄的小廳近身快搏,南宮遠雖然盡展所學,忽掌忽指,突穴斬腕,門戶封得十分嚴緊,但他對敵經驗不夠,被迫落了下風。 片刻之間,兩人已對拆了三十余招。 藍衣婦人愈打愈驚,她想不到江湖中又出現了這樣一位高手,而且他掌勢雄厚至極,竟有越打越勇之勢。 她平生罕遇勁敵,這一下動了真怒,雙掌綿綿施展開獨步江湖的陰風掌。 南宜遠拍出一股剛猛無盡的掌力,後退二步,叫道:“住手,我有話說。” 南宮遠只覺她每劈出一掌,周圍就增強了一些寒氣,數十招後,有如全身在寒風冰雪之中。 他一面要運功抗拒寒冷,一面破解她奇詭的招式,掌指運用,漸見遲滯,不似剛才那般勇猛。 藍衣婦人停住身,妖聲笑道:“怎麼,你認輸了?” 南宮遠胸中熱血沸騰,冷笑一聲道:“我還沒敗在手下,怎麼認輸,如要比試,咱們不妨到外面戰三百回合。” 藍衣婦人聞言發出一陣格格嬌笑,道:“真是個好勝的人,咱們不用再比試了,我問話你老老實實地回答。” 南宮遠道:“你有什麼話,儘管說來。” 藍衣婦人蓮步輕碎走到椅邊坐了下來,微整亂發,笑問道:“相公,尊姓大名啊?” 南宮遠怔了一怔,果然她已看出自己不是什麼東北唐家大院的少院主。其實自己又沒冒充別人,說出又有何妨,於是朗聲道:“在下複姓南宮,單名遠。” 藍衣婦人皺了皺眉,因為這個名字在江湖武林中,從來聽聞過,她又問道:“南宮相公,大概是剛出道不久吧!可否告知師承來歷?” 南宮遠淡淡道:“你不是已經看出我武功的來歷嗎?何必再問!其實告訴你又有何妨,我是少林得叛徒。” 藍衣婦人聞言心中暗喜,果是一位初出江湖的小夥子,主人此刻正當用人之際,他武功這般高,若假以時日定是一位好手,如能將他收在小姐麾下,倒是一位好幫手。她略作打算後,故作驚訝道:“少林叛徒,我想不是吧!可能你另有圖謀。” 她口中雖然如此說,但語音柔和。 南宮遠輕哼了一聲,道:“我根本連什麼李家大院、唐家大院都不知道,能對你擁有什麼圖謀?哼!老實告訴你,我生性不願管這江湖武林的是非。” 藍衣婦人笑道:“我不相信,事情絕對不會那般湊巧。我問你,你對我們有什麼圖謀,只要據實說出,咱們小姐定會寬恕你。” 南宮遠突然仰首呵呵大笑,道:“寬恕,我為什麼要人寬恕,哼哼!說出來也不怕你關,昨日我到你們這邊,乃是在心討頓飯吃,沒想到你們將我誤認是唐家大院的少院主,哈哈!笑話呀笑話,我真要多謝你們的招待哩。” 藍衣婦人暗道:“原是一位窮途末路的落魄人,此人若不想法子收下,真是太可惜了。”於是,她嬌聲說道:“南宮相公,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談談,不知可否說出?” 南宮遠微然一笑,道:“你是不是想挽留我,加入你們的……” 藍衣婦人笑道:“南宮相公聰明已極,真是察言觀色,窺人肺腑。” 南宮遠突然面色一沉,淡淡道:“我已說過,在下不過問江湖是非,任是重金禮聘我也不會為你們主人效力。” 藍衣婦人聞言心中涼了半截,但仍強支笑臉道:“南宮相公,不是我誇獎你,以你武功的造詣,不出三年,定是一位鼎鼎大名的豪傑。” 南宮遠冷冷道:“可是在下淡泊名利。” 藍衣婦人幽幽輕嘆一聲:“可惜啊可惜!” 南宮遠星目一睜道:“可惜什麼?難道不在江湖走動,闖名立萬便有負一生嗎?我看你們處心積慮,逞雄鬥狠,殺人放火,那才是最無聊哩!” 藍衣婦人笑道:“常言道,男兒志在四方,雄心萬丈,鵬程萬里,像你這種志氣薄弱的人,虧你父母養育之恩。秀才夢寐以求金榜題名,狀元及第,學武者誰不想傲嘯雲天,叱吒江湖?” 南宮遠劍眉倒豎,怒道:“你說我志氣薄弱?” 藍衣婦人故意不屑地道:“不錯,像你那種想法,哪會有出息!” 南宮遠厲聲喝道:“像你們寄人籬下,才算是有出息嗎?” 藍衣婦人聞言色變,柳眉泛怒,殺機陡生。 南宮遠突然感到自己的話說得太過份了,輕嘆一聲道:“對不住,請恕我一時衝動,口不擇言,欸,盛情款待之恩,南宮遠日後定當補報,因在下另有他事就此離去,請夫人轉言代謝貴主人。” 藍衣婦人突又臉泛笑意,輕聲道:“你不願加入,咱們也不相強,但萍水相逢總算有緣,要走也不必急在一時,如你不介意的活,今夜三更擺酒餞行,咱們主人也極願見你一面。” 南宮遠心頭一震,暗道:“自己既然留下一夜,何妨再待一天,她的主人不知是怎樣一個人物,竟然能夠統舉這許多高手?” 藍衣婦人知他要留下,於是站起來說道:“一言為定了,三更以琴聲為準,到時咱們再見,恕我暫且告辭了。” 說罷,她緩步出廳。南宮遠呆呆望著她的背影出去,耳際重又響起她的話音:“男兒志在四方……象你這樣志氣薄弱的人……” 突然他喃喃自語道:“是啊!我自幼生長在貧苦之家,所以對於將來的一切實不敢有所指望,只願一生平平淡淡,孝奉老母,娶妻育子便滿足了,欸……” 其實南宮遠哪裡知道自已的身世?若是知道的話,他也不會有如此消極想法,而是要悲痛不欲再生了。 秋月瑩星,閃耀出迷茫的微光。夜,充滿著無限神秘! 李家大院,仍然是那麼陰森恐怖。 忽然一縷悠揚的琴音,從迷茫的空際隨風輕飄送至夕陽軒。是那麼悅耳動聽…… 南宮遠身形疾速飛出窗外,充滿誘惑的琴音,像似在呼喚著他。 他順著 道長廊穿過院子,一路無人攔阻。 約走過了三四座院落,他來到一所小院中,顯然這琴音是由此院傳出。 這院中滿是奇花異草,五色繽紛,香氣撲鼻,小院兩側,綠竹綺綺。南宮遠不知道這所老的大莊院,竟然有這麼幽美的地方,他被這院中的幽雅景色所吸引,舉步朝內走去! 琴音有如高山流水,悠揚宛轉,聽來令人幾疑此身不在凡塵,有飄飄欲仙之感。 南宮遠面對此情此景,耳聽琴音,不禁對那彈琴之人,肅然起敬…… 他正為那幽雅的琴音,聽得忘我入神之際,忽地一聲尖銳細長之音,刺進耳鼓,南宮遠不禁心坎微微顫抖,但這只是浮光泛影的剎那,一閃而過。 接著,鏘然一聲,琴韻截然而止。 南宮遠此時卻感到歉然,自己偷聽人家彈琴,至使弦斷琴停,掃人雅興! 南宮遠正自內疚,忽聽得一聲清脆的聲音道:“相公駕臨,有失迎候!” 聲落,小院門啟之際,緩緩地走出一位事弱不禁風的女子。 南宮遠向她一打量,不禁愕然。 只見她是那般美麗,美麗得使人不敢相信,人間竟有如此的美人胎子,真是千嬌百媚,國色天香,看去不過雙十年華,身穿淡綠色絲綢長襟,外披對襟深綠色的緞子背心,纖腰緊束雲帶,臉孔似玉,眉如遠黛,眼似秋水,瑤鼻櫻唇,臨門玉立。 最是可貴的,便是她生得嬌媚,卻無妖冶邪浪之氣,看來端莊淑雅,容顏絕世,如此佳人,又能彈出如此醉人的琴音,這豈非是仙子下凡? 南宮遠那敢怠慢,趨前恭敬地深深一禮道:“在下南宮遠,驚動小姐芳駕,實感歉疚萬分,望祈恕諒!” 綠衣麗人側身微一襝衽,道:“說哪裡話,相公請進待茶。” 不待他回答,她輕盈款擺地姍姍入內。南宮遠哪好意思拒人美意,身不由主地隨從跟入。 這是一間小廳,她往左側房走去,一掀珠簾道:“相公請!” 南宮遠只見院內,無有婢女,也不見那藍衣美婦,他內心愕了一會方始輕步入內。 只見古雅的書房,壁間名人宇畫,玲瑯滿目,紅木桌椅,一塵不染,靠窗一張大紫檀木條桌,正中放有古琴一張,經文書典,文房四寶等物,均是古色古香。 綠衣麗人招待南宮遠坐下以後,親自送上一杯香茗,流波輕轉說道:“相公,據說你武功是出自少林,倒不知相公師從哪位大師?” 南宮遠接口道:“在下乃是一個偷學武技之徒,沒有師承。” 綠衣麗人淡淡地道:“難得難得。” 奇怪的是綠衣麗人語音雖無冷摸之氣,但卻也沒有嬌柔之意,自見面到此刻,她臉上沒有顯露過一絲喜怒之色,好像什麼事物,都難引起她的興趣。 南宮遠問道:“未知貴主人怎樣稱呼?” 綠衣麗人淡然道:“姓名早已隨著歲月消逝,不問也罷。” 南宮遠知道她不願說出姓名,自是不便再問,他目的也只是好奇,想一睹這李家大院主人面目,既然見過了不便久留,寒暄一陣,吃了一口色如碧綠的香茗,起身告辭,而綠衣麗人亦未挽留。 南宮遠走出小院後,心靈深處,突然感到一陣無限的空虛,腦海裡不知怎地卻留著那麼一個倩影,抹煞不去。 他回到夕紅軒院,躺在床上腦際中清晰地出現那綠衣麗人倩影,他本是一個至誠君子,當想到她時,不由覺得自己思想的可恥! 他立即攝心定神,腦無旁念,運氣凋息。 這是一件不可恩議的怪事,他愈想控制自己的思緒,而那思緒愈是如萬馬奔騰,那綠衣麗人的一舉一動,不斷地在眼前閃動,那高貴的儀表,雍容的神態,嬌豔的美姿,懨慵的肢體,彈指可破的肌膚,深刻印在腦海裡。 他真是失魂落魄了,心搖意盪,精神恍惚,雙頰緋紅,手腳心冷扦直冒,他不禁有點慌張害怕起來。 綠衣麗人的倩影,接連不斷地在腦際浮現。 “錚錚……琮琮”驀然琴音從皓空飄送進來。 那琴音,哀怨淒涼,像似在低喚著一個人似的。 南宮遠瘋狂得入了魔一般,展開輕功急速向那座小院走去! 琴音停止了,南宮遠已經撞門直入,只見那位藍衣婦人在一張桌子上支額沉思,卻不見那綠衣麗人的影子。 南宮遠出聲問道:“夫人,綠衣麗人呢?她到哪裡去子?” 藍農婦人緩綴站起,她現在穿的是一身蟬翅薄紗長襟,全身晶瑩潔白,肉體裸露無遺,尤其那一對椒乳顫擺搖動,更令人神魂顛倒。 這位三十餘歲的美豔婦人,風情萬千地向南宮遠拋了一個媚眼,嬌聲說道:“南宮相公,你要尋我家小姐嗎?” 南宮遠點點頭道:“她不是彈出琴音呼喚我來?” 藍衣婦人柔聲道:“如果你在千里之外,一聽到琴音是否會趕來?” 南宮遠這時雙眼發直,閃閃泛光,緊盯著藍衣婦人那副嬌美的胴體,點點頭應道:“只要聽到我會應聲而至。” 藍衣婦人又低聲問道:“你如今要不要再離開這裡?” 南宮遠毫不思索地道:“不離開,不離開了。” 藍衣婦人微微一笑,道:“很好!你已經是個忠實的份子了.現在我告訴你,你是小姐第十九號落魄人。” 南宮遠喃喃自語道:“十九號落魄人,十九號落魄……夫人,我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 藍衣婦人突然沉聲喝道:“十九號落魄人,小姐命令你去殺唐心如,你去不去?” 南宮遠道:“唐心如?唐心如是誰?他在哪裡?我立刻去殺他。” 在這剎那間,南宮遠雙目中露出一股駭人的兇光,陰很殘酷,毫無人性。 藍衣婦人點點頭,臉上立刻浮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她又柔聲道:“你等一等,唐心如最遲七日後便來,那時你再殺他。唐心如是名震江湖的唐家少院主,昨夜你已經見過他,即是那一位左持短劍,右持折扇的藍衣少年,他昨夜傷害了黑鷹夫人十七位黑鷹隊員,和我們仇深似海!” 南宮遠問道:“黑鷹婦人是誰?” 藍衣婦人道:“她是第一大廳的黑衣婦人,第二廳的白衣婦人,便是白鷺鷥夫人,我是隨侍小姐身側的藍晶星夫人。日後我會引你見咱們全教中人。” 南宮遠道:“藍晶星夫人,我們是什麼教?” 藍衣婦人道:“咱們是黃皇教,本教有救主及護法、壇主等人。” 南宮遠又問道:“黃皇教主是誰?” 藍衣婦人突然沉聲道:“你已是小姐的人了,一切只有遵照小姐的命令行事,不必問得那麼清楚,知道嗎?” 南宮遠點點頭道:“知道,我是小姐的人,只昕小姐之命令。” 藍衣婦人慢慢地站了起採,緩步向南宮遠走近,送以一個媚笑,玉手向他一招,轉身向內室走去。 這間後房乃是女子香閨,錦被羅帳,鏡臺檀櫃,滿室異彩,真是綺旎得令南宮遠忘神忘我,他慢慢逼近婦人。 藍衣婦人杏眼含春,桃頰帶暈,漸漸退到床邊。 此時南宮遠魂靈兒早已飛上了九霄天,逼近她身邊不到三尺。 藍衣婦人嬌媚地斜倒在檀木床上,她那一身透明的衣襟,露出誘人的胴體,真是香豔無比。 就在這電光石火,緊要關頭的一剎那…… 一縷輕柔優美的鐵笛聲,由蒼穹飄入南宮遠的耳中。 南宮遠整個的身軀一陣顫抖,神智一時清醒,見此光景,伸手向頂門一拍,跺足擊胸,自怨自恨道:“我做了什麼?我做了什麼?” 身子疾速反撲如飛而去。 藍衣婦人感到無比驚愕意外,怔怔的站在當地。 一陣細碎韻腳步聲傳來,那位美豔絕世的綠衣麗人和一個身著粉紅衣衫的婢女走了進來。 藍衣婦人趕忙躬身為禮,說道:“敢問小姐,是否已經給他吃下‘失魂丹’?” 綠衣麗人那張絕世姿容,沒有一絲表情,美眸中閃耀著智慧的光芒,望著窗外沉思,良久良久,方道:“想不到千萬次靈驗的‘落魄琴攝魂術’,卻會在他身上失效。” 藍衣婦人嬌容微暈道:“稟告小姐,他的舉動言行都和十位落魄人一模一樣,毫無差異,只不過在……” 綠衣麗人美眸冷然地望了她一眼,道:“你守寡十餘年來,不動真情,怎麼今夜卻做出此事?” 藍衣婦人心頭一震,幽聲嘆道:“小姐責備的是,我真慚愧,尚請小姐寬宏大量。” 綠衣麗人冷冷道:“我看在你十年相伴我身邊的情份,這次免予追究,明日我再以落魄琴喚他,觀察究竟,再作決策,若有必要我便給他服下‘失魂丹’,讓他失去人物的記憶。” 說罷,左手微揮,綠衣婦人和粉紅衣衫的女婢,恭身告退。 南宮遠被那縷奇特的鐵笛聲驚醒,放腳狂奔出了小院,哪知走出十餘步,笛聲頓止,他的腦際又是一片迷糊。 他竟然又迷迷糊糊地奔回夕紅軒中,躺在床上,一閉上眼睛,面前立即現出了那藍衣美婦胴裸的影子,一會又現出綠衣麗人的美姿。 腦裡一片混亂昏沌,也急切地需要那充滿誘惑的琴音再度向他呼喚! 突然他耳際裡聽到一個嬌脆聲音,說道:“幫主,他已經中了攝魂術了。”南宮遠突然睜開眼睛,恍惚間,前面不遠處,有一個絕色麗人臨風玉立,懨慵的嬌態,絕世的美麗,婀娜的身軀,那不是她麼? 他血液沸騰,黑暗中疾向那麗人撲去。 一聲嬌叱道:“你是找死?” 南宮遠這一撲將她的嬌軀緊緊抱住,但是他身上的“靈台穴”,也被人一指點中。 南宮遠立刻摔倒在地上,一聲低喝道:“是誰?” 一個冷漠的女子聲音,道:“秋蘭,你將他身軀抱起,待我將他們斃了。” 秋蘭婢女低聲道:“幫主,還是待對方進來時,似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斃他們,不然一驚動強敵,咱們退出定會極為棘手。” 暗影中隱約可見一位面容秀麗的女子,身穿青色衣衫,她身旁站著一位少女,正是那美麗的婢女秋蘭,南宮遠靈台穴受製,但卻沒昏死過去,他這時頭腦極為平靜,感到無比驚訝。他知道這青衣女子不是那綠衣麗人。 外面見裡面毫無反應,也不再出聲。 突然一陣極微細小的腳步聲傳來。 暗影中,小廳門簾掀啟,兩個手持鷹形三角叉的黑衣人,迅快閃了進來。 青衣女子身軀陡然撲了出去,兩位黑衣人倏地左右分開。 但青衣女子是何等人物,她嬌軀疾轉,素手輕揮,一掌擊在左面黑衣人的右腕之上。 那黑衣人手拿著鷹形三角叉,脫手落下,青衣女子腳尖一挑,叉入右手,斜裡刺去,應手響起了一聲慘叫。 她舉手間連傷了兩人,足見這份武功已是超群絕倫。 但外面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哨聲! 青衣女子臉色微變,人己閃出外面,院中一位黑衣人正用手吹著哨子。 青衣女子手中三角叉,驀然脫手擲出。 一聲慘叫,那黑衣人被三角叉穿胸刺入,死於當地。 青衣女子輕聲喝道:“秋蘭,咱們身形已霹,你已無必要潛伏此地了,趕緊走吧。” 語音剛落,秋蘭婢女抱著南宮遠已經直躍出來。 那知就在此時,院中四方已閃出十餘位黑衣人,後面跟著一個白衣人。 青衣女子不容十餘位黑衣人逼近,嬌軀 晃,疾速撲去,素手連揮。 悶哼連聲,已有四位黑衣人倒在地上。 猛聽那位白衣人沉聲喝道:“黑鷹隊兄弟退下,環守四周!” 白衣人口中喝著,向身上摸出一柄折扇,猛一斜步,攔住了青衣女子,折扇倏地劃出,他折扇二面各繪著一只白鷺鷥,顯然他是白鷺鷥夫人所統轄的白鷺鷥隊。 青衣女子見識廣博, 看那人出手之勢,已知是位高手。 她冷笑一聲,手腕一翻,一指劃向白衣人腕脈。 白衣人身子一側,沉腕避過,左掌迎胸拍出。 青衣女子暗暗皺眉,忖道:想不到一個地位極低的人物,已有這份武功。想著,左掌疾飛,連攻三掌。 這三掌迅快辛辣兼而有之,那白衣人被攻得退後半步。 青衣女子左掌拒敵,右手的去勢,極為迅快,手指一轉間,巳搭上了那白衣人的腕脈,暗中一加勁力,喝道:“放下!” 哪知白衣人手腕一滑,已經擺脫了青衣女子被扣的脈門,青衣女子“咦”了一聲,右掌迅又抓出。 白衣人驚聲叫道:“纖手幫主……” 下面的話尚未說出,他已被擒住。青衣女子道:“既知我的身份,便不能留你活命。” |
第02章 美麗幫主a
語音剛落,她素手輕揮,白衣人腹中一掌,後退三步口噴鮮血倒地身死。 她這種駭人的功力,使環側四周的黑衣人目蹬口呆,青衣女子斃了白衣人之後,嬌軀微晃,玉手連揚,慘哼連聲,片刻間十餘位黑衣人已喪命在她素手下。 南宮遠在秋蘭懷抱之中,他何曾見過這種殘酷的屠殺,不禁抬眼望望青衣女子一眼。 這時殘星將盡,大地是最黑暗的時刻,南宮遠雖然沒看她的容貌,不過覺得那青衣女子長得很美。 此刻只昕青衣女子冷漠的聲音,說道:“秋蘭,咱們快走。” 青衣女子緩緩提步,但人已疾如弩箭射出了十餘丈外,秋蘭抱著南宮遠,緊跟在青衣女子的身後。 轉眼間二人巳越過六七座院落,這是李家大院東南角的圍牆,突然一聲沉喝道:“來人止步,報出身份。” 顯然在黑暗中,那人無法分辨出敵我,秋蘭一手輕按青衣女子左肩,嬌聲說道:“藍晶星夫人侍婢秋蘭,奉命傳令。” 那人懷疑地冷笑一聲喝道:“你們再逼近一步,亂箭立發。 藍晶星夫人縱是有令,何勞姑娘親身傳達?” 青衣女子在這一瞬間,雙目已迅快地搜索前面每株白楊矮松,她想敵明我明,如果不能一舉將他們擊斃,弓箭一發,的確難以閃避。 但聽秋蘭冷笑一聲,道:“夫人傳令有強敵進入,已傷害了二十餘位黑鷹兄弟,要你們延長守衛,擅離崗位十步者,即時處死。” 她說完,磚頭就走。 青農女子便在這一刻疾速向前撲去,左手下揚,射出數道精光閃閃的暗器。 她的眼力過人,暗器哪有虛發,噗噗……由三株白楊樹上滾落三條人影。青衣女子一出手,秋蘭抱著南宮遠如電也似地奔向一株樹下。 一排利箭,劃空勁嘯,直向她們剛才停身之處射去。 青衣女子恍似一個幽靈鬼魅,嬌軀連連閃動,她身形所過之處,人影紛紛由樹上滾落,沒有半個發出“哼”聲! 她的暗器若不是餵上奇毒,見血封堠,定是射中敵人死穴,以她這種身手,在目前武林恐難尋出第二人。青衣女子冷冷一笑,人已躍出瞭高大的院牆,秋蘭也跟隨而過,二人趁著天尚未亮,疾馳於夜色寂靜之中。 南宮遠心頭暗驚,不知她們要將自己帶往何處?他苦於穴道被點不能出聲喝問,這時在玉人懷中,陣陣處女的清香撲入鼻中。 大約過了頓飯功夫,此時傳來秋蘭嬌脆的聲音:“你還閉著眼睛幹麼?” 南宮遠覺得自己身軀被放在一張床上,他茫然地睜開星目,望望四周,這原是一間臥室,面前站立的正是秋蘭,卻不見青衣女子的芳蹤。 南宮遠被人點製的“靈台穴”,此刻仍未解開,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是聽秋蘭低聲道:“相公,現在我就解開你的穴道,等會我們幫主問你韻話,你可要好好答覆。”說罷,她纖指點在南宮遠的“玄機穴”。 南宮遠伸了伸腰,讓氣血緩緩行開,就在這剎那間,他的腦子裡又浮起綠衣麗人的影子,他怔了 怔不知自己為何老是想著她,好像心中就只有她一人似的。 秋蘭雙目注視著他臉上神情,不禁幽幽一嘆,道:“相公,你腦海裡還浮現出那妖女嗎?” 南宮遠臉泛羞紅,因為他感到這是一件可恥的事情,見自已心事被她點破,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沉默不語。 秋蘭嬌聲說道:“相公,你靜靜地休息一會,把那魔影拋開罷。” 南宮遠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將心頭上的麗影抹去,他在李家大院中何嘗不是想盡心排除那綠衣人影,但得到的結果卻徒使自己心碎,痛苦萬端。不知怎的,他此刻的心思卻是喜歡這個魔影永遠留在心頭。 這是一件極端神秘詭奇的事實,如果不是身歷其境,誰能相信人世間會有這種奇妙的攝魂術呢? 南宮遠輕輕嘆了一聲,問道:“姑娘,這是什麼地方?” 秋蘭道:“此處原是宋仙鎮郊外一座荒蕪的廢院,現今我們纖手幫已把這裡設為分舵了。” 南宮遠聞言忖道:“原來她在李家大院是臥底的呀!”沉思片刻說道:“那位青衣女子大概也是貴幫中人了。” 鐵蘭恭聲說道:“她正是我們纖手幫主。” 南宮遠想到那青衣女子的絕世武功,不禁肅然起敬,無怪她能夠統率群雄,身為一幫之主。 突然, 個青衣少女閃了進來,說道:“李小姐,幫主召見這位相公。” 秋蘭玉手微揮,那青衣少女立刻告退。她對著南宮遠微微一笑,道:“相公,請罷,咱們一道去見幫主罷。” 南宮遠目睹她的一笑,不禁呆住了,因她這一笑多麼溫婉柔和,嬌稚可愛,尤其是那雙亮晶晶的眸子,閃動著純潔的光芒。 南宮遠緊跟在秋蘭身後,問道:“李姑娘,不知你在纖手幫是何職位?” 李秋蘭嬌聲笑道:“侍奉幫主。” 南宮遠不禁輕嘆一聲,道:“你們幫主真是不善用人。” 李秋蘭低聲說道:“幫主是我的姊姊。” 南宮遠驚喚了一聲,道:“想不到,真想不到,一個統率群雄的纖手幫主的妹妹,竟在李家大院充當婢女。” 李秋蘭聞言,發出格格一陣銀鈴般的嬌笑。 南宮遠被她笑得莫名奇妙。 李秋蘭收斂笑聲說道:“你這人對江湖武林事故寡聞得可憐,我們纖手幫根本沒有一個男人,何來群雄?” 南宮遠怔了一怔,道:“怎麼?纖手幫都是女子嗎?” 李秋蘭美眸微睜,道:“你看不起我們女子?纖手幫在家姊統領之下,當今江湖武林中,任何門派都不敢輕視我們哩。” 南宮遠聞言感到驚異萬分,暗忖:“弱不禁風的女子,竟然糾眾組幫立會。” 李秋蘭帶著南宮遠來至 座廳門口,門側有兩個青巾包頭的少女,躬身為禮。 南宮遠入大廳眼光掃處,只見十二位青衣女子一字排列,她們年紀大約都在雙十年華之齡,面容姣麗,小巧玲瓏,但每個人臉上的神色,卻是十片冷漠。 李秋蘭指著一張竹椅說道:“相公請稍坐片刻,幫主即時便到。” 說著只見她碎步走入內室,南宮遠坐在大廳極為不安地望瞭望四周,這座大廳像久已無人居住的荒涼古屋,牆壁灰粉都巳剝落,但地面上卻打掃得十分乾淨。 過了盞茶功夫,布簾啟處,李秋蘭已和另外二個女子走了出來,十個是嬌媚兼俱,面泛笑容的少婦,當南宮遠目光和另一位女子接觸,不禁心頭一震。 這位女子長得可稱是風華絕代,秀逸絕倫,身體纖巧玲瓏,嬌小可人,面貌酷似李秋蘭,只是她那雙美目閃射著一股令人不敢侵犯的凌光,面容卻;甘一股令人不言而喻的威嚴,南宮遠猛然想起在夕紅軒中,自己撲向她的醜態,迅即低下頭來不敢再看,他知道這女子便是名震江湖的纖手幫主。 但聽李秋蘭嬌脆的聲音,說道:“相公,這位是家秭李秋萍,李幫主。”指著另一個女子說道:“她是本幫護法玉簫仙子連媚。” 南宮遠站起身來,深深一躬,朗聲道:“久仰久仰!” 不知怎樣南宮遠此時卻不敢抬頭再看她們一跟,僅僅只說了一句話,便坐了下來。 青衣女子緩緩坐上旁側一張竹椅上,玉簫仙子連媚和李秋蘭分侍兩側。 青衣女子星眸微然望了南宮遠一眼,淡然問道:“閣下尊姓大名?” 南宮遠抬起頭來答道:“南宮遠。” 青衣女子黛眉輕皺,說道:“我有幾件不明了的事情想請教閣下,這事關係著當今武林千萬同道的性命,望你能毫無保留地相告。” 南宮遠微愕,暗忖:“不知她要問些什麼事,卻這般嚴重,我不過只是一個默默無聞武夫,對她又有何用?”當下說道:“李幫主有什麼話儘管說來,在下定然知無不言。” 青衣女子微然點點頭道:“很好,請你說出如何中了她們的攝魂術?” 南宮遠一聽,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我也莫名其妙。” 青衣女子望了李秋蘭一眼,臉上頓時罩上一層寒露,只見她臉色一沉,說道:“放眼芸芸武林,能夠由黃皇教手中脫網的只有你一人,如果你能說出如何中了‘落魄琴攝魂術’,不但本幫弟子感激閣下,就是千萬武林同道也是感激閣下的。” 南宮遠雙目一睜,朗聲道:“李幫主請你不要誤會,在下著實不知是如何遭了她人的暗算。” 李秋蘭突然接口道:“幫主,他所言非虛。我想他是說不出原因的。” 驀然,廳外疾走進一位肩背長劍的青衣女子,遠遠一手握拳,曲肘作禮,脆聲說道: “稟告幫主,院外有東北唐家少院主拜見幫主。” 青農女子淡淡道:“請他入內。” 南宮遠心頭一震,忖道:“唐家少院主?是不是自己冒充過的那位唐相公了。” 青衣女子美眸注視著南宮遠,緩緩說道:“你居然不知如何中了那‘攝魂術’?那麼你就將她們向你說的話,一句不瞞,一字不漏地說出來。” 南宮遠聞言心頭一震,他腦海裡隱約記得藍晶星夫人向自己說過很多話,但當今卻一句話也記不起來。 這是一件極為詭異的事情,南宮遠知道自己向來記憶極強,但現在卻是腦際一片迷糊,好像只能記得那綠衣麗人以外,其餘的經過在腦中卻是空空洞洞。 南宮遠抬首沉思著,他像似在回憶著一件千百年前的事情。青衣女子和連媚、李秋蘭,六雙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在他臉上。 突然大廳外傳來一陣陣哈哈大笑,道:“唐心如冒昧拜見李幫主,失禮之處,還望幫主海涵。” 話還未完,廳門突然出現一位搖鋼骨折扇,劍眉星目,虎背熊腰,英姿卓然的藍衫少年。 藍衣少年之後,魚貫走入一個清風道骨,面如古月,肩背古劍的黃袍道人和四位青年道士。 最後面卻緩緩跟進一位四十上下面容清瘦,相貌慈和,身著白衣長衫的儒士。 青衣女子瞥見眾人,立刻迎身站起,笑道:“想不到這荒涼廢院一時降臨貴客,恕未能遠迎,還望諸位不要見怪。” 藍衣少年見了青衣女子,心中頓時一震,使即哈哈一聲輕笑,急上前一步,躬身一禮說道:“武林傳頌纖手幫主李秋萍統率群雄,揚心天下,威鎮中原,今日能得睹芳姿,真是不虛此行。” 青衣女子淡淡一笑,道:“唐少院主向來坐鎮東北,日理萬機,難得駕臨中原,今日在中原出現俠蹤,想來定有要事了。” 唐心如微微一笑,道:“客氣客氣,區區之行動,焉能瞞過李幫主慧眼。” 青衣女子轉身向黃袍道人福了一福,說道:“想不到青城古木道長也親身來此,這真是一大幸事。” 黃袍道人答道:“李幫主不要說笑了,貧道是火燒眉睫,才趕至中原。” 李秋萍淡淡一笑,轉身向那白衣儒士曲肘為禮,道:“若是在下猜得不錯,大駕定是譽滿江湖的關東大俠追風秀士公孫笠了?” 那清瘦中年儒士,笑道:“浪得虛名,怎敢承擔大俠美名。” 李秋萍笑道:“諸位請坐,恕我現有要事暫時不能跟諸位清談。” 這時廳中已由三名青衣少女搬來三張竹椅,追風秀士公孫笠、青城掌門古木道長、唐心如各自落坐,那四名青年道士則站立古木身側。 唐心如一眼瞥見南宮遠,輕咦了一聲,道:“敢問李幫主,那位兄台是如何稱呼?” 這時南宮遠仍然抬首沉思,這幾人進入大廳他好像沒察覺一般,驀然南宮遠睜開虎目,搖搖頭輕嘆一聲,道:“我一句話也想不出來。” 他突然一掃到廳中諸人,令他注目的便是唐心如,南宮遠微微向他點首一笑。 唐心如抱拳說道:“請教兄台高姓大名,是不是曾在李家大院中有過一面之緣?” 南宮遠朗聲道:“正是在下,那麼兄台是唐家少院主了。” 唐心如見他仍來道出姓名,不禁微微皺眉,點頭道:“不敢,區區唐心如,日後還望多多指教。” 他語音剛落,一個青衣少女疾速走到李秋萍身側低語幾句,立刻退去。 李秋萍瞼罩寒霜向唐心如問道:“唐少院主,不知你到這邊來有無帶著家人?” 唐心如見她臉色有變已知發生事故,道:“區區特來拜訪幫主,並未帶家人。” 李秋萍淡然說道:“根據本幫弟子所說,院外附近發現一個行跡可疑的藍衣大漢,本幫弟子正要查詢之時,該大漢突然出手重創本幫三位護法,此刻已為本幫四大壇主捉住,稱是東北唐家大院中人。” 唐心如臉色微變,問道:“不知那藍衣大漢上身衣襟有無本院標記?” 陡然外面一陣女子叱喝之聲,中間夾雜著一個粗嗓子的聲音……唐心如急忙站起身來。 門口人影一閃,走入一個身著深藍短褂的大漢,後面有四位風姿不凡,長髮披肩的少婦緊跟著走了進來。 唐心如一看這身著深藍短裝的大漢,覺得臉孔十分陌生。 但他身著的服裝,卻正是自己帶來的家人武功最高的洪眼鵬的衣服,機智老練的唐心如,已經忖知自己離開東北以後,隨來的家人定然發聲變故。 唐心如城府極深,縱然遇到重大的事情亦能鎮靜自如,他緩緩走了過去,抱拳問道: “閣下是……” 他突然出手,迅快無比的向藍衣大漢抓去。 那大漢身手矯健,唐心如雖然出其不意中猝然下手,仍然被他閃避開去,提起右腳,踢向唐心如小腹的“氣海”穴。 藍衣大漢竟似也知道面前這人便是唐家少院主,冷森森陰笑了一聲,反臂一掌,撲擊唐心如前胸。 唐心如“哼”一聲,右腳斜出半步,避過對方一腳,右手迅疾劈出一掌,左手卻施展大擒拿手法,疾向藍衣大漢手腕之上抓去。 豈知藍衣人武功不弱,身軀閃動,竟然避開了唐心如擊來的右掌的一擊,和左手的擒拿。唐心如又呼的一拳推了出來。 唐心如在江湖上有極高的聲譽,“鐵扇神劍”之名響遍大江以北,現在眾目睽睽之下,連出數招,未能收拾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心中大生忿怒,這一掌用足了十成勁力,威勢強猛絕倫。 那藍衣大漢揮掌一接,當堂被震得退後一步。 唐心如一擊得手,立時欺身掩,、右手揮舞之間,連攻三招。 這三招出手之快,迅過電閃,那大漢立時被逼得手忙腳亂。 唐心如冷笑數聲,左手又連續拍出一掌,右手卻疾出一招“驚鴻離葦”當胸推去。 藍衣大漢眼看這一掌來勢險惡,難再躲避,只看舉手來對。 哪知唐心如的掌勢,突然一轉,變大為拿,立時五掌一合,緊緊地扣住他右肩脈門,喝聲道:“你身上穿的這套衣服從哪裡來的?” 藍衣大漢雖然穴道受製,動彈不得,但嘴巴仍甚強硬,怒聲喝道:“黃皇教第子,豈是苟安偷生的人,你有什麼話索性不要問了,免得多費脣舌。” 唐心如冷冷地問道:“你若不想嘗試那五絕脈錯骨法的話,就老老實實地答覆我的問話。” 藍衣大漢喝道:“你有什麼惡毒手段儘管施展出來,要想從我口中問出什麼?你是白日做夢。” 唐心如冷笑一聲,道:“好小子!你是不見棺材不流淚。” 他右手閃電而出,連點了那人三處穴道。 廳中眾高手都知道那是慘絕人寰的手法,實非常人能夠忍受,哪知藍衣大漢突然仰首厲聲大笑…… 那笑聲帶著慘厲的呼號,聽來使人驚心動魄,不寒而慄。 藍衣大漢笑罷,大聲叫道:“你們聽著,凡是跟咱們黃皇教作對者必死。眼下趕聚朱仙鎮的人,不出十日必死!” 突聽站在李秋萍身側的李秋蘭嬌聲叫道:“快點他的‘牙腮’、‘耳容’穴!” 猛見藍衣大漢全身肌肉一陣痙攣,唐心如若有所悟,疾向那藍衣大漢穴道上點去。 李秋蘭輕輕嘆息一聲,道:“已經太遲了。” 她一語剛落,藍衣大漢臉色已變,氣絕死去。 廳中眾人呆了一呆,暗道:“什麼毒物,發作得這等快迅。” 關東大俠公孫笠和青城古木道長緩步走了過來,凝目望望那屍體,齊齊將目光投注在李秋蘭的身上,顯然各人心中懷疑,未見這藍衣大漢眼下藥物,怎會中毒死去。 李秋蘭幽然輕嘆一聲,道:“黃皇教中人身藏毒針,真是令人莫測高深,你們看著他鞋後跟。” 眾人聞言齊將目光投注到藍大漢的屍體腳跟上,見右腳鞋跟上赫然嵌著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閃泛出一種慘綠寒光,顯然是經過毒藥餵過。 追風秀士公孫笠微微一笑,道:“江湖上傳言纖手幫主有位妹妹,智慧超絕,決勝千里,看來是姑娘了。” 南宮遠聞言也不禁轉頭望了李秋蘭一眼,只見她正將眼光看向自己!她嬌羞地低下頭說道:“小女何德何能,敢當公孫大俠誇獎?” 唐心如道:“兄弟有一事不明,李姑娘何以得知此人毒針自殺身死?” 李秋蘭嬌聲道:“此事說來十分簡易,不論何人,只要稍為留心,就不難察人所不能察之事。” 唐心如道:“願聞姑娘高論。” 李秋蘭道:“事雖簡單……” 驀然皓渺的蒼穹響起一縷琴音。 這琴音像從極為遙遠遙遠的天邊海角傳了過來,似有若無,極是細微,但廳中諸人卻聽得很清楚,音調輕柔似在呼喚一個人。 南宮遠聽到琴聲,他整個身軀一陣顫抖,虎目中突然掠過一道慘綠色的兇光。 秋蘭嬌容驟變,急道:“姊姊!快點住南宮相公穴道!” 坐在南宮遠左前惻的李秋萍,猛地一指向南宮遠點去! 哪知南宮遠身軀如受電觸一般躍起,避過李秋萍奇快的一指。 李秋蘭又叫道:“姊姊,最好能在三招下點中他的穴道,但不要傷害他,要挽救武林劫運,只有由他身上得知落魄琴攝魂術之秘,才能……” 說話聲中,李秋萍已身如電閃,翻腕拍出二掌,反臂又點出一指。 哪知這迅如奔雷的凌厲三招,仍然被南宮遠輕輕避過。 這一下場中群豪心中大駭,連平常極為自負的李秋萍也為之動容。她深知當今江湖武林上能夠這般輕易閃避自己四招快擊的人已是不多,萬沒想到這默默無聞的南宮遠,竟是個身負絕技的人。 此時,南宮遠恍似一頭喪失理智的猛獸,已疾向唐心如撲去…… 因為他現在腦海,已經忘掉自己的本性,只知道那夜藍晶星夫人告誡的話:“殺死唐心如!” 南宮遠撲向唐心如,一招“迅雷下擊”連人帶掌,疾速劈下。 因為他來勢猛惡而又迅快絕倫,令唐心如沒有閃避的餘地,只得右掌一翻迎接過去。 兩人掌力接實,南宮遠被這一掌震得身軀凌空飛起八九尺高,但卻穩落地上。 而唐心如卻雙肩搖晃,一連後退了三四步。 這一掌硬接,唐心如心頭所受的震動,比這一掌給他身體的震動尤為巨大,令他無比震怒。 瘋狂的南宮遠,電光石火般地又向唐心如撲至。 哪知唐心如在他掌勢發出之時,突然縱身擊起,靈巧的讓過一擊,欺身撲進,右掌當胸直擊,左手橫切肋間要害。 李秋蘭許是為心南宮遠的安危,嬌聲呼道:“唐家少院主,他靈智已全部喪失,你手下留情。” 南宮遠對這異猛的攻勢,並不讓避,雙手一合、竟出一招“童子拜佛”的手法,把唐心如左右合擊兩掌一齊封開。 形勢逼迫唐心如不得不向後退開兩步,以閃避南宮遠的還擊之勢。 眾目睽睽之下,唐心如被迫落於下風,心中大怒,暗道:“今天如不把他傷在手下,勢必被纖手幫中人作為笑柄。” 要知他是一個少年得志成名武林之輩,平日自負得很,何況在這許多武林高手面前,他怎肯丟臉呢? 他心念轉動,殺機陡起,忽然一抬右腳,欺中宮直踏而入,左掌施展擒拿術,專找南宮遠關節要穴,右手卻運勁握拳,猛攻硬打。 他雙手施出兩種不大相同的武功,巧取猛攻,兼而有之,單是這術分二用的武功,已足使全場之人,敬佩不已,無怪他能在江北成名。 南宮遠身法奇異地把唐心如兩招一齊讓開,拳腳齊施,反擊過來。 他一出手,亦是快若疾電迅雷,眨眼間攻出五拳三腳二指。 大廳中展開了一場武林中罕見的惡戰,只聞拳風呼呼,劇烈異常。 李秋萍、李秋蘭、關東大俠、青城掌門、玉蕭仙子連媚以及纖手幫四位武林絕高的壇主,都為南宮遠的武功暗生驚駭,想不到一位江湖默默無聞的人,竟然和名震一方的江湖後起之秀唐心如,打個半斤八兩,毫無遜色。 這時候飄渺的琴音,仍然繼續響著,也就是這琴音的作用,南宮遠才會這般瘋狂地和唐心如惡鬥。 李秋蘭緩緩走到李秋萍之側,滿臉不安之色,道:“姊姊,南宮相公已中落魄琴攝魂術,他理智喪失。” 李秋萍轉眼望著李秋蘭說道:“秋蘭,我看他武功不會輸于唐心如,只是這人若為黃皇教所役,後果不堪設想。” 李秋蘭像似看透李秋萍的心意,顫聲道:“姊姊,難道你要出手將他……” 李秋萍怔了一怔,鳳目又望瞭望李秋蘭,見她那憂鬱的面容,心中似有所思,她知道自己妹妹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莫非她對南宮遠已經有情? 李秋蘭嫩臉微暈,說道:“妹姊,你無論如何不能殺他。” 李秋萍幽幽一嘆,道:“妹妹,我知道你的意思,姊姊不傷害他性命就是。” 李秋蘭嬌聲道:“姊姊,南宮相公這種瘋狂舉動,完全是受操縱于琴音,只要有人阻住那琴音,他又會恢復神智。” 李秋萍若有所悟地“啊”了一聲,疾速走到那四位嬌麗少婦面前低語數句。 這纖手幫四大壇主,立到帶著那十二位青衣少女,快速地退出大廳。 此刻,場中兩人愈打愈烈,唐心如為了保持江湖上的聲譽地位,拳掌愈來愈猛,殺手連出。 南宮遠攻勢更是猛惡,他似有無窮盡的內力,每招出手,勁風激盪排空輕嘯。 青城古木道長輕輕嘆息一聲,回頭對追風秀士說道:“公孫兄久在江湖上走動,可看出此人的武功路數?” 驀然蒼穹中搖曳著一聲極慢的琴韻,稍過片刻那聲音又漸變淒涼音調。 那聲音像似一個鬱婦呼喚她那一去不返的郎君,又似母羊在尋找失群的羔羊,那聲音十分哀怨傷悲! 南宮遠聽了這轉變的琴聲,怒吼一聲,他右掌劈出一股剛猛無比的掌勁,人如弩箭也似地疾射奔向大廳門口。 李秋蘭臉色突變,急叫道:“公孫大俠截住他!” 追風秀士公孫笠原站在大廳門側,目睹南宮遠撲來,呵呵一笑道:“閣下不要走,兄弟領教領教絕學。” 語聲中,人已抽在大廳門口。 南宮遠虎目暴出兇光,猛吼一聲,右手連續點出三指。 三道尖厲指風破空直襲過去。 青城古木道長急急叫道:“這是少林一指禪,不可硬接,快些讓避開去。” 追風秀士公孫笠只覺點來指風如劍,封架極是不易,突然向一側回去,避開了指力。 南宮遠點出三指,人已疾如脫弦之箭,衣衫帶起飄空聲音撲出廳外。 廳外兩位青衣少女忽地縱身撲來。 南宮遠這時腦海裡只知趕緊回到綠衣而人身側,出手哪顧忌些什麼?左右雙手同時劈出。 兩位青衣少女沒哼一聲,身軀被擊得飛出一丈開外。 李秋萍咬牙怒罵道:“好兇狠的人。” 李秋蘭哀聲叫道:“姊姊,你……” 李秋萍急道:“妹妹,此人武功出乎我想像之外。” 話未說完,人已掠到廳外。 南宮遠身法如電,眨眼間就是三四丈遠。青城古木道長、追風秀士公孫笠、唐心如紛紛追去。 只見人影閃動,眨眼間已追出這座院落,除了追風秀士公孫笠,眾人都被拋落十餘丈遠。 李秋萍身在最後,忽的嬌叫一聲,柳腰疾挫,猛一展身,快如離弦流矢躡虛而行,眨眼間已超過最前面的公孫笠。 關東大俠公孫笠見識廣博,一見李秋萍躡虛疾行身法,不禁心頭大駭,尖聲叫道:“絕傳神功‘凌空虛渡’,今天總算開了眼界啦!” 南宮遠雖然提足狂奔,但李秋萍掌勢劈出,他已驚覺,倏然回頭,右拳左掌,一齊還擊。 李秋萍真氣一沉,腳落實地,右掌疾收,回指南宮遠右拳背,左掌一招“雲封霧鎖”把南宮遠左手攻來一掌封到門外。 南宮遠冷哼一聲,隨著掌勢一個輪轉,反欺到了李秋萍側前,右手出指如電搭上李秋萍右肘間關節。 李秋萍黛眉一皺,冷笑一聲,右臂疾收,反點南宮遠脈門,左掌虛飄飄反臂拍出,擊在南宮遠左肋。 只聽南宮遠悶哼一聲,摔倒地上,但他搭在李秋萍關節的右手,已變拿為截,指力疾吐,猛向李萍前胸點去。 兩人這交手幾招,無一不是武林中見所未見的手法,看上去眨眼而過,其實指戮掌劈,無一不是生死須臾的武林奇技。 李秋萍擊中南宮遠左肋的一掌,本可將他震死,但她一想妹妹處處顧忌到他生死的話,只將他擊傷,哪知南宮遠身受重傷,仍然勇猛無倫,變式一指已點到她乳峰間。 李秋萍殺機陡起,怒叱道:“你當真我死!” 一吸真氣,疾退兩步,運指隔空向南宮遠“天池”、“中府” 兩處要穴點去,指風勁急絕倫。 此時,忽聽一縷鐵笛聲,遙遙飄傳過來。 鐵笛聲一起,琴音突斂。 說起來,這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怪事,那鐵笛聲傳入南宮遠耳際,他點向李秋萍的一指,突然停下來。 李秋萍劈空點出的一股指勁,南宮遠竟似渾然不覺。 耳際間響起李秋蘭的厲叫聲:“姊姊,手下留情!” 那聲音淒楚,哀怨,動人心弦! 李秋萍指勁已如電射出,哪能再收回,眼看南宮遠便要死在她指下。 驟然間,李秋萍右足疾掃出去。 南宮遠呆呆蹲立,被她一腳踢得身軀向後倒傾,“嘶!”一聲銳響而過。 南宮遠避過點向“天池”穴的指勁,但點向“中府穴”的指勁,卻擊中他左肩,一聲問哼,翻身倒下。 南宮遠身軀倒臥地上,臉色慘白如紙,虎目緊閉一動不動。 李秋蘭哎喲一驚叫,疾速撲了過來。雙目望著李秋萍出神。 李秋萍嬌軀一陣顫抖,低聲道:“妹妹,我做錯了嗎?” 追風秀士公孫笠感慨地輕嘆一聲,道:“李姑娘,你姊姊已盡了力量,這實是一件意外之事。” 是的,南宮遠若沒聽到那玄妙的鐵笛聲,他總不會被指勁射中,縱是閃避不了,他也會運氣護身。 此刻,古木道長緩緩由南宮遠身側站起,道:“他雖然傷得很重,但其脈膊仍然跳動正常,如貧道料想不錯,此人自幼便習著一種詭異的內功,內腑堅實,精氣充沛大概不致喪命。” 李秋萍聞言走過去,玉手輕探,察視著他脈膊,嬌麗的臉容立刻泛出一絲驚異。 這時兩位青衣少女也趕了過來,李秋萍揮手叫道:“你們將他背入室內。” 二位青衣少女恭聲應道:“是!幫主。” 李秋萍轉頭望了李秋蘭,眼,道:“妹妹,你精通醫術,大概能夠令他康復。” 李秋蘭嬌聲道:“只要他脈膊正常,定可有救。” 說著,她緩步跟著二位青衣少女走去。 李秋萍幽幽嘆了上口氣,道:“諸位前來此地,定有要事,請入廳一敘。” 追風秀士、古木道長、唐心如雖然皆是一派宗師身份,名震一方的高手,但他們目睹了李秋萍的身手,心中無不自嘆弗如。纖手幫主李秋萍之名雖是早已遠播,但在江湖武林同道人心中,原是一個見解: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能有何作為?而今方見她伽此武功,大家已把這種想法拋至九霄雲外了。 他們感到李秋萍是位人間仙鳳,身負駭人聽聞的武技,統率武林中勢力不弱的纖手幫,大概要扭轉百年來這件空前的正邪之爭的武林噩運的使命,要落在這個女子身上。 眾高手跟隨著李秋萍進入大廳,剛就坐,廳外便閃進四位美麗的少婦,但她們臉上及身上衣衫,都染滿鮮血,頭髮散亂,恐怖駭人。 李秋萍心中大驚,顯然她們四人經過一番極為慘烈的搏鬥,而那十二位香主,也許已一去不返。 公孫笠、古本道長、唐心如瞼上變色,但他們卻無一人敢出聲相問。 片刻廳內又走進六個全身染滿鮮血的青衣少女,身上均受重傷。 廳內諸人都沒出聲,但諸人的心情俱是緊張,恐怖,猜疑! 四位少婦中的東方壇主朱玉華,嬌軀一陣顫抖,痛聲道:“稟告幫主,屬下失職,十二香主已經喪失了六人……” 李秋萍臉色陰沉,問道:“他們是些什麼人?” 東方壇主朱玉華道:“名四紅衣人、十二名藍衣人、十八名白衣人,那四名紅衣人就是殺死六位香主的兇手,這四人武功最高,其中一位竟是名震武林的江南一豪皇甫奇。” 唐心如聞言驚聲道:“皇甫奇!”顯然諸人都為這素有俠名的武林高手投身黃昌教所驚奇。 李秋萍左手微揮,道:“你們辛苦了,趕快下去療傷調養。” 朱玉華眾人,皆知道幫主性格剛毅,她聞此噩耗,表面雖是毫不動容,其實她內心的哀傷卻遠勝過眾人。眾女不願在這裡多站一刻,徒增幫主心內悲傷,於是,她們恭身而退。 李秋萍凝首沉思一會,淡淡說道:“公孫大俠、古木真人、唐少院主,你們有誰知道本幫四位壇主的身份來歷?” 唐心如等三人怔了一怔,不知她問這事是什麼意思,關東大俠公孫笠說道:“李幫主,咱們雖然不知貴幫四大壇主的來歷,據兄弟猜想,她們定是成名武林的女俠。” 李秋萍冷然道:“敝幫四位壇主在江湖武林中的名望不遜於閣下三人。” 她此語說出,雖然三人心中都有些不服,但卻不敢出口。 李秋萍頓了一頓說道:“東方壇主朱玉華,她是著稱西北的辣手魔女;西方壇主茹青,是西域玉女劍;南方壇主韓靜嬌,是南海九指神尼之徒南海女俠;北方壇主唐靖容;則是聞名天下的暗器高手‘妙手摧魂’。” 李秋萍緩緩道出纖手幫四大壇主的來歷身份,公孫笠等三人都不禁脫口驚喚,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那四位美麗艷艷的女郎,卻是黑白二道聞名心驚的武林四辣女,無怪纖手幫揚名武林不過三四年,但名聲已勝過天劍、鐵騎兩大幫派。 李秋萍籲了一口氣,又道:“你們知道敝幫四大壇主身份後,覺得她們武功如何?” 公孫笠道:“她們是當今天下江湖武林不可多得的頂尖一流高手。” 李秋萍道:“但她們和十二香主卻敗在黃皇教人手下。” |
第02章 美麗幫主b
唐心如微微一笑道:“李幫主有何高見,儘管說出,咱們今日拜見貴幫主亦是為著商討對付黃皇教中人而來。” 李秋萍突然輕輕嘆聲,道:“本來咱們對於黃皇教並沒有存著重視心理,自忖以纖手幫之力,尚可和他們一爭長短,但自我妹妹潛入李家大院探得的結果,以及今日本幫的怪敗,無可否認黃皇教的勢力,絕不是中原九大門派、武林的一宮二院三幫,任何一個單獨門派可以和它對抗的。” 公孫笠、古木道長聽得各自點頭,唐心如朗聲接道:“李幫主高見,令人衷心佩眼,我們心中便有此感覺,今日弟……” 李秋萍望了唐心如一眼說道:“可是諸位有此想法,但卻遲遲沒有行動,以致使武林高手一一為人暗算或是易志變節投向黃皇教。” 追風秀士公孫笠輕嘆一聲,道:“李幫主責備的是,黃皇教禍害武林的事情,早在七年前便有耳聞。若在那時能有像幫主這樣的人出現,不難一舉將該教毀滅,但是今日黃皇教羽翼已豐,何況此教的底細無人能盡知其詳。” 李秋萍沉思一會說道:“由敝幫四大壇主今日所遇四位紅衣人中江南一豪皇甫奇看來,大概黃皇教中已有不少名震一方的豪雄。令人感到懷疑的是,這些平常極為自負高傲的武林人物,為何竟甘願讓人驅使賣命?” 追風秀士公孫笠嘆道:“以今日那南宮遠看來,他好像是中了人家暗算,為那琴音所操縱。” 李秋萍點點頭道:“他已中了黃皇教的落魄琴攝魂術,神智完全受製於人。” 古木道長道:“如果有人察出攝魂術的來龍去脈,那就不難被解了,以此也可以救出那些中了邪術的武林高手。” 李秋萍幽聲嘆道:“如要破解攝魂術也只有在此人身上追查了,奇怪的是中了此術的人,一旦聽到琴音,立刻喪失神智,受著琴聲的操縱。” 追風秀士公孫笠,突然問道:“諸位是否覺得在那琴音之中,有一縷如訴的鐵笛聲響起,當時南宮遠聞聲立刻呆立當地,渾然不覺李幫主攻向他的二指。” 公孫笠一提起,各人都憶起有那縷細微的鐵笛聲,可是眾人都不知其中原因。 李秋萍聞言突然凝首沉思起來,她像似想著一件極端重要的事情。 足足有一刻功夫,李秋萍驚道:“難道會是他!” 唐心如不禁脫口問道:“是誰?” 李秋萍臉上泛出一片神秘的微笑,道:“你們可記得四十七年前,江湖武林上出現了一位極為厲害的年青俠士,他每當出現之時,皆是面蒙青巾,手持一支鐵笛。” 公孫笠道:“那是人所共稱的鐵笛青巾怪俠。” 李秋萍道:“是!便是這人。” 公孫笠道:“但是,這鐵笛青巾怪俠,出現江湖武林極為短暫,有如曇花 現即逝,又如神龍見尾不見首。相傳他在當時為他的情侶所殺,如果此人還活在世上,怎麼會四十多年以來都不再出現江湖武林?” 李秋萍道:“我也聽過家師略微說過鐵笛青巾怪俠的遭遇,但這奇人的真正事蹟,在人們的腦海裡大都是一鱗半爪,知之不詳。” 唐心如突然問道:“李幫主令師何人?不知能否見告?” 他一語問出,眾人都極想知道這位貌艷超絕寰宇的纖手幫主,是哪個高人調教出來的,幾道目光都投注到她的臉上。 只聽李秋萍淡淡道:“家師在生乃是一位默默無聞的人,今日恕我不道出他老人家的名號。” 唐心如見她不願說,只得微然笑道:“李帶主,在下受父之命遙遙趕來中原,探訪威震八方李武彥是否如人傳說已然行蹤不明,前日我到李家大院中,果然面目全非,整個李家大院為黃皇教所控制。” 李秋萍接聲道:“李家大院李武彥,乃尊府世交,唐少院主既然深得事情的屬實,不知今後有何打算?如何行動?” 唐心如沉吟一會道:“這個在下亦不能作主,只得陳書家父將實情稟告,不過李幫主願意的話,唐家的人極願意和貴幫合作,將此事探得個水落石出。” 青城古木道長道:“名震武林的李家大院李武彥行蹤不明。貧道二位師弟靈木、枯木失蹤江湖,三年音訊杳然,這般想來二位師弟遭遇和李武彥相似了。李幫主虛懷若谷,人人佩服。這挽救武林危急的大業,非李幫主莫屬了,貧道願意以全派弟子,隨時供幫主差遣和黃皇教一決死戰。” 李秋萍聞言笑道:“賤女子何德何能,敢擔負這武林抬愛? 古木真人不要折煞小女子了。不過以敝幫探察黃皇教行蹤所得,當今潛伏李家大院中的主持人,雖然還不知是否黃皇教主,但她無可否認的是顛覆中原武林九大門派的主持人,如果我們能夠以全力殲滅他們,至少能夠消滅黃皇教一些實力。兵貴神速,如你們都願和敝幫同抗黃皇教之禍,不妨趕緊調集人手趕赴此地,共商大策。” 古木道長站起身來,說道:“李幫主所見極是,貧道告辭了。” 唐心如起身告別,李秋萍突然說道:“敝幫下月中旬,便在這荒廢院落設宴款待天下英雄。” 李秋萍送走古木道長與唐心如等人後,緩步入廳,公孫笠起身說道:“李幫主不知有何差遣,如用不著在下,只得告辭了。” 李秋萍微微一笑,道:“公孫大俠請稍坐,我正有一事要向大俠請教哩。” 關東大俠公孫笠微笑道:“李幫主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李秋萍眼望窗外俘雲悠悠,輕嘆一聲說:“世間歲月如流雲,一去不返,欸,纖手幫四年前創幫江湖武林,正是黃皇教揭起危機之時,若是幾年以後幸運能彌平武林狂焰,以我們這種女兒之身,又如何能長久立命江湖。” 公孫笠已聽出她弦外之音,笑道:“可是這名滿江湖,威震天下的纖手幫,如不能長久武林,豈不辜負了貴幫創幫先賢的意願。” 李秋萍望了他一眼,說道:“但以我們這種女兒之身,如何能夠永存武林?雖然我已發誓,畢生貢獻纖手幫,但我卻不能違人常性約束幫中弟子永遠像我一樣,所以我早就存心聚會武林豪雄,以待日後頂替本幫。” 關東大俠公孫笠,突然仰首一陣洪亮的長笑道:“公孫笠半生亡命武林,棲無定所,無牽無掛,如李幫主不棄,我倒願受命于李幫主,只是……” 李秋萍聞言驚喜已極,她的意思尚未說出,沒想到公孫笠自己已表示出來,於是暗喜說道:“公孫大俠,這般豪俠熱心腸,令我敬佩,今後纖手幫多你一人,非但本幫慶幸,亦是當今武林之福。” 於是,名震關東的追風秀士公孫笠,便是加入纖手幫的第一位男性。 公孫笠突然向李秋萍躬身一札,道:“幫主如此看重在下,令我受愧萬分。” 突然內室走出滿臉罩著憂鬱之色的李秋蘭,李秋萍向前一步問道:“妹妹,南宮相公的傷勢怎麼樣?” 李秋蘭道:“他脈膊與常人有異,雖受致命創傷,但脈膊氣息正常,令我無法治療。” 李秋萍心內極是不安,問道:“那麼他有無性命之憂?” 李秋蘭淒然道:“小妹翻盡家師所留之醫書,仍然無法尋出這種怪異現象的要源與療法。” 李秋萍嬌軀一陣微顫,道:“妹妹,你責怪姊姊?” 李秋蘭哀聲道:“姊姊……哦……我怎能責怪姊姊。” 李秋萍扭轉話題,忙將公孫笠入幫一事說了一遍。 李秋蘭聞言望了公孫笠一眼,嬌聲道:“纖手幫大幸,能得公孫大俠加盟本幫,秋蘭這裡躬身歡迎。” 說著,她深向公孫笠福了一福,追風秀士也躬身還札。 李秋萍對著公孫笠笑道:“公孫大俠,請恕敝幫在武林動亂未定之前,尚無法分派你的職位,凡是今後加盟本幫的豪傑、暫時算是客居本幫的護法如何?” 追風秀士微笑道:“幫主這樣禮賢下士,真令人感激涕零。” 李秋萍道:“姊姊,我看南宮相公,好像自幼便習練著一種極端詭秘的內功調息法,希望能弄醒他,然後再問他練的是什麼內功,自然不難對症下藥。” 突然,一位青衣少女急急走來,說道:“李護法,南宮相公已經醒了過來。” 李秋蘭聞言芳心一喜,說道:“姊姊,公孫護法,咱們一起去看看如何?” 於是,二人快步走過一道長廊,來到一間小院,室內佈置極簡單,書房西壁懸掛幾幅山明水秀的字畫,靠窗二盆秋菊,一張檀木床緊靠窗下。 南官遠一聽腳步聲,睜開那雙神光渙散的虎目,便要掙扎起來,李秋蘭急步上前,柔聲道:“南宮相公,你傷勢未愈,不要亂動。” 南宮遠虎目微睜望了她一眼,淒聲嘆道:“南宮遠素昧平生,但蒙姑娘施恩相待,終身難忘。” 李秋萍突然向前一步,低聲道:“南宮相公,我失手誤傷閣下,尚請見諒。” 南宮遠嘆道:“萬沒想到我逃脫了少林群僧的追殺,為著尋覓食物而誤入李家大院,卻遭遇到一場意想不到的災難,欸……” 他那淒涼的嘆息,抱怨自己命運多舛。 李秋萍姊妹與公孫笠,都不知南宮遠的身世來歷,聞言感到驚異,不知他所說逃過少林群僧追殺,究竟為了什麼? 公孫笠輕聲問道:“南宮兄看你的武學定是學自少林,怎麼……” 南宮遠望了他一眼,慘然笑道:“我本不願說出自己身世,但今日面臨生死邊緣,實不相瞞,在下乃是一個貧苦人家的子弟,自幼喪父,由家母扶養長大,在下十四歲便到少林寺充當火工小廝,十日前乃是少林三年一度的中秋大校,我因一時忍受不住幾位師兄的出言相逼,跟他們比試武技,哪知竟一招錯手斃了四五人,因我是沒師傳技,乃是偷學武功,因此闖下大禍。經過一番逃命,前日來朱仙鎮,實因身無分文,想討點東西充饑,哪知卻在李家大院進入暗算……” 他說出這段經過,李秋萍等三人眉頭微皺,他們真不相信一個偷學武功的火工小廝,其武功的造詣實非目下江湖人物可比。 南宮遠虎目向他們臉上一掃道:“你們是否覺得我言有不盡之處?欸,我自知將死,為何又要蒙編你們!是的,以我身負這種武功,任誰也不會相信我的話,我雖然無師相授武功,但暗地卻得一位少林神憎授予絕技,其實那神僧只不過是能答我所問武功之疑難而已,他老人家也不承認曾經教過我的武學,因為每當他答覆我一招一式,那也是我和他走棋贏了他一盤得來的。”李秋萍等人聽得驚奇不已,李秋蘭突然問道:“南宮相公,你據實告訴我,你在沒入少林寺之前,是否有人教過你一種極為詭秘的內功修練法?” 南宮遠茫然搖搖頭,道:“家母乃是一位絲毫不懂武功的人,自我記事以來更無任何人到過我家尋找拜訪我們,怎會學過什麼詭秘內功,其實我在少林偷學武技,只不過想學點防身之術罷了,根本沒有學過內功打坐,那位少林神僧也沒向我說過內功一道的法則。” 這就奇了,一個擁有那般雄厚掌力者,竟沒學過內功,這等事情天下武林中人有哪個又會相信呢?可是觀言察色,他的 口話又沒有半點虛假捏造之狀。李秋萍等人愈聽愈奇,對於他的武功,更是迷糊,李秋蘭的心中卻是一片失望。 南宮遠又道:“我自己也感到奇怪,我竟然會有這般武功,欸,想不到我會喪命在這迷糊得秘技之上,李姑娘……” 李秋蘭輕聲道:“南宮相公,你有什麼話吩咐?” 南宮遠虎目突然間流出兩滴晶瑩淚珠,淒聲道:“我正有一事想求李姑娘……我自知不久將來……但請姑娘能夠將我屍體草草安葬,然後請……” 李秋蘭顫聲道:“然後怎樣?你說出不妨,我無論如何都會答應你的請求。” 南宮遠心中一陣激動,虎目中滾滾地流出感激的熱淚,道:“後請你到湖北武勝關,旗雲山腳下那兒一座茅屋找我那年邁的老母,將她接到貴幫來做點雜務,好讓她老人家餘年有靠,不致餓死,我死也心安,你這份功德,容南宮遠來生報答。” 這一番話足見他是一個至孝之人,李秋萍等人心中無比難過。 李秋蘭顫聲道:“南……南宮相公,我會聘請天下所有的名醫療好你的傷勢,萬一…… 你今日所囑咐的,我們定然去武勝關迎接令堂。” 李秋生說到此處,語音哽咽,她突然轉身退出書房,李秋萍與公孫笠也隨著退了出來。 李秋萍一眼瞥見妹妹淚水模糊,心中哀傷不已,淒聲道:“妹妹,他……” 李秋蘭拭幹眼淚,道:“料他至多還能活上三天。” 李秋萍、公孫笠都默默地低著頭神傷不已,想到一位身負神祕莫測武功的有為青年,三日後便要命喪黃泉,一堆黃土掩白骨,這是多麼令人惋惜悲傷的事? 李秋萍突然問道:“妹妹,我們是否能夠延長他的生命?” 李秋蘭點點頭道:“如姊姊能以真氣助他,大概可拖延到六日,但是普天之下有誰能夠療治他身上之傷呢?除非家師重生。” 李秋萍一陣淒然道:“妹妹……我恨自己出手太狠。” 李秋蘭道:“事出意外,姊姊何必自責,這是天意,欸…… 待三日後再看如何變化,若有必要請姊姊助我延長他的性命。” 一語未完,突然一個青衣少女急步奔來,道:“報告幫主,有少林高僧來訪。” 李秋蘭等人聞言心頭一震,李秋萍急道:“你去接待他到大廳,我等會便去,千萬不可讓他們亂闖。” 語音未畢,突聽一聲宏亮的“阿彌陀佛”,來人說道:“李施主別來無恙,還記得老衲天慧嗎?” 但見走廊上已經緩緩走來七位少林和尚,當先一位身著淡黃袈裟,身材微胖,壽眉佛眼,他正是少林羅漢堂首座天慧禪師。 左後側一位精瘦枯骨老僧,這人正是達摩堂首座禪師,後面五位較年青的僧人,則是羅漢堂五位高輩弟子。 李秋萍臉色微變,冷聲道:“天摩禪師,你等這膽闖入內宅,實在有失禮儀,想必設將本幫看在眼裡?” 羅漢堂首座天慧大師,低喧一聲佛號,道:“擅闖內宅之罪,尚請李幫主寬量。老衲等如此冒昧,實屬不該,不過……” 公孫笠呵呵一聲輕笑接道:“大師前來,如有事相商,不妨前面客廳待條。” 說首,他拱手為禮,天慧望了公孫笠一眼,道:“恕老僧眼拙,不知施主大名。” 追風秀士輕聲笑道:“區區關東公孫笠,蒙李幫主垂青,已然加入纖手幫李幫主麾下。” 說著合掌為禮,笑道:“浪得虛名,此處不是談話所在,請至前廳一敘。” 說罷,他抱拳送客,哪知少林七僧凝立不動,天摩大師冷笑一聲,走了過來,陰森地說道:“今日老衲和師兄,擅闖內宅,實是為察本派叛徒而來,深恐被擋拒門外,所以不請自入,得罪之處,尚望李幫主暨公孫大俠海涵。” 此語一出,眾人色變,想不到少林寺耳目如此靈通,南宮遠前來此地,怎麼他們一下就知道了。李秋萍冷冰冰,道:“聽大師的話意,莫非是說咱們這裡窩藏有貴派的叛徒?” 天摩禪師乾笑一聲,道:“不敢不敢!但不知貴幫諸人為何臉上陰晴不定,而且……” 李秋萍冷叱一聲,道:“住口!堂堂以中原武林領袖自居的少林高僧,竟然率眾擅闖人家閨房內閣,這件事一旦傳揚江湖,不知大師作何感想。” 天摩僧臉泛怒意,要立即發作,突聽天慧大師低聲說道:“李施主,請勿動怒,這個叛徒,為人凶殘陰狠,欺師滅祖,不知李施主何以要收留這種人,尚請施主三思,望能夠交出叛徒,讓老衲等向掌門師兄覆命。” 突聽小院內傳出一聲極為淒厲的聲音:“大師不要冤枉了李幫主,南宮遠在此!” 南宮遠由院內踉蹌地走了出來,他雙肩一晃跌倒地上。李秋蘭驚叫一聲,撲了過去扶他站起,責道:“你怎麼能出來?” 南宮遠的臉色蒼白,嘴角肌肉一陣痛苦地抽搐,顫聲道:“反正我遲早一死.何必再連累貴幫和少林派結仇。” 李秋萍和公孫笠見南宮遠挺身而出,各自怔了一怔。 天慧禪師目睹南宮遠親身出來,低喧一聲佛號,道:“叛徒居然自己出面,免得本寺和貴幫生出無謂的麻煩,李施主請恕老衲就此帶著叛徒歸寺了。” 那邊天摩僧已經出聲喝道:“你們把叛徒拿了。” 後面五位羅漢堂弟子立刻縱身而出,突然李秋萍叱喝道:“站住!” 她嬌軀一晃,欺身擋在南宮遠面前,面罩寒霜,冷冷說道:“南宮遠身陷黃皇教手中,卻為本幫營救,他已屬本幫中人,你們若是定要捉拿他,沒能這等容易!” 她這番話,說得有點強詞奪理,公孫笠當然知道李秋萍的心意,因錯手傷了南宮遠心已難安,如何忍心看他被少林群僧帶回少林。 天慧禪師尚有修養,但聽李秋萍之話,臉色微變,緩緩道:“阿彌陀佛!李施主在江湖武林一向為人所尊重,不知今日為何包庇一位滿手血腥的叛徒。” 南宮遠突然仰首一聲淒厲慘笑。但笑聲嘎然中斷,他仰身跌倒,暈死過去。 李秋蘭驚道:“南宮相公、南宮相公……” 她抱著南宮遠身軀顫動,厲聲喝道:“他縱有夭大罪過,也要看在他身負殘疾的面上寬容於他,你們這般逼害手無縛雞之力的病人,豈是終日念經拜佛之人所為。” 天摩僧冷笑一聲,道:“縱然他死了,屍體也要帶回少林寺去,你們若想和少林結仇,不妨……” 話未說完,突聽李秋蘭怒聲道:“你們這群禿驢,左一句少林,右一句少林,難道咱們纖手幫怕你們不成?” 天摩僧氣得臉色發青,冷哼一聲,僧衣飄動,直欺到李秋蘭身前,喝道:“鬼丫頭,口不擇言該打!”舉掌直向李秋蘭面頰上拍出。 公孫笠縱聲一陣大笑,呼的一掌向天摩僧劈了過去! 掌勢未至,一股極強勁風已帶起天摩僧衣,天摩僧反劈一零,硬接了公孫笠一記猛劈的掌勢。 這一招對擋之中,他已用出了八成真力,想一掌震退公孫笠。 哪知公孫笠隨著掌勢欺進,掌指交施,攻向天摩僧。 天摩僧被他大出意料的掌指逼得暴退開去。 公孫笠不再追迫,呵呵一聲輕笑,道:“堂堂一位少林高僧,竟然動手打一個女子,日後傳到江湖,豈不笑掉人家大牙?” 天摩僧氣得雙目圓睜,陰森森道:“盛傳關東追風秀士武功高絕無倫,今日貧僧倒要領教領教絕學了。” 公孫笠笑道:“好說好說,老禪師若不怕喪失名譽,儘管出手。” 他這一句話顯然是說天摩僧萬不是他敵手,一旦動上手,天摩僧勢必鬧一個灰頭土臉不可。 天摩僧向來是個火暴性子,怎能忍受此譏諷,縱身過來,當頭一拳劈下。 拳勁凌厲,風聲嘯空,果然是不同凡響。 公孫笠何嘗不知天摩僧乃是少林當今掌門師弟,武功極高,目睹一拳劈來,身軀巧妙一滑,已避開一拳旋到天摩僧後側,笑道:“少林僧注意了。” 叫聲中,拳拳驟如暴風雨攻出,凌厲絕倫。 天摩僧覺著壓力強大時,為時已晚,公孫笠已然搶盡了先機。 天摩僧極力想扳回頹勢,兩度強烈的反擊,均無法奪回先機。對方拳指交錯的攻勢,反而又加快了許多。 天摩僧這時才發覺自已竟然遇上了生來未遇的勁敵,哪裡還敢有絲毫輕怠之心,施出少林派威勢強猛譽滿武林的十八羅漢掌。 這樣一來形勢立變,十八羅漢掌果然不凡,每招出手,勢有劈山開碑之力,公孫笠在那雄猛的掌招下,立刻喪失先機。 但公孫笠久經大敵,沉著無比,雖然震駭這種掌勢威力,他仍然毫不驚慌,拳腳齊施,緊嚴地封閉了自己門戶。 天慧大師見二人已動上了手,兩道慈善的長眉,緊緊的皺在一起,心中暗暗村道:“今日若要強拿那叛徒,非發生流血慘事不可,這樣一來少林派便和纖手幫結下不解之仇,當今武林的形勢,黃皇教勢如破竹為害中原各門派,放眼芸芸武林一宮二院三幫,只有纖手幫門規森嚴,她們又怎會長容一個叛徒消遙法外?” 是以,天慧禪師高喧了一聲佛號。 他的佛號,高昂如暮鼓晨鐘,隱隱含著剛猛之力,發人深省。 李秋萍黛眉突皺,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少林中人將南宮遠捉了回去。 天慧目光一掃李秋萍的臉容,沉聲道:“李施主,你有你難說的心事,不妨和老衲商量,咱們何必為著一個叛徒,反瞼成仇,讓黃皇教有機可趁。” 李秋萍淡淡道:“南宮遠絕不能讓大師帶回少林寺,他已中黃皇教的落魄琴攝魂術,只要他神智清醒,說出如何中術的經過,對於整個武林幫助極大,何況他掌殺貴派中人,乃是心有苦衷,何況他是一個奄奄待斃的人呢?” 天慧突然一眼瞥見惡鬥的公孫笠、天摩僧,沉聲喝道:“你們不可這樣!” 喝聲未畢,只聽二聲悶哼,人影倏分。 天摩僧雙肩搖晃,連退四五步,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公孫笠卻站立原地,臉色慘白,胸頭起伏不定,臉帶一絲微笑。 顯然兩人已經各中了嚴重的傷害,李秋萍欺到公孫笠身側,低聲問道:“公孫大俠,你傷得如何?” 公孫笠微微一笑,道:“不重亦也不輕,但他比我重一些。” 突然哇的的一聲,公孫笠也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李秋萍素手如電,一掌拍在公孫笠“命門穴”上,說道:“公孫大俠,你去院內休息,這個場面由我應付好了。” 公孫笠臉露微笑,道:“幫主,我還能夠支持得住。” 天摩僧滿臉怨毒之色,但他身軀卻微微搖晃起來,兩名羅漢弟子立刻上前扶住他。 天慧大師滿瞼肅穆之氣,沉聲道:“少林寺的威名,一向領袖中原武林,絲毫不能受到半點輕侮,今日貴幫包庇本派叛徒,無理取鬧,顯然是存心與本派作對。” 李秋萍臉上如同寒冬冰霜,冷冷道:“話已經向你解釋明白,是友是敵,全在大師一念之間。” 天慧大師低喧了一聲佛號,道:“這種重大問題,老衲亦無法作主,三日後本派掌門再來和施主面談。” 說完,他帶著眾僧走去。 李秋萍眼望七僧離去,面色更是沉凝,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或是不對。 突聽公孫笠長嘆一聲,道:“幫主,咱們已和少林派結下了梁子。” 此刻,李秋蘭由小院中走了出來,李秋萍轉頭問道:“他怎麼了?” 李秋萍自己也不知怎樣,好像對於南宮遠的安危,漸漸關心起來。 李秋蘭道:“昏迷不醒,牙關緊閉,滿臉憤懣之容,欸 他的遭遇真是令人同情。” 李秋萍突然和聲對秋蘭說道:“妹妹,我有一事想和你談談。” 李秋蘭淒聲道:“我知道你所要說什麼?反正他的傷勢我也無把握治癒。” 李秋萍幽聲嘆道:“妹妹,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絕不會將他交給少林寺,在他這有生之日,我要盡力救助他。” 李秋蘭低叫一聲:“姊姊!” 她撲入李秋萍的懷抱中,嗚咽輕泣起來。 李秋萍低聲安慰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不一定會死!你已經累了一整天,咱們去休息,會吧!” 說著,二人互相攙扶,蓮步輕碎地走去。 日影斜西,一抹晚霞映射在大地上,劃出一幅淒涼的色彩。 夜仍然是神秘詭奇的。 突然一聲哀厲淒涼的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南宮相公!南宮相公……你去哪裡啊!” 那是李秋蘭的叫聲,月影下,只見她呆立院中發出那動人肺腑的呼喚聲。 一條疾似弩箭的人影,撲飛過來,叫道:“妹妹,南宮相公怎麼樣了?” 緊隨著,小院又飛來數條人影,她們是四大壇主與公孫笠和玉簫仙子連媚。 李秋蘭淒聲說道:“南宮相公不見了!” 李秋萍問道:“看護他的弟子呢?” 二位青衣少女睡眼惺忪地走了過來,恭聲道:“幫主,咱們在這兒。” 李秋萍沉聲問道:“你們是怎樣讓南宮相公離去的?” 左邊那位青衣少女,道:“我們聽見李護法的叫聲,方知南宮遠已經離去!” 李秋萍暗中思忖:“看兩人臉上神情,絕非是被人點中穴道,可是他身羅殘疾,垂死待斃,若不是有人捉他,豈會自已離去,何況這時已是三更時分……” 李秋蘭稍斂了悲愴之容,道:“姊姊,他是否會被少林派中人擒去?” 李秋萍點頭道:“黃皇教亦有可能。四大壇主,你們帶沒受傷的香主追向東方,如遇上黃皇教中人,立刻發射本幫信號。 公孫大俠和玉簫仙子連媚,坐鎮院中主持一切變故。妹妹你和我向西方搜索,眾人如在四更天無所發現,立刻回來。” 她調度停當,諸人立刻動身。 大概在二更天的時候,纖手幫這所廢院中人們都已經進入睡鄉,只有一些輪流守夜的青衣少女,在院內四周走動著。 這時內院那所南宮遠所住的小跨院,傳出一聲重重的嘆息,哪知就在這時一條疾快的人影由他所住的院室躍出,一閃即逝。 大約有一盞茶功夫,重病的南宮遠突然出現窗下,抬頭望著一弘秋月出神。 正當他要回到床上的時候,突然蒼穹中飄下一縷細微的鐵笛聲…… 南宮遠眉頭一皺,暗道:“這鐵笛聲,曾經聽過二次,每當自己喪失神智的時候,一聽這鐵笛聲,立刻驚醒……” 但聽鐵笛聲如泣如訴,縷縷飄入南宮遠耳中。 說起來,實在不可思議,那鐵笛聲傳入南宮遠耳際之後,他陡感心神一震,好像病勢好了許多。 南宮遠自己也感到驚異萬分,他緩緩地走出院室,依聲尋去…… 縱然他身體完好之時,聽到這奇妙的鐵笛聲,也會動好奇之念,何況身羅殘疾,自認必死,如能在未死之前,多知一件秘密總是快樂的事。而且這鐵笛聲,好像有療治自己體內殘疾之力。 南宮遠在黑夜中,恍似幽靈鬼魅般摸出了這所荒涼廢院。 他覺得鐵笛聲便在附近,但當地走到距笛聲不遠處時再聽,鐵笛聲卻仍在前方。 他迷迷糊糊地走了一個更次,自己也不知從哪兒來的這股力量,走過這般長的路。 驀然,鐵笛聲斂絕了…… 南宮遠卻聽到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道:“將你一軍,哈哈!我看你這瘦皮猴,還有什麼通天轍地之能。” 南宮遠聞聲望去,嚇了一跳,用手揉一揉眼睛再細看時,顯然他以為眼花了或是在夢中。 原來那座破古剎矗天而立的鐘樓頂尖,坐著兩條人影。 鐘樓頂尖分向下面做四十五度傾斜,卻不知那兩個人是如何能夠跌坐在上面。 |
第03章 機智退敵
驀然,一個個嬌脆的聲音喚道:“南宮相公!” 南宮遠心頭微震,聞聲望去,只見月影下兩條嬌小玲瓏的人影疾速飛至,她們是李秋萍和李秋蘭。 二女看見南宮遠像似幽靈般站著,驚異萬分。李秋蘭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嬌聲道:“南宮相公,你被誰帶到這裡?” 她知道南宮遠身羅殘疾,面臨垂死邊緣,若不是被人擒來,絕對無法自己走到此地。 南宮遠輕輕嘆息一聲,道:“我是自己來的。”李秋蘭雙眉微蹙,道:“你來到這荒涼古剎做什麼?” 李秋蘭本來以為他神智不清,便一直凝視他的臉容,卻見南宮遠的臉上已經沒有半絲病容,虎視眈眈,神光內斂。 這一下看得一向聰明無倫的李秋蘭且驚又喜!正要詢問已往經過,南宮遠突然驚異叫道:“你們看 ” 他手指著那鐘樓頂尖,但當他眼光掃去之時,鐘樓頂尖的兩個人影,一霎間已經不知去向,南宮遠頓時目瞪口呆,毛骨悚然,他不自主地打個寒戰,以為剛才見的兩人是鬼魅幽靈化身。 李秋蘭和李秋萍姊妹兩人隨著他手指望去,卻不見什麼,李秋蘭低聲道:“南宮相公,你叫我們看什麼?” 南宮遠顫聲道:“我剛才看到鬼。” 李秋蘭格格一陣嬌笑,道:“南宮相公,你不要嚇唬人了,世間哪裡有鬼魅?” 南宮遠驚疑未消,道:“李幫主,你們想想一個人的輕功再高,怎能夠久坐在那鐘樓的頂尖上面?” 李秋萍在旁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他發現南宮遠已經毫無病態,只是心神不寧,說話有些失常。 她聞言朝向鐘樓頂上仔細望了一眼,這樓高有十餘丈,頂尖傾斜四十五度,若以自己的輕功,勉強可登上那尖頂,但要長久坐在上面,卻是不可能。她問南宮遠道:“南宮相公,你可見到有人坐在那鐘樓頂上?” 南宮遠道:“在兩位姑娘剛到此處之前一刻時辰。”隨著又道:“一個輕功臻至絕境者,當然可坐在上面,但是他們在離去之時竟如飛絮一般沒有一絲聲息,況且李幫主的武功已到爐火純青之境地,亦未察覺,堪是絕奇!” 李秋萍亦感到驚奇,問道:“你曾見鐘樓頂上的人,是在何時離去?” 南宮遠道:“正與姑娘們說話之時,驟見鐘樓頂上,身影晃動,一瞬即逝。” 李秋萍聽南宮遠所說,心忖,那人的輕功確實非凡。於是,她又深皺黛眉,仰頭凝望鐘樓沉思。 李秋蘭輕聲說道:“南宮相公,你只要告訴我,如何來到這古剎前,我便可以找出一些端倪。” 南宮遠輕嘆一聲道:“大概在二更時分,我從昏迷中醒來,突然聽到從浩渺蒼穹之中,飄來一縷細微的鐵笛聲,我好奇地依聲尋來,不覺到達此處,那鐵笛聲倏然而絕,我再細心諦聽,只聞鐘樓似有人在喁喁言談,抬頭一望,赫然兩個人影相對而坐。” 李秋蘭聽此經過,亦感到神奇詭秘,她幽聲問道:“如此說來,相公之病定是那鐵笛聲醫好的啦?” 南宮遠喜道:“我病好啦?” 李秋蘭道:“由你神色看出已無病容,你可運氣試試。但是我懷疑那鐵笛聲竟會醫治暗疾,若我猜想不錯的話,那高人一定曾經到你的院室裡,出手療治你身內之傷。” 南宮遠運氣一試,果然百脈通暢,其氣充沛。他仰首凝望雲空,聚神思想不知哪位高人竟會暗中照拂自已,不像是少林天羅僧,他向來不會吹鐵笛,究竟是何人如此扶助呢? 李秋蘭嬌柔地道:“那位高人居然能夠療好你的傷勢,我想他必定知道你習練的是何種內功,我不相信塵世間會有其他的人,能夠勝過家師的醫術。南宮相公,你想想看,在你記憶中可能有哪位高人在暗中幫助你?” 南宮遠茫然地搖搖頭。 李秋萍突然說道:“我看那鐘樓頂有些奇怪,你們在這裡等待一會,我去看看就來。” 驀然,一股深沉的聲音傳入南宮遠的耳中,道:“南宮遠,你阻止她不要去,否則她會白送性命!” 南宮遠聞言大驚,急向李秋萍忙道:“李幫主,你 ” 李秋萍轉過身來問道:“什麼事?” 南宮遠腦中閃過那傳音入密的語音,輕嘆一聲道:“李幫主,我想你不必去涉險,那個人敵友不明,一旦隱在暗處出手傷你……” 他本想說“你無法躲得過。”但又怕刺傷了她的自尊心,而激起她的好勝,使將此話打住不說。 李秋蘭察言觀色厲害至極,已經看出南宮遠言不由衷,連忙接道:“姊姊,那高人既然沒侵犯我們,何必打擾他們清修暢談呢?咱們已經尋到了南宮相公,現在該走了吧!” 突然,那個奇異的語音又傳入南宮遠耳際道:“你明夜初更時分,趕來這裡,鐘樓頂尖有部象棋殘局,你若看出破解之法,便告知那怪猴子 此人凶悍、孤僻、慘酷、殺人成性,能令他賞識,便是你此生造化。黃皇教諸人,此刻正包圍那座殘院,你先暫時幫助那女娃兒……” 猛然,東北上空,竄起一道藍色火箭砲,衝向雲霄,“轟”的一聲,爆炸開來,散發著極為豔麗的五色霞光。 李秋萍見那信號,瞼色驟變,急道:“妹妹,咱們分院已遇強敵。”話未說完,她人已疾速遠馳。 李秋蘭嬌容有現出緊張之色,忙道:“相公,你若病勢未愈,慢慢來,我先走一步了。” 南宮遠已受那高人指示,身軀一晃,便和李秋蘭並肩馳去!這時李秋萍已沒入夜影之中。 南宮遠展開輕功,身形如電,飄閃間便達一二丈之遠,絲毫不遜于李秋蘭之神速。 李秋蘭目睹南宮遠功力已經恢復,心中暗喜,盡力飛馳。 轉眼間,她加快了速度向前奔馳,一躍便出十餘文遠,南宮遠見她欲跟自己一較腳程,心內暗自一笑,便提足真氣緊緊追去。 突然一聲嬌細尖叫,只見前面的李秋蘭,整個身軀凌空飛起,一個蒼鷹迴旋之式,重又穩落地上。 ╴南宮遠在她驚叫之際,電閃過去,虎目瞥處,二個宛如木雕泥塑神貌恐怖的紅衣人,肅立在面前一丈遠處,顯然,這兩個紅衣人驟然現身,令李秋蘭驚叫出聲,南宮遠也覺得這二個紅衣人出現得詭奇不善。 左面是個瘦長大漢,顴骨高聳,鷹耳銳目,頷下留著幾根銀髯,右手倒提著一柄銀光閃閃的出鞘長劍。 右面那一人,不但神情陰森,面容更是醜怪,高聳的雙頰之間,嵌著一個平扁的鼻子,這人雙目開闔之間,神光如電,左臂已齊肩斷去,右掌中舉著一柄星光閃閃的短劍。 李秋蘭向此二人打量,更加驚駭。 她驚魂微定,嬌聲問道:“目睹七星天劍出現,閣下可是名震中原武林的天劍幫主郭獨飄?左面那位想必是天劍幫總護法,橫天一劍北斗寒莫霸天了。” 李秋蘭雖已窺出兩個紅衣人的來歷,但心內暗自擔憂,此二人劍術高強,盛名天下,而且顯然已投效在黃皇教門中,是故武林必會激起凶險的浪濤。 她話音剛落,那左面瘦長大漢,突然抖起手腕,掌中長劍立刻化作了點點銀星,銳厲的劍鋒,直逼兩人臉面。 李秋蘭目睹了這手劍勢,芳心太驚,但她仍鎮靜地笑道:“果然是橫天一劍北斗寒與七星天劍郭獨飄大駕降臨,纖手幫李秋蘭這邊有禮了。” 說著,她向二個紅衣人欠身施札。 那獨臂紅衣人陰森森的面容仍然沒有表情,而那瘦長的大漢卻是仰天一陣狂笑,道: “纖手幫二丫頭,果然與眾不同,貌絕塵寰,機智超人,狡猾素著,名不虛傳。” 南宮遠聞言,面現怒容,但李秋蘭微微一笑,道:“莫大俠過獎了,小女子愧不敢當。” 她語音微微一頓,又道:“二位是天劍幫久享盛名的英雄人物,如今為何捨棄領袖地位,而投入了‘黃皇教’門下,今小女子不解。” 橫天一劍北斗寒莫霸天,狂笑道:“你不解嗎?我告訴你,當今江湖武林一年後局勢自會大變,莫某要統率武林豪傑,重整江湖稱霸一時。” 李秋蘭聽得暗駭,原來此人心術不正,欲在武林稱雄,才甘做黃皇教走狗。於是他淡然道:“雖然你一年後雄霸武林,可惜上面還有‘黃皇教’主,並非獨尊武林,但不知你在‘黃皇教’中居何職位?” 橫天一劍北斗寒莫霸天陰笑一聲道:“鬼丫頭,真是枉費心機,你居然要問個徹底,我便據實告訴你,可是你休想活過今夜。” 李秋蘭笑道:“是啊!一個人將死,若不明了真相糊裡糊塗死去,那倒真是死不瞑目,你請說吧!” 橫天一劍北斗寒莫霸天,陰森笑道:“我是‘黃皇教’中‘落魄人’統率者,目下掌握天下武林各派一流高手。” 李秋蘭心中暗忖:“落魄人,落魄人,難道中了落魄琴攝魂術者,便稱之為落魄人?” 她想著不禁轉頭望了南宮遠一眼,可是他臉上卻一片茫然,好像根本不知“落魄人”這個詞。 但聽莫霸天陰聲笑道:“鬼Y頭,你可知道一句古話嗎? ‘閻王注定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你現在安心地等死吧!” 他話甫畢,李秋蘭突見眼前劍光一閃,寒氣迎面而來,天劍幫主郭獨飄不知何時,已掠到她身前,掌中七星短劍,急向她眉目之間刺來。 陰寒的劍氣,耀目的寒光,幾乎令人難以張目。 南宮遠站立李秋蘭之側,目睹這一劍凌厲至極,生怕她敵不住郭獨飄七星短劍,於是大喝一聲,仰面曲腰,飛起一足,勁踢天劍幫主持劍的手腕。 天劍幫主郭獨飄是何等厲害的人,他不閃不避,劍鋒突地一垂,點向南宮遠的膝蓋。 他身不動,臂不曲,劍招已變,不但變招快如閃電,所攻之劍,招招指向向南宮遠的致命處,真不愧是一幫之主。 南宮遠翻身一躍,以攻製攻,震起雙掌,直撲郭獨飄胸膛。 天劍幫主郭獨飄手腕震處,斜斜一劍穿出,劍光錯落,連點南宮遠左右雙肘。 他兩人招式俱是猛烈,迅快一時,以攻為守,絲毫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 橫天一劍北斗寒莫霸天,本以為收拾這兩人不費吹灰之力,哪知郭獨飄連出幾招,卻奈何不了這青衣少年,不禁心中大異。李秋蘭眼見南宮遠勇猛激鬥,勞心大定,知他縱然敵不過天劍幫主,但也不會一時敗落下風。只要延長一點時間,自已便可發出信號求援。 忽聽莫霸天冷森一笑,道:“鬼丫頭,這個小子是誰?” 李秋蘭微微一笑道:“你們此刻是死定了,還敢問他是誰? 嘿嘿!此人使是……” 她倏然停住下面的話,要知李秋蘭生性靈慧,她知這樣給他一個神秘猜測,就會使對方去探索南宮遠的來歷,暫時不會出手強攻。 橫天北半寒莫霸天,陰狠機智,他何嘗不知李秋蘭的心意,可是一個人的天性使是這樣,對於一件不明了的事情,總會欲求解答,於是他陰森笑道:“鬼丫頭,他是誰?你不說出來,當心等會你就有苦好受。” 李秋蘭嬌聲笑道:“告訴你不難,可是我還有幾件事不明了,你先得說說清楚。” 莫霸天冷森森道:“你死在眼前,還敢這般討價還價嗎?” 李秋蘭沉聲問道:“天劍幫主郭獨飄,看去神智呆板,不知他是否已吃過‘黃昌教’之迷魂藥了?” 莫霸天心頭暗驚,這丫頭果然眼光厲害,此女若不殺掉,以後終是後患,但他生性自負,當然不怕李秋蘭還會逃脫自己手掌,遂道:“郭獨飄昔日雖是我們天劍幫主,但今非昔比,他現在卻是我的屬下,哈哈哈……” 他說完,仰天一陣得意的狂笑。 李秋蘭暗罵道:“為人奴役,還沾沾自喜,妄自尊大,真是恬不知恥。”李秋蘭心知郭獨飄若不是中了“黃皇教”的迷魂藥,絕不會這樣任人驅使,何況驅使者又是他昔日的下屬。 橫天一劍北斗寒莫霸天臉色一變,陰聲道:“鬼丫頭你不怕問得太多,到陰間受割舌之災?” 李秋蘭見他臉色,已知莫霸天絕不會說出“黃昌教”教主的名字,於是,仰首格格嬌聲大笑道:“莫霸天,你死到臨頭還不知道嗎?” 就在此時,李秋蘭由懷中迅快摸出一只信號箭,一晃火折子,立刻著燃,“嘶”的一聲,破空衝起,立刻在高空爆炸一片彩色火花。 莫霸天大喝一聲,道:“鬼丫頭!”手中長劍劃起一道疾虹,猛向李秋蘭劈去! 正在和天劍幫主激鬥的南宮遠,立時疾躍過來,當頭向莫霸天一掌打去。 莫霸天陰笑一聲,左掌趁勢迎去。 哪知南宮遠這一掌猛惡無比,內功奇大,奠霸天竟被震得一連向後退了兩步。 南宮遠一擊得手,便不饒人,趁勢欺身而上,拳腳齊施,猛攻了過去。 莫霸天接了三招,心中驚駭不已,只覺南宮遠招術異奧,拳腳來勢意外出奇,而且招招含蘊內勁,非同小可。 莫霸天在南宮遠猛攻三招之下,自知遇上勁敵,正準備全力迎擊之時,天劍幫主郭獨飄手中七星短劍,從傍逕向南宮遠點出三劍。 南宮遠被那森寒劍勁逼得連退五步。 兩人身形乍分又合,剎那之間,便見拳風劍影,縱橫交錯,形成一團颶風。 不久,拳風掌勁愈來愈弱,劍氣卻越來越盛,南宮遠終於神力不支而難勝天劍幫主郭獨飄,卻使在旁的莫霸天和李秋蘭二人驚異不已:一個默默無聞的少年,卻能跟名震天下的天劍幫主走到四十餘招不敗,卻是一件轟動江湖的大事。 奠霸天開始對南宮遠留心起來,只見他猿臂蜂腰,身材勻健,英俊挺秀,他甚感納悶,不知此人是武林中哪一派的高手,只見他拳打足起之處,都帶著無窮的潛力,雖在郭獨飄劍下勢落下風,但他雙掌排空動氣,大有逐漸加強之勢,身法雖亂卻無後力不繼之狀,只是缺乏對敵經驗而已。 李秋蘭見了南宮遠詭奇的武功,芳心暗自歡喜,忖想:南宮遠若能加入纖手幫,實在是家姊一大臂助。 莫霸天冷言喝道:“七號‘落魄人’聽著,你在四招之內要將敵人殺掉。” 激鬥間,南宮遠暗提真氣,突然大喝一聲,全力劈出一掌。 這一掌力道強猛,非同一般,一股強烈絕倫的排空勁氣,直向郭獨飄衝了過去,激起滿地沙石。 天劍幫主郭獨飄,目睹這一掌威勢,卻凝立原地不動,目中暴出一道駭人的兇芒,手中七星短劍平舉,緩緩迎著撼山震岳的掌勁點去! 李秋蘭嬌聲喝道:“不要硬接他這一劍,咱們援手瞬間即至。” 李秋蘭知道郭獨飄這一劍,深含著無比的勁力與殺氣,他怕南宮遠傷在劍下,立刻出聲阻止。 同時她知道莫霸天已有撤退之意,他命令郭獨飄四招立傷南宮遠性命,顯然是暗示他四招過後便走。 南宮遠眼見郭獨飄一劍點來,一縷冷寒劍氣侵入肌膚,劍式深含無窮殺機,這時間聽李秋蘭的叫聲,立刻閃身而退。 哪知天劍幫主郭獨飄,點出的劍式不變,雙腳一蹬,便要連人帶劍施出極上乘的傷人毒招。 突聽莫霸天喝道:“七號‘落魄人’,咱們快走!” 天劍幫主竟然不敢絲毫違抗,聞言立刻收住了身軀,撤回劍招,茫然望了莫霸天一眼,垂頭喪氣而去。 莫霸天長劍一揮,人已疾向東南方馳去,郭獨飄如幽靈一般,跟隨莫霸天身後奔去。 李秋蘭暗中叫了一聲:“好險啊!” 她知道莫霸天若稍遲阻止他,南宮遠定要傷在他這二招劍下。 其實莫霸天在這種情況下,立刻叫住郭獨飄迅速撤退,是因為他今日三更帶領黑鷹隊和白鷺鷥隊全部兄弟,和五位‘落魄人’突襲纖手幫,到現在已將近五更,卻不見一個人趕來這邊會合,顯然是全軍覆沒,而且李秋蘭已發出信號箭,倘若再不走,他們援手一到,勢必丟命喪生。 南宮遠知郭獨飄第二招一出手,自己萬萬不能敵住,這時目見二人落荒而去,不禁輕嘆一聲,道:“那人武功造詣高深,已至爐火純青境地,欸,如此看來江湖中能手之多,有如過江之鯽。” 李秋蘭嬌聲一笑,道:“南宮相公,我真佩服你的功力,要知當今江湖武林,能夠和天劍幫主拼鬥五六十合者,只你一人。” 南宮遠嘆道:“李姑娘,休要取笑了。” 李秋蘭正色道:“凡是和天劍幫主交過手的人,沒有一位能夠放過三十招,我怎麼會拿你取笑?” 南宮遠道:“只不過他沒遇上勁敵罷了。” 李秋蘭嬌聲接道:“可是放眼當今江湖武林,又有哪幾位武功強過天劍幫主?” 南宮遠被她說得默默無語,其實他心中想著:“明夜初更時分,要會那鐘樓奇人,不知是禍是福?” 李秋蘭以為他仍然念念不忘剛才戰鬥,遂又說道:“南宮相公,你年紀輕輕又有這般高深武功,若能假以時日鍛鍊,不出十年必定是武林中第一巨擘。” 突然南宮遠沉聲喝道:“什麼人?” 一個冷漠的語音應道:“是我。” 十餘丈外草叢中緩緩走出一個青衣少女,在她衣衫之上,血漬斑斑,猶未乾涸,正是纖手幫主李秋萍。 顯然她早已來到,但聽李秋蘭說話,所以一時不便現身。 南宮遠見了她身上的血漬,暗暗心驚,忖道:“她身上所沾滿血跡來看,殺人之多,激戰之烈,也就可以想像了。 李秋蘭驚聲問道:“姊姊,咱們纖手幫的情形如何?眾姊妹呢?” 李秋萍闇然道:“幫中遭強敵侵襲,人雖死了不少,所幸仍擊退敵人。” 李秋蘭聞言心內稍安,緩緩籲了一口氣道:“幸運他們兩位高手,沒有加入戰鬥。” 李秋萍問道:“你們遇上何人?” 李秋蘭道:“是天劍幫主郭獨飄和橫天一劍北斗寒莫霸天,他們已加入‘黃皇教’,郭獨飄像中了他們的迷魂藥。” 李秋萍聞言憂鬱的臉容更罩上一層愁色。但她卻沉默不語。 李秋萍將眼光投注在南宮遠的身上,緩緩道:“妹妹,少林派裡的人又來到咱們幫中了。” 李秋萍道:“他們是來捉拿南宮相公嗎?” 李秋萍道:“今夜若不是少林十三位高手來到咱們幫中,恐怕一夜惡戰,纖手幫要全軍覆沒呢!” 李秋蘭聞言,已知情勢艱難。南宮遠卻默默不語,心內無比悲傷沉重。 李秋萍道:“妹妹,你想想看,有無兩全之計。” 李秋蘭皓眸凝注在李秋萍的臉上問道:“姊姊,你有無向少林人告訴南宮相公行蹤?” 李秋萍沉聲道:“少林天鳴掌門說:只要這事解決,他要盡出少林精銳,全力以赴與咱們纖手幫聯手對付‘黃皇教’。” 當今武林局勢,要對付‘黃皇教’,還得借助少林寺的大力。” 李秋蘭偷拭眼淚嘆道:“姊姊,既然作此想法,我已沒有兩全之計了。” 突然,南宮遠冷冷接道:“早就沒有什麼兩全之計了,少林群僧堅毅剛強,他們寧可全寺破碎,也不能違背寺規,況且貴幫在當今武林動亂之局,又不能得罪少林,失去這一大勢力門脈支撐。其實在下和貴姊妹並無深厚交情,你們何必為著我一人苦惱呢?這事乃是在下和少林寺的恩怨,與貴幫無涉。南宮遠今生蒙受貴幫姊妹大恩,如果我僥倖能夠活著,日後也會盡力幫助貴幫對付‘黃皇教’以報答兩位姊妹的恩惠。” 說罷,南宮遠轉身就走。李秋蘭急聲叫道:“南宮相公,你停步,我……” 南宮遠不顧李秋蘭淒涼的呼喚,展開輕功,在朦朧的晨曦中急馳而去。 東方一輪紅日冉冉上升,光芒耀射,綺美豔麗。 南宮遠暫止了腳步,深長地籲了一口氣。 驀然,身後有人喝道:“南宮遠!” 他聞聲一驚,轉頭望去,只見李秋萍站在自己身後三丈之遠,在陽光映照下,她那張絕世秀容愈發美麗,卻露出恐怖猙獰的神色。 南宮遠不禁怔了一怔問道:“李幫主,不知有何貴幹?” 李秋萍面布冰霜,道:“你應該知道我追來的目的!” 南宮遠心頭一驚,脫口道:“是為了要殺我?” 李秋萍冷聲一笑,道:“你是我所見的最狡猾最聰明的男人,差點我被你欺騙,鑄成終身遺憾!” 南宮遠驚異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李秋萍臉上寒霜更濃,現出一層殺機喝道:“你據實說來,你是不是‘黃皇教’中人?” 南宮遠沉重地道:“我知道,你早就存心殺我這樣對你是百益無害,縱然我不是‘黃皇教’人也不會放過我的。” 李秋萍驚愕地,道:“你怎會知道我的心意?” 南宮遠仰天一聲長笑,道:“你在李家大院中救我出來,第一是不願‘黃皇教’增一位高手,第二你們想在我身上研究出落魄琴攝魂術之秘訣。可是當你知道此秘密已無法取得,只有乾脆殺了我,免得‘黃皇教’中人救我回去,為他們驅使,何況現在正面臨著和少林派衝突的時機,你更要殺我不可了,而且你殺我之後,還會布出迷離的現場,說是我為‘黃皇教’中人所殺,可以免除令妹對你的怨恨,我講的對吧?” 李秋萍聽了他這一番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平生做事果斷,機智聰明,有男子漢英雄氣慨,此刻卻是如此孱弱猶豫不決,她明知殺了南宮遠,真如他所說“百益而無一害”,但竟不知為何下不了毒手。 此時南宮遠思忖如何承受劫運,他知道只要李秋萍一出手,自己定難逃毒手。啊!是得想法打開局面,生存下去。 李秋萍冷峻地道:“為著武林的危機著想,我縱然是錯殺了你,也是值得!” 南宮遠沉著地冷笑,道:“你出手吧!” 李秋萍談淡道:“以你當今武功,難以躲過我十招,就這樣吧!你如能接過十招,便放你逃生。” 南宮遠堅毅地道:“好!好!為著我寶貴的生命,只得接受這奇恥大辱的輕視。但我要告訴你,有一日我亦會這般侮辱你。” 李秋萍冷冷道:“若是真有那麼一天,我定自刎而死!” 南宮遠聞言不勝驚愕,心想:“難道我無法抵過她十招?” 李秋萍嬌軀一晃,施出“素手奪魂”一招,右掌微微揮過來。 南宮遠知她這輕輕一揮,深含凌厲的內功,哪敢硬接,身子微移,右手一伸,突然向她肩頭切去。 李秋萍香肩微晃,避過一擊。 南宮遠處於生死關頭,不敢有所忽視,欺身而進,倏忽間拍出四掌。 掌風呼嘯,潛力激發,封住了她的退路。 哪知李秋萍站立原地,任南宮遠掌力襲擊,渾如不覺,挺立未動。 南宮遠怔了一怔,亦料她必出殺手。 只見李秋萍腿不曲,身不晃,人已欺至南宮遠面前,伸出左手,疾向南宮遠右臂上抓去。 南宮遠眼看她伸出的左手,將要觸及左腕,他一聲大喝。 右腕一挫一吐,避開了李秋萍的左手,發出強大的無比內勁,反向李秋萍劈去。 南宮遠這一掌內勁強而不猛。 李秋萍左手一屈一彈,運足真氣,右掌五指向南宮遠胸前抓去。 南宮遠悶哼一聲,全身衣服,顫起漣漪似的波浪,雙膝一屈,幾乎摔在地上,顯然已受內傷。兩人這兇猛的交手,已歷經了一次生死之劫。 李秋萍點首冷冷地說道:“你武功確是非凡,尚有四招!” 語畢,她嬌軀猛然欺進,以迅雷疾勢素手連揮 “拍!拍!拍!拍!” 南宮遠迎手不及,他胸部、肋骨、腹部、左肩各中了 掌。 南宮遠悶哼一聲,跌僕地上。 李秋萍擊過四掌後,不發一語,轉身馳離。 南宮遠面色慘白,汗珠如豆,忍著傷痛,緩緩欲要站起,卻跌倒下去…… 複雜的思緒塞滿了南宮遠的腦際 李秋萍為何不乘我身受重傷無反抗力之機,將我處死? 難道她不願擔負殺我之名,有意今我慢慢折磨面死? 像她這樣豔麗的女子,竟如此殘酷、陰狠、毒辣,實難令人置信! 我與她素無冤仇,為何要向我下此毒手? 倘若說李秋萍將我殺死,是對我尚有仁慈悲憫之心,但我卻認為這乃是一種極端的侮辱! 從少林寺逃了出來,短短幾日,就歷經了兩次死亡威脅,並且被捲入了這武林的恩怨漩渦中…… 最後,南宮遠切齒憤憤自語:“我南宮遠尚能生息,誓要報此大仇,滌雪恥辱!” 豔陽天穹,無風無雲,大地一片炎熱,廣闊的原野,不見人影。 草叢中傳出陣陣呻吟和微弱的呼聲:“水,水,我渴死了。” 此人便是南宮遠,他臉若落日,雙目赤紅,蠕動著身軀,在草地上緩緩地爬行! 在這半日裡,他已經連續昏迷了五次,每當他辦醒過來時,求生之心更強,復仇之心更堅。 此刻,他想,我要在初更之前,爬至那荒涼的古剎,盼求昨夜那位高人的救助。 驀然,原野傳出一聲呼喚:“南宮相公……南宮相公……” 那是李秋蘭的呼喚聲。 他迅速地爬入一處茂密的草叢中,將身影隱藏起來。 輕風間,二個美麗的人影並肩疾馳飄至,那是李秋蘭與李秋萍。 她們二人曾有三次,接近南宮遠的藏身之處,但是卻未發覺他的存在。 南宮遠心中暗叫道:“李秋萍啊李秋萍啊,你不要假作惺惺之態,你知道你愈是如此矯揉造作,我愈發恨你。” 李秋萍和李秋蘭,四道目光向四周搜尋一會,又展開身形向西馳去。 南宮遠待二人走遠,勉強坐起,凝神運氣,調養生息,直到落日時分,他才踽踽向那座古剎走去。 他來到一棵白楊樹下,遙望著那座鐘樓出神,心想我如何能夠上那鐘樓? 南宮遠輕嘆了一聲,提著踉蹌步子,搖搖擺擺,勉強走到鐘樓底層。 忽然腦際一陣昏眩,他又跌倒地上,昏迷過去。 夜露濕身,冷風沁涼…… 南宮遠緩緩睜開雙目,眼前一片黑暗,已是深夜了。 突然一陣奪人心魄的怪嘯起自鐘樓頂上。 嘯聲一落,從鐘樓頂尖恍似殞星般飄下一條人影。 南宮遠放眼一望,只見身前四尺處,站著一位長相詭異的怪人,他雙臂與面部長著毛茸茸的黑毛,其形狀十足是一頭猴猿,駭人的是,他那雙眼睛,射出兩股金色燦燦的光芒,逼住在南宮遠身上。 南宮遠心中怦然一怔,他想:此人大概就是那奇人所說的猴子。 南宮遠微微呻吟了一聲,道:“這位老前輩,我求你救救我!” 怪人聞言突然張嘴怪笑,道:“嘿嘿……我一生所見過的人,大概是只有你這麼大膽。” 南宮遠怔住了一會,不明白他所說是什麼意思,但怪人又說道:“只憑著你這份膽量,我倒該救你了。” 南宮遠這才會意,原來他是讚賞自己的膽量。因為他這種怪猴似的醜惡長相,就是在白天,人一見也要膽顫心寒,怎敢再和他講話? 南宮遠恭聲道:“老前輩援手相救,晚輩終身難忘。” 怪人嘿嘿地陰冷一笑道:“你忘不忘,我不管。” 語聲中,南宮遠只感全身一震,自己手臂已被怪人巨大的手拿抓住,身軀凌空疾飛而起。 晃閃間,南宮遠已落在十餘文高的鐘樓頂尖,他暗暗震驚,萬沒料到這怪人的輕功如此高強,真是曠古凌今。 他展目一掃四處,只見這鐘樓頂尖東西兩方,是置著兩張小凳,正中果然擺著有一盤象棋殘局。 怪人嗯了一聲,說道:“你這傷勢,真是罕有。” 南宮遠聽他話音,方知自己傷勢極端嚴重。 他淒涼地嘆了一聲,道:“老前輩,我的傷可是無救了?” 怪人金睛一翻,怒道:“天下武林沒有哪種武功我不知道,你是被西域心道門一派的武功所傷,只是心道門自從無心道長關天通死了之後,武林中失傳此門奇功已經有一百多年了,但你身上傷勢,明明是被心道門的素女七陰指所傷……” 南宮遠在少林寺時,曾經聽天羅僧說過,天下各種厲害的武功,莫過於這素女七陰指,它是名列武林第三種絕功,一指點出,立刻有七道無形的真氣,分襲身上七處心脈,端的厲害至極。 南宮遠驚道:“怎麼?那就是素女七陰指?” 怪人冷笑道:“你也知道這門武功?” 南宮遠輕輕點頭道:“中此指者,心脈略起紅線,十二個時辰後,血氣凝結,縱是羅漢神仙,也無法拯救。” 怪人突然怪叫一聲,他那雙毛茸茸巨掌,閃電似地拍向南宮遠穴道。 原來南宮遠說完那句話之時,白眼一翻,喉嚨中發出咯咯的怪響,因為他中指已將近十二個時辰。 若不是怪人即時發覺,稍遲一刻,便是華陀再世,扁鵲重生,南宮遠也難以保住性命。 晨曦的濕氣使南宮遠由冥中醒了過來。 他閉著雙目,首先深長地吸了二口新鮮空氣,頓感中氣充沛精神煥發,驀地他張開眼睛…… 那毛茸茸的怪人,卻裂著一張堅嘴,對他笑了一笑。 南宮遠趕忙對他一躬身說道:“若不是老前輩援手相救,晚輩早已命喪黃泉,如此浩海深恩,晚輩沒齒難忘。” 怪人咯咯一陣尖笑,道:“娃兒,你叫什麼名字?” 南宮遠朗聲道:“晚輩複姓南宮,單名遠。” 怪人又問道:“你師承?” 南宮遠道:“晚輩原是少林的火工小廝,現在是少林派追殺的叛徒,欸 言來話長了。” 怪人聞言笑道:“南宮娃兒,你不要對我說謊,我雖然救了你一命,但瞬間也能毀去你的性命。” 南宮遠急道:“老前輩,我所言皆是事實,絕無半句謊言。” 怪人道:“你知道我是誰?” 南宮遠茫然搖一搖頭,道:“不知道!” 怪人突然雙睛暴出一縷金光,道:“那你為什麼會來到這古剎?” 南宮遠心中一駭,他知道這人極是凶殘怪僻,一言說錯使會引起他的殺機,想罷,南宮遠道:“我……” 突然一縷語音飄然傳入耳際:“你不要說出真相來,他是四十餘年前名震天下武林的九天人猿,是個極端詭僻凶殘的怪物,他居然對你追根問底,已對你有著好感,絕不會殺了你,你不妨以賭約和他作交換條件。” 南宮遠聞言靈機一動,道:“……我,我不要說。” 怪人乃是昔日震撼天下武林,人聞其名為之心寒喪膽的九天人猿,此時他見南宮遠大膽的回答他的問話,不禁呆愕了一下,道:“你為何不要說?” 南宮遠微微笑道:“我就是不說。” 怪人道:“南宮娃兒,你真有膽子。只要你說出何人叫你來這古剎,我便答應替你做一件……” 南宮遠得了隱在暗處的高人傳話,心中已有了計算,聞言後笑道:“多謝老前輩,噢……老前輩,你在跟誰下棋啊?” 他故作驚疑的指著前面那一盤象棋。 九天人猿有著象棋癖好,經南宮遠說起,他陡然想到這難對付的殘局,如到落日時分還不能獲得破解之法,自己便要輸定。 九天人猿反問道:“你也會下象棋?” 南宮遠雙目注視那部殘局:“是哪位高人下了這步好棋?” 九天人猿驚疑道:“怎麼?你看出這步棋的厲害?” 南宮遠微微一笑,道:“我已經好久沒下過象棋了,老前輩我們下一盤如何?” 九天人猿道:“不行不行,這盤棋我和一位老朋友賭約的。” 南宮遠問道:“不知你們相賭什麼?” 九天人猿道:“賭人命。” 南宮遠征了一怔,道:“你們以自己的性命作為賭注?” 九天人猿裂嘴一笑,道:“不是賭我們的命,是別人的命。” 南宮遠聞言更是迷糊,雙眉做皺問道:“是什麼人的命?” 九天人猿笑道:“大下江湖武林每一人的命。” 南宮遠愈聽愈奇,這樣說來,此盤棋關連著天下江湖武林的命運,我怎麼能夠插足其中?他思念未完,九天人猿哈哈笑道:“南宮娃兒,你是不是要知道這故事?” 南宮遠道:“什麼故事?” 九大人猿道:“在四十年前,有位兇惡至極的怪人,他生性嗜殺,那時殺人難以數計,而且因他武功很高,無人是他的對手,雖然天下各派都要殺他,但難以如願……” 南宮遠察言觀色,已知他所說的那人就是他自己,但南宮遠仍然裝著不知,問道:“老前輩,不知那人是誰?” 九天人猿突然仰首怪嘯一聲 身如脫弦之箭,疾射了出去。 南宮遠見他竟然由十餘丈高空縱身直下,甚是驚佩,不禁俯首望去。 只見九天人猿的身影,在陽光下一閃,垂落地面。 原來古剎前面,不知何時站著三位黑衣人,只聞九天人猿又 聲奪人心魂的怪嘯。 緊接著,響起三聲慘叫…… 那三位黑衣人一一倒了下去! 南宮遠看到他快似閃電的殺人手法,駭異萬分。 一聲長笑響起 呼的一聲輕嘯,九天人猿又由地面飛到鐘樓頂尖。 南宮遠哪裡看過這種身手,他幾乎不相信人類會有這般絕快的身法,不禁呆呆地望著這怪物。 九天人猿道:“娃兒,那三人是黃皇教中人,所以我毫無所慮的殺了他們。” 南宮遠噢了一聲,道:“若不是我親眼看見,我不相信老前輩竟有這般精絕的武鞏。” 九天人猿得意地一笑,道:“天下只有一個人的武功使老夫佩服過,此外……嘿嘿……” 確實,當今武林,像九天人猿這般高強的武功真是罕見。 九天人猿笑了一陣,道:“南宮娃兒,老夫告訴你,我說的那怪人,便是我。” 南宮遠早已料到就是他,仍裝的驚噢了一聲,道:“想不到晚輩平生有幸遇到老前輩。” 九天人猿接道:“若在四十年前,你遇到我,那你可算是晦運當頭了。” 南宮遠問道:“老前輩,你說曾有一人武功使你佩服,不知所指何人?” 九天人猿答非所問,說道:“……當年老夫幾乎將整個江湖武林鬧得天翻地覆,有一日,忽然有一位青年叫我不要殺人,當時我感到這青年真是膽大……” 南宮遠道:“老前輩有無和他較量?” 九天人猿道:“我曾經出手打他三招,但都被他巧妙的閃過,突然他由懷中拿出一支鐵笛,吹奏一曲,奇怪得很,那笛聲使我心神有些浮動,竟然不再出手打他,於是那青年收了鐵笛,向我說,他雖然武功不如我,但能夠以笛聲攝住我的心神。” 南宮遠嘆道:“塵世間萬物真是無奇不有,老前輩所說吹笛人,不知是何稱號?” 九天人猿仍然不答他所問,繼續道:“……從那天之後,我們成為朋友,寸步不離,每當老夫不耐煩欲要殺人之時,他便約我下象棋,他說:如果我的棋力能勝過他,他便不再約束我去殺人。如是四十年,我的象棋始終下不贏他。” 南宮遠聞言恍然大悟,原來他所說:這盤棋是賭著天下江湖武林中人的性命,其原因在此。 如果以九天人猿剛才殺人那種絕技身手,在江湖中任意橫行,的確是一大禍害,天下武人不知要有多少將死在他手下。南宜遠想罷,暗自吸了一口涼氣,道:“老前輩,是否還打算出入江湖殺人?” 九天人猿道:“可是我的象棋始終贏不了他。” 南官遠道:“如果你象棋有贏他的一日,你不想履行諾言,重出江湖殺人?” 九天人猿笑道:“四十年來我的兇性已經被他那悲天憫人的德性感化不少,不然你哪有命在,嘿嘿……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剛才我又燃起兇性,出手殺了黃皇教三人。” 南宮遠聽他語言充滿著矛盾,真感到這人的性格孤僻至極,捉摸不定,又像似禽獸一般野性難馴。 其實他哪裡知道這九天人猿,乃是人獸的混合結晶! 驀然…… 遠空飄來一縷清晰的語音,傳入南宮遠耳際:“南宮遠,你現在殘傷雖然好了,但你仍未脫除‘落魄琴攝魂術’,如不趕緊解除,落魄琴音一起,你的神智仍要受製,普天之下,能夠解除‘落魄琴攝魂術者’,只有九天人猿一人,你不要以為他愚笨,其實這九天人猿,聰慧靈智,而且他跟黃皇教主有著不平凡的關係,你絕對要以破棋之法相約,讓他療好你的殘疾。” 南宮遠聽到這傳音入密的語音,立知又是昨夜那吹笛人的傳語,但是,他想不出這奇人是怎麼樣的人物? 吹笛人好像對於自己一切情形,知道得很清楚,以他屢次暗中相助,當然不會是要傷害自己,但他這話卻令人感到無比詭秘。 九天人猿明明剛才殺了黃皇教中人,為何他又說九天人猿和黃皇教主有著不平凡的關係? 突然,南宮遠看九天人猿那雙眼睛暴射出一縷駭人的兇光,凝視著自己,南宮遠暗自警惕戒備。 只聽九天人猿桀桀怪笑幾聲,說道:“南宮娃兒,你能看出這盤棋破解之法嗎?” 南宮遠看他那充滿獰笑的神色,不知他此刻懷著何種心機,便答道:“讓我仔細看看。” 他雙目注視著棋盤余子。良久,良久…… 南宮遠噢了一聲,他記起昔日曾經看過這一局棋,只是想不出在什麼地方見過,又是和誰下的。 九天人猿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麼?你想出來沒有?” 南宮遠微微笑,道:“這著棋我能夠破。” 九天人猿道:“你如能將紅方的棋轉危為安,我便給你一件東西。” 南宮遠輕聲笑道:“不知老前輩要給我什麼?” 九天人猿由懷中摸出一個玉盒,“錚”的一聲,金盒鏗然開啟。 南宮遠頓時感到一股寒氣逼人,玉盤中反射出晶瑩耀目的亮光,被陽光一射,使南宮遠雙眼眩迷難睜。 他移動了一下位置,再睜開眼睛看去 那是八柄小劍,長只三寸,雪白如玉,小巧玲瓏,令人一著便知是件寶物。南宮遠怔愕許久,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新奇的小劍。 九天人猿笑道:“這八柄小劍,是我在四十年前得到的,因刃鋒銳利至極,且鑄得又是巧奪天工,我得到後視為珍品,一直懷帶身邊,只要你能將這盤棋局破解之法說出,我便贈你此劍。” 南宮遠搖搖頭道:“這八輛小劍,我雖然喜愛,可是……” 突然那傳音入密的聲音又飄來:“南宮遠,這八柄劍,無論如何,你要將它要來。” 九天人猿問道:“可是什麼?你說說看。” 南宮遠本來要說可是我不要它,但一聞得傳語,急忙改口說道:“……可是,魚掌不能兩得。” 九天人猿道:“什麼魚拿不能兩得,你還要我的什麼東西?” 南宮遠搖頭道:“不是還要你什麼東西?而是意請你老人家幫助我一件事,但這八柄小劍,我喜愛至極,又捨不得放棄這機會。” 九天人猿笑罵道:“你能不能破這局棋還不知道,竟然對我討起價來。” 南宮遠道:“這樣說來,老前輩是答應我的要求了。” 九天人猿道:“不知你要請我幫助什麼?” 南宮遠道:“替我療治另外一種疾病。” 九天人猿笑道:“我以為是什麼艱難的事,好!我答應你。” 南宮遠想不到他會輕易答應自己,心中暗喜,於是道:“這局棋明明是黑方敗,但其最厲害的是黑方所有出的疑陣,令人無法看出它的敗著。老前輩你以為如何?” 九天人猿沉思一陣,仍然想不出。 南宮遠笑道:“可是紅方雖然明知黑方疑陣,但卻猶疑不決,因為一步走錯,黑方叫將,紅棋便敗。所以令紅方沒有施退攻勢的機會。” 九天人猿眼望著南宮遠問道:“你的意思,是叫紅方調車守將?” 南宮遠點頭道:“當然是易攻為守,虛守實攻。” 九天人猿仍然不解道:“什麼叫虛守實攻?” 南宮遠笑道:“紅方調車守將,轉守勢,但其實是最凌厲的攻敵之策。” 九天人猿道:“我仍然不知你的棋勢走法,如照你所言,紅方車、砲兩子便要失去,以後如何阻擋黑方龐大兵員。” 南宮遠哈哈一笑,道:“紅方棄車、砲二子,乃是誘黑車、馬陷入死角,然後紅方可進馬虛攻,誘敵車回掉,進卒叫帥……” 九天人猿拍手叫道:“妙著妙著,再來歪將一著,卻是致命打擊。南宮娃兒,你怎麼能想出這般好的棋。” 南宮遠笑道:“這盤還沒完呢!黑方若甘願棄砲、馬留車,紅方還處危險之勢。” 九天人猿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棋術卻高明如斯,一眼能夠看出全盤棋的局勢,難得難得。哈哈!哈哈哈哈……我九天人猿隱江湖四十餘載,但今日卻將要重出武林,天下又將一片混亂了。” 南宮遠聽得心中一震,暗罵自己為了私自利益,卻引出這位混天魔王荼毒生靈,這怎能對得住天下武林中人? 而那隱身傳語的奇人,居然明知這情形,為何又叫我這樣鬃鮐?難道其中另有原因?南宮遠啊南宮遠!你本來是個平凡的人,沒想到在這短短幾日間,你周圍到處充滿江湖恩怨、血腥仇殺。 他心中一時混亂不清,突然那神秘的語音又傳來道:“南宮遠,恭喜你,這不但是你之幸,亦是蒼天之幸。現在你可以向他要那八柄小劍,然後告訴他你中了攝魂術之情形。待今夜三更時分,你再到此地見我。” 語音一落,周圍沉黑寂然。 驀聽九天人猿笑問道:“這八柄劍已是你的,你鄉上有什麼殘疾自管說出來,我立刻替你療治。” 說著,他將那玉盒遞給南宮遠。 南宮遠將那玉盤揣入懷中,說道:“我中了黃皇教中人的‘落魄琴攝魂術’!” 九天人猿聞言臉色一沉,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能解此邪術?” 南宮遠見他臉色有異,心中微驚,急忙答道:“我見老前輩乃是蓋世一奇人,諒這樣邪術定能解得,其實我也不敢斷定你能否療治此疾。” 九天人猿冷笑道:“好小子,我居然中了你的圈套。” 說罷,九天人猿左手如電,疾拿南宮遠的腕脈。 南宮遠覺得他這一抓,平淡中含著極端精奧奇妙的手法,令他無法躲過,只感腕脈一緊,右腕脈門已被扣住。 突然一個嬌脆的聲音呼喝道:“你不要傷害他!” 只見鐘樓頂尖站立著一位秀麗絕倫的少女,她竟是纖手幫主李秋萍。 南宮遠見了她,心中熱血沸騰,他忘記了腕脈被扣的疼痛。但九天人猿卻驚異不已,他想不到這位美麗的少女,竟然亦能上達至鐘頂,而自己毫無察覺! 南宮遠冷哼一聲道:“老前輩,你治不治我,全在你自己,你放開我。” 九天人猿將手一松,放開南宮遠道:“她是誰?” 南宮遠答道:“是以素女七陰指傷我的人。” 李秋萍聞言大驚,沒想到他能說出自己師門武功,但她看南宮遠以憤恨的眼光,向自己投射過來,芳心中泛起一陣憂鬱。 九天人猿點點頭道:“好!等會我殺了她,替你雪仇。” 南宮遠冷然道:“我要親自報仇,不必煩勞前輩。” 九天人猿道:“南宮娃兒,我據實告訴你,普天之下,能解得落魄琴攝魂術者,就只有我那朋友和我聯手才能解得,如此看來,你是受我那朋友驅使而來,居然我棋差一著,受了他的暗算,也只得如約為你治療了。” 南宮遠淡然道:“你治不治,倒無什麼關係!” 九天人猿長笑一聲,道:“這就我的弱點,所以他才乘虛暗算,讓我跌進陷阱,哈哈……但老夫向來是言諾出口,駟馬難追。” 南宮遠真不知他們在爭鬥什麼,頗感迷惑。 九天人猿由懷中取出一顆黑色丸藥,道:“這顆藥丸,是解落魄琴懾魂術與失魂丹的藥物,你吃下後,再經他天音笛一奏,便可解除懾魂術。” 南宮遠接過那顆黑色藥丸,九天人猿又道:“此丸,昔年黃皇教主獨贈我三粒,現在剩此一粒,你善自珍藏,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他身影一晃,如閃電般躍落下去! 此時,猛聽李秋萍叫道:“你暫時止步。” 李秋萍嬌軀一晃,也直瀉而下。 九天人猿下落之勢極快,但李秋萍的去勢,亦是快若殞星,九天人猿陡然翻身落地,袍袖疾指,一陣勁風自袖底卷出。 李秋萍知道厲害,青衣飄動,兩掌左右拍出。 兩道暗勁一撞,呼嘯排空。 李秋萍的嬌軀被震得往上飛起三尺,旋即輕輕飄落。 九天人猿見接了自己一道掌力,安然無恙,臉色一沉,雙目注視著李秋萍問道:“是誰的徒弟?” 李秋萍道:“家師已經過世,恕不提名,小女子有些事,想請教老前輩。” 九天人猿冷笑一笑,道:“有何貴事!請說出。” 李秋萍道:“首先想請教老前輩尊姓大名?” 九天人猿淡淡道:“老夫向來不道出姓名。” 李秋萍又道:“第二,請問老前輩,黃皇教主不知該如何稱呼?” 九天人猿冷冷道:“這一項又不能答覆,因我與他有約在先。” 李秋萍黛眉輕蹙,說道:“第三,再請問老前輩,黃皇教的失魂丹和落魄琴攝魂術解藥怎樣調製的?” 九天人猿道:“調製之法我不知道,又無法作答。” 李秋萍輕嘆一聲,道:“老前輩,請你老人家能夠看在千萬蒼生的份上,為群生造福,說出破解迷藥之法。” 九天人猿仰天一陣桀桀怪笑,道:“你可知道老夫是誰?我來告訴你吧!我就是四十年前殺人不眨眼的九天人猿。” 李秋萍聞言大感驚異,道:“九天人猿?沒想到老前輩還在人間。” 九天人猿冷哼一聲,道:“老夫今日不願殺你,去吧。” 待他轉身欲離,李秋萍嬌聲呼道:“請老前輩留步。” 九天人猿回身厲聲問道:“你還有什麼事?” 李秋萍獲知他是四十年前的混天魔王,芳心震驚不已。她素聞九天人猿昔日的兇威,此人今日若再橫行武林,那勢必又將釀成浩劫,適纔聽說他和黃皇教主甚是熟悉,若他加入黃皇教,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李秋萍沒動聲色,嬌聲問道:“請問老前輩當今欲往何處?” 九天人猿臉色一沉厲聲說道:“你這女娃兒,哪裡來這麼多廢話?” 李秋萍道:“請問老前輩,你已經息隱江湖數十年,是否又要重現武林?” 九天人猿放聲狂笑,道:“不久我又要大開殺戒,楊威武林。” 李秋萍聞言,嬌容驟變,且暗自思忖:“由此可知九無人猿毒辣兇狠的本性猶存,武林芸芸眾生勢難避開浩劫,我李秋萍投身武林,行俠義,救劫難,此時怎能任這魔魁離去?” 李秋萍輕聲道:“恕晚輩失禮,奉勸你老,應秉持正義,替天行道,勿再肆意殘殺無辜!” 九天人猿臉色一沉道:“這個野丫頭,膽敢教訓老夫?” 李秋萍道:“老前輩若執迷不悟,後悔遲矣!” 九天人猿怒火上升,厲聲喝道:“你若再一派胡言,恕我收回諾言,取你小命!” 李秋萍微啟朱唇笑,道:“老前輩如不息隱江湖,小女子今日就要向您領教了。” 九天人猿放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狂笑,道:“沒想到老夫幾年不在江湖走動,連女娃兒都已經成了氣候!” 李秋萍道:“你若不信先試我一招!” 語音甫落,李秋萍虛空一指彈出! 九天人猿隨手一掌拂去。 “嘶”的一聲勁響! 九天人猿雙肩晃動,退後三步,臉色陡變。 他未料李秋萍這一指,內蘊強勁,功力深厚,九天人猿經此一接,立遭輕創。 李秋萍施出這一招,只見他僅只微退三步,亦感驚駭。 九天人猿雙掌相抵,不停交搓,目發兇光,咄咄怒視李秋萍。 這時南宮遠已由鐘樓尖頂爬下,他見九天人猿,正在運集功力,欲施毒招攫取李秋萍性命。 李秋萍臉罩寒霜,暗中凝氣戒備。 驀地,九天人猿大喝一聲,一揚右臂劈出巨掌! 一股勁風挾著陰寒殺氣,猛向李秋萍逼來。 李秋萍素手揚舉,虛飄飄連著擊出四掌。 這種內家真力交打,一絲取巧不得,李秋萍掌勁與九天人猿內勁剛一接觸,心神立受震蕩! 她趕忙縱身躍起,右手疾迅地抽出背後長劍。 九天人猿喝道:“你休想逃命!” 他提身縱起三大多高,施出平步登空之輕功絕技,朝向李秋萍逼去。 就在九天人猿縱起之時,李秋萍運換真氣,飄落地面,九天人猿順勢迴轉而落。 李秋萍連人帶劍,揮起一道銀虹,迎向九天人猿落下來的身軀刺去! 此乃劍術中最高馭劍之技,若懷此“身劍合一”爐火純青的功夫,可傷人二十丈之外,不過李秋萍對此技功力尚淺,雖能勉強施出,其威力只達一半。 九天人猿不覺一驚,右手劈出兩股強猛掌風,擋住襲來的劍氣,藉勢一沉丹田真氣,收住衝勁,腳落實地,向後躍退越出二丈多遠。 李秋萍功力過淺,受了九天人猿劈出內家罡力的擋勢,無力馭劍迫襲,人落地上,銀虹隨斂。 因為這馭劍之術,最耗其氣,李秋萍落地之後,已是喘喘噓噓,她趕忙凝神行功,運氣調息。 九天人猿金睛閃出一片駭人炯光,道:“好厲害的女娃兒,今日你若不死,不出十年,天下江湖武林無人勝過你了。” 李秋萍傲然一笑,道:“同樣的,今日若任你離去,天下江湖武林終會玉石俱焚。” 九天人猿冷笑一聲,道:“你若有造化,再接老夫一招!” 說罷,九大人猿一掌拍出! 李秋萍感到一陣陰寒之氣,侵入體內,急忙運氣,護住內腑,自閉要穴。 隨即嬌叱一聲,長劍劈山一道銀虹! 但劍光再起,隨告收斂。 李秋萍雙肩搖動面白如紙,踉蹌退後,噴出一口鮮血,嬌軀晃盪,跌僕地上,手中長劍甩落一旁。 一聲怪嘯衝向雲霄,九天人猿轉身騰空而去。 荒廢的古剎,恢復了寂靜! |
第04章 落日疑雲
此時,正是午刻時分。 蒼穹,一片片白雲飄浮掠過。 驀然,一聲微弱的響聲衝破了這寂靜的古剎。 南宮遠緩緩步到李秋萍面前。 只見李秋萍芳容慘白,秀目微閉,黛眉深鎖,胸部微微起伏,嘴角滲著一許血絲,徐徐噓吐蘭氣,顯然受創頗重,不省人事! 南宮遠雖然恨她,但見她奄奄一息,不免激起了同情憐憫之心,尤其是他剛才見她和九天人猿交手的絕世武功,更令南宮遠嘆惜不已。 於是,南宮遠俯身,拾起她的長劍,且輕輕抱起嬌軀,緩步走到大殿走廊下,將她放置在一處比較乾淨的地方! 南宮遠微微地輕嘆一聲,仰天凝視,紛紛思緒宛若雲絮,在腦海中浮現飄掠…… 他原非武林中人,未料在肇禍逃生的短短數日中,歷經了連續不斷的驚險、紛爭,令他身不由己地捲入了江湖武林的恩怨、仇殺的漩渦中,似是永無平息。 他雖想跳離這個是非漩渦,返回故里,開荒耕耘侍奉慈母,共度恬靜的生活與天倫之樂,但是,乖戾的命運有如洶湧的浪濤,一個連一個的向他衝擊,使他在這個渾沌的激流中,浮沉流轉…… 當前,他怎能逃脫少林寺的追殺! 還有面前的李秋萍不也是時刻都在索取他的性命? 想到李秋萍,他不禁轉頭望了她一眼,只見她仍然昏迷未醒。 南宮遠又想今夜會晤了那個奇人之後,將又如何? 將來?將來真是似幻似夢! 落日時分。 突然一聲長嘯,破空傳來。一條白色的人影,疾馳來到古剎外。 南宮遠心中微驚,看他奔來之速,便知來人武功不弱。 白袍人略微停步環視,接著便緩緩直向庭中大殿走來。 南宮遠細看來人,身穿一襲月白長袍,身材矮小,骨瘦如柴,年約六旬以上,雙目神光炯炯地逼視著南宮遠。 驀地,白袍人將目光移到李秋萍的身上,他震怔地又將目光朝南宮遠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 然後,他乾咳一聲,厲聲問道:“你是誰?” 南宮遠見出言無禮,淡淡反問道:“你是誰?” 白袍人聞言瞼色微變,欠身道:“她是被誰打傷?” 他手指著旁邊的李秋萍,顯然這白袍人知道她不是南宮遠所傷的。 南宮遠冷冷拒答,言道:“說出來你也不知道,何必多問。” 白袍人乃是一位名震武林的高手,一些成名高手對待他無不禮敬三分,今日沒想到連遭到南宮遠頂撞,不禁心中忿怒,他突然兩眼怒視,冷笑幾聲,道:“小傢伙!你膽子不小啊?” 南宮遠劍眉一揚,怒道:“你出口罵人,膽子更大了。” 這一下真令白袍人又好氣又好笑,他怔立一會方道:“你認不認識她?” 南宮遠冷然道:“那麼你是她的熟人了。” 白施人臉色突變,厲聲道:“你不認識她,便是敵人,或是想動她腦筋!” 說話間,陡然白袍一拂,不見他作勢移步,已欺到南宮遠眼前,兩手左右分出,一擊前胸,一取左腕脈。 身法奇速,無與倫比。 南宮遠腳下一錯,挪移三尺,避開這一擊。 白袍人見他閃避身子奇奧迅快,心中暗驚。 這時,南宮遠倏的轉身,氣聚丹田,功行左掌,猛向白袍人背後撲去,右手並指疾點“腦戶穴”,左掌含力蓄勢。 白袍人冷哼一聲,右手一記“揮塵清談”,封住南宮遠右指,左拿“神龍現爪”兜頭抓下,潛力逼人,威力奇猛相當。 南宮遠見勢不得不疾躍後退,讓過一擊,因為他未蓄意和這白袍人廝拼,所以含蘊內力的左掌,斂藏不發。 白相人亦不再追進,因他見南宮遠滿臉正氣,聞言察色並不像壞人歹徒之類,因此收手,淡然望著南宮遠冷笑道:“一招交接,閣下身手,實在不凡,但以你的功為,卻無法將纖手幫主打傷。” 南宮遠輕哼一聲,道:“當前她的武功雖然勝我一籌,但終有一日她將屈敗我的手下。” 白袍人聞言臉色驟變,道:“這樣說來,你和她結下了仇根!” 南宮遠道:“當然跟她有很深的仇恨。” 白袍人聞言,立即將他重作估計,判斷眼前此人定是糾聚眾人之力,向李秋萍尋仇把她擊傷,此刻又趁她昏迷之中動了邪念欲要…… 頓時,他瞼泛殺機,驀地欺步進招,怒聲喝道:“你休想報仇了!” 未持南宮遠開言,白袍人以疾狠的一掌,朝他劈下。 南宮遠連忙右腳向前疾進半步,身形斜轉,橫掌截斬。 白袍人身形靈活至極,左腿一旋,疾退數尺,雙掌交換出手,眨眼間連劈四掌,而且一掌比一掌力道威猛。 南宮遠一時被他搶去先機,逼得節節後退。 二人盤旋交叉,倏忽間交手數招。 白袍人心中暗自驚道:“這少年不知是誰?竟然有這般深厚功力,如果不出絕招,恐難傷他。” 陡然白袍人掌勢一變,勁力陰柔已極,深含一股粘吸之性,浮沉變化,若一縷縷柔細蛛絲。 高手比武,彼此製機搶攻,不得有毫髮之差,南宮遠雖然身負絕學,但對敵經驗不夠,每每於變招出手之際,皆被白袍人綿掌封住,一身本領卻難施展。 此時,南宮遠被他那陰柔的掌勁逼得節節後退,無力還手。 白袍人乘勢逼進,激起南宮遠滿胸怒火長嘯一聲,左掌右腿齊出,指點掌劈,凌厲無比地攻出十餘招。 白袍人斷喝一聲,雙掌驟施急攻。 剎那間,掌影縱橫,勁風滿空,白袍人被南宮遠一陣快打急攻的威勢阻住,再難迫進一步。 二人又纏鬥一刻功夫,南宮遠愈鬥愈勇,由劣勢扳至平手。 白袍人似乎不耐久戰,呼呼劈出兩掌,微一頓足躍退五尺,凝神而立,運氣行功。 南宮遠心中暗自忖道:“如讓他運功發掌,必然抵拒不易,我何不先發制人?” 心念轉動,立時聚真氣,揚腕喝道:“你先試接我一掌!” 掌勢吐處,一股奇勁熱飆,猛然向白袍人卷去。 白袍人已知南宮遠的功力深厚,不敢稍有大意,略向左移半步,雙掌平推而出。 兩股潛力一接,立時激起一陣旋風。 白袍人像似功遜一著,其掌勁受南宮遠那股剛猛無比的掌力一迫,立時流散消逝。 哪知自袍人在此時雙掌又已彈震而出! 驀聽一聲大喝道:“南宮老弟快退,那是陰毒掌力。” 喝聲中,一條人影疾速奔至,手腕一招,勁風若若,橫裹擊來! 這時幾股潛力一接,立時卷起地面上沙石落葉,漫空飛舞。 但見三方人影聚閃,南宮遠,白袍人和來人各自往後退了三四步,白袍人雙自疾往來人打量,冷聲道:“閣下何人?好深的功力啊!” 這時南宮遠看清來人,竟是加盟纖手幫的關東大俠公孫笠。 追風秀士公孫笠,呵呵一聲輕笑,道:“豈敢豈敢,閣下放是百毒叟郎逸道兄,哈哈! 兄弟公孫笠久聞郎兄大名,屢想拜見,只因兄長行若雲鶴,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驀聞一聲嬌脆的聲音叫道:“南宮相公!” 原來李秋蘭也姍姍來到,當她一見到南宮遠心中無比欣喜,正欲赴前,突然瞥見李秋萍臥睡殿中,立時撲了過去,驚聲叫道:“姊姊,你……” 公孫笠聽到李秋蘭呼叫,轉身一看,心中大驚,疾速走了過去。 南宮遠道:“李姑娘,你姊姊被人重傷,昏迷不醒已有五個時候了!” 李秋蘭芳心一陣神傷,急向李秋萍全身家視一番後,疾速握住她的腕脈。 瞬間,李秋蘭淚水如斷線珍珠,一滴一滴掉落下來。 公孫笠見狀不由大驚,他親知李秋蘭醫術精明,如果不是傷得很重,她怎會流淚,於是急聲問道:“李護法,幫主怎麼樣了?” 李秋蘭顫聲道:“她傷得很重,我想不到姊姊會被人打得這般傷重。” 是的,以李秋萍的武功造詣,當今武林又有幾人能將她傷得這般嚴重? 公孫笠轉頭望著南宮遠道:“南宮老弟,這情形是怎樣發生的?” 百毒叟郎逸道接聲道:“老夫來此之時,便見他和李姑娘在此。” 百毒叟本來以為是南宮遠聚眾傷害李秋萍,但此刻見他們竟是極熟悉之人,一時不敢指出兇手是南宮遠,其實他也茫然不知真象。 南宮遠道:“她是被九天人猿所傷。” 場中諸人聞聽九天人猿之名,心中各自震驚,公孫笠沉聲道:“九天人猿,是昔年瘋狂屠殺武林蒼生的怪猴子。” 南宮遠臉泛怒意點頭道:“除了他,還有誰能夠傷得了她?” 李秋蘭怯聲嘆道:“我姊姊傷得這般重,南宮相公,你是不是還恨她?” 南宮遠輕哼一聲,道:“現在你們既然來了,我不需再留守此處,咱們後會有期了。” 說罷,南宮遠轉頭就走。 百毒叟郎逸道喝道:“暫且留步!”他閃身過來擋住南宮遠面前,說道:“咱們這兒事還沒完呢?” 南宮遠冷冷道:“你若定要決個勝負,不妨劃出道來。” 關東大俠公孫笠深知百毒叟武功造詣極高,是武林中白道人物,但不知他和南宮遠如何起了衝突。 公孫笠朗聲道:“郎兄,南宮老弟,你們二位,是否能夠看在兄弟的面上,息止這場糾紛?” 百毒叟郎逸冷笑一聲道:“好說好說,縱是天大的事情,經公孫兄出面也該收場,只是這人傲骨凌人,不知他的帥承?” 公孫笠道:“一切容兄弟等會再向郎兄解釋,倒不知郎兄匆匆趕到此處,系為何事?” 百毒叟郎逸道接道:“前日在洛陽遇到青城古木道長,得知一些有關纖手幫的事情,因而趕來拜會李幫王,沒想到路經此地,卻見這個少年和昏臥地上的貴幫主……” 這時南宮遠已悄悄的走出十餘步,猛聽背後傳來李秋蘭抱怨的聲音:“南宮相公,你……” 南宮遠不自主地停下步,李秋蘭抱著李秋萍嬌軀,緩步走了過來,雙目含淚,說道: “南宮相公,縱然我姊姊對你不是,但我卻……” 南宮遠見她那張淒楚可憐的淚容,不禁輕嘆一聲,道:“你姊姊幾乎將我打死,你是知道的?” 李秋蘭輕默點點頭,道:“姊姊很後悔,我們倆人曾經尋你整日。” 南宮遠道:“你是很善良的,但你姊姊卻是極端陰險毒狠,她是故意向你表示後悔,想獲得你的寬恕。” 李秋蘭見南宮遠面現不屑之色,心內一陣神傷,淚水簌簌流落,淒怨地說道:“你不能太過偏激,把事情想得那麼壞,其實我姊姊並沒有這種心性。” 南宮遠道:“好吧,那我相信你。” 李秋蘭道:“姊姊若能生還,她會親自向你道歉的!” 南宮遠震驚地問道:“果真是這樣?可她 ”李秋蘭說:“她是被一種極為厲害的陰毒掌力所傷,寒毒已侵入三陽三陰六脈,若不是她內力深厚,怕早已屍寒。” 她說到這裡,嗚咽語塞,旁邊的公孫笠臉色亦顯一片黯傷,南宮遠怔思一刻說道:“李姑娘,你醫術如神,難道……” 李秋蘭搖頭嘆道:“她所中的陰毒掌力,是九大人猿含蘊在內家真力之中劈出,藉罡力把寒毒迫侵注入血脈中,這種內傷,以我的功力是無法治癒的。” 南宮遠突然憶起九天人猿傷她之時說:“如你今日能逃生,不出十年天下再無人能勝過你了。” 這樣說來,九天人猿確是下了極重的毒手。 李秋蘭黯然道:“若要醫治此傷,需要有起死回生功效之靈藥為輔,加雪蓮、雪參、幹年何首烏等奇珍靈藥,但這種藥物一時哪裡去尋?何況以姊姊之傷勢,恐怕難再撐過七天了。如今,武林中尚未有人見過有那般奇物的高人……” 突然一個冷寒的聲音傳來:“我不相信天下間,有哪種難治之症能夠難倒我!” 隨著話音,大殿中緩緩走出一個身材修長,面容清瘦,穿著灰色長衫的老者。 這灰衣老者一現身,眾人心內皆是一驚,要知眾人中沒一人知曉此人何時進入殿中,公孫笠和郎逸道仔細一打量來人,卻不認識 關東大俠公孫笠微微一笑,抱拳道:“公孫笠請教閣下貴姓大名?” 灰衣老者臉上毫無表情的輕哼一聲,道:“我知道你叫公孫笠,不必跟我說名道姓,” 關東大俠公孫笠涵養極深,容忍了他這般卑視,可是南宮遠和百毒叟倒被激起怒忿。 百毒叟郎逸道乾笑一聲,嘲道:“幾年來江湖武林局勢大變,原來出了這樣多的大人物,呵呵!呵呵!” 他說罷,仰首一陣震耳長笑。 那灰衣老者冷冷道:“你自以為不可一世嗎?” 驀地他左手激揚,一陣勁風卷起,向百毒叟打去。 百毒叟早已料到他會出手,於是單臂一擊,劈出一股內勁迎去。 但一掌劈出,竟是毫無阻力,不由大吃一驚,趕忙縱身躍退,只覺一股彈力將自己震得不由自主地退了三步。 只聽灰衣老者冷森森道:“算你機警。” 百毒叟郎逸道被他一掌逼退,心頭大怒,猛吸一口真氣,要將陰陽七毒掌功運出,忽聽李秋蘭叫道:“郎伯伯,請聽小女子一句話,我姊姊生命垂危……” 她說罷,轉頭對灰衣老者躬身行禮,道:“這位高人請了,如果前輩能夠援手相救我姊姊,無論有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 灰衣老者冷聲道:“我向來不施恩於人,也不受人恩惠,當然我動手治人需報酬。” 李秋蘭道:“我已經說過,你要什麼報酬,我都會答應!” 灰衣老者道:“好說好說!可是我要的東西,你卻沒有。” 李秋蘭急急問道:“你要什麼東西?” 灰衣老者緩緩說道:“只是區區八柄小玩劍!” 李秋蘭、公孫笠、郎逸道三人聽得皺起眉頭,而南宮遠心中卻震驚不已,“八柄小玩劍?”那不是指九天人猿送給自己的那八柄小劍? 李秋蘭問道:“不知怎麼樣的小玩劍?” 灰衣老者指著南宮遠,說道:“你請他拿給你看!” 南宮遠吃驚地後退了一步,他果然是指自己懷中玉盒內的八柄小劍,除了九天人猿與那吹笛人,他怎麼知道自己有這東西? 如果說灰衣老者就是那吹笛人,那麼他怎麼會屢次幫助我?何況這人的聲音並不像那吹笛人。這樣說來只有一個可能,就是他看見九天人猿將此劍贈我。 如此說來,這灰衣老者既能夠逃過九天人猿以及吹笛人的耳目,他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李秋蘭雙目凝望著南宮遠,問道:“你有那東西嗎?” 其實不用問,以南宮遠那種情狀,場中諸人早已看出他身上必然懷有那小玩劍,倒不知那是什麼樣的珍品。 南宮遠輕輕點點頭,道:“那是九天人猿輸給我的東西。” 百毒叟郎逸道冷笑一聲道:“好呀!原來你和那魔王交情頗深。” 南宮遠和公孫笠聞言,臉色微變…… 南宮遠突然仰首一聲長笑道:“九天人猿對我倒是不錯,他不但替我療治殘疾,而且又將他心愛的小玩劍贈我,哼哼,難道你眼紅了嗎?” 公孫笠面容沉凝,沉聲道:“南宮老弟,你要知九天人猿乃是兇頑卓著,殘酷……” 南宮遠不容他說完,厲聲接道:“我只知他對我好,而一些自鳴俠義的人,卻對我處處陰險奸詐。” 他這一番話,說得聲色俱厲,顯然心中有著無比激動。 關東大俠公孫笠嘆道:“南宮老弟,我真為你英俊人才可惜。現在你暫時平靜一下情緒想想,難道塵世間沒有真正愛護你的人?” 的確,在南宮遠的心中,公孫笠是對待自己非常友善,尤其是在前幾日,少林天慧禪師率領門徒要捉拿他時,公孫笠時時都在維護自己,這著實令南宮遠深深敬佩感激,現在聽他這樣一說,不禁…… 他感到自己剛才實在太衝動而尷尬萬分。 李秋蘭轉首對灰衣老者問道:“閣下自信能療治這傷嗎?” 灰衣老者冷笑道:“那你有那小玩劍?” 李秋蘭道:“除了這東西之外,不知還有什麼東西可以酬報你?” 灰衣老者搖搖頭:“沒有。” 南宮遠突然輕嘆一聲,道:“好吧!你如能將她的傷療治好,我便將那小玩劍給你。” 李秋蘭等人想不到南宮遠會如此慷慨,李秋蘭雙目露出感激的淚光,道:“南宮相公,你……你太好了,我不知如何報答你。” 南宮遠伸手入懷,取那玉盒交給李秋蘭,道:“這是九天人猿的東西,他打傷令姊,現在就由他的東西來救令姊的性命,說來真是蘭因絮果皆有前因。” 李秋蘭道:“南宮相公,你暫且收著,還不知他能否療治此傷?” 灰衣老者輕呼了一聲,伸手扣住李秋萍的脈門,細心診斷,驟然間,他的臉色大變。 諸人見了他臉上表情,不禁心頭各自一震,數道目光凝住在灰衣老者身上,不知過了多久。 灰衣老者搖一搖頭,發出一聲長嘆,道:“沒想到我雲中鶴身上靈丹異藥,對這傷勢卻毫無補益!” 公孫笠和郎逸道聽了他的話,突然記起一個人來,那就是在四十餘年前江湖武林中,盛傳著一句“天猿,雲鶴,東後,南姬、北俠。”這句話,是表示著武林中五位奇人異士,除了九天人猿經常橫闖江湖,令人熟知其面目,雲鶴、東後、南姬、北俠等四人根本沒人見過他們真面目,何況他們都是四十年前的人物。 灰衣老者自說是雲中鶴,公孫笠驟然想起五奇的雲中一鶴,難道面前這灰衣老者,便是五奇中的雲鶴? 李秋蘭張大一雙眼睛望著灰衣老者,緩緩問道:“請問老前輩,你是五奇中的雲中一鶴?” 灰衣老者不答所問,淡淡說道:“我無法療治她的傷,你們另請高明吧!” 他說完話,轉身便走。 李秋蘭急聲叫道:“雲老前輩,你請停下一會,晚輩有話……” 灰在老者果然轉身,轉頭說道:“聽你剛才的話,你對於醫道之術,有相當的造詣,不錯,她乃是被那潑猿的混天童陰功所傷,雖然我已運用真元打通她的三陰三陽六脈,卻仍然無法療治她。除非現在有一種藥物在手,才能將她殘傷完全治好。” 他這句話,說得眾人心中大驚失色。 李秋蘭又驚且喜,道:“雲老前輩,你已打通我姊姊的三陰三陽六脈?” 因為這是令人難信的事情,沒想到灰衣老者竟在剛才把脈的片刻間,以本身真元打通李秋萍的三陰三陽六脈,這種驚人深厚的內力,非五奇中人莫屬了。 灰衣老者道:“她六脈雖通,但若不在百日內以藥物療治,她武功便盡廢去。” 南宮遠突然由懷中拿出那個玉盒,說道:“前輩既然已經打通她六脈,這玉盒之物便如約相贈。” 灰次老者冷哼一聲,道:“老夫雖然極為喜愛此物,但也不會這般失信於人,她六脈雖通,但我仍沒將她傷勢完全治癒。” 遂又正色接道:“你懷有此物,切勿示人,否則招致殺身之禍,後悔已遲。” 語落,灰衣老者身形微縱,人如疾電般沒入夜暮輕煙之中。 李秋蘭急聲叫道:“雲老前輩請你指示何處有療治我姊姊傷勢的靈藥?” 遙遙傳來灰衣老者的聲音,道:“落日谷萬年靈蛇,萬年靈蛇………” 百毒叟郎逸道一聲驚叫道:“落日谷,落日谷!” 公孫笠目睹郎逸道驚惶之狀,不禁問道:“郎兄,發生了何事?” 百毒叟郎逸道臉色慘白急道:“沒有沒有!” 李秋蘭輕聲問道:“郎伯伯,你是不是深知那落日谷的情事?” 百毒叟郎逸道忙道:“不知道,不知道,老夫就此告辭了。” 公孫笠叫道:“郎兄,你停一停。” 百毒叟卻像脫弓之箭,疾飛而去。突然一聲悶哼呻吟由李秋萍口中傳出。 李秋蘭驚喜叫道:“姊姊!你醒了?” 李秋萍慘然道:“妹妹,你來了,我有一些緊要事情告訴你。” 李秋蘭輕聲道:“姊姊,你現在感到體內有無變化?” 李秋萍苦笑道:“妹妹,不是姊姊看不起你的醫術,欸!我知道這傷是無法痊癒了。” 李秋蘭淒聲道:“姊姊,你的傷能夠好的。” 李秋萍搖搖頭道:“妹妹,你知道我是為誰所傷的嗎?欸! 九天人猿好像熟知我練有心道門的素女七陰指,所以他用一種極厲害的武功傷了我奇經八脈。” 李秋蘭急聲接道:“姊姊,你安心休息吧,你的傷已經得到一個高人相助,百日內若能得到藥物轉治,便可痊癒了。” 李秋萍聞言,急問道:“是哪位高人?” 她說著話,輕輕脫離李秋蘭的懷抱,嬌軀虛弱的搖晃了一下,李秋蘭急忙以手扶任她,答道:“是跟九天人猿齊名的雲中一鶴。” 李秋萍驚道:“雲中一鶴?” 於是,李秋蘭簡略地將經過說了一遍。 李秋萍突然問道:“南宮相公?是不是走了。” 她這一問,李秋蘭和公孫笠轉頭後望。茫茫的夜色,哪還有南宮遠的影蹤,不知在何時,他已經悄悄地離去。 李秋萍嘆聲道:“妹妹,我真對不住你,欸!眼觀要使當今天下江湖武林局勢不淪於浩劫,只有系於南宮遠的身上,可恨的是我無故傷了他,令他懷恨在心,不願和咱們合作,若他讓黃皇教羅致去了,那真是我們重大的損失!” 李秋蘭不解道:“姊姊,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秋萍道:“南宮遠身上懷有一顆黃皇教迷藥的解藥,如他能夠將那丸藥給我們研究出配方,那我們就可以解救被黃皇教迷藥慘害的武林同道。” 李秋蘭噢了一聲問道:“他怎麼會有那種藥物?” 李秋萍嘆道:“是九天人猿給他的,欸!我本來懷疑他是黃皇教中人,但見他和九天人猿賭約情形,我感到我錯了,可是南宮遠這人確實怪異,他有好些地方都使我迷惑難解。” 李秋蘭道:“咱們回去休息吧,我送你回去後,再出來尋找他!” 李秋萍突然問道:“妹妹你說有什麼藥物能夠治癒我的傷疾?” 李秋蘭被她提起,突然想到百毒叟聽聞落日谷,匆匆離去之驚慌情形,她轉頭向公孫笠回道:“公孫護法,你時常走動江湖,可知曉落日谷這地方?” 關東大俠公孫笠剛才沒說一句話,他腦海裡便是在想著落日谷這個神秘地名。 公孫笠搖搖頭笑道:“這名字,早在十年前,我曾經聽過,但說過這名的三人,卻在一夜間暴死客錢中。當時我感到驚奇萬分,曾經秘密調查三年,卻無結果,也再沒聽人說過落日谷之名,萬沒想到今日雲中一鶴提起了落日谷,竟令鼎鼎大名的百毒叟驚慌離去,這情形著實使人費解。” 他微然頓了一頓,接道:“若是我猜想不錯,百毒叟郎逸道定然極為熟悉這落日谷的地方,可惜他已不辭而去,不能向他間清楚。” 李秋蘭道:“看他那般驚駭情狀,既使問他,諒他也不會說。” 公孫笠道:“不錯,這落日谷大概牽連著什麼詭秘事情。” 李秋蘭道:“雲中一鶴說要療治幫主之疾,需要落日谷萬年靈蛇,但咱們不知這落日谷在何方,如何去尋找?” 公孫笠臉色凝重,道:“我會設法探查這落日谷的地方,不過除了這個,再沒有旁的藥物能治幫主之疾?” 李秋蘭道:“既然已知幫主為何種武功所傷,待我回去查看先師留下的醫書方能知曉。” 李秋蘭扶著李秋萍,與關東大俠公孫笠離開之後,迷茫的夜霧中,緩緩走出南宮遠來。 他抬頭遙望天色,時已初更時分…… 離吹笛人之約,還有二個更次,於是南宮遠在古剎附近緩緩徘徊著,不時拿出那顆丸藥近鼻嗅著。 只覺這藥丸無臭無味,倒像有一絲泥土味道。 風吹草動,魅影搖離,南宮遠陡然感到這古剎周圍有些陰森恐怖。若是在平時,南宮遠真不敢在此地徘徊。 突然一縷簫聲,悠悠傳來。 南宮遠征了一怔,暗道:“是他已經來了嗎?可是那奇人吹的是笛,而不是簫,而且現在距三更還遠。” 秋月明媚,清霜滿地。 南宮遠緩緩移動腳步,驀然簫聲卻停止了。 南宮遠暗道:“那大概是另有高人吧?” 一念未完,那停了的簫聲,又重新響起。 音調柔美,盪空飄來。 這聲音音量不大,但入耳卻清晰異常。 初聞音韻,只覺柔媚婉轉,甚是動聽。但越聽越覺不對,那一縷蕭音,有如深閨怨女婉歌,崑崙孤鳳哀鳴,聲聲扣人心弦,南宮遠心頭一震…… 當他查覺有異之時,便已經太遲了。 他的心神已被幽幽蕭聲所攝! 一時間六神無主,幻像隨生,眼前境界驟變。 只見李秋蘭滿臉淚痕,含愁吐怨,嗚嗚咽咽。 但剎那間,卻變成那風騷嫵媚的藍晶星婦人,向他挑逗著。 瞬間又變為李秋萍,她臉罩寒露,眼露殺機。 最後卻變了那極端美絕嬌麗的綠衣麗人,對自己微微嬌笑著,頓時南宮遠心旌搖盪。 倏忽間,簫聲頓住,幻像消逝。 南宮遠只覺頭有點痛,昏昏沉沉。 在他尚未清醒之時,簫聲重複再起。 這次簫聲大異,關關百轉,琴瑟和鳴。 南宮遠只覺得心不由主,漸漸神魂飄盪,急忙靜坐運功,行起調息吐納之法,無奈簫聲裊裊繞耳不絕。 若以南宮遠當今的功力,不難抵抗這種簫聲,只因他中了落魄琴的攝魂術未愈,再經這充滿魔力的簫聲感染,更易喪失自己的理智,如此他的功力便打了折扣。 片刻功夫,南宮遠已自禁不住,頭上汗水如雨,幾乎要隨那簫聲起舞。 幸好,正當危急當頭,那簫聲又止。 經這一折騰,南宮遠已是再難承當,站起來走幾步,卻栽倒地上。 要知那簫聲有一種攝人魂魄的力量,南宮遠以本身修練內功,去抵禦那幽幽蕭音中的魔力誘惑。雖然那簫聲在南宮遠無法忍受時,倏然停住,但已耗去了他的全身真力。 這比他經過一場兇狠的拼搏還要厲害,栽倒之後,只覺四肢無力,全身酸麻,好像經過了一場瀕臨死亡的大病一樣。他試行運氣,可是四肢關節要穴,都已不能由心主宰,丹田真氣,上達至胸,即滯留不動。 他試運行數次,都是徒勞無功。 於是他索性躺在地上,望著天上浮動的白雲,輕聲淒嘆。 突然幾聲長嘯響起。 一條紅色的人影疾奔而來,後面緊隨著幾位黑衣人。 南宮遠心中一震,他知道那紅衣人是黃皇教的人。 南宮遠挺身要掙扎起來,但卻無能為力,紅影一閃,一個陰森森的紅衣人已經到他面前。 南宮遠看見來人吃驚的咦了一聲,正是前夜指揮天劍幫主和自己搏鬥的橫天一劍北斗寒莫霸天。 嗖嗖,四個黑衣勁裝大漢也已經到達。 橫天一劍北斗寒莫霸天,臉上掛著一份冷冷的笑意,看著南宮遠說道:“我們真是有緣,嘿嘿!聽說你叫南宮遠是不是?” 南宮遠仍然躺臥地上,道:“是又怎樣?” 莫霸天陰聲笑道:“聽說你是第十八號落魄人。” 南宮遠怔了一怔,道:“什麼落魄人?” 莫霸天呵呵一聲大笑,道:“當然你現在不知道,待吃下這顆藥丸後你就明白了。” 說著,他拿出一顆紅色的藥丸。 南宮遠淡淡一笑,道:“生死的事,算不了什麼,我南宮遠還不會放在心上,但你們若要侮辱我,哼!做鬼也要你們的命。” 驀然,一個清脆的女人聲音接道:“生死是人之大事,你這人真奇怪,怎麼竟不放在心上?” 莫霸天吃了一驚,轉身望去,不知何時,他們身後已多了一個紅衣女子。 這女人裝束詭異,臉上也蒙著一片紅紗,長若數尺,全身除了兩只白嫩的手外,再也看不到一點其它顏色。 她的身材卻異常玲瓏嬌小,右手橫握著一只晶瑩雪白的玉簫,她那襲紅衣和蒙面紅紗隨著夜風飄動,紅影盪漾似幽靈,使人感到十分恐怖。 莫霸天是位跋扈不可一世的霸主,他心中雖然微感驚駭,但卻不露聲色,冷聲喝道: “你是什麼人?快說,再要裝模作樣嚇人,當心我要下令動手了。” 這時四位黑衣勁裝大漢,已經將紅衣女人團團圍住。 紅衣女人揚了揚手中玉簫,由那長垂數尺的蒙面紅紗中,發出來一陣甜脆動人的嬌笑,道:“你要動手,便動手看看。” 話到這裡,她聲音突然由緩和變成嚴厲,喝道:“莫霸天,你率天劍幫數十位高手投效黃皇教,現在于黃皇教身居何職?” 橫天一劍北斗寒莫霸天聽得心中一寒,這女人好像熟知自己底細,他嘿嘿陰氣冷笑幾聲,道:“你這般尋根問底,倒不知是何用意?” 紅衣女人格格一聲嬌笑,道:“倒沒什麼用意,不過……” 話沒說出口,只見她身子一晃,曲膝踏足,陡然間,已欺到四位勁裝大漢之側,玉簫左掃右打。 眨眼間,攻了四位黑衣勁裝大漢一招。 原來四位黑衣勁裝大漢,得到莫霸天的暗示,要轉身撲拿地上的南宮遠,所以紅衣女人迅速地發動攻擊。 紅衣女人出手如電,一招攻勢中似有幾個變化,若打若點,似劈似掃,使人有一種封架皆難的感覺。 這四位黑衣動裝大漢武功頗深,他們一見紅衣女人招式,覺出對方招術奇幻難測,四人同時退出六七尺。 橫天一劍北斗寒莫霸天,看了她玉蕭招式,不覺心中一動,他突然想起一個人來,立時問道:“看姑娘一簫指天,河漢變色,勞駕可是南國仙姬?” 紅衣女人格格一聲嬌笑,道:“我是南國仙姬?格格!沒想到你這名震江湖武林的莫霸天,連聲色也混糊不清,真是可笑極了!” 其實莫霸天何嘗聽不出她的語音是一個年輕女子,只是他感到這紅衣女人簫式奇奧至極,根據傳聞,武林中有一位奇女子 南國仙姬,手中一支玉簫,能使河漢變色,日月失光。 於是,他隨便一問,想探聽她的來歷。 突聽一聲叱喝道:“不要動。” 原來莫霸天突然提起足尖,向地面上的南宮遠踢去。 紅衣女人嬌叱一聲,欺身過來,玉簫已指點莫霸天的膝蓋,莫霸天大驚,疾速縮腿後退。 紅衣女人笑道:“我這一招若要傷你,你能夠退得了嗎?我想你最好趕快回去。” 莫霸天避過一簫,心裡登時冒上來一股寒意,他想不出江湖武林出現了這樣一位武功絕高的女子。 莫霸天冷聲一笑,道:“那也不見得。” 紅衣女子突然由懷中取出一面精緻的小黃旗,上面繞著一支古琴和一支玉簫,她輕輕一揮,道:“你們不退更待何時?” 莫霸天這般狂妄跋扈的人物,見了這面小黃旗,陡然瞼色驟變,他和四位黑衣勁裝大漢齊身對她躬身一禮,轉身馳去。 紅衣女子望著五人狼狽去遠,格格大笑起來,聲音雖很嬌脆,只是發自那長垂蒙面紅紗之中,卻使人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躺在一側的南宮遠心裡不自覺生出一種寒意。 紅衣女子緩緩走到南宮遠身邊,問道:“你是哪裡來的?為什麼會和黃皇教結了梁子?” 聲音甚是柔和,似乎毫無惡意。 南宮遠隔著那蒙面細紗望鄉,隱隱見對方櫻唇微啟,臉上似乎帶著笑意,膽氣一壯,他翻身坐起,答道:“我剛才聽聞怨聲,心中好奇,欲隨聲尋人,但卻控不住被簫聲深含的威力感染,受傷於此。” 紅衣女子笑道:“那麼現在是想死還是想活?” 南宮遠聞言呆了一呆,道:“想死如何?想活又如何?先請賜示,讓我斟酌斟酌。” 紅衣女子輕聲笑道:“我自從出道江湖武林,遇上過不少奄奄待斃的人,可是我卻從來沒有伸手救過,當然你也不能例外。” 南宮遠道:“我根本沒有求救於你,這倒沒什麼關係。” 紅衣女子嬌笑道:“你想得這麼美,我會放你活著走?” 南宮遠道:“我們無怨無仇,你為什麼不讓我活著?” 紅衣女子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我剛才救了你一命,現在要將此命收回,難道還要什麼仇怨?” 南宮遠淒聲一嘆,道:“我若要活道,你要驅使我做什麼?” 紅衣女子笑道:“我要你見一個人。” 南宮遠心頭一震,暗道:“她會是吹笛人叫來接我的?” 他口中問道:“要去見什麼人?” 紅衣女人道:“這個你不要問,總之你認識的人。” 說著,紅衣女移步向古剎東方行去。 南宮遠抬頭望望天色,正是三更時分。 他想:也許那吹笛人囑她前來召引自己,於是,緩步跟隨著她身後走著。 但聞得山風松濤,一陣接著一陣而來,間有停歇時,靜得使南宮遠聽到了自已鼻息聲。 這時她登上一段峭壁,向深山中走去。 南宮遠恍似幽靈地跟著她,腦海裡不住打轉著,他有幾次忍不住想問她,但都憋了回去。紅衣女子走進一片突岩,回頭道:“已經到了。” 眼前山勢奇特,兩邊都是擎天高峰,這突岩卻生在雙峰之間,好像是人工藉著那天然形勢搭成的石帳一般,深有丈餘,下臨絕壑,形勢異常險要。 就在那絕壑邊緣,煙霧迷繞一棵虯枝如鐵的矮松影下,隱隱坐著一個人。 南宮遠雙目凝神望去。 她,竟然是個女人。 矮松下面石桌上,竟然放著一張古琴。 再走近幾步,一個極端美麗的面容,呈現眼前。 她赫然是綠衣麗人 李家大院的彈琴姑娘。 但聽紅衣女子上前幾步,道:“師姊,害你久等了。” 綠衣麗人道:“師妹,你辛苦了。” 南宮遠萬沒想到這紅衣女子會是綠衣麗人的師妹,他心中開始不安起來。 紅衣女子見過綠衣麗人後,慢慢的取下蒙面紅紗,現露出本來面目,笑對南宮遠說道: “你不要怕,咱們不會傷害你。” 南宮運轉臉看去,只見這紅衣少女,年約十七歲,但卻長得豐滿至極,膚白如雪,櫻唇噴火,黛眉如畫,星目欲流,嘴角間盪起的盈盈媚笑,嬌媚之態,逼得人不敢多看,南宮遠看兩眼,不由自主別過頭去。 綠衣麗人從懷中取出一粒白色丹丸,說道:“你將這粒藥丸吃下。” 南宮遠冷哼一聲,道:“我為什麼要吃它。” 紅衣女子嬌媚一笑,道:“你中了我師姊的落魄琴攝魂術,吃下這粒藥丸後立刻可以解除此疾。” 南宮遠聽得一怔,她們怎麼會解我這疾病? 如說她要害我得話,那麼莫霸天要我吃下失魂丹,為何紅衣女子卻阻止了他,她們安著什麼心? 南宮遠一時遲疑難決,呆呆站在那裡。 綠衣麗人道:“你可是太奇怪?其實我治癒你這病,乃是要你交換代價的。” 南宮遠聞言好奇問道:“要交換什麼?你說出來看看。” 綠衣麗人道:“你是不是少林叛徒?” 南宮遠冷哼一聲,道:“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綠衣麗人道:“那麼你心中非常憤恨少林寺的人了。” 南宮遠呵呵一笑,道:“你猜錯了,我不恨他們。” 綠衣麗人又說道:“你恨不恨他們和我無關,不過我有一件事告訴你,少林派向來不會放過叛變之徒。” 南宮遠聞言仰望天空,腦裡不住想著她的話。 “是啊!少林派一定不會放過我,以我單人力量,當然無法對抗少林,遲早我將是少林之囚犯。” 綠衣麗人又道:“……你乃是極端聰明的人,當然知道後果,雖然你豪氣乾雲,不畏生死,可是像你這種人才,就這樣死去,未免太不值得,太可惜。” 南宮遠聽得心中一動,道:“那你要叫我怎樣?” 綠衣麗人和他講話都是側著臉,這時突然轉過頭來,兩道眼神盯在南宮遠臉上,微微一笑,緩緩說道:“加入咱們黃皇教。” 她這一笑,像是幾百種不同顏色的花朵,一齊盛放,組合成無與倫比的嬌媚,真是傾城傾國,百媚俱生。 南宮遠只覺她那笑容之中,含蘊著勾魂拘魄之力,瞧得心頭怦怦亂跳,慌忙別過頭,避開她臉上笑容。 只見綠衣麗人櫻唇啟動,一縷清音,婉轉而出言道:“你如加入咱們教下,我不會虧待你,若是少林派要尋你麻煩,除非先毀了黃皇教,意欲如何,你思後回答!” 南宮遠定了一定心神,冷冷道:“姑娘盛情,南宮遠心領,無論如何我不會加入黃皇教,你們請吧!” 他轉頭就走,奇怪得很,綠衣麗人與紅衣少女也不加阻止,南宮遠走了幾步,突又轉回來,問道:“姑娘,我有幾件事想問問你們。” 綠衣麗人道:“你有什麼疑難不解之處,儘管問我好了。” 她聲音倏地變得很冷漠。 南宮遠輕輕吸了一口氣,方道:“姑娘,是不是黃皇教主?” 綠衣麗人冷笑一聲,道:“不是。你是否想知教主之名?” 南宮遠道:“這個我想你也不會說,不問也罷。我想知道姑娘以及這位姑娘的芳名。” 綠衣麗人微一沉吟,道:“我複姓東方,名鶯珠。我師妹姓陸,名水寒。” 南宮遠道:“這樣說東方姑娘並非是李家大院中人了,但不知李家大院的主人,威震八荒李武彥,現在生死如何?” 綠衣麗人東方鶯珠道:“他還活著。” 南宮遠道:“不知在哪裡?” 東方鶯珠道:“在落日谷。” 南宮遠聽得心中一震,“落日谷”之名,他是第二次聽見。 南宮遠道:“不知落日谷在什麼地方?” 東方鶯珠冷道:“天下江湖武林中人聞聽到‘落日谷’之名,非死不可,難道你不怕死幾次?” 南宮遠道:“那麼你們聽到落日谷之名,為何不會死?” 他這一問真使人啼笑皆非。 東方鶯珠冷聲道:“你問完了沒有?” 南宮遠道:“只要你說落日谷在什麼地方,我的問話使完了。” 東方鶯珠道:“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落日谷在九宮出東雲峰和西雲峰之間。” 南宮遠喃喃道:“九宮山東雲峰和西雲峰之間,九宮山……” 東方鶯珠道:“你話已問完,現在讓你選擇一個死法。” 始終沉默的紅衣少女陸水寒,格格一聲嬌笑,道:“師姊,你對他談的話未免太多了,如果師父怪責起來,你我都擔當不起。” 東方鶯珠道:“師父叫你來河南,可是替代我的職責?” 陸水寒道:“不敢,師父派我和大師兄下山,除了大師兄去執行另一項任務,便是幫助師姊一切事情。” 東方鶯珠道:“順便監視我的行動是不是?” 陸水寒嬌聲笑道:“這是師姊自己要這般想。” 南宮遠聽他們師姊妹一番言語,他陡然感到她們雖然是至親的師姊妹,但彼此間互不信任。 那紅衣少女看起來笑容滿面,但她的心機卻是無比刻毒陰沉。 東方鶯珠道:“師妹武功勝過我數倍,如你要傷我是輕而易舉的。” 陸水寒笑道:“可是師姊盡得了師父之機智絕學,要暗算於我,愚妹真無法防備。” 東方鶯珠突然幽聲一嘆,道:“水寒師妹,咱們從師相處十年,難道沒有半點手足情誼?” 陸水寒嬌笑道:“師父曾經說過,我們師兄妹之間,不可存有半絲情誼,縱然師妹犯過,也要懲罰不貸。” 東方鶯珠嬌軀微然顫動一下,道:“師妹,你是說我有做錯的地方?” 陸水寒道:“只要殺了他滅口,你便沒錯。” 南宮遠聽得一驚,忖道:“果然這陸水寒,為人陰毒殘酷,萬沒想到這樣一個嬌媚女子,心腸卻是如此歹毒。” 南宮遠想到此,不禁悄悄轉身而去。 猛聽一聲嬌喝道:“站住!” 南宮遠仰首一陣哈哈大笑,陡然轉過身來,因他知道無法逃過她們,不如和她們一拚,鹿死誰手,還難逆料。 只見陸水寒紅衣飄動,滿臉嬌笑對他走來。 東方鶯珠陡然站起來,道:“師妹,帥父向你說,顛覆中原九大門派的任務由誰主持?” 陸水寒回頭笑道:“全由師姊一人主持。” 東方鶯珠道:“這樣就對了,你知道我放他之用意嗎?” 陸水寒道:“但是你犯了黃皇教之大忌。” 東方鶯珠突然由懷中取出一面黃色的小旗,兩面皆纏一支古琴,她揚了一揚說道:“師妹,你退下。” 陸水寒格格一聲嬌笑,也由懷中取出那面小黃旗,揚了一揚,說道:“是我叫師姊退下,還是師姊命我?” 東方鶯珠一看那面小黃旗,臉色驟變,說道:“想不到師妹已經取得師父至高無上的仙琴討伐旗。” 陸水寒將旗收入懷中,對南宮遠嫣然一笑,道:“本來你可以多活一些時候,只是大多嘴了。” 南宮遠冷哼一聲,道:“你想的倒是容易,難道我會束手待斃嗎?” 說罷,南宮遠右手呼的一掌,平胸直擊過去。 在這寬不過二丈有餘的突岩狹道上動手,除了硬接硬打地力拚之外,很難施展騰躍閃避之術。 南宮遠一掌猛擊,掌風潛力,湧滿空間。 陸水寒嬌聲笑道:“你的功力好像極是深厚。” 耳聞衣襟飄動,一條紅影迅快無比地欺近身側。 南宮遠只感全身左右搖動,砰砰幾聲脆響,雙頰各自中了兩掌。 這四記耳括子,不但打得迅快,而且手法奇重,只打得南宮遠滿口鮮血泉湧而出,神智混亂。 他定了定神,只見陸水寒滿臉嬌笑,站在面前。 南宮遠一陣羞恥,激起了滿腔怒火,左手陡然一招“玄鳥刮沙”,斜擊過去,右手疾如星火地伸出。 陸水寒見了這一招,怔了一怔。陡然南宮遠的左掌,疾起一轉,五指奧妙無比地扣住了她右腕脈門。 這等上乘奇奧的手法,實乃江湖上未聞未見之學,陸水寒呆呆望了南宮遠半晌,才茫然地問道:“你這叫什麼武功?” 南宮遠冷笑一聲,道:“這叫還耳括子。” 他右掌猛向陸水寒嬌嫩的臉蛋上括去。 哪知南宮遠只感左手五指一松,陸水寒已掙脫自己左手! 一招“拂雲指月”纖纖玉指疾向南宮遠“玄機”要穴上點來。 南宮遠在這瞬間,真是感到這女子的武功,超絕無倫。 南宮遠左手一招“五獄鎖龍”,左腿陡向前欺進一步,五指疾向她手腕之上扣去,手肘卻撞向她胸前“玄機”要穴。 這等欺身而進肘指並用的奇攻,迫使得陸水寒收招身退。 這幾招交接,已顯露出雙方奇高的武技。 陸水寒做夢也沒想到,南宮遠會有這般奇高的武功,她始終嬌笑如春風的臉,已變為一片陰沉。 突聽東方鶯珠說道:“師妹,你大概知道師姊不殺他之心和本教為何遲遲不敢向少林進軍之道理吧?” 陸水寒嬌聲一笑,道:“師姊,他在少林派是何職位?” 東方鶯珠道:“只不過一個職位低賤的火工小廝。” 陸水寒突然發出一聲銀鈴般的清脆嬌笑,笑聲連續不斷,直震得滿山群谷響應。 東方鶯珠臉色微變,叫道:“師妹,你 ” 語音未畢,但見陸水寒欺身疾進。 南宮遠知她要下辣手,見陸水寒撲來,迅捷如電,立時縱身一躍閃向旁側,暗中把功力運集右掌,待她雙腳剛站實地,一揮劈出。 一股強猛的劈空潛力,浪翻浪涌般斜撞過來。 陸水寒輕笑一聲,左掌一引一翻。 登時間一股劃空狂飆,隨著陸水寒翻轉的皓腕,反向南宮遠撞擊過去,強猛的劈空勁氣,激盪起呼嘯之聲。 南宮遠何時見過這種精奇詭奧武學,不禁大吃一驚。 他來不及移步作勢,猛一提丹田真氣,雙臂一抖,凌空而起,疾如離弦飛矢,筆直而上。 那急襲而來的狂飆,掠著他雙腳而過。 耳際傳來陸水寒一聲盪人的笑聲,只見她右手激揚,南宮遠胸部好像被人生擊了一下,悶哼一聲,他凌空的身軀如脫韁怒馬,失去了主宰能力,直向那雲霧迷繞的絕壑飛去! 在這生死邊緣、千鈞一髮之際。 一聲撼山震岳的功聲傳來…… 一條人影疾射過來,恍惚間,已將南宮遠的身軀抱住。 陸水寒嬌叱一聲,施出“流星趕月”身法,穿空斜飛,橫向來人前面截去。 她已看出來人身法奇快,是以那縱身躍截之勢,超前了數尺距離,兩掌亦同時運力出擊。 但見來人寬大的袍袖一拂。 陸水寒警覺到,這是一種至高的氣功,想收回力道躍退時,已來不及,但覺那反彈之力,浪翻波湧般直逼過來。 陸水寒心知如再勉強運功接招,內臟必被震傷。 她只得猛一沉丹田真氣,功散四肢,雙臂平伸,硬把向前疾衝的嬌軀收住,剛好落在突岩邊緣。 如果來人力追擊去,陸水寒便要落下萬丈絕壑。 急得東方鶯珠“錚錚錚”強彈出三聲琴音。 哪知來人那彈擊來的力道,適可而止,倏忽間,又收了回去。 要知一個人內功修為臻至絕頂,力道收發便能隨心所欲,來人像似不怕東方鶯珠充滿殺氣的琴音魔力。 陸水寒橫躍截擊,雖未能把來人擋住,但她這一攔之勢,卻遲緩來人躍奔的速度。 東方駕珠又彈出三聲琴音無效,錚錚琮琮,琴音縷縷飄出,…… 來人本欲要去,聞聲緩緩轉過來,說道:“想不到南國仙姬能調教出這般弟子,無怪魔焰萬丈。” 只見來人臉上蒙著一條青巾,長髯隨風飄拂,只露出兩只神光逼人的眼睛,左手抱著南宮遠。 陸水寒在他說話之間,已經撲到!紅衣飄飄,掌勢如繽紛落英,全是進擊招數,快的使人眼花塗亂。 來人左手抱著南宮遠,單餘右手一掌,拒擋陸水寒迅如雷擊的攻勢,像似有意試探她武功成就。 兩人交手十招,陸水寒已連用了十種不相同的招勢,盡出本身絕學,招招奇奧無比。 陸水寒雖連出絕招,但卻始終無法取得半點優勢。 那青巾蒙面人雖只用一只右掌,但卻能著著搶到先機,任憑陸水寒攻勢千變萬化,均能應付得恰到好處。 這時東方鶯珠琴聲愈彈愈歡。 突然,青巾蒙面人,大笑道:“你們武功都不錯,哈哈!” 眨眼,他便消失在夜色中。 陸水寒像虛脫了一般,跌坐地上,運功調息。 東方鶯珠也收了古琴,幽幽說道:“當今天下江湖武林竟然還有這般高強武功之人。” 陸水寒真是內功深厚,她調息一會,站起來說道:“姊姊,你知道他是誰?” 東方鶯珠搖搖頭道:“我已下山四年,這人乃是首次遇見。” 陸水寒道:“師姊,我要立刻回去告知師父,如果這人存心和我們為敵,我們大事定要遭受巨大阻礙。” 東方鶯珠道:“你去吧!代我向師父問安。” 陸水寒嬌笑道:“師姊,我有一句話向你說,師父雖然極寵愛我們,但我們如果做錯,師父嚴厲的懲罰,仍然不會放寬的。” 東方鶯珠道:“謝謝師妹提醒,你自己也多加警惕。” 陸水寒格格一笑,紅影一閃,人已消逝。 東方鶯珠見她離去,潔如玉般手指,輕扣琴弦,錚錚琮琮,響起一縷縷淒涼的韻曲,她美眸中,立刻蘊滿了淚水。 她是位極美麗端莊的武林中人,誰見了她都要神魂無主,可是有誰知道她內心的哀痛? 她自幼便無父母,二個年來,在她師父殘酷陰辣的熏陶下長大,但是她善良的本性卻使她感到師父作風的可怕。 當然她不敢反抗師父,只有在這寂靜的深山夜裡,以琴奏出心靈深處的哀怨。 且說南宮遠昏迷中聽到這充滿呼喚的琴音,他要掙扎而起,卻被青巾蒙面人伸手點了穴道。 待他再度清醒之時,只見自己置身在一座高峰,睡臥在一片岩石上,眼前丈外隱隱坐著一個人。 那人口中含著一支鐵笛,嗚嗚咽咽地吹了起來。 聲如百囀黃鸝嬌啼乳鶯。 南宮遠此刻心中無比平靜,他雖然無法看清吹笛人的面目,但他知道此人使是屢次解救自己的鐵笛怪俠。 |
第05章 海流真經
南宮遠未敢打攪吹笛人的興致,靜坐一旁輕閉星目,傾耳聆聽。 一縷清音,悠悠回盪,有如深谷涓流,悅耳動聽。 不知何時,他竟朦朧熟睡。 寒星點點。 晨風習習。 東方已露出黎明的曙光 南宮遠一覺醒來,發覺自己睡在山洞裡,身上四周墊蓋了異常柔和的野草。 待他翻身而起,放眼四周一看,竟不見吹笛人的去向,只見石桌上擺滿一些水果乾糧等食物,旁邊一張紙條用石塊壓著,上面寫了幾行字: “你暫時留此習練功技,這卷書內,記載著天下武林各派武學精要九大招勢,我於每日子夜前來授解一招,你要盡力背誦招式變化口訣,不可怠懈,九日後我不再傳教,切記切記!” 下面沒有留名,南宮遠拿起紙條,果然有一卷書,是用薄薄白絹紙裝訂而成。 南宮遠看罷,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感慨。 這真是個一生難求的奇遇,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必定欣喜若狂,如獲至寶,可是他此刻卻有著不盡的困惑。 因為他不是狂熱於武功的人,他不願置身於江湖的恩怨,更厭惡武林中的仇殺! 但是他這幾日的際遇,像是一個個死結系在身上! 真是解不清,理更亂,一結未解,百結復系! 他似乎無法解脫江湖上的恩怨是非,尋釁仇殺的糾纏,為了保全生命,他決心面對現實,為了抵禦外來的侵害,他決心勤學苦練,獲得高超的絕技! 這是 天意?命運?人為? 南宮遠經此決定後,心中頓時輕鬆許多,伸手取過食物吃飽,然後拿著那本冊子緩步出洞。 放眼一望四周景物,原來這口石洞處在一座絕崖底下的幽谷內,谷中滿處盛開著五彩繽紛的山花,流水潺潺,芳草青青,松桿伸空,藤葛飄垂,倒是一處學習武功的好地方。 南宮遠在一株蒼勁的老松樹下,翻開那書,裡面竟然全是經文,字句玄奧,令人費解。 南宮遠皺了皺眉頭,他翻到第二頁,仍然是一段經文,字意好像更是深奧,他一直翻到第九頁,裡面竟然沒有任何圖解。而全是含意深奧的經句。 他愈看愈是頭昏腦脹,感到枯燥無味。 陡然,南宮遠想起天羅僧向自己授解武功時說:“一個人學武,主在練氣,氣平神則凝,氣浮神則亂……” 他暗叫道:“是啊!我現在心氣浮動,如何能悟解這般精奧的武功經文。” 想罷,南宮遠立刻盤膝跌坐樹下,凝氣調息。 不久,他氣平心靜。 他再翻開第一頁,口念那段經文,道:“世尊大意謂學佛乘者初基有二, 曰清虛,一曰勇往,清虛無障,勇往無懈,不先辨此,進退無基。清虛為何?洗髓是也。勇往為何?易筋是也。 易者變也,筋著勁也……” 南宮遠看完這一段,深思頃刻,不禁欣然點頭,繼續看下一段,誦道:“……人之弱變為強變攣為長,筋靜者柔,筋動者剛。式一出,精化氣,氣化神,神還虛,虛化五花聚頂,是謂無上大力,力欲意會,變化隨心,是謂小乘。” 這一段經文,甚是費解,南宮遠看了幾次,都深皺眉頭,他雖知道這招之手法,便在這段經文字意中。可是化解了半個時辰,第一頁兩段經文背誦得滾瓜爛熟,但仍難悟解其意。 午後時分,南宮遠在洞外徘徊,腦海裡仍然思索著這招式的動作。 他立刻凝立地面,雙手抱元,氣沉丹田,雙掌前立,腳踏丁字步。 南宮遠這一作式,臉上神色立刻沉凝,雙目神光炯炯,漸漸將神光內斂,有如老僧入定。 他好像已經沉沉入睡。 突然,三只飛鳥,由南宮遠眼前七尺掠過。 南宮遠大喝一聲,他眼睛仍然閉著,可是人如矢箭離弦射出,揚指一彈。 吱的一聲鳥叫,一只小鳥已由空中跌落地上。 南宮遠陡然張開眼睛,呵呵一聲大笑。 笑聲中,充滿喜悅,興奮! 他這一試見功,當然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歡欣,更可貴的是,他感到這一招武功,是多麼出奇絕妙! 他覺得這一抱元守勢,任何外敵侵來,都可變化擊敵,動若脫兔,快逾閃電,令人無法躲避。 端的是一致命的絕招! 日落,夜臨。南宮遠徘徊洞外。 這時已是子夜時分,他張目四周瞧望 風吹草動,樹影搖曳。 驀然,一個清朗的語音傳來:“南宮遠,你悟解了第一頁經文麼?” 南宮遠聞聲望去,只見六七丈外一塊岩石上跌坐著一個人影,不問可知,他便是吹笛的奇人。 南宮遠欣喜地答道:“師父,我已經悟解了。” 說著話,他緩步向岩石走去。 只聽吹笛奇人緩緩說道:“你認我為師也可,不認我為師亦可,但你現在給我站在那裡,不可接近我身邊。” 南宮遠聞言立刻停步,微微一怔後,說道:“傳我武技者皆是我師,當然你是我的師父。” 吹笛奇人道:“但你需行拜師之禮,而且我派行師之禮甚是麻煩,這待日後設法再依規行禮罷,現在你算是記名弟子。” 南宮遠問道:“不知師父是何稱號?” 吹笛奇人道:“我有兩位弟子,相處七年,也不知我的稱號,這個你不必問,不過在四十餘年前武林中稱我為‘鐵笛怪俠’。” 南宮遠道:“請師父能夠指示弟子師兄是誰?” 鐵笛怪俠道:“她們是女兒之身,並非男弟子,為著你習武能夠專心一意,我暫時不告訴你兩位同門師姊妹是誰?不過她們以為我已經去世了呢。” 南宮遠默默不語,但他腦海裡卻想著:“我問什麼,他都不答覆我,這是什麼道理……” 鐵笛怪俠柔聲地答道:“你說第一招已經悟解了,你習練給我看看。” 南宮遠答道:“弟子遵命!” 說著,南宮遠凝立當地,深深吸了幾口氣後,立刻抱元調息,頃刻間,他已將真氣調運平和,然後沉凝丹田。 漸漸地,他已經進入物我兩忘之境界。 突聽鐵笛怪俠發聲說道:“這一招名曰:‘返璞歸真’。主要便是靜,愈靜愈能發揮深奧的威力,你開頭起式,做得不錯。現在,我試試你悟解了其中變化之功否?” 鐵笛怪俠仍然靜坐在岩石上,突然他將手指一彈,打出一塊飛蝗石,快逾電閃,一下奔到南宮遠左肩麻穴。 南宮遠雙目輕閉,眼看那塊飛蝗石便要擊中。 剎那間,只見南宮遠靜止的身子晃動了一下,他人已閃出三四尺,叭噠一聲,飛蝗石擊在後面岩石上。 鐵笛怪俠說道:“你已知其中要訣,但尚未熟練,所以你一擊之下沒將飛蝗石擊中,也就是說,你反擊時沒將敵人打中。 這招‘返璞歸真’玄妙無窮,乃是練習上乘武功的基礎,如你能將這招練到爐火純青之境,你的內功也無形中增進一層,你一日之功,竟有如此成就,真是難得,本來我打算化費九夜時間,向你授解這九招武學,如此看來大概只須七夜,你便可練成。” 南宮遠內心慚愧已極,沒想到自己剛才一擊之下,卻沒將飛蝗石擊中,雖然鐵笛怪俠這般說,但他仍然悶悶不樂。 鐵笛怪俠又說道:“你的智慧極高,這招‘反璞歸真’變化要訣你已經領悟了,明日你的進度是第二第三招,不過,你如沒自信領悟其中奧妙的話,不可擅自行動,免得弄巧成拙,走火入魔,切記切記!” 南宮遠道:“弟子遵照師父指示行事。” 鐵笛怪俠道:“今夜到此為止,我要走了。” 南宮遠忙道:“師父!恭問這九招武功是何稱呼?” 鐵笛怪俠道:“這九招武功,是一部瘋狂武林人爭奪百年的《海流真經》中的殘篇,這部奇書年代留傳極久,曾經為它發生過不少流血事件,爭來搶去,已將完整的海流真經拆散,我所得的是極少的一部分,是故不知這九招武學是何名稱。” 鐵笛怪俠微然一頓後,接道:“……這九招武學,是一種極巨威力的絕招,百年前心道門掌門無心道長關天通學得了這九招武學后,幾乎是天下罕尋敵手。” 鐵笛怪俠話剛說到這裡,那雙冷寒的電光由七丈外射來,南宮遠一碰到他的眼光,不自禁打了個寒戰。 他感到鐵笛怪俠的眼神是那麼威嚴。 鐵笛怪俠沉默了一會,說道:“你學成此技後,如果任氣行事,仗武作歹,定然會像昔年無心道長關天通走入死亡之路。” 原來,無心道長關天通在百年前受到武林各派高手圍殲,死於黃山紅霞峰。 南宮遠朗聲笑道:“師父,弟子絕不會持技害人。” 鐵笛怪俠微微點點頭,道:“很好!我知你是個可教之材,不致枉費我的苦心。” 鐵笛怪俠說罷,輕輕嘆息了一聲。 南宮遠聞聲一驚,他感到這聲嘆息,充滿了無比的淒涼,他覺得這奇人心中一定隱藏著許多不可告人的憂愁心事。 鐵笛怪俠柔聲地說道:“南宮遠,你進洞休息吧,我明夜再來。” 只見他緩緩地站起,走下岩石,無聲無息地消逝夜色中。 七日來,南宮遠已將《海流真經》那九招殘篇武學全部學成。 今夜,他仍然目送著鐵笛怪俠,無聲無息地消逝於夜色中。 七夜傳授絕技,南宮遠始終離他七丈之遙! 他一直沒見著這神秘奇人的真面目,就連他的身影,也是一片迷糊。可是七夜傳技之恩,卻永遠烙印在南宮遠的心坎上。 今夜,南宮遠毫無睡意,徘徊幽谷中。 腦海裡盤旋著鐵笛怪俠那神秘的身影,神秘的言談,神秘的笛聲,神秘的行蹤,神秘的…… 他 鐵笛怪俠,真是個神秘不可測的奇人! 更奇怪的是,他好像熟知自己的身世。 神秘詭奇的黑夜,靜悄悄地過去! 東方層峰現出一片魚肚白,南宮遠混亂的思緒,隨著夜色慢慢消盡,默然沉思了一陣,忽然想到鐵笛怪俠解釋第九招“萬物實虛”的經文。 南宮遠將心氣平靜下來後,左掌橫胸直立,右掌緩緩推出,一道真氣隨掌而出,劈空激盪呼嘯,聲勢驚人,突然一聲大喝,南宮遠右手倏地一轉收了回來。 奇怪的是,他這一收回右手,那強猛的勁氣嘯聲倏止,好像整個力道被他盡數收回。 哪知就在此時,三丈開外一株碗口粗細的松樹,卻無風自倒,但倒下的松樹枝幹完整無恙,連皮也連著。 這實在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原來南宮遠將有形的真氣,運轉為無形,將那林松樹皮下樹心,擊得粉碎。 南宮遠試驗成功,心中既驚且喜,想不到自己學會這九報絕技,內功竟有如此之高成就,這種神速的進展令他難知其因? 他猶記得在少林寺時,雖然曾得天羅僧暗中授技,但對於內功一道,卻從未學習,怎麼自己竟有這般深的內功?難道當人真是天賦奇智,聰慧超凡? 南宮遠所遇的鐵笛怪俠是神奇的人! 可是,他自己不也是極端神奇的人? 南宮遠在那幽谷中,又渡過二三日。 在這期間,他反覆地習練那九招絕技。 自然,他從《海流真經》中體驗出更多的要訣,而且進展神速,功力猛強,真是一日千里,天下無敵! 這日,黃昏時分,南宮遠離開了幽谷。 本來他打算先去看望母親,但突然想起纖手幫主李秋萍的傷勢,不知是否痊癒?雖然李秋萍對他並不友善,可是他覺得她那種拯救世人的美德亦是可敬可佩。而且南宮遠在東方鶯珠口中探出的落日谷的所在,也需先將這消息告知他們。 不過半個時辰工夫,南宮遠已經來到纖手幫那所廢院附近。 朦朧的夜色中,但見屋脊重疊,灰黑一片,這所荒涼的院落,靜寂無聲,不見人跡! 但南宮遠卻知道這莊院四周,暗中密布著纖手幫的高手,輪值守衛,有如龍潭虎穴。 南宮遠走到莊院門口,奇怪的是一路上他卻沒有遇到纖手幫巡夜的弟子擋駕察問,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莊院大門竟然敞開著,南宮遠甚感驚疑:“李秋蘭為人深工心計,難道她另有用意?” 他緩緩地邁進莊院大門,逕向大廳走去。 夜影下,南宮遠看到那大廳之門緊閉著。 就在此時,南宮遠忽聽輕微的飄忽聲,起自身後。 他機警地轉過身子,哪知一隻手已經抓到他肩上衣服。 這人出手如電,竟無聲息。 南宮遠在這緊急關頭,頓時想起他在幽谷中所練的絕技,意起招出 只見南宮遠肩頭微斜,左手疾起一轉,五指奧妙無比的扣住來人手腕,友敵不明,南宮遠並沒用力扣他。 襲擊他的人,夢想不到南宮遠會有這等江湖上未聞未見的上乘奇奧手法,但這人武功極高,應變亦是極快,他在南宮遠沒使勁的時候,手腕用力掙脫,右膝如電猛撞南宮遠的小腹。 這一撞,迅如電光石火,受者不死也要重傷。 但是,南宮遠的武功經四十餘日來的苦練,已臻高強,何況他所練的九招海流真經武功,皆身隨意出的上乘武學。 對方腳膝一起,南宮遠卻極自然的向後退出一步,躲過這一撞。 這時,南宮遠已看清對方是個藍衣人,面目慘白陰冷,那雙眼睛露出一絲驚異之光,呆呆望了南宮遠半晌,問道:“你是誰?” 南宮遠淡淡道:“我要找李秋蘭小姐!” 一語未完,藍衣人猛由懷中摸出一 亮的匕首,跨進一步,一招“拂雲指月”,疾向南宮遠要穴上刺來。 藍衣人刺出的匕首,像似以掃為劈,一刺之勢,暗藏著三個變化,極是毒辣迅猛。 南宮遠冷聲道:“閣下這般出手逼人,恕我放肆了?” 他右手一招“五獄鎖龍”,左腿陡向前欺進一步,五指疾向藍衣人手腕拂去,手肘卻撞向藍衣人前胸“玄機”要穴。 這等欺身而進,肘指並用的奇攻,真是出乎藍衣人意料之外,攻出的匕首反受所製,迫得他由攻變守,向後疾退。 一招失機,全盤受製。 藍衣人只感右腕一麻,匕首已被人奪了過去,同時,“玄機大”上,也被南宮遠右肘輕輕抵住。 只要南宮遠略一加力,藍衣人立時要傷在他手肘之下。 藍衣人生平之中,不知經歷了多少陣勢,但卻從未遇到像今日這種慘敗,被人奪去兵刃、製住要穴,他不禁驚駭地呆望著南宮遠。 突然,由大廳中傳出一個喝罵聲音:“你們黃皇教主是誰? 怎麼遲遲不來,等得老子火起,可要辱罵他三代祖宗了。” 只聽一聲陰森森的冷笑,道:“恁你這種膿包,也想見我們教主?” 那個狂暴的人,怒吼一聲,像似打出一拳,擊得牆壁震動。 猛聽一聲“阿彌陀佛”的佛號,說道:“於施主,你暫時息怒。” 南宮遠驀聽這些語音,腦海裡已經閃掠過數十個念頭,他知道纖手幫已經產生了巨變。 他用力緊扣著藍衣人胸脈,沉聲問道:“你是黃皇教中人?” 藍衣人被南宮遠用勁一扣,骨疼欲裂輕哼一聲,道:“你既然已知我是黃皇教中人,還不趕快放手。” 南宮遠冷笑一聲,左手一落,將這藍衣人點了穴道,沉聲喝道:“裡面的黃皇教徒聽著,你們同伴已被我製住了!” 語音未完,後面傳來一個嬌脆的聲音:“是南宮相公嗎?” 南宮遠回頭望去,只見後面七丈外,緩緩走來三個豔麗的婦人,她們是黃皇教的藍晶星夫人、黑鷹夫人、白鷺鷥夫人,緊接著後面又出現了一位手持竹杖的啊紅發老者,擁扶著綠衣麗人東方鶯殊,她手中仍抱著那只古琴。 南宮遠見了她們,不禁微微一怔。 藍衣婦人搖曳生姿地直對南宮遠走來,嬌笑道:“想不到,我們會在此地見面了。” 南宮遠冷然問道:“纖手幫已經被你們征服了?” 藍衣婦人笑道:“不只是纖手幫中人,還包括了天下武林中人。” 突聽黑衣婦人叫道:“仙琴令主駕到,趕快開門迎接。” 南宮遠知道仙琴令主是指綠衣麗人東方鶯珠。 陡然大廳之門大開,迅快地閃出十二位藍衣人,他們手中務持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分列門傍兩側。 隨著廳內走出一個紅衣人,他正是橫天一劍北斗寒莫霸天。 這時大廳中突然燃起數十支蠟燭,銀光雪亮,只見裡面黑壓壓的人群滿座,南宮遠看得一呆。 藍衣婦人笑道:“南宮相公,仙琴令主有請!” 這時白衣婦人、黑衣婦人和紅發老嫗,擁著東方鶯珠緩緩走進大廳。 南宮遠聞言緊隨藍衣婦人之後進去! 南宮遠幾乎嚇了一跳,想不至在這個大廳中,幾乎雲集了天下各地英雄豪傑。 偌大的廳中,排滿桌椅,靠東坐著十位和尚,他們正是少林派中人。南宮遠當然認識為首的是羅漢堂首座天慧禪師及九位羅漢堂弟子,後面是六位黃衣道上,南宮遠也認識他們是青城派的古木道長等人。 西面坐滿二十餘位老者、大漢,由他們眼中神光看來,竟都是內功頗具火候的成名高手。 南面竟然是纖手幫弟子,護法連媚及東西南北四大壇主都在,只是來見李秋蘭姊妹和追風秀士公孫笠。 在這些人的四周凝立著九位如殭屍般的高矮胖瘦不同的紅衣人、顯然這群人是“落魄人”。 當南宮遠星目掠掃廳中諸人時,眾人數十道目光卻投注在東方鶯珠身上,只有少林派的九位羅漢弟子,目見他而陡然動怒。 南宮遠邁步向纖手幫女護法玉簫仙子連媚走去。 連媚臉罩郁容說道:“南宮相公,你怎麼也來了?” 南宮遠問道:“連姑娘,李秋蘭姑娘和公孫大俠呢?” 連媚沉聲道:“他們已遭黃皇教囚禁。” 原來李秋萍在受傷之前,曾經柬約天下各路英雄豪傑,前來共同商討對付黃皇教大策,哪知李秋萍、李秋蘭和公孫笠卻神秘失蹤,這廢院也同時遭受黃皇教的攻擊和控制。 南宮遠此時已略知其中概況。 突聽一個狂暴的聲音叫道:“莫霸天,那一位是你的教主?” 南宮遠星目望去,只見那人是位黑臉虯須的大漢,身材極是魁梧,由他的外表看來,這人顯然是位能手。 但聽莫霸天冷森森一笑,道:“於鵬,你再胡亂狂叫,休怪我下令趕你出去!” 原來這於鵬乃是江南七省的綠林總瓢把子,為人粗暴,但卻是正義之士,他聽了奠霸天之言,怒吼道:“莫霸天,久聞你的劍技極是陰辣,我於鵬倒想要領教幾手!” 莫霸天見他磨拳擦掌之狀,冷笑一聲道:“很好很好,要領教便過來。” 紅砂手於鵬突由坐椅疾撲出去,右手呼的一掌,平胸直擊過去。 莫霸天縱聲笑道:“這是你自尋死路,恨我不得。” 語音未畢,莫霸天手中長劍,振腕推出一片寒光!紅砂手於鵬著他劍勢心中一駭,急身而退。 莫霸天冷冷道:“你能逃得出這一劍,我便妄稱橫天一劍北斗寒了。” 語未落,於鵬忽覺眼前白光一閃,不禁大吃一驚,腳下加力,向後疾退。 哪知身後竟然被莫霸天橫過一腿擋住,趕忙斜身摔出。 但覺臂上一涼,一陣奇疼刺心,一條右腕已被莫霸天長劍齊肘切斷。 但聽莫霸天冷森一笑,道:“於鵬,你該退隱江湖了。” 說著,手中劍倒轉刺落 一 南宮遠,一見於鵬就要傷在莫霸天劍下,立刻喝道:“給我住手!” 他內功深厚,這一聲大喝,如擊洪鐘,震得大廳群豪耳中嗡嗡作響,南宮遠人如天馬行空撲出。 他喝聲未落,人已躍到,一指劈出。 這一下,迅猛至極。 莫霸天吃了一驚,長劍疾舉,一招“白雲出岫”舞起一片劍花,護住頂門,人卻向後疾退了三步。 左手順勢抄住於鵬左手腕脈門。 這不過是一剎那間的工夫,待南宮遠反撲搶救時,莫霸天已經得手。 南宮遠反撲之勢,快捷無比,莫霸天剛剛擒拿住於鵬脈門,南宮遠指風已到後背。 莫霸天為人陰沉,他素知南宮遠反撲搶救之勢,必然快捷無倫,是以在擒拿於鵬左腕後,立時向旁側門去。 饒是他應變迅快,後背仍被南宮遠指風掃中,但聞嚓的一聲,衣服破裂,一道數寸長的口子驟時出現。 南宮遠一擊未中,莫霸天已緩過了手腳,左手加勁一帶,於鵬身不由主,被他一帶之勢橫在身前。 這時,南宮遠第二招掌勢剛好擊出,莫霸天左臂潛運內力,,把于一推,直向南宮遠攻出的掌勢迎去。 一來一迎,迅速無比,待南宮遠發覺時,凌厲的指風,已到於鵬胸前。 這是間不容髮的一瞬 於鵬根本來不及出言喝止,只得雙目緊閉靜等一死。 眼看南宮遠手指已沾上了於鵬的衣服。 就在這生死一剎那之間,他倏然收住右手攻勢。 南宮遠這些武功,著實令場中群豪,心中大駭,尤其是少林派的天慧大師,他當場看出這是收發由心的上乘武學,想不到出身少林的一個火工小廝,竟然負有這種絕奧的佛家武學。 後面的古木道長,低聲問道:“他是貴派捉拿的叛徒?” 但聽尊霸天冷聲一笑,道:“原來是你,想不到啊!想不到!” 南宮遠冷然道:“你趕緊放開他。” 原來來于鵬腕被劍砍斷,鮮血如注,這時他臉色已成灰白之色,若不及時止血,勢將因血流過多致死。 廳中的天慧禪師已經站了起來,說道:“莫施主,你先放了於施主。” 莫霸天見了南宮遠身子微動,喝道:“你再敢動一步,我長劍要他當場斃命!” 南宮遠星目泛怒,道:“你以為這樣便能護住自己?” 他見於鵬斷腕血流不停,已不再猶豫,一聲冷笑,欺身直進,左掌橫掃一招“揮塵清彈”,右手並中二指,疾點莫霸天“氣門”要穴。 莫霸天雙肩微一晃動,帶著於鵬退出八尺,右腕一振,手中長劍盪起漫天劍光,迎頭劈去去。 南宮遠不避劍勢,陡然一個旋身直向莫霸天身側欺去! 這一招避襲還擊,合一出手,旋身一進,驚險至極! 莫霸天長劍鋒差半才就要擊中,但妙也妙在那半寸之間。 這身手要拿捏的恰到好處,稍錯一點,立時便濺血劍下。 莫霸天雖然久經大敵,會過無數高人,但南宮遠這怪異身法,他還是初次遇上,不覺微微一怔。 就在他一怔之間,南宮遠已欺到身側,右手反臂擊出一招“冰封長河”,隨手劈出一股潛力,把他長劍逼住。 左掌指揮,連續拍出三掌。 這三拿,雖然是先後擊出,但因速度太快,看上去好像是三拿一齊出手,使人眼花紛亂,無從避閃。 莫霸天吃了一驚,全身陡然向後一倒,直待背脊距地三寸左右時,腳跟微一用力,全身貼地退飛出八九尺之遠。 “拍!”一聲輕響,莫霸天長劍被南宮遠震落。 這時天慧禪師搶身過來,扶住於鵬,手指疾點制止了他的流血。 莫霸天和南宮遠幾招交手,各人都露出了江湖上罕見的絕學,只看得一旁觀戰群豪個個驚唏不已。 他們心中都暗暗想道:“莫霸天得橫天一劍北斗寒之外號,果然名不虛傳。” 要知南宮遠剛才避襲、斯進、逼劍、施擊,乃是海流真經的一招絕學,在場的人都感到以自己的武功,定難安全躲過這一招,而莫霸天卻能避過,以莫霸天具有這般武功,眾人並不感到如何驚異。 而對南宮遠這個未經傳聞的年輕人,武功竟如此高絕,怎不令人驚駭萬分,數十道目光都投住在他身上。 就是曾經見過南宮遠的人,也都感到訝異,尤其是東方鶯珠、藍衣婦人更加震驚見奇,因為她們曾經見過南宮遠的武功並沒有今日這樣超絕,然而全場只有東方鶯珠一人知道南宮遠曾被一青巾蒙面人救去,她暗暗忖道:“難道他這四十餘日中受到高人的指點?” 莫霸天避開南宮遠一擊之後心頭怒火高燒,要知他生性陰沉,武功常是深藏不露,江湖武林中人雖知他武功極高,可是沒有一人見他的真正功夫,如今,竟在南宮遠掌下迫得落劍,怎不令他羞怒至極。 莫霸天臉上掠過一層殺機,冷笑一聲,道:“閣下的武學,實是我莫某生平所遇的勁敵,想不到在這小小的鎮上,還能遇上了你這等高人?” 他仰首一聲陰冷長笑,又道:“不過,莫某想不出天下間有哪一門派的武功這等奇奧,不知是那一位奇人異士教出這樣一位出色弟子?” 莫霸天足跡遍天下,見多識廣,深知武林中各派武學,雖非精通,但只要對方一出手,必可看出他們淵源。 只覺南宮遠隨手一擊,無不奇奧難測。 場中諸人也都想知道這年輕人的門派師承,探究是武林哪位高人教出這樣一個武功高強的弟子。 在座中的羅漢堂首座弟子鐵智僧高聲叫道:“他是我們少林派叛徒!” 此語一出,眾人都感到驚訝,反將目光投注到天慧禪師身上。群豪知道天慧是少林高僧,定然不會說謊。 天慧禪師低喧了一聲佛號,道:“他是本寺中一個火工小廝,因犯了本派重大門規,現在老衲正要捉拿他依規處罪。” 場中群豪中以往輕視少林的人,此刻聞言不禁黯然變色,心忖:一個火工小廝便有這般驚人駭世的武功,看來少林寺的人物真的大不尋常! 莫霸天雖然不相信少林寺的和尚能夠教出這個高徒,可心中也不免信疑參半,他冷然一笑對天慧禪師說道:“那麼說來,剛才那一招,是少林絕學。” 天慧禪師搖搖頭道:“據老衲所知,少林派沒有那樣一招武學。” 南宮遠在他們說話之時,舉步向東方鶯珠走去。 天慧祥師以為他要離去,沉聲道:“南宮遠,你勿走,請隨老衲同返少林寺。” 他語音未落,九位羅漢高弟同時離坐走出,圍住南宮遠。 南宮遠星目中神光如電,眉宇間隱泛怒意,冷冷道:“我不是少林弟子,只是為填飽肚子,才到少林寺幫雜工,你們若是這樣糾纏,恕我不分皁白出手傷人。” 天慧禪師雙掌合十道:“南宮遠,你並未行過本派拜師之禮,當然不是少林弟子,可是老衲要問一句,你是哪一派派來臥底的?” 南宮遠冷聲一笑,道:“我已經說過多少次,我無門無派,更沒受人驅使潛臥少林,信不信隨你們。” 天慧聽得白眉微聳,緩緩說道:“既然你不是別派主使,卻犯了殺人之罪,誰是誰非,本派規律嚴明,定可從公論定,你就該隨老衲返回少林一趟。” 古木道長緩緩站起身說道:“天慧禪師請你暫時棄私為公。” 天慧聞言陡然想起今夜到此之目的,他輕念一聲“阿彌陀佛”,伸手微擺一下,九位羅漢弟子頓時退下。 本來已是劍拔弩張之氣氛,竟為古木道長一語消除。 莫霸天憤怒至極,冷笑一聲,道:“牛鼻子,你們今日還想安全離開此地嗎?” 古木道長朗聲道:“我們既然敢在這裡靜等你們調集人手,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莫霸天,你乃是一位揚名武林的人,必會守信,現在可以說出纖手幫主之下落了吧?” 同時,南宮遠以詢問的目光投向東方鶯珠的臉上,似在問她:“李秋萍等人擒禁何處?” 東方鶯珠面無反應。 突然藍衣婦人用手微招,莫霸天立刻到了她身側,二人貼耳細語一陣。 莫霸天呵呵一聲大笑,道:“當然可以告知纖手幫主等人的下落了。只是我教仙琴令主問你們其中哪個有膽量去見纖手幫主?” 玉簫仙子連媚,急急道:“我現在就要去見我們的幫主!煩請帶路吧!” 莫霸天道:“很好,很好,連護法,你隨我們令主一起去!” 這時,東方鶯珠,藍、黑、白婦和紅發老嫗五人緩步向內院走去! 連媚遲疑一會,立即舉步跟去! 南宮遠喝聲道:“且慢,連護法,我跟你同去!” 猛見莫霸天由地上拾起長劍,躍了過來大喝道:“閣下要去,請待片刻。” 南宮遠揚手一掌,向他劈了過去!旋又叫道:“連護法,你不要走!” 莫霸天躲過南宮遠撲來的一掌,冷冷笑道:“待會你們便無法活命了!”連媚此時聞聽南宮遠的呼喚,停步回首。 在這瞬間,東方鶯珠等人已走出大廳,同時由那道院門內閃出六位藍衣人,手中各待一柄匕首。 大廳中的燭火,頓時齊齊熄滅,周圍一片昏暗! 昏暗中傳出莫霸天陰森森的笑聲,道:“現在你們是樊籠困獸,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請你們每人吃下一顆我們令主賜給的藥丸,另一條路是一個一個前去見纖手幫主。” 南宮遠幽然問道:“莫霸天,你在哪裡?” 要知大廳中一片黑暗,場中諸人雖然都有深厚的內功,但也無法立時暗中視物,莫霸天不答南宮遠問話,繼續說道:“東牆正中桌子上的玉盤裡,盛著七十三顆藥丸,你們每人去取一粒。” 南宮遠轉頭向東面望去,只見一條黑影正在桌上放下一物,南宮遠大喝一聲,身軀猛撲過去,雙掌一先一後,連環劈出。 這一發之勢,非同小可,一股疾猛的力道,直奔那黑影撞去。 那黑影發覺南宮遠撲身過來,冷笑一聲,左掌含勁推出,右手掄出一柄匕首。 未料出手巳遲,只聞一聲慘叫,軀體如脫韁之馬,轟咚一聲,飛撞壁上,口噴鮮血,當即斃命! 原來南宮遠擊出力道,分成兩股,前虛後實,那黑影尚未接觸前面虛的勁力,胸上已被後面那道無聲無息的力道而擊中!要知這一掌,乃是《海流真經》殘篇中第九招,“萬物虛實” 一招蛻變而出的。 南宮遠一下擊斃那人,廳中諸人不禁震驚,莫霸天更因南宮遠一掌之威,嚇得不敢出聲。 南宮遠大聲喝道:“莫霸天,你若不叫出東方鶯珠來聽話,我就要傷人了!” 突聽一聲冷笑,道:“你縱有匹夫之勇,諒也難敵九位落魄人的圍攻。” 暗影中,南宮遠看到九條紅色魔影緩緩向他逼來。 南宮遠知道落魄人個個皆是武林中成名高手,被黃皇教毒害,喪失理智,武功極端厲害。 南宮遠頓時以抱元之勢,施出那招“反璞歸真”。 他想只要九人一出手,自己便要以辣手傷人。 突聽一聲說道:“南宮少俠,你手下留情些,這些人個個皆是昔年叱吒武林的英雄豪傑,只因中了黃皇教迷藥,喪失理智。” 原來古木道長在黑暗中看出南宮遠抱元守勢中,蘊含極端厲害的鋒機,於是出言提醒勿殺無辜。 南宮遠聞言心頭一震,暗道:“是啊!如我攝魂術未除,豈不是和這群可憐人一般。” 一念未完,只見一個落魄人已經出手,他是天劍幫主,手中七星劍挾著一股侵人肌膚的寒氣刺來。 南宮遠此刻耳目靈靜,只見他身子一閃,避過一劍,卻沒出手傷人。 但聽一聲慘叫,響轍大廳。 同時,傳來莫霸夭陰森森的笑聲叫道:“你們不吃失魂丹,便只有喪生落魄人手裡,無一倖免,哈哈哈哈。” 原來另外的落魄人,正向廳中其他人下了毒手。 又是一聲悚然的淒厲慘叫。 廳中的群豪與落魄人、藍衣人展開了激烈兇猛的搏鬥。 劍影拳風,晃閃交錯! 血肉橫飛,慘呼迭起! 驀地 南宮遠暴喝一聲,一掌擊退夭劍幫主郭獨飄,閃身一旁,高聲呼道:“誰有火折子!” 猛聽一個嬌脆的聲音道:“南宮相公!我有。” 南宮遠疾撲了過去。 呼呼!二掌逼過迎面攻來的落魄人。 此時,由他身側飄來一縷清香異味,他立時感到頭昏目眩,南宮遠連忙舉掌,呼的一聲,猛劈而至! 哀喲一聲嬌脆的呼叫! 南宮遠疾速撲了過去,扣住那人手腕大聲地喝道:“快拿出解藥來,噢!是你!” 南宮遠看清此人,竟是纖手幫護法玉簫仙子連媚,想不到她竟是黃皇教派來臥底的!連媚嬌聲喘道:“你好狠啊!” 南宮遠此刻感到頭部愈發沉重起來,他一面運功抵制迷藥之力,一面急聲問道:“幫主等人在哪裡?快說,否則休想活命!” 連媚朱唇微張說道:“是我害了她們……可我不得不聽從指使,解藥……在……我身上……一個……瓶子……裡裝著……” 突然她噴出一口鮮血,倒在南宮遠懷中,氣絕身死! 南宮遠不忌男女有別,探手入她懷中,摸出一個小瓶,他急忙倒出一粒藥丸吞服下去。 瞬時間,他腦清智明,放下了連媚的尸身。 突然,廳中明亮起來,顯然有人點燃了燈燭。 南宮遠一眼看到三個藍衣人,疾向他撲來,呼呼呼,他連續劈出三股雄厚的勁飆。 三個藍衣人同時中掌,悶哼一聲,倒地不起。 “大家退出!守住二門。”莫霸天高聲叫道。九個落魄人和那些藍衣人急速撤出,退守第二道門旁。 凶殘的搏殺,此時已停止了! 廳中遍地鮮血、屍體,慘不忍睹! 受創的痛苦哀嚎,陡使人黯然心悸。 這一瞬間的廝鬥,黃皇教四人身亡,群豪卻有近半數的傷亡。 諸人似乎歷經了一場噩夢,醒來皆怔忡惘然…… 纖手幫的東方壇主辣手魔女朱玉華,突然發現連媚的屍體,驚叫一聲,撲了過去。 南宮遠冷冷道:“她是黃皇教的人。” 辣手魔女朱玉華,驚道:“你怎麼說她是黃皇教中人,是你殺了她?” 南宮遠點點頭道:“剛才,她用迷藥暗算我。” 朱玉華臉色驟變,喝道:“你胡說,你才是黃皇教中人。” 南宮遠劍眉微豎,道:“不信,你問莫霸天。” 但聽莫霸天嘿嘿一陣奸笑,道:“當今天下各大門派,皆有黃皇教中人,何足為奇。” 朱玉華聞言驚愕萬分,因為她和連媚私人感情最好,連媚竟是黃皇教中人,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天慧禪師目睹廳中慘狀,口中連誦佛號。 陡然他雙目暴出一股凌雲精光,說道:“古木道長,我們今夜要大開殺戒了。” 莫霸天冷笑道:“你們若不吃那失魂丹,我若發動二次攻擊,看你們能有幾個可以生存。” 此語一出,有幾個怕死的人,直向東面桌上走去。 南宮遠喝道:“站住。” 他這一聲大喝,聲若洪鐘,震醒了那幾人的頭腦,趕忙後退。 天慧禪師合十道:“莫施主,你這種慘無人道的手段,恕我無禮了。” 莫霸天微然一笑,道:“大師可要替夭行道了?” 天慧雙眸放出奇光,道:“莫施主,我要向你領教幾招絕學。” 鐵明僧越眾而出,道:“師父請退,讓弟子收拾這兇手。” 莫霸天淡然道:“先後送死,不過是片刻之差。” 他語音未畢,只見南宮遠疾向他撲來。 莫霸天左掌疾速劈出一股潛力。 南宮遠像似驟不及防,被那力道一撞,全身飄空而起,穩落到三丈開外,若無其事,傲然停立。 莫霸天大吃一驚,暗自忖道:此人武功,當真令人難測高深,怎麼被我內勁擊中,怎會毫無損害? 南宮遠疾撲向大廳之門,同時叫道:“各位速退,敵人勢力雄厚。” 呼呼!南宮遠劈出兩掌,擊向撲來的二位藍衣人。 他這聲喝喊,驚醒了群豪,一陣吶喊,疾湧了過來。 南宮遠劈出二掌,凌空躍起,又撲向莫霸天。 莫霸天見他凌空擊下,知道厲害,哪敢硬接,左袖一拂,向左橫躍幾尺。 原來南宮遠知道場中九位落魄人,完全聽命于莫霸天的指揮,如能將他傷了,或是纏住他,那麼九位武功高強的落魄人便成白痴廢物。 南宮遠一彎腰,懸空忽地打了一個轉身,快似流星,直向莫霸天追去,指風似劍,掃擊其背。 莫霸天雙腳還未站穩,南宮遠指風業已近身。 莫霸天心頭一震,身子急向前面一伏,反臂一掌“回頭望月”,橫擊過去,右劍也疾刺而出。 他心知無法閃避南宮遠這電光石火般的一擊,是以懷著寧為玉碎之心,反臂擊去,用盡了生平之力。 掌風、劍勁、潛力,激盪逼人。 南宮遠雖身負絕世武學,但對敵經驗究竟欠缺,莫霸天又是拼著兩敗俱傷的打法,不顧本身危險,回掌全力反擊,果然逼得南宮遠收招自保,腰軀一挫,急衝的身子陡然收住,隨著那隨來潛力,飄退出六七尺外。 莫霸天冒險化了一招危勢,已驚得一身冷汗。 九位落魄人在莫霸天沒有施號之前,卻呆呆凝立當地,只剩下十餘十余藍守住大廳之門。 十餘位余位藍武功雖高,卻難抵制群豪圍攻,眨眼間藍衣人被傷了六七個,只剩下六人在作生死掙扎。 莫霸天看得心中更怒,左手疾向懷中探人。 南宮遠縱身撲去,揚手一掌劈下。 莫霸天心知南宮遠的厲害,見他來勢奇快,無暇取出懷中之物,右劍左掌,一齊出擊。 他這一劍一掌,凌厲至極。 南宮遠未悟出這一招式,只得暫且收掌後退。 突聽一聲嬌脆的聲音,喝道:“令主傳令,退下藍衣屠士。” 這時六位藍衣人又被傷了一位,剩下五人聞言如釋重負,疾速退開,群豪蜂湧而出廳外。 南宮遠正在捉摸藍衣婦人下令撤退之用意,突然 一縷琴音疾速飄起,南宮遠心中大驚,喝聲道:“諸位趕快離開這裡,離得愈遠愈好!” 然而,群豪聽了琴音,竟然各自停步怔住。 琴音,像似流水嗚咽緩緩而起。 音調極是淒涼…… 剎那間,群豪瞼上神色,都流露出無限的悲傷。 就是南宮遠與莫霸天和九位落魄人,也面露一絲淒然之色。 琴音錚錚鏘鏘…… 忽抑忽揚,忽緩忽急。 像是玉珠落盤,清脆悅耳; 像是萬丈飛瀑,洶湧撼心; 瞬息變化,扣人心弦。 眾人的心神被這奇異的琴音,牽引至忘我的境界! 腦際裡,空蕩蕩的:無所意,無所思,無所求…… 南宮遠見狀,心頭一震,他腦海裡掠過海流真經中,斂神靜氣的第九招大法,立刻抱元守氣,凝立當地,運起功來。 瞬間,南宮遠已經脫除琴音的羈絆,漸漸進入物我兩志之境。 這時只見群豪一個個目光澀滯無神,落魂失魄,僵立不動。 突然 遠處傳來一聲嘆息,說道:“珠兒,不要彈了,再彈連姥姥也受不住了!” 琴音倏然中斷。 院室門外,緩緩走出東方鶯珠、紅發老嫗和藍白黑三位婦人。 只聽藍衣婦人笑道:“你看一個個像似木雕的佛爺似的。” 白衣婦人問道:“小姐,這些人要如何處治。” 東方鶯珠道:“外邊的人,內功皆弱于莫總管和落魄人,等莫總管清醒後自會處置他們,這個人我們提他到李家大院去。” 她手指著南宮遠。 突然南宮遠睜開星目,冷聲道:“你想得倒是周到,可是我比他們都清醒得快。” 東方鶯珠等人聞聲大驚! 只見南宮遠雙目神光湛寒,根本不像受琴音感染剛清醒的人,這樣說來,他沒有受到琴音感染? 東方鶯珠低聲問道:“姥姥,你老人家認為我剛才所彈的琴音怎樣?” 紅發老嫗啞聲道:“這真是怪了,難道天下間有不受琴音感染的人!” 東方鶯珠道:“我曾經見過一人,連他是第二人。” 紅發老嫗問道:“珠兒,那人是誰?” 東方鶯珠搖頭道:“我不認識他。” 南宮遠由鼻孔中輕哼幾聲,道:“我問你,纖手幫主李秋萍姊妹與公孫大俠在哪裡?” 東方鶯珠淡淡道:“你要見她幹什麼?” 南宮遠怔了一怔後,方道:“我要知道她們是為何被你所害!” 東方鶯珠道:“她們還沒死,你也不用去看了。” 南宮遠冷哼一聲,道:“你不說出把她們幽禁何處,今夜休想離去!” 東方鶯珠冷然道:“你有這個自信?” 南宮遠道:“不信你試試。” 東方鶯珠轉首向藍衣婦人說道:“你去接他幾招看看!” 藍晶星夫人向南宮遠微微一笑,道:“南宮相公看來武功大進,我真是獻五了!” 南宮遠這時雙目微閉,抱元守勢,一副不屑理睬之狀。 藍衣婦人見了南宮遠凝立斂神之態,內心吃了一驚,暗道:“他的武功,真是精進得厲害,無怪令主始終要將他收服身側,如他真能效忠令主,的確是‘仙琴令’勢力一大巨擘。” 她暗自打算著,左手突由懷中摸出一粒粉紅色的藥丸,拿在無名指中。 要知南宮遠此刻氣平心靜,表面上他雖是輕閉著眼睛,其實敵人之一舉一動,完全在他監視之中。 南宮遠星目一睜,射出一道寒光,注視藍衣婦人左手無名指中,冷冷道:“這種鬼蜮伎倆,我勸你不要用,否則徒傷你的性命。” 藍衣婦人這一舉動被他看破,心中大驚,格格一笑,道:“這也是一種武器,既然你知道,更要小心了。” 藍衣婦人說著話,長袖一提,已經欺身跨步過來。 南宮遠身子微然一閃,左手五指伸張,猛扣藍衣婦人肘間關節,這一招變化奇奧神鬼莫測。 藍衣婦人咦了一聲,擰腰出腿,疾踢過去。 南宮遠被她那勾環玉腿,逼退五步。 藍衣人格格一笑,衣袖飄飄,電閃也似地拍出三掌。 南宮遠被她這一招搶儘先機,氣得輕哼一聲,雙手連環擊出,也搶攻三招。 雙方的攻擊之勢,逐漸地轉趨激烈凌厲。 拳來腳往,雪膚玉肌畢露,變化萬端,勾人心神。 不大功夫兩人已相搏了二十餘招。 激鬥中,藍衣婦人嬌軀一側,避開了南宮遠一掌,斜斜欺上,纖指輕彈,疾向南宮遠“曲尺”穴點去。 南宮遠轉身出掌之時,忽聽藍衣婦人嬌笑,道:“小心了。” 一把扣上了南宮遠右腕脈穴。 南宮遠以為她是要彈出那藥丸,竟沒想到,她卻抓扣自己腕脈,他一著失機,冷哼一聲,道:“只怕未必見得。” 五指一轉,劃在藍衣婦人右腕之上。 藍衣婦人想不到南宮遠有加此奇奧的招式,只覺腕脈一麻,去勢頓時一緩。 藍衣婦人倏地飛起一腳,踢向他小腹。 南宮遠眉一皺,左手立掌下斬,藍衣婦人又被逼收腿而退。 南宮遠不再讓她搶製先機,右掌一揚,迎胸拍了過去。 這一招奇奧絕倫,去勢若點若劈。 藍衣婦人左手一抬,想將那枚迷魂藥丸彈出。 只覺眼前人影一閃,左手腕脈被扣,背心被南宮遠一掌抵住,藍衣婦人雖然生命攸關,但仍然嬌笑風生,道:“我武功承認輸你,當著這麼多人,你還提著我幹麼?” 在這一陣功夫,莫霸天、落魄人、天慧禪師、古木道長、纖手幫四大壇主,皆已清醒,眾人正看著他們二人這番搏鬥。 南宮遠轉頭看到數十道目光望著自己,他臉孔泛紅,手下一松,放了藍衣婦人。 但聽藍衣婦人格格一陣盪人心神的嬌笑。 南宮遠眼前呈現一道粉紅色的煙幕。 原來藍衣婦人就在南宮遠放手一剎那,彈破那顆迷魂藥。 南宮遠不但內功深厚,而且機智聰明,他在放手藍衣婦人腕脈之時,早已閉住呼吸,見煙幕一起,他身子搖晃了幾下,故意佯裝中了迷魂藥暈迷倒地。 只聽東方鶯珠說道:“莫總管,那些人任你處治好了。” 說著,她緩緩走了過來,那只蔥似的玉手,由懷中拿出一只藥瓶,倒出一粒白色藥丸。 說道:“藍夫人,這顆失魂丹,你讓他吃下。” 哪知藍衣婦人剛接過那顆失魂丹,地面上的南宮遠突然雙腳一掃,纏住近側的東方鶯珠雙腿。 這一招,著實太出人意料了。 東方鶯珠無從躲避,被他一勾倒下。 南宮遠身子一滾,到了東方鶯珠身側,左手扣住她肘間關節,將她提帶起來。 一聲輕叫,藍衣婦人劈山三掌。 南宮遠右手輕揮,封住她三招快攻。 南宮遠封住藍衣婦人三掌,只感背後攻來一杖 勁風激盪、凌厲。 回頭一看,只見紅發老嫗,雙手平舉竹杖,移步如風又疾點來一杖。 南宮遠大吃一驚,想不到這個龍鍾老態的婆子,移動身形這般快捷,一閃間竹杖已點到胸前。 南宮遠見她點來的杖勢奇奧詭秘,像似蘊藏著無窮變化,他在不明了杖勢變化之前,只得又退了一步。 哪知紅發老姐原式不變,竹杖又點了過來。 如是三次,南宮遠被逼得帶著東方鶯珠連退七八步! 紅發老老嫗四次點來竹杖。 南宮遠眉頭一皺,一掌拍出。 勁風激盪迴旋,聲勢嚇人。 果然在南宮遠一拳擊出之時,紅發老嫗身若幽靈拋杖欺身,一爪抓了過來,速度快得令人無暇注目。 南宮遠瞼色一變,右腕揮動,交互擊出三拳、四掌,攻勢猛惡絕倫。 這七招急攻,實為武林罕得一見的絕招,南宮遠攻出每一拳,每一掌,都是罕聞罕見之學。 紅發老娘欺進的身子被阻,臉色微變。 她在南宮遠凌厲的拳拳逼退之下,雙手也隨著以出奇的招數,突穴斬脈,極盡詭異深奧之武功。 轉眼間,南宮遠七招攻勢已盡。 紅發老婆雙手迴旋,嘶嘶勁響。 她僅攻出七招。 這七招掌法,極端詭異,南宮遠被逼得又退後七步! 高手相搏,速度如電,一手一足,便可置人死地,這時雙方搏鬥已到生死存亡之關頭。 南宮遠星目暴出奇光,大喝一聲,右掌緩緩推出。 紅發老嫗果然非同尋常,她見南宮遠推出的掌勢不帶半點風聲,竟然後退避躲起來。 忽然,一聲慘厲的嗥叫。 九位緩緩逼來的落魄人,其中二位,口噴鮮血,身軀軟癱倒下,有如被吸盡了血,敲碎了骨一般,只剩下一層皮。 紅發老嫗聞聽慘叫聲起,身子猛欺而上…… 忽聽東方鶯珠叫道:“姥姥!住手。” 紅發老嫗欺進的身子果然停住。 東方鶯珠在南宮遠扣住關節下,面不改色,可是她見了落魄人之死狀,嬌容頓變,她冷冷問道:“他是被你殺死的吧?” 她手指著地下的落魄人。 這時天慧禪師等人圍了過來。 莫霸天手一揮,要叫落魄人出擊。 只聽東方鶯珠說道:“今夜一戰於此停止,莫總管你退下眾人。” 但見古木道長疾步到落魄人屍體之側,淒聲哭道:“枯木師弟,你死的好不淒慘啊!” 古木道長說了這幾句話,雙目淚光閃閃,原來這位落魄人乃是青城三劍的枯木道長。 南宮遠見狀,心中極是難過,身子一顫,松掉了東方鶯珠的手臂。 紅發老嫗一閃間,將東方鶯珠和南宮遠隔開。 南宮遠陡然驚醒,後悔不該大意放掉了她。 東方鶯珠冷聲道:“今夜黃皇教不會再傷你們,而且我也答應帶你們去見纖手幫主等人,不過你要先答覆我的問話,你是如何傷他的?” 南宮遠冷然道:“他是被我無形掌力所傷,哼,這個老婆子真是命大。” 眾人聞言驚駭至極,枯木落魄人的死已使在場諸人感到意外,未料竟是被南宮遠的掌力所致命,但是他在何時發出那一掌?誰也沒有看出來。 東方鶯珠道:“這把掌勁是什麼名稱?” 南宮遠星目一睜,道:“這一招叫‘萬物實虛’,至於武功源流我不能告訴你。” “萬物實虛”,場中眾高手腦海里都在思索著這 招來源,可是沒人能夠想得出來。 那紅發老嫗突然瞼色微變,她附在東方鶯珠耳旁低語幾句,東方鶯珠也是聳然動容,可是再沒說一句話。 這時青城派四位年青道士出來抬起枯木的屍體。 莫霸天身子猛欺過來,冷笑道:“你們不要動他!” 古木道長壽眉一挑,道:“古木無能解救他生命,但卻要救他靈魂,難道黃皇教連一具屍體也不放過?” 莫霸天冷冷道:“他是本教弟子,他的後事自有本教中人安排。” 古木臉泛殺機,緩緩向莫霸天走去! 但聽東方鶯珠叱喝道:“我已經說過,不許再動十戈,莫總管你退下,十二號落魄人的屍體,由他們收殮好了。” 莫霸天不敢違抗命令,應聲:“是”,恭身而退。 南宮遠緩緩走到古木身前,躬身為禮,道:“晚輩極是慚愧。” 古木道長知道南宮遠內心難過,他微整儀容說道:“南宮少俠,不要為這件事引為內疚,欸……” 他嘆了一聲,接道:“貧道師弟,既已中了黃皇教暗算,遲早必死,今日他能夠早點脫離苦海,貧道還要致謝南宮少俠。” 南宮遠聞言抬首望天,說道:“我南宮遠一日在世,誓要設法救出他們。” 他說罷,轉頭對東方鶯珠說道:“你要帶我們去見纖手幫主!” 東方鶯珠淡淡道:“跟我來吧!” 殘星月影下,東方鶯珠一人領先,緩緩走出這座廢院。 南宮遠和武林群豪跟在他們之後。 突然東方鶯珠轉首停步,說道:“我首先要警告你們,去見纖手幫主後,你們沒有一個人能夠生還,如要保姓名的話,就不要跟來。” 此語一出,當場有很多人轉頭走開,僅留剩下二十七人。 南宮遠已知此去凶險難免,於是朗聲道:“諸位若和纖手幫無甚關連,倒不必涉險。” 於是二十七人中又有六人離開。 古木道長輕聲一嘆,對著後面四個道士說道:“清風、明鶴、重陽、端輝,你們四人安葬師叔屍首,一併將那些死者尸身也料理好。” 少林天慧禪師口喧一聲阿彌陀佛。道:“鐵明,你們九人也去幫助他們埋葬那些死者。” 此刻,只留下南宮遠、天慧禪師、古木道長、纖手幫四壇主七人。 東方鶯珠那雙美麗的星眸掠掃了七人一遍,臉上浮起一絲微笑,道:“諸位視死如歸真豪俠。” |
第06章 返噗歸真
無月無星,天空像塊厚黑的鉛板。 夜風,掠過樹梢,發出陣陣呼嘯。 四周的秋蟲,唧唧啾啾幽怨淒厲,如泣如訴。 眾人默聲無言,沉重的面色,沉重的心情,沉重的步伐,尾隨著東方鶯珠,來到一座古樓大院之前。 南宮遠心內不禁一驚,原來這是李家大院 黃皇教的根據地! 南宮遠搶步向前,沉聲問道:“纖手幫主是在此地?” 東方鶯珠淡淡道:“你們若是害怕,趁現在離去還不嫌遲。” 南宮遠冷哼了一聲,道:“好!你帶路吧!” 這時前面四位藍衣人已經推開院門,東方鶯珠道:“莫總管,你帶落魄人退下。” 莫霸天和八位落魄人,步入第一重院大廳,東方鶯珠領頭卻走向側門。 呈現眼前的是一個廢園,枯樹荒草,落葉滿地,院牆剝蝕,葛藤蔓懸,隨風搖曳,颯颯作響。 園內一片荒涼! 陰森! 恐怖! 哇的一聲,一只夜鳥從樹椏躍起,振翅越過眾人頭頂飛向天空,使人不禁寒悚。 眾人暗凝真氣,蓄勢戒備,在昏暗的夜色中,徐徐行進。 除了腳踏落葉的沙沙聲響,別無聲息! 靜悄,沉寂,似乎把眾人的心給凝結住了,不再跳動。 走了約有一盞茶功夫,南宮遠有些不耐煩,出聲問道:“到了沒有?” 只聽前面丈外傳出東方鶯珠冷冷的聲音:“你放心,我不會跑掉。” 群豪聽得東方鶯珠仍在前頭,心中稍安。 驀然,眼前一亮,眾人已走盡這陰暗幽徑,面前聳立著一座古樓,四周房院綿亙連接,建築雄偉壯觀。 南宮遠曾經來過這李家大院,對目前的景物並不覺奇,但天慧禪師等六人卻看得瞠目口呆,暗暗驚歎,忖想:無怪李家大院是名聞武林天下的“一宮二院三幫”中的一院! 眾人行至至櫺前,只聽東方鶯珠說道:“纖手幫主就在古樓地下室中。” 南宮遠冷然道:“煩你領我們進去。” 東方鶯珠冷聲一笑,帶著紅發老嫗黑白藍衣三位婦人,走上樓門石級,凝立當地。 南宮遠等七人,目見樓門緊閉,她們停步不前,心生疑念。 驀聽東方鶯珠冷冷說道:“你們呆站那裡幹麼?這古樓之門,乃是虛設的,通路是在石級上。你們照著我們一樣分立在石級上面。” 南宮遠當先站上第四道石級,於是,天慧、古木、纖手幫四大壇主,也如言上了石級。 只見最上一級的藍衣婦人腳尖向一塊突出的石板踏了上去。 突然,這十二道石級,立刻向下沉陷。 眨眼間,大約沉陷三四丈深,自動停止。 這是一條幽暗的南道,大約在十餘丈外的轉彎處,壁間插著一支松油火把,射出黃色的微光。 東方鶯珠道:“進了這裡,你們已經離死不遠了。” 纖手幫東方壇主辣手魔女朱玉華冷聲笑道:“我們敢來就敢接受死亡的挑戰,你帶路吧!” 他們一行七人皆是非常自負的武林高手,雖然在這龍潭虎穴的地道中,仍毫無孱弱懼怕之色。 南宮遠心中暗想道:“只要他們稍有舉動,自己立刻先發制人。” 走盡這條甬道,左右各有一條甬道,東方鶯珠領著他們走向左邊那條暗無燈光的暗道。 轉了一個彎,這條長長的甬道,本是沒有燈亮,這時卻泛出 股綠色的光輝,不知從何而來。 南宮遠等人一步一步地緩緩慢走進,甬道的盡頭垂著一道白、綠色的珠簾,透出陰森的光亮,映得四周輝閃不絕。 東方鶯珠輕輕掀開了珠簾邁步進去。 紅發老嫗黑白藍三位婦人緊隨而入。 南宮遠和天慧禪師等七人,掀簾跟入,登時心中一震! 原來這間密室,乃是間靈堂,白綾布幔中間擺著三具棺木,滿地皆是銀箔紙灰。 南宮遠輕哼了一聲,道:“你帶我們到這裡幹麼?” 東方鶯珠淡淡道:“那三尊棺木裡面躺著的人,即是纖手幫主李秋萍與李秋蘭和關東大俠公孫笠,你們和他們既然有著深厚的交情,便燒些紙錢,替他們超度一番吧!” 她這番話,說得沒有半絲牽強,沒有一絲表情。 南宮遠臉色驟變,厲聲喝道:“你們如不肯明告纖手幫主下落,我只有動手逼問了!” 黑衣婦人冷冷一笑,道:“你的性命尚難自保,還要強替別人出頭。” 纖手幫西方壇主西域玉女劍茹青,猛地抽出肩上長劍,回頭對南宮遠等人說道:“事情已到這般地步,如果我們幫主當其已經受害,我等也不願活著回去了。” 說完,一欺步,振腕揮劍,猛向東方鶯珠刺去。 西域玉女劍茹青乃是聞名江湖的女傑,長劍出手,急勁若風,但聽一聲金鐵大震,長劍被黑衣婦人斜刺來的鷹形三角叉架開。 茹青挫腕收劍,第二招尚未攻出,黑衣婦人三角叉已經攻到。 茹青驀然一提丹田真氣,內力宣透劍尖,一招“寶龍引鳳”,化開了這一招力道奇猛的三角叉點刺。 嬌叱一聲,展開了玉女劍法。 剎那間,精光電擊,劍風似輪,西域玉女劍法原以巧快為主,適宜搶攻,再加上她深厚的內力,攻勢愈加凌厲。 眾高手在一側觀戰,眼看茹青劍若游龍,在黑衣婦人三角叉下穿來門去,點、刺、劈、截、靈活無比,不禁暗暗忖道:“無怪纖手幫能夠在短短三年之中崛起江湖武林,原來四大壇主雖然都是女流之輩,但卻有一派宗主的武功造詣。” 南宮遠從來沒見過她的武功,今日一見茹青的劍法,也暗暗驚佩,他忖道:“如果以咱們七人之力,足以抵擋她們的暗算。” 南宮遠自從學會了《海流真經》殘篇九招絕學後,對於武學一途漸生興趣,這時見了二人激鬥,凝注全神,默察變化,腦海裡卻在思索著那些深奧的經文,除了那九招絕學之外所包含的武功招式。他這一觀賞揣摩,對他武功的成就受益無窮。 茹青劍氣縱橫,一連搶攻數十劍,但始終無法將黑衣婦人逼退一步,陡然她劍勢一轉,右劍左掌交錯攻出。 劍光若滿天銀星流動,掌風似萬丈怒濤卷出,劍走巧著,耀目生花;掌發內力,勁道迫人。 這一來,黑衣婦人果然是相形見絀,被逼得連連後退。 眼見黑衣婦人被逼落下風,突聽藍衣婦人說道:“黑鷹婦人,咱們何必和她多費力氣。” 說著藍衣婦人揮手舉出一道潛力,逼得茹青收劍後退。 哪知就在茹青後退的當兒,東方鶯珠、紅發老嫗、藍白黑婦人轉身向靈堂布幔之後走去。 南宮遠喝道:“你們慢走!” 但聽紅發老嫗喀喀一陣怪笑,左袖卷出一團白色煙幕,直向南宮遠罩來。 南宮遠怕是迷魂藥粉之物,趕忙收住身子後退。 一聲嬌叱,纖手幫北方壇主妙手摧魂唐清容揚手射出一蓬聞名天下的四川唐家蜂尾針暗器。 但聽嗤嗤……之聲,蜂尾針芽過那白綾布幔。 那數目不少,而且範圍極廣的蜂尾針,照論起來,紅發老嫗等人定難躲過,她們五人隱入布幔之後,隨著蜂尾什毫無下落。 天慧、古木、朱玉華、茹青、南海女俠韓靜嬌,立時分別縱到布幔後面,哪知東方鶯珠等人的蹤影已杳然不見! 眾人心中一驚,方知她們已從機關中遁去,可是後面綠壁無門,她們到底由哪裡潛出? 南宮遠也閃了過來,見東方鶯珠人影已杳,心頭一震,急道:“我們快點出去,不要中了她們埋伏。” 諸人猛然驚醒,急速轉出布幔,哪知原有的那道珠簾已消失不見,代替的是一道綠壁,竟找不出一絲縫隙。 這時,眾人已知陷入禁地。 南宮遠氣得冷哼一聲,揚手一掌劈去, 轟的一聲巨響,直震得四周牆壁晃動不已! 突然一陣鐵器軋軋的聲響 南面壁間,緩緩落下一道石門,頓時現出一個六尺高,三尺見方的鐵柵欄門。一個白衣人站在外面,裂著嘴陰森森地笑著。 南宮遠心中大怒,厲喝一聲,一掌劈去! 但那白衣人機靈已極快地縮身躲開,南宮遠這一掌終是白髮。 白衣人躲開後,未再出現。 南宮遠等人急步走到鐵柵前,哪知這道鐵柵,是以兒臂粗細的鋼鐵鑄成,任你多大力氣也無法扭彎。 天慧禪師輕嘆了一聲,道:“沒想到我們當真做了黃皇教籠中之鳥。” 南宮遠咬牙切齒道:“好狡猾的黃皇教,南宮遠若能生還定要將他們殺得一個不留。” 一聲嬌脆的聲音接道:“如你能生存,便是黃皇教的人了。 如何會倒行逆施?” 不知何時,鐵柵外三丈遠處,已站著那個體態豐滿嬌美妖豔的藍衣婦人。 南宮遠怒道:“咱們縱是上刀山下油鍋,也不會加入黃皇教。” 藍衣婦女格格一陣嬌笑,道:“你們不願加盟本教,可是我們自有方法使你們加入。” 她又發出一陣得意的嬌笑,說道:“這邊有七粒失魄丹,你們每人吃下一粒,自會喪失理智記憶……” 說著,她緩緩向鐵柵走近。 猛見妙手摧魂唐清容玉手激揚,如電也似地射出一縷毒針。藍衣婦人知道這暗器的厲害,她將手中藥瓶擲出,人已閃到壁後,叮叮鐺鐺幾聲輕響,那些峰尾針根根落空。 但聽藍衣婦人嬌聲說道:“你們最好自動將失魄丹吃下,不然,我們會有法子把你們燻醉,諸位是聰明人,為何敬酒不一吃,偏要吃罰酒?” 說完,傳出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想來她已經離去。 古木道長微然一嘆,走了過去將那小瓶子拾起。 南宮遠急躍過來,叫道:“老前輩 ” 原來南宮遠誤以為古木道長要自動吃那失魂丹。古木道長回頭向南宮遠微微一笑,道: “如果這是真的失魄丹的話,貧道就將此藥帶回,群集天下江湖武林醫術精明之士,研究這藥性,不難發現解藥之方。” 南宮遠聽得心頭一震,問道:“難道這藥丸,不是失魂丹嗎?” 古木道長說道:“如果這是真正的失魄丹,黃皇教一棋之差,就要全盤皆輸。”語中深含弦外之音。 纖手幫南方壇主韓靜嬌說道:“我們被困在這地室中,第一是要想法脫困。” 突然古木道長嘴唇微啟,將手微擺,向南宮遠附耳低聲說道:“南宮少俠,你武功較深,聽聽這附近有沒有旁人。” 南宮遠聞言立刻凝神靜氣。 纖手幫四大壇主和天慧大師,見兩人這種神秘舉動,疑惑不解,東方壇主朱玉華櫻唇微張欲要說話。 古木道長立刻揮手阻止,突然南宮遠臉色微變! 他緩緩逼近鐵柵之側,驀然一個欺身,一掌向鐵柵右面外壁擊去 嚓的一聲! 鐵柵外倒下一個人,赫然是剛才那個白衣人。 眾人一見心中駭然! 古木道長微笑道:“南宮少俠好高的功力。” 南宮遠道:“老前輩,你洞悉先機,晚輩自嘆弗如,敬請前輩能夠解除心頭之感。” 古木道長說道:“如果李姑娘這一棋走勝,目前這一場江湖武林浩劫則能指日消彌了。” 天慧大師道:“古木道兄,你是說纖手幫李家姊妹?他們不是……” 說著,他望著那三口紅漆棺木。 古木道長嘆道:“那三口紅漆棺木是空的。這是黃皇教的計謀!” 辣手魔女朱玉華問道:“如此說來,我們幫主、護法是無凶險了?” 古木搖搖頭道:“你們幫主現在下落不明,至於李秋蘭姑娘和公孫笠先生卻是安好無恙。” 西域玉女劍茹青急問道:“那麼李護法和孫護法在哪裡?” 古本道長說道:“他們行蹤何處,貧道怎能知道。” 南宮遠皺皺眉頭說道:“老前輩,你愈說愈徒增晚輩的疑惑!” 古木道長笑道:“當今天下武林有兩位奇女子,聯合對抗黃皇教,你們說是何人?” 辣手魔女道:“是咱們幫主與李護法。” 古木又道:“李秋萍是以武力對抗黃皇教,她結盟天下各地英雄豪傑。李秋蘭則以智力策劃大事,輔助她的姊姊。” 南宮遠輕輕嘆息一聲,接道:“李秋萍的武功,在當今天下可說是佼佼者,可是黃皇教中有此武功者大概不只一人。 李秋蘭的智力,雖是超凡,但黃皇教中也有人和她匹敵,不是我洩各位的氣,纖手幫和黃皇教勢力相較,纖手幫可說還差得很多。” 纖手幫四大壇主聽得很不入耳,但她們卻沒出言指責。 古木道長臉泛微笑,點點頭道:“南宮少俠所見甚是,可見你不是凡人,無怪正邪二派,都在大力爭取你。” 他這一說,令南宮遠不好意思,而且感到迷惑。 天慧禪師也感到這位三月前的火工小廝,不但武功驚人,而且聰慧己極。如果將他捉上少林寺按規處死,實是可惜,但是當他想到本派嚴厲的門規,不禁暗暗一嘆! 南宮遠紅著瞼問道:“老前輩說正邪二派爭我,此話怎說?” 古木道長嘆道:“日前,李秋蘭向貧道面授權宜之時,再三叮囑如貧道遇到南宮少俠,要你加盟正義之行列。這可證明她對你甚是看重,同時她又說,南宮少俠初出江湖最易誤入歧途,當今黃皇教對你也極為重視,‵依貧道所察今夜那仙琴令主行事,對你頗有拉攏之心。”南宮遠浩然一嘆,道:“李姑娘這般抬愛,真令南宮遠慚愧,可是家有老母待奉侍,晚輩無意久處江湖武林。” 古木道長笑道:“南宮少俠,如此一說,貧道則能心安了。” 他微然頓了一頓,又說道:“南宮少俠,你說黃皇教具有李秋蘭智慧者,可是指那仙琴令主?但不知有哪幾個人的武功勝過李秋萍?” 南宮遠點頭道:“我看那東方鶯珠機智百出,不可輕視。若說武功,我見過東方鶯珠一位同門師妹,名叫陸水寒,此女武功不弱于李秋萍,另外一個便是黃皇教主,這人是東方鶯珠的師父,還有一個沒見面的人,乃是黃皇教主的另一位男弟子,他的武功我想不會弱于于陸水。根據我聽到的消息,黃皇教的組織與勢力,比我們所想像的更龐大。” 古木道長微然一笑,道:“南宮少俠,你認為李家姊妹除了纖手幫這個組織之外,便無另外組織?” 辣手魔女何玉華怔了一怔道:“難道咱們幫主另外還有秘密根據地?” 古木道長說道:“李家姊妹在三年前組幫,除了這纖手幫之外,她羅致一批高手安置在秘密的地方,由關東大俠追風秀士公孫笠主持,那個根據地擁有天下各地醫道高手,專門研究黃皇教控制武林高手的解藥。” 南宮遠與眾人聽了驚歎不已,沒想到那加盟纖手幫剛三月的公孫笠,竟然早就是纖手幫中人。 南宮遠感到江湖武林真是詭秘萬分,如果古木道長不說出這些秘密,有誰會知道公孫笠在三年前便是纖手幫的人。 古本道長感慨道:“李家姊妹將這事情做得這般秘密,完全是為著天下武林大局著想,大家不要錯怪她們。” 他說著雙目望在纖手備四大壇主的臉上,四大壇主齊聲道:“幫主和李護法行事往往隱含玄機,她們如此做法自有用意,我等怎會見怪。” 妙手摧魂唐清容接著問道:“古木掌門你說李幫主行蹤不明,可是被黃皇教捉去?” 古木道長搖搖頭道:“李幫主的下落,李秋蘭和公孫笠已派出許多高手探查,可是卻查不出一點頭緒。” 天慧禪師低喧一聲佛號,說道:“李幫主德高望重,她若為敵人捉去,則影響我方甚巨。” 古木道長點頭道:“李幫主在當今天下武林中,不可諱言,乃是中流砥柱,她若差失,可能造成極端慘酷的混亂。”又道:“黃皇教引我們前來見這三口棺材,說是李家姊妹已殮,其目的是使我們喪失鬥志,然後他們便可一舉毀滅整個武林各派。” 突然,南宮遠聞聽一聲微響。 他不動聲色地凝神諦聽,臉色微變,緩步直向一口棺材走去。 驀然一欺身,伸手向棺材蓋抓去。 哪知他身子剛動,棺材裡頭疾電似的刺出一柄陰森森的長劍。 南宮遠側身避開 叭達!叭達!叭達!三口棺木蓋,齊齊翻落,由裡面躍出三個綠衣人! 南宮遠冷哼一聲,欺身一指點去。 就在南宮遠指點向綠衣人之時,其中一個面容清瘦的綠衣人,腕底翻處,竟然揮劍劈向另外一個綠衣人。 這種詭異變化,令那綠衣人夢想不到,一聲慘哼,被長劍橫劈兩斷,鮮血噴灑,軀體倒地。 那位清瘦綠衣人不說一句話,由棺中直躍而起,刷的一劍“朔風狂嘯”,劍光向著另外一個那綠衣人頭頂掠過。 那面容清瘦的綠衣人一劍沒有劈中,清嘯一聲,長劍揮動,連出三招絕學。 霎時間,劍化滿天寒星,把那另外一個綠衣人追得退了三步,人卻凌空而起,“孤雁橫飛”懸空斜躍一丈多遠。 身軀還未落地,手中長劍已閃電擊至! 這一招真夠迅速、狠辣! 一聲慘叫!那綠衣人的天靈蓋被劈開,立時身亡。 面容清瘦綠衣人閃電般殺了那二人後,擦了擦長劍血色將劍歸路,急道:“大家隨我來。” 古木道長輕聲問道:“敢問尊駕大名?” 面容清瘦綠衣人道:“事不宜遲,容後再談,大家跟我來。” 說著,這綠衣人疾速走到布幔之後,便聽一陣嘰軋軋的聲音,那綠衣人又疾速走出道: “快跟我走!遲了大家都走不掉。” 眾人卻站立原地,遲疑不定。 南宮遠也覺得詭異,他感到這綠衣人聲音很熟,像似在哪裡聽過。只見清瘦的綠衣人慘白的臉上,毫無血色。 大家經這綠衣人一再催促,只得隨他走去。 不知何時,布幔後壁間,已露出一道圓門,綠衣人當先走過。 這是一條六尺高,三尺寬的狹道,只能容下一人行走。 南宮遠跟在綠衣人之後,連轉了十個彎,這綠衣人像似對於這條地道極是熟悉,行走如電,步子迅快已極。 眨眼間,眾人已行約三百多丈,陡然地道漸寬。 漸漸的,前面露出一片日光。 剛才,眾人行走之時,莫不凝神戒備,此刻驟見陽光,已知步出了地下禁室,不由自主地緩松了口氣。 原來這地道出口,竟然是個山洞。 那座李家大院,就在山腳下一百多丈之外。 這時已是陽光普照。 那綠衣人緩緩伸手,揭開瞼上一層人皮面具,他竟然是唐家少院主唐心如。 南宮遠驚喜道:“原來是唐少院主。” 唐心如呵呵一陣輕笑,道:“南宮兄,咱們別後已二月有餘,近來可好。” 南宮遠朗聲道:“今日若不是得蒙唐兄援手,我等定要困死在那地下室中。” 纖手幫四大壇主也一一過來道謝。 唐心如面對南宮遠笑道:“看來南宮兄的武功進展得甚是神速。” 南宮遠微微一笑,道:“不知唐兄,如何潛伏在李家大院中?” 唐心如嘆聲道:“我是在十日前,受李秋蘭小姐的指示,潛伏黃皇教中探查李幫主的行蹤,黃皇教的李家大院主持人 東方鶯珠,機智真是高人一等,凡是當今天下江湖武林的動向,完全操算在她的手掌中。” 古木道長問道:“唐少院主,你在李家大院十餘日,不知已察出李幫主的下落?” 唐心如臉上露出一絲悽愴之色,道:“慚愧得很,在這十日,我朝夕潛伏黃皇教中,卻探聽不到絲毫有關李幫主的消息。” 南宮遠突然問道:“唐兄,你十日前遇到李秋蘭,可知她當今的行蹤?” 唐心如雙目掠望了一下四周,道:“此處接近李家大院,我們找一處隱蔽之所,再作詳談。” 說著,他當先直向前面山谷走去! 來到一處山坡下,唐心如停步回頭說道:“南宮兄,兄弟雖遇到李秋蘭小姐,但卻不知她的方蹤,她也沒向我透露她隱身之處。不知你有什麼事,如我遇上定當轉告。” 南宮遠沉吟一會,道:“這件事有關李幫主的性命,既然李秋萍幫主下落不明,告訴她亦是無用。” 唐心如臉色激變,道:“是什麼事關係她的生命?” 南宮遠見眾人都及欲得知這事,只得說道:“李幫主在一個半月前,中了九天人猿的毒掌,生命危險需要萬年靈蛇之藥物療治,我現在只知該藥物之出處,欸……李幫主勞蹤杳然。今日承蒙唐兄相救,此恩小弟沒齒難忘,現在因有私事纏身,需要告辭先行一步。” 古木道長見南宮遠要走,忙道:“南宮少俠,請暫留步!” 南宮遠回頭問道:“不知前輩有何指示?” 古木道長疾走幾步,低聲道:“南宮少俠,我受李秋蘭姑娘之托,不得不告訴你,如你要尋李秋蘭,今夜三更可到朱仙湖畔抿唇三嘯。” 南宮遠點點頭道:“我知道了,老前輩善自保重。” 他向眾人一抱拳轉身行去! 自從昨夜到現在,南宮遠未有半粒米飯下肚,餓得極是難受,於是他放開腳步疾向鎮中奔去。 烈日當頭,炎熱似火,路上行人稀少。 南宮遠進入一家小客棧,隨意叫了飯菜,便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飯飽茶足之後,萬千思緒,紛紛而至。 三個月以來,如置身夢幻,那一連串的驚險奇遇,又清晰地在腦海中浮現。 今後將何去何從? 難道任憑命運之安排涉足江湖武林? 他,在迷茫之中,有看不盡的困惑! 突然,背後發出一聲幽幽輕嘆:“你在想什麼?這等入神,人家站在你背後半天啦!” 南宮遠如夢驚醒,回頭望去 在他身後站立著一個白衣女子,儀態嬌媚閒靜,宛如出水白蓮,她正是李秋蘭。 南宮遠驚喜地“啊”了一聲,正欲開言,李秋蘭搶先說道:“我已經替你付了飯錢,走吧!” 南宮遠怔了一怔,道:“要去哪裡?” 李秋蘭道:“你見到本幫四大壇主是在什麼時候?” 南宮遠見她臉露淒傷之色,心頭一震,道:“在二個時辰之前,他們怎麼樣了?” 李秋蘭美眸中淚光一閃,淒聲道:“四大壇主都已經去世,而且死得極是殘酷。” 南宮遠這一驚非同小可,急急問道:“她們是怎麼死的?” 李秋蘭深深地嘆了口氣,哀聲道:“你同我去看看,就會明白。” 南宮遠已感事態嚴重,連忙隨著李秋蘭步出客棧。 這時,門前已停有一輛馬車,李秋蘭坐進車廂內,南宮遠則和馬車夫並坐一起。 只見馬車夫一揚手中長鞭,“嘟 ”的一聲吆喝,馬車向西邊大道馳去。 車輪滾滾,掀起漫天的灰塵。 南宮遠心內忖想莫非四大壇主是死死于黃教的毒手之下? 驀然一聲淒厲的馬嘶。 車夫驚聲叫道:“李姑娘當心!” 叫聲未畢,車前的兩匹駿馬,前跨一蹲倒了下去,馬車急行的衝力,使車身向前斜傾倒去! 那個車夫以手微按車轅,人已飄空而起! 南宮遠本可凌空躍起,突然他想到車內的李秋蘭。 於是,他迅快地飄落地面,右臂猛運真力,拉住車轅,喀嚓一聲,車轅立斷為二,但就在這一擋之勢,阻緩了車子急衝向前的倒勢,車內的李秋蘭乘機衝出。 那凌空的車夫,伸手一抓,抓住李秋蘭手臂緩緩落地。 這時,轟的一聲巨響,整個馬車,衝向四丈外一塊岩石旁,車身撞得粉碎。 三人心中皆叫一聲“僥倖!” 驚魂甫定,南宮遠一皺眉頭,冷聲喝道:“給我現身出來,何必縮頭藏尾。” 二匹駿馬無緣無故躍騰跌倒,顯然有人從中作了手腳。 李秋蘭聽南宮遠一喝,美目向四周一掃,只見道旁岩石林立,草葉高可齊人,樹木幽深陰暗,這種地方任何一處都可藏人,但南宮遠出聲一喝後,周遭卻無半絲反應。 李秋蘭眉頭微蹙,問那車夫問道:“林豹,你可聽到人聲?” 那車夫微然搖搖頭。 李秋蘭深知這林豹的武功,不弱於南宮遠,所以她聽南宮遠出聲呼喝,深感懷疑,其實她哪裡知道士別三日,南宮遠的武功已今非昔比。 這時,李秋蘭目見南宮遠凝立原地,若如山岳,心中已知他在運出一種極上乘的內功,與隱藏暗處的敵人作有實無形的抗衝,以內功火候相拼!她暗中驚喜,想不到南宮遠的武功竟已邁入新的階段! 良久!良久 仍然不見一絲動靜! 那車夫和李秋蘭有些不耐,開始發生了懷疑。 他們懷凝南宮遠是否確實發現有人暗中作祟? 果真如此,以這段不算短的時間,相互對峙,可知那暗藏的敵人,必具有高深的武功成就! 突然,南宮遠像夢吃般語道:“我已發現你隱在右前方七丈外的白楊樹上!” 他語音一落,一聲冷若寒冰的幽笑聲響起。 果然由七丈外一株白楊樹上,緩緩飄落下一條人影。 李秋蘭秀目望去,只見這人身著一襲金黃長袍,臉色慘白,極是呆板,肩上背著一柄長劍。 由他舉步有如行雲看來,此人武功極高,李秋蘭見金黃長袍人緩緩向南宮遠走去,心頭一驚,轉頭對那車夫說道:“林豹,你去擋住那人。” 這車夫腰軀一搖,人若颶風的飄了過去,擋在南宮遠的面前。 南宮遠自鎮中客棧上車到現在,他一直沒有仔細打量過車夫,在他印象裡只覺這車夫長得極是魁偉粗獷。 現在看見這車夫飄來之身法,奇快已極,不禁怔了一怔,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眼。 只見這林豹,身高六尺有餘,雙臂粗壯,上面長滿黑茸茸的長毛,豹頭環臉,膿眉巨目,好一付雄糾糾的身材,年約二十六七歲,孔武有力。 金黃長袍人目睹林豹躍了過來,他那張陰慘慘的臉容沒有一絲表情,只是那雙精眸露出一股奇光。 李秋蘭嬌聲叫道:“南宮相公,你暫時退侍一側。” 南宮遠聞言緩緩退到她的身側,有意保護她。 林豹輕吼一聲,喝道:“我們兩匹馬是不是你傷的?” 金黃長袍人嘿嘿冷笑二聲,道:“是我打死的,你欲如何?” 林豹瞼露怒色,喝道:“我們和你素不相識,無怨無仇,你無緣無故傷我的馬,毀我的車,意欲何為?” 南宮遠聽林豹一番話,不禁皺皺眉頭,由這簡短的言同中,已知他是個毫無心機的人。 李秋蘭在強敵環伺之下,為何會採用這種人?他不禁轉臉望了她一下。李秋蘭嫣然一笑,道:“他名叫林豹。雖然不工心計,但武功極好,可以說是一塊沒磨練的璞玉,目下是我的侍衛。” 金黃長袍人聽林豹一陣指責,冷笑道:“我要殺那名叫南宮遠的人,對於你們毫無加害之心,你如能分明敵我,最好退在一旁,勿管閒事。” 金黃袍人竟然是位極端奸滑的人,他好像洞悉林豹的樸實,所以出言挑撥,果然林豹退了一步,轉頭望著李秋蘭。 李秋蘭剎那間,感到這金黃袍人的陰險厲害,她秀目一睜,道:“林豹,南宮相公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你還顧慮什麼?” 林豹恭聲道:“李小姐說得是!” 轉頭對金黃長袍人喝道:“你今日毀壞我們車馬,如不賠償,我看你能夠逃到那裡!” 金黃長袍人冷然道:“你要我賠償多少錢?” 他這一問,不禁使林豹呆了,又轉望向李秋蘭。 突聽南宮遠喝道:“林兄,注意!” 原來金黃長袍人在林豹轉頭之際,閃身欺進,一手抓向林豹左肩。 這林豹果然武功不凡,金黃長袍人一手抓來,他肩頭一低,輕吼一聲,右手疾出,一招“神龍出海”直劈過去。 金黃長袍人冷笑一聲,右手一揮,拍出一股潛力,逼住了林豹的掌勢,左手一招“回風拂柳”擊過去。 林豹怒吼一聲,後退二步,陡然又衝進,左拳右掌,交相擊出,攻勢猛惡絕倫,拳風虎虎。 南宮遠看得一呆,想不到這位林豹內力這般驚人,劈出的拳宛如開山巨斧。 金黃長袍人像被他的驚人拳力駭住,連連後退。 林豹一連劈山十三拳、十七掌。 他每攻出一拳、一掌,道旁砂石飛揚,長草如湧向後曳倒。 金黃長袍人在林豹凌厲的拳拳下,左閃右避,極盡詭異,林豹攻出三十招,招招無功。 金黃長袍人冷笑一聲道:“你也接我幾招試試!” 金黃長袍人陡然展開攻勢。 他劈出七指,踢出九腿。 這十六招一出,看得南宮遠、李秋蘭心中震驚已極,要知金黃長袍人的七指,竟是極上乘的內家武學中點穴斬脈的手法。 林豹在十六招的攻擊下,他猛惡的攻勢,陡然受到了鉗制,被迫得施展不開,連連後退。 金黃長袍人,心想林豹定敵不住自己十招的攻擊,哪知十六招一出,竟未傷及他一根毛髮。 這一下令金黃長袍人又驚又怒,他在江湖武林中,雖然極少施出真功夫傷人,業已名震江湖,沒想到今日連出十大絕招,卻未擊傷這個渾人,陡然間,他雙目露出一道駭人的殺機。 林豹被金黃長袍十六招猛攻,也動了真怒,長嘯一聲,拳猛揚出去。 拳一出手,風聲激盪,潛力驚人,這一拳足可撼山震地,排山倒海。 金黃長袍人幽靈也似的一聲冷笑。 揚手一掌,劈了過去。 他劈出的掌勢,既無破空之風,亦無激盪的潛力。 輕描淡寫,隨手推去。 南宮遠和李秋蘭,都看出金黃長袍人這一招奇奧絕倫,毒厲至深。李秋蘭急叫道:“林豹……” 林豹聞言竟然轉頭。 南宮遠看得大驚,暗道:“糟了!” 果然金黃長袍人猛欺過去,飛起一腳,踢向小腹,呼呼,如電也似的劈出二掌。 這三招,一齊打中林豹。 林豹那雄壯的身軀,被擊得騰飛而起,一屁股跌坐地上。 他怒吼一聲,要掙扎站起,卻哇的一聲,口中噴出一口鮮血,重又坐在地上,再難爬起。 但他仍以憤怒目光逼視金黃長袍人。 金黃長袍人怔了一怔,他想不到林豹連中自己三招竟然沒死,因為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在他一拳一足之下,僥倖逃生。 南宮遠也感到無比奇異,以兩人的武功而論,一手一指,足可製人於死命,而這林豹連中三招卻未身亡。 李秋蘭疾撲了過去,叫道:“你怎麼回過頭來呢?” 林豹面對李秋蘭兇光頓斂,搖頭道:“李小姐,我支持得住。” 李秋蘭急道:“你趕快坐下運氣調息,我和南宮相公來對付他。” 林豹依言坐下調息。 南宮遠問道:“他的傷勢怎樣?” 李秋蘭道:“他練過金鐘罩鐵布衫一類刀槍不入的功夫,這二掌一腿要不了他的命。” 南宮遠道:“李姑娘,你護住他療傷。” 李秋蘭道:“你……” 南宮遠道:“我自信能夠接他一招。” 南宮遠說著轉頭向前走了幾步,道:“閣下武功真是絕高,出手又狠又辣。” 金黃長袍人冷冷接道:“客氣客氣,看你剛才凝神內視法,足見高明。” 南宮遠臉色一沉,冷聲問道:“聽你剛才指名道姓說和我有仇,不知閣下是誰?” 金黃長袍人冷一笑,緩緩由懷中摸出一面黃色的三角旗,上面繡繪仙琴玉簫,中間又多了一位美人。 南宮遠心頭一震,問道:“你是黃皇教主?” 金黃長袍人冷冷道:“我不是黃皇教主,但這面小旗乃是黃皇教最高旗令。” 南宮遠驚喚了一聲道:“你是黃皇教主的大弟子?” 金黃長袍人冷聲道:“想不到對於我教人事,你知道得很清楚。正因為如此本仙琴玉簫美人令主,不能放你逃生。” 南宮遠陡然間抱元守一,凝神內視,雙掌微抱胸前,星目緩緩閉上。面容卻是一片沉凝。 南宮遠知道是遇上強敵,所以他一上場便施展出海流真經中的第一招“返璞歸真”。 他知道只有這一招,才能夠擋住強敵,不能讓他越跨雷池再傷李秋蘭和林豹。 金黃長袍人目睹南宮遠擺出此勢,他雙目露出一絲奇異之光,後退了一步,又向前走了一步。 他雙眸注視南宮遠一會,又移動身子。 他便這樣前前後後的改變位置,最後方站立在南宮遠的正對面。 這舉動,若在旁人看來,定然極是奇怪。 但在內行人看來,金黃長袍人連番變動身位,是腳踏玄機,步踩八斗,欲尋有利的位置。 李秋蘭深諸奇門異術之學,她一看兩人的布勢,心中大驚,尤其是南宮遠擺出的式子,竟是那般奇奧玄秘難測!而且任你由何種角度進攻,都是無懈可擊,都要受到他凌厲的反擊。 金黃長袍人竟然一下看出其中奧妙,所以連番變動位置,意在使南宮遠鬆懈。 但南宮遠心靜若止水,連眼皮也沒眨動一下,他已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 金黃長袍人站在南宮遠正對面,一動不動,雙目不眨地注視著他。 良久,良久,四周一片沉寂! 在沉寂中,充滿著緊張驚險恐怖的氣氛! 這將是一場生死存亡的決鬥! 她的芳心,劇烈的跳動著…… 忽然金黃長袍人右手緩緩向後移動,錚的一聲,龍吟輕嘯,他五指扣上劍把,慢慢抽出一柄銀光森寒的長劍。 他右劍平指南宮遠眉心,左手握著劍決。 過了一盞熱茶工夫。 兩人都保持原狀,毫無舉動。 李秋蘭直覺感到,若是金黃長袍人搶先出招,南宮遠必慘遭毒手,她幾乎要開口,提醒他的注意,但她又怕分散南宮遠的心神,反而被傷劍下,林豹便是前車之鑑。 突然,金黃長袍人平指的長劍,緩緩回縮,錚的一聲,長劍回鞘。 然後,他慢慢移動腳步,向後退著,退著…… 漸漸地,他退出十幾步,然後轉頭如弩箭離弦似地射出,瞬眼消逝在荒野之中了。 原來,金黃長袍人是個極端穩重,善工心計的人,而且有著超乎常人的耐力,對於自信沒有把握的事,從不輕舉妄動! 因為他剛才對南宮遠那招“返璞歸真”,自知以已身的武功,勢難破解,不願以自己的生命作冒險的嘗試,是以乃收招退去! 這真可謂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也。” 南宮遠在金黃長袍人離去後方睜開星目,長長吐了一口氣,嘆道:“人不動,我不動,人動我主動。欸!若人家知難而退,我則無法傷敵,這種天下第一奇招,亦有美中不足之處。” 李秋蘭聞言,喜聲叫道:“南宮相公!” 她疾走了過來,秀目露出閃閃的淚光,問道:“你使的這一招武功,是什麼稱呼?” 南宮遠看她這般激動的情緒,不禁怔了一徵答道:“名曰:‘返噗歸真’。” 李秋蘭道:“靜則恆靜,動則主動,天下也只有你這一招,才能配這個說法,南宮相公,我剛才怕得很。” 南宮遠道:“你怕什麼?” 李秋蘭嫣然一笑,道:“我怕你被那人傷在手下。” 南宮遠輕嘆一聲,道:“多謝李姑娘關懷,欸!那人的武功,確是厲害。” 突聽林豹罵道:“***,以後再遇上他,我可要雪報此仇。” 南宮遠轉頭望去,心中一驚,原來林豹已經站立起來,雙目神光湛湛,精神煥發,似是根本沒有被打受傷的模樣。 要知像他剛才被擊者那般嚴重傷勢,若無靈藥療治,根本無法在短暫的時間內迅快地恢復體力。於是,南宮遠驚疑地問道:“林兄,你的傷勢好了?” 林豹哈哈一笑,道:“謝謝南宮相公關懷,我傷勢已經好了,而且愈來愈壯。” 李秋蘭嬌聲一笑,道:“我生平遇到二位神奇人物。” 林豹問道:“李小姐,那二人是誰?” 李秋蘭道:“一位南宮相公,另一位便是你 林豹。” 林豹極是難為情,囁嚅地道:“我……我怎敢承當這樣的稱讚,李小姐你不要說笑了,你和南宮相公,才是天下間最神奇的人。” 南宮遠呵呵一聲輕笑,道:“林兄,我有一事想請求你。 林豹道:“什麼事?南宮相公。” 南宮遠笑道:“林兄,我請你不要叫我南宮相公,我們稱名道姓就好了。” 林豹道:“不行不行,你是李小姐的恩人,我是小姐的侍衛,如這般稱謂,豈不分高下我還是叫你南宮相公。” 南宮遠轉頭望了李秋蘭一眼,道:“李姑娘,你們是如何稱呼?” 李秋蘭微然一笑,道:“他是我的侍衛,乃是出於他自己誠心誠意,願終身保護我的安全。” 南宮遠噢了一聲。 李秋蘭見狀,突然想起自己說錯了嘴,急道:“你不要誤會,他只是保護我到嫁……” 林豹哈哈一笑,道:“南宮相公,李小姐乃是當今天下武林唯一對抗黃皇教的奇女子,朝夕有人要殺害她,所以我自動保護她的安全。” 南宮遠一皺眉頭道:“林兄,你不要再叫我相公好不好,這般稱呼未免太顯疏遠了。” 李秋蘭轉頭向林豹說道:“你便遵照他的意思吧!” 林豹立刻答道:“是!” 南宮遠呵呵一陣輕笑,道:“林兄,如今兄弟和你交上了朋友呢!” 林豹也仰首一陣長笑,說道:“我林豹這一生只聽二個人的話,一是李小姐,一是南官兄。” 要知林豹生性樸實,一旦有人為他所尊敬,那麼他便至死不渝的敬受那人,南宮遠和他結為知己,因而產生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這是後事,暫且不提。 李秋蘭像似突然想起什麼,啊了一聲:“糟糕!” 南宮遠道:“李姑娘,什麼事?” 李秋蘭道:“咱們在此受到黃皇教的阻截,事出意外,其實是中了黃皇教的詭計,欸……完了,他們又要喪生在黃皇教中人手下。” 南宮遠道:“但願事情不致於這樣糟,咱們快點走吧!” 林豹、李秋蘭、南宮遠,立刻展開輕功向西南方馳去! 大約一盞茶工夫,三人已經來到一處幽密的森林外面。 林豹領先帶著南宮遠走了進去。。 經過十餘丈林地,面前現出一片荒崗石,越過丘崗,一座茅屋草蘆隱在樹林裡。 除了風嘯鳥鳴之外,茅屋草蘆裡一片寧寂。 李秋蘭嬌軀一陣顫抖,她的猜測竟成了事實。 南宮遠和林豹,疾奔前去,推開竹門,一股血腥氣味衝鼻而入。 赫然,一具血淋淋的屍體,橫臥在大廳門前。 李秋蘭淒聲叫道:“江風莊主,江風莊主……” 她搶身趨前,扶起這具屍體,死者是個鬍鬚皆白的老叟,雙目被挖,身軀中了三道劍傷,七處刀傷,左腿齊膝折斷,死狀極慘。 南宮遠目見李秋蘭悲慟之情形,他輕扶她的香肩,輕聲一嘆,道:“李姑娘,你不要傷壞了身體。” 李秋蘭搖晃地站起,正欲走進後園,只見林豹擋在前面,說道:“小姐,你不要過來了。” 李秋蘭淚水滿面,淡淡道:“都死了嗎?” 林豹點點頭道:“十七人,沒有一個活著。” 南宮遠雙目向後園望去,這一看令他熱血沸騰,脈暴血脹…… 只見那座四丈長寬的後園,躺著一具具屍體,斷頭缺足,腰軀折斷,肝腸外流,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李秋蘭撲在南宮遠肩上痛哭出聲,說道:“這些英雄豪傑,為著撲平魔焰,離鄉背井,同舉義旗,沒想到竟然壯志未酬身先死!”她已經泣不成聲。 實在這十餘日,她時時遭受著失敗的打擊,纖手幫四大壇主屍骨未寒,接著這些人又血淋淋的長眠在眼前。 她雖然是位奇特的女子,但這裡慘敗,實在令她心灰意冷。 南宮遠左手輕拍著香肩,道:“李姑娘,請你節哀,他們已經作古,我們只有為他們報仇雪恨!” 李秋蘭陡然想到林豹在側,於是趕忙退了一步,拭抹眼淚,淒聲道:“南宮相公,你來見見本幫四大壇主的屍體。” 說著,她領著南宮遠走到那面一間草屋,一進門已看見四口紅漆新棺並列擺著,皆是尚未覆上棺蓋。 南宮遠舉眼向第一口棺材看去,一張鮮血淋漓的面孔,呈現他眼前,這死者,正是東方壇主辣手魔女何玉華,只見她的嬌麗面孔上,雙峰正中,以及肚臍上,都嵌著一支銀色小鏢,其餘身上卻無傷痕。 南宮遠星目注視在尸身上三支小鏢,脫口叫道:“少林絕魂鏢!” 李秋蘭道:“南宮相公,你仔細看看,是不是真正的少林絕魂鏢?” 南宮遠點點頭,沉聲道:“絕魂鏢,乃是少林七大絕技之一,亦是少林獨一無二的暗器,此鏢製造極是靈巧奇異,少林寺因為鑒于此鏢過於犀利歹毒,已經百年不傳,而且這種鏢法很是難練,眼觀當今武林群僧第二代的弟子,沒一人會使用,盛傳天字輩的大慧大師,是少林天字輩會此鏢法的唯一傳人。” 李秋蘭道:“你的說法和唐心如所說的一點不差。”又道:“南宮相公,你再看看另外的屍體。” 南宮遠再向三口棺木一看,躺著的人,正是西方壇主玉女劍茹青,南方法主南海女俠韓靜嬌,北方壇主妙手摧魂唐清容三人。 但她們死得極是安祥,而上毫無痛苦之色,身上也全無傷痕,不知何故令她們致命? 南宮遠見了四女屍首,想起她們早晨和自己相處情形,不禁淒涼一嘆!這真是有如一場惡夢…… 李秋蘭問道:“她們三人是怎樣死的?你看得出來嗎?” 南宮遠搖搖頭道:“李姑娘,你曾否察過她們身上?” 李秋蘭道:“都察過了,身上毫無一絲傷痕。” 南宮遠突然問道:“你怎麼得知死訊?” 李秋蘭反問道:“今晨和你在一起的除了四大壇主之外,還有何人?” 南宮遠道:“我離開他們之後,四大壇主和古木道長、唐家少院主,以及少林天慧大師在一起。” 李秋蘭點點頭道:“說的沒有一點差錯。” 南宮遠知道她要以自己觀察判斷,察出這段血案原因始末。 南宮遠嘆道:“不知這幾人,有幾個僥倖逃生?” 李秋蘭道:“南宮相公一人以及唐心如,天慧大師不知生或死,古木道長雖留得性命,但已成廢人,雙耳已聾,左目亦瞎,舌頭被割斷,四肢筋脈都被挑斷,關節脫錯,牙肋穴也被點住,雖然他腦智還清醒,有著極大秘密想告訴我們,但卻已經無能為力,因為,任何能夠和人通達的器官,都被毀掉,那兇手做得真是殘酷徹底!” 南宮遠聽得胸中熱血沸騰,恨聲道:“多麼殘酷的兇手!” 李秋蘭又說道:“根據唐心如的說法,兇手有兩人有極大可能性,一是天慧大師,因他在你離鄉之隨後離開,二是最先離去的南宮相公” 南宮遠雙目一睜,沉聲道:“我南宮遠對夭立誓……” 李秋蘭截住她的話,說道:“這是唐心如的判斷,因你是少林派的人而何玉華身上的絕魂鏢,乃是少休之物,所以他難免要懷疑你。” 南宮遠輕聲一嘆,道:“獲生者唯有我們三人,當然難免受嫌,不過我問你,屍體是在哪裡發現的?” 李秋蘭道:“在本幫分舵大院中。” 南宮遠暗暗忖道:“可能古木道長和四大壇主返回那裡,想去會晤留在那裡埋葬屍首的青城四位弟子,而慘遭毒手的。” 李秋蘭沉吟一會,說道:“我根據各種觀察而判斷,兇手定是黃皇教中人,而你們三位獲生者,唐心如和天慧大師,其中一人,或是兩位,當是黃皇教的人。” 南宮遠怔了一怔,道:“這是不可能的。” 李秋蘭又道:“若是所料不錯,那麼這兩人的武功,定然極是絕高。” 南宮遠道:“你此話怎講?” 李秋蘭道:“由四大壇主的死法,和古木的傷痕,只有二種不同的跡象,茹青、韓靜嬌、唐清容之死,像是服過一種烈性春藥中毒,因三人下體都流著血,隱然是被人強暴過……” 李秋蘭說到這裡,面上泛起一片紅暈。 南宮遠暗暗忖道:“想不到她察得如此詳細。” 李秋蘭停了一會,又道:“而何玉華之死,像是在遭人強暴之時,她曾奮力抗拒,因她的指甲留有血跡,可能……可能……抓傷對方……而令兇手大怒點了她穴道,用絕魂鏢刺入她乳峰、小腹,然後餘恨未息,又毀了她的面部。” 而古木道長被整成殘廢的手法,則和何玉華被點中穴道的手法一樣,所以這些人的致死法,只有二種不同,也可說是由一人出手的。” 南宮遠聽了她的判斷解釋極是欽佩,想不到她分析的這般詳細,有如親眼目睹。 李秋蘭又繼續說道:“根據唐心如自己說,他是在天慧大師離去片刻,辭別五人而去,可是不久他卻又返回而睹見這宗慘案才連忙通知我。以唐心如的為人,我覺得他生性陰沉、歹毒,以他這三日來的詭疑行蹤他是兇手的可能性最大。可是這以乎又木可能是,因為他絕科不會持有這種少林唯有的暗器 絕魂鏢,另一個可能的兇手,便是天慧大師,因他是少林絕魂鏢唯一傳人。 但是以天慧的素行,以及少林之清規,任何人也不會相信天慧大師會做出這件慘絕人寰的血案。” 南宮遠聽她的說法,很有道理,可是他認為唐心如不會是兇手,因他親目見過唐心如夜入李家大院,連傷黃皇教數十條人命,而且他會在那地室中救自己等人脫困,為何他又會做出此事? 若說天慧大師,自己在少林七年,當然清楚少林高僧天慧大師的品性,也絕不會背判門規,附依黃皇教。 李秋蘭問道:“不知南宮相公有何另外的見解。” 南宮遠搖搖頭道:“這兩人我看都不會是兇手。” 其實以李秋蘭那種超人的才智,她也不敢武斷地指明唐心如和天慧大師必是兇手,她剛才的話,只是一種假設、判斷。 實在這複雜綜錯,撲朔迷離的血案,令她傷透腦筋。 李秋蘭幽幽長嘆一聲,道:“我也不敢說是他們。” 南宮遠問道:“李姑娘,你怎麼沒懷疑我?” 李秋蘭雙目含情脈脈的注視著他,緩緩說道:“我相信你不會做出這種令人髮指的慘酷事情。” 南宮遠看了她眼光,心頭一震。 李秋蘭嘆聲道:“南宮相公,我覺得自己已經沒有那種堅毅的意志再奮鬥下去!” 南宮遠一驚道:“怎麼?” 李秋蘭淒聲道:“如果找不著我姊姊的下落,我便要息隱江湖武林。” 南宮遠見她現在遭受著嚴重的打擊而心灰意冷,於是道:“李姑娘,你冷靜一下,咱們慢慢再作深談,從長計議。” 南宮遠不願她再觸景感傷,乃輕扶她的手臂步出屋外。 輕風微拂,由李秋蘭身上飄來一陣陣燻人心神的芳香。 南宮遠側臉一望,只見李秋蘭似是深谷中的幽蘭,令人有著清新,淡雅之感。 而且她那善良的心性,純樸的舉止,絕世的智慧,確是使人敬佩! 南宮遠雙目凝視著她,心中不覺得對她發生了愛慕的情意! 這時李秋蘭似乎查覺南宮遠的目光有著異樣的神采,亦不覺得向他往視著…… 四目交投,久久不語…… 突然李秋蘭輕咳了一聲,道:“南宮相公,我已經決定退出江湖武林的恩怨是非,我要像你的願望一樣,找一處僻靜的依山近水的地方,隱身居住。” 南宮遠沉吟了一會,道:“你能放棄數年心血所創的事業? 你不為死去的英雄豪傑報仇?” 李秋蘭外表恬靜孱弱,其實地內心的堅毅,剛強並不遜遜于李萍。四大壇主等人之死,她雖然很哀傷,但尚不致於令她氣餒屈服,她對於南宮遠說出這些話,乃是觀察南宮遠的心性,因為她希望南宮遠能夠加入她的行列,永遠相伴著她。這時她一聽南宮遠所言心中暗喜。因為由這句話中,已顯出南宮遠是位俠骨熱腸的人。 李秋蘭長籲了一口氣,說道:“眼看所創的事業將被毀盡,如他們再跟著我這樣繼續火排下去,終有一日我將要像四大壇主一樣,得到那慘酷的下場,不如現在趁早放棄它,遣散諸位英雄豪傑,欸!死去的已經死去了,以我這個女孩兒家,有什麼力量去為他們報仇!” 南宮遠暗暗忖道:“是啊!她是個女孩子,怎會有能力去為他們雪仇?” 南宮遠望著西天那輪落日出神…… 久久不聞動靜,豔麗的夕陽,染紅了他的臉容。 李秋蘭知道他正在思考著一件重大的事情,關連著當今整個天下江湖的局勢與安危……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西方那輪紅日,稍瞬間,已經沉落…… 突然南宮遠喃喃自語道:“日落了,但明天會升起,人的生命時限則是一去不復返,一瞬間,便是黃士掩白骨。” 他說到這裡長長的嘆息一聲,轉首向李秋蘭說道:“李姑娘,你如果需要我的話,我願意以我有限的生命,跟你並肩作戰,平盪妖魔,為重整武林道義而奮鬥!” 李秋蘭喜聲叫道:“南宮哥,你真的和我一起作戰嗎?” 她說著,玉手握著南宮遠的手,滿臉嬌笑。 這聲“南宮哥”叫得南宮遠心神一盪,再經她玉手一握,南宮遠心頭不禁一震…… 李秋蘭著了南宮遠怔愕的臉容,驀然覺得自己太得意忘形了,趕忙收回雙手。 南宮遠低聲道:“秋蘭妹妹……你真的這般高興嗎?” 那聲“南宮哥”無形中已經使他們二人的稱呼改變了。 李秋蘭被他叫得芳心甜蜜至極,她突然上步撲入南宮遠懷中,伏在他寬闊的肩上,嬌滴滴說道:“我太高興了,比什麼都高興,有你和我並肩作戰,更能給我增添無窮的勇氣。” 南宮遠在她吹氣如蘭的甜蜜語聲中陶醉了,他雙臂微摟,李秋蘭微抬螓首,秀目注視著他。 南宮遠眼見她那張嬌紅欲滴的櫻唇,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去 李秋蘭嗯的一聲,她嬌軀微微一陣顫抖,因為這是她初次被吻,自然是非常敏感…… 一種無窮的甜蜜說不出的滋味,在她心靈底處擴張蔓延…… 這時,突然 茅屋中傳出林豹的叫聲,道:“李姑娘,白鴿送信來。” 李秋蘭掙脫了他懷抱,嬌臉泛出一絲甜蜜的微笑,柔聲道:“我們快去,可能有緊急的事情。” 二人走到草廬,林豹已站在門側,手中捉著一只白鴿,鴿腳上縛著一張卷起的紙箋,南宮遠和李秋蘭迅快地走進大廳。 這大廳和後園的那些屍首,林豹已經將他們全部埋葬,連地上血跡也刷洗得極是乾淨。 夜已降臨。 林豹在廳中燃起一盞油燈。 李秋蘭接過白鴿,取下那小卷紙箋,左手一松,白鴿咕的一聲,立刻飛出。 李秋蘭藉著燈光打開紙箋,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字:“黃昏時分,發現一單騎電閃而過,上面的騎士抱著一女,酷似李盟主,請速派人追截,我已順道直追河北。劍野真人。” 南宮遠問道:“這劍野真人是誰?” 李秋蘭道:“崑崙三真之首,照他傳信所示,敵人是向北而行。” 南宮遠聞言暗驚,想不到李秋蘭姊妹的組織真是浩大,連中原九大門派的崑崙派也加入他們的行列。 李秋蘭沉思一會,臉色驟變,緩緩說道:“以崑崙三真的武功,若要截住那單騎定然不會有所困難,可是,劍野真人這樣急書請速求調高手,顯然敵人極強。” 南宮遠道:“事不宜遲,咱們趕緊追截!” |
第07章 千里神駒
李秋蘭道:“林豹,趕快備馬!” 林豹答聲:“是!”立刻進入後園。 南宮遠跟隨李秋蘭步出屋外,側首問道:“我們以馬代步?” 李秋蘭微然一笑,道:“有三匹神駒代步。” 她話未完,林豹提著三副馬鞍出來,同時捏口打了聲呼嘯 嘯聲凝盪蒼穹,餘音裊繞。 瞬刻,遙遙傳來一陣鐵蹄聲。 一團烏影,如飛而至! 南宮遠放眼向那團烏影看去,不禁叫道:“好一匹雄駿的神駒!” 原來那身影乃是一匹高大雄壯的黑馬,混身是黝黑發光極長的毛鬃,目光炯炯神威至極! 一瞬間,又見黃白二頭駿駒銜尾奔至,其毛色亦是純亮已極,氣昂萬千。 李秋蘭手指著三匹馬說道:“白馬是我的坐騎,那頭黃馬是姊姊坐騎,烏雲蓋雪乃是恩師的遺物。” 南宮遠感慨道:“只觀這匹神駒,當知尊師是位冠蓋武林的奇人。” 李秋蘭傲然說道:“師父已經辭世,至今這匹烏雲蓋雪神駒尚未有主。” 南宮遠道:“怎麼?這匹神駒無人乘坐?” 李秋蘭道:“烏雲生性乖僻,靈慧已極,善悟人意,甘願供先師騎騁,但我姊妹二人若遇緊急需要,他尚通人情暫願為我們代步,年前不知他由何處引來這黃白二駒贈我姊妹,由此可知他是不願別人喚用呢。” 南宮遠聽得神奇不已,不禁轉臉望了那黑馬一眼。 只見它低嘶一聲,竟向南宮遠點首擺尾示意。 這時,林豹已將三副馬鞍分別裝置已畢。 南宮遠目見黑馬向他點頭,心中一喜,定了過去,輕拍馬頸笑道:“烏雲,可願讓我乘坐?” 說也奇怪,黑馬聞言竟然連連點首,馬嘴在南宮遠面前,嗅來嗅去,低嘶不已,狀極親呢。 林豹和李秋蘭看得不禁一呆,他們深知烏雲,除了李秋蘭姊妹乘坐一二次之外,別人難以駕馭。 李秋蘭說:“南宮哥,烏雲屬於你了。” 南宮遠急道:“這怎麼可以,烏雲乃是尊師遺物,我怎配得上?” 李秋蘭笑道:“昔日恩師留言‘此馬若尋到主人,則應無條件贈與。’本來我們想贈給林豹或是公孫大俠,奇怪的是烏雲對他二人雖很友善,但卻不願讓他們乘坐,南宮哥,它既向你表示好感,自然樂意你成為新主人,況且日後你更需這匹烏雲神駒叱吒江湖,是以你乃受之應當了!” 南宮遠何嘗不喜歡這匹寶馬,再次望去,只見烏雲神駒揚首斜睇,一付生氣的神情。 李秋蘭微笑道:“你看,烏雲生氣了!” 南宮遠輕撫馬頸,說道:“烏雲,你若對我確有誠意,那麼就向前進三步,再後退一步。” 烏雲輕嘶一聲,果然前進三步,後退一步。 南宮遠呵呵一陣震蕩蒼穹的歡笑,翻身上了馬背,說道:“有此寶馬,怎怕迫不著敵人?咱們走吧。” 李秋蘭騎上白馬,林豹藉騎黃馬,那烏雲一聲長嘶,領先放蹄跑去,白黃二馬隨後趕上,出了樹林。 蹄聲得得,耳後生風,三騎快捷如飛,道旁草木一閃即逝。 南宮遠穩坐馬鞍,恰然自得。 林豹、李秋蘭尾隨在南宮遠左右兩側,林豹笑道:“南宮兄,你得此神駒,真是福氣,兄弟恭喜你了。” 李秋蘭突然說道:“敵人由朱仙鎮向北而行,第一站是桃花居,以白鴿送信看來,咱們相差敵人大約有半個時辰,如果道路走對的話,二個時辰後我們即可截到敵人。” 南宮遠沉吟一會,說道:“據劍野真人傳書,敵人朝河北而去,不過由此鎮到河北有水路山路平地大道三條可行,不知對方是走哪一條。” 李秋蘭道:“依我判斷,敵人定是抄山路捷徑,因為對方挾帶著人,在山路上行走可以隱藏身形,避免惹人注意!” 南宮遠道:“最好我們能分道追蹤,不然一道失算,全盤皆輸。” 片刻工夫,三匹神駒已馳到桃花居三叉路,突然由一片桃花樹影下傳來低沉的語音說道:“是李姑娘嗎?崑崙劍野在此。” 二人聞言同時勒馬,翻身落下,只見桃花樹影下盤膝跌坐著一位白髯道士,旁側樹根上橫臥著一男一女。 李秋蘭秀眉一蹙,吃驚道:“你們受了傷?” 白髯道士長嘆一聲,道:“敵人武功高得驚人,貧道師弟、師妹,已受重傷,欸……我腿上也中了一掌,行動不便,因而不能追敵,尚請李姑娘原諒。” 李秋蘭走了過去,只見橫臥樹根的二人,鮮血還汩汩由創口流出,她回頭說道:“林豹,快拿藥箱來。” 劍野真人沉聲說道:“李姑娘,你不要耽誤時間了,敵人在半個時辰前擒帶盟主向山道逸去,你們趕緊……” 這語未竟,他卻將眼光投注在南宮遠及林豹身上,面現疑惑之色,因他只見李秋蘭不過帶了二人,敵人武功那般高強,縱是追到,也難將他截下。 南宮遠說道:“你們留此照護傷患,我去追擊敵人。” 說著,他已縱身上馬。 李秋蘭見崑崙三真被人擊傷,乃知敵人的武功極是高強,連忙叫道:“林豹,你隨南宮兄去!” 南宮遠一帶馬頭,說道:“林兄,你保護李姑娘,防備敵人捲土重來。” 烏雲神駒長嘶一聲,像似流矢般射出二十餘丈,速度之快,令人心驚。 林豹望著南宮遠背影,呆呆出神。 劍野真人目見南宮遠縱身上馬的身法,怔了一怔問道:“請問李姑娘,那青年是誰?看來武功不弱。” 李秋蘭道:“他是南宮遠。” 劍野真人嗯了一聲言道:“此人昨夜獨創黃皇教十餘高手,一夜間名揚天下江湖武林。” 李秋蘭對於南宮遠昨夜之事略有耳聞,這時聞聽崑崙掌門劍野真人如此稱讚他,芳心暗喜,笑道:“南宮遠當今已是我蒼道盟中人。” 劍野真人嘆聲道:“今夜那敵人武功之高,手段之慘,令人心驚,南宮少俠雖然功力不弱,恐怕………” 李秋蘭問言暗暗擔心,問道:“不知那敵人衣著如何?是那一派中人?” 劍野真人道:“那人衣著金黃長袍。” 李秋蘭臉色驟變,驚聲道:“那是黃皇教的仙琴玉簫美人令主。” 劍團真人驚疑地問道:“李姑娘,已經會過此人?” 李秋蘭道:“已經會過,那人武功詭奇狠辣,南宮少俠要勝他極是困難,林豹,你趕緊追去援助!” 林豹聽是擊傷自己的仇人,立刻答道:“是!我去。”他縱身上馬,急飛而去。 烏雲神駒在夜中疾馳。 南宮遠緊提韁繩,有如騰雲駕霧。 速度漸急,蹄聲鏗鏘,響澈山谷。 片刻工夫,南宮遠已馳過三十餘裡,處身在群山萬峰之中。 驀然,前面峰谷傳出一聲馬嘶。 南宮遠毫不遲疑地斷定,敵人定是聽出急促的蹄聲,而避向偏道藏匿。 他“嗨!”的一聲喝叫,烏雲神駒,如電也似地向馬嘶處奔去。 南宮遠飛身下馬,展開輕功,馳進峰谷。 果然前面現出一騎上,懷中赫然抱著個人。 那騎士一見有人追至,慌忙翻身下馬,疾如脫弦之箭,向右前方森林奔去。 南宮遠厲聲道:“你給我停步!” 口中喝著,身形疾如流星追趕過去。 前面那人輕功真是絕快如電,雖然懷中抱著一個人,但身輕如燕,人影稍一閃動,就縱出三四支之遠,南宮遠竟難接近,原是七八丈的距離,此刻,又拉遠了十餘丈之遙。 南宮遠見狀不勝焦急。 突然,傳來一陣蹄聲,烏雲神駒如風卷到。 南宮遠又驚又喜,他凌空躍起,翻上馬背。 烏雲神駒,端得是匹千里良駒,在這種山徑小路,竟是如履平地,眨眼之間,已經追到那人身後。 南宮遠長嘯一聲,腰軀疾挫,猛一展身,凌空撲去。 揚手一掌劈下…… 同時看清對方著金黃長袍,心中一震,劈出的掌勢,驀然又加上三成勁力。 前面的金黃長袍人在南宮遠掌劈出之際,警覺地倏然回頭,右手連指驟然還擊。 南宮遠真氣一沉,腳落實地,右掌疾收,左手猛拂對方腕脈,右掌又如電光驟閃,含勁吐出。 金黃長袍人招式真是詭異迅快,他雖然左手抱著人,但右手卻靈活非常,只見他掌勢一偏,一招“雲封霧鎖”把南宮遠攻來的一掌封到門外。 南宮遠只覺有拳擊出的力道被金黃長袍人巧妙的手法封引落空,擊在數尺外一株矮松之上,只震得枝葉紛飛樹身中斷。 南宮遠右掌落空,心中大駭,略一怔神,金黃長袍人已經順勢一掌拍到,速度快得令人心驚。 南宮遠冷哼一聲,突然隨著掌勢,向旁一倒,真氣下沉,力貫足心,身子距地還有尺許左右時,忽的一個輪轉,欺近金黃長袍人側背,在手指已搭上金黃長袍人右肘間關節。 這一招乃是“海流真經”中之一招,金黃長袍人做夢也想不到,南宮遠會有這等奇奧玄妙的招式,一怔之下,關節已被扣住。但他乃是極端沉著的人,雖然處此危境,亦是鎮靜如常。 只聽他冷笑一聲,右腳如電飛起,疾速踢南宮遠氣海要穴。 如果南宮遠要加勁錯斷金黃長袍人的手肘關節,就無法避開這致命的一腳。 南宮遠怒哼一聲,偏移半步,搭在金黃長袍人關節的右手,變拿為截,指力疾吐,猛向金黃長袍人前胸點去。 金黃長袍人冷森森一笑,急忙閃退丈外。 同時,迅速將懷抱中的人,放在地面上。 兩人交手幾招,無一不是武林中見所未見的手法,看上眨眼而過,其實任一指戳掌劈皆是武林奇技。 生死須臾,驚險萬分。 南宮遠星目瞥掃至到地面上的人,只見全身被一條床單緊緊裹住,僅微微露出長長的秀髮,不見臉容。 南宮遠冷哼二聲,說道:“閣下竟欺負女流之輩!” 金黃長袍人冷森森一笑,道:“南宮遠,你處處和我作對,自以為武功高絕而狂妄自大。” 適纔,兩人幾招交接,都為對方驚人之學感到震駭,所以此刻都未輕易出手攻擊,因為棋逢對手,稍有疏失,便遭敗北,尤其是金黃長袍人,另有陰謀,他想假借說話之際,剎那出手搶製先機。 南宮遠冷聲喝道:“這個女人是誰?” 金黃長袍人傲然說道:“你想她是誰?” 南宮遠心頭一震,忖道:“如果這女子不是李秋萍,我這般苦追便有些冤枉。” 金黃長袍人接道:“她是什麼人?你可以過來看看!” 他說著彎腰伸手要揭開她面上毛巾,哪知就在這時 金黃長袍人突然彎腰躬身急射過來,施展指勁,隔空向南宮遠“天地”、“中府”兩處要穴點去,指風勁急絕倫。 要知南宮遠練成海流真經九招極上乘武學以後,內功已進入“意念由心”之境地,當金黃長袍人指風將要貼近之時,他警覺地已如驚鴻凌空飛起。 南宮遠懸空挫腰,直飛有三丈多遠,這等罕見輕功,乃使金黃長袍人怔立當地。 南宮遠身落地上,冷哼一聲,緩緩走了過來。 突然他看到金黃長袍人,臉色陰慘呆滯,心頭一震,冷冷道:“閣下功可不露出你本來面目?” 金黃長袍人聞言怔了一怔,隨即嘿嘿冷笑二聲,道:“你眼光好不銳利,已經看出這不是我的面目。” 南宮遠腦海裡突然靈光一閃,喝問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殺害纖手幫四大壇主的兇手?” 金黃長袍人陰森森笑道:“不錯,江風莊主等十幾條人命,也是我的傑作,你要怎樣?” 南宮遠聞言心中又恨又驚,恨的是他那般殘酷狠毒,驚的是這人武功確是悍強無比! 南宮遠厲聲喝道:“你這毒辣殘酷的兇手,今夜我要為他們報仇。” 金黃長袍人冷笑一聲,道:“你今在必將死在我的劍下。” 錚的一聲,金黃長袍人驟然撤下肩後長劍,振腕一招“杏花春雨”,滿天流動劍光直罩過去。 他起手一招劍術,威勢就非同小可,南宮遠心頭一震,暗道:“好厲害的劍法。” 南宮遠目睹劍光逼近,暗中一提真氣,腿不從膝,肩不晃動,人卻倏然疾退五尺,脫離開那滿天流灑而下的劍光。 金黃長袍人一見南宮遠讓避劍勢的身法奇奧絕倫,見所未見,亦不禁暗自心驚,一聲冷笑中,他又振到一招“穿雲摘月”,人劍一齊衝去。 南宮遠這次不再退避,右手斜出,封住對方長劍,左手卻硬向金黃長袍人手腕上扣去。 南宮遠右手逼住了對方劍勢與右側退路,人從左側出手,在他想來,金黃長袍人只有向後躍退一途。 哪知對方劍光抽閃,不但一招擒拿落空,而且一股森寒劍氣疾逼胸前要害,南宮遠一驚,連忙速退六七尺。 金黃長袍人冷森笑道:“你閃退得真快啊!” 說話間,刷刷刷,他迅捷地劈出三劍。 這三劍雖然甚是詭異、凌厲,但南宮遠不知用什麼手法,舉手封退了三劍。 金黃長袍人雙目露出一道駭人的殺機,說道:“我不相信你還能躲過我這一招劍法。” 他手腕搖動,長劍搖轉之間,閃化出重重光影,掩遮了自已的身子。 南宮遠臉色驟變,雙掌揮動,拍出層層重重的掌影,身子連連移動著。 原來金黃長袍人這出手一劍,表面雖是一個劍勢,實則連續變化,劍尖劈刺,奇奧難測! 金黃長袍人的劍芒暴長,化作一道長虹,環繞著南宮遠。 就在這一招間,兩人已經作了個生死存亡兇猛絕倫的搏鬥。 劍氣森冷,掌影點點,卻聽不到一點聲息。 這證明了兩人已經各以上乘內功相搏,正在各展所學,盡和求變,都想以奇詭的招術制服對方。 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惡戰。 激鬥中,突聽一聲悶哼…… 南宮遠的身子脫離劍氣的纏繞,身不自主地一連向後退了三四步。 他臉色慘白,汗落如雨,一條左臂軟軟垂下,顯然是受了重傷。 原來南宮遠在對方劍勢籠罩之下,雙拳擊出七十餘招,始終破不了那招劍勢,陡然他想到海流真經中有一招武學能夠破困。 哪知他施展出那招奇學時,雖然衝出萬層劍幕,但左肩卻被金黃長袍人的劍柄擊中。 金黃長袍人發出一聲詭譎的獰笑,說道:“南宮遠,你要找的女人,可是那曾經擊傷你的李秋萍,嘿嘿 想不到她今日又引你前來送死。” 南宮遠心中無比驚異,他金黃長袍人如何曉得自己曾被李秋萍擊傷之事? 金黃長袍人陰森森又說道:“你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嘿嘿……李秋蘭自認為機智絕代,料事如神,但這幾日來,她的種種作為完全在我謀算中,終有一日我要使她發狂喪志,退出江湖武林。” 南宮遠在他這番說話工夫,已經迅速地運凝真氣,療治肩上之傷,可是肩骨卻絞痛欲碎,左肩半點都施不出勁來。 突然,金黃長袍人向前走進了二步,說道:“你現在只有等死的份兒,有何遺言?” 南宮遠冷冷一笑,毫無半點恐怖驚慌之狀,昂首問道:“你自信能夠傷害我?” 金黃長袍人暗暗一怔,雙目凝視南宮遠,陰森笑道:“我不相信在我一擊之下,還能活命!” 南宮遠冷冷一笑,道:“林豹連中你三招不死,反而愈見強壯,不信你攻來吧,試試我的無形掌勁。” 就在此時,南宮遠已經凝運了一道真力注入右掌,腳下不丁不八地站穩。 金黃長袍人聞聽過南宮遠掌殺落魄人的事,不由自主地退後三步。 其實,南宮遠現在已無法運出那招“萬物實虛”,即便是勉力施出此招,也無法擊傷金黃長袍人。 金黃長袍人突然收下長劍,左手發出一道劈空拳力,直向南宮遠擊了過來。 南宮遠腳旋半步,右掌緩緩推了出去。 金黃長袍人冷森森一笑,他身若猿猴地移動著,突然一個轉身,凌空直飛而去,竟然暗自退卻。 南宮遠望著他背影消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腳下一軟,跌坐地上,汗水如雨,涔涔落下。 突然後面傳來一聲冷峻的聲音,說道:“一個陰狠殘酷,心機陰沉,狡猾姦詭。一位俠道熱腸秉性忠厚,若能善運智慧,不難勝敵!” 南宮遠聽得心頭一震,轉首望去。 只見一個瘦削的灰衣人,凝立自己身後三丈之外。 南宮遠星目一驚,驚聲道:“原來是雲老前輩……老前輩指示教言,南宮遠永銘不忘。” 那灰衣人不是別人,乃是威震天下的雲中一鶴。 雲中一鶴輕步走了過來,說道:“你肩骨已經脫臼,任你怎樣運氣,也無法止住疼痛。” 說著,雲中一鶴彎腰俯身,左手抓住南宮遠肩骨,右手輕捏手臂,只見他微微往上一托,“波”的一聲輕響…… 南宮遠立感疼痛漸止,他將左手輕輕扭轉了幾下,已經能夠活動自如,心中大喜,躬身一拜說道:“多謝雲老前輩伸手療治此傷,若老前輩有事吩咐,晚輩萬死不辭!” 雲中一鶴冷笑道:“你倒真厲害,竟然知我心事,我問你,昔日之約,如今是否有效?” 南宮遠聞言微微一怔,問道:“什麼事?老前輩請說清楚一點。” 雲中一鶴道:“日前在荒廢古剎前,你說只要老夫能夠療愈李秋萍的傷勢,你便以懷中的小玩劍作為酬報,不知此言如今是否有效?” 南宮遠聞喜心中大怔,忖道:“他乃是一位絕世奇人,對於各種寶物視若糞土,今日他念念不忘自己懷中小玩劍,想來那八輛小短劍,定然極是珍貴,或是對他極端重要。” 雲中一鶴又說道:“你將那八柄小玩劍相贈給我,說來你很吃虧,不過你如答應的話我可以另以一柄寶劍送你,順便傳授你幾招劍法。” 南宮遠沉吟了一會,說道:“當然前次與老前輩所說的話,仍然有效,不過……” 雲中一鶴聞言,那張冷冰冰的臉容突然掠起一絲欣喜之色,說道:“不過,怎樣?” 南宮遠雙目望了丈外地上那個女人一眼,欲言又止,原來他見金黃長袍人獨自離去,聰明的他已知那人絕非李秋萍,不然金黃長袍人,不會這樣輕易拋下她逕自遠離。 雲中一鶴傲然一笑,道:“那條床單所包的,只不過是用假髮喬裝的假人!” 南宮遠聞言暗驚,他走了過,伸手揭開床單,果然裡面是一條棉被,南宮遠看得呆怔在哪裡。 雲中一鶴道:“那小子的花招鬼伎多得很,你以後切勿再受矇騙。” 南宮遠脫口問道:“老前輩,你是否尋到李秋萍?” 雲中一鶴道:“黃皇教那小子,早在三日之前,已經遣派一輛馬車將李秋萍送走,然後他抱著假人誘引你們追來。” 南宮遠嘆了一聲,道:“江湖武林真是詐詭雲譎,令人防不勝防。” 雲中一鶴微微一笑,道:“但黃皇教後人哪裡知道老夫自從尋到靈藥後,終日秘密訪察李秋萍的下落,因而那小子的行動始終在老夫的監視之下。” 南官遠心中大喜,問道:“這樣說來老前輩已經尋到李秋萍姑娘,醫好了她傷勢?” 雲中一鶴道:“她的傷勢已經無甚妨礙,只需幾月的調養便可恢復。” 南宮遠問道:“她在哪裡?” 雲中一鶴手指著東北方,道:“在八十餘裡外深山中。” 南宮遠左手由懷中摸出那個玉盤,道:“老前輩,請你帶我去見她,此物作酬謝。” 雲中一鶴伸手接過那玉盒,“錚”的一聲,玉盒啟開,八道冷森森的劍氣寒光,映及三丈方圓。 南宮遠吃了一驚暗暗嘆道:“單憑這劍光,足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 雲中一鶴微然一望,說道:“不錯,正是此物。” 說著,他又蓋上玉盒揣入懷中,笑道:“老夫承允相贈寶劍與傳授劍術,待到達後再履行諾言,我們走吧!” 南宮遠攝口一嘯,聲震滿谷。 嘯聲餘音未歇,得得……的的……一陣馬蹄聲急促傳來烏雲神駒已如卷風般,由谷口急馳而至。 雲中一鶴望了這匹寶駒,連聲贊道:“真是一匹神駒,真是日行千里的寶馬。” 南宮遠伸手輕拍馬背,說道:“烏雲,有緊要之事,你能夠乘載二個人嗎?” 烏雲神駒,輕吼一聲,搖頭踢腳。 雲中一鶴哈哈輕笑,道:“八十餘裡,老夫一個時辰可到,南宮遠你乘騎,老夫走路便可。” 南宮遠道:“這怎麼可以,晚輩也陪前輩走路。” 雲中一鶴道:“你自信能夠跟得上便走路。” 說罷雲中一鶴已經飄然射出七八丈外。 南宮遠一看大驚,自忖無法跟上,只得翻身上馬。 烏雲神駒後腿一蹬,一聲長嘯,已經急射出去…… 雲中一鶴,內功已臻至極乘之境,他這疾行如飛,腳不踏地,一個縱閃便是馳出五六丈之遠! 而這匹烏雲神駒,有如神龍,翻山越嶺,如履平地,竟然不快不慢地跟在雲中一鶴身畔。 南宮遠看得驚喜不已,他穩坐馬鞍,雙耳生風,四周景物向後飛退。 果然不到一個時辰工夫,他們抵達一座山峰前,雲中一鶴回頭說道:“已經到了!” 烏雲神駒輕嘶一聲,竟然在急馳中驟然止步! 雲中一鶴贊聲道:“這匹寶駒堪為天下第一神駒。” 南宮遠微然笑道:“此名加在他身上當是受之無愧,不過他要與老前輩比腳程,卻還差得遠。” 說完跨下馬鞍,隨著雲中一鶴緩步向谷中走去,只見滿谷青青芳草中盛開著五色繽紛的山花,清香四溢。一條潺潺流水,橫亙一座木橋,前面七八丈外,有一簇茂密的松林,枝幹伸空,風掠樹嘯,林後隱隱現出一座草廬。 雲中一鶴和南宮遠走過小橋,竹屋內已經走出一位虯須漢子,遠遠躬身道:“師父,你老人家回來了?” 南宮遠目睹這中年漢子,身著莊稼農裝,雙目神光內蘊,顯然是位高手,雲中一鶴微微對虯須漢子頷首,說道“這位就是最近名震江湖武林的南宮遠。” 虯須漢子眼光向南宜遠一掠,笑道:“南宮少俠最近名震江湖,今日相見真是有幸,兄弟震山民這邊有禮了。” 說著,深深揖手引客人內。 這時內室中走出一位婦人,笑道:“哪位是南宮少俠啊!李姑娘急著要見啦。” 南官遠羞怯地說道:“區區南官遠,請這位大嫂引見李姑娘。” 說著,抬眼打量著這婦人,只見她也是農家婦女裝束,可是那身粗布衣衫,卻掩不住姿色。 這農家裝束的女人,杏目一睜,望了南宮遠一眼,嬌聲道:“你隨我來!” 在一間簡單樸素的小室內,靠壁一張床上,坐著一個頭髮散亂,臉色憔悴的女人,她瞪著鳳目,恍若所思。 突見南宮遠和農婦進來,她那慘白的臉容,露出淒然一笑,道:“南宮相公,你真的來了,我聽雲老前輩說你要來見我,但我始終不相信,欸……我太對不起你了。” 南宮遠想不到她果然後悔,心中暗喜走了過去,低聲問道:“李盟主,你的傷好了嗎?” 那農家婦女笑說道:“你放心,李姑娘的傷已經痊癒了,只不過是需要休養幾日。” 李秋萍聽南宮遠叫她為盟主,怔了一怔,問道:“你……你已經是……” 南宮遠接聲道:“我已是盟主座下的蒼道盟中人。” 李秋萍眼光中露出欣喜神色,她顫聲道:“我妹妹好嗎?纖手幫的情形怎麼樣?” 南宮遠心頭一震,暗道:“纖手幫慘敗毀滅之事暫時不告訴她……”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她很好,只是朝夕為著盟主擔心。” 李秋萍淒聲一嘆,道:“若非雲老前輩相救,我早已命喪黃泉,永遠不能再見妹妹了。” 突然,傳來一聲冰冷冷的語音,道:“李姑娘,是南宮少俠救你的命,老夫一向是以見死不救聞名江湖,除非是有相當的代價。” 雲中一鶴由室外緩步走進來,他手中捧著一柄古劍。 李秋萍聞言轉臉望著南宮遠,眼光中滿是懷疑,問道:“南宮相公,這是怎麼一回事?” 李秋萍當然了解這位蓋世奇人雲中一鶴,不僅性情孤僻、冷傲,而且極是寡情,他平生不受人恩,但也不施恩於人,所以雲中一鶴解救她,使她一直懷疑不解,為何這位極端自私的老人會援救自己? 南宮遠微笑道:“雲老前輩說笑了。” 雲中一鶴冷哼一聲,道:“老夫向來恩怨分明,現在就履行咱們約言,此劍名為:‘青龜劍’,是老夫療治一位病人所得,老夫向來沒有用過此劍,根據劍港記載‘青龜劍’乃是戰國春秋時代,鍛劍名匠公治所鍛十二劍之一,這柄劍因為埋藏土中年代極久,所以當今江湖武林知此劍名者甚鮮,現在此劍便屬於你了。” 南宮遠不客氣地接過這柄古劍,手按劍柄,微微一抽,錚的一聲輕嘯,劍已出鞘,光氣晶亮,映得室內燈光無色。 南宮遠仔細觀察此劍,只見劍身滿是一條條精巧的青色龜紋,單由那巧奪天工的龜紋看,便知是一柄名劍。 極是怪異的便是那精細的龜紋,被兩面白色劍刃一映,劍氣流動,那些龜紋有如活的一般伸縮移動,青光閃閃,耀人眼目。 李秋萍出聲贊道:“真是一柄名劍,南宮相公,你擁有此劍,受助非淺!” 語中含意,暗示南宮遠切勿出言拒受此一奇珍寶劍。 倏然,室中燈光一暗,青龜劍回鞘,南宮遠微微一笑,道:“雲老前輩相贈如此名貴寶劍,不知是否吃虧?” 雲中一鶴冷冷道:“不會不會,不過老夫要告訴你,當今天下寶物已歸你所持,你對於自身安危需加註意。” 南宮遠微笑道:“謝謝老前輩提醒。” 雲中一鶴說道:“老夫因有要事,今日清晨便要離此他往,現在距清晨尚有二個多更次,我便在這短時間裡履行我最後諾言,授你一招劍術。不知你感到時間可夠?否則,容待改期再授。” 南宮遠道:“我勉強試試!” 雲中一鶴點頭道:“好!事不宜遲,你隨我出去。” 南宮遠別過李秋萍,和雲中一鶴來到山崖上。 雲中一鶴由地上拾起一枝枯木,說道:“我授你的劍術,雖只是一招,但其中有著無窮的變化,你若能學會其中奧妙,則能運用自如,發揮至高的功效!” 雲中一鶴頓了一頓,又道:“……劍道中最上乘的是馭劍之術,我現在要按你的,便是要進入極高乘劍道的入門劍術。 這一招名曰‘萬流歸宗’第一式全在練劍之氣,是上乘馭劍術的起手式,你好好觀察我的動作。” 只見雲中一鶴暗中運氣,手捧枯枝而立,只見他臉上一片莊嚴的神情,雙目凝注在枯枝頂尖之上。 南宮遠星目一瞬不眨地看著他,突然雲中一鶴後退一大步,變作左弓右箭步勢,整個身軀伏了下去,他手中的枯枝,仍然抱在雙掌中,可是尖端卻左右擺動,速度奇快,發出一種嗚嗚的悶雷聲。 驀然,鳴聲斂止。 雲中一鶴整個身軀如電閃似地平射出去,突然又捧著枯枝而立,然後收下招式,長長吸了幾口氣,說道:“這招‘萬流歸宗’其名雖是一招,卻含三式。 第一式是練氣之道,第二式是防守。眼觀當今天下江湖武林各派劍術,沒有一招劍術能夠攻進守勢之中。” 雲中一鶴說話之時,頂門汗水,汩汩流下。 南宮遠看得一驚,忖道:“難道這輕描淡寫的一招劍術,令人費盡功力?其中只大不過那枯枝搖擺發出嗚聲之時,深具功力之外,其實兩式,根本不見出力,以雲中鶴的功力,怎會淌下汗來?” 雲中一鶴那道冷寒的目光,掃在南宮遠的臉上,問道:“你剛才看我施出這一招劍術,第二式的秘訣在何處?把你所見奇異之處說給我聽。” 南宮遠答道:“第二式的防守,退後低身,避敵人之劍,雙掌抱劍仍是最主要的守敵之攻擊,可是,晚輩……” 雲中一鶴冷聲接道:“你是否察覺,這般簡單之式,如何能防止敵人之攻擊?” 他由鼻孔中輕哼了一聲,說道:“你再仔細地看清楚,我出手的一舉一動。” 雲中一鶴說著,深深吸了幾口氣,緩步過來說道:“你的青龜劍暫時藉我一用。” 他連鞘接過青龜劍,捧劍而立,照原式施展了一回。 南宮遠這次看得極是真確,他目瞪口呆地望著雲中一鶴抱劍蹲坐之時,掌中合著之劍,乃是在左右搖動一百八十度,有時劃了一個圓弧刺出。 因為速度太快,眼力若無過人之處,只能聽到劍尖顫動,發出嗚嗎之聲外,無法看出劍身,如何在移動轉變。 南宮遠問道:“只是看個大概,難懂其中奧妙變化。” 雲中一鶴冷冷道:“若是這麼容易學得,如何能說天下第一招劍術,你說說看,第三式乃是殺敵之招,其中奧妙在哪裡?” 南宮遠答道:“這一式和武林各派劍法之不同點,是反握劍柄,最後一個變化則是右手施劍,更換為左手刺敵。” 雲中一鶴聽得心中暗驚,忖道:“此人悟力之強,真令人驚歎,如果我傾力傳授,這一招不傳之秘可能要給他學去。” 原來雲中一鶴傳他這招創法,並不盡心,他只不過是不願違背自己的諾言,因他心想,南宮遠縱是聰明至極,也難在二個更次間將這招奇學學會,本來他要施展幾次給南宮遠看,現在見他竟能看出第三式之奧秘,突然改變心意。 只見雲中一鶴抬頭望著星空,輕輕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時已近四更,老夫行將離去,欸……” 他又嘆了一聲,然後說道:“我現在再施展一次,你要仔細地看清楚,熟記其中奧妙,再加以勤練,不難悟出這一招奧秘。” 他說著拔出青龜劍來,將劍鞘棄置一旁,又說道:“這一次我用真劍演練,劍氣能夠波及四丈開外,你最好站遠不動,免為劍氣所傷。” 南宮遠目見雲中一鶴第二次施展這招“萬流歸宗”,他已感到這招劍法真是得奧萬端。 聰明的他也看出雲中一鶴不大願意傳此絕技之心意。 南宮遠依言退出四丈開外,但是他立刻施展出海流真經中的那一招,“返璞歸真”凝神內視。 雲中一鶴雙手捧劍站在四丈之外。 驀然 劍光驟閃! 刷刷……嘶嘶……一陣寶劍破風之聲急急響起。 雲中一鶴已經棒劍凝立,恢復原狀。 這一招三式,自開始到完畢有如電光石火,快得令人只見劍光連閃幾下而已。 南宮遠站在四丈之外,感到劍氣森寒,砭人肌膚,在這一次的觀看中,南宮遠看到了這招“萬流歸宗”三式中的全部變化。 原來在這如同奔雷閃電的劍招裡,竟然蘊藏著十二個變化。 南宮遠腦海裡如電輪般轉著這一招十二個變化之態勢。 雲中一鶴輕步走來,說道:“這招劍法,已經授解完畢,我們恩怨兩清,誰也沒欠誰,老夫和劣徒離去之後,你不妨在此多留幾日,習練此技,以你的智力不難悟解其中奧秘,恕老夫就此告辭。” 南宮遠接過青龜劍,深深向雲中一鶴一躬,道:“老前輩今日授技之恩,晚輩刻骨銘心,永弗忘懷,老前輩有要事離去,恕晚輩不遠送了。” 雲中一鶴冷冷道:“今日傳技,乃是等價交換,不足掛齒感恩。” 說罷,他已經移身奔去。 這個老人便是如此寡情、孤僻,好像這個世間,沒有一個人能夠在他心中留下情份似的。 南宮遠望著他背影消逝,搖一搖頭,仰首發出一聲感嘆。 過了一會兒,南宮遠自己試演著這招“萬流歸宗”。首先他感到這幾個簡單式子,走動起來,很不順心如意,可是,經過幾次的演練,南宮遠陡然發覺這招劍術的步法,像似都含著玄機,劍式手法也極盡詭異,和武林中各門派劍術有著極端不同。 在這剎那間,南宮遠感到這招劍術,確有其獨特之處,因此難能一時習練純熟。 東方現出一線曙光,南宮遠只得收劍返回茅舍。 李秋萍已經凝立門前。 南宮遠急走二步,問道:“李盟主,他們已走了嗎?” 李秋萍道:“我不知他們為何匆匆離去,不過,這樣也顯得格外清靜。” 南宮遠微微一笑,道:“這地方對於盟主調養傷勢很有益處。” 李秋萍一皺黛眉,說道:“南宮相公,你是不是可以對我改一個稱呼,左一句盟主,右一句盟主,令人心煩死了。” 南宮遠呵呵輕笑,道:“那麼你呢,右一句相公,左一句相公,不知給人何種感想?” 李秋萍笑道:“飯已經煮好了,你餓了吧?” 南宮遠喚了一聲,道:“怎麼?你病痊癒了。” 李秋萍笑道:“總是死不了,待你練好劍術後我們便離開這裡。” 於是,南宮遠和李秋萍二個人便留在此地。 南宜遠每日清晨,化費很多時間,習練那招劍術,待他練完武功,李秋萍總是將飯菜準備好待他一同進食。 轉眼間,已是七日。 這位冷傲剛毅的李秋萍,在這幾日中表現極端溫柔,雖然她和南宮遠相處是融洽,可是她心間卻含隱著一絲憂愁。 那絲憂愁,隨著時日漸漸加深。 南宮遠整日浸醉於武功之中,卻未發現她那心底的憂愁。 他只是覺得李秋萍並不像昔日那樣孤傲,乃是一位很易相處的女子,而且也有獨待的溫柔與慈愛。 這一日晚間,南宮遠練完那招劍法後,獨坐崖上仰頭望著天邊星河,暗自發楞。 身後傳來嬌脆的聲音,說道:“你已將劍法練熟了嗎?” 南宮遠微驚回頭望去,李秋萍已走近身後。 南宮遠笑道:“時間多得很,反正我和秋萍姊姊相處一起,頗感愉快,在此多練幾日何妨?” 李秋萍聞言臉色一怔,鳳目中神光閃動,逼視著南宮遠。 南宮遠被她那種威儀懾人的氣度,逼得他不敢抬首,低聲說道:“秋萍姊姊,請你不要介意,恕我一時口不擇言。” 聲音細弱,似有無限惶恐。 李秋萍見他黯然垂頭,像引咎自歉,心中很感不安,嫣然一笑,道:“怎麼啦?我也沒說什麼。你好像是受了我的氣一樣?” 南宮遠道:“你那威儀凌人的神態,讓人非常不安。” 李秋萍笑道:“怎麼我自己就不覺得?” 南宮遠道:“我第一次面見秋萍姊姊,就覺得你和常人不同。” 李秋萍柔聲問道:“遠弟弟,你還恨我嗎?” 南宮遠被問得一徵,答道:“我為什麼會恨你?” 李秋萍突然彎著嬌軀坐在南宮遠身畔,輕聲道:“遠弟弟,你出手打我幾下好嗎?這樣才會使我安心。” 南宮遠道:“昔日你對我的態度確實很壞,不過我知道你並非故意如此,只因諸般巧合造成誤會。” 李秋萍聽得心花怒放。 這時,李秋萍好像完全換了另一個人,傲骨驕氣化成了綿綿柔情,側身依偎在南宮遠身旁,顯出嬌媚撩人之神態。 她身上發散出一種奇異馨香,撲鼻沁心,如芝似蘭,令人欲醉。 南宮遠被那襲人的馨香,薰得心旌搖曳,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李秋萍兩只細膩清嫩的纖手。 四目相對,含情脈脈,默然無語。其實,這時何需言語?眼神傳心,靈犀相通,已勝萬千情話了。 李秋萍自生以來,第一次被一個男人這樣握著她的雙手。 她情懷微盪,粉臉貼倚南宮遠前胸,慢慢地把嬌軀盡偎人懷。 面對著嬌如春花,香逸絕倫的玉人,南宮遠並非柳下惠,自然難以自持,正想張開雙臂…… 突然,李秋萍嬌軀一陣顫抖,緩緩移開,她站立起來,退了一步,轉過身子望著天上繁星出神。 南宮遠怔了一怔,暗自忖思,為何她突然掙脫?難道誤認為我會對她有不當的舉動? 南宮遠呆了一陣,才低叫了兩聲:“姊姊!” 李秋萍突然回過頭來,清澈如水般的眸子中,充滿淚光,臉上神情悽婉,淚痕猶在。 南宮遠急道:“妹妹,我……我觸起了你傷心?” 李秋萍秀眼中,露出萬般柔精,低聲說道:“不是,是我想起一件事而不禁流淚。” 其實,南宮遠哪裡知道她心底處的憂傷。 原來,這幾日的深山相處,李秋萍不覺對南宮遠產生了戀慕之情,她雖然是與眾不同的奇女,但是她畢竟是人,而且是個女人呵! 自然,她和一般女人一樣充滿著熱情,只不過以前,她將那份熾熱的情感,埋藏在心靈深處,現在她愛情的扉門,被南宮遠啟開了。 可是她知道,意中人乃是自己妹妹心愛的人。 依據昔日妹妹對待他的情形,以及又將烏雲神駒相贈他的種種跡象看來,秋蘭妹妹愛他是夠深刻了! 李秋萍身為同胞姊姊,哪能奪取妹妹之所愛呢? 但是愛情,實在是有著說不出奇妙魔力。 李秋萍明知不能去受他,但不知怎樣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剛才,她便是失去了控制那奔放情感的能力。 然而就在那緊要關頭,她腦際中卻閃過秋蘭妹妹的笑貌,宛如一盆冷水兜頭燒下,登時心頭沁涼,神志清醒。 南宮遠輕嘆一聲,道:“生存這個塵世間,誰都難免有一些辛酸的事故。” 李秋萍為逃避情愛的困擾,連轉話題問道:“遠弟弟,你是以什麼寶物,讓那孤傲老人療我傷勢,又傳你劍術?” 南宮遠笑道:“萍姊姊大概知道,那是九天人猿給我的八柄小玩劍。” 李秋萍搖頭道:“那小劍我沒見過,那時我只從遠處望見由鐘樓頂端沖天射出八道劍光,若就是那劍,想來定是寶貴非凡了。” 南宮遠道:“雲中一鶴這老人,雖然生性孤僻不近人情,但他卻守信義,若他憑藉武功強奪我那八柄小玩劍,可說不費吹灰之力。” 李秋萍鳳目凝注在南宮遠的臉上,說道:“遠弟弟,若是我猜得不錯,你最近定有許多奇遇,尤其在武功上,你進步極大,是不是?” 南宮遠微微一笑,道:“略有進步,但我這種微末之技,尚不足道。” 李秋萍道:“我在茅舍前,看見這崖上劍光流閃,劍氣沖天,想來你這招劍術,已經習練成功了。” 南宮遠陡然憶起自己追蹤敵人的目的,驚歎了一聲,道:“我數自來只顧練劍,倒忘記了正事。” 李秋萍皺著黛眉,幽幽嘆道:“我妹妹必定等待很是焦急。” 南宮遠抬頭一望夜空,繁星疏點,皓月中空,該已是三更時分,他沉吟一會說道:“秋萍姊姊,我們現在就走好嗎?” 李秋萍點點頭道:“咱們實在應該回去了。” 李秋萍心中暗暗嘆道:“在這裡多一分依戀,便增多萬幹愁苦。” 南宮遠驀然回頭問道:“秋萍姊姊,你好像心事重重。” 李秋萍嫣然一笑,道:“我現在顧念著秋蘭妹妹和那些群豪英傑的安危。” 南宮遠心中感慨萬分,暗忖她真是一位巾幗英雄,時時刻刻都在為武林正義別人安危著想。 二人一面走一面說話,不覺進入峰谷。 突然,李秋萍伸手拉住南宮遠,縱身閃到一株松樹暗影下。 南宮遠立刻警覺,恍見一條人影疾速在十餘丈外房舍前閃過。 |
第08章 殘毒奇叟a
這時,驀見房舍中緩緩走出一個人來,他目光凝注在數丈外一座大岩石上,厲聲喝道: “什麼人!鬼鬼祟祟隱身不現,可不要怪震某出手了!” 南宮遠和李秋萍,看清那房舍走出的人,竟然是雲中一鶴之徒震山民,不知他離去七日後,為何又來這裡。 只聽那大岩石後,響起一聲長笑,颯然風動,躍出一個身穿黃麻及膝大褂,足著革履,臉上斑痕累累的大漢。 南宮遠和李秋萍見到震山民的耳目那般靈敏,不禁暗暗佩服,付道:“他武功那麼高,怎麼不見走動江湖武林?” 震山民看清來人後,心中一震,隨即笑道:“我以為是誰? 原來是捉鬼神使易天史兄。” 李秋萍聞聽此名,心頭暗驚。 原來這捉鬼神使是十餘年前,縱橫西北黑道一位武林高手,最近已極少聞聽此人,想不到今日再次出現。 捉鬼神使易天史陰惻惻地一笑,道:“十餘年蒙受震兄夫婦關照,易天史畢生難忘。” 震山民臉色一變,問道:“易兄,今夜可是尋仇來的?” 捉鬼神使突然尖聲怪笑,道:“好說好說,史某今夜連本帶利跟震兄算清那筆舊帳。” 震山民緩緩答道:“既然如此,在下捨命奉陪。” 南宮遠聞聽震山民那狂妄無懼的言詞,心中暗驚不已。 捉鬼神使突然仰首一陣怪笑,其聲如同鬼哭狼嚎難聽已極。 突然峰谷那方響起一陣長笑聲,遙遙和易天史的笑聲相應。 那笑聲由遠而近,如同春天悶雷。 震山民聽聞那長之聲,臉色驟變。 李秋萍和南宮遠也同時感到那長笑之聲,不但響徹凌霄,而且悠長洪亮,顯然那此人具有極精深的內功! 剎那間,一個人遠遠站在十餘丈開外之處! 震山民一揚兩條濃眉,說道:“易兄有多少人手,不妨全部叫出來。” 捉鬼神使易天史尖聲笑道:“昔日震兄夫婦,是兩人傷我一個,嘿嘿,今夜兄弟也只需一個幫手就夠了。” 驀然,十餘丈外的那人冷冷說道:“震山民,你暗中伏著兩位幫手,也請他們出來。” 此語一出,震山民和易天史皆感莫名。 可是南宮遠和李秋萍卻無比驚異,想不到那人一現身,使發覺自己二人,眼光之銳利,令人嘆服。 既然身形已被人識破,南宮遠和李秋萍只得緩緩走出。 捉鬼神使易天史一見南宮遠二人,喀喀一笑,道:“原來是兩個娃兒,哈哈,震兄你竟然也收了徒弟。” 震山民目見李秋萍二人,心中暗喜,他急步迎來,說道:“李姑娘,我以為你們走了。” 南宮遠轉首向十丈外那人說道:“這位高人,既然來此,為何不前來面談。” 那人呵呵兩聲,道:“老朽豈能隨便讓人見面?” 他說著,竟由杯中取出一條絲綢,迅快地蒙住了臉,緩緩走了過來。 只見夜色中這人白髯過胸,身著藍綢衣衫,普通身材,不過略胖,只因他臉上蒙著一條絲綢,無法看清他面目。 震山民、南宮遠、李秋萍都看得雙眉暗皺。 震山民這時已知蒙面人武功極高,但不知是哪位高手,他想:“捉鬼神使如何能約了這樣一位高手?” 猛然間,他臉色驟變,問道:“易兄,敢不是單為尋仇而來的吧?” 捉鬼神使易天史冷笑二聲,道:“好漢眼裡揉不進砂子,你震山民的出身來歷,別人不知道,可是卻瞞不過我易天史,哈哈,你震山民息隱武林十八年,為著什麼?難道能夠瞞過我嗎?” 震山民聞言臉色一變,但隨即恢復常態,淡淡說道:“易天史,你要報昔年之仇,不妨立刻動手吧。” 捉鬼神使說道:“你別心急,等會自會跟你算帳。哈哈…… 在四十餘年前,天下江湖武林出現了一位神奇的建築師,名叫震土功,這人敢問是震兄令尊?” 震山民神色突然變得極緊張、惶恐,像似一件大秘密已經為人揭破一樣,這種情形,場中諸人全部看在眼裡。 捉鬼神使易天史極是得意地一笑,又道:“令尊震土功,真是一位建築奇才,他老人家曾經建過天下許多偉大的建築物,尤其是落日谷,是他一生最難忘之建築,而他也在落日谷發現了天下的大秘密……因而他將落日谷的種種建築,畫了一個藍圖。” “落日谷”之名,再一次傳入南宮遠耳裡,令他感到無比神奇。 李秋萍聽到“落日谷”之名,亦是秀色一變,原來她也聽過這神秘之谷的一些傳說。 這時南宮遠和李秋萍都聚精會神地想聽捉鬼神使再說下去,可是他卻乾笑幾聲,不再敘說 捉鬼神使頓了頃刻,然後姦聲笑道:“話說清楚了,震兄當然知道咱們今夜前來是要什麼東西?哈哈……如果震兄能夠奉上那張秘密圖,跟我們合作,昔時仇恨,盡可一筆勾銷,化干戈為玉帛,意欲如何?請震兄三思。” 他語音剛落,只見震山民縱身一躍,兩掌平推而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勁道,直對捉鬼神使前胸撞去。 震山民這一發之勢,運聚了功力,因為他已看出那蒙面老人身負絕世武功,如果讓他們搶先動手,既便是李秋萍和南宮遠要幫助自己,只怕也難擋銳鋒,眼下強敵環伺,處境險惡異常,不如早下毒手,除掉一個少一個。 是故,他在捉鬼神使說話之時,暗中凝滿真氣,一出手就用了十成功力,希望在易天史驟不及防之下,一舉把他擊斃。 哪知捉鬼神使乃是一位極端狡猾之人,他已料到震山民會猝然突擊,所以震山民雙掌擊出,他人已經躍開,尖聲笑道:“咱們已經十幾年不見,沒有商量就打,不覺得大煞風景麼?” 震山民一招落空,雙肩一晃,已搶至捉鬼神使身側,動作迅快無比。 但見雙袖飄飄,不論他用的什麼身法,絲毫不見作勢縱躍,人已如流矢離弦,凌空拍出三掌。 捉鬼神使看得心中暗驚,想不到震山民的武功較十餘年前進步不知幾倍,好在有位絕世高手撐腰,若我單獨一人前來,真是白白送命。 猛聽那蒙面老人淡聲說道:“易天史,你功夫不及他,快退開。” 只見蒙面老人身形不動,一揚右臂輕輕一掌,隔空劈來。 南宮遠看蒙面老人劈出掌勢,毫無力道,虛飄飄地拍擊而出,不禁一皺眉頭,心道: “這一掌如非暗含陰勁,定然有什麼詭異的變化。” 數月來,連經大變,迭遇強敵,南宮遠經驗閱歷大增,所以窺出蒙面老人那一掌看似平淡無奇,但其中必然暗蘊無盡殺機! 只見震山民身子一個倒翻,往後疾射出去 蒙面老人呵呵一陣長笑,電閃間到了震山民身側,左手五指輕彈而出。 震山民悶哼一聲,踉蹌倒地。 蒙面老人得意地一笑,說道:“易天史,你將他捉了。” 李秋萍猛然欺身過來,嬌叱道:“退去!” 她揚手擊出一道壁空掌力,撞向躍來的捉鬼神使。 捉鬼神使嘿嘿冷笑,道:“娃兒!連你也敢打抱不平。” 說著,他翻掌迎去,滿以為自己一掌可將她震死。 雙方劈空掌勁一接 捉鬼神使哇的一聲,口中噴出一股鮮血,蹬蹬……雙肩搖晃後退,臉色慘白肌肉抽搐。 這時南宮遠撲身躍到震山民身畔,猛見蒙面老人閃身急撲了過來。 李秋萍生怕南宮遠受傷,叱喝一聲,身若行雲流水,截住蒙面老人。 蒙面老人長眉一揚,冷哼一聲,道:“你要找死麼?” 左掌一招“撥雲見月”迎擊李秋萍。 他這一掌迎擊,看上去毫未用力,只是隨手推出,其實他已暗中運集了內家劈空罡力。 李秋萍武功深高,見識豐富,聽出風聲有異,嬌軀猛挫,素手輕拍出二掌,橫擊過去。 蒙面老人心想:你這娃兒,縱然武功再高,也難接我這掌。 哪知一股力道橫裡撞來,蒙面老人始覺自己劈出的內勁罡力,被那橫裡撞來的潛力一引,偏向一側,不禁心頭一驚。 待他想收斂擊出的罡力時,已是遲了一步,那浪涌波翻的力道,逕直擊向後側的捉鬼神使。 蒙面老人突然喝一聲,右掌一吐一縮 勁風潛力激盪,那道擊向捉鬼神使的內勁,卻被他擊散。 李秋萍驚聲叫道:“收發由心,意隨念發!” 南宮遠也感到蒙面老人那一招,正是極上乘的內家武學。 蒙面老人露出這一手內家武學后,目光逼視在李秋萍臉上,說道:“老朽不傷你,這件事情跟你們毫無相關,你們二人不必多管閒事。” 李秋萍冷然答道:“我們曾經受人恩惠,如何能見恩人危急不救。” 南宮遠挺身峙立,凝神戒備。 蒙面老人聞聽李秋萍所言,那雙眸子閃出一道寒光,冷聲一笑道:“老朽認識你們兩人,憑你們那點微末之技,還不是老朽敵手,識時務的請過一旁,免得白送性命。” 李秋萍和南宮遠聽說他認識自己,不禁怔了一怔。 南宮遠冷冷接道:“老前輩武功這般高,是個名聞江湖武林的人,為何卻學一些魑魅魍魎小輩,藏頭露尾,難道愧見世人?” 李秋萍見南宮遠如此諷刺他,心知要糟。 果然所料不差,蒙面老人冷哼半聲,右掌忽地平胸推出。 李秋萍急聲叫道:“遠弟 快退。” 她知道蒙面老人這一掌,俱有無比強大勁力。 哪知南宮遠早已蓄勢以待,一見蒙面老人揮掌攻來,忽然大喝一聲,左掌猛地迎擊而出。 李秋萍想不到南宮遠竟然硬接他掌勢、她看得心中大驚,運凝了十成勁力,一掌猛向蒙面老人掌勁迎去。 這一舉是李秋萍情急而發,威勢非同小可,隨拳擊出一股強猛無比的潛力,排山倒海般衝撞而出。 蒙面老人嘿嘿冷笑一聲,喝道:“來得好!” 平推出的右掌忽的一收,緊接著又疾吐而出。 就這一收一攻之勢,力道又加強一倍。 三股潛力懸空一接,劈拍一聲如同雷鳴激起巨響,衝向雲霄! 三人都站立原地,而他們雙肩都不住搖晃著。 驀聽南宮遠暴喝一聲,右掌即時又吐出 掌勢一出無風無聲,無影無形。 蒙面老人雙眸露出一股驚駭之光,他不敢出掌硬接,身若驚鴻,疾速飄出七八尺外。 嘩啦嘩啦連珠聲響 後面一株松樹,無風自倒,但這株樹卻倒得極端怪異,木心粉碎,樹皮仍然連著。 蒙面老人急走兩步,仔細地察看倒下的松樹,緩緩地走了過來,眼光中露出一股殺機,冷冷問道:“你這掌力是誰教的?” 語音冷澀澀的,這種問法,令南宮遠想起在少林寺中,被天摩禪師逼問自己武功來源一般。 南宮遠突然仰首一陣哈哈大笑,聲音悲壯至極。 李秋萍見了南宮遠那一掌之威,也感到無比驚駭,陡然她想起昔日恩師說過一種掌力! 南宮遠笑聲一斂,後退三步,不屑說道:“憑你也配問這武功來源嗎?” 這種狂妄的頂撞,使蒙面老人又驚又怒,他一生在江湖武林只有人怕他,哪有人敢向他尋釁? 蒙面老人右掌剛抬,哪知南宮遠的動作比他更快,“依呀” 一聲喝叫,南宮遠肩後的青龜劍出鞘,閃電也似地劈出一劍。 蒙面老人雙肩一晃,身移三尺,避過一劍。 這種拔劍出手之快,堪為天下一絕。 南宮遠未有繼續出擊,靜立當地,雙手捧劍,臉色混凝肅穆。 蒙面老人和李秋萍,怎會看不出南宮遠這手劍式,乃是上乘馭劍術的起手式。 李秋萍芳心大喜,南宮遠七日練劍,她沒有在場看過,想不到他竟能練成這種上乘劍法。 李秋萍乃是學劍名手,這時見了他捧劍之姿勢,靜若岳峙,對於劍道一門,像是已有數十年火候。因此感到無比驚疑,她想不出南宮遠如何能在這短短七日,練成這般火候的劍法? 要知武功一道,最重訣要一開,觸類旁通。 南宮遠在三月前學會海流真經九招絕學之後,他的武功日日增進,原因是那九招武學的字字經文,乃是啟解武功之要訣,在雲中一鶴傳劍時的第二日,南宮遠偶然想起那深奧的經文有幾段像是講著劍法之修練,他發覺那秘密後,便深入地研究,所以他才能在這短短七日裡,練成別人無法達到的武功成就。 蒙面老人見南宮遠這招劍式,怔立當地未敢出手。 突然南宮遠沉聲說道:“老前輩,請你退去,我不願看你在我劍下流血。” 驀地,一聲暴喝響起。 蒙面老人閃身欺進…… 南宮遠突然一挫腰,青龜劍左刺右掃。 剎那間,寒光流動,滿天劍氣。 “依呀”一聲喝叫。 南宮遠右劍更換左手,劈了出去。 劍光驟閃…… 蒙面老人驚叫一聲,他臉上面巾被南宮遠青龜劍挑落。 李秋萍咦聲叫道:“唐伯伯!是你。” 蒙面老人面巾被挑落,但他左手衣袖卻挑擊在青龜劍上。 南宮遠悶哼一聲,青龜劍立刻垂了下去。 蒙面老人指擊南宮遠青龜劍時,聽到李秋萍咦叫之聲,立刻掩面急退。 捉鬼神使易天史,也轉身疾走。 李秋萍目見南宮遠長劍垂下,欺身過來問道:“遠弟弟,你有沒有受傷?” 南宮遠微微一笑,道:“只是震疼了虎口。” 說著,他將青龜劍入鞘。 南宮遠接著問道:“秋萍姊姊,你看清了那老人的面目嗎?” 李秋萍點點頭說道:“長眉虎目,四方圓臉,肌膚紅潤光滑,一副福相。” 南宮遠贊聲道:“你的眼光好不銳利,秋萍姊姊,你為何叫他唐伯伯,你認識他嗎?” 李秋萍輕聲嘆道:“但願不是他。” 南宮遠突然看見李秋萍向他使一個眼色,意思是說:有旁人在側叫他不要問。 南宮遠轉首走近震山民之側。 震山民連忙起身,說道:“今日蒙受二位援手,甚是感激。” 李秋萍也走了過來問道:“震相公,你受的傷重嗎?” 震山民搖頭一笑,道:“沒有什麼關係,我還能負得起這種傷勢。” 李秋萍輕聲說道:“震相公,不知你能否替我們解釋幾件疑難?” 震山民聞言臉色微變,問道:“李姑娘有什麼疑難之事,恕震某極難代之解釋。” 南宮遠和李秋萍聞言,不禁雙眉各自皺了起來。 李秋萍道:“震相公的秘密,我們絕對不加過問。不過我想知道落日谷在什麼地方,裡面住些什麼人物?” 震山民雙手抱拳道:“李姑娘,請你們原諒,震某無從相告。你們若無旁事,不妨在此多住幾日,震某另有瑣事就先告辭了。” 忽的,黑暗中亮起一道閃光,緊接著,一聲響徹山谷的巨雷。 這雷聲,來得突然,三人不禁都嚇了一跳,抬頭望著天空,只見西北方一片烏雲,恍似奔馬,一下子掩遮了星月之光。 片刻,傾盆大雨將臨 震山民說道:“南宮兄,請你原諒,我受師父之命,不能久呆此地,你們請了。” 說罷,他隱入黑暗之中。 李秋萍搖頭嘆道:“他若無急事,絕不會冒雨而去。” 南宮遠道:“震山民離去七日,今夜忽然而來,不知為著什麼?” 李秋萍輕噢了一聲,道:“他是前來尋找東西的。” 南宮遠問道:“他為找什麼?” 李秋萍嬌聲笑道:“剛才捉鬼神使不是叫震山民拿出落日谷的藍圖來,如我猜想不錯,震山民七日前匆匆離去,可能忘記拿那張藍圖,今夜前來取拿。欸,關於落日谷這神秘的地方,我早有所聞,但總無法察出那神秘之谷的真象,因為凡是在談論落日谷的人,都在頃刻之間神秘死亡。” 南宮遠微微一笑,道:“這也不見得,談論落日谷之名,大有人在。” 李秋萍道:“什麼人?” 南宮遠道:“我知道落日谷在何處。” 李秋萍驚聲問道:“怎麼,你知道落日谷的地方。”上於是,南宮遠將昔日雲中一鶴首先說出落日谷這名,如何有萬年靈蛇,以及自己如何問及東方鶯珠的經過情形,向李秋萍敘說了一遍。 李秋萍輕皺黛眉,說道:“照這樣說來,落日谷和黃皇教有極大關係了。” 南宮遠道:“據我猜測黃皇教之根據地,可能就在落日谷。” 忽然間…… 又是一道閃光亮起,雷聲震耳。 這時,山風陡轉強勁,呼嘯而過,石走沙飛。 閃光迭起,雷聲密如連珠。 李秋萍笑道:“我們今夜無法離開這裡了,大雨頃刻就要落下,咱們進房去。” 她語音未畢,驀然間,幾聲喝叱,夾在雷聲和呼嘯聲中傳來。 大笑聲…… 怒罵聲…… 不斷傳入耳際。 南宮遠和李秋萍各自一怔,南宮遠道:“震山民可能被人截住,咱們過去看看!” 李秋萍沉吟一會,道:“這聲音,好像在一里之外,震山民可能不會那麼快離去一里,而且方向是西北方傳來,難道震山民會取道奔向西北?” 南宮遠道:“這般深夜,難道會有另外江湖武林中人在這荒山裡?” 猛然,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傳來。 隆隆轟轟…… 那慘叫餘音,卻被雷聲所掩沒。 南宮遠說道:“秋萍姊姊,咱們快去!” 李秋萍嬌聲說道:“不要急,他們好像向這邊追逐過來。” 果然那嘈雜之聲,距離愈來愈近。 轉眼間,已經來到前面兩峰谷。 驀地,一道強烈電光閃起…… 四十丈外只見人影幢幢,一張精緻竹轎,由四人抬著走在最前面。 李秋萍急道:“咱們快找地方藏身。” 南宮遠接道:“最好是能夠避風雨的地方。” 李秋萍嬌軀微挫,突向左面側躍而去,南宮遠也隨後奔去。 這兒是一塊大岩石,上凸下四,李秋萍在這裡七八日,房舍四周景物,極是清楚,是以帶引南宮遠來此藏身。 雷聲大作,閃電交射。 南宮遠藉著閃光望去。 只見那座竹轎,已經來到十餘丈之外,抬轎人腳步之快可想而知。 那四位抬轎的人,乃是四個身材矮小,身穿白麻衫,腰束紅色絲帶,留著花白山羊鬍子的人。 竹轎裡坐著的人,也是身穿白花衣衫╴ 那閃電雖然光芒耀目,照澈群峰,但卻一閃即逝。 剎那之間,又復黑暗,南宮遠除了看清四位抬轎人之外,目光所及,似乎後面周圍都閃奔著人影。 忽聽轟然一聲巨雷,只震得四山回鳴不絕。 就在那雷聲初動之際,忽然身側伸來李秋萍一只柔軟的玉手,輕握在南宮遠手腕之上,嬌甜的聲音,說道:“遠弟,我們暫時不要出聲,現在不知有好多武林高手集中此地,咱們在此靜看熱鬧,那轎上的人你已經看清楚了嗎?” 南宮遠搖搖頭低聲道:“沒有。” 李秋萍道:“那是位雙手雙腳齊斷的殘廢人。” 一語來完,突聽一個聲音喝道:“不要讓他們進入房舍中,快截住他。” 只聽幾聲狂笑,雜亂著呼喝之聲。緊接著,又暴響幾聲淒厲的慘叫,顯然是有人受了重傷。 李秋萍和南宮遠內功精湛,雖在漆暗之中,七支內觀物如司白晝一般。 這時竹轎已經在五六丈之外,驀地…… 數條人影,疾似飛鳥,由旁側躍出擋住那竹轎去路。 但聽正中一位面若關雲長的老頭哈哈一陣大笑,道:“海老兒,你今夜已經身陷重圍,要想活著退出去,只怕比登天還難,兄弟念你在江湖上的地位身份,成全你一個全屍,快些自己了斷吧。” 李秋萍低聲向南官遠說道:“那說話之人,乃是當今華山派的掌門人鐵拐子寇時局。此人據說最近出面招盟中原九大門派,肩負今日江湖武林重任,不過和他結盟的只有點蒼、終南二派,那左右看來就是點蒼拿門八臂童武正剛和終南掌門翻天劍龐冬了。” 南宮遠聞言,對於李秋萍見聞之廣,深感敬佩。 只聽轎上的白衣人,連聲冷笑半晌才說道:“你認為你們那點陰謀伎倆,就能驚駭老夫麼?嘿嘿!” 那陰冷森寒的笑聲中,忽的一聲悶哼,接著淒厲的慘叫,連續響起。 南宮遠吃驚道:“那座竹轎,好像裝滿歹毒暗器。” 原來在那白衣矮人冷笑聲中,竹轎的把柄內,突然射出三道綠光,襲向擋在前面的三派掌門人。 但聽點蒼掌門八臂童武正剛一聲暴喝道:“海老兒,你真是歹毒無比。” 竹轎上的殘廢白衣老人冷澀澀道:“難道你派掌門,今日才知我海魂鬼的殘毒。” 李秋萍突然低聲驚喚了一聲。 南宮遠低聲問道:“那老兒厲害嗎?” 李秋萍道:“這老兒,乃是和武林五奇齊名的一位人物,此人天生殘缺,四肢齊膝斷缺,但其智力遠超任何人,尤其是善於施毒,四十餘年前,名震黑白二道天下武林中人,不過這殘毒奇叟,盛傳已死,想不到這時出現。” 李秋萍說到此處,一道靈光閃過腦際,她驚聲接道:“糟了!” 南宮遠道:“什麼事?” 李秋萍道:“見到這位殘毒奇史,使我想起一位臨死的武林中人向我說過一句話。他說‘黃皇教’有二位統帥,三位令主,其中一個統帥便是殘毒,那死者說到‘殘毒’兩字,立刻氣絕身亡,我當時想不起‘殘毒’是指何人,今夜驟見這老毒鬼。 想來殘毒是指殘毒奇叟海魂鬼了,如果這人加入黃皇教,真是夠傷腦筋了。” 南宮遠心中一動,道:“秋萍妹姊,咱們出去,全力將這老兒殺了。” 李秋萍道:“且慢,這老兒智力過人,狡猾無比,他今夜獨自來到此處,可能不完全是被華鐵拐子等人追逐而到的,咱們再觀一下究竟。” 這時閃光滿天,霹靂大作。 風威狂發,松嘯刺耳。 黃豆般大小的雨點兒,傾盆而下。 李秋萍突然移身靠近南宮遠這邊,原來她所站之處,是一道排水縫,這時兩人距離很近,由李秋萍身上散發出一股處女的芳香。 南宮遠陡然轉過頭去。 哪知李秋萍的臉輕貼在他肩上,這一轉頭,南宮遠只感自幾嘴唇恰好在她櫻唇上吻了一下。 李秋萍如受電觸地一抖。 南宮遠低聲間道:“你冷嗎?” 風雨深夜,帶點寒意。 李秋萍嗯了一聲,道:“狂風中有點冷意。” 其實以李秋萍那種深高內功,便是在冰天雪地一也不會有寒意。 南宮遠道:“你不要被雨水淋濕了。” 李秋萍又嗯了一聲。 她將嬌軀又移近南宮遠背上,兩人已經緊緊貼在一起南宮遠只感身後李秋萍吹氣如蘭,一種極甜蜜的滋味在兩人心中醞釀著,他們都暗暗感激天公作美下了這場雨。 這一陣如注大雨,足足下了半個時辰。 使這四面環山的盆地內,到處積水。 在這半個時辰之內,雙方未聞呼喝之聲。 忽的雨住雲散、勁風勢滅。 當空藍天乍現一輪明月,清耀似水,朗澈群山。 轟的一聲暴響,驚醒了沉入甜蜜夢鄉的南宮遠和李秋萍,他們定神望去…… 只見西北方,升起一道沖天火箭,在空中爆了開來。 李秋萍道:“難道我們纖手幫的人也來了嗎?” 原來那沖天火箭的訊號,乃是纖手幫獨一無二的燐光火砲。南宮遠曾經見過李秋蘭燃過這種火箭,他喜道:“可能是秋蘭妹他們。” 這時四五丈外,都已站滿了人群,原來,雙方都在那大雨如注之時,分遣追隨身側的門下弟子。 華山、點蒼、終南派弟子,已經團團圍住殘毒奇叟。 那張竹轎已經放在一處無水的高地,而海魂叟仍然端坐竹轎之上,那四位抬轎白衣人守在轎的前後。 群豪看了西北方的沖天火砲,都無驚異之容。 但聽華山鐵拐子寇時局哈哈一陣大笑,道:“海老兒,剛才那陣豪雨,正是天助你逃脫的機會,想不到你卻白白放過了大好機會,眼下風住雨收,雲散月現,只怕你那點鬼魅伎倆不足以保衛自身了。” 終南翻天劍龐冬側目望了點蒼武正剛一眼,道:“想不到,這老毒物,竟然投入黃皇教中,今夜如不合力把他除去,將留下異口無窮後患。” 這一番話深深提醒了李秋萍、南宮遠。 點蒼八臂童無聲無息地裂嘴一笑,道:“寇兄,請先出手,兄弟接擋第二陣。” 華山鐵拐子道:“對付這滿身奇毒,罪名滿天下的海魂鬼,大可不必和他講什麼江湖規矩,我們一起上吧!” 殘毒奇叟海魂鬼在他們說話之時,他始終端坐轎上,陰惻惻不斷地冷笑。 華山鐵拐子又道:“他好像有恃無恐,那麼鎮靜。” 點蒼八臂童武正剛,笑道:“當然了。不過我看這毒老兒,像似……像似……嘿嘿嘿……” 端坐轎上的殘毒奇叟,突然冷冷接道:“今夜老夫倒真看透了你們堂堂正正的名派掌門,個個貪生怕死,哈哈……黃皇教若一發動攻勢,江湖武林半月就會成為黃皇教天下。” 只聞終南翻天劍龐冬,一聲怒喝,凌空一躍,一掌向轎上的殘毒奇叟劈去! 掌風凌厲,剛猛至極。 可是殘毒奇叟,仍然端坐轎上未動。 掌勁已將近身,陡然後面二位白衣人,四掌齊揚。 隨掌而出一股凌厲無匹的力道,直向騰空的龐冬撞擊過去。 終南掌門龐冬,身軀一陣顫抖,雙肩搖晃,差點倒下。 終南派弟子見自己掌門像遭了暗算,趕忙奔出,衝了過去! 驀聽龐冬顫聲喝道:“你們不要來,水中有毒!” 喝聲未完,那二位阿奔來的終南弟子,竟然雙肩一晃,跌倒地上。 華山鐵拐子寇時局,目睹這情形,臉色大變,提氣凌空飛來,想救終南翻天劍。 哪知道凌厲的狂飆猛撞過來。 他只得往下一沉,可是寇時局腳不敢沾地,手中鐵拐在地面一點,人又翻退了出去。 在這頃刻,兩名倒地的終南弟子,口中發出慘厲的呻吟,整個身子在水地上翻滾著,極端痛苦。 終南翻天劍這時身軀已經連連搖晃╴ 突聞一聲龍吟長嘯,一條人影如同騰空飛馬躍到。 只見他一閃間,飛過龐冬頭上,一手抓住他的手臂。 這時竹轎前後四位白衣人,呼呼……各擊出二道掌力。 八道剛猛無比的掌勁,挾著排山倒海之勢卷了過去。 突聽一聲嬌叱道:“你儘管救終南掌門,我來擋拒掌勁。” 只見李秋萍捷若飛燕地撲飛而至。 南宮遠一手抓住龐冬手臂,猛一提真氣,腰軀一搖,他竟然沒藉任何著腳之地,帶起龐冬的身軀,離地三尺躍出三丈外。 但見李秋萍素手連拍出三掌,運用巧勁將那八道掌力化移開去。 絲!的一聲急響…… 竹轎中突然射出四道綠光,分上中下三路疾襲李秋萍。 李秋萍知道那些暗器,皆是極端歹毒的東西,她不敢沾碰它,蓮足微微一蹬,嬌軀曼妙一翻,人已飛出三丈外。 波波波波…… 四聲爆響…… 那四道綠光在空中爆炸,灑出一片沙綠色火星,落在水上卻熊熊燃燒起來,周遭頓時一片明亮。 場中群豪看得震駭不已,也替李秋萍捏了一把汗。 李秋萍看了那暗器的威力,暗暗叫聲:“僥倖!如果自己不飛回來,定要遭受那些火星波及,全身著火。 南宮遠救回翻天劍龐冬,只見他臉上汗水直流,跌坐地上,像似在用自己數十年功力和那毒氣相抗。 南宮遠轉身想再去救那位終南弟子,抬頭一看,他嚇了一跳! 那兩位終南弟子,身子已經停止翻滾,僵硬地躺在那片積水中,二人臉上肌肉,好象頃刻化去,只剩下一層皮。 群豪看了這種慘絕人寰的死狀,不禁心寒膽戰。 突然劍光一閃…… 一聲悶哼…… 終南掌門龐冬,由肩上抽出長劍,將自己一只右腿,齊膝砍斷,鮮血如箭似地噴了出來。 流出來的血,竟是黑紫色的。 龐冬緊咬著牙關,忍受這種痛苦,讓血變紅之後,自己運指戮住血脈,他此刻已經精疲力竭,氣喘連聲。 很顯然的,殘毒奇叟海魂鬼,已經在那陣大雨中,暗暗選擇了那塊高地,然後在周圍積水下毒。 但不知是什麼劇毒,竟然那般厲害。 南宮遠和李秋萍目睹這種慘狀,相顧駭然…… 嘿嘿嘿…… 殘毒奇叟海魂鬼端坐竹轎上,發出一陣詭秘陰森的奸笑,說道:“這是一個教訓,嘿嘿……老夫四十餘年不問江湖武林事,已經有很多人忘記老夫的厲害了。” 終南、華山、點蒼三派中人,都恨得咬牙切齒,可是沒有一個人敢再發動攻勢,要知圍繞那片小高地的四周積水,大約有二丈方圓,輕功較差者,根本無法躍過,哪能和人動手。 就是李秋萍和南宮遠,亦感到殘毒叟那片小高地危險至極,令人難越雷池一步。 殘毒奇叟海魂鬼又一陣陰笑道:“老夫前來赴一個人之約,也不會和你們這群小輩過不去,嘿嘿……你們若識得厲害,趕緊離開不要多管閒事。” 海魂鬼這番話,好像是警告李秋萍和南宮遠。 其實這殘毒奇叟倒真是厲害,他剛才目睹李秋萍和南宮遠救人的輕功身法,已知兩人武功極高,他懷疑這二人是對方的援手,因此他一面探查兩人身份來歷,一面嚇阻他們。 南宮遠鼻孔中輕哼了一聲,舉步要向前走去! 突然李秋萍玉手抓住他,低聲道:“這老兒鬼計多端,不要輕視他端坐轎上不動,其實他停身處的四丈方圓,已經如同龍潭虎穴,布下層層殺機。” 南宮遠聞言,只得停下身來,但他心中很是不服。 南宮遠輕聲道:“我們難道就這樣呆等著?” 李秋萍微微一笑,道:“他說要赴某人之約,咱們靜看他所等的是何人,由那人先對付,我們觀察形勢再下手。” 兩人談話之聲極為細小,所以旁人無法聽得。 華山鐵拐子寇時局突然走了過來,抱拳說道:“這位姑娘請了!” 李秋萍淡淡道:“不知寇掌門有何貴事?” 寇時局呵呵一笑,道:“沒想到寇某今夜栽在那毒老兒手裡。” 李秋萍接聲道:“寇掌門栽在他手中,並非難堪之事,你傷心什麼?” 鐵拐子寇時局怔了一怔道:“姑娘教訓的是,寇某若猜得不錯,姑娘定是……” 李來萍突然一使眼色,寇時局極是機警,立刻停下語音,他突然又仰首發出一陣呵呵大笑,代替下面的語聲。 殘毒奇叟海魂鬼端坐轎上陰森森一笑,自言自語道:“老匹夫竟然失約了,嘿嘿,難道他也怕老夫的厲害,縮著頭入定了。” 驀然…… 一縷冷卑的聲音接道:“海魂鬼,你今夜陰溝翻了船,你所要等的人已經走得無影無蹤。” 話聲甫畢,七支外突然出現一個藍衣蒙面老人,他正是剛才掌擊震山民的蒙面老人。 李秋萍和南宮遠見了這藍衣蒙面老人又出現,不禁怔了一怔。 尤其是李秋萍,她見過這老人被南宮遠青龜劍挑落面巾剎那的一面。 一位極是熟悉的老人面孔,在眼簾中出現,所以她脫口疾呼:“唐伯伯!” 原來她以為那藍衣蒙面老人是唐家大院的院主 日月輪唐宗主……” 殘毒奇叟海魂鬼見了他突然冷哼了一聲,道:“右統帥,老夫看在教主情面上,常常禮讓於你,而你卻專給我添晦氣。” 李秋萍和南宮遠瞼色驟變,如此說來,那藍衣蒙面老人是黃皇教的頂尖人物右統帥。 藍衣蒙面老人冷聲笑道:“你海魂鬼乃是本教唯一軍師,老夫每一件難事,都要向海兄請教,怎敢得罪於你,哈哈……” 殘毒奇叟海魂鬼,陰聲道:“右統帥,如果你不服老夫指揮,咱們不妨比較個高下。” 藍衣蒙面老人笑道:“好說好說,咱們相處數年,始終暗暗仇視著,誰也不服誰,難得今日咱們稱心如願地較量一下,不過……” 殘毒奇叟海魂鬼兒接道:“不過怎樣?你說出來啊。” 藍衣蒙面老人奸笑一聲道:“……咱們今日較技,若你敗了要怎樣?” 殘毒奇叟海魂鬼冷冷一笑道:“老夫若敗在你手,便立刻退出黃皇教。” 李秋萍聽得暗暗高興,想不到黃昌教之大統帥,竟然互相爭權,這樣當然對咱是有利無害。 藍衣蒙面老人笑道:“海兄,一旦退出本教,損失可謂巨大,哈哈……是教主也不會讓你退出本教,何況我的意思也非要擠你出教,而是要你聽從我的指揮。” 殘毒奇叟冷森問道:“如你敗了怎樣?” 藍衣蒙面老人很快答道:“永遠服從你指揮。” 殘毒奇叟又問道:“咱們要怎樣試法?” 藍衣蒙面老人說道:“有勇無謀,不能成大事,有謀無勇亦無法敗敵,哈哈……咱們這場比較,當然是多方面的,包括機智、武功、經驗、謀略等等……” 他話沒說完,西北方突然沖天竄起一道火光。 這時已是五更夭,星月沉隱,大地漆暗,所以那片火光,格外顯得清楚,在火光中隱隱傳來喝叫之聲。 |
第08章 殘毒奇叟b
藍衣蒙面老人突然說道:“海兄,咱們這場比試改在他日吧!看情形我教中人已經中了敵人之詭計,陷身火海之中。” 殘毒奇叟海魂鬼嘿嘿陰笑一聲,道:“是不是黃皇令主那狂妄小子屬下的人?” 藍衣蒙面老人,急道:“海兄,你若不趕緊去援助,我教之傷亡,你要負全責。” 殘毒奇叟冷冷一笑,道:“那小子被教主寵慣了,就讓他吃些苦頭吧!” 突然藍衣蒙面老人,由懷中摸出一面黃旗,說道:“左統帥,接黃皇令旗。” 殘毒奇叟和那四位白衣人見了令旗,突然齊齊恭身一禮,靜待命令。 藍衣蒙面老人沉聲說道:“現在命令左統帥,即刻前去援助黃皇令主。” 殘毒奇叟海魂鬼,冷哼一聲,道:“右統帥今日之帳,你記著。” 四位白衣人突然抬起竹轎,縱身一躍,過了四周積水。 南宮遠喝一聲,急速撲了過來,隔空一掌劈去。 藍衣蒙面老人急閃過來,左手猛拂出去。 李秋萍也知道這是一個最好時機,若能阻住他們二人一刻,那麼那邊的戰事,對於黃皇教的失敗有極大影響。 雖然她仍不知和黃皇教對敵的是那一路人,但由剛才發現纖手幫的沖天火砲,可能就是李秋蘭妹率領的纖手幫中人。 李秋萍嬌聲喝道:“寇掌門,咱們盡力阻擋他們。” 喝聲中,李秋萍恍似一只飛燕掠了過去,襲擊竹橋上的殘毒奇叟。 華山鐵拐子寇時局,呵呵一陣得意大笑,道:“李盟主,兄弟等人乃是接受李秋蘭姑娘之命,追擊這毒老兒,哈哈……李秋蘭姑娘真是智謀過人,叫敵人不知不覺中計。” 藍衣蒙面老人目睹李秋萍出手,大喝一聲,左掌拍出一道勁飆,猛擊過去。 李秋萍聞聲不去接掌,閃開避開,嬌聲道:“寇掌門,我妹妹已經到達這裡了嗎?” 鐵拐子寇時局笑道:“蒼道盟的好手,大部份都集中此地。” 李秋萍聞言欣喜已極,問道:“請問寇掌門,你們是否已經加入蒼道盟。” 鐵拐子寇時局道:“華山、終南、點蒼三派已在幾日前受到李秋蘭姑娘厚愛,加入蒼道盟。今日這一戰,極端緊要,雙方都出了主力……” 李秋萍嬌叱一聲,身子猛撲出去,一招“橫掃五獄”,玉掌拍擊藍衣蒙面老人“玄機” 要穴。 這時三大派子弟,已經將海魂鬼竹轎重重圍住。 藍衣蒙面老人見李秋萍一掌擊來,冷笑一聲,身子倏然移開數尺,讓過李秋萍一招直向南宮遠身側欺入。 南宮遠怒喝一聲,左掌平胸疾推而出。 隨掌而出一股凌厲無比的力道,直向藍衣蒙面老人撞擊過去。 藍衣蒙面老人,身子還未著地,右掌已疾翻起來,迎著南宮遠左掌劈出的內家罡力,輕輕的一劃一引,人已落實地面。 南宮遠忽覺自己劈出的內家罡力,被一股陰柔之力吸引偏向一側,不覺大吃一驚,猛一沉丹田之氣,穩住前傾的身子,疾向左側移動三步。 藍衣蒙面老人冷冷一笑,道:“你的功力不錯,再接老夫一掌如何?” 右手一探,輕飄飄一掌直劈過去。 他劈出的掌勢,絲毫不帶一點風聲,隨手擊出,行若無事一般。 猛聽李秋萍叫道:“不要接他掌力。” 唰唰唰…… 李秋萍已經抽出長劍,連續攻出五劍。 這五劍,都是極精奧的招術。 但見青光流動,劍影縱橫幻化出一片光幕,把藍衣蒙面老人的攻勢擋住。 南宮遠目睹李秋萍劍招笑道:“秋萍姊,你的劍法造詣深高至極。” 他呼的一掌,直向藍衣蒙面老人劈出。 他這一掌非同小可。 但聞呼呼掌風,有如怒浪擊岩一般。 李秋萍聽到南宮遠的贊佩,心中大喜,右腕一振,那流動的劍影,倏然合而為一,猛向藍衣蒙面老人前胸點去。 藍衣蒙面老人背腹受敵,而這二位年輕人,又是武林中頂尖高手,眼看就被那掌風劍鋒點中。 忽聽他冷笑一聲,全身臥倒地上。 李秋萍冷叱一聲,疾沉右腕,長劍一招,“金針定海”緊隨蒙面老人仰臥下去的身子,去向前胸玄機要穴。 南宮遠急襲蒙面老人後背的一掌,卻因他突然倒臥下去,掌勢落空,一股強猛潛力直對李秋萍撞擊過去。 李秋萍運氣左臂,準備化去南宮遠那道剛猛無儔的掌勁,右手長劍仍然指襲蒙面老人要害。 這本是電光石火的一瞬…… 心念動作間不容髮。 李秋萍左掌移橫前胸,南宮遠掌力已然近身。 李秋萍正要推出內勁,忽覺那近身潛力突然消失。 要知南宮遠的內功,已達爐火純青,收發隨心之境,只因雙方距離過近,一時間收勢不及,擊出去的力道,才直對李秋萍撞去。 李秋萍橫掌一擋,南宮遠立時藉勢收回擊出掌力。 就這一剎那間…… 藍衣蒙面老人,已貼地倒飛出一丈開外,挺身躍起。 南宮遠大喝一聲,人若弩箭射追過去。 驀聞藍衣蒙面老人,梟鳴般地一聲怪笑。 忽的一揚左臂,一股腥臭掌風,直向南宮遠擊去。 李秋萍見蒙面老人出掌時,略帶一股腥風,心頭一震,喝過:“遠弟快請後退,他掌風有毒。” 忽然間,冷芒電奔…… 一道白光,直向蒙面老人飛去。 南宮遠冷哼一聲,猛一提丹田其氣,雙臂一抖,凌空而起,直飛起三丈多高,才懸空一個轉身,化作“蒼鷹攫燕”身法,拔劍猛向蒙面老人撲去。 蒙面老人掌勢劈出,那電奔寒芒已快近身,哪知他竟不慌不忙地回手一抄,已把急裝而來的一柄短劍接在手中,手法巧妙至極。 他剛剛接住短劍,南宮遠的青龜劍已化作滿天寒星破空罩下。 但聞蒙面老人陰惻惻一笑,握腕先把手中接得的短劍,迎向南宮遠打去,接著…… 他雙肩一晃,倏然間閃出九尺多遠,右臂一掙,施出“鐵袖神功”,用內家罡力,隔空掃向南宮遠下部要害。 南宮遠猛吸一口丹田真氣,半空中忽然一展身,下落之勢倏然之間又向前飛起,掠著蒙面老人身側而去。 這等懸空轉身,全憑丹田一口真氣運轉,非有上乘的輕功和深厚的內功決難辦到。 驀然…… 南宮遠右手劍突然變為左手反握劍柄後戮出去。 這一招可說迅快無倫詭奧絕異。 藍衣蒙面老人警覺時青龜劍光已經近身。 就在這間不容髮的剎那…… 藍衣蒙面人冷哼一聲,左手衣袖猛拂劍背,立時有一股潛力把劍逼開,右手一探,欲拿南宮遠握劍右腕。 哪知南宮遠倏然變式,左手反握劍柄,又變右手正握劍把,斜斜劈掃出去。 青光閃動,快逾電擊。 一聲尖銳之響…… 藍衣蒙面老人的左肋衣襟,被青龜劍劃開尺長…… 雖然沒有傷到蒙面老人皮肉,但這一招劍術已令蒙面老人感到無比驚駭,而他也極是暴怒。 南宮遠一劍沒傷到他,亦感無比震驚,此刻星目一接觸對方的駭人殺光,不禁怔了一怔。 南宮遠趕忙捧劍凝立,採取守勢。 突聽幾聲慘叫,連續傳來。 李秋萍轉頭看去 只見被華山、終南、點蒼三派弟子重重包圍住的殘毒奇叟,突然展開極端奇異的攻勢。 那四位白衣人,抬著竹轎竟然迴旋起來,疾急撞向人群。 竹轎所到之處,立刻有三四位弟子,慘叫倒地。 李秋萍看得大驚,嬌軀一晃,凌空飛起。 但見藍衣蒙面老人身形更快,騰空飛起,劈出一道沉雄勁力,懸空擊向李秋萍。 南宮遠冷哼一聲,青龜劍化著一道長虹,人劍疾追上去。 三人出手,雖然有先後之差,但因速度太快,令人看得有如同時發難,劍光、掌風…… 驟閃,排空…… 幾聲悶哼傳出…… 三條人影由半空中落了下來。 只見李秋萍星目放光,怒視著蒙面老人。 南宮遠卻臉色慘白,青龜劍下垂。 蒙面老人似極為悠閒地站立原地,冷笑道:“老夫數十年沒遇勁敵,沒想到今日卻碰上你們二位年輕人,武功之高令老夫驚異。” 就在這一拍延遲,殘毒奇奧的竹轎已經衝出重圍,在晨光下疾奔而去。 那四位白衣人腳步之快,令人驚歎,連華山、點蒼掌門人的武功,也難追上他們一步。 蒙面老人微微一頓,接道:“……但老夫不明了,當今之世,除黃皇教之外,又有誰能夠調教出這樣弟子?” 李秋萍見他在說話之中,眼睛閃動著一絲兇光。 她芳心一驚,急喝道:“遠弟,注意 ” 語音剛出口。 但聽藍衣蒙面老人一陣呵呵長笑,右手點出二指…… 只見二道白光,疾射向南宮遠、李秋萍。 指風嘯空,有如吹哨。 李秋萍和南宮遠手中長劍各劃起一片劍幕,人已疾速退開。 南宮遠因發覺稍遲,只感腕上一麻,長劍落地,人已摔倒地上。 藍衣蒙面老人,擊出二指後,人已騰空而去。 李秋萍驟閃間,躍到南宮遠身側,急道:“遠弟,你怎樣?” 南宮遠搖搖頭道:“沒關係,只不過被指風略微掃著一點。” 李秋萍看到南宮遠右手腕接近脈門處,鮮血如注,不禁皺起眉頭。 這時華山鐵拐子也走了過來,說道:“若不傷及脈門,可用金創藥粉止血。” 說著,他由懷中取出一包藥末,李秋萍親自將粉末散在南宮遠手腕傷口,撕開一條手絹包裹住傷口。 南宮遠吐了一口氣,嘆道:“那人指勁厲害已極,若是發覺稍遲,定然躲閃不開。” 李秋萍抬頭看去,只見七八丈外屍體滿地,她幽幽嘆息了一聲,道:“但願傷亡這許多人,能夠獲取極大代價。” 鐵拐子寇時局慘然一笑道:“李秋蘭那邊戰事,大概已獲全勝。” 南宮遠站了起來,朗聲道:“咱們趕緊過去看看。” 李秋萍轉臉向寇時局說道:“我們有坐騎代步,只得先走一步了。” 寇時局點頭道:“事情緊急,你們先去巴!” 南宮遠捏唇一嘯…… 他和李秋萍展開輕功,直向西北方奔去。 剛馳到谷口,後面已經傳來一陣鐵蹄聲,烏雲神駒已經追到。 李秋萍微紅著臉,說道:“我們只有兩人共乘寶駒了。你先上前座。” 南宮遠星目望了她一眼,翻身上馬。 李秋萍輕輕躍上馬背。 一聲馬嘶,烏雲神駒放開四蹄疾奔出了峰谷。 突聽李秋萍幽幽一嘆,問道:“遠弟,你知道我們姊妹的身世嗎?” 南宮遠搖搖頭道:“不知道。” 李秋萍道:“你是否感到奇異,我稱那蒙面老人為唐伯伯。” 南宮遠輕噢了一聲,道:“你不提起我倒忘記問你了。” 李秋萍淒然嘆道:“那藍衣蒙面者人酷似唐家大院的院主 日月輪唐宗主。” 南宮遠吃了一驚,問道:“那你怎麼會叫他唐伯伯?你……” 李秋萍淒聲道:“唐家大院在十餘年前和我父親交稱莫逆……” 南宮遠問道:“不知秋萍姊尊親如何稱呼?” 李秋萍道:“我父親仍是李家大院主,威震八荒李武彥。” 南宮遠驚歎了一聲,轉過頭來,只見李秋萍美眸中含蘊了熱淚。 李秋萍眼睛一眨,落下兩滴淚水,被風吹去老遠,她淒然說道:“我父在世之時,唐家大院主唐宗主常常來我家,所以他的臉孔在我腦海裡極是熟悉。” 南宮遠沉吟了一會,問道:“你是說黃皇教的右統帥是唐家大院主?” 李秋萍嘆道:“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剛才和那蒙面老人交手那麼久,我總是看不出他的招式是唐家一門的武功。” 南宮遠沉聲道:“也許萍姊姊看錯了。” 李秋萍嗯了一聲,沒有作答。 烏雲神駒恍似雷奔電閃地疾馳著。 突然前面西峰谷升起一縷黑煙,兩人駕騎奔去。 進入峰谷,但聞一陣腥焦之味,隨風傳入鼻中。 這時周遭平靜得很,根本沒有廝殺過的跡象。 南宮遠和李秋萍,雙雙下馬,走過一道狹谷,眼前是一片荒野草原。 但這片草原卻被燒去三四項地,那燒過的地面上,躺著一具具黑炭似的屍體,刀槍斷創拋棄滿地。幾處地面不時有裊裊的黑煙。 由此可想像到這地方戰事之激烈。 可是不知怎地,周遭卻無一個人,好象雙方參戰的人都在這一役死光了。 南宮遠臉上罩了一片悲愴之色。 顯然這些慘酷的場面,引起內心中一陣悲傷。 他想:為何人類要如此殘殺? 李秋萍的想法卻又不同,她只是心想:不知我方死了多少?是勝抑或是敗?秋蘭妹妹當今在何處? 兩人在這原野站立良久。 突然…… 李秋萍聽到後面一陣腳步聲。 兩人不禁急速轉過頭去。四道目光觸處…… 只見後面現出三十六位彪形大漢,他們手中各緊握著一只滿弦的弓箭、瞄準著兩人。 這一下南宮遠和李秋萍各自暗駭。 顯然他二人停身處七支方圓之內,已經成為弩箭目標之的,任憑輕功多高也無法逃脫出去。 李秋萍低聲語道:“遠弟弟,若他們弓一發,咱們同時拔劍,你掩護著我,以最快速度衝向敵陣中,便可滅除弓箭的威脅。” 這時那些彪形大漢,緩緩移動腳步,採取半弧形的包圍。 由他們那種恆靜的舉動,令人一見可知這三十六位弓箭手,都有極深厚的內功基礎。 李秋萍暗暗心驚,想不到敵人有這群弓箭手。 南宮遠也感這三十六名弓箭手,深具威脅。 周遭寂靜得可怕。 這是最令人窒息的一刻。 緊張恐怖的氣氛愈來愈濃厚,雙方已到劍拔弩張的時候。 驀然…… 一聲震蕩蒼穹的長嘯傳來…… 一條灰色人影,如飛而至。 南宮遠和李秋萍聽一這嘯聲,心中各自一震。 當看清來人後,兩人臉上泛出一片喜色。 來人也看清了南宮遠和李秋萍他怔了一怔,喜聲叫道:“南宮兄,李盟主。” 語音未落,他已經衝過弓箭陣閃躍過來。 那三十六位弓箭手,聽到“李盟主”的叫聲,本已上了弦的弓箭,齊收起來,狂聲叫道:“盟主回來了,盟主回來了!” 原來這些人全是蒼道盟的人,因這些弓箭手是李秋蘭最近組織的,所以李秋萍不認識他們。 南宮遠走了兩步迎了上去,朗聲道:“林兄,別來無恙?李秋蘭姑娘可好?” 來人正是李秋蘭貼身侍衛林豹。 林豹躬身向李秋萍行了一札後,對南宮遠笑道:“南宮兄,我和李小姐尋找你們好苦啊!” 南宮遠輕握著林豹的手,道:“林兄,你們太辛苦了。” 由他們這種舉動和簡短的慰問,已經流露出至深的友誼感情。 李秋萍嬌聲問道:“林豹,自我失蹤後,一切經過情形怎樣?” 林豹輕嘆了一聲,道:“自從盟主失蹤後,全盟中人焦急萬分,四處尋訪。纖手幫中四大壇主慘死,以及連番慘敗致使李秋蘭小姐悲痛萬分。” 李秋萍不待他說下去,驚聲問道:“怎麼?你說四大壇主慘死?” 南宮遠淒聲嘆道:“是的,纖手幫已經全被毀滅,四大壇主慘死,連媚護法乃是黃皇教派來臥底的,死在我手下。” 李秋萍聽得臉色慘白,嬌軀顫抖,她雙眸凝注在南宮遠臉上。 南宮遠頓了一頓接道:“我遇見盟主之時,因怕盟主傷心影響傷勢復原,所以遲遲沒將這噩耗相告,欸……” 他嘆了一聲,將這些經過詳細的告訴李秋萍。 李秋萍聽完經過,哼聲道:“我李秋萍誓為死去的兄弟姊妹報仇!” 她渾身顫抖,咬牙切齒,氣得芳容泛白。 林豹道:“我們今日在李秋蘭姑娘神奇妙算的策劃下,已經殺了黃皇教一百多人。” 林豹微然一頓,簡略地說道:“八日前,南宮兄為著尋找盟主下落又告失蹤後,李秋蘭姑娘可真是急死了,當時我們疾追到河北,仍然未聞南官兄行蹤。就在河北,咱們得知消息,聽說黃皇教要向咱們一個神秘基地,發動進攻,於是,李秋蘭小姐迅速地調動人手,以聲東擊西的方法,誘敵追蹤,終於,在此地我方以四十餘人擊敗敵人,大舉獲勝,那位金黃長袍人也中箭而逃。” 他說到金黃長袍人,臉上露出極端的喜悅,南宮遠當然知道他曾經受挫金黃長袍人之手,今日看對方狼狽而逃,難免有一種說不出的歡喜。 李秋萍問道:“我妹妹現在何處?” 林豹道:“李小姐,現在在那邊峰谷替傷患醫療,我立刻帶你們去。” 這時那三十六位弓箭手已經排成二列,恭候在側,見李秋萍走來,齊齊躬身說道:“蒼道盟三十六穿心箭拜見李盟主。” 林豹笑道:“李盟主,今日大戰獲勝,全靠三十六穿心箭,箭箭奏功,他們每位堪稱是神箭手,百發百中,支支利箭戳中敵心。” 李秋萍知道林豹不會誇張,聞言不禁向眾人望了一眼。 只見他們個個身材健壯,虎臂蜂腰,雙目如電,不禁暗贊道:“真是神箭手!” 林豹帶著眾人走過那條狹谷,穿進一片茂密的松林,來到一處滿生蒼松,青草盈尺,峭壁對峙的深谷。 這條深谷蜿蜒曲折,大約有半裡,轉過一個山角,眼前景物突然一變。 只見四周排天峭壁,襯托出一片谷地,前面樹林中露出幾座臨時搭建茅屋。 南宮遠看了四周形勢,暗贊道:“李秋蘭真有統軍布陣之才,她選擇了這個谷地,只要守住那條通道,可拒擋敵人千萬。” 突然茅屋中傳出一聲喜悅的嬌叫:“姊姊,姊姊!” 茅屋中奔出一位白衣女子,她像似一只離巢飛燕,一下子投入了李秋萍的懷抱。 李秋萍玉臂一張,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她們沒有說半句話,但兩人美眸中都含滿了淚水。 良久良久,李秋萍方才迸出一句話來:“妹妹,你真能幹。” 李秋萍咽聲道:“姊姊,我想念你好苦啊,你若再遲遲不回,我可會傷心死了。” 這時茅屋中走出十餘人來,他們肩上、臂上、腿上都包裹著白紗布,衣衫上血跡猶存,他們互相攙扶著,臉上都露出一絲笑容。 李秋萍一看到他們,急步走了過去,笑道:“諸位豪傑英俠,你們趕快進去,我李秋萍無比感激!” 她見了本盟中人對她如此友愛,感激得熱淚直流。 其中一位乃是崑崙掌門劍野真人,他拂髯笑道:“盟主平安歸來,恕我等不能遠迎之罪。” 李秋萍激動地道:“小女何德何能,受到諸位英豪如此愛戴,真令我內心慚愧已極。” 這十餘人全是崑崙派中人,有的是俗家弟子。 突然穀道上傳來一聲呵呵大笑,道:“劍野道長,你們辛苦了。” 只見谷口現出二十餘人,他們正是華山鐵拐子寇時局、點蒼八臂童武正剛和終南翻天劍等人。 李秋蘭一眼看見被人攙扶著的翻天劍龐冬,急忙迎了過去,嬌聲問道:“龐掌門,你……” 翻天劍龐冬哈哈笑道:“咱們損失十幾位弟子和我一條腿,但卻換來一片勝利,李姑娘,你說我們會吃虧嗎?” 李秋蘭的聲嘆道:“如果不是龐掌門等人引退那殘毒奇叟,這邊的人可要全軍覆沒了,所以可說龐掌門應自居首功。” 點蒼八臂童武正剛裂嘴一笑,道:“我等一介武夫,若非李姑娘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哪能和黃皇教群魔一爭長短。” 華山鐵拐子寇時局,輕嘆一聲接道:“武兄,說得是,昔日我等以為黃皇教仍是一些邪魔外道肖小之輩,不堪一擊,但經這幾次戰役之後,我們極是慚愧,黃皇教不但勢力強大,而且擁有那些令人驚駭的魔頭。縱然中原九大門派聯盟對抗黃皇教,若無李姑娘這種絕世智謀的人來統帥策劃,天下江湖武林指日要被消滅。” 李秋蘭突然一整面容,對著李秋萍深深一福,道:“盟主已經回來,今後之事完全由盟主做主,不知盟主有何命令?” 李秋萍玉手微揮,說道:“大家暫時入內休息,有話下午再談。” 群豪聞言,恭身而退。 林豹、南宮遠、劍野真人、鐵拐子、武正剛、李秋蘭、李秋萍七人緩步走進中間一所茅舍。 裡面有幾塊石頭,李秋萍讓眾人坐下後,自己緩步坐在南宮遠左側,嬌聲說道:“首先我向諸位介紹,這位是南宮少俠,單名‘遠’字。” 李秋蘭笑道:“盟主,南宮少俠最近名震天下武林,場中諸人已經都知道他大名。” 說著,她對身側的南宮遠微微一笑。 南宮遠站了起來,向眾人抱拳一札,說道:“南宮遠乃是江湖武林落魄人,受到李小姐這般褒獎,真使人慚愧。” 劍野真人笑道:“南宮少俠,虛懷若谷,英氣內斂,真是大俠風度,我等衷心敬佩。” 李秋萍自從身羅殘疾後,對於南宮遠前日在那廢院中大展身手一事毫無所知,所以對於他最近名震江湖之俠名,根本不知道,她睜著一雙鳳目看看南宮遠,那意思是說:“你怎麼不告訴我呢?” 李秋萍笑道:“李秋萍離別諸位近月,想不到武林中已經有了巨大變化。” 李秋蘭淒聲道:“稟告盟主,纖手幫……” 李秋萍搖搖手道:“這個我已經知道了,不知另有變故嗎?” 李秋蘭道:“蒼道盟三個神秘基地安好無恙,請盟主放心。” 李秋萍問道:“不知在這幾日加入蒼道盟的英雄豪傑有多少?” 李秋蘭答道:“華山、終南、點蒼三大派,是最近加盟的,除了三派之外,有天下各地英豪六十餘人加入,還有二位是百毒叟郎逸道和名震黑龍江一帶的雨傘俠柳飄揚。” 鐵拐子寇時局噢了一聲,道:“想不到這位行蹤詭異,武功絕高的雨傘俠也加入本盟。” 李秋萍點點頭道:“雨傘俠柳飄揚,是一位難得的武林高手。” 李秋蘭道:“還有一件大事,便是公孫笠大俠招集一批神箭手已經編入蒼道盟,他們每位於神射之術有獨特的造詣,百步穿揚,箭無虛發,今日大勝黃皇教完全靠這三十六位神箭手。” 劍野真人也接聲贊道:“貧道行蹤江湖數十年,首次見到這般超絕的弓箭手,他們在今日箭法令敵喪膽失魂,一弦二箭,支支穿敵心臟。” 李秋蘭笑道:“你們知道三十六穿心箭中有七人乃是名聞蒙古的沙漠七箭嗎?” 八臂童武正剛驚聲道:“沙漠七箭!他們乃是橫行蒙古、新疆、青海一帶的……” 李秋蘭道:“他們已經收斂兇焰,誓死效命蒼道盟。” 李秋萍點點頭道:“沙漠七箭的袖射之術早已名聞全國,蒼道盟慶幸能得這七人,真是一大主力。” 李秋蘭說道:“今日大勝黃皇教,據我推測已使他們日益加深的魔焰稍斂,大概在半月之內,他們不會再進攻我們,我想這個時候應該整頓一下本盟組織,以待下一次大戰的勝利。” 李秋萍嘆道:“小女本想在纖手幫分舵召集天下武林,共商大事,但因我受傷失蹤後告吹了,今日,天下群豪繼續不斷加入蒼道盟,已使這籌備中的蒼道盟,能夠真正的成立了。” 她頓了一頓,又說道:“蒼道盟自籌備到現在已經二年,蒙受諸位英豪的愛戴擁小女為盟主,但卻未經過正式的選舉,本盟的組織也沒有妥當的安排,所以,小女想在最近召集全盟中人推選新盟主。” 劍野真人沉聲說道:“李盟主在江湖武林的聲望,可說是最好的人選,貧道想推選新盟主一事可以免了。” 鐵拐子寇時局在昨夜目睹過李秋萍的武功,他接聲道:“依老夫看來,天下江湖武林除了李盟主沒有另外一個人能榮登蒼道盟主之位。” 李秋萍正色說道:“蒼道盟人才眾眾,任何一位都能夠榮登盟主之位,譬如,關東大俠追風秀士公孫笠,他可說是蒼道盟主的最好人選。” 眾人聞言暗暗忖道:“是啊!公孫笠這人的確能夠任此要位。” 李秋萍將目光投注在南宮遠身上,說道:“除了公孫笠先生之外,其實還有很多人夠資格榮任盟主。” 室中諸人都知道她現在是指南宮遠。 南宮遠在江湖武林的聲望雖然不如公孫笠、李秋萍、李秋蘭,但眾人都知道他是一位武林後起之秀,前途不可限量。 南宮遠看見李秋萍的目光,知其心意,他站起來呵呵一笑,道:“李盟主當職已經二年,德服眾才,沒人異言,若是蒼道盟更換盟主,一旦發生任何糾紛,實是為敵人所乘的大好機會,在下認為盟主之位絕對不可更換,不知在座諸人意思如何?” 劍野真人、鐵拐子、八臂童齊聲說道:“南宮少俠說得極是,望李盟主為著武林大局著想。” 李秋萍微笑道:“我退出盟主之位,並非退出蒼道盟。” 她幽幽一嘆道:“諸位都知道李秋萍,乃是一個女兒身,如何能夠長居江湖武林,所以我想選個永遠當盟主之位的人,使這蒼道盟永久存在武林,為天下江湖武林中人排解糾紛,伸張正義。” 南宮遠輕聲道:“李盟主雖然是女兒身,但咱們當今誓盟消除魔焰,是指黃皇教。黃皇教一滅,李盟主便可功成身退。” 他這一番話說得李秋萍無言可辯,而且也令她嬌美的臉上泛起一絲羞紅。她沉吟了一會,方說道:“諸位雖然極力推崇我當盟主,但蒼道盟幾乎羅集了天下各地英雄豪傑,不一定每位都和你們一樣愛我我,因此我決定在十一月二十七日召集全盟中人,自由選舉盟主,李秋萍若被選上,當然無所異言。” 她語音剛落,林豹吼聲說道:“誰敢不服李盟王,我林豹便殺了他。” 李秋萍叱聲喝道:“林豹,你說什麼?” 林豹見了她威嚴的目光,低下頭道:“林豹一時失言,請盟主恕罪。” 李秋萍見狀,立刻轉怒為笑,說道:“蒼道盟乃是天下各地英雄豪傑組織而成,雖然組織中形式上有職位之分,但同盟中人都應該互相尊重,絕對不可存著專橫霸道的心理。” 諸人聞言暗暗敬佩李秋萍的美德,要知像劍野真人、鐵拐子、八臂章等人,皆是一派宗主身份,他們一旦加盟,為人所驅使,這不是一件極難的事嗎? 李秋萍轉頭對李秋蘭問道:“蘭妹,不知你對我所說有何意見?”~李秋蘭嬌聲道:“姊姊之見,跟我相同,蒼道盟應該正式選出一位盟主。” 李秋萍道:“不知妹妹選擇何處來歃血大盟?” 李秋蘭道:“我們處身這座山頭,四周峭壁,地勢險峻,只有一條通道,黃皇教中人若在咱們歃血大盟時突擊,這個地方實是易守。” 李秋萍點頭道:“好!我們就選這個幽谷做蒼道盟的總壇。” 李秋蘭道:“十一月二十七日,距今還有十五日,我們也應該裝備一下,林豹,你乘騎向本盟三個秘密基地通告。” 林豹點頭應道:“是!我立刻動身。” 南宮遠突然站起來,道:“林兄,稍慢。” 李秋萍問道:“南宮少俠,你有何事?” 南宮遠道:“李盟主,在下已經三年沒回家,心中老是牽掛著家鄉,我想趁著這幾日空隙,回返故里,探望老母,在二十日前赴回此地參加歃血加盟大典。” 李秋萍微微一笑,道:“南宮少俠是位至孝的人,真令人可敬,你早應該回去望望她老人家。請南宮少俠代我向伯母問好。” 李秋蘭雙眸含著一弘秋水,望了南宮遠一眼,笑道:“若不是事務纏身,我們姊妹便伴你同去拜見伯母。” 李秋萍看了妹妹的眼光,她心中暗嘆一聲。 南宮遠和林豹騎上寶駒分程而去。 夕陽西墜,紅霞滿天。 一匹千里神駒來到旗雲山腳下的小鎮中,南宮遠雙眸掠掃著鎮中欣欣向榮的樓房店舖,臉上露出一絲極是歡悅的微笑。 因這是他的故居,當他看到故居三年的發達,當然免不了一種欣喜。 鎮中的人,都以奇異的眼光看著他。 他坐下神駒,太過雄偉矯健,極引人注目。 旗雲山是鎮中唯一的峰巒,距離鎮中心約有半裡。 英姿威武的騎士輕放坐騎,直向旗雲山腳奔去。 不過半刻工夫,已到旗雲山腳下。 騎士本來極為歡喜的神色,突然罩上一層奇異警覺之陰雲。 原來在三年前,他記得旗雲山腳下,除了自己家中一座茅屋之外,還有四戶鄰居,而今那一片茅屋卻化為烏有。 南宮遠放騎疾速奔了過去,只見這片土地上,現出一處火焚過的殘跡。 南宮遠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呆呆地望著那片焦黑土地出神。 夕陽已經過了峰頭,夜色慢慢地降臨,這個地方顯得極為陰森、淒涼。 突然,一個樵夫挑著一擔木柴由山角轉了出來。 那樵夫抬頭一眼看到一動也不動的南宮遠,驚叫一聲,道:“啊喲,鬼……鬼魂又出現了。” 這一聲驚叫,驚醒了南宮遠。 只見那樵夫丟下了一擔木柴,拔腳狂奔。 南宮遠突然翻身下馬追了過去。 那樵夫只見眼前人影一閃,南宮遠已經擋在前面,樵夫驚叫一聲,轉頭要跑 南宮遠伸手抓住他肩頭,出聲道:“你不要走,我有話說。” 那樵夫渾身打抖,頗聲道:“冤鬼、怨鬼……我和你們無怨無仇,你不要捉我去……南無阿彌陀佛、南海觀世音、阿彌陀佛、玉皇天帝……閻羅王……” 樵夫像中了病魔般喃喃不絕的誦著一些佛號神名。 南宮遠輕聲道:“這位老兄,你轉過頭來看看,我是人,不是鬼。” |
第09章 大鬧少林寺
那樵夫像似駭極,雖然聽到這是人聲,但仍不敢回頭來看,他口吃地說道:“我不相信,你是鬼魂化身的,請你可憐可憐我有九十歲祖母,我阿吉一生從不做壞事,沒有害過任何人……” 南宮遠皺皺眉頭道:“我就是厲鬼,也不會加害於你,你轉過頭來,我有話向你說。” 樵夫聞言,方才緩緩轉過身來,但他眼光仍然帶著恐怖的神色,呆呆看著南宮遠,雙腳微微發抖。 南宮遠輕聲問道:“請問老兄,這邊的住戶哪裡去了?” 樵夫聞言已經知道他確是一個人,但眼睛仍充滿恐怖神色,道:“你……你是外地來的嗎?” 南宮遠心中暗自嘀咕著,他已感到事情有些不尋常,南宮遠道:“我以前住在這裡,今日來探望一個人。” 樵夫以懷疑的眼光看著南宮遠,問道:“你的話當真嗎?” 南宮遠道:“不是來尋人,我無緣無故來做什麼?” 樵夫嘆了一口氣,道:“你不要找了,住在這裡的人全部死光了。” 南宮遠聞言一手抓住樵夫肩頭,厲聲喝道:“你胡說八道!” 只聽樵夫如同殺豬也似地哼叫起來。 原來南宮遠這一抓,幾乎將他肩骨抓碎。 南宮遠驀然驚覺松了手指,只見樵夫汗水直流,呻吟出聲。 南宮遠由懷中拿出一塊銀子,說道:“這位老兄對不起,我因為一時情急抓傷了你,這點銀子你拿去喝喝茶。” 樵夫見了銀子,立刻停止哼聲,但仍然愁眉苦臉,顯然肩部還很痛。 南宮遠將銀子塞在他手裡,說道:“老兄,你說這裡的人全部死了,是真的嗎?” 樵夫道:“是我親眼目睹怎會假,人之生死,豈可胡說八道。” 南宮遠聽得心中一驚,急聲問道:“你怎麼看到的,請詳細說給我聽。” 樵夫見他驚急之狀,突然令他想起一件事來,不禁又將眼光凝注南宮遠臉上,猛然地喚了一聲問道:“請問你是不是複姓南宮?” 南宮遠被問得反而怔了一怔,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姓氏?” 樵夫輕嘆一聲,道:“你終於來了……” 南宮遠臉色微變,問道:“你說什麼?快將那經過告訴我。” 樵夫望著南宮遠說道:“這是一個駭人聽聞、慘無人道的凶殺案件,就在二個多月前,我在山中砍柴突然聽一陣慘叫聲,這時雖然已經很晚,我心裡很害怕,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於是我尋聲而下,來到山腳,那些嘶叫聲已經沒有了。 那四五戶人家房舍衝起一片火光,熊熊燒著,我很快跑了過去,火光下只見屍體滿地,小孩婦女一個個不知被何人殺死,鮮血淋漓,極是恐怖,駭人。 當時我被嚇呆了,就在這時,傳來一聲慘叫,我循聲望去,只見最南端的一間茅屋門前,站著一位婦女,隨即搖搖晃晃又倒了下去……” 南宮遠不待他說完,急問道:“那婦人是不是四十餘歲?你看清楚沒有?後來怎麼了?” 樵夫望著南宮遠淒聲一嘆,道:“那婦人沒倒之時,像似揮手叫我,所以我很快跑了過去,只見這婦人滿臉鮮血,衣衫破碎,鮮血還不斷由她身上流了出來。 這時,她見我跑來,又掙扎坐起,可是她受傷極重,只聽她說出一句話,張口噴出一股鮮血便倒地身死……” 南宮遠急問道:“她說了什麼話?” 樵夫道:“她只說了‘南宮’兩字,便死去。” 南宮遠聞言臉色慘白,渾身顫慄。 樵夫嘆了一口氣,又說道:“我伸手扶起她屍體之時,突然看到她染滿鮮血的雙手緊握一塊白絹,上面寫了一些字跡,我是一個不識字的人,當然不知裡面寫些什麼? 但以我心想,這婦人臨死時說出‘南宮’兩字,像似人的姓氏,所以我想她可能是有話托我傳給她的親人……” 南宮遠雙目圓睜,問道:“後來怎樣?” 樵夫道:“我將那塊白絹拿了起來,如她是要我傳達語言的話,終有一日她的親人會前來這裡,事情發生到今已是二月,你是第一個到達這裡的,所以我剛才問你是不是複姓‘南宮’?欸…… 我看那婦人可能是你的親人,那塊白絹我還收藏在家裡,你跟我去看看是不是你認識的人?” 南宮遠這時心中無比悲傷,因為樵夫所說的婦人,極似自己的母親,可是他不相信母親會慘遭不測。 她老人家和人無仇無怨,當然不會有仇敵,也不會是盜賊,因為這邊住戶,都是極貧窮的人家,盜賊怎會前來呢? 南宮遠向道:“你家在哪裡,咱們快點去!” 樵人挑起那擔木柴,突然啊喲一聲摔倒了去。 南宮遠皺皺眉頭,知他肩上還疼,於是他左手輕輕將木柴提上左肩,說道:“你趕快帶路。” 樵夫目睹南宮遠輕輕將這擔百多斤的木柴上肩,不禁感到無比詫異,因為南官遠的外表,像似一個文弱書生,怎會有這麼大力氣。 樵夫在前面帶路,南宮遠跟在後面,烏雲神駒也輕放著腳步跟著。 寂靜的夜裡,烏雲神駒的鐵蹄聲,好像一陣哀樂。 南宮遠此刻心情無比沉重,他暗暗向天禱告著,但願那白絹不是留給自己的。 大約走了一盞熱茶功夫,在鎮都一片簡陋的草屋中樵夫手指著三間破房子說道:“就在這裡。” 南宮遠輕將木柴放下,樵夫推開房門,裡面傳出一聲極是蒼老的女人聲音,向道:“阿吉,你回來了嗎?今日怎麼這樣晚。” 只見破房中一盞枯黃油燈照在床上,一位年邁老婆躺在上面,樵夫很快跪了過去,說道:“婆婆,我在山腳下遇到一位相公,他複姓南宮……” 那老婆將手探入懷中,問道:“你是不是要那塊白絹給他看?” 說著,她已由懷中摸出一塊卷起的白絹來。 南宮遠走了過去,輕聲說道:“老婆婆,你好,那塊白絹藉我一看。” 白髮老婆輕咳一聲,道:“這位相公請坐,我是一位殘廢的老人,不能起身迎客。” 南宮遠雙手微微顫抖著接過那塊白絹。 枯黃燈光下,只見這白絹染滿一片一片血跡,上面寫了幾個大字,是用鮮血寫成的。 南宮遠雙目辨認著字跡,只見上面幾個字首先映入他眼簾,他身軀晃了幾下,原來上面寫道:“南宮遠你不是我兒子,恨我已經無法告知你其中緣由了。” 這極是簡單的幾個字,已足證明南宮遠母親的死訊。 南宮遠看罷,雙肩一陣搖晃,眼睛發黑,一跤跌倒地上。 樵夫急步過來扶起他身子,叫道:“相公……相公……” 南宮遠站直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出房外,夜風一吹,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極度的悲傷,突然掩面痛哭出聲。 誰說英雄不流淚,其實沒到傷心時。淚水流盡了,代替的是血絲。 一聲淒厲的鳥叫,驚醒了他極度的悲哀。 他凝望著夜空寒星,腦海裡不斷思索著那二句字意:“南宮遠你不是我兒子,恨我已經無法告知你其中緣由了。” 南宮遠暗自語道:“那麼我是誰的兒子?我是誰的兒子?誰的幾子?” 突然他厲聲叫道:“母親啊!你為何不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啊” 他不斷地回憶著以前種種事情,可是沒有一件能夠證明自己不是她老人家的兒子。 可是為何母親臨死時卻留此遺言呢? 難道一個人將會自己親生兒子說成不是自己兒子嗎? 南宮遠迷惑了,他無法把自己解脫出來。 驀然,南宮遠想起一件事,前二月被李秋萍天罡指打傷,臥病纖手帶分現中,李秋蘭說我在幼時曾練過一種極是玄妙的內功,難道我真的自幼便練過內功嗎? 但自我記事以來,根本沒有任何一人授過自己內功心法。 南宮遠腦海裡陡然憶起少林天羅神僧說過一種奇妙內功呼吸,他說:這種內功呼吸法,需在母胎練起,就是說在懷孕中,母身便要習練特種呼吸法,一直到孩子出生這一段是初步基功,然後,一離母體便開始以人工引導嬰兒的呼吸。使這孩兒由奇特的呼吸練習內功。不過這種‘嬰兒內功心法’極是難練,因為母親本身要是內功極端精湛的人,再來就是第二段筑基功,要在引導嬰兒呼吸時,完全由傳授的人用本身真氣導引嬰兒的氣機,其中若稍有差錯,這嬰兒立刻會血氣逆流,窒息而死。 南宮遠想起這一段話後,喃喃自語道:“少林天羅僧從沒教過自己內功修練法,而我也沒有練習過,一個練武人如無內功,便無法運貫真氣,如我沒學過內功,為何會運轉真氣流通百脈?又能提氣凌空上躍?為何我的武功能取得超乎常人的進展? 難道我真的自幼便練成‘嬰兒內功心法’嗎? 生我之父母真是絕世的武林高手嗎? 那麼他們是誰? 他們在哪裡?在哪裡?” 南宮遠這時像瘋狂了一般,大嚷大叫道。 任何的思索、推測,他都想不出緣由來。 關於他的身世之謎,他已經無法明暸清楚。 接替著是殺死自己母親之謎。 盜賊?是不可能的。 意外事件?那更是不可能,如是意外的話,絕對不會是鄰居的全部殺光。這顯然是一種殺人滅口的殘酷手法。 仇恨嗎?當然自己母親不會跟人有仇,其中只有二種可能性。 第一,是我那不明的父母仇敵,尋到這裡殺人滅口。 第二,是我自己的仇敵,引起敵人報復心理,殘殺家母洩憤。 自己的仇敵有哪些人? 黃皇教中人? 但是,黃皇教的人,沒有一個會知道自已的家,當然不會是黃皇教中人殺的。 少林寺的和尚? 想到少林寺,南宮遠突然暴射出一股駭人的仇恨火焰。 他想:少林寺的可能性極大。 一是少林寺的人知道自己家中住所,二是少林群僧無法擒捕自已,他們才下辣手殺害我母親,逼我上少林寺尋仇。 那麼少林寺群僧為何要殺及無辜的人?可能是他們下辣手時被鄰居看到,怕一旦傳出江湖武林,損及少林聲譽所以殺人滅口……。 南宮遠愈想愈對,頓時間仇恨火焰沸騰,他厲聲叫道:“少林群僧啊!少林群僧!我南宮遠若不將這兇手挖心祭母,誓不為人。” 說到此處,他怒吼一聲,飛身上騎。 急促鐵蹄聲,劃破了寂靜的深夜。 南宮遠馭騎疾奔河南少室峰。 冬月如鉤,寒星萬點。 在星月霜華之下,依稀可見少室峰屋宇連綿,高牆碧瓦。 這時已是初夏時分,和尚都已經上完晚課,睡進夢鄉。 一個青衫少年站在寺院大門前,雙眸露出一股駭人的寒光,他嘴角度出一絲冷冷的微笑。 那笑意,似憤恨,似悲愴…… 略微帶著一種殘酷的氣息。 他微微聳肩,大步直向院門走去! 錚錚咚咚,他伸手敲著門環。 這聲音在夜中傳出,守門的和尚被這敲門聲驚醒,睡眼惺鬆地由旁側小門走了出來。 南宮遠又伸手咚咚敲著大門。 這灰衣和尚大聲喝道:“你這人怎麼搞的,儘管敲著門幹麼?” 南宮遠斜眼一睨和尚,他認識和尚是當今第四代百字輩的弟子。 他不管和尚的喝聲,咚咚……又連續敲著門。 這和尚真是惱怒了,吼聲喝道:“你聾了嗎?或是瞎子?” 南宮遠恍若無聞,咚咚咚……繼續敲著院門。 和尚一個箭步竄了過來,伸手疾向南宮遠扣來。 南宮遠一聲冷哼,左手微封,運出內勁微微一震 和尚“哀喲”一聲哼叫 右手腕骨脫曰,疼痛至極。 但這和尚猛地扳起右腿,兇狠地踢向南宮遠“下陰穴”。 南宮遠星目微睜,右腿一擋一彈。 和尚慘叫一聲,腿骨被震斷,跌出丈外,坐地不起。 這時側門急急又走出三位和尚,他們撲身過來察視那和尚的傷勢,其中一人抬起頭來掠望著南宮遠,沉聲說道:“這位施主深夜上少林寺,辣手傷人,不知有何貴幹?” 南宮遠冷冷道:“你們趕快開啟寺院大門,迎接煞神。” 這和尚聽得怔了一怔,隨即冷笑一聲,道:“原來施主是前來少室峰尋釁的?少林寺數十年來,無人敢來尋釁,閣下真是膽大包天,請報上名來。” 這和尚比較機智深沉,他知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何況自己師弟竟然在剎那間,被他震碎手腕,打斷右腿,顯然身負絕功。 南宮遠冷聲問道:“你們開不開大門?” 和尚沉聲道:“寺院大門,非極端事故,絕不啟開,施主既然是尋釁而來,請由小門進來,待我通報師父定奪。” 少林寺大門對通常香客,或是拜訪的武林中人,是從不開庭的,除非是極有名望的高人,聚眾拜訪,或是寺院大慶,方才開這大門。南宮遠在少林寺七年,他怎麼不知道規矩,今夜他是尋仇而來,當然故意為難他們。 南宮遠冷冷一笑,道:“你們不開大門迎接,我就自己進去。” 說著,他輕輕提氣躍上大門,踢門而入。 這舉動是深深犯了少林寺的大忌,要知躍大門而入,乃是無比蔑視少林寺,這些和尚看得臉色驟變。 他們疾速走進側門,攔截住南宮遠,喝道:“施主如此輕蔑本寺尊嚴,恕咱們出家人也不和你客氣了。” 南宮遠星目凌芒一掃三人肺上,冷冷道:“你們要擋我之路,休恨我出辣手了。” 那位清瘦的和尚,對左側和尚說道:“師弟,你趕快鳴鐘報警。” 他說著,驀然欺身而上,一招“黑虎偷心”當胸擊了過去。 南宮遠冷笑一聲,道:“你的武功還未到火候,最好叫天鳴出來,我有話問他。” 南官遠說著話,不閃不避,施出少林絕技“鎖龍手”,一下子扣住了這和尚的右手脈門。 這和尚心頭大驚,自己的武功,在少林寺中深受諸位師父贊佩,想不到一招下便受製人家,而且對方施出的招式竟然是少林擒龍掌的“鎖龍手”。他知道自己武功差人太多,也不掙扎,平靜地問道:“施主這一招是不是本派武技?” 南宮遠突然左手一帶,將這個和尚順勢送出一丈開外,轉身大步走去!“噹噹當…… 少林寺的警號鐘已經響了起來。 鍾聲是三短一長,南宮遠知道這是少林寺遇到極端嚴重大事故的緊急訊號,他心中暗暗一笑,道:“哈哈 一個火工小廝,數月後重上少林寺,竟然使他們驚駭重視,哈哈哈哈……” 他突然仰首發出一陣凝盪蒼穹的長笑。 他內功極高,這聲長笑,竟然比那鐘聲更是響亮。 南宮遠一面長笑著,人已疾速朝寺院闖去。 少林寺千百條道路,他極是熟悉,所以無所顧忌地馳奔著。 騰飛掠過一座屋脊,突然一陣佛號傳來 數股勁飆,帶著呼呼風聲,猛向落下的南宮遠身上擊來。 南宮遠哈哈一笑,雙掌凌空擊出 他擊出的勁道,更是威猛驚人,潛力掌風,直逼數丈以外。 暗影中,傳出幾聲悶哼 四個灰色袈裟和尚,雙肩搖晃倒退出三四步。 南宮遠不再傷害他們,身如驚鴻由他們身側掠起,飛過另一重院落他像闖入無人之地,任意奔跑。 在片刻工夫,南宮遠受到十餘次攔截突襲,但是全被他雄渾的掌力擊傷攔截的和尚。 南宮遠存心要將少林寺鬧個天翻地覆,故他不向自己的目標行走,而在少林寺疊疊院落中漫無目的奔馳,遇到截擊的和尚,他便出手傷了他們。 他動手的時刻極是短暫,所以少林寺和尚都還沒認出他來。 這時少林寺的鐘聲,急促而響亮。 南宮遠知道這一陣闖鬧,已經驚動了全寺的人,他仰首發出一陣淒厲悲愴的長號 他沉靜至極地站在空場上 突然幾條人影,如電也似地追了過來。 當先一人乃是少林寺達摩堂首座 天摩禪師,還有四位達摩堂高僧。 天摩禪師看清南宮遠,心中震了一下,然後冷森森地說道:“原來是你這叛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投,當今休想再活著出少林寺了。” 在四月前南宮遠便是被天摩禪師擊傷,這位達摩禪堂首座乃是整個少林寺中,他最恨的一人,南宮遠聞言星目暴射出一股仇恨的火焰,凝注在他身上。 天摩禪師見了他銳利的眼光,心頭又是一震 南宮遠嘴角微翹,發出一聲冷若冰霜的寒笑,道:“天摩大師久違了,今夜我要將你教訓教訓。” 四位在側的達摩堂高弟,暴喝一聲,道:“叛徒!你真是無法無天,目無尊長,逆倫背德 ” 喝聲中,四個達摩高弟,欺身撲去。 南宮遠冷笑一聲,道:“我並非少林寺的人,談什麼叛徒?尊長?” 天摩禪師聽了惱怒地哼哼兩聲,忙道:“你們四人不是他的對手,還是趕快退去。” 喝聲中,他雙手握拳當胸,迎著南宮遠撲去。 南宮遠見他這種迎撲之勢中,必有奇詭難測的變化,突的拔身而起,懸空一個筋斗,倒翻出四丈以外。 他立時提聚一口丹田真氣,倏地轉過身子。 高手相搏,出手迅如電奔,南宮遠剛剛轉過身子,天摩大師已經攻到身側,來得無聲無息。 南宮遠轉過身子,天摩已逼近他三尺以內。 天摩大師忽的吐氣出聲,當胸雙拳疾伸擊出。 這一擊,成勢奇大無比,一股凌厲絕倫的拳風,直似山崩海嘯一般,突然間怒湧而至。 南宮遠冷笑一聲,右手虛飄飄拍出一掌,人立刻縱身向後躍去。 突聽一聲沉喝道:“師弟,不要接他掌力。” 但見天摩大師正向前疾衝的身子,忽然被什麼力道阻擋一般,急落而下,腳落實地,身子還不停搖擺。 一條灰色人影躍到,他乃是羅漢堂的天慧禪師。 天慧禪師走到天摩禪師身側,問道:“師弟!可是受了傷麼?” 天摩禪師身上長衫不停波動,整個身軀軟癱了下去。 天慧急忙伸手扶住身子,突然,一股熱氣由天摩禪師的身上傳了過來。 天慧大師心中大驚,左手微摸天摩禪師前額,觸手炙人肌膚。 四位達摩堂高弟見師父傷在南宮遠手下,怒吼一聲,直對南宮撲去! 只聽天慧沉聲喝道:“鐵環,你們四人趕緊抬師父去心禪堂。” 四個達摩堂弟子聞言立刻阻止前撲之勢,轉身過來扶起天摩禪師軟綿綿的身軀,急步而歸。 天慧禪師低聲喧了一個佛號,說道:“南宮確主,請你看在咱們曾經相處一起的情份,說出你用什麼武功傷我師弟?” 南宮遠淡淡道:“今夜我存心上少林寺尋仇,出手絕不留情,天摩是被我內勁擊傷奇經八脈中的心焦脈,封住全身氣血。” 天慧禪師聞言,即刻向身後的僧人說道:“趕快前去心禪堂,說夫摩師叔是被人擊傷心焦脈。” 天慧禪師說罷,臉色突然一沉,轉首對南宮遠道:“今夜南宮施主,橫闖少室峰,連傷寺中弟子六十餘人,可說少林寺數百年來沒有的事情,老衲雖然感念咱們曾經聯手對抗黃皇教之情,只是也無法放過施主今夜罪孽。” 南宮遠冷然道:“可是大師若是殺我母親的仇人,我也不會放過你。” 天慧禪師聞言大驚,問道:“施主,你說什麼?” 南宮遠恨聲道:“你們少林派的人殘殺我的母親和鄰居二十餘條人命。” 驀然 一聲大喝道:“掌門駕到。” 四位眉清目秀的小沙彌和尚,引著一位身軀偉岸端壯肅穆的僧人直走了過來,此僧乃是少林寺當今掌門 天鳴禪師。” 天慧禪師轉首向天鳴禪師行了一禮,說道:“今夜橫闖少林寺的人,就是四月前逃下少林的南宮遠。” 天鳴禪師這時臉上含著一股肅穆之色,他雙眸掠掃了一下四周,說道:“眾弟子立刻布下一百零八羅漢陣,今夜絕對不可使這狂徒逍遙法外。” 南宮遠聽得劍盾向上一揚,他應聲喝道:“天鳴掌門,你唆使那些人前去武勝關旗雲山殺害我母親。你如不交出兇手,我今夜可要血洗少林寺。” 他這一番話,說得聲色俱厲,天慧禪師聽得胸中一震,暗暗忖道:“難道少林寺今夜要遭受這場血劫嗎?” 天鳴語音一落,廣場上頓時間佛號震天 羅漢陣已經發動了,周圍一百零八位和尚,象是一個大輪子,緩緩地轉動著,漸漸地縮小包圍。 這羅漢陣乃是少林寺一大絕藝,羅漢陣有三十六人組成的小羅漢衝,此陣具有無比的威力,數百年來,少林派很少動用過大羅漢陣。 今夜天鳴禪師因見天摩師弟也傷在他手下,知道南宮遠身負絕藝,自己也沒把握能夠擒住他,所以動用了這大羅漢陣。 南宮遠雖然明如羅漢陣的厲害,但他存心想見識一下名聞天下武林的羅漢陣,到底有何奧妙出奇之處。 這羅漢陣一發動開來,若在外面看去,只見群僧走動,橫的是八人一排,共八排,分站東西南北四面,直的是四人一排,並十排,穿插橫面增人位置,除了條條有序的步法,身法之外,便無出奇之處。 可是站在垓心的南宮遠感觸便不同了。 群僧口頌佛號,梵音震天,充滿著一種懾人心魄的魔力。 那些僧人來回交插,變換腳步,僧衣飄動,令人看得眼花繚亂。 南宮遠看了片刻,突覺眼前人影倏忽變幻,頭昏眼亂起來,他心中大驚,暗暗忖道: “果然這羅漢陣厲害無比,糟了,我如何破此陣?” 他這一慌亂,氣血浮動,身軀好像隨著那些僧人腳步移動著。 外面的天鳴禪師,看到南宮遠恐慌的臉色,心中大喜,他高聲喝道:“立刻發動攻勢。” 天慧禪師看罷,暗暗嘆道:“這位武林後起之秀,今夜大概要喪命羅漢陣中了。” 倏地 南宮遠怒吼一聲,雙掌猛擊而去。 原來北方一排僧人突然向他逼去。 哪知南宮遠掌勁擊出,這排僧人倏忽而退。 北方直的一排僧人,身如矯龍,步若行雲流水地欺到身側,前面一僧已經一掌按了過來。速度之快變化之妙,真令人驚歎。 南宮遠一驚,非同小可,他冷哼一聲,左掌猛地吐出迎去。 但是這僧人見南宮遠一掌迎來,他卻收掌退了開去。 接著 東方橫排僧人又逼迫過來。 剎那間 南宮遠身上連續被擊中七掌,虧他內功絕高罡氣護身,雖是這樣,也被打得氣血浮動,雙肩搖晃。 外面的天鳴掌門和天慧大師看得心中大驚,他們明明看見南宮遠身上被擊中七掌,怎還能支持得住? 南宮遠驀地抱元守。 他這一作勢,調息幾口氣後,頓時神智清明,群憎懾人心神的梵音聲已經不能撼動他。 南宮遠見橫排一撥僧人,已經欺近過來。 但人影閃動,南宮遠身若鬼魅地欺進右面第一個僧人身側。 一聲慘哼傳出 這位僧人口噴鮮血,倒地身死。 南宮遠又原地而立,星目輕閉,場外的天鳴、天慧臉色驟變,他們看不出南宮遠用的何種手法擊中那位羅漢弟子。 一念未完,幾聲悶哼,接連而起。 四位僧人,又倒了下去。 眨眼工夫,羅漢陣中僧人,已看七位被擊斃,四位受重傷,雖然有人立刻補了上去,陣式沒亂,但眾僧已經不敢再逼近。 突然一個蒼老的語音傳了過來,說道:“這人已經悟透武功精華,心若止水,無所旁顧,羅漢陣威力極大,但已經無法傷他,三十七代天鳴掌門,你趕快發令撤退羅漢陣,免得增加傷亡。” 天鳴掌門聞言,臉上泛起一絲喜色,朗聲說道:“羅漢陣,立刻撤退,眾弟子守在二十丈外處,靜待驟變。” 天鳴掌門命令一出,羅漢弟子口誦佛音,緩緩退出二十丈。 梵音一斂,一百零八位僧人,除了死傷的外,個個凝神靜立,神態極是莊嚴肅穆。 南宮遠這時仍然抱元守一,凝立原地。 天鳴掌門發令撤退羅漢陣後,躬身說道:“第三十七代少林掌門天鳴,拜見心禪堂七位師伯師叔。” 南宮遠聞言星目突然一睜,只見藏經閣的石階上,不知何時已經盤膝跌坐著七位蒼老古僧。 這七人正是向來足不離心禪堂一步的少林七老。 要知這心禪堂七老,乃是上一代的少林高手,他們每位皆是七八十歲高齡,這七老武功之高,無人知道,他們無論少林寺發生何種事情都不願管,經年在心禪堂參禪。 南宮遠見了心禪堂七老,心中大驚,忖道:“若是這七老要出手擒拿我,我定然無法逃脫了。” 心禪堂七老跌坐石階上,緊閉著雙目。 天鳴等群僧向那七位老僧躬身行禮後,天鳴朗聲說道:“稟台七位師伯師叔,這人乃是本寺一個火工小廝,在四月前中秋預校時,斃了四位弟子,今夜又尋上少林,一夜間傷害本派弟子七十餘人,此人連番掠劫,和我少林寺已經仇深似海,今夜若不將他擒住,按規處死,我少林派弟子今後無顏再在江湖武林中立足了,敬請七位師怕師叔觀情定奪。” 他的意思,是要叫七老出手擒住南宮遠。 心禪堂七老聽了這番話,仍然是無半點動靜,他們好象都已經入定了一般,未聞天鳴的語言。 其實天雞等人,哪裡知道心禪堂七老,正用蟻語神功互相商量著一件重大的問題。 這一問題的決定,關連著今後天下江湖武林大局。 南宮遠知道這少林七老一出手,自己定難逃噩運。 南宮遠突然大聲喝道:“天鳴掌門,你還不交出殺人兇手嗎?” 天慧大師低宣了一聲阿彌陀佛,說道:“南宮施主,你為何指責我派中人殺了你的家母?” 南宮遠厲聲喝道:“難道我含血噴人嗎?天慧大師,你問天鳴就知道,他為何派人到我家中捉拿我?哼!你們這群以拜佛誦經為掩護的兇手,毫無人性,殺我家母不說,竟然殺及無辜,四戶鄰居,婦孺老幼,誅盡殺絕。這種慘無人道的手段,令天下人悲憤震怒,你們自以為這樣殺人用火毀去證據,但法網恢恢,疏而不漏,被一個樵夫目睹此經過,天鳴掌門,你如不交出兇手,我南宮遠今夜誓以寶劍血染少林寺。” 南宮遠對少林寺本就無好感,所以這段血案中的一點蛛絲馬跡,便令他認為兇手的確是少林群僧,因為他在鎮中探聽,聞人說血案發生的前夕,有數位僧人前去自己家中。 天鳴傲然點點頭,道:“二個月前,確有天摩師弟座下鐵字輩四位弟子到他家中擒他,師弟,你相信那四位弟子會做出這種殘酷的事情嗎?” 天慧大師臉色微變,問道:“這四位弟子,當今何處?” 天鳴掌門聲說道:“他們自出少林寺到今還沒返回,我本來打算在一兩日派人出去查詢。” 天慧聽得臉色大變,他嘆了一聲,道:“這樣一來,我們有口莫辯了。” 天鳴沉聲說道:“這狂徒連續傷害我派弟子那麼多人,難道還要和他講道理嗎?” 天慧道:“掌門師兄,我派在江湖武林聲譽,一向領袖天下各派,如果我派弟子確實做出這件令人髮指的事情,一旦傳揚出去,我振聲譽立刻喪失殆盡,為天下武林人士唾罵。” 天鳴臉上罩了一層寒霜,說道:“我們只要將這狂徒殺死,難道會被武林人士得知此事嗎?” 天慧大師問言,內心無比的哀傷,他想不到自己師兄竟如此殘狠。 天鳴輕然嘆道:“為著本派今後聲譽著想,我們不得不如此做。” 天慧道:“師兄乃是本派三十七代掌門,一切由你做主。” 只聽南宮遠冷哼一聲,喝道:“天鳴掌門,你要不要交出兇手?” 天鳴沉聲喝道:“狂夫,你連續殺害我派弟子,竟然又含血噴人。” 南宮遠怒喝道:“證據充分,難道我會冤枉好人?” 天鳴喝道:“住口!你犯了本派幾條大罪,死有餘辜,還不束手待縛,更待何時?” 南宮遠仰首發出一聲悲壯淒厲的長笑。 他右手拔劍,錚的一聲龍吟虎嘯,青龜劍已經出鞘一泓青色寒芒照耀在他臉上,露出一股駭人的殺機。 天慧口念阿彌陀佛,輕步直對南宮遠走去,說道:“南宮施主,你要傷害別人,首先就殺了老衲。” 南宮遠冷冷一笑,道:“天彗大師,我看在你面上,就寬大為懷,冤有頭債有主,南宮遠只是要殺人兇手,你們若能交出來,絕不傷害他人。” 天彗大師道:“不知南宮施主有何證據指說我派弟子是殺人兇手。” 南宮遠冷冷道:“證據?充分得很,第一我南宮遠平生只跟少林派有著瓜葛;第二在下故居,只有你們少林一派知道;第三少林確有四位弟子到過我家中。綜合各點理由,這確是少林弟子所為。” 天慧宣了一聲佛號,說道:“南宮院主,你是否可以待老衲將案情查個水落石出再作決定。” 忽聽天鳴掌門朗聲說道:“少林第三十七代天慧大師接令,立刻擒下這位叛徒。” 天慧聞言轉身向天鳴躬身一禮,說道:“天慧接令。” 然後他轉過身子,對南宮遠說道:“老衲不得不領教施主幾招絕學了。” 南宮遠突然捧劍而立,淡淡說道:“兵刃無眼,大師要自己注意了。” 天慧大師武功絕高,他目睹南宮遠捧劍而立,心頭大震,黯然嘆道:“我天慧今夜死而無恨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當兒 突聽藏經閣石階上的心禪七老中最右首老僧發聲說道:“這人捧劍之姿,乃是極上乘的馭劍術起手,內含無窮變化,詭譎凌厲,天慧你不是他放手,趕快退下。” 天慧大是曾經目睹過南宮遠的武功,他哪裡不知道自己非他敵手,無奈他不可違命。 天鳴掌門朗聲說道:“如果七位師伯師叔不出手,弟子等只有捨命而為了。” 心禪堂七老突然睜開輕閉的雙眸,十四道如霜似電的神光,凝注在南宮遠的身上,他們緩緩站起身來。 天鳴見狀已知七老要出手了,當下叫道:“天慧退下。” 南宮遠捧劍而立,不自主地轉身面對石階上的七老。 縱然他敵不過少林七老,但也要捨命一拼,因為自己既然無法報仇血恨,也只有喪命這裡了。 驀在此時 南宮遠耳中聽到一縷清脆的聲響,喝道:“南宮遠,七老已經看出你招式來歷,他們要叫天鳴掌門命令天羅僧出手擒拿你了。” 語音未畢,突聽七老中右面老僧緩緩說道:“天鳴,這人的武功路子極端奇異,本寺中大概只有一人能夠破他格式。” 天鳴朗聲道:“敬請大師伯指示。” 靜禪老僧說道:“他便是你師兄天羅憎,他在三十餘年內學得到你師靜功師弟武學精髓,目前是本派武功最高之人,你趕快以本門至高無上的綠玉佛杖傳令天羅師姪前來。” 天鳴聞言即刻舉步而去。 南宮遠聽到那傳音入密的語音,知道那是鐵笛怪俠的語音,他心中暗驚,怎麼他老人家會在少林寺出現。 這時又傳來鐵笛怪俠的聲音,道:“南宮遠,你不走更待何時,天羅僧乃是我至交好友,他一來你豈有命在。” 南宮遠聞言,一聲長嘯,身子凌空而起 突然七老中的最末一老靜土老僧冷笑一聲道:“心禪七老在此,你跑得了嗎?” 說著話,靜土老僧已經凌空飛起,一掌劈下。 少林第三十六代為“靜”字輩,上代掌門功是靜功大師,這七老乃是靜樣、靜心、靜金、靜木、靜水、靜火、靜土。 南宮遠身子騰空,猛感身後掌風凌厲,心頭一震,身形斜轉,青龜劍一招“迎風斷草”,反劈出去,人急速飛落三丈開外。 只聽靜土老僧說道:“你劍術不錯,再接老僧幾掌試試。” 說完,腳踏中宮,欺身撲去! 南宮遠見靜土老僧身形之快,有如鬼魅幽靈,心中大驚。 亮劍斜出一招,“飛瀑流泉”,劍鋒點刺敵人左胸,暗藏一招“倒轉陰陽”的變化,只要靜土老僧一讓招,立時變刺為掃,逼敵後退。 哪知靜土老僧不避劍勢,左掌猛的握腕一揮,逼住劍勢,右掌一招“直叩天門”當頭劈下。 這一掌,威猛無倫,周遭和尚衣衫,全被那激盪的潛力吹得左右飄動。 南宮遠耳中突又聽到鐵笛怪俠的聲音,喝道:“南宮遠,七老若同時出手,連我也難敵,你還敢久戰嗎?趕快向藏經閣這邊退出。” 南宮遠聞聲,身子猛往後倒飛出去! 突然兩個羅漢弟子欺身撲來。 南宮遠青衣飄動,左掌伸縮間但聽得兩聲尖叫,兩個羅漢弟子各中一指,雙雙栽倒地上。 一聲大喝,七老靜火老僧袍袖疾挑,一陣勁風自袖底卷出 南宮遠冷哼一聲,連人帶劍,化一道青虹飛起,迎向二僧撞去。 這是劍術中最高馭劍之法,功力到爐火純青的時候,可傷人在十丈之外。不過,南宮遠功夫還淺,只能勉強使身劍合一。 不過,這等至高的馭劍神功,威勢必竟非同小可。 靜土、靜火二僧,只覺一大片寒芒中卷著劍風迎面罩下,無法出手招架,不覺心神一震 二僧同時劈出兩股強猛掌風,把急襲而來的劍氣一擋,藉勢一沉舟田真氣,硬把前衝勁道收住,腳落實地,向後一躍,退出一丈多遠。 南宮遠一劍逼退二僧,轉身一掠數丈,疾向藏經閣邊奔去。 靜土、群人、靜水三卷出手追去。 這時羅漢堂八名弟子,一排橫立,擋住了南宮遠的去路。 南宮遠猛喝一聲,連人帶劍化成一道奇虹猛衝過去。 這八僧雖然是第三十八代高弟,但他們如何擋得這種劍勢,兩僧閃避略慢,雙雙斷去一臂,慘叫聲中,血雨濺飛。 就這一擋之勢,靜火、靜水已然追到。 靜火運功劈出一掌,直擊南宮遠後背。 靜水卻施用一招“飛鷹搏兔”凌空撲下。 南宮遠疾向右側一躍,避開靜火僧掌力,翻身揮劍,一招“海市蜃樓”,劍化一片護身光幕,擋住了靜水的撲擊。 這時靜土僧已經撲追而到,大喝一聲,雙掌連環劈出,兩股勁道,排山倒海般直撞過來。 南宮遠不敢硬接,縱身一躍,凌空而起 一陣狂風,掠過他的足下。也就不過是分釐之差,沒有擊中。 剛剛避過靜土的掌力,靜火、靜水又撲到身後,一個左掌“神龍探爪”兜頭揮下,一個右掌“判官翻簿”逕扣左腕。 南宮遠一振腕,奇招突出 青龜劍若點若繁,原來這一招仍是“海流真經”中掌式,被他突然變為劍式施展。 只見寒風流動,疾刺靜火僧“玄機”、“當門”、“將台”三大要穴。 南宮遠擊退靜火老僧,但卻無法躲過靜水老僧扣左腕脈門的一手。 就在此時,南宮遠突感一股綿柔掌力,撞得自己身子跌出三步,恰好躲過靜火老僧一扣。 南宮遠知道是鐵笛怪俠暗中相助,他急中生智,趁勢掄起一陣劍風,一躍而起,藉那劍風之力,施出“凌空虛渡”絕學。 這一飛躍,到了七八丈開外。 靜土、靜火、靜水三老要撲追過來,突然一道綿柔潛力阻擋在身前,三人暗自驚疑,各拍出一股掌力,震散那奇異的潛力後,卻見南宮遠接連幾個縱躍,消失在月光中。 |
第10章 馬尾俠影a
三老還要追趕,突見靜禪老僧等四老走了過來,靜禪說道:“此人一身武學,世所罕見,不過功力還未到火候,再過幾年,我們均難望其項背。聽說他和天羅師姪相處很好,可能天羅師姪知道此人來歷。” 突然這靜禪老僧臉色倏地變得十分陰沉,仰臉望著天上明月,呆呆出神。 這種情態轉變,使另外六老怔了一怔,他們都知道師兄已練得心若上水,喜怒哀樂素來不形露於外。 足過一刻時間,靜禪老僧吩咐道:“靜土師弟,你轉告天鳴師姪,盡出少林鐵字輩弟子,務必在近日內尋得那甫宮遠活捉最好,擊斃亦可。靜心、靜金、靜木、靜水、靜土五位師弟,我們分頭追擊。” 他此令一出,整個少林寺全部動員起來。 且說南宮遠飛奔出寺外,疾向自己神駒處馳去,翻身上了烏雲神駒,直向群山千峰之間奔去。這匹千里神駒,放蹄狂奔,真有如神龍遊空,轉眼間,已經馳飛過幾座峰頭。 雷奔電馳中,南宮遠突然感到馬鞍之後,好像有一個人。他這一駭非同小可,左手一掌猛劈過去。那知掌勁擊出、後面卻毫無聲響。他在掌勢擊出時,星目迅快地向後一瞥,這一瞥令他無比驚駭。原來烏雲神駒的馬尾上, 個人手抓著。 南宮遠欲要出聲喝問…… 猛聽那人說道:“你只管向前飛馳,少林七老已經從後分道迫來了。” 南宮遠聞聲,又驚又喜。喜的是這人語音乃是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鐵笛怪俠。驚的是 馬行如此之快,鐵苗怪俠竟以手抓馬尾。憑藉馬尾飄風之力,凌空飛行,這種絕高輕功舉世第一。南宮遠曾經見過雲中一鶴、九天人猿這兩位奇人的輕功,雖可說是天下難尋,但若要和鐵笛怪俠比較,好像又差了一籌。 烏雲神駒馳了半個時辰,已經奔出四十餘裡。南宮遠選擇了 處隱僻的峰谷,方才將馬停了下來。他翻身下馬,放眼 看,馬尾上的鐵笛怪俠已經不見。 突聽烏雲神駒,輕嘶 聲,四蹄輕揚,馬頭連仰,直向左側 塊岩石馳去。 南宮遠轉首看去…… 那塊岩石上已經跌坐著一個人,他青巾蒙面,白髯過胸手中拿著一根黝黑發光的鐵笛。 他正是五奇中的北俠青巾鐵笛怪俠 烏雲神駒奔到鐵笛怪俠身側,輕輕低吼著。馬臉在他身上轉去轉來,狀極親呢。 南宮遠看得驚疑不已,要知烏雲神駒靈通人性,對於生人向來不輕易接近,這匹馬卻跟鐵笛怪俠,如此要好,難道這寶馬也識得大俠? 只見鐵笛怪俠伸手輕撫馬臉,說道:“烏雲,你已另易了主人,不要如此親情,免得你新主人嫉妒,趕緊去旁邊吃草,我有話和你主人說。” 烏雲神駒聞言,竟然輕放四蹄緩緩離去。 甫宮遠呆呆愣在那裡。他腦裡靈光一閃,出聲說道:“師父,你是一 ”鐵笛怪俠搖手阻止他下面的語音,沉聲喝道:“南宮遠。”他這一喝,充滿著無比威嚴。 南宮遠聞聲,心頭一震,抬首望去。 自己眼光和鐵笛怪俠那雙銳眸一接觸,不禁趕快低下了頭,南宮遠心中忐忑不安,難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南宮遠低聲道:“師父,你老人家好。”說著,恭恭敬敬地向鐵笛怪俠行了 禮。 鐵笛怪快緩緩問道:“你傷害少林寺多少人?”南宮遠聞言一震,原來他是前來指責自己殺害少林寺中人。南宮遠顫聲說道:“弟子家母被少林派中人所殺……” 鐵笛怪俠突然嘆了 聲,道:“今夜之血劫,是老朽的差,錯,欸 ”他長長地仰首嘆了 口氣。這聲嘆息充滿了無比痛苦,悲愴、淒涼。 南宮遠聽得心頭又是一震,暗暗忖道:“為何師父說今夜血劫,是他老人家的差錯,這是什麼意思?” 鐵笛怪俠雙目凝在南宮遠臉上緩緩說道:“在武勝關旗雲山腳下的婦人,不是生你的母親,而是你母親的貼身侍蜱。” 南宮遠聞言大驚,吶吶道:“她……她老人家不是我的母親,是……是真的嗎?”其實南宮遠現在已經確信自己的確有著一段充滿神奇詭秘不可告人的身世,本來他看了那兩句鮮血寫成的遺言,心中仍然不相信,但經鐵笛怪俠如此一說,他已經全部相信了。 剎那間 他想起了許多昔日不能解的謎,現在也都明白了。如李秋蘭說:自己自幼曾經練過一種神秘的內功。如這位鐵笛怪俠。為何會屢次解救自己,幫助自己,顯然他明暸自己的身世。 鐵笛怪俠輕嘆了一聲,道:“你自幼便被我解救出來,交給你母親侍婢扶養長大,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怎⼳會假?” 南宮遠淒聲問道:“那麼我親生父母是誰?他們還話在世上嗎?”鐵笛怪俠嘆道:“這個我現在也不能告訴你。不過我有一個錦囊,裡面 張信箋,寫著你父母之名以及一些事情。” 他說罷突然由懷中取出 個錦囊,輕輕對準南宮遠拋了過來。 南宮遠伸手接住那個錦囊,只聽鐵笛怪俠吩咐道:“這個錦囊,你現在不可啟閱,需等待到有人向你索要這個冥陰金錢時,方可啟開探視。” 鐵笛怪俠左手一揚,一道金光射了過來。南宮遠伸手一接,竟然是一枚純金製成的金錢,大小和普通銅錢一樣,不過其正面刻著“冥陰金錢”三字。反面刻著“鐵笛怪俠”四字。 南宮遠被這種奇妙的事情搞得呆愕住了。要明暸自己父母是誰還要如此麻煩,這是什麼意思?南宮遠平生所遇的事情,全是一種極端詭異的謎。當他解開以前一個謎底後,一個新的謎,卻又鑽進他的腦海裡。 鐵笛怪俠望了他一眼,說道:“你為此感到事情太離奇,太詭異了。” 南宮遠點點道:“弟子是無法明暸其中原因,敬請師父能夠解釋。” 鐵笛怪俠嘆聲道:“南宮遠,我告訴你,你父母乃是昔年江湖武林中人,茲因其中有許多恩怨牽連,所以你今日才這般困惱,欸 ” 他又長長嘆了一聲,道:“若不是老朽和你父母是結義金蘭之交,今日你仍然是一位平常的人,也不會如此困惱,欸,老朽如此做,不知是愛你抑或是害你?” 南宮遠星目淚水滾滾,跪地說道:“師父諄諄栽培,南宮遠一生難忘。” 鐵笛怪俠左手輕拂,一股綿柔潛力將南宮遠扶了起來,說道:“遠兒,你就照我的話去做,等到有人向你索要冥陰金錢後,你才可以在那人面前打開那個錦囊,否則你便永遠無法知道你父母的秘密了。” 南宮遠聽得一呆,問道:“為什麼我事先打開錦囊,便無法得知父母親的秘密?” 鐵笛怪俠說道:“關於你父母的在江湖武林恩怨秘密,極端複雜詭奇,老朽也不能得知甚詳,需要靠旁人告訴,如你先打開錦囊,那位向你索冥陰錢的入,就不會說出其中真相了,所以你好好地按我的話去做。” 天下間的事,無奇不有,但卻沒有比這一件更為離奇複雜。南宮遠本來想私自打開錦囊,聞言心中一震,忖道:“如是這樣,我絕對不可預先打開錦囊。但是……” 南宮遠又向鐵笛怪俠問道:“師父,我還有 件事不明了,若是沒人向我索要冥陰金錢,那麼我就永遠不能打開錦囊了嗎?” 鐵笛怪俠仰首望著天星,緩緩說道:“已經二十年了,我如約在今年交你錦囊……”下面的語音,因為太細小,南宮遠沒有聽到,他想要運出內功暗自偷聽。 突聽鐵笛怪俠說道:“如到明年端午節,仍設遇到向你索要冥陰金錢的,你便在子時打開,然後依著裡面所說:去尋找那人。不過我先告訴你,你在這段時間,要勤力練習武功,將來會有用場。” 南宮遠知道自己另有親生父母後,心中已經隱隱感到自己父母可能死了,牽帶著一件複雜的血仇。他聽了鐵笛怪俠的話,暗暗決定:“自己從今日起,定要發奮勤練武技!” 鐵笛怪俠嘆聲說道:“我因為在前日沒有告訴這些事情,致使你誤認少林派中人殺害扶養你的母親,造成你和少林派不可解的仇恨,欸……” 南宮遠聽得大驚,問道:“師父,殺害扶養我的母親,不是少林派中人?” 鐵笛怪俠搖搖頭,道:“不是。” 南宮遠道:“請師父能夠指示殺我母親的兇手,讓弟子報此血仇,略報她老人家撫育之恩。” 鐵笛怪俠沉聲道:“兇手,你以後自會知道,現在你不用問。” 南宮遠朗聲說道:“弟子,還有許多事情不明了,不知師父能夠解答否?” 鐵笛怪俠緩緩說道:“天下間沒有一件為人所不知道的事情,你現在不明了的事,只不過需要等待,也就是說天下無這個‘謎’字。” 南宮遠問道:“師父曾經說我有兩個同門師姊妹,不知是哪兩位?” 鐵笛怪俠突然呵呵一聲輕笑道:“她們說我已經死了,可是我仍然活在這個塵世間,既然如此,你不必向她們說,我仍然活著。” 南宮遠嘆聲道:“想不到我的師姊妹,竟是名聞天下的二位奇女子李秋萍姊李秋蘭妹!” 原來南宮遠看了那烏雲神駒和鐵笛怪俠親呢之情,已暗中猜出這位鐵笛怪俠,可能就是李家姊妹的恩師。鐵笛怪俠說道:“你們三人當今在江湖武林活躍的情形,老朽極是欣喜,但願你們三人不要辜負我一番栽培之恩。” 南宮遠朗聲道:“請師父放心,弟子等三人絕不有負師父諄諄教導之恩德。” 鐵笛怪俠突然沉聲說道:“遠兒,你當今遇上少林派的人,絕不可再妄施殺手,雖然少林寺有些僧侶剛愎自用,頑冥得狠,但你要知你雖非少林弟子,但你七年裡得到天羅僧授解武技,骨子裡也可說是少林門人。” 南宮遠聞言跪地說道:“請師父原諒,遠兒知道往昔錯了。” 鐵笛怪俠點頭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起來,今後你時時維護少林中人,今日之仇,當會慢慢消解的。” 南宮遠朗聲問道:“師父,弟子等今後對抗黃皇教大業,不知師父能夠指示迷津否?” 鐵笛怪俠道:“一切由你們作主,老朽絕不干涉你們的事情,如果黃皇教主出現江湖武林,老朽自會出面。遠兒,你趕快回到那險谷,老朽去了。” 說罷,鐵笛怪俠緩緩站了起來,身形一起,無聲無息地走了。 南宮遠見他離啊去,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慨。他覺得師父雖然離去,其實他總是在自己身邊一樣,因為自己在江湖武林的一舉一動,好像都逃不過他老人家的耳目。 他真是天下第一奇人,處處充滿著無窮神秘。 南宮遠手拿著那枚冥陰金錢和一個錦囊,翻來覆去地看,著,腦海裡來回思索著鐵笛怪俠對他所說的話。良久良久,他才將它放入懷中藏好,仰首發出一聲長長的淒嘆。 一陣鐵蹄聲,將他帶離這個峰谷。 在十一月二十七日的前夕,南宮遠乘騎奔向那險谷。在七八日的空閒時間裡,他選擇了一處峰谷,將自己本身武功重新研練了幾次,在這段時間南宮遠領悟了許多奇詭武技。 午時時分,冬陽仍然令人感到悶熱。南宮遠騎著烏雲神駒,緩緩走過草原。 驀然由草叢中躍出來兩位青衣勁裝漢子,手握長劍並肩攔住去路,喝道:“閣下是什麼人?有無通行證?” 南宮遠挽住坐騎怔了一怔,隨即會意問道:“兩位敢是蒼道盟同仁。” 這兩個握劍漢子雙眸凝視了南宮遠一會,問道:“不知閣下是蒼道盟哪一派的人?” 南宮遠笑答道:“在下現宮遠,乃是李盟主的侍衛。” 右面漢子說道:“南宮少俠,名聞天下江湖武林,但是你沒通行證,又無認識你的人在側,就請閣下稍待片刻,讓我們請示上面後,方可進去。”這位大漢說罷,轉首向左面漢子說道:“李兄,你陪住南宮少俠,兄弟去去就來。” 只見這青衣漢子匆匆向前奔去。另外這位漢子,斜垂右手長劍,閃開到另一邊。 南宮遠看得暗暗驚異,想不到李秋萍姊妹已在這附近佈置了暗哨。 念頭未完,嗖的一聲響箭,劃空疾射過來。這位漢子立刻躬身作禮,笑道:“南宮少俠,你可以進去了,恕我等擋駕片刻。” 南宮遠暗忖道:“他們不知怎樣聯繫,竟然傳話如此迅快?” 他微微一笑道:“辛苦兩位了。” 南宮遠轉過一個山道,已經可見那道峽谷,只見穀道入口已經做了一道三丈高的木柵圍住,中間一個二丈寬的門排列著六位肩背長劍的漢子,二位肩背弓箭的人,南宮遠一眼就看出那兩位弓箭手,乃是三十穿心箭人中的兩位。 他向他們徽微抱拳一笑,說道:“諸位盡忠職守,實是我盟之幸。” 兩位弓箭手笑說道:“南宮少俠十幾日前離開這裡,今日回來你定會感到驚奇。” 南宮遠微然點頭笑了一笑,騎馬而入,哪知這條深谷已經布下七道木柵,每道都有人把守關隘,若敵人要闖過七道木柵進來,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南宮遠走過第七道木柵後,抬頭 望,他呆愕住了,一聲銀鈴也似的嬌笑聲傳來…… 李秋蘭已奔到他面前,笑道:“遠兄,你怎麼遲遲纔來。” 南宮遠雙目掠掃了四周景物一眼,連聲贊道:“這地方建築得太美了,太幽美了!令我驚奇,本來此地沒有水塘,為何突然有這座大水塘,難道我們蒼道盟的人,會移山引水之術嗎?” 原來這個數頃大小一片盆地,已經變成了一座景物幽美,如臨仙境的大莊院。只見盆地中間,有兩畝地大小一片水塘,碧波無痕,水光照天,塘畔竟然也有三五只翠禽戲水,水塘的四周圍已經栽了於百株花樹,地面上青草如茵,接近四面排天峭壁的丘嶺上,卻建築了一座木造的院房,上面都漆了白漆,看去一片雪白,美崙美奐。 李秋蘭嬌聲笑道:“遠兄,這真可說:天賜我們蒼遭盟一個好地方,在你離去後,我和姐蛆在子夜時分,聽聞到一陣轟轟隆隆的水流聲,出茅屋一看,這個盆地哪有水流,但流水的隆隆聲卻仍然沒有停止,於是,我們發現那流水聲是在西北角的絕壁中,而且那道絕壁好像有一個水門,不知在何時被人塞住,當下我等又發現這道水門,好像一條水路直流入盆地那塊塘地,當我們打開水門引水入塘後第二天,竟然飛來一群群戲水翠禽。” 李秋蘭點點頭又笑道:“可是令我想不通為何這個溫暖如春,寒冬不積雪,世外桃源的好地方,卻令以前居住此地的人毀去所有一切而搬遷?” 邊走邊談,已經過了水塘,院落中迎出李秋萍、公孫笠、林豹和嵐崙、華山、終南點蒼等派掌門,以及一些南宮遠所不認識的天下各地英雄豪傑。但這些人只是臉泛微笑,互相抱拳作禮,卻沒有和南宮遠談說一句話,南宮遠暗暗感到懷疑。 突聽李秋蘭嬌聲笑道:“為著選舉新盟主避免發生弊端起見,在此谷的本盟中人已經同意保持十二時辰的沉默,遠兄不要多加見怪。” 南宮遠微微一笑,道:“這樣我也不能再多說話了。” 眾人聞言一陣哈哈大笑,響徹雲霄。太陽西下,夜色降臨,在這幽谷的蒼道盟中的每一人,都忙到子夜時分,各人方在院落中就寢。 南宮遠是睡在內院中一座閣樓上,樓下是李秋萍姊妹的臥室。 南宮遠這一躺在床上,腦海裡立刻泛起自己如謎的身世。到底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他們是生抑或是死了?為何扶養自己長大的母親,在這漫長的二十年,沒有告訴自己真象,難道真如師父所說,自己有著不可告人的身世…… 南宮遠愈想腦子裡愈加混亂,時已近三更,他躺在床上還沒有入睡。 驀然……南宮遠看到一條人影由欄杆外無聲無息地飛了進來。 這種絕高的輕功,在這幽谷的大概只有李秋萍一人所能有,所以南宮遠以為是李秋萍前來找自己談話。 就在南宮遠想起身招呼之時,他一眼看出這人不是李秋萍,心頭一震,立刻將到口的話咽了回去,他要看看這人影對自己有何意圖? 驟然間,南宮遠感到這人的武功,比李秋萍高,比自己所見過任何的人還要高,當然包括九天人猿、雲中一鶴等,因為南宮遠看到這人在黑暗中那雙眸子,竟然發出一道綠光,好像貓眼睛在夜中發光一樣,顯然內功已到不可言喻的至高境界,方才有這種神光出現。 這一下南宮遠心中之驚駭非同小可,他心中忽然怦怦跳動著。 突然來人冷澀澀地說道:“你還沒睡?” 南宮遠無比的震驚,這人仍然在窗外,但已經看出自己還沒入睡。 南宮遠沉聲問道:“你是誰?”南宮遠已聽出來人的語音,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他喝聲一出,驟然間閃起一根火熠子。 那女人冷哼一聲,立刻轉過臉去。那火熠子一亮之間,南宮遠看清這人赫然是位女子,身著雪白的衣裳,肌膚好像比她衣裳還要來得自,體態極是美麗,豐滿,可惜他沒有看到她的臉容。 南宮遠在火熠子亮起的一剎那,突然一挫腰,閃電般直衝過去!可是這女子的武功,真如同鬼魅幽靈般絕高,她不見任何作勢,整個身軀已經倒翻下閣樓。 一聲嬌叱問道:“是誰?” 原來樓下的李秋萍已經被驚醒,她快逾閃電地撲向白衣女子,手中長劍左刺右掃,剎那間,向白衣女子攻出三招。 劍勢怪異,似點似劈。但見寒芒流動,分襲白衣女人身上十幾處穴道。 白衣女人目睹劍勢之詭奇奧妙,喝了一聲…… 不知她如何閃飄,李秋萍絕奧的三劍,都被她輕輕閃過。 南宮遠已經躍下樓來,只見白衣女子在剛才轉身之間,臉上已經罩著一層白紗掩去了原有的面目。 李秋萍知道遇上平生所未見過的勁敵,她想:這女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閃過李盟主重重警戒線,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李秋萍三劍一落空,嬌軀斜轉,反身握腕一劍,迎刺過去,這一劍,無比奇奧,其中深含著無窮變化。 蒙面白衣女子冷聲一笑,皓腕疾吐,一拂劍勢,立時有一股潛力把劍逼開,左手輕輕一探,扣拿李秋萍握劍王腕。 李秋萍芳心一震,疾退三步,劍勢突變…… 但聞劍身一陣錚錚急響…… 寒光閃動,勢若狂飆卷到。 蒙面白衣女子,衣裳飄處,投身在李秋萍凌厲劍幕中,左手對劍,右手攻敵。 倏忽間……兩人已互拆五招。 南宮遠只看得眼花繚亂,以他武功之高,竟無法看出蒙面白衣女子和李秋萍的身法、劍招。 陡然……聽得一聲長劍折斷之聲。李秋萍手握半截斷劍,嬌容泛白,躍退了一丈四五。 那蒙面白衣女子,極是悠閒地站在原地,發出一聲黃鶯似的婉轉笑聲,道:“你的武功果然不錯。” 南宮遠深怕她又突襲李秋萍,一閃間躍了過來,左手伸縮間,對蒙面白衣女子,猛擊三掌一指。 蒙面白衣女子雙肩略微晃動,南宮遠感到自己攻出的四招,一齊落空。蒙面白衣女冷冷一笑,那只瑩玉似的手掌,已經伸到南宮遠前胸,一股寒氣由她手掌透了出來。 南宮遠已經練到意氣由心之境,他輕哼一聲,身隨她切來的一掌滑過,右手一掌,向白衣女子拍去! 蒙面白衣女想不到南宮遠避掌、還擊,能一齊出手,這一掌迫得蒙面白衣女向後疾退了幾步。甫宮遠趁勢搶攻,右腳飛踢小腹,左手卻閃電伸出,扣拿她手腕。 蒙面白衣女嗤的一聲冷笑。微一錯步,南宮遠一腿、一抓,又告落空。只見蒙面白衣女,那只雪白的手掌又已切到。 南宮遠尚未收勢,對方掌勢已到,他一駭之下,腳步一旋,哪知蒙面白衣女嬌軀一晃,一隻手掌輕輕按上南宮遠背心。 李秋萍叱喝一聲,手中劍,化起一道疾虹飛馳過來。 蒙面白衣女晃身避過,冷冷道:“我今夜不傷你們,是來向你索取冥陰金錢的。” 李秋萍斷劍射出,人已疾躍而到。 南宮遠聽到索取“冥陰金錢”這句話,腦海裡轟的一響。他急忙叫到:“師姊,你暫停一下。” 李秋萍聽到南宮遠驚急的叫聲,猛然收住前衝的嬌軀,問道:“你沒受傷?” 南宮遠搖搖頭道:“沒有。” 這時蒙面白衣女子,收回那只手掌,退了一步,道:“你快將冥陰金錢拿出來。錦囊也一併取出給我看。” 南宮遠臉上泛出一片喜笑,道:“冥陰金錢!冥錢金錢!我就給你,你怎麼不早說。” 蒙面白衣女取過冥陰金錢,立刻收入懷中,把那個錦囊微然察視一下,說道:“你可以打開這個錦囊了,另外這個錦囊和冥陰金錢,你定要再等人來索取,方可打開它。” 蒙面白衣女子,左手已交過來另一個精緻的錦囊和一枚跟先前一樣的冥陰金錢,南宮遠接過了這錦囊與冥陰金錢,不禁呆了一呆。 李秋萍看他們這種奇怪的舉動,也不禁呆愕在那兒。 蒙面白衣女子交過那個錦囊與冥陰金錢後,人影一閃,竟然向絕壁飛去! 南宮遠如夢驚醒,大聲叫道:“你……你暫停一會我有話說……”他尾隨疾追出去。 李秋萍也疾閃追去。可是那蒙面白衣女子輕功之高,真如同鬼魅、幽靈。只見她的身子,竟然向那千丈峭壁疾升上去。 南宮遠和李秋萍,看到這種匪夷所思的輕功,不禁呆呆怔在那裡。 眨眼間,蒙面白衣女子的身影,已經消逝在峭壁間濛濛白霧中。 這時後面傳來一聲嬌叫,道:“姊姊,南宮遠,你們遇到敵人嗎?” 李秋蘭也已經聞聲奔了過來,接著群豪紛紛聞聲趕來了。 李秋萍轉身向群豪說道:“強敵已去,大家進去安睡吧!” 群豪問了幾句話後,魚貫進入自己臥室。 李秋萍、李秋蘭兩人進入南宮遠樓上客廳中。大家坐定後,李秋萍雙眉緊鎖,嘆聲道: “這女人武功之高,是我平生僅見,不知此女是誰?” 她雙目凝注在南宮遠臉上,似是要問南宮遠。 南宮遠搖搖頭道:“師姊,我不認識她。” 李秋萍黛眉微聳,道:“你怎麼叫我為師姊?” 南宮遠聞言心中一驚,吶吶答道:“我……我叫錯了。” 原來南宮遠自從聽鐵笛怪俠說李秋萍、李秋蘭是自己同師姊妹後,腦裡始終記著這事,他一時忘記鐵笛怪俠的吩咐,竟然叫了出來。 李秋蘭問道:“那麼你有另外一個師姊嗎?” 南宮遠搖搖頭道:“我……我沒有。” 李秋萍黯然一嘆,道:“遠弟,那麼你是否可以告訴我那冥陰金錢和錦囊是些什麼東西?” 南宮遠又搖搖頭嘆道:“這是我的私事,你們不必知道。” 李秋蘭雙目含著一縷柔情,注視他臉上說道:“南宮哥,你好像離我姊妹十餘日,人有些變了,你雖然在我們面前有說有笑,其實你眉宇間籠罩著一層悲愴之色,我本來在白天就想問你。但始終以為你有些不舒服,現在看來,你好像有著莫大心事,不知你回家後,你母親安康否?若是你不願老是遠離伯母,我們姊妹想在最近就接她老人家來這裡長住。” 南宮遠聽她一提起母親,極是淒涼地嘆了一口氣,星目滴下二滴淚水。 李秋萍李秋蘭見狀,芳心各自一震,暗暗忖道:“難道他母親有什麼意外嗎?不然他怎麼會輕彈眼淚。” 李秋萍幽聲嘆道:“遠弟,你難道還不明白我們姊妹對待你一片真誠,你有什麼難言之隱衷,儘管說出來,你這樣痛苦自傷,我姊妹的心比你更難過,遠弟,你說吧,你快說吧!” 她雖是一個極端堅毅的奇女子,但這時卻變得極端溫柔。 南宮遠聞言心中無比激動,淚水潸潸而下,叫道:“師姊,師妹,我……” 李秋萍李秋蘭聽得怔了一怔,四道眼光凝望著他出神。 南宮遠用手拭去淚水,慘然一笑,道:“師姊,師妹,你們不要猜疑,我將這十餘日的全部經過告訴你們,你們定要感到奇異,我為何稱你們為師姊師妹?其實,你們二人與我本是同門欸,這實情,我也是最近幾日才知道的。” 李秋萍吃驚道:“你……你是我們姊妹的同門師兄,你不是少林寺的?” 南宮遠道:“我昔日訴說在少林寺當火工小廝的事也是真的,你們不要誤會我以前說了謊言。” 李秋蘭道:“我記得在恩師未死之前,他老人家曾經說過,我們姊妹有一個同門師兄,想不到竟然是你,可是你在七年前是在少林寺中,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 南宮遠聞言知道鐵笛怪俠在十餘年前,已經將自己認作弟子了,他淒涼地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塵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奇異怪誕,本來我以為武勝關旗雲山腳下和我相依為命十年的母親,是我的親生母親,哪知她老人家卻不是我的生母……” 於是,南宮遠從頭到尾,將十餘日來所做所遇的事情都一一詳細說了出來。 李秋萍、李秋蘭聽得驚異不已,想不到這短短的幾日裡,南宮遠有這麼多的驚人奇遇、變化。 李秋萍幽幽嘆道:“這樣說來,師父還在世間了。” 李秋蘭緩緩說道:“南宮哥,你現在何不打開師父遺留給你的錦囊,看一看你那如謎的身世,到底牽涉著何等重大事情。” 南宮遠淒聲嘆道:“我本來以為這索取冥陰金錢的人,不知到何日才會來,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因而令我感到更惶恐。 李秋萍突然說道:“遠弟,你看看那枚冥陰金錢背面有無刻著名號。” 南宮遠聞言,急忙由懷中拿出蒙面白衣女交給自己的冥陰金錢,翻過來一看,上面雕刻著四個金字:“南國仙姬。” 李秋萍嬌容驟變,道:“想不到她是四十餘年前名震天下摃湖武林的五奇 南國仙姬,無怪她武功那般絕高。” 南宮遠也感到無比震驚,這樣說來自己親生父母,真正是武林名人了。他拿出鐵笛怪俠交給他的錦囊,嘶的一聲,將封口撕裂開來。一張黃色的信箋呈現在他眼前…… 南宮遠顫抖的雙手,緩緩將這張信箋展開。只見上面龍飛風舞的字跡,寫道:“南宮遠,你父母乃是名震天下江湖武林的帝王宮主玉修羅南宮豪,東方後白黛美。” 李秋萍和李秋蘭看得眼睛圓睜起來,四目一齊凝注在他臉上。 她們做夢也想不到南宮遠的父親,會是名震天下武林的帝王宮主玉修羅南宮豪,其母卻是名列武林五奇的東方後白黛美。 南宮遠看了父母之名,他雙眼茫然地望了李秋萍李秋蘭二人,原來這名字在他腦海裡是陌生的,因為他對於江湖武林人物軼事所知並不多。 南宮遠口中喃喃輕念道:“玉修羅南宮豪,東方後白黛美,玉修羅……” 之後,他又繼續看下去道:“關於你父母所牽涉的武林恩怨,事情極端詭秘,人物極是複雜,而且關係重大,我走盡天涯海角為著這件事奔波十八年,誰是誰非,只不過略知概要,但因事涉太大,我也不能無憑無藉,將這些事告知於你。你要想進一步明白事情,可依照跟你母同列五奇的甫國仙姬指示,你若要向別人間及此事,根本沒人知道,即是曉得,也不過是一鱗半爪的傳說而已,因你父母在天下摃湖武林雖然享譽大名,但卻極少有人認識他們,你要得知事情的原因始末,最好能遵照指示的人,按步就班訪問,終有一日能夠水落石出,才不會啊弄巧成拙,反而傷你性命,切記切記。” 南宮遠看完這一張信箋,長長嘆了一口氣,道:“我雖然得知父母之名,但只有徒增心內的痛苦。” 他呆呆地拿著那張信箋,緩緩走到窗口,眼望著窗外冷月。 李秋萍和李秋蘭站了起來走到他身側,幽聲道:“遠弟,在這個塵世,到處都是傷心人,我們姊妹自幼喪母,父親又行蹤不叨,欸I看來也是牽帶著一件江湖武林恩怨,你突然驟聞自己的身世,難免心中激起一股悲愴哀涼,可是,你不必要太過悲傷,而將自己身體傷壞了,師父留言,望你能夠按步就班察訪身世,如今你只有耐心地等待。” 南宮遠轉頭問道:“萍姊姊,我父母昔年真的在江湖武林威聲很大嗎?” 李秋萍道:“當年天下大勢,乃是武林五奇:天猿、雲鶴、東後、南姬、北俠最享盛名,再來便是一宮、二院、三幫,除了纖手幫是在三年前由愚姊妹所創崛起武林之外,天劍、鐵騎兩幫則較一宮慢了十余年才享譽摃湖。你父乃是帝王宮主,而你母是五奇中的東後,當然是名震天下的名人了。” 南宮遠聞言內心極是驕傲,自己父母都是武林高人。 李秋萍又說道:“五奇和帝王宮主,在昔年雖然享譽大名,但因他們武功太高,神出鬼沒於天下,武林中可說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當今五奇一震,除了你雙親之外,天猿、雲鶴、南姬、北俠,咱們都已見過了。” 南宮遠嘆聲道:“這樣說來,你也清楚我父母的事蹟了?” 李秋萍道:“關於一宮,這個名詞,雖然早在四十餘年前就、有,但帝王宮到底在什麼地方,是怎麼一回事,根本沒人知道。” 李秋蘭突然說道:“我想起一個人來,他好像知道帝王宮之名。” 南宮遠急問道:“蘭妹,他是誰?” 李秋蘭突然轉身下樓,說道:“你們在這裡等一等,我去叫他來。” 李秋萍暗暗忖道:“不知妹妹要叫誰?” 李秋萍見妹妹下樓去後,她幽幽嘆道:“遠弟,想不到我們是同師同門之人,若早知這種事,以前也不會發生那些不愉快的誤會。” 南宮遠笑道:“萍姊姊,你怎麼又提起以前之事?” 李秋萍幽聲嘆道:“我們今後獻身蒼道盟,也只有以前的回憶,才是最深刻的。” 南宮遠怔了一怔,不知她話中含意是什麼? 李秋萍突然眼望著南宮遠,說道:“遠弟,我有一句話問你,請你能夠坦白地說出來。” 南宮遠道:“不知姊姊有什麼話?” 李秋萍道:“自我父母雙亡之後,我們李家是我居長者,所以我有為人長者之責任,現在我有一件心事,始終不能解決,但自遇 亡你後,我已經……” 南宮遠睜著眼睛問道:“姊姊,你到底要說什麼,請直說無妨。” 李秋萍道:“秋蘭妹妹的終身大事。” 南宮遠聞言心頭一震。 李秋萍頓了一頓,接道:“由這十餘日的觀察,我知道蘭妹妹已經深深地愛上你,她自幼失去父母的慈愛,但願她將來能夠有一個好的歸宿,得享天倫之樂,遠弟,我問你,我想將妹妹終身寄託於你,不知你?” 南宮遠聞言,星目凝望在她在臉上,只見李秋萍目光深含著一股柔情,幽怨,雖然她容顏極是平靜,毫無喜怒之色露形於外,但南宮遠知道她內心中有著一種淒怨和失落之情。 是的,李秋萍此刻心中有著極大的傷痛,要知南宮遠是她心中所愛的人,因為她不願奪妹妹所愛,所以願意犧牲自己的愛情,來成全自己的妹妹。 雖然南宮遠首先對李秋蘭生起情愫,但他和李秋萍七八日朝夕相處,深知李秋萍那種果斷勇毅而又具有女性溫柔的女子,可說是天下難尋,要知天下沒有一個女人是十全十美的,但他覺得李秋萍的確是一位十全十美的人。李秋蘭雖然聰慧過人,美麗、純潔、溫柔,但她外表顯得太孱弱了。南宮遠並非移情別戀李秋萍,而是他有一種一箭雙雕的心理。他在荒山中已經想過,自己若能娶她們姊妹為妻,那豈不是一件極端幸福美滿的事。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道:“萍姊姊,我很感謝你對我的看重可是我……” 李秋萍怔丁一怔,道:“你……你不愛她?” 南宮遠搖搖頭道:“不是。” 李秋萍驀然看到南宮遠雙目中露出一縷情芒,她芳心一震,暗道:“糟了!想不到他已經對自己生起情來,如果我不趕緊想辦法的話,我定會落個奪妹妹愛人的罪名。” |
第10章 馬尾俠影b
李秋萍迅快地別過頭去,冷冷說道:“既然不是,是什麼原因?” 南宮遠嘆道:“我想,我們在這時候談這種事,未免太早了,何況我最近得知身世之謎,內心煩惱得很,所以,我想請你將這事等待日後再談。” 語聲剛落,樓下傳來一陣腳步聲,李秋萍暗中一嘆,轉身走到廳口。 只聽呵呵輕笑聲,道:“聞說南宮老弟有緊要事相商。” 南宮遠聞音已知是關東大俠公孫笠,他趕忙走出迎接笑道:“夤夜深更,攪擾公孫大俠清夢,真是對不住,南宮遠首先向你致歉了。” 說著,他深深向公孫笠躬了一禮。 公孫笠呵呵一笑,握住南宮遠的手說道:“若不是李盟主姊妹絕禁大選前夕套交情,兄弟可要和老弟徹夜長談以述闊別恩情,怎麼說擾我清夢,其實我躺在床上並沒合眼呢!” 李秋萍說道:“公孫大俠為著本盟中大事,常常深夜長思,真是令人可敬可佩。”說著,四人分坐廳中。 李秋萍說道:“公孫大俠,我師弟有一件事想請教你。” 追風秀士公孫笠聞方,張大眼睛問道:“怎麼?你們同是鐵笛怪俠老前輩的門徒。” 李秋萍道:“極是慚愧,今夜我才知道遠師弟和我們姊妹同一恩師。” 風秀士公孫笠笑道:“除了鐵笛怪俠以外,天下間有哪位高人,能夠訝教出椽南宮老弟這樣出眾人才。” 南宮遠嘆道:“公孫大俠,你不要折煞我了。” 追風秀士正色說道:南宮老弟,不是我自誇是識途老馬,自我初遇南宮老弟,我便感到你是一位傑出的青年。” 李秋蘭嬌聲笑道:“現在大家言歸正傳,公孫大俠,小女曾經聽你談過帝王宮之事,今夜我師兄想伺及關於帝王宮一些事情。” 追風秀士公孫笠聞言,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沉聲問道:“李姑娘,你何時聽到我談起帝王宮的事情?” 李秋萍、李秋蘭、南宮遠看他驟變的臉容,心中不禁各自一震。 李秋蘭道:“公孫大俠,你曾在一個風高黑夜裡獨自徘徊樹下,長吁短嘆喃喃自語。請恕小女偷聽到這些言語。” 追風秀士公孫笠突然仰首長嘆一聲,道:“南宮老弟,要問什麼事?我盡我所知告訴於你。” 南宮遠心中一陣激動,說道:“公孫大俠,我要問的話,對於我極關緊要,請你能夠不吝指示,南宮遠定然銘感心中,沒齒難忘。” 公孫笠見狀微怔,道:“帝王宮和你有什麼關連嗎?” 南宮遠點點頭,說道:“帝王宮主、玉修羅南宮豪是我的父親,東方後白黛美是我母……” 追風秀士公孫笠突然站了起來,撲向南宮遠。 李秋萍和李秋蘭見狀大驚,也同時站了起來。 只見公孫笠雙手抱著南宮遠,激動地說道:“……你,你是師父之子?是真的嗎?當真的嗎?” 李秋萍姊妹聞言又驚又喜,想不到公孫笠竟然是帝王宮主玉修羅南宮豪之徒弟,要知當今天下武林中人,沒一個人知道公孫笠是哪一派的人,而他自己也從沒說過他的師門。 南宮遠也呆愕住了,他星目凝望著公孫笠,激動得熱淚一滴一滴的落下。 公孫笠微拭淚水,突然仰首一陣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師父已經有位後人接續香火,哈哈哈……我公孫笠太欣喜了。” 南宮遠啊了一聲,熱淚潸潸地叫道:“公孫大俠,不,師兄,你真是我父母的傳徒嗎?” 李秋萍和李秋蘭也感到其中內情複雜,公孫笠是玉修羅南宮豪之徒,怎麼他不知他師父有這個兒子? 追風秀士公孫笠慢慢控制住激動的情緒,退到椅上緩緩嘆了一口氣,道:“李盟主,你們現在都感到無比驚疑吧?” 李秋萍點點頭,道:“其中定然有著一段內情。” 公孫笠又嘆了一聲,說道:“我雖然是玉修羅南宮豪唯一傳徒,但我卻是為師父驅逐出師門的人。” 南宮遠滿臉驚疑,問道:“我父親怎麼會將你驅出師門?” 公孫笠雙目望著屋頂出神,良久良久,他才籲了一口氣,說道:“這是我的過錯,我並不埋怨師父,只有自己心感慚愧,難對師父培養之恩,欸……這內情說來話長了。” 南宮遠道:“公孫師兄,你若不介意的話,是否能夠說出被我父親驅逐出門的原因。” 公孫笠沉嶺了一會,說道:“我是犯了背師欺祖之罪。在我從師三年後的一日黃昏,我在一座峰谷救了一位欲投崖自盡的少女,這個女子長得極端美麗迷人,當時我問她為何要尋死?她哭哭啼啼地說:她們一家人在路上遇了強盜,老少十三口全被殺光,只她一人逃出,她感到迷迷茫茫的塵世,無人投靠因而尋死。當時我也覺得一個年輕女子,遭受到這種慘變,實在可憐。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竟然輕信這位女子的話,背著師父將她安置在我的房間裡,我想:過一二日便要想法子將她安置到別處,哪知這個少女在這二日裡,對於我的飲食起居,照顧殷勤,細微備至,欸……” 公孫笠又嘆了一口氣,接道:“在那日我向她說,要將她送到一位遠親家裡,而她竟然搖頭拒絕,雙眼露出一股淒楚、哀怨的眼光懇求著我。真是慚愧,我竟然被她那滿含柔情的幽怨的眼光溶化了……我就這樣背著師父將她藏匿在我房內二個月。 一日傍晚,我由師父處回來,這個女子竟然聲影無蹤。這女子走後三日,師父發現一部武林秘笈遺失了,師母一本平常日記也丟了,當時師父師母極是緊張,顯然這部武林秘笈與日記,對於師父師母很是重要,我看師父師母那種惶恐緊張的情形,心中大驚,向師父訴說出救留那少女的經過,師母當然追問我那少女的形狀,師父師母聽了臉色驟變,也無比的震怒…… 我夢想不到那淒楚可憐的弱女子,竟是名聞江湖武林韻艷賊紅燕子姚薰妹。” 李秋萍點頭說道:“紅燕子姚薰妹,在昔年確是名震江湖武林黑白二道,不過她的名字好像已經不再聽人說過。” 公孫笠嘆道:“師父師母,當時親自出動,查遍了天涯海角,但紅燕子姚薰妹的影兒,已不知在何處?師父當時想將我處死,而在師母懇求之下,將我驅逐出門,斷絕了一切關係。” 公孫笠說到此處,聲音顯得極是沉痛。 南宮遠輕然嘆道:“這種遭遇,換了任何人都會犯錯的,師兄,你也不必太自責。” 公孫笠激動地說道:“本來我當時感到遭受這種罪責太重了,哪知一年後,傳聞師父母發生慘變,我才知道那部秘笈和日記,關係著這慘變,我……我真是太對不起師父師母了。” 公孫笠竟然又滴出數滴眼淚。 南宮遠顫聲問道:“我……父母死了嗎?” 公孫笠搖搖頭道:“不知道,十餘年來,我四處查探師父師母的下落,但始終沒有頭緒,就是那紅燕子姚薰妹也如石沉大海,不過我知道師父師母可能遭害了……因為凡是和師父師母有一面之緣,或有著關係的人,竟然全部被殺害,總共有三百多條人命,而且都是神秘地死亡。” 南宮遠和李秋萍、李秋蘭聽得心中暗駭,想不到這事情牽涉這麼廣。 南宮遠突然問道:“師兄,你是不是能夠形容出我父母的臉容,讓我能夠得知他們老人家長像如何?” 公孫笠笑道:“你父親號玉修羅,因人長得極端英俊倜儻瀟灑,可說是當時舉世美男子,你母親更不用說,她被天下武林稱謂東方後,其美麗淑慧可想而知,她和南國仙姬,被人推崇為天下二位美人。” 李秋萍點點頭說道:“公孫兄,說得不錯,那南國仙姬在今夜雖然臉蒙著白紗,但其體態、肌膚、輪廓,令人不見可知她是位很美的人。” 公孫笠臉色微變,問道:“怎麼?剛才的敵人是南國仙姬嗎?南宮遠點點頭,將那些情形說了一下。” 公孫笠嘆了一聲,道:“鐵笛怪俠留給你的信,給我看看。” 南宮遠由懷中取出那封信,公孫笠看完後,他雙目呆直地望著屋頂出神,其實他腦海里正在想著這件事情的種種原因,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 公孫笠方說道:“師弟,由此看來,你父母確實牽帶著一件重大的武林秘密,你不要急,終有一日我們會查出這事情真相,我公孫笠這一生無論如何也要為著這件事奔波,至死不辭。” 南宮遠嘆聲道:“為著在下這件事情,勞碌你們整夜,現在已經快要五更了,不知秋萍師姊有什麼事指示去做?” 李秋萍道:“我和妹妹商量了很久,盟主之人選切不可選中我們姊妹,因我們是個女兒身,終有一日會放棄這江湖武林生涯的。” 南宮遠微然一笑,道:“師姊,你怎麼搞的,自己禁止眾人談論大選之事,而自己竟然舞起弊來。” 李秋萍一呶嘴,道:“你若選我,當心我和你過不去。” 南宮遠笑道:“你竟然威脅起我來了,哈哈……不是說我有未卜先知之術,蒼道盟,盟主早巳非你莫屬了。” 李秋蘭道:“我們蒼道盟的組織,除了盟主之外,附設副盟主,再來是二壇,壇下設堂,堂下又設香主之位。” 公孫笠點頭說道:“李姑娘,設計得極是得宜。” 李秋萍掠望一下窗外天色,說道:“我們現在要開始準備大選工作了。” 原來這時山坡下傳來陣陣人語,顯然蒼道盟弟子已經開始工作了。 這個幽谷,四周峭壁千仞,除了午時前後幾個時辰之外,滿谷蔭影有若黃昏。正午時分,藍天如碧,冬陽中空。幽谷中那片三四畝的草地上,排滿桌椅,四周人影綽綽,大約有五六百人,這些人全是蒼道盟的精華,羅致了天下各地的江湖武林人物。 他們在午時三刻,舉行了一個歃血為盟的儀式,每人手臂上都劃破一道血痕,將自己的鮮血,滴進一個盛滿酒的大缸裡。 然後每一人盛滿一杯血酒,只見李秋萍高舉血酒,朗聲說道:“乾杯!” 一聲震蕩蒼穹的“乾杯”聲中,各人仰頸將這杯血酒幹了。 在這個時候幽谷中的蒼道盟弟子,全部聚集此地舉行歃血儀式,一些關卡都無人看守。 只見三個灰衣老僧在陽光下,恍似幽靈鬼魅般的閃到前面席上。其中一人左手迅如電火一般,猛向舉酒而飲的南宮遠右腕脈門扣去。 這一下出其不意,任你武功多高也無法防範,何況突襲的乃是少林絕派絕無僅有的七老之一。南宮遠警覺人影逼身之際,自己手腕上脈門已經被人手指扣住,他大驚之下,握住掌中的酒杯,急彈出去,五指一翻,竟然也扣住了來人脈門。 一聲冷哼,二人各運勁道互撞了一下,但都沒掙脫對方如同鋼環的五指。 南宮遠看清偷襲的人,臉色驟變。 原來三位老僧,乃是和南宮遠曾經搏鬥過的心禪堂七老中的靜水、靜火、靜土,抓扣住他的人則是靜水老僧。 李秋萍、公孫笠、李秋蘭、林豹等高手,齊齊飄閃過來。 突聽南宮遠喝聲道:“你們站住,這是少林七老僧的三位。” 武林九大派中人,聞聽三僧是少林七老,不禁心中暗駭,因為他們都知道少林七老,無論是哪一代,通常都不踏出少林一步,而今日七老卻向南宮遠下手,顯然他們之間有著極端重大的事情。 李秋萍、李秋蘭、公孫笠他們知道南宮遠因誤會大鬧少林寺那段事情,這時聽說是少林七老僧,臉色頓變,他們知道事情麻煩了。 靜水老僧見自己內功無法控制他右腕脈門,左手一招“揮塵清談”,疾向南宮遠胸口劈了過去。 南宮遠讓開這一掌,左手卻探臂一拳,向靜水老僧打去,靜水老僧想不到南宮遠避掌、還擊能一齊出手,這一拳迫得身子向後仰倒了下去,兩人互扣著的手指,仍然沒有分開來。 靜水老僧向後倒去的身子,突又挺起,左手一招“朝泛南海”平推過去。 南宮遠心頭大驚,忖道:“少林七者果真難鬥!” 他左掌“迎風斷草”掃襲脈門。靜水老僧一沉掌勢,讓開迎擊,左手施出十八羅漢掌,呼呼呼,雷奔電閃地搶攻三招。 南宮遠讓開三掌後,立即報以顏色。他左手吞吐如電,還了三指。 兩個人右手各抓著對方脈門不放,身子相距不過一尺遠近,各以左手攻敵,近身相搏。 手臂伸縮之間,即可遍及對方要害穴道。略一失神非死即傷。 這種別開生面的打法,是包括了機智,武功,對敵經驗的全面搏鬥,慘烈緊張,觸目驚心。群豪看得心中大驚,本來九派中人以為甫宮遠縱然武功再高;也難敵住靜水老僧七掌攻擊。哪知修忽之間,兩人已對拆了二十多招。在這二十多招中,南宮遠以奇詭的招式彌補了經驗的不足。 靜火、靜土二僧,欲出手圍攻,卻被李秋萍等蒼道盟高手重重擋住,李秋萍知道南宮遠武功奇高,定可擋住靜水老僧,芳心略安。 激鬥間,一聲冷哼…… 兩人身子倏地分了開來,只見南宮遠神靜氣閒,閃出六尺開外,朗聲說道:“靜水老禪師,你暫請住手,容我說幾句話。” 但見靜水老僧,臉泛殺機,沉聲喝道:“狂徒,你還有什麼話說,本派已經跟你仇深似海,還不跟我們上少林寺,更待何時?” 公孫笠呵呵一笑走了過來,抱拳向靜水老僧行了一禮,說道:“老撣師,請你們聽我解釋,那日之事全是誤會……” 靜土老僧冷笑一聲,喝道:“什麼誤會?少林派中人這般好說話嗎?” 南宮遠朗聲道:“老禪師,請你們恕我當時不察原因。” 靜土老僧喝聲道:“狂徒,你便是怎麼說也難逃一死,還不趕快束手就縛?” 李秋萍臉罩寒霜,緩步走到靜水、靜土、靜火三僧面前,冷冷問道:“三位得道高僧,你們知不知道本盟今日歃血大盟?” 靜火老僧輕哼了一聲,道:“難道你們蒼道盟要替這狂徒出面?” 李秋萍風目閃光,叱聲道:“縱然我盟中人跟貴派有何仇恨,但你們入門擅自捉人,是否違背了武林規矩?” 李秋萍這一發怒,鳳目深含著一股迫人的英氣,絕麗的臉容露出一種令人不可侵犯的神色。三僧被她這一聲叱喝,竟然各自呆了一呆。 李秋萍繼續接道:“你們擅闖本盟總壇,已經存著對本盟無比蔑視,竟然還在本盟歃血大盟儀式中搗亂,顯然是欲要破壞本盟的團結。”李秋萍語音剛落,群豪竟然出聲罵道: “將這三個禿驢攆出去,***臭和尚,哼,我平生最氣恨假仁假義惺惺作態的少林和尚了。” 群豪你一句,我一言,剎那間群情沸動,突聽少林三僧暴吼一聲,各自劈出二股劈空內功,向群豪打去。 要知三僧功力極端絕高,這六掌又是他們怒極而發,勢如海濤怒嘯,排山倒海。眾人中傳出一片怪叫聲,四位蒼道盟弟子被震得當場斃命,三人口吐鮮血,身軀飛起一丈多高。 靜土老僧陰惻惻冷笑一聲,喝道:“如不交出那狂徒,我們三人可要大開殺戒了!” 忽聽一人冷冷說道:“禿驢,你們竟敢傷人?” 群豪中走出一位身材矮小,精悍枯瘦的老頭子,這人乃是鼎鼎大名的黑龍江大盜雨傘俠柳飄揚。 柳飄揚口中說著話,眼若閃電,手中雨傘帶起了陣陣風嘯之聲,攻向少林三僧,嗖嗖嗖…… 柳飄揚的雨傘,竟然射出三道烏光,隨著招式,疾射出去。 這一招,歹毒至極,三僧想不到他傘中會射出暗器,一時退避不及,三僧身上袈裟被那三道烏光劃裂開一尺長口子,鮮血淋漓。 柳飄揚一傘擊出,大喝一聲,凌空而起懸空揮動雨傘,化出滿天傘影,連人帶傘疾向三僧罩下。這一招正是柳飄揚伏魔傘法中最奇奧的一招“天河倒掛”。 少林三僧突然大吼一聲,三人身軀微蹲,六掌齊揚。但聞柳飄揚輕哼一聲,疾擊而下的傘影,倏然斂去,懸空個大轉身,飄落到兩丈外,臉色鐵青,一語不發。 群豪中跨出一位清瘦慈祥的長者,探手入懷摸出一粒丹丸,道:“柳兄接住,試試兄弟這雪蓮丸功效如何?” 柳飄揚接住雪蓮丸後,立時吞入口中,但覺一股微帶苦味的涼液,直入咽喉,登時滿腹清涼,大感舒暢,連聲笑道:“遇到命不絕賜贈靈丹,我這糟老頭大概死不了。” 原來那老者乃是名聞天下的神醫、命不絕年龍回先生。 少林三僧被柳飄揚暗器擊中之處,突然微微發熱,心中大駭,知道暗器含有奇毒,三僧齊怒,這一怒非同小可,只聽暴喝一聲,三人撲入人群中,六臂翻飛,猛劈猛掃、屜開瘋狂也似偽屠殺。 眨眼間,慘叫聲連續響起。已有六七位蒼道盟弟子被掌力震死。 突聽李秋萍叱聲喝道:“大家快閃開。” 她雖然嬌如春花,卻有一種懾人的氣度,她這一喝,本是湧向三僧的群豪,都禁不住收住腳步。 李秋萍喝聲剛落,站在她左側的南宮遠已經翻腕拔出青龜劍,忽地一振手腕,身劍合一,凌空直飛過去。 原來南宮遠目睹少林三僧這種殘殺舉動,已經無法再忍受,他要以馭劍術阻止他們殘殺。 要知馭劍之術,是劍術中最高的一種功夫,南宮遠雖然未練到絕頂,但威勢已是驚人心魄。但見一道青光,疾如閃電,直向三僧罩下。 群豪有的人迷戀於劍術,他們都想獲取高峰上的馭劍之術,均不得要訣,毫無成就,過時目睹馭劍飛空之術,震駭之下,大聲贊道:“好劍法,今日算開了眼界,他是誰?” 三僧只見一道青光捲帶著凌厲的劍風而入,看不清對方人影,空負一身絕技,不知如何出手招架,驚急之下 他們竟然衝身躍退,出手間,各自抓著一個人,猛向那矯如游龍的青光投去,人出手,緊接著,又打出三股劈空罡氣。 南宮遠怕傷到本盟弟子,只得散去馭劍真氣,白光一斂,人影驟現。 但那被拋向空中的三位弟子,卻被三僧劈出的罡氣擊得四肢斷折,心脈寸斷,慘哼半聲。三具屍體靡落地上,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突見三僧人影驟閃,直向谷外馳去。 但見青影一閃,李秋萍凌空而起,疾如電光一般,由三僧頭上飛過,翻身攔住了去路,道:“你們三人就這樣走了麼?” 靜水老僧怒吼一聲,舉手一掌劈去!李秋萍嬌軀側讓,纖指輕彈,一縷指風急襲向靜水老僧脈門。他知道李秋萍這一指,乃是極難練的佛家“彈指打穴”神功,單是這一門功夫,就需要三十年的時間,而李秋萍看上去只不過二十來歲。 李秋萍雙肩微晃,欺身擊進,迅如電光石火般劈出三掌。 三僧施展少林絕技,“移形換位”的身法,避開三掌快打,錯掌反擊,展開快攻,疾如車輪飛轉,倏忽之間,連攻了二十多掌,忽聽南宮遠喝聲道:“師姊,你退開!” 喝聲中,南宮遠手提青龜劍衝了過來,“嗨!”一聲吶喝。 青龜劍,寒芒流動,似點似劈似掃似刺。一聲悶哼,劍光突斂。三僧踉蹌退後幾步…… 只見他們手臂上鮮血滴滴灑落地上。三僧轉身幾個縱躍疾惶逸走。 南宮遠左手倒提青龜劍,望著三僧,淒聲嘆道:“師父叫我容讓他們幾分,沒想到今日和他們仇更加深了。” 李秋萍風目充滿著驚奇之光,凝望著南宮遠。 原來南宮遠最後這幾手劍法,太令人驚歎了! 群豪都不知道南宮遠如何出劍傷了少林三僧,就是李秋萍那種銳利目光,也無法看清他的劍式。 要知南宮遠這一招劍式,乃是雲中一鶴所傳授的“萬流歸宗”那招舉世無儔的奇異精奧劍術。縱然少林三老內外功力已到爐火純青之境,但也無法破解這招蓋古凌今的劍術,只得倉皇而遁。 李秋萍臉泛怒意,冷哼一聲,道:“今日讓他們這樣離去,實在便宜了!” 南宮遠轉首看到地面上的屍體,嘆聲道:“這是我的過錯,欸!害死了這些兄弟,我真是慚愧極了。” 李秋萍知道他心中內疚得很,於是轉怒為笑道:“你不要引為己傷,少林三老真也太咄咄逼人了。我們即刻舉行盟中大選吧!” 南宮遠緩緩將青龜劍回鞘,跟著李秋萍走回首席。 李秋萍站立席前,略整秀髮,朗聲說道:“死去的兄弟,本盟大選後,將隆重舉行葬禮,以慰英靈,現在我們即時選舉盟主,請大家舉手指名。” 她語音一落,只聽見一陣如雷般的呼聲,道:“我們選李秋萍小姐為蒼道盟盟主,我們選……” 呼聲震天,直衝雲霄。 李秋萍看到眾人熱烈支持自己,呆了一呆,風目望著眾人。 南宮遠、公孫笠、李秋蘭等人鼓掌歡呼。 李秋萍玉手微招,眾人呼聲方落,她發著激動的語音,說道:“小女李秋萍何德何能,竟然蒙受諸位擁戴,真使我衷心感激。我不知要用什麼言詞來謝謝各位……” 一個人在極度的悲傷,抑或極度歡喜中,總是語言阻塞的。李秋萍現在心內有很多話要說,但卻說不出口,只有她臉上表情和那雙鳳目,代替她的話語。 良久良久,李秋萍方說道:“蒼道盟主已經選定,現在選位副盟主。” 突然群豪中有人說道:“副盟主以及另外人選,請李盟主指派,因我等對於某些英雄豪傑不太熟悉。” 此語一出口,群豪同聲贊成李秋萍指派人選。 李秋萍沉吟了一會,說道:“既然諸位信任於我,我就提名人選,然後再給眾位覆選,如果你們對於我所提名的人,有何意見敬請發言,蒼道盟是天下英雄豪傑為著消滅邪惡,支持武林正義組織而成,因此大家一定要推賢選能。現在我提名副盟主為關東大俠追風秀士公孫笠先生,諸位對於公孫笠先生很是熟悉,不用我再多介紹,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群豪鼓掌歡呼道:“李盟主指派的人,正是我們心中想選的人,大家擁護公孫笠大俠為副盟主。” 關東大俠公孫笠站起身來,向李秋萍躬身一禮,說道:“公孫笠謝謝盟主提名。” 說罷轉身向群豪抱拳作禮。 李秋萍望了群豪一眼,說道:“本盟除了正副盟主之外,另設二大壇,壇下設堂,堂下立香主之位。二大壇主可說是本盟核心人物,諸位聽我提名之後,慎重考慮後再作表決。曲星壇,主管蒼道盟一切建設、整軍、作戰的計劃,兼任護法之職,本壇下面不投堂主、香主之位,只選一位壇主。” 她略微頓一頓,接下說道:“曲星壇主,我認為要一位極端機智聰慧的人……” 她語音沒落,群豪已經齊聲叫道:“曲星壇主,我們推舉李秋蘭小姐擔任。” 要知李秋蘭在天下江湖武林中,已經被公認為女諸葛,所以群豪不加思索提名贊成。李秋萍也知道這曲星壇主非自己妹妹擔任不可。 她點頭說道:“另外是洪武壇,這一壇是蒼道盟的主力,統帥本盟群豪和敵人作戰:曲星壇主可說是本盟文相,洪武壇主則是武相,當然有… 位武林高超絕倫的人擔任,這個人選你們考慮一下。” 突聽崑崙劍野真人說道:“洪武壇主,貧道擬想南宮遠少俠極是適宜。” 鐵拐子寇時局也呵呵笑道:“南宮遠少俠年紀輕輕,武功凌絕天下,這是眾人有目共睹,除了他之外,我們還要選誰?” 群豪一齊接聲贊成南宮遠任洪武壇主,他們剛才都見識過南宮遠絕奧的劍術,雖然有些不認識他的人,但也隨聲選他。 李秋萍轉首對著南宮遠微然一笑,道:“洪武壇是本盟的主力,壇下設立內一堂外五堂,三十六香主之位,等會再請南宮遠壇主布署。” 南宮遠吶吶道:“我……我……我怎麼能當壇主。” 李秋萍鳳目含威望了南宮遠一眼,道:“群豪選振你擔任這要職,難道你要藉故推辭嗎?” 南宮遠哼一聲,道:“洪武壇主,遵照盟主之命就是。” 李秋萍嫣然一笑,轉首向群豪說道:“本盟有中原九大門鞭的崑崙、青城、華山、終甫、點蒼五派加盟,極感榮幸,因為五大派諸俠在派內仍有要職,一旦黃皇教消滅,各派也都要回去發揚奉撅門戶,所以本盟主不敢分派各位掌門擔任本盟另外職位,”她頓一頓接下說道:“崑崙劍野真人、華山寇時局、點蒼武正剛、終南龐冬諸位掌門,以及百毒叟郎逸道先生和林豹兄編入曲星壇下,擔任護法之位。” 要知道這些人皆是名震江湖武林的一代宗主,他們加盟蒼道盟,雖然板是欽服李秋萍,但他們心內有著 種感覺,心想李秋萍若叫我們這些人擔任一些不三不四的職務怎辦?這時聽李秋萍分派他們為曲星壇下護法,不禁心中大喜,他們暗暗敬佩李秋萍,年紀輕輕竟然善懂人意。 李秋萍轉首向公孫笠問道:“本盟三個重要基地的高手,是否已經全到?” 公孫笠答道:“除了那些大國手仍然在基地之外,其餘全部到達。” 李秋萍沉吟一會,嬌聲說道:“洪武壇內一堂是正道堂。正道堂乃是本盟維持紀律的一堂,堂主由柳飄揚先生擔任,不知拱武壇主意見如何?” 甫宮遠微然一笑,道:“盟主之見甚是,柳飄揚大俠武功絕高,若另換他職,未免不太適合。” 傘俠柳飄揚哈哈一聲大笑,道:“柳飄揚昔日是盜賊,沒想到今日卻擔任正道堂主,要維持蒼道盟的紀律了。” 李秋萍又說道:“十二煞手編入莊道堂下。” 只見十二位藍衣中年人應聲而出,這十二人個個面目冰(缺347-350頁) 月光下,更見她雙目清澈如水,閃泛著一股迷人的柔光,她那彈指可破的嫩臉上,露出微微的笑靨,夜風拂著她額角秀髮,貼在她頰上,她是那麼純潔,有如…… 南宮遠星目含情地望著她,道:“你很美!” 說著,他手指輕移她掩唇的幾根秀髮,輕輕在她櫻唇上吻了一下。 李秋蘭哼了一聲,道:“你真壞!我不來了。”她說著,轉身倒在柔軟的草地上。 南宮遠緩緩蹲下身子,斜臥她身側,低聲問道:“蘭妹,我壞在哪裡?” 李秋蘭櫻唇欲張,但,“吱”的一聲……甫宮遠的嘴唇已經壓在她唇上。 這一吻……二人的血液脈膊加速。加之酒氣助力,少女的熱情,立刻噴發出來。 李秋蘭雙臂慢慢伸到他的頸間。她胸部有規則的起伏著。在兩入迷迷沉沉的融化在甜蜜的愛情熱吻中。 突然峰谷那邊傳來一縷歌聲…… 這歌聲,雖然極是輕微,但已經驚醒了陶醉於幸福深淵中的男女。 南宮遠翻身坐了起來,傾耳細聽。這歌聲,極是悲愴淒涼。 李秋蘭滿臉驚異之色,道:“什麼人?會在這荒山深夜中唱歌?” 南宮遠低聲說道:“那人就在前面峰谷中。” 李秋蘭忽然咦了一聲,道:“那人唱的歌聲很是怪異,像似在呼喚著 個人的名字似的。” 南宮遠臉色微變,道:“他那歌聲,好像是對準著我們唱的,蘭妹,你向南方走十丈,看能否聽到歌聲?” 李秋蘭依言跑出十丈之外,哪知歌聲已經杳然。她迅快又跑到原處,歌聲依然。 她這下感到驚奇萬分,南宮遠道:“我們過去看看。” 兩人展開輕功,翻過一道峰嶺,來到一處小坡,稀疏鬆林下像幽靈似的凝立一條黑衣人影。他正仰首歌唱著,音韻悽愴悲涼。 南宮遠和李秋蘭,緩緩地走了過去。 這黑衣人見二人走著,竟然毫無半點舉動,仍然繼續仰首高歌著。 南宮遠劍眉微皺,他細打量黑衣人,只見他面目蒼老,白髮蒼蒼,身材矮小,黑綢長衫。一縷高昂悠長的歌聲,直衝雲霄,悠悠不絕。 黑衣老者雙目微然掠望兩人一眼,轉身就走。 南宮遠見他要走,忙叫道:“閣下請停停步。” 黑衣老者像似沒聽到南宮遠的語聲,仍然向前走去。 南宮遠急走兩步,道:“閣下慢走一步!” 突然黑衣老者身轉過來,一聲不響,疾向南宮遠衝躍過來。右手呼的一聲,一掌猛向南宮遠肋間,“期門穴”擊來。 南宮遠怔了一怔,想不到這老者沒說一句話,出手就打,而且這一掌,含蘊著極端凌厲的內勁。 南宮遠身子微搖,斜躍出四尺,喝問道:“閣下這麼魯莽出手為什麼?” 黑衣老者未容他說完一句話,身腰微挫,如影隨形一般疾欺過來,探手向南宮遠抓去。 他出手一抓,速度奇快,招式詭異至極。 南宮遠心頭一震,向後躍退了一丈四五。哪知黑衣老者,猛然凌空飛起,雙掌一先一後,相連拍出。 南宮遠冷哼一聲,道:“閣下這般咄咄逼人,恕我無禮了。”呼的一掌,劈空打去。 南宮遠那股內勁一和對方潛力相接,“波”的一聲勁響,南宮遠整個身軀被一股潛力,震得氣血浮動,後退三四步。李秋蘭驚叫一聲,撲了過來。 這時黑衣老者身子一落地,右掌緩緩推了出去。一股潛力帶著銳嘯聲,壓了過來。 南宮遠喝道:“蘭妹,退開。” 南宮遠左手疾伸,拉開擋在身前的李秋蘭。 黑衣老者推來的內力,已經近身,南宮遠右掌疾翻,硬接了這股凌厲絕倫的勁道。 雙方內力一撞,南宮遠臉上微微變色,身軀搖顫,衣衫波動,但他仍然把這一掌接下了。 黑衣老者見南宮遠連續接了自己二掌,心頭微震。 黑衣老者冷嗤一聲,右掌忽在他推出的右腕一按。那擊向南宮遠的潛力,忽的加強,重重疊疊,直逼過去。 南宮遠只覺那重疊撞來的勁道,一次比一次強大,一道比一道凌厲,而且綿綿不約,有如黃河決口一般。 他不禁心頭大駭,想不到這矮小老頭掌力這般雄厚。 片刻之間,南宮遠已然汗如雨落。 李秋蘭剎那間,覺得這黑衣老者的功力,較少林寺的三老任何一人來得雄厚,不知這人是誰? 李秋蘭知道南宮遠和對方較上內力,既難移動一步,又不能收掌後退。她芳心大急,說道:“南宮哥,我去叫姊姊來。” 她雖然如此說著,但人卻沒離開,因她怕一離開,南宮遠巳然被人掌力震斃。 那重疊逼去的勁道,連綿如浪,一次緊接一次。南宮遠知道只要自己一收右掌抗拒對方的內力,勢必要被彈來的潛力當場震斃,但如再撐下去,亦將活活累死。進既不得,退亦不能,場面尷尬至極。 李秋蘭這時急得芳心無主,她淒聲叫道:“遠哥,你再撐一下,我放射信號箭。” “嗤”的一聲急響。李秋蘭已經點燃了一支沖天火砲,升空射去。轟的一聲,在空中爆了開來。 這時,突見黑衣老者按在右腕的左掌一收一拍。 南宮遠突覺逼身潛力,一減一加,當即被震得向後退了三步,但他仍然接住黑衣老者的掌力。 黑衣老者見南宮遠沒被這一道潛力震傷,心中也不禁暗駭,他記得天下間,沒有一個人曾經逃從他的掌力礙生的。就是和他平輩的武林五奇,也沒有一人敢和他硬碰掌力。沒想到這位後輩小子,競能跟自己比試掌力,支持這麼久。 南宮遠這時已經精疲力倦,他黯然一嘆,沒想到我南宮遠竟然要死在這不知姓名的老人手裡,他不知道這老人為何一見面便要將自己置於死地?我南宮遠當真要這樣死在他掌下嗎? 這時南宮遠身軀已經緩緩向後傾斜,顯然他已經無法再支持下去了。 黑衣老者雙目掠過一絲殺機,愈來愈盛。 李秋蘭厲叫一聲,她閃身向南宮遠後面撲去! 她悶哼一聲,整個嬌軀飛出丈外。 原來黑衣老者和南宮遠比試掌力,他們四周圍的空間已經布滿了一道剛猛無儔的罡氣,令人無法近他們身邊。 南宮遠聽到李秋蘭悶哼聲,心中大急。 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 南宮遠吶喊一聲,他本是和黑衣老者對掌的雙手,猛然收掌向側擊去。 他的身軀竟然凌空飛起,有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懸空打了幾個筋斗,才落實地,但他卻沒受半點傷。 就在南宮遠飛起的當兒…… 黑衣老者來不及收回掌力,整個身軀衝出七八丈。劈啪!一聲,黑衣老者那股掌勁,擊倒七丈外三株松樹。 黑衣老者停下身子後,沒有再向南宮遠出手攻擊,他仰天發出一聲極是淒涼悲愴的長嘆。 黑衣老者像似為著南宮遠逃脫他掌下而長嘆,南宮遠緩緩走到李秋蘭身側,只見她張大眼睛,顫聲問道:“你……你沒受傷嗎?” 甫宮遠搖頭道:“沒有。你怎麼樣了?” 李秋蘭站了起來,嬌容泛出一絲喜笑,道:“我不要緊。” 南宮遠長吸幾口氣,突然伸腕抽出那柄青龜劍。 突聽黑衣老者陰惻惻的一聲冷笑,道:“你將冥陰金錢和南國仙姬的錦囊拿出採。” 這一句話,有如晴空一聲霹靂。南宮遠驚喜道:“你,你是來索取冥陰金錢的嗎?” |
第11章 神箭絕技
黑衣老者冷澀澀說道:“你快將冥陰金錢和錦囊拿出來。 南宮遠乃是一位極端聰明,忽然想起黑衣老者居然是前來索取冥錢,為何他卻向自已下毒手? 這絲疑念,令他猶豫乃未立進交出冥陰金錢和錦囊。 南宮遠手握青龜劍,冷冷一笑,道:“敢問老前輩尊姓大名?” 黑衣老者怒哼一聲,道:“你要不要將冥陰金錢和錦囊拿出?” 這一次他語音中,充滿了無比威脅之意。 南宮遠冷冷道:“在下和你素無相識,怎能輕易將冥陰金錢和錦囊給你。” 黑衣老者道:“我再問你一次,你要不要將冥陰,金錢和南國仙姬的錦囊拿出來。” 南宮遠聽他始終說著這一句話,怔了一怔道:“閣下若不說出身份來歷,恕我不能拿出來。” 黑衣老者聞言不再說一句話,轉身就走。 突聽十餘丈外傳來一聲冷喝,道:“你已經在我們羽箭瞄準之下,若再走近一步,立刻發箭。” 南宮遠聞聲心中大喜,知道是神射堂主一弓射日震天虎已經趕到,率著本盟中人埋伏在四周。 黑衣老者不聽警告仍然向前走去。 嗖嗖嗖……只聽羽箭,劃空嘯聲。 三支沒羽箭,飼電也似地向黑衣老者上、中、下,三處要害射來。 這三根箭,射來的速度奇快,一閃即至。 黑衣老者聽得箭風,臉色微變,顯然他已感到射箭之人內力無比雄厚,只見黑衣老者左腳一抬,踢飛先前一箭,右手一彈震斜中路一箭,頭微歪閃過上面一箭。 但那三支箭,雖被他破去,餘勁未弱,仍然嘯空射出七八丈外。 南宮遠目睹黑衣老者一氣呵成的破去三箭,心中暗暗震驚,忖道:“這老者武功之高,非同小可。”只聽十餘丈外,傳出一弓射日震天虎的冷笑道:“閣下手法奇妙得很,請再接我三箭試試。” 語聲剛落,三支長箭,已經無聲無息地射了過去。 速度較先前三箭更快,卻毫無一絲破空風聲。 黑衣老者像知道這三箭的厲害,冷哼一聲身軀飄出三尺。 嗖嗖嗖……嘯聲大作。 那三支無聲箭,突然變為有聲,由黑衣老者身邊疾射而過。 南宮遠沒有見過神弓射日震天虎的箭法,這時一見心中大驚,想不到震天虎的箭法這般精巧高明,冷笑聲中,十餘丈外緩緩踱出七條人影。 這七人正是神射堂的沙漠七箭。 黑衣老者眼望著沙漠七箭冷冷問道:“剛才六箭是誰發射的?” 那位滿面短須的一弓射日震天虎,冷聲說道:“是兄弟所發,怎麼樣?” 他說著話,沙漠七箭已經迅快的採取了半弧形的包圍一弓射日震天虎遙遙向南宮遠,李秋萍躬身一禮,說道:“神射堂沙漠七箭,接信號已趕到此地,請南宮遠壇主發命。 南宮遠朗聲道:“震堂主,你們防守住勿讓他逃脫就好了。” 黑衣老者冷澀澀說道:“你們便是多增加十倍的人,亦難困住老夫!” 一弓射日震天虎冷冷一笑道:“你自信能夠走得出,不妨試試。” 說著話,沙漠七箭,弓弦都已經上了箭, 黑衣老者冷哼一聲,身軀斜斜凌空飛起。 嗖嗖……一排箭雨已經在他眼前射過。 黑衣老者雙臂一振,他的身子竟然停在空間,他想俟這排長箭射過後再倒翻飛躍過去。 哪知這排箭雨,一支尾接著一支,間繼不斷,黑衣老者縱是輕功獨步天下,也不能長久半懸空中。 他被逼得翻身落下,微換了一口氣,身子改向西北方疾飄出去! 嗖嗖……長箭跟著亂空而到。 黑衣老者心中大驚,想不到他們七人箭法這般絕快,要知一箭射出,另上一箭,這總該有著一點空間。 黑衣老者計算自己這一變向飛躍,總比他們再上箭快了,怎奈長箭仍然較他快了一著。 其實他那裡知道這沙漠七箭,箭法奇高無與倫比,他們每人一弦可同上三箭,一弓射日震天虎則能一弦六箭。 他們雖然三箭同上了弦,但卻一支一支連續射了,出去,這樣一人便可抵三人,所以說;七人中他們分作三撥放箭,前面三人將箭射出,第二撥三人已經蓄勢以待,那麼最後一人則可接應第一撥換箭,這樣一來他們自然沒有換箭的空檔。 南宮遠一見沙漠七箭的神箭絕技,驚喜萬分 黑衣老者連續三四次變向跳躍都被箭雨擋退回去。 這一次,他竟然對南宮遠和李秋萍這邊衝躍過來。 南宮遠輕笑一聲,左手揚處,劈出一道掌勁,右手青龍劍一招“分雲捧月”,橫擋住黑衣老者。 南宮遠一擋住黑衣老者前衝的身子,說道:“老前輩,你何必這麼固執!” 口中說著話,手中青龜劍並未停止,左刺右擊,連攻四招。 這四劍都是由海流真經中九招絕學蛻變出來的,招招詭異難測,四劍連攻,竟把黑衣老者逼退了三步。 南宮遠攻出四劍後,後退一步,突然擺出一個劍式,微笑說道:“老前輩,我只不過是要知你的名號,你若將冥陰金錢給我後;不是也知道你大名了嗎?” 黑衣老者被南宮遠四劍逼退,臉上泛出一片傲然之氣,兩道目光一直盯在南宮遠的臉上。 突聽一陣清朗的語音傳來,說道:“南宮壇主,你不必問了,他乃是名噪天下江湖武林的 殘金掌楊棟臣。” 黑衣老者聞言心中大驚,那雙電眸疾速掃了過去,只見七丈外樹影下,緩緩踱出一男一女,他們正是蒼道盟的正副盟主,李秋萍和關東大俠公孫笠。。 甫宮遠見兩人來到,心中略安,李秋蘭迎了上去,說道:“姊姊,剛才我擔心死了,你們若再不來我簡直要急壞丁。 李秋萍望丁妹妹一眼,只見她頭髮散亂,美眸還蘊著一絲淚光,她知道南宮遠可能在剛才遇到重大的傷害,可是她轉瞥南宮遠一眼,見他現在卻瞞好的,不禁黛眉微蹙,問道: “蘭妹,你受傷了麼?這事情是如何發生的?” 李秋蘭聞言想起自己深更半夜出來和南宮遠散步的事,嬌容上立刻泛出一片紅暈,支吾未答,李秋萍略知妹妹心意亦未追詢下去。 黑衣老者看著公孫笠,冷冷道:“你是什麼人?如何認識老夫?” 公孫笠呵呵一聲輕笑道:“楊老前輩貴人善忘,當然不認得在下了。” 公孫笠仍然沒有說出他怎樣認識黑衣老者。 殘金掌楊棟臣冷森森地說道:“你這一番胡扯瞎猜,竟然被你猜中了!” 殘金掌楊棟臣說著話,突然高舉著左手,只見他左手五指少掉食指和無名指。 這一下南宮遠和李秋蘭看得心中大驚,剛才他左手五指是完整好好的,怎麼現在卻平白少掉了二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公孫笠微然笑到:“好說好說,如果楊老前輩認為我無意猜出也就是了。” 殘金掌楊棟臣像似很怕人家認出他一般,只聽他冷哼一聲,道:“你是誰?以前在哪裡見過我?” 公孫笠微微一笑,道:“楊老前輩名噪江湖武林,鼎鼎大名,哪個不曉得你的大名,哈哈!我也忘記在哪裡見過老前輩一面。” 公孫笠微微頓了一頓,噢了一聲,說道:“我想起來了,老前輩是到過帝王宮?” 殘金掌櫥棟臣聞言,臉色大變,但瞬間即恢復常態。 南宮遠心頭一震,暗道:“這老者曾經跟自己父母相識嗎?那麼可以從他身上得知自己父母一些事情了?” 殘金掌楊棟臣陰氣森森地尖笑一陣,緩緩說道:“帝王宮主南宮豪夫婦嗎?嘿嘿嘿…… 我今日便是為著他們的事來此。” 南宮遠朗聲道:“楊老前輩,這樣說來,你熟悉我父母了。” 殘金掌楊棟臣冷哼一聲,道:“你將冥陰金錢給我,我可以答覆你三個問題。” 南宮遠左手疾速由懷中拿出那枚冥陰金錢和南國仙姬的錦囊遞給他。 殘金掌楊棟臣將那枚冥陰金錢收入懷中,拿著錦囊翻了一下說道:“你可以翻開錦囊的信箋了。” 南宮遠接回錦囊問譴:“老前輩,你可有錦囊和冪陰金錢交給在下。” 殘金掌楊棟臣冷冷道:“沒有。我只能答覆你三個問話,你現在仔細思考一下,要問什麼事情?這要關於你父母的情。” 甫宮遠聞言,心情立刻沉靜下來,他欲從這三個問題中,獲悉自己父母昔年的一些隱事。 南宮遠沉吟了一會,朗聲問道:“請問老前輩,我父母當今何處?” 殘金掌楊棟臣冷冷笑道:“玉修羅和東方後當今何處天下無人曉得。” 南宮遠臉色一變,道:“楊老前輩這般答覆法,也算數?”殘金掌淡淡道:“怎麼不算?” 南宮遠道:“這和沒有答覆,有何差別?” 殘金掌冷冷道:“那麼你要叫我如何答法?” 南宮遠道:“你總應該說出我父母為何失蹤的原因啊!” 殘金掌楊棟臣道:“那麼這是另外一個問題。” 南宮遠急道:“這怎麼說是另外一件事?” 殘金掌冷哼一聲,道:“話已說清楚了,你是不是要問這個問題?” 南宮遠輕嘆一聲,道:“好I你說我父母失蹤的原因。” 殘金掌仰首望著:星空,思索了一會,緩緩說道:“十九年前,東方後白黛美、玉修羅南宮豪在九宮山天劍潭被人圍剿經過一場驚天動地的三日三夜血戰,白黛美被人打落天劍潭,南宮豪帶著殘重的傷勢,也跳落天劍潭,十九年來他們的屍體從沒浮起過,所以他們當今生死如何?天下伺無人能夠肯定。” 南宮遠聞聽至此,臉上神情憤怨激動不已,他厲聲喝道:“我父母為什麼會被人圍剿? 兇手是誰? 殘金掌楊棟臣冷哼一聲道:“我說過答你三個問題,已經說了二個,只剩下+個問題,你要問你父母為何被人圍剿,還是參予此役的人?” 南宮遠聞言心頭一震,急忙忖道:“楊棟臣說要答我三個問題,當然他不會多告訴我一件事,現在既然已經知道父母的確是牽帶著極為重大的仇恨,雖然對於這段恩仇的起因始末尚未知曉,但最主要的還是問出仇人是誰?以待日後報仇,當可追問出這件事情的底細。” 南宮遠腦筋如電也似地一轉後,朗聲道:“我要知道十九年前在天劍潭圍剿父母的兇手。” 殘金掌冷冷道:“我早知你要追問這件事,我據實告訴你,關於十九年前在九宮山天劍潭圍剿你父母的武林高手,我不大清楚……” 南宮遠怒聲道:“你顯然是故意不願吐露,要知江湖武林中最重信諾,你說要回答我三個問題,為何老是吞吞吐吐,難道體也是參予此役的兇手麼!” 殘金掌臉色驟變,厲聲喝道:“住口!你再多說一句,我便出手斃了你。” 李秋萍緩緩地走了過來,冷然道:“你若一動手,今夜便休想走出這裡。” 殘金掌暢棟臣聞言,突然仰首一陣尖聲長笑道;”老夫數十年不在江湖走動,想不到這些黃毛丫頭都已經成了氣候!”李秋萍嬌軀 晃,直欺過去,問道:“你罵誰?” 說著,一指隔空彈去。 殘金掌楊棟臣眼見李秋萍欺身之快,指勁之凌厲,心頭一震,身軀詭異無比一閃,避過 指,他右手袍袖微拂,一道銳利勁風,已疾湧向李秋萍。殘金掌楊棟臣袍袖一拂出,身軀已滴溜旋至李秋萍左側。 李秋萍冷叱一聲,左手挾著呼呼風聲,宜向李棟臣頸上反掃過去。 殘金掌身子微蹲,左掌猛向李秋萍小腹擊去! 李秋萍看得暗驚,沒想到他避招出招,如此絕快,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施出,而且掌中都含蘊著極巨潛力。 她黛眉一揚,臉露殺機,玲瓏嬌軀,猛然升起,那只主腿呼呼兩聲,疾速蹋向殘金掌眼睛、咽喉兩個要害。她這雙腿,踢的曼妙已極,勁力凌厲速度奇快。 殘金掌乃是當今天下武林一等高手,雖然李秋萍這二腿極是厲害,但卻傷不到他。 只見殘金掌俯蹲的身子,倏然間一閃,右掌像似一柄銳利短劍,向她左足踝劈削過去。 這一掌,如被削中,李秋萍左足踝非立斷不可。 李秋萍見他掌一劈出,一股銳利勁風已到,懸空的嬌軀猛地一擰,雙腿倏然卷縮。 殘金掌楊棟臣右掌“擦”的一聲,由她腳底飛過。 李秋萍雙腿向上一卷起,猛地往斜刺裡一踹,整個軀體一弓一伸的當兒,已然倒懸空中五尺之高。 她疾以蒼鷹撲擊之勢,瑩瑩潔白玉掌,猛逼出一道凌厲勁飆,直往殘金掌頭頂罩下。 這招變化端的是出奇的曼妙精奧。 場外的南宮遠等人都由心底暗暗喝了一聲“絕!” 李秋萍發出的氣勁,已隨著掌勢,恍似江河倒瀉般稻滔而出,以超越尋常的威猛勁力,挾著排山倒海之勢,漫天罩下。 殘金掌楊棟臣一招落空便知要糟,可是他做夢也沒想到,李秋萍變招施襲會這般快? 因為一個高手,再一招落空之時,總還有一瞬變招應付的時刻。 楊棟臣便是這樣想,自己一擊不中,總還有緩衝的時候,應付對方下擊。 但當他想要變招的剎那…… 凌寒澈骨的勁氣,已自極怪異的角度,撼山震岳般壓擊下來。 殘金掌雙眸中倏射出一股駭人的神芒,雙臂揮舞起條條精光,有若蛛網密布層層不絕形成一堵牆,精芒冷電進射而出。 突聽公孫笠大聲叫道:“盟主,注意他的手指飛出!” 南宮遠也出聲喝道:“不要和他硬碰掌力。” 甫宮遠身子已如弩箭般射了出去。 “劈拍!” 一聲如雷霆萬鈞撼山震嶺的暴響。 迴旋勁氣,激盪聲……… 接著 幾聲悶哼。 殘金掌楊棟臣身形一陣搖晃,退後三四步,一股血猛湧上來,但卻強忍著真氣,壓制住了嘔吐。 李秋萍和南宮遠身軀,卻被震出一丈開外,始見冉冉落地。 兩人的手腕上,都現出一條血痕,鮮血緩緩滴下。 李秋蘭、公孫笠急奔了過去。李秋萍不待他們發問,便說道:“幸蒙洪武壇主援手,只不過略受輕傷而已。” 殘金掌楊棟臣靜立原地,眸中暴出一股駭人的煞惱。 那眼神充滿著不盡的憤恨悲愴 一 因為他縱橫江湖數十年,向來沒吃過大虧,沒想到自己凝聚了十成的真氣,卻斃不了這兩位剛出道不久的娃兒。這種內心的羞恨,在他來說,實比死更難受。何況他是一位囂張已慣的人。南宮遠凝聚了本身真氣,貫注劍尖,一步一步緩緩走了過去。 殘金掌楊棟臣竟也緩緩迎了前去。 他們身軀漸漸接近了。 沉寂之中,兩人的內心皆是無比的凝重。 一時間,空氣緊張,靜寂恐怖,騰騰的殺機愈來愈加濃厚。 陡然,南宮遠輕輕一嘆,道:“老前輩,我望你能夠履行諾言,說出圍攻我父母的仇人。” 殘金掌楊棟臣沉吟了良久,方才冷澀澀地說道:“老夫一生之中還沒失信過。” 甫宮遠朗聲道:“楊老前輩能指示我雪恥父母大仇,南宮遠永不忘此大恩。” 殘金掌哼了一聲,道:“當今天下間有一個人,不但知道參加九宮山天劍潭那一役的各位武林高手,而且也知道你父母為何被人圍攻。” 甫宮遠未容他說完,急問道:“這人是誰?他在哪裡?” 殘金掌緩緩說道:“她是你母親的師叔,是我的師姊。她自十九年前她便長久廝守在九宮山天劍潭,你要知道一切原因,便去問她;不過老夫首先告訴你,在你還沒到達她住所時,椿可能就被她殺死。 南宮遠道:“謝謝楊老前輩指示,不管九宮山天劍潭如何險惡,為著父母血仇,我縱是粉身碎骨也誓報親仇。 殘金掌楊棟臣陰惻惻地一聲冷笑,道:“你若到九宮山天劍潭,就是有十條命也難得保全,嘿嘿嘿……” 他發出一陣詭譎的獰笑,轉身就走。 沙漠七箭突然弓箭出弦,對準著他。只聽南宮遠說道:“神劍堂主,你們放他走吧!” 沙漠七箭聞言,同時閃身退到一旁。 殘金掌楊棟臣頭也不回的在山夜中消逝。 南宮遠淒嘆了一聲,道:“今夜為著我私事,竟然勞盟主等人,南宮遠真是過意不去。”李秋萍道:“這老者武功很高,尤其掌力很是沉雄。”公孫笠接聲道:“他在數十年前,便以掌力之猛聞名天下武林,但是他今夜卻敗在李盟主和南宮壇主的手裡,” 李秋萍道:“公孫大哥,你怎麼說他敗在我們手下。” 公孫笠笑道:“剛才他顯然已經受了內傷,而且傷勢極是嚴重。” 李秋萍詫異道:“我看他沒有受傷啊!如何他會傷得很重?”公孫笠道:“據我想法,他若不是傷得極重,今夜絕不會輕易放過南宮遠壇主。” 他的話含著弦外之音,南宮遠心神一震,問道:“師兄,你和他見過多少次面?”公孫笠輕然一嘆,道:這殘金掌楊棟臣曾經去過帝王宮數十次,因他說你母親的師叔乃系他的師姊,經常住於帝王宮並不算為奇,不過當今我由多方面的猜想假設結果,你父母親那段慘痛恩仇,殘金掌楊棟臣亦有著牽連。” 南宮遠遭,“師兄,你是說他乃是天劍潭一役之中兇手之量? 公孫笠點點頭道:“雖然我不知道發生在天劍潭這震驚江湖武林的案件人物底細,但我今夜見到殘金掌;以及綜合十幾年的種種察訪資料,可以肯定殘金掌楊棟臣是參於這一役的人。” 南宮遠臉色驟變道:“師兄,你怎麼不早說,我現在就去追截他。” 語音未落,他轉身要走,突聽李秋萍嬌聲叫道:“南宮壇主,你暫時停下。” 公孫笠嘆聲道:“師弟,你要知道報仇之事,並不必急在一時,何況關於你父母血仇內情一概未詳,豈可魯莽行事,師弟雙親之仇不共戴天;亦是令我朝夕難忘矢志復仇!我十幾年的哀傷悲憤已經忍到今天,難道師弟不能忍得一時嗎?” 南宮遠聞盲心中極是慚愧,說道:“關於雙親之仇內情;以及種種,還望師兄時時指示。” 公孫笠道:“我們回去一同看了南國仙姬錦囊寫些什麼事,再作推測研究。” 於是,他們齊回谷內。 李秋萍、李秋蘭、公孫笠、南宮遠四人來到閣樓大廳。 南宮遠在燈光下緩緩撕開錦囊。裡面一張信箋,寫滿了娟秀的字跡,顯然是南國仙姬手筆。 只見箋上寫道:“這是一段震掠天下江湖武林的大變,帝王宮主玉修羅南宮豪之生,或死,關聯著今後整個天下武林的命運,他之生與死,是好?是壞?在當時整個參與天劍潭一役的人,都是願意他死的。但是,十九年後的今日,玉修羅南宮豪已經不在江湖武林中了,而當今天下江湖武林卻沒有轉變當年隱藏著的危機……” 李秋萍,李秋蘭,南宮遠三人看了這段令人充滿猜測的話語,不禁面面相覷,他們無法悟出這段話是意示著些什麼? 只有公孫笠卻陷入了無窮的沉思。 南宮遠繼續看下去,上面寫道:“所以說,當今使參加天劍潭一役的人充滿了無比矛盾。 他們十九年來,都悶心想著,自己是做對了抑或是錯? 其實對與錯,善與惡,只不過全在個人的一念之間。 若論當年帝王宮主玉修羅南宮豪的罪惡,以及他要顛覆毀滅整個天下江湖武林的企圖,他實在應該被殺的………”南宮遠看到這裡,不禁由鼻孔中怒哼了一聲。 李秋萍轉扭頭望了公孫笠一眼,只見他臉色沉凝,搖播頭道:“我從師三年,對於師父的事情從不過問,其間我也從沒感到師父有什麼計劃,不過……” 他突然停下不說,望著南宮遠。 南宮遠見了公孫笠的眼光,怔了一怔,說道:“師兄,你儘管說下去,不必有所忌憚。” 公孫笠輕然一嘆,道:“但是,根據我索得的資料,當年師父的確有著一件大計謀。” 南宮遠聽得混身一陣顫抖,道:“這樣說來,我父母是壞蛋。”公孫笠沉聲說道:“你是為人之子有仇當報,我是為人之徒,師恩浩大,這血仇當然非報不可,何況這些內情還是極端迷離。”“眼下看來,南國仙姬也是參加天劍潭一役的人,她的話,難道會說得確實嗎?” 南宮遠本來滿懷報仇雪恨的熱血,但現在有點冷卻,怕自己父母仍是荼毒生靈為非作歹的人。 他乃是一位正義凜然的人,對於善與惡有一個正確的看法,所以說,他父母若是行惡者,那麼他要雪報這段浩海深仇,就會受著莫大影響。 南宮遠再繼續看下去:“……關於玉修羅南宮豪夫婦的罪惡史,天下間只有一個人會據實地說出這些真相,因她深深迷戀於南宮豪,自從南宮豪死于天劍潭後十九年來她便長居天劍潭畔哀悼南宮豪。 不過,我告訴你,這女人為著南宮豪之死,已經悲哀成瘋,見人便殺,所以天劍潭已經沒人敢去。 你若要為父母報仇便去詢問她吧!” 南宮遠等人看了這一張信箋之語後,他們臉上神色各異,四人而沉思著。 過了很久…… 南宮遠才像似夢囈般地說道:“我應該去找她,無論如何我要問出這段血仇的始末。” 突聽公孫笠沉聲道:“你不能去找她,這乃是南國仙姬、殘金掌楊棟臣借刀殺人之計。” 甫宮遠詫異問遣:“為什麼?若說這是他們的陰謀;難道我母親師叔長居九宮山天劍潭是假的?” 關東大俠公孫笠嘆然道:“至於那奇女子廝守天劍潭畔是真實的事,但甫國仙姬等便要假借那瘋女殺你。” 南宮遠沉聲道:“無論這一行如何凶險,我總不能不去啊!” 李秋蘭嬌聲說道:“南宮哥,公孫大哥說得很對,殘金掌你硬抃掌力,他不是存心要置你於死地嗎?由這點看來;他們像似不放過你。” 南宮遠道:“如果他們要殺害我為何又要告訴我血仇的蛛絲馬腳。”李秋蘭道:“我雖然不明了其中隱情,但由我所知道的這事內情來推測,本來他們是不願告訴你這些事情,而是逼於無奈才告訴你的:” 南宮遠問道:?這樣說來是為人所逼?” 李秋蘭幽幽嘆了一聲,道:“這人可能就是我們恩師。” 南宮遠突然嗯了、聲,在這時才猛然想起許多事來。 但這些事,卻都是令他疑惑不解的,他想師父可能知道自己血仇真相,但為何他不告訴自己?還有一點就是,甫國仙姬、殘金掌怎麼如此湊巧,即時前來向自己索冥陰錢,如果不是師父通告他們,便是早已約定在十九年後,他們要將天劍潭秘密吐露。 驀然 公孫笠嗅了一聲,道:“是了!” 南宮遠敏感地問道:“師兄,你想出什麼事來。” 公孫笠雙眸凝注在南宮遠臉上良久,才說道:“十九年前你父母在天劍譚遭受圍攻,最主要原因是恩師丟落了那本日記和那部武功秘笈所引起。” 南宮遠道:“師兄,憑籍什麼斷定這是事情起因?” 公孫笠嘆聲道?:師父師母在當年雖然武功蓋絕天下;名動武林,但卻極少人見過他們之神秘面目。所以說師父師母所做任何事,天下江湖武林中也無人知南國仙姬不是說過師父師母當年有著一件大計劃。這樣看來,不是丟掉那本日記,天下人何能知道師父師母的事。” 公孫笠所說仍是一種推測,但卻說得極是有理。 南宮遠恨聲道:“這樣說來,禍因由飛燕子姚薰妹偷盜武功秘笈和日記引起啦!” 公孫笠痛聲道:“若不救她,武功秘笈與日記本怎能為她盜去,論說起來罪惡魁首仍是我。” 南宮遠輕聲道:“師兄我不怪你,我只恨仇人的惡毒,若你有錯,也已經為我父母懲罰過了。” 公孫笠嘆道:“看了南國仙姬這段話後,十餘年來我苦思不出的問題,有的都已經想通了,師父當年有件神秘計劃大概不錯,但對於人類是好或是壞,我們無法論斷,而這大計劃的基地,你們知道是在哪裡?” 南宮遠道:”在哪裡?” 公孫笠道:“你們都知道天下江湖武林有一處神秘之谷?” 南宮遠慷聲道:“落日谷。”李秋萍、李秋蘭聽得也陡然色變。 公孫笠點點頭道:“若我猜想不錯,便是這個落日之谷。”南宮遠心中如電輪般地轉著,忖道:“落日谷也在九宮出,天劍潭亦在九宮山中,這事情確實有點湊巧,難道當年雙親秘密在落日谷建筑什⼳基地嗎?” 他這時接連想到,雲中一鶴之徒震山民那夜被捉鬼神使易天史指露出落日谷秘密圖韻事來。 他這時真正感到父母當年牽帶著卜件無窮的大秘密,極為曲折、複雜、綜錯的恩怨血仇。 南宮遠緩緩地站立起來,在廳中來回踱著。 公孫笠、李秋萍、李秋蘭都知道他在決定著一件事,大家都沉默著,等待他下面的決定。 要知南宦遠這段恩怨血仇,可能牽連到今後天下摃湖武林的局勢,一旦他明暸仇人是誰?那麼整個蒼道盟皆會牽連在內。 因為李秋萍總不能對愛人的血仇置之不管啊! 突然甫宮遠停下步子,雙眼望著李秋萍,沉聲說道:“師姊,我在最近要到天劍潭一趟。” 李秋萍嬌聲道:“你當真決定要去嗎?” 南宮遠星目中露出一股極是悲愴神色,道:“我本來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人,沒想到我會有這麼多麻煩,眼下事,欸!我既然知道了一點雙親仇恨,當然要竭求明暸事情的起因始末,雖轅天劍潭這一行兇險無比,但為人之於,為報血仇,縱是粉身碎骨也死而無恨。真是對不住的便是我加盟蒼道盟至今,卻始終為著自已事,欸……” 李秋萍道:“師弟的血仇,亦可說是為姊等的仇恨,本來我想帶七箭跟你一道去,但因蒼道盟剛剛創立,許多瑣事要待我們去做,不過你此行九宮山天劍潭,若遇到什麼重大問題,急而人手之時,立刻放信鴿回來。神射堂的沙漠七箭跟你一道前去,這七人箭法殊異,七人神箭,可擋拒千百人。 南宮遠道:“承蒙盟主百般照顧,南宮遠感激涕零,我想明日就動身!” 李秋萍知道南宮遠現在的心情,是多麼迫切,焦急。李秋蘭美眸中露出一股幽怨柔情,好像是位初婚的少婦,突聞丈夫要遠行出征的訊息,一般惜戀難舍。 南宮遠微一接觸她的眼光,立刻別過頭去。李秋萍站起身子,嬌聲說道:“你明日宴遠行,現在便安休 一會吧!”說著,她首先舉步下樓,李秋蘭懷著 腔幽情也下了樓去。 天上無星無月,冷風肅瑟,大地一片灰暗。 這是黎明前一段最漆暗的時刻…… 在這灤暗中的山道上,突然傳來一陣鐵啼聲,敲破了死寂的清晨。 漸漸地,東方現出一片魚肚白,灰暗也轉變為一片蒼白白茫茫的煙霧中,隱約可見是位英俊的少年,騎著一匹高大黑馬;恍似騰雲駕霧般地飛馳著。 他是南宮遠,因為,不願別人捲入他雙親血仇漩渦中,所以他悄悄地離開了幽谷,沒有帶著另外的人,更沒告訴李秋萍等人。 南宮遠知道自己天劍潭一行,凶險無比,自己為著報仇即使傷亡,當也盡孝意,可是不能使另外那些英雄鬥士,為他私人之事賣命I他內心中無比感激李秋萍、李秋蘭的關照,愛戀,世就是這樣,他更不能使她們為自己操心奔勞,因為他已經負她們太多的情債了。 最主要的,還是南宮遠感到一件恐怖的事? 就是他已經稍微覺出自己父母當年的行為,可能就是為非作歹傷天害理,當然他不願這件醜劣令人羞愧韻事,讓事外的人知道。 所以他要獨自地察探自己雙親仇怨始因,一手承擔自己血仇,不必需求任何人的從中幫助。 經過三日四夜的狂奔電馳,南宮遠已經來到湖北的漢陽城。渡過長江,只要再過咸寧、通山二個縣境便抵江西九宮山。 在武昌時,南宮遠突然發覺有人跟蹤監視,但他仍然假作沒有發覺,急急趕路。 來到漢陽城已經是落日時分。 漢陽、武昌、漢口,所謂武漢三鎮,這漢陽城自是氣派不凡,街道寬闊,車馬如龍,高樓屋宇,櫛比鱗次。 南宮遠眼看將要入夜,若渡過長江,定然無法再趕上住宿,索性在漢陽住上一夜,明日便可趕到九宮山。 於是,他住宿于城東的“朝陽客棧”。 南宮遠在一所小跨院中住下,剛吃過晚飯正想整理二下面容,出去逛一逛,突然,簷前如一葉落地飄落下一條人影。 縱然這人的輕功很高,但仍然被南宮遠發覺了,他心頭一震,沉聲喝道:“是誰?胡亂闖入家院內做什麼?”但聽呵呵一聲輕笑,來人已經步入廳中,只見是位青布長施老者,他對著南宮遠拳一禮,說道:“閣下敢是蒼道盟的拱武壇主南宮遠。” 南宮遠聞言一震,忖道:“他怎麼認識自己,這人是誰?” 青袍老者微微一笑,“道不倒不知南宮壇主是單獨遠行;抑或帶有人手?” 南宮遠知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開門見山地河著,自己豈可對他實言,於是臉色一沉,說道:“閣下如何稱呼?問這個幹什麼?” 青袍老者笑道:“老夫前來是想藉蒼道盟之力,擋拒一批敵人。” 南宮遠冷冷一笑,道:“閣下想得極是天真,好笑!我們素味生平,蒼道盟中人會幫助你嗎?” 青袍老者冷然道:“武林道援手求救,乃是常有的事,何說可笑;哼,南宮壇主,你若幫助老夫擊退敵人,老夫定會重重的酬報你。” 南宮遠覺得這老者,眼光閃動不停,為人陰險奸滑,心中甚無好感,何況自己身有要事,聞盲冷冷譴:“你便是什麼寶物給我,我也無法抽閒幫助你,請恕我送客了。” 說著,南宮遠抑拳一揖。 青袍老者冷哼一聲,轉頭就走…… 南宮遠目睹青袍老者出去,心中感到無比驚異;想不到江湖武林人物當今是波詭雲譎,神祕莫測,無孔不久,自己行蹤竟然被人一下發覺了,他暗暗計算道:“若這青袍老者是衝著自己而來,稍有異動,自己便下辣手斃了他。” 南宮遠當下打消出外遊逛之念,他意識到今夜敵人定會尋上門來,於是假借這段時間,靜坐練氣養神。咚咚! 死寂的夜裡傳來二聲更鼓……… 就在這更鼓聲響起時,南宮遠聽到高自己躊院不遠的客棧中,傳來幾聲悶哼。 本來這聲音細小得很,可是南宮遠打坐已經進入物我兩忘之境,便是十幾丈外枯葉落地,他也能聽到。 南宮遠驀然張開星目,腦海迅快掠起青袍老者說的話。 他說,要我幫助他擋拒敵人,難道他是真來向我求援的? 想到這裡,南宮遠猛然飛出窗外,上了屋面。 今夜烏雲滿天,寒風瑟瑟,星月無光, 沉沉黑夜之中,南宮遠突然看到七八條人影由西面客棧中的院子裡閃出,跳牆而過。 南宮遠看得劍眉一皺,因為隱約間只見這七八人裝扮得奇形怪狀,南宮遠吸了一口氣,展開輕身功夫,悄悄追去。 眨眼間,這一幹人已經奔出城外,直對碼頭那邊奔去。 江水波濤,衝擊岩石,轟轟之聲不絕。 正行之間,忽聽得領頭的一人一聲低哨,眾人都站定了腳步。 領頭的人低聲喝道:“是誰?” 黑暗中一個嘶啞的聲音,說道:“幫主在嗎?一切都已經佈置好了,靜待幫主起行。” 八人之中響起一個聲音,道:“陳堂屯帆船都準備好了嗎?” 南宮遠聽這聲音熟悉得很,正是那位青袍老者,沒想到他已經裝扮成漁夫,棍雜在八人之中,可是令南宮遠懷疑的,他們到底是什麼幫會?要知武林中除了天劍、鐵騎、鐵手三幫聞名之外,摃湖武林中已沒有另外一個幫活躍於當今武林,難道那青衣老者便是鐵騎幫主? 思忖間,只見他們已經向一個沙灘疾馳過去。 果然那邊靠著一艘大帆船,三簷迎風飄揚,只要一啟錨便能開行。 猛地裡,前面幾人腳下一個踉蹌。竟然摔了一跤,跟著一聲慘叫,似乎莫名其妙的身受重傷。 但聽青袍老者喝聲罵道:“陳堂主,你背叛了老夫………” 陳堂主走在最前面,“嘿嘿嘿”,三聲冷笑轉身說道:“除了眼下七人之外,鐵騎幫全部的人,都已經背叛了你。” 青袍老者怒吼一聲,身子一晃,左手倏出,伸出那又瘦又尖的手指,往陳堂主臉上抓去。 陳堂主閃身避過一抓冷聲笑道:“你已經中了毒騎釘,難道……” 他話未完,青袍老者雙手猶如雞爪,上下飛舞,凌厲無比地攻向陳堂主。 突聽一聲慘厲的叫聲傳出。 那位陳堂主已經中了一抓倒地,而青袍老者身子也搖晃後退三四步,一屁股跌坐沙灘之上。 驀地,蒼穹中突傳來一聲呼嘯。 跌坐地上的青衣老者聽了嘯聲,怪叫一聲,連爬帶滾地向前急爬著。 形狀恐怖,害怕至極。 南宮遠眉頭暗皺,飛身過去,一手提著青袍老者,在黑暗之中,早已奔出數十丈外。 南宮遠急馳一陣,耳聽得潮聲澎湃,後面無人追來,問道:“你怎樣了?” 青袍老者哼了一聲,並不回答,跟著呻吟一下。 這一下聲音雖然不響,但猶似傷獸悲嗥,顯是痛楚已極。 南宮遠提著他走上一個小丘,四下眺望,見東北角一塊突出的山巖上有一間屋宇。 於是,他提著青衣老者奔了過去。 原來這邊是一片墓地,周遭殘碑林立,荒蕪壘壘,陰氣森森,那屋宇竟是一座大墳墓。 南宮遠將青袍老者提在墳墓上,伸手劃起一根火折子,只見青袍老者滿臉青紫,顯是中毒已深。 這時青衣老者雙睛露出一絲極端恐怖的眼光,呆呆望著南宮遠 鬥然間,青袍老者一躍而起,厲聲喝道:“你要我的落日之鎖,那是萬萬不能。”南宮遠聽得一震,“落日之鎖”是什麼東西呢? 南宮遠沉聲道:“你性命垂危,縱有寶物在身,又有何用。” 青袍老者顫聲道:“我寧可不要性命,落日之鎖總是我的,餵!你是誰?”。 他說著,退後三步,距離遠遠的,雙手抱著懷中,好像生怕懷中之物,被南宮遠搶去似的。 更令南宮遠好笑的,他竟然問自己是誰? 其實他哪裡知道青袍老者,在這短暫的時間裡,他的神經已是昏亂了,剛才極端的恐怖令他心魂失散。南宮遠本來好奇心起,想要問一問那落日之鎖到底有什麼好處。 但這時見他雙眼之中充滿著貪婪兇狠的神色,宛似飢鷹要擇人而噬,不禁大感厭惡轉身便走。 忽聽青袍老者厲聲喝道:“站住!你要到哪裡去?” 南宮遠冷聲一笑,道:“我到哪裡去,你又管得著麼?” 說著,揚長便走。沒行得幾步,忽聽青袍老者放聲大哭。 他哭得甚是悲痛,淒涼 有似傷獸夜叫,充滿著絕望哀苦之情。 這一哭,觸動了南宮遠的俠義心腸,轉過頭來,問道:“你為何悲哭?” 青袍老者道:“老夫昔日是統率一幫之主,但今日全幫中人背叛了我,而且我的性命瞬間又要死去,得此落日之鎖又有何用?” 南宮遠“嗯”了一聲,心中暗暗震駭,想不到這老者果然是鐵騎幫鷹爪王成青德。 鐵騎幫主鷹爪王成青德,頓了一頓哭道:“若我要將落日之鎖送人,可是我捨不得啊! 我捨不得!” 這神態在可怖之中,帶著三分滑稽。 南宮遠想笑,卻是笑不出來,因為他尊重他仍是一幫之主,隔了一會,方才緩緩說道: “金錢、寶物,乃是身外之物,得不足喜,失不足悲,成幫主何必為此煩惱?最主要還是如何救你性命。” 鷹爪王成青德突然怒聲喝道:“你知道落日之鎖是如何寶貴珍重嗎?天下江湖武林中人,無不將它視為比自己性命更重要。” 南宮遠輕聲問道:“落日之鎖,到底是什麼東西,你能藉我瞧瞧有什麼神奇?” 鷹爪王成青德緊緊抱住懷中,冷笑道:“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想騙我的落日之鎖。” 他說了這一段話,突然又呻吟起來,顯然他中毒極探。南宮遠冷冷一笑,道:“不給我瞧,便不瞧。” 成青德沉吟了一會,說道:“老弟,我跟你訂一個約,你救我性命,我將落日之鎖的好處,分一半給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南宮遠仰天大笑,說道:“扶危濟困乃是我輩分內之事,豈是貪圖報答?你中了何毒我仍然不知,諒也難救你性命。” 說著,南宮遠抬頭看了看天色。 鷹爪王成青德知他急欲動身,若非動以大利,不能求得他伸手救命,當下說道:“這位老弟,我就將落日之鎖給你看他說到這裡,突然放低聲音,說道:“老弟,你知道擁有落日之鎖,便能得到落日谷全部寶藏?” 南宮遠聽到落日之名,臉色大變 鷹爪王成青德,這時由懷中緩緩取出一個玉盒來。 南宮遠嗅了一聲,伸手槍過玉盒。 鷹爪王成青德急忙伸手牢牢抓住他的手腕,顫聲道:“你不要搶我的落日之鎖,不要搶!” 原來甫宮遠看了這玉盒,心中大驚,這五盒正是裝著八柄小玩劍的玉盒,他想要拿過來一觀究竟。 南宮遠只覺他五根手指,寒冷如冰,緊緊嵌入了自己腕上肉裡。 南宮遠手腕一翻,轉了一個圈子,登時將他五指甩落。 鷹爪王五指骨痛得如欲斷折,但若將這件拚了性命的武林至寶乖乖地為南宮遠搶去,卻又比割了自己一塊肉還要難受,當下他雙手一合,將南宮遠牢牢攔腰抱住了。 南宮遠吃了一驚,雙臂一振,待要將他手臂震開。 哪知鷹爪王成德,竟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物件一般,說什麼也不放手;只昕得格格兩響骨酪作聲 南宮遠只須稍稍再加勁力,立時便可將他雙臂崩斷。但他心下不忍,不再運力,喝道:“你還不放手?” 語音甫落,這片陰森墓地傳來一陣腳步聲,人影閃動。絲絲……一陣暗器破空風聲疾射過來。 南宮遠臉色微變,身子一縮,使過巧勁,如一條泥鰍般從鷹爪王成青德的雙臂間溜了出去。他這一下身法奇快,竟是搶在這一陣暗器之前,縱身到墓旁一株樹影下。 驀聽鷹爪王成青德厲吼一聲,雙爪飛舞,疾向四周逼來的人撲去。 猛然 遠處傳來一聲呼嘯。 這嘯聲剛才響起過一次,細若遊絲,尖銳刺耳,震人心魄。南宮遠呆了一呆。 倏忽之間,這嘯聲已到荒崗之下。 這一下來得好快,初聽到嘯聲時,顯是尚在一里之外,但轉眼間,嘯聲卻到跟前,天下除非是最快的的飛鳥,方能片刻間飛行這麼長的一段路程,否則即便是千里駿馬,也不能這般的瞬息即至。 然而,這嘯聲明明是人聲,並非飛鳥。 南宮遠聽嘯聲來得奇快,心頭一震,人已閃縱樹上。 那嘯聲一止。 忽聽得鷹爪王成青德大聲怪叫,聲音恐怖之極,道:“你……你是黃皇…” 一句話沒說完,聲音突然止歇。 奇怪的是,已經湧上墓地四周的人,也是一聲不出。 四遭一片靜寂。 似乎人人突然之間僵化,變成了石頭,又似猛地裡見到什麼可怕異常的物體,都嚇得呆了,再也說不出話採。 南宮遠感到無比怪異,從樹枝空隙裡探頭看啊去。 因為無星五月墓地太陰森,漆黑,只看到十丈外站著一位恍似鬼魅幽靈的黑影。 這黑影像似一個幻影,令人無法看清人形。 萬籟無聲之中,一條紅影,無聲無息地來到黑影之側。 忽聽得轟的一聲響,有一個人倒了下去。 跟著有人顫聲道:“是黃皇教主,大伙兒快走………” 語猶未畢,突然止歇。 南宮遠聽到黃皇教主四字,心頭一震。 他極感奇怪,黃皇教主如此厲害,竟令這些人嚇得這般模樣? 忽聽得一個嬌脆冰冷的聲音,說道:“教主問你們,落日之幀在哪裡,好好講出來,教主大發慈悲,你們的性命都能保住。” 南宮遠聽了這語音,心頭一震,忖道:“這女人不是那紅衣少女陸水寒?” 只聽人群中,有人說道:“是我們幫主拿去的,咱們正要向他搶回來,教主………” 那嬌脆冰冷的聲音,道:“餵!成青德,那落日之鎖呢?” 哪知噗的一聲響,有人倒在地下。 南宮遠心道:“糟糕,鐵騎幫主也遭了他們毒手。” 他明知敵人太厲害,自己孤身一人,只怕非對方之敵,但既插上了手,決不能袖手旁觀。臨事畏縮,非丈夫也。 正要躍將出去,忽聽一人冷冷地道:“這人已嚇死了,搜他身邊。” 南宮遠大驚,忖道:“怎麼被嚇死了?” 但聽得衣衫之聲,人體翻轉之聲。只聽嬌脆冰冷的陸水寒聲音,道:“稟報教主,這人身邊無甚異物。” 過了半晌,人群中有人顫聲,道:“教………教主,明明早他拿去的,咱們決不敢隱瞞……” 聽他聲音,那是在黃皇教主威嚇的眼光之下,驚得心膽俱裂。 這恐懼的聲音,從黑暗之中傳人南宮遠耳中,他雖藝高膽大,但聽著也不禁不寒而僳之感。 只聽陸水寒嬌脆的聲音。道:“你們說落日之鎖是成青德拿去的,怎會不見?定是你們暗中收藏了起來,這樣吧,誰先把真相說了出來,我請教主饒他不死。你們這群人中,只留下一人不死,誰先說便活命。” 墓地寂靜一片,隔了半響,有人說道:“啟稟教主,咱們當真不知,不過咱們一定出力去追查真相……” 那黑影的黃皇教主冷冷地哼丁一聲,並不說話。 但聽陸水寒說道:“誰先稟報真相,就留誰活命。” 過了一會兒,突然一人叫道:“咱們今日背叛幫主,聽你們驅使,滿想黃皇教能夠優待下屬,想不到你們這般陰辣,現在左右是個死,只有跟你們拚了……” 一句話沒說完,驀地止歇 竟然是無聲無息的,便送了性命。 南宮遠心頭大驚,他在樹上競無法看出他們如何殺死人的。 只聽另一人道:“剛才我在船上看到陳堂主被成青德殺死之後,一條人影快逾電奔抓起成青德向這邊急馳過來,我們到達此地,只見成青德,卻不見那人,想來落日之鎖,定是那人搶去了。” 那教主,“嗯”了一聲。 那黑影教主和紅衣少女陸水寒已經飛下荒崗。 這時周遭無聲無息,竟像沒人似的。 南宮遠緩緩由樹上溜了下來,卻見眾人好端端正正地站著,只是一動也不動,顯得十分的陰森詭異。 南宮遠悄悄走了過去,眼光一掃他們的臉面,忍不住,“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原來這些人一齊站著,顯是被人點中了穴道,各人臉上神色極是可怖陰森。 南宮遠暗想道:“這黃皇教這是怎麼一個三頭六臂的人物,這些人看來個個都是桀驁悍猛的梟士,但一見黃皇教主竟嚇成了這等模樣。” 於是,伸手到身旁那人的“華蓋”穴上一推,想替他解開穴道。 哪知觸手僵硬,竟是推之不動。 再一探他的鼻息,早已停止呼吸,原來已被點中了死穴。 南宮遠這一驚非同小可,放眼看四周二十餘人,分站十餘丈外的墓地,而根本沒見黃皇教主或陸水寒閃身出手,這二十幾人卻均已死於非命,實是一件充滿神秘,匪夷所思的事情。 南宮遠驚疑不定,要知他現身出來和黃皇教主離去,不過是一轉眼的時光,但對方竟能將二十餘人施了毒手,手法之快,實是罕聞。 他扶起沒死的這人,問道:“餵!你怎麼了。” 連問了幾句,這位大漢只翻白眼,神色痴癡呆呆。 南宮遠一搭他手脈,發覺他脈息紊亂,看來性命雖然留下,卻已給人使重手震斷了幾處脈絡,變成了不會說話,不會轉念的白痴。 這時南宮遠不驚反怒,心想:“黃皇教主!竟然毒辣殘酷如斯?” 但想對方武功之高,自己單槍匹馬,實非其敵。 剎那間,南宮遠感到自己武功是那麼渺小,若和黃皇教主比較起來,真有如小巫見大巫,滄海一粟,太微不足道了! 他淒涼的長嘆 聲。 突然後面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 南宮遠心頭大駭,疾速轉過身子。 星目望處 殘碑林立,荒墳壘壘,陰森,恐怖的墓地,哪有一個人影。 南宮遠怔了一怔,忖道:“明明聽到後面有嘆息之聲,怎麼轉身不見人影,自己耳朵難道會聽錯嗎?” 南宮遠不相信自己耳朵會聽錯,而是那人隱身在墳墓的某一個角落,令自己無法看見?” 南宮遠翻腕拔劍,冷聲喝道:“是誰?怎麼不亮身相見。” 只聽十幾丈外一座墳墓之後,傳出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我已經快要死了,怎麼還能走出跟你相見。” 南宮遠眉頭一皺,問道:“你怎麼說快要死了,你是誰?” 那人嘆聲道:“你是最近聞名江湖武林的蒼道盟洪武壇主嗎?欸!你是不是能夠救一救我?” 南宮遠無比驚異,他覺得這聲音有一點熟悉,但卻想不出誰來? 南宮遠向前走了幾步,喝道:“我救你可以,但除非你能夠站起來,讓我看一看。” 那人嘆息一聲,道:“我若能夠站起來,為何還要請你相救!” 南宮遠問道:“你受了什麼傷。” 那人道:“很嚴重的傷。” 南宮遠冷哼了一聲,轉頭就走。 突聽那人嘆聲道:“你一走,這件驚動天下江湖武林的大秘密,就無人知道了。” 南宮遠聞言又轉身過來,問道:“什麼秘密?” 那人道:“黃皇教主的秘密。” 南宮遠道:“你知道黃皇教主是誰?” 那人道:“你過來,我告訴你。” 南宮遠不禁向前走了四五步,突然又停下步來,問道:“閣下到底是誰?請現身一見。” 那人緩緩說道:“你再向前走三步,便可以看到我了。” 南宮遠知道江湖武林到處充滿陰謀詭計,這人聽聲有點熟悉,但卻猜不出是誰來,他說:他受傷極重,但語音卻沒有受傷孱弱之像,自己確不可中了他的詭計。 一念未完,突聽那人道:“黃皇教主,是……” 那人細聲細氣地說了幾句話,聲音低微,如蚊子叫一般,南宮遠聽不清楚,不禁向前走了一步,問道:“你說什麼?” 那人又細聲細氣的說了幾句話,聲音更加低了,南宮遠只聽到什麼,“落日谷黃皇教主…”幾個字。 南宮遠又走前幾步,問道:“你說什麼?” 突然南宮遠感到自己胸腹和大腿之上,同時被蚊子叮了一口,這時仍是冬天,冷風瑟瑟,應該沒有蚊蚋,南宮遠也不在意,順手在被叮處拍了兩下。 猛地,南宮遠一抬頭 只見兩丈前一座墳墓之後,站起 個身著金黃長袍人。 南宮遠驚駭地退了三四步,怒聲喝道:“原來是你這個姦徒!” 金黃長袍人正是和甫宮遠會過二次面的黃皇教三旗令主之一,他嘿嘿嘿一陣陰冷奸笑,道:“南宮遠,你將落日之鎖留下,我便將蚊須針的解藥奉上。” 南宮遠聽到“蚊須針”三字,一震之下,忙伸手到胸腹間適纔被蚊子咬過的處所一按。 只覺微微麻癢,明明是蚊蟲叮後的感覺,但越想越是不對,這時候哪裡來的蚊蟲?而且蚊子怎能透衣叮入胸腹間。 轉念一想,登時省悟!”“他適纔說話聲音故意模糊細微,引我走近,於是將這極細小的暗器射入我身中。” 南宮遠不禁心頭大怒,低哼一聲。 左掌護面,右掌護胸,縱身便往他衝去。 人未落地,金黃長袍人冷笑一聲,已經一掌拍出。 南宮遠盛怒之下,這一掌使了十成力。 兩人雙掌相交,砰的一聲,各自震退數步。 南宮遠跟他對拆了一掌,但覺手掌之下,劇痛澈骨透心。 原來這一掌,南宮遠又著了人家道兒,對方掌心暗藏尖刺利器,雙掌一交七根尖刺同時穿入他肉掌之中。 金黃長袍人和南宮遠對了一掌,雙肩搖晃,後退三四步,哇的一聲,口中噴出一股鮮血。 金黃長袍人冷森森笑道:“我這掌心七星釘,毒性另有一功,你掌力驚人,果是不凡,佩服佩服。” 南宮遠狂怒之下,翻腕拔出青龍劍,猛劈出去。 金黃長袍人閃身躲過這廣劍,擦的一下輕聲,長劍將他身後的墓碑斬成了兩截,有如切豆腐一般。南宮遠手腕一翻,刷刷!又劈出二劍…… 青光鬥轉,劍風凌厲徹骨。 金黃長袍人看他劍式如此迅猛,後躍一丈,叫道:“你連中二毒,還發什麼威?” 甫宮遠厲喝一聲,一個箭步,長劍斜斜劈出。 這一劍,快逾電閃,而且劈出的角度,極端怪異詭譎。 嘶的一聲,金黃長袍人的衣袖被劍鋒劃破,髓風飄揚。 金黃長袍人心中大驚,喝道:“你要性命,還是要落日之鎖?” 南宮遠道:“好!你給我解藥,我給你落日之鎖。” 原來這時南宮遠腿上中了蚊須針之處,漸漸麻癢,心知毒性已經發作,這人武功極高,自己也沒自信在毒性發作之前,能夠敗了他。 自己身負血海深仇,豈可這般喪命,而這落日之鎖,說來也是由成青德手中得來的。 於是,他由懷中取出玉盒擲在地上。 錚的一聲,玉盒啟開八道刺人耀目的劍光,衝霄而上。 南宮遠看得目驚口呆,果然是那八柄小玩劍,這東西已經送給了雲中一鶴,怎麼會為成青德得去呢? 金黃長袍人大喜,俯身拾起,不住的觀賞,贊道:“好劍,好劍!單是如此已經價值連城………” 南宮遠見他只看看那八柄小劍,不取出解藥,這時自覺得手中疼痛如劇,不禁叫道: “我以落日之鎖換藥,解藥呢?” 金黃長袍人哈哈大笑不止。 南宮遠怒道:“我問你要解藥,有什麼好笑?” 金黃長袍人笑道:“嘻嘻嘻,嘻……” “你怎麼這般傻,不等我給你解藥,卻先將落日之鎖給我?” 南宮遠怒喝道:“男兒一言,快馬一鞭。我答應以落日之鎖換藥,難道還抵賴不成?先給遲給,不是一樣?” 金黃長袍人輕聲笑道:“我知道你武功很好,終是忌你三分,就是你打不過我偷跑,我也沒自信能夠截住你,這樣一來,我就無法得到落日之鎖,現在落日之鎖既入我手,你還想我用解藥救你麼?” 南宮遠聞言一股涼氣從心底直冒上來。 金黃長袍人又說道:“南宮遠,有一件事你不可不知,在下蚊須針倒還無甚,這七星釘中的毒性,卻當真有點兒厲害。十二個時辰之內,你全身肌肉要片片脫落,耳鼻手足,無一得全,除了黃教主獨有的解藥之外,縱然是大羅金仙下凡,也是無法相救,但就算給了解藥給你,也只能救得你不死,因我沒有那種絕頂功力,助你逼出身中餘毒,所以說你南宮遠今夜注定要死。” 他這番話說得宛轉親切,娓娓動聽,便似是至交好友良言相勸一般。 南宮遠沉住了氣,說道:“大丈夫生死有命,我南宮遠一生行事光明磊落,無愧於天地,縱然命喪小人之手,有何足懼?” 金黃長袍人大姆指一翹,贊道:“好好!你南宮遠,我認識得很清楚,眼看凡是中了我這七星釘、蚊須針的英雄好漢,世間不計其數,但不是哀哀苦求,便是放聲大哭,就算是最有骨氣的,也是破口大罵。像你南宮遠這般將生死置之度處,鎮定自如的實不多見。 可是啊,當你知道我是誰後,我想你不會如此鎮靜了。” 南宮遠哼了一聲,道:“我正要問你的名號?” 金黃長袍人呵呵笑道:“我也該讓你看看我的真面目。” 說著,他左手輕伸,由耳後揭開那張慘白無血色的人皮面具,露出他本來真面目。 |
第12章 似夢是幻
南宮遠看清他那張英挺俊俏的真面目後,他內心震驚不已而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他後退三步,臉色慘白,顫聲道:“你……你是黃皇教中人?” 金黃長袍人 他,赫然是唐家大院的少院主閃電金箭唐心如! 這是令人白天做夢也不會想到的事情! 唐心如嘿嘿二聲冷笑,道:“如你死了,我以這個面目,加盟蒼道盟中,你以為今後的蒼道盟將要變成怎樣?哈哈,李秋萍、李秋蘭二位絕代的美女,會不會投入我懷抱中?” 此刻,南宮遠一切全都明白了,纖手幫之毀滅,完全是毀在他的手裡。 這時南宮遠已經感到毒氣漸漸發作,手掌心似有千萬只螞蟻同時咬噬,痛癢難當,他心中急速的忖道:“我今日便是不活,也當和他拚個同歸於盡,若放他活著,今後江湖武林真是不堪設想。” 唐心如嘮嘮叨叨,正自說得高興。 南宮遠猛地裡一聲大喝,縱起身來,右手揮劍,左手推出,直往唐心如面門胸口,同時擊了過去。 南宮遠自知已然無救,這一下是臨死之前的一擊,左手推出一掌,竟然是海流真經中的“萬物實虛’一種無影掌。這種無影掌威力之強,已經有人見過,但南宮遠並不是時時都能擊出這種掌力,而是在無形中運了出來的。 唐心如見南宮遠右劍兇惡凌厲,極速躲閃而過。 唐心如忽略了那沒有半點勁力的一掌,才是致命的無影掌。 一聲厲嘯疾速傳來,叫道:“那是無影掌,不可 ” 但見唐心如悶哼一聲,人已倒了下去。 南宮遠也因運發極頂內力,觸發毒氣迅速發作。 他昏迷中只見來人像鬼魅幽靈,似是那黃皇教主! 之後,他已是人事不知,昏迷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 他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睡在一張硬硬的板子上,他感到渾身無力,連眼皮也無法張開。只是腦智清醒。 突然,他聽到 個極是熟悉的聲音,說道:“南國仙姬,你心內很清楚,你的功力向來是差我一籌的,如我一運內力,雖然我要喪失三四十年功力,但你卻從此香消玉殞,所以,我請你還是將他交給我。” 南宮遠聞言心中大喜,原來這說話的人乃是自己的師父鐵笛怪俠,那麼對方是南國仙姬了。 只恨自己不能張開眼睛,目睹這兩位絕世高手較鬥武功,聽他們的話,好像正以內力互拚著。 但聽南國仙姬清脆幽美的話音,說道:“現在我雖然處在劣勢,但本教援手等會就到。” 南宮遠無比大驚,這樣說來,黃皇教主乃是南國仙姬了。 只聽鐵笛怪俠說道:“現在你我處在浩瀚江心中,難道你教中人會一時趕到嗎!” 南國仙姬冷冷道:“你鐵笛怪俠向來仁慈,所以失敗完全都在這點上,剛才你放掉了船夫,其實這船夫乃是我教中人,他在武林中有個綽號‘翻江水鬼’,可以一日一夜潛在水中,水性精嫻,計算起來他已經游過江面,再片刻工夫,我教中人就有援手趕到。” 鐵笛怪俠問道:“你們援手,大概何時能到達?” 南國仙姬道:“快一刻,遲則三刻。”” 鐵笛怪俠道:“但我若現在盡力一擊呢?” 南國仙姬嬌聲笑道:“我計算你鐵笛怪俠不會如此痴傻,雖然我在你掌下即刻喪生,但你在功力未得之時,我教援手一到,你也難逃活命。” 一葉孤舟,在江心漂流著。 艙內睡著一位如死般的人和兩位臉蒙著青巾、白紗的男女,他們四只手掌相對抵著,神態極是悠閒地談著話。 局外人哪裡知道這兩人正恁著極端絕高的內力,互相火拼著,生死存亡,完全決定在一剎那之間。 鐵笛怪俠道:“老夫雖死去,但黃皇教也因你死而毀掉。” 南國仙姬格格一聲嬌美婉轉的長笑,道:“鐵笛怪俠,你自認為我是黃皇教至高無上的人?” 鐵笛怪俠道:“一教之主,便是至高無上,除非你不是教主。” 南宮遠聽得心頭一震。 他想到在漢陽那片墓地所見的黑影,他曾經會見過一次,雖然沒法看清她的面貌,但由身影看來,墓地上的黑影,絕對不像南國仙姬,而且他感到墓地的黑影人之武功,也較南國仙姬、鐵笛怪俠、雲中一鶴、九天人猿等更高一籌,這樣看來,黃皇教主難道另有其人? 南國仙姬嬌聲笑道:“好多天下江湖武林中人都認為我是黃皇教主,其實你們都錯了。” 鐵笛怪俠聞言無比震驚,道:“怎麼?那麼東方鶯珠、唐心如、陸水寒不是你的傳徒?” 南國仙姬道:“你認為他們三人的武功,哪一位最高?” 鐵笛怪俠道:“要算那陸水寒。” 南國仙姬又問道:“你曾經接過她幾招,感到此女武功較我如何?” 鐵笛怪俠道:“還差你很多。” 南國仙姬幽聲嘆道:“你錯了,此女的武功,好像較我更深,她本來是我的傳徒,但因她冷酷的性格,特別為真正的黃皇教主所寵愛,加以傳授絕技,她現在已經是我心腹之患。” 她這一番話,不但南宮遠聽得莫名其妙,就是鐵笛怪俠也 感到無比懷疑,不解其意。 鐵笛怪俠道:“你不是黃皇教主,那麼黃皇教主是誰?天下間又有哪一人能夠驅使你約束你?” 南國仙姬道:“說起來也是可笑,支使我的真正的黃皇教主,我仍然不知是誰?” 鐵笛怪俠道:“今日一談,令我對於黃皇教更感到可怕、恐怖了。” 南國仙姬嬌聲笑道:“不單你恐怖、害怕,即是像我這為人傀儡的黃皇教主,也朝夕不能安眠。” 鐵笛怪俠道:“由你這一句話,足證明你不忠心心于黃教,為何你仍然當黃皇教的表面上教主?” 南國仙姬淡淡道:“我身受人控制?” 鐵笛怪俠一怔道:“你什麼事遭人控制。” 甫國仙姬冷笑道:“這個你不必問;我們現在仍然處在敵對位置上。” 鐵笛怪俠這時心中感到無比震驚。南國仙姬的種種事情,他知道的極是清楚,他想不出以南國仙姬的聲望,竟然甘願奴人膝下,任受驅使,天下間藎有哪一個人能夠命令她,控制她?除非已死的玉修羅南宮豪才能在感情上控制她,可是南宮夫婦確實已經喪命天劍潭。 本來鐵笛怪俠認為南國仙姬是黃皇教至高無上的人,哪知幕後還有策劃人,這是一件多麼令人驚駭的事情。 鐵笛怪俠這一陣沉思,心神徹分,一股極巨潛力突然由她玉掌壓了上來;他心頭一震,趕忙地斂疑心神,化開那道攻來,的內力,問道:“那麼你準備將他送到哪裡?” 南國仙姬道:“我的主人,下令送他到黃皇教一個秘密基地上。” 南宮遠知道是指著自己。 鐵笛怪俠道:“是幕後支使你的人?” 南國仙姬道:“他是中了唐心如的蚊須針和七皇釘,這種暗器含毒,乃是本教真正教主所配製,目前天下間沒人能夠解此毒,你若將他由我手中搶去,也只是一死,既然本教主有令、接他去,可能會有一絲生機也說不定。” 鐵笛怪俠道:“我怕他再獲重生之時,已經是位喪失本性的黃皇教中人。那時他殘害生靈,造罪無窮,不如我現在將他擊斃掌下。” 南宮遠聞言”心頭大驚,想不到我南宮遠命運如此多舛! 他想到浩海深仇以及往昔種種……李秋蘭、李秋萍這兩位心愛的人…… 但這些剎那簡便像過眼雲煙,將要消逝無影無蹤。 一滴一滴淚水,由他的星目眼角滲流出來。 鐵笛怪俠一眼瞥到南宮遠眼角淚水。 突然 聲極是悲愴、淒涼的嘆息! 南宮遠沒有再聽到鐵笛怪俠和南國仙姬的語音,他自己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又昏迷了過去。 當他第二次醒來的時候…… 他的眼睛已經能夠張開,但仍然渾身無力,不能出聲。 他星目張處,首先見到的是一面鏢旗,旗上繡著一只飛虎。 南宮遠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來時,仍然見到這面小小的鏢旗。 這鏢旗插在一只青花碎瓷的花瓶之中,旗上的飛虎在雲中騰身而躍,顯得甚是威武。 南宮遠心想:“我怎麼會在鏢局中啊1” 他發覺自己是睡在一個擔架上面,前後有人抱著自己,而抽處之地卻似乎是在一座大廳之中。 他想轉頭一瞧左右,豈知項頸僵直,竟是不能轉動。 南宮遠淒涼暗嘆:“難道自己已經全身殘廢了?” 只聽有兩個人在說話,一個聲音宏大說道:“姑娘高姓?” 一個嬌嫩的女子聲音,道:“你不用問我姓名,我只問你黑飛虎愈錦鵬還保不保鏢?” 南宮遠聞聲大驚,她的聲音正是陸水寒啊! 那聲音宏大的人怒道:“我父親早已休隱江湖武林,你若有鏢就將姓名見告,否則請光顧別家鏢局去吧I” 但聽陸水寒冷冷一笑,道:“這鏢,除了黑飛虎愈錦鵬,別家鏢局接不得,你趕快去叫愈錦鵬出來,我有話向他說。” 她說話聲威氣粗,極不禮貌。 只聽得砰的一聲,想是那鏢頭伸手拍桌,喝道:“你要找人消遣,也不能找到我飛虎鏢局來,若不是我瞧你是個女孩兒家,今日先要你吃些苦頭。” 陸水寒嘿嘿二聲冷笑。 但聽得嗤嗤數聲,十餘枚細小的銀針激射而出,釘在那只搖著鏢旗的瓷瓶之上,砰的一響,瓷瓶裂成數十片,四散飛進。這一手發射暗器的功夫,實是駭人耳目。 那鏢頭啊約一聲驚呼。 南宮遠亦感到心中一驚。 要知瓷瓶極是光滑,那一枚枚銀針像似鋼鐵嵌入瓶中,這種手勁實是駭人聽聞。 突然後院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說道:“好手勁!好手勁!” 語聲中,後室走出一位身材雄偉,環眉虎目,臉若鍋底的老頭,不問可知這人就是名震江南七省的黑飛虎愈錦鵬。 黑飛虎愈錦鵬走了出來,那雙有神的虎目,迅快地掠掃了陸水寒一眼,以及躺在擔架上的南宮遠。 任他是如軻的老江湖,但也無法猜出是怎麼一回事來。 陸水寒微微一笑,道:“閣下便是名震江南七省的黑飛虎愈錦鵬吧!” 原來這黑飛虎愈錦鵬;乃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拳掌單刀,都有獨特的造詣,尤其一手連球鋼鏢,能將七七四十九枚鋼鏢毫不停留地施放,百發百中,他在二十餘年前便領導著江南七省的鏢行,聲名遠播,通常武林中人對他都要稱呼一聲老前輩或意老英雄,這時陸水寒直接叫他之名,心中有氣,呵呵一聲洪亮大笑,道:“這位姑娘貴姓啊!不知哪一門派教出你這種出色的女弟子呀!” 他說話時,尾音拖得很長,頗含譏諷之意。 陸水寒冷聲笑道:“你不要問我名姓,也不要問我的師承門派,我只問你認不認識這面旗子?” 說著,她手中揚著一面上繡鮮紅血手印的旗子。 黑飛虎愈錦鵬見了這面旗子,臉色驟變,那鏢頭亦是面色慘白,驚聲道:“黃皇教血手令旗。 陸水寒收下那面小旗,冷冷道:“你們不要怕,只要你黑飛虎好好接了這個鏢,便可拯救數十條人命。” 黑飛虎愈錦鵬臉色變得極是難看,雙目注視著陸水寒,久久不語。 南宮遠頭頸不能轉動,眼睜睜的只能望見破碎花瓶那一方面,這時大廳中一片靜寂,唯見青蠅掠面飛過。 過了半晌,聽得黑飛虎愈錦鵬,問道:“姑娘要我保什麼鏢?” 陸水寒道:“要你保的鏢,便是躺在擔架中這人。” 此言一出,愈錦鵬微咦了一聲,大為驚訝。 南宮遠更是驚奇無比,不知這冷酷的女子要將自己怎樣擺佈,他忍不住喝聲叫道: “你……你” 哪知他張大了口,卻發不出聲音,像似在噩夢之中,不論如何使力,周身卻不聽使喚! 這時才知那七星釘的劇毒,實是歹狠無倫,不但肢體癱瘓,連喉音全給毒啞了,現在只不過眼睛,耳內未聾。 只聽黑飛虎愈錦鵬問道:“是……是這位兄台?” 陸水寒淡淡道:“不錯。一定要你愈錦鵬親自護送,換車換馬不換人,日夜不停地趕道,三天之內送到湖北武當山上,連帶這一封信,交給武當上代掌門鶴靈道長。 說著,她取出一封滴滿血跡的信箋。 她頓了一頓,沉聲說道:“這一封信若妄自開啟,或是在三天內不能將這人送到武當山,你們飛虎鏢局大小一百二十七口,滿門雞犬不留。” 說罷,她放下信箋,喝道:“你們四人可以走了。 那抬著擔架的四位彪形大漢,聞言如釋重負,放下擔架,擁而出,陸水寒也蓮啊步婿姍地走去。 過了半晌,那中年鏢頭才叫道:“爺!我們要接這鏢嗎?” 這中年鏢頭乃是黑飛虎的獨生子,綽號多臂熊愈大武。” 黑飛虎愈錦鵬,臉色沉重,走到南宮遠跟前,問道:“這位老弟高姓大名?可是武當派的麼?” 南宮遠只有雙目向他凝望,無法回答。 黑飛虎愈錦鵬,雙眉一皺又問道:“那麼你是黃皇教的人了。 他連問數聲,南宮遠索性閉上雙眼,不去理他。 這時黑飛虎愈錦鵬”心情沉重了。 多臂熊愈大武,見父親沉重的臉色,不禁恨聲道:“我們飛虎鏢局自問沒有得罪過黃皇教中人,想不到他們竟然找上我們頭上來了。” 黑飛虎愈錦鵬,沉聲道:“大武,你仔細地算算飛虎鏢局上上下下,一共多少人?” 愈大武聞言,屈指一算自老祖母數起,數到初生未滿月的孩兒,以至灶下燒火挑水的小廝不多不少,剛好是一百三十七口。” 他臉色大變,怔怔望著愈錦鵬。 黑飛虎愈錦鵬,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吩咐眾人趕快準備車馬,即日上道。” 愈大武道:“爺!我們何不求救少林派?” 愈錦鵬淒涼一嘆,道:“黃皇教當今勢力之強大,你是知道的,縱是整個少林高手全來,也沒自信能夠勝得黃皇教,何況三日期限轉眼就到,遠水救不著近火,若不是其中另有枝節,諒我們能夠在三天內將這人平安送到武當山。” 愈大武怨聲道:“我們和黃皇教無怨無仇,難道他們會向我們下辣手嗎?” 愈錦鵬道:“江湖武林雖然講究恩怨分明,但黃皇教卻向來不擇手段,只達其目的,二十餘日前在漢陽江畔鐵騎幫二十餘條人命,全遭慘死之事,你沒聽聞嗎?剛才那女子亮出黃皇教殘殺血手令旗,已經說明了他們欲逞殘酷的屠殺。” 愈大武在江湖武林混盪極久,當然明暸這事情的嚴重性。 南宮遠,剛才神智清醒,但只不過是極短暫的時間裡,在他們父子說話時,他連連打了幾個呵欠,又昏沉沉地睡著了。 當第二次醒來的時候。 只聽風瀟瀟,車轔轔…… 自己躺在一部馬車裡,除了耳中聽到車輪壓著石子的聲響外,他無法看到外面的景色,也沒聽到趕路的吆喝聲。 這像似一部柩車,南宮遠就像已死的出喪人。 他心情是悲哀的。 因為他現在的情形,卻比一個死人更淒慘、悲涼。 死人,既然已死了,他沒有知覺,不再有人生的悲苦哀樂;一切平常了! 而甫宮遠卻是一位半死半活的人,整個身軀像已經死了,但他的理智卻沒死,這未死的神智令他悲痛哀傷。 但是,這種悲痛哀傷,仍是無濟於事的,所以他儘量抑制心底的情緒。一個人的情緒亦是很怪,你要抑制它,但它卻更波動得厲害。 南宮遠的眼簾裡,又泛出一幕一幕的往事。 往事的悲哀喜樂,往復地掠過他的腦海;終於,他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一聲淒厲的馬嘶聲…… 南宮遠第四次醒來…… 他還沒睜開眼睛,鼻孔已嗅到了股濃厚的血腥味…… 心頭一震…… 一對星目緩緩睜了開來…… 冷風徹骨,寒星明滅。 這是冬天一個黑夜裡。 南宮遠卻全身躺在一株松樹根上,他身軀的四周圍,駭人聽聞地堆滿了一具具鮮血淋漓的屍體! 南宮遠感到有如置身夢中的幻景。 他閉著眼睛,將眼球轉了幾轉,又睜開來。 只見在這些屍體堆裡,一株樹影下,隱隱站著一條黑色人影,他手中握著一柄青光閃閃的長劍。 南宮遠心中一震,那柄劍不是自己的青龜劍嗎?而那黑色人影,不是在漢陽墓地所見的那黑影教主嗎? 突然山谷的那邊,傳來一陣得得的鐵蹄聲…… 一頭高大的黑馬,緩緩走了前來。 那不是甫宮遠遺落在漢陽客棧的烏雲神駒? 烏雲神駒的馬鞍上,盤膝跌坐著一位青衣人,白髯飄拂,手橫一枝鐵笛,面蒙一條青巾。 南宮遠心底中一陣喜叫” ” 這人正是他的師父 青巾鐵笛怪俠。 烏雲神駒緩緩走到屍首堆裡停了下來。 盤膝跌坐馬鞍上的鐵笛怪俠,那雙電眸向四周屍首掠掃了一眼,然後,將眼光移到七丈外樹根上的南宮遠。 他仰首一聲長的四息……” 口中輕輕說道:“這是老夫平生所見的一次最殘酷屠殺,也可說是少林派開山立派以來,一次最慘烈的死傷。一百八十七位,無一倖免逃生。” 南宮遠聽得一驚,這樣說來,這些死者全是少林派的人了。 他凝目注視了死者一眼,竟然全是身披袈娑的光頭和尚。 鐵笛怪俠微微停頓一會,接著說道:“……但令老夫驚異費解的,是少林派一百八十七位弟子的死因。” 他所說的,乃是對著樹影下那殘酷兇手而言。 可是,黑色人影卻一聲不響地站在那裡,只有那柄平指的青龜劍,泛動著刺人眼目的青色光芒。 這人就象似一個鬼魅,幽靈! 使人感到奇怪的是,南宮遠窮集了目力,仍然無法看清丈外的黑色人影。 這人好像是一個有形體而無實質的鬼魂。 但聽鐵笛怪俠嘆了一口氣,道:“閣下能夠將自己軀體化為幻虛,這種至深的武學,確令人驚歎!” 突然,黑色人影低聲噓了一口氣。 絲的一聲急響。 幾道青色劍氣,疾速射向馬鞍上的鐵笛怪俠。 這種有形的劍氣,的確令鐵笛怪俠心中震駭。 那道青色劍氣,疾射而過。 只見鐵笛怪俠的身軀,盤坐的原式不變,身形懸空七尺,待劍氣過後,他又緩緩落在馬鞍上。 南宮遠看到這兩種匪夷所思的武學,內心中激盪至極他感到武功一道,真是無邊無際,浩瀚似海,若以自己武技和他們比較,那真有如滄海一粟了。 黑色人影見了鐵笛怪俠這手‘凝氣平空’絕藝,緩緩說道:“名聞天下江湖武林的鐵笛怪俠古嘯蒼真是名不虛傳。” 這聲音,是那麼慈和親切,任誰也不會想到有這種柔美湃音的女人,會有那種殘酷陰辣的殺人心腸。 鐵笛怪俠感到震驚的並非她語音的慈和,而是她喊出他的姓名。 要知他,天下間很少有人知他姓名,就是和他相處十年的李秋萍、李秋蘭,也不知他的真正姓名。 鐵笛怪俠雙睛暴出二道湛寒的電光,凝視著三丈外的黑色人影。 他那兩道電光,愈來愈明亮,就好像二盞明亮燈光,一直照射著黑色人影。 南宮遠目光一接觸到鐵笛怪俠的眼光,他的眼睛頓感一陣刺痛,他心中大驚,知道師父目光如是一種極厲害的功夫。 顯然師父在這時,已經默默之中和黑色人影較上功力;大約一盞熱茶工夫…… 鐵笛怪俠口中發出一聲長嘆…… 他的眼光銳利電光修然收斂…… 只聽鐵笛怪俠道:“我承認武功遜你一籌;無法看出你是誰?你是否可以告訴老夫,讓老朽知道你怎麼認識我?”黑色人影輕聲笑道:“客氣了,古嘯蒼,這只不過是你的千炬神光輸於幻魔虛影,我是誰?黃皇教主便是我。” 鐵笛怪俠所要問的是她名字,這時一聽她這樣說,已知她不願吐露,多問也無用,叼鐵笛怪俠知她是自己所熟悉的人。 因為天下極少有自己不認識的人,而知道自己的真實姓名的更是寥寥無幾。還有一點,她既然始終施展著幻魔虛影便是深怕自己認出她來。” 然而;在自己所認識的人之中,目前只有一位南國仙姬可能是她。 但以自己所知道,南國仙姬沒有這般功力,而且剛才運出千拒神光絕功,略微看清了她的身形,這身形並非南國仙姬的身形。 無疑問她是另外一個人。 那麼她是誰? 鐵笛怪俠古嘯蒼在這剎那間,腦海裡閃過天下江湖武林所有的高於,他仍無法察出她是誰? 鐵笛怪俠輕聲道:“你是老夫平生所吧最神秘的,也是最殘酷陰狠的人。” 黃皇教主輕笑了一聲,道:“古嘯蒼,你在江湖中不是也極端神秘嗎?說起來,彼此彼此。” 鐵笛怪俠沉聲道:“教主,你是否能夠答覆我幾件不明了的事情?” 黃皇教主道:“只要不超過權利範圍,我都能夠答覆,你問吧?” 鐵笛怪俠問道:“請問教主手創黃皇教宗旨何在?” 黃皇教主柔聲笑道:“血洗天下摃湖武林。” 鐵笛怪俠聞言大驚,沉吟了一會;說道:“以教主這種舉世奇才,若以正道,不難有大乘,為何教主要動輒殺人,蔑視蒼生,要知一個人生來非易,蒼天有好生之德,還望教主三思而行。” 黃皇教主道:“古嘯蒼,你這般苦口婆心的相勸,可說找錯對象了。” 鐵笛怪俠嘆聲道:“我自知也無法勸你改邪歸正,不過你要知道歷代以來,從沒有人能夠征服天下武林。凡是妖魔必滅,正氣必盛。” 黃皇教主笑說道:“你這番話,似含著一絲恫嚇。縱然如你所說,妖魔必滅,正氣必盛,但我也要使天下武林遭受一次彌天浩劫,死也暝目。” 鐵笛怪俠嘆道:“教主,你到底為什麼這樣仇視江湖武林?” 黃皇教主道:“為著仇怨。” 鐵笛怪俠驚聲道:“仇怨,難道這些死者,都跟你有著奠大血仇探怨?” 黃皇教主道:“他們破壞我的行動,當然該死。其實少林派跟我亦有著浩海深仇,就是一些自以為仁義俠道的武林中人,亦和我有著血仇。” 她這番話,聽得鐵笛怪俠心中大駭。 她說全天下江湖和她皆有恩怨血仇,難道是真的嗎? 黃皇教主頓了一頓,接道:“古嘯蒼,你話問完了嗎? 鐵笛怪俠沉聲道:“還有一件事你準備將我的徒弟如何擺佈?” 黃皇教主道:“這件事,我還沒有決定,不能告訴你。? 鐵笛怪俠道:“老夫平生沒有求過於人,但今夜向你黃皇教主請求,能夠將南宮遠讓我帶走。” 黃皇教主道:“無論如何,你不能帶走他。” 鐵笛怪俠沉聲道:“教主,執意不肯,咱們今夜只有以武力解決。” 黃皇教主笑聲道:“你沒有勝我的武技。” 她話未完,突聽鐵笛怪俠,一聲震撼蒼穹的長嘯。 他的身形如電也似地由馬鞍上射向黑色人影。 同時那匹烏雲神駒,一個縱躍跳到南宮遠身旁,靈馬一伏頭,長嘴咬著南宮遠腳上衣服,頭一擺,將南宮遠拋上馬鞍。 黃皇教主想不到這匹畜牲如此靈性,她避過鐵笛怪俠一擊,烏雲神駒已經如飛馳去。 黃皇教主怒叱一聲。 身若飛鳥,疾電也似地射出。 鐵笛怪俠沉聲喝道:“教主,你再接我一招。” 喝聲中,他左手猛拂而出。 一道無形勁氣,已經奔到黃皇教主身後。 逼得黃皇教主旋身斜飛出五丈。 就這一瞬之耽擱,烏雲神駒已經消逝夜影中。 寂靜的夜裡,只傳來那飛快地啊鐵蹄聲,向東南方馳去。。 鐵笛怪俠知道黃皇教主輕功極高,縱然烏雲神駒已離去,但她仍然能夠追上,所以他一掌拂出…… 右手鐵笛橫唇一吹…… 一縷極是光銳的笛聲,隨唇而出。 他的笛聲魔力,極端厲害,黃皇教主本已提氣要再次射出,聽聞笛聲,她雙肩一陣晃動,後退了一步。 鐵笛怪俠連續吹了三聲尖銳細長的笛音。 只見黃皇教主連續退了三步。 突然她仰首一聲淒厲長笑。” 那笑聲之中,充滿了無比悲痛、悲愴。 她笑罷,厲聲道:“古嘯蒼,你今番要救他,但卻害死了他,因為天下再沒有人能夠療好他身上之毒。” 鐵笛怪俠吹出三聲極上乘的“天地仙音”已經極傷真氣。這時他知道烏雲神駒已到十裡之外;諒她輕功多高也無法追上。 於是,他右手鐵笛輕輕放下,說道:“縱然他因此而死,但也比被你毒殺他靈魂更好。” 黃皇教主聞言,不說一句話,人已飄出七丈外。 鐵笛怪俠見她那般迅快的身法,黠然一嘆,他也沒再追逐,凝立原地,眼望著夜空出神。 他不知在想什麼? 不過,由雙眸的神光,令人知道他心中是多麼悲痛哀傷;溪畔…… 旭日…… 馬嘶…… 狼嗥…… 一位像已經死去的少年,身軀微微蠕動了一下。 他緩緩睜開那雙星目…… 只見這是一條溪流,烏雲神駒,正在和兩頭狼撲鬥,另有二只餓狼頭骨碎裂,倒臥一側,大概是被靈馬蹋斃的。 南宮遠看得暗暗驚聲嘆道:“若不是這匹靈馬,我早為四頭餓狼吃掉了,我南宮遠今日不死不活,連一只畜牲也能救我性命“……” 只聽烏雲神駒一聲長嘶,後蹄飛處,又把一頭餓狼踢斃,餘下一只,自知不敵,怒吼一聲,放腿跑去。 烏雲神駒迎日而立!垂鬃飄風,神駿無比。 靈馬不迫餓狼,即退到主人身側,伏下身子,連聲低嘶。 南宮遠此刻神智清醒,但他卻不能說話,不能走動。 靈馬似知得主人身有重傷,長嘴輕輕咬住南宮遠胸衣,將他拋上馬鞍,就這一頃刻…… 一陣狼叫傳來…… 南宮遠大驚,知道剛才那餓狼去招呼同類,大隊狼群趕來,縱然烏雲神駒多麼靈異,也無法力敵,勢必要被狼噬食。 狼聲,一嘯群應,萬山回鳴,不知有多少頭巨狼追來。 靈馬仰首一聲嘶,放腿奔去…… 南宮遠伏在馬鞍上,但覺馬快如流星飛矢,一刻工夫,已不聞狼群吼嘯。南宮遠全身不能動彈,多虧這匹神駒奔馳起來,極是平穩,不然他早已掉跌下來。 他伏在馬背之上,昏昏沉沉,想到一生孤苦,甚少歡愉日子,這時性命垂危,行將死去…… 思念及此,不禁流下淚來。 烏雲神駒在荒山峻嶺中奔馳著…… 南宮遠也不知道這匹靈馬,要將自己帶往何方? 待他再度醒來,天色已是初更過後,但見月光溶瘩,清輝 滿山,自己卻躺在,個山角下面! 烏雲神駒,就在他身側不遠處一顆松樹下面站著。 美好月夜,倍增了南宮遠淒涼之感。 他睜眼望著星空淨雲,暗曙嘆道:“難道我南宮遠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碼?”驀然,南宮遠腦海裡想起一絲奇念。 他想:“自己自從在漢陽地遭受暗算到現在,已經有七五日,怎麼肚子始終投有感到飢餓,也沒因毒性也沒有發作面死?” 想到此處,南宮遠不禁暗自一運氣。 但他失望了。 他整個身軀,好像是別人的,本身連一點氣也沒有,不要說走路,連講話也不能夠。 南宮遠黯然一嘆,望著那綿連雄偉的山勢,想道:“不知我還能活多久,即便能讓我多活幾日,但像這樣還不如早些死了的好。” 正在此時-- 南宮遠忽然聽到東南方傳來一聲宛轉美妙的啼叫聲,那不知是什麼聲音,但聽在耳中,卻有種說不出的悅耳動聽。 猛地,烏雲神駒一聲低嘶…… 那叫聲,幽然間續不斷…… 南宮遠靜靜聽了一會,想不出這是什麼叫聲,竟能啼叫得如此悅耳動人,若不是他全身無法動彈,真想過去一看究竟? 但聽那叫聲,忽高忽低,忽急忽緩,真如一位樂師撫琴吹簫一般。 大約有盞熱茶工夫… 那叫聲斂止,遠遠傳來一聲馬嘶…… 一瞬間,南宮遠只見烏雲神駒疾奔而來。 馬鞍上卻坐著一個渾身金光閃閃二尺高下的怪物。 得得!兩聲,烏雲神駒已經停在南宮遠眼前。 這一下南宮遠看清了馬鞍上的怪物,竟然是頭小猿,其身上長毛乃是金黃色的,臉上白中透紅,竟極是嬌嫩艷美,沒有半絲皺紋,雙晴烏黑,也沒有其他猴猿的碧眼金睛之象徵。 要知通常猿猴這一類動物,其臉部皆是有皺紋的,可沒有像人類的臉皮,這樣光滑,美豔。 但這頭小猿,不但臉上無皺,而且膚色那般嫩白美麗,竟好像是一位美麗的女子那種彈指可破的嫩臉一樣。 若非他身上長有金毛,以及有著猿猴之類動物的臉形,人家定要疑方他是一位小姑娘。 南宮遠呆呆望著這頭小猿出神…… 突然小猿咕咕吱吱地叫了幾聲…… 烏雲神駒馬頭連點。 南宮遠不懂獸語,當然不知他們在說些什麼? 不過,他覺得很是奇異,不知靈馬帶來這頭小猿做什麼? 但覺眼前金光一閃…… 這美麗小猿已經落在南宮遠跟前。 南宮遠看得大驚不已,要知小猿飄落下來,身形之快,就是那九天人猿也不過如此。 只見美麗小猿,在南宮遠周身前後走了一圈,然後那雙烏眼停留在南宮遠臉上,好像在仔細的察視著。 驀地,美麗小猿伸出雙手,抓著南宮遠肩部腰際、輕輕一提,南宮遠已經被送上馬鞍。 二尺高下的小猿,竟有這般大的氣力提起南宮遠,這實是一件令人驚異的事。 美麗小猿就坐在馬頸上,他低叫幾聲…… 烏雲神駒放開四蹄,直向來處奔去。 南宮遠坐在馬鞍上,腦海裡如電般地思推忖著,他想:“這頭美麗小猿,定是一位世外奇人所養,可能他要帶自己去見那奇人……” 思忖間,靈馬已經飛過一座峰谷…… 他放眼一看,心頭微微一震……。 只見月下一片草葉石地上,十餘條玉色斑斕的毒蟒,頭部鮮血淋漓的癱瘓地上,動也不動,顯然已經死去。 南宮遠暗暗心驚,忖道:“是哪位高人有這麼大能力,一下擊斃十餘條毒蟒” 要知地上這十餘條毒蟒最小也有七八丈長,身子有小水缸般粗,顯然都是奇毒無比的兇物,若要一下斃了它們,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聽馬頸上的美麗小猿向靈馬輕叫了幾聲…… 美麗小猿躍落地面,緩緩向六丈外一株虯枝似鐵的古老大樹走去…… 這株大樹奇大已極,枝幹伸空,枝葉鋪及十餘丈範圍,在月光下只見一片黑壓壓的,由此大樹看來,恐怕有千年以上的樹齡。 只見美麗小猿在樹影下,突然吱吱地叫了起來。 原來剛才甫宮遠聽到的樂聲,竟是這頭小猿的叫聲。 南宮遠愈瞧愈奇,想不到天地間造物竟是如此的神妙。 但不知這頭小猿對準大樹嗚叫什麼? 驀然一 南宮遠鼻中聞到一股濃厚腥臭之味…… 靈馬一聲低嘶,後退三丈開外…” 南宮遠知道那大樹上一定隱藏著一頭巨大毒蟒,目睹靈馬後退之情形,那毒蟒的毒氣,定然極端厲害。 美麗小猿哇哇哇,連叫三聲,似向敵人挑戰。 只聽呼的一聲輕響…… 淡暗的大樹上射出一條血紅的蟒蛇。 這條蛇大約有一丈來長,兒臂粗細,頭呈三角,這條蛇若說大,但若與那地面上的死蟒一比較,可說只是一條小蛇。 但這條蛇,全身血紅,令人一見便知這條蛇並非一條普通的蛇,顯然其毒性較任何蟒蛇還要厲害。 南宮遠當然不會曉得這條紅蛇,乃是塵世間蛇類之冠萬年靈蛇。 萬年靈蛇之名,因這種蛇壽命之長久而命名。 這種蛇身軀不大,他年代愈久身子便愈大,據說,此蛇十年長一寸,百年長一尺,由這條蛇的身軀看來 此蛇已經有一千多年之久了。 萬年靈蛇口一張,一股粉紅色毒霧,疾向美麗小猿噴去。 美麗小猿毫不退避,反而迎上前去,張嘴將毒霧吸入了腹中。 萬年靈蛇連噴三次紅霧,都給美麗小猿吸得乾乾淨淨。 這實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要知萬年靈蛇奇毒無比,通常動物,只要被其毒霧一噴,立刻毒斃,而這頭美麗小猿卻不怕毒霧。 萬年靈蛇像似知道不對,稍有畏縮之意。 就在這時,美麗小猿雙手如電伸縮,一下抓住了萬年靈蛇七寸子。 這萬年靈蛇,全身刀劍不入,就是七寸子也無比堅硬,不過他似很怕美麗小猿那雙手。 他七寸子被握,身軀驀然在小猿頸上繞了五匝,漸漸收緊。 南宮遠心中大駭,他對這頭美麗小猿有著喜愛好感,若非他全身不能動彈,早巳出手幫助。 這時猿、蛇,都被對方控制了本身要害。 那萬年靈蛇愈盤愈緊,美麗小猿金毛賁張,竭力與之梧抗,雙手緊緊抓住紅蛇七寸子。 甫宮遠暗自擔憂,眼見美麗小猿即將斃命。 突聽美麗小猿吱的一聲尖叫 …… 南宮遠只見一條紅影向這邊疾射過來…… 南宮遠只感一股腥臭之味,撲鼻而入,以及手臂上一陣刺痛,他渾身如受電觸一陣顫抖,隨即不醒人事。 待他醒來之時…… 只覺全身發著高燒,口渴欲死,他掙扎了一下,呻吟二聲叫道:“水,水,我要水。” 他仍然昏昏沉沉的,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能夠出聲言語。 南宮遠叫了凡聲,猛感口中芳香,齒唇余甘,似乎在昏迷中有人將什麼東西投入自己口中。 他猛然睜開眼睛,只見那頭美麗小猿拿著一枚鮮紅的果子,又投入他的口中。 南宮遠嚼了幾下。 那滋味與口中的余味相同,想是不知不覺間已吃過幾枚了。 在這時候南宮遠覺得發燒盡退,胸腹之間呼吸順暢。 他轉眼掠望一下四周,原來自己躺在一塊岩石,前面草葉死蟒滿地,但卻無那條紅蛇屍體,顯然巳逃逸而去。 烏雲神駒和美麗小猿就在自己身側。 南宮遠慢慢回憶著剛才的事,昏迷中他記得那紅蛇向自己噴了一股毒霧,將自己臂部上咬了一口。 想到這裡,南宮遠不自禁地轉頭望了右臂一眼。 只見右上臂一處衣袖破裂,臂內現出二道齒噬創口,但奇怪的皮膚卻無紅腫之跡象。 南宮遠呆了一呆,他猛然發覺自己手臂能夠轉動,他心中暗暗奇怪,忖然:“難道我被紅蛇咬上一口已經好了嗎?或是那鮮紅之果療好我的病?” 想著,他不禁站起身來,哪知竟然隨心所欲地站起,抬手伸足之際,非但不覺困乏,而精健勝昔。 南宮遠,雙目凝望著靈馬和美麗小猿。 雖然他們靈性異常,但總是不會說話的畜生,南宮遠只見他們的神態,極是歡躍而已。 原來南宮遠身上殘疾,完全靠那條萬年靈蛇絕毒治癒。 醫書上有曰,治毒最有效的方法:以毒攻毒。 要知南宮遠中了唐心如的七星針、蚊須針,乃是天下間最厲害的奇毒,只有那萬年靈蛇的絕毒,才能以毒攻毒。 但是南宮遠身上所中的暗器之毒乃遜於萬年靈蛇之毒,所以南宮遠才會昏死過去,全身發著高燒,若非那鮮果解了他餘毒,高燒,南宮遠亦是難免一死。最是可惜的,便是那條萬年靈蛇被逃逸而去。 不然,南宮遠只要吮吸紅蛇之血,即可治療身上之疾,而且對於身子之滋補,有莫大的功效。 南宮遠輕嘆了一聲,說道:“小猿兄,你今日救了我的性命,我至死也不會忘記你的大恩惠,現在請你接受我一拜。” 說著,南宮遠對著美麗小猿拜了下去。 美麗小猿不知是否懂得他的言語;吱吱,柔聲叫了幾下伸手扶起南宮遠。 南宮遠只覺由這小猿手中透出一股大力,扶得自己無法再拜下去…… 他心中大驚,想不到這小猿,神力這般驚人。 美麗小猿左手在他衣角扯了幾扯,隨即放開,踏步便行。 南宮遠這時見自己怪病已經痊癒,內心中無比歡喜,他知小猿必有深意,於是跟隨在後。 靈馬緩步跟在南宮遠身旁,低聲連嘶。 美麗小猿足步迅捷異常,在山石草葉之中行走,疾愈奔馬,南宮遠盡施輕身功夫,還是追趕不上,他索性跳上烏雲神駒。 只見美麗小猿愈行愈抵,直入一個深谷之中。 以烏雲神駒的腳程,疾馳了將近半個時辰,來到、座奇峰大山洞前。 美麗小猿在山洞前叫了三聲,拜了三拜,回頭望著南宮遠。 南宮遠躍下寶駒,只見靈馬疾走前三步,前蹄連跪了三次,口中長嘶不已,南宮遠見他們都向洞中行禮,心想:“這洞中定是住著什麼前輩高人異士,這美麗小猿自是他養馴了的,這卻不可少丁數禮。” 於是,南宮遠也在洞前跪倒,拜了幾拜,說道:“弟子南宮遠叩見老前輩,請恕擅闖洞府之罪。” 待了片刻,洞中並無回答。 那美麗小猿拉了他的衣角;踏步便入。 這洞中黑黝黝的,不知當真是住著武林奇士呢?還是什麼山魑木怪,他心中雖然惴惴,但仍然跟了進去。 南宮遠對美麗小猿說道:“猿兄,咱們邂逅相逢,也算有緣,我這便要走,你願在此陪伴獨劍魔前輩的墳墓呢?還是與我同行?” 美麗小猿吱吱叫了二聲,左手拉住南宮遠右手,他右手向墳墓石頭抓去…… 南宮遠呆了一呆,說道:“此墓,仍是獨劍魔葬骨之處,怎可將它破壞?” 美麗小猿搖搖頭,吱吱叫著,雙手如飛地拿開墳墓堆積的石塊。南宮遠站在一旁,心中暗想:“可能墳墓中有獨劍魔前輩遺留的寶物,或是武學奇書。” 片刻間,美麗小猿已經將墳墓的石塊全部拿開,哪知墓裡空空無物,哪有獨劍魔的屍骨? 錚的一聲! 美麗小猿跳人墓穴裡,發出一聲金鐵聲響…… 原來墓穴中,是一塊大鐵板,只見美麗小猿伸手撩了開來,露出一次三尺見方的洞穴。 南宮遠站在墓旁,只感由那黝黑洞穴中,吹過來一陣陰冷寒風,顯然此洞另一端有著出口。 美麗小猿回頭向南宮遠叫者…… 其實是叫南宮遠跟他一起進入洞穴中。 南宮遠這一個感到極是驚異,如此看來,獨劍魔的屍骨可能就葬在裡面,他回頭望著烏雲神駒說道:“烏雲,我和猿兄進去拜望獨劍魔前輩遺骨就出來。” 靈馬聞言點點頭,轉身走出洞外。 南宮遠說著:“猿兄,你在前面帶路。” 說著,他輕輕躍下墓穴裡。 南宮遠走進洞內,哪知下面竟然有著石階,一直下了三四丈後,南宮遠劃起一道火折子。 只見這是一條向上伸的地道,裡面空氣流通,沒有半點潮濕之氣,只是不知這地道通到何方? 美麗小猿拉著南宮遠的手,開步向前疾走。 南宮遠知道小猿靈異已極,縱然裡面有什麼毒物也不用怕,於是展開輕功向前疾奔。 這條地道好像是直通山峰絕頂,南宮遠只覺自己已奔了五六十丈,仍然不到盡頭,愈向上走,寒氣愈重。 大約走了百丈後,前面方現出一絲白光。 美麗小猿如箭也似地疾射而出…… 南宮遠隨後出了地道,目睹眼前景色,他不禁呆呆怔立那兒。 良久良久…… 南宮遠方才嘆了一口氣,說道:“好一處人間仙境,南宮遠若能長住此處,也不虛此生了。” 只見東方一輪紅日緩緩露出前面峰頭,光亮照耀了四周景物。 這是一個平台,大約有二十丈見方,突出於峭壁之間,雲煙迷繞,好像是懸在虛空一般。 平台的頂頭,是一道沖天峭壁,直隱入雲霧中,不知有多高,而平台的對面乃是一座蒼翠奇峰,峰頂一道瀑布直瀉 耐下。 旭日緩升,映射著奇峰瀑布,水花四濺,如珠似玉,令人一見有如置身在神仙妙境一般。 南宮遠星目凝望四周景色,越看越是神往。 忽然他看到平台的西面,有二座大墳墓;墳頭朝東。 南宮遠目睹二座墳墓,心中暗怔,忖道:“原來獨劍魔前輩埋葬此處,但另外一座墳墓葬著是誰?” 他緩步過去,只見美麗小猿已經跪在右邊一座青石大墳面前叩拜起來。 這座青塚建築得很高,足有二丈高下, 塊大理石墓碑上,刻著五字。“獨劍魔之墓。” 右面二行小字,道:“武功蓋絕天下,獨尊武林一甲子,天涯無知己,大限一屈自葬青塚中。” 這兩句話,說得極是狂傲,但又極是悲愴、淒涼。 南宮遠雙膝跪下,對著墳墓拜了四拜,站起來,轉首望著另外那座墳墓,只見墓碑刻著二個大字。道:“劍塚。” 南宮遠心中一震,忖道:“何以劍亦有塚,難道獨劍魔前輩拆斷丁愛劍葬在墳中麼?” 只見,“劍塚”兩個大字之旁,尚有二行小字,刻著道:“獨劍魔生平無敵於天下,乃埋劍于斯。 嗚呼!群雄束手,長劍空利,不亦悲夫?” 南宮遠看得又驚又羨 只覺這位前輩生時恃才傲物,獨往獨來,與自己的性子實有許多相似之處,但說到打遍天下無敵手,自己如何可及? 南宮遠望著兩墳,石碑字跡,出了 會神。 心想:“別說獨劍魔本人如何英雄,單看這兩墳背山向谷,俯仰空闊,便已佔盡形勢,想見此人文武全才,抱負非常。 但史書和武林傳說之中,從未有說到他的姓名事績,卻又令人難以索解。 南宮遠在墳旁,仰天長嘯…… 片刻間,四下里回響不絕。 心道:“古人說,振衣千仞崗,濯足萬里流,誠足樂也。” 南宮遠滿心想瞧礁塚中的利器,到底是何等模樣,但總是不敢冒犯前輩,於是抱膝跌坐地上,迎風呼吸。 只覺胸腹間清氣充寒,競似欲乘風仙去。 美麗小猿在獨劍魔墓前祈禱一會後,走到南宮遠身旁,吱吱地叫了幾聲。 南宮遠笑道:“猿兄,只可惜我不懂你的言語,否則你大可將這位獨劍魔前輩的生平說給我知道了。” 美麗小猿吱吱叫道,手指著“劍塚。墓碑。 南宮遠心中忽地一動,忖道:“這位獨劍魔前輩身具絕世武功,難道便不留下什麼劍經拳譜之類,好讓後人瞻仰一下昔人的風範麼?” 美麗小猿突然上前一步,右手食中二指,向劍塚墓碑旁側兩行小字的第二行“嗚呼”二字一按。 但聽轟的一聲,劍塚墓碑竟然緩緩向下沉去。 這一塊墓碑沉下時,另一塊墓碑又出現在後面。 甫宮遠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這座“劍塚”,竟然藏著機關。 南宮遠心中暗喜:“獨劍魔前輩真的是留下了劍譜?” 轉念未畢,美麗小猿已經拉著自己走前二步,指著那一道墓碑,吱吱吱地叫著。 南宮遠雙目凝視著這道墓碑,和第一個墓碑大小相像,上面刻著幾行字跡,只見寫道: “嗚呼,哀哉…… 世人若知我埋葬於此,定要引起仇敵,或是盜賊屑小前來盜掘墳墓,我當今雖然已不在人間,但亦不能使人蔑視我昔日雄威,所以我在兩座墳墓上,到處裝製了機關,只要移動我墳墓,立刻機關發動喪命墓前。 你既然已經逃過此劫,啟開這道墓碑,若非神猿指示,便算是有緣,被你無意撞中。 塵世間萬事,冥冥之中,皆有前因後果,一斂一吸,故前因已定。 你便在第六行‘定’字,以手輕輕轉動一次,由左向右。 南宮遠看完這道墓碑字跡,背脊上已經冷汗直流。 他暗暗叫道:“僥倖!我沒存心盜劫他的遺物,否則定要喪命墓碑前,這樣說來,獨劍魔前輩當真是絕代奇人了,他雖然是死了,但看了他墓碑字跡,就好像是活著跟自己言談一般。” 南宮遠恭恭敬敬地向墓碑長揖一禮後,上步伸指在那句,“前因已定”的“定”字一按,緩緩向左轉動。 果然這“定”字活動轉了一圈後…… 只聽“波”的一聲……… 第二道墓碑,緩緩向下沉去。 一道金光刺人眼目…… 原來第三道墓碑上二條古槽放著一柄金光閃閃的金劍和 個金黃色的劍鞘,被陽光一射,真有如金光萬道。 金劍與劍鞘之間,刻著一行字,道:“陽光劍,凌厲剛猛,無堅不摧,弱冠前以之與河朔群雄爭鋒,截斷四十七柄寶劍,漓濺群雄之血,幾乎無人敢嘗其鋒。” 甫宮遠暗暗忖道:“由這段字句看來這柄陽光劍大概不是獨劍魔前輩唯一的寶劍,在這劍塚中,可能有著許多神兵利器。” 南宮遠想著,伸手拿起陽光劍、和劍鞘,只見此劍長約四尺,金光閃閃,微微有著一股溫氣。 在這冬天裡,就好像是一絲陽光溫熱一般。 南宮遠驚異已極,大凡寶劍,皆有一種冷森陰寒之氣,而這柄陽光金劍,卻大異常劍,有著一股熱氣,當真是名符其實的陽光劍了。 南遠將劍把玩了一會,覺得此劍寶貴至極,但這是獨劍魔之物,自己也不能貪心,將劍取為已有。 想著,他將陽光劍連劍鞘,放回墓碑凹糟。 哪知劍與鞘一經放回原處,這道墓碑,立刻向下沉去。 顯然這是開啟第四道墓碑的機關。 南宮遠噢了一聲,忖道:“若是自己一時貪心,那麼就無法再知道獨劍魔前輩下一個秘密了。” 思念未完,第四道墓碑已經呈現眼前。 只見這道墓碑,左邊亦是一柄烏黑的長劍,沒有劍鞘,右邊刻著幾行字,首先一個字,是:“哈…… 哈哈……孺子可教也,由你不貪心一事看來,你乃是一位正人君子,天下間神兵利器之主,當然是尋找像你這種人,所以,那柄陽光劍便贈送給你。” 南宮遠看得心頭怦怦跳動,想不到獨劍魔考慮這般周到,說不定,我剛才貪心將陽光劍取去,再想要開啟第四道墓碑,那麼劍塚的機關就發動了,可能獨劍魔就因我貪心這點,置自己於死地。 美麗小猿始終站在南宮遠之側,他這時見了第四道墓碑的黑劍,指手劃腳,吱吱地叫著。 南宮遠懂得小猿手式,是叫自己取下烏劍。 於是,南宮遠伸手去取黑劍。 黑劍立刻掉落石上,火花四濺把他嚇了一跳。 原來這柄烏劍,灰撲撲的毫無異狀,只是沉重之極,三尺多長的一把劍,重量竟達百餘斤。 比較戰陣上最重的金刀大斧尤重數倍,即是三國關羽的大刀,也不會重于斯,南宮遠提起時未曾提防,出其不意的手上一沉,便拿捏不住脫落地上,他出了一會神;伸手拿起黑劍。 只見烏劍,兩邊劍鋒都是純口,劍尖更是圓圓的似是一個半球。 心中想道:“這柄劍如此沉重,如何能使得靈便?何況劍尖劍刃劍鋒都不開口,也算得奇了。” 驀然……一抬頭…… 南宮遠看到黑劍的凹糟中,一行小字,道:“重劍無鋒,大巧不工,三十歲前恃之橫行天下無敵手。” 南宮遠喃喃念著,道:“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這八個字”心中似有所悟。 但南宮遠心想:世間劍術,不論哪一門,哪一派的變化如何不同,總是以輕靈迅疾為上。 而這柄重劍,如此重,倒不知是怎生使法。 南宮遠思念昔賢,不禁神馳久之。 驀然一陣軋軋的聲音,第四道墓碑自動地沉了下去…… 而第五道墓碑,赫然是第三道墓碑,凹糟中確確實實地掛著那柄陽光劍和劍鞘。 南宮遠不禁轉頭向後看去,地面上是一道極為平坦的青石地板,倒不知那第三道墓碑如何會移到前面。 他黯然 嘆,覺得這獨劍魔真是一位蓋世奇才。 南宮遠輕放下重劍,取下陽光金劍連劍鞘。 因為獨劍魔有遺言將這柄劍相贈,所以他毫不客氣的取下。 當南宮遠想將那柄重劍放在陽光劍糟時…… 哪知第五道墓碑,已經迅速沉沉了下去。 接續著…… 後面現出第六道墓碑。 這道墓碑上面又是懸掛著一柄白劍。 南宮遠將陽光劍輕放在重劍之旁,去取白劍,他只道這劍定然重于黑劍,因此提劍時力貫右臂。 哪知拿在手裡的劍,卻是輕飄飄的渾似無物。 凝神一看…… 原來這是一柄木劍,但見劍糟中刻著,行字,道:“三十六歲後,不滯於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自此精修,漸而進於無劍勝有劍之境。” 南宮遠將那木劍恭恭敬敬地放於原處,浩然長嘆,說道:前輩神技,令人難以想像。” 突然那頭美麗神猿吱吱的叫著,伸手拿起那柄重劍,放在南宮遠手中,跟著指手劃腳的叫著。 它左手挾著一股勁風,迅快地向南宮遠擊來。 南宮遠一怔,哪知美麗小猿又將手伸回,那股勁風立刻消於無形。 南宮遠笑道:“猿兄,你要試試我的武功麼?反正無事,我便跟你玩玩。” 但那百餘斤的重封怎能施展得動,於是拋下重劍,去取陽光劍,哪知美麗小猿伸手擋住,吱吱的叫著,於指那柄黑劍。 南宮遠是個極端聰明的人,立時會意小猿要他施展重劍。 他心想:“自己要得知獨劍魔前輩的武功門路,大概能夠在它身上得知一些。” 於是,南宮遠提著重劍,走出劍塚,氣運丹田,力貫右臂,緩緩一劍刺去。 那神猿並不轉身閃避,突然一手拍出,擊在重劍。 南宮遠只覺氣股極沉極猛的大力從劍上傳了過來,壓得自己無法透氣,他心中大駭急忙運力相抗。 “嘿”的一聲,劍身晃了一晃。 南宮遠只覺眼前一黑,登時暈了過去。 也不知道了多小時候…… 南宮遠緩緩醒了過來,只覺口中芳香,美麗小猿又拿著一枚珠紅小果送入自己口中。 南宮遠挺身坐了起來,他心中的驚駭,較剛才更是厲害,顯然自己被美麗小猿的內力震昏了過去。 他想不到以自己的功力,竟然敵不住小猿,難道自己中毒後,功力已經全部喪失了嗎? 想到此處,甫宮遠暗中猛一提真氣,右手劈空向七丈外的峭壁擊去…… 轟的一聲巨響,石屑飛揚,七丈外的峭壁被甫宮遠劈空掌力擊了一個缺口,連平台地面也略微震動著。 南宮遠看得呆了一呆,以自已這劈空一掌之勁,不但自己武功沒有消失,好像似較昔日更強厚。 這一下南宮遠才知道這美麗小猿的功力遠勝過自已,所以剛才被他神力震力昏了過去。 由這小猿驚人的功力,已可想像到昔日獨劍魔的功力。 南宮遠驚駭之中,轉為無比的尊敢,他緩步走到劍家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驀一抬頭…… 南宮遠看到第六道墓碑,仍然沒有沉下! 猛然他心中一動,心想,“這第六道墓碑,已經接近劍塚尾端;好像這道墓碑,又有一道墓碑,到不知第七道墓碑,是否留有獨劊魔生前劍譜之類遺物? 想著,南宮遠走上前,可是第六道墓碑除了劍槽下睛行字外,又沒有留下半絲開啟第七道墓碑的示跡。 南宮遠看了很久,仍然無法知得開啟第七墓碑之秘密,美麗小猿也是望著第六道墓碑出神,臉上一片茫然。 一股好奇心驅使著南宮遠,他想,無論如何自己要知道獨劍魔是否有無留下劍譜。 於是,他禁不住伸手在墓碑上頭一按。 果然第六道墓碑被南宮遠一按,立刻緩緩沉了下去。 第七道墓碑立刻呈現在他眼前。 |
第13章 神猿授技
只見第七道墓碑正中懸掛著一柄長劍,鞘身晶瑩雪白,像似白玉製成一般,礦藏可貴之處,就是在陽光照耀之下,沒有那種耀人眼目的光芒,只是發出一種極為純和的白光。單看這劍鞘,南宮遠已經感到此劍寶貴異常,勝過陽光金劍、黑劍,以及那木劍。在這道墓碑兩側石上,刻滿了蒼勁有力的篆書。 南宮遠湊前一步,美麗小猿一手拉住南宮遠搶在前頭,雙膝一跪,對著這柄劍拜了起來。 南宮遠目睹神猿對此劍這般恭敬,當下也正容地向墓碑行了一禮。 南宮遠仔細閱讀墓碑上的字跡,只見寫道:“紫薇劍,誤傷我情侶紫薇不樣之物,本欲棄之深谷,便卻愛劍如命,只得將此劍命名‘紫薇’以紀念情侶紫薇,亦可說,此劍為我妻。” 南宮遠看了這段留字,心中無比感慨,輕嘆了一聲,又接看下一段: “獨劍魔一生武功蓋絕天下,欲傳於後世,無奈心灰意冷,死意已堅,所以將最玄奧的一種劍術,化繁為簡,傳於神猿代授有緣之人。 欲得我武功之人,非舉世第一奇才不能得這劍術奧秘,所以我也不指示留言,最後叮囑有緣人,你若悟出劍術奧秘後,請即啟開我墳墓。 南宮遠看完墓碑留字,輕聲說道:“獨劍魔前輩,晚輩向你藉紫薇劍一看。” 他說著伸手取下墓碑上的紫薇劍,猛然他著前到劍槽內九個紅色大字,道:“機關已破速退出劍塚。” 這時,一陣隆隆的聲響。 地底微微震動,第七道墓碑已經向下沉去。 南宮遠呆了一呆,提著紫薇劍躍出劍塚。 美麗小猿也凌空飛起。 就在一瞬間 波的一聲暴響 “劍塚”已經化為平地。 那些石板、青磚,已經不知消失何處。 紫薇劍和那重劍各在神猿與南宮遠手中,而那柄陽光金劍卻已消失,南宮遠心中極端驚異,不知劍塚如何消失的? 他驚詫機關的神秘,如果自已慢了一步騰空飛起,可能也要隨同消逝? 陡然一股諒意,由南宮遠手臂沿臂直上,他猛地醒悟自己握著這柄紫薇劍。 南宮遠突然口中咦了一聲。 原來這紫薇劍,連劍帶鞘,份量極輕,輕的較竹製的劍更輕一倍。 南宮遠雙目注視著劍鞘,潤滑雪白,恍似千年寒玉所製,但為何卻這般輕,他大感奇怪。 於是 他緩緩拔出紫薇劍,只見陽光下隱隱射出一片如煙如霧的紫氣,劍刃出三寸,南宮遠身上已感到一股寒意。 紫薇劍一出鞘…… 鬥然間紫氣大增,透骨生寒。 但見紫氣蔚散之下,此劍三尺來長,劍柄上用金絲盤著兩個篆文,乃是“紫薇”兩字。 南宮遠提著劍柄,只感此劍輕如若無物,他微微一抖,劍身登時上下顫動,發出嗡嗡之聲。 原來劍刃十分的柔軟。 南宮遠提著劍緩步到峭壁前,輕輕抖動,脫手向峭壁刺去。 那紫薇劍就如一道紫氣長虹,緩緩飛近。 嗤的一聲,鐵般的石壁猶如豆腐一般,一柄三尺來長的劍盡入峭壁,當真是鋒銳無比,生平從未見過如此利器。 若說青龜劍鋒利,那麼這柄紫薇劍可更為犀利了,尤其是此劍,輕若鴻毛,異於其他之劍,可真珍貴寶重,端的是一柄天下罕見的寶劍。 南宮遠輕輕拔出紫薇劍,但聽神猿吱吱叫著…… 神猿手指著紫薇劍。 南宮遠心中一動,他腦海裡陡然掠起獨劍魔在重劍之側刻的字跡:“重劍無鋒,大巧不工。”以及本劍所留的字:“三十六歲後,不滯於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自此精修,漸而進於無劍勝有劍之境。” 南宮遠在這剎那間…… 他意識到這兩句話,含著極端深奧的武功奇學,只是自己一時無法悟透其中精奧絕學。 神猿手指重劍,後指紫薇劍,那意思是說,先練重劍,後習紫薇劍,因此劍輕若鴻毛,雖然是有形之劍,但卻如無劍,那不是有些吻合獨劍魔在木劍中墓碑上所留的一句話嗎? 南宮遠將紫薇劍回鞘,笑說道:“猿兄,你是不是要教我劍招?” 他說著,伸手接過神猿手中的重劍,還設站好身子,神猿已輕吱一聲,左手擊將過來。 南宮遠曾經吃過苦頭,不敢硬接,側身一避。 神猿踏上一步,雙手齊至,勢道極是威猛。 南宮遠呆了一呆,他想不到神猿欺身進步這般迅快,尤其他進招之式,看去雖似平談,但卻蘊藏著無比的神奇詭秘。 這是神猿雙手已至,南宮遠急忙退後兩步。 哪知神猿身子一弓,雙手合併,竟向南宮遠射來。 南宮遠大驚之下,只得橫劍一封。 噗的一聲響,神猿手和重劍接觸。 南宮遠只覺手臂一震,重劍似欲脫手,眼見神猿毫不留情的跟著右手下盤橫掃,往他足脛上掠了過來。 南宮遠吃了一驚,縱身躍起,從神猿頭頂上飛越而過。他生怕種猿順勢跟擊,反手一劍劈出。噗的一響,重劍又和神猿手掌接觸了一下。 南宮遠幾次遇到險招,嚇出了一聲冷汗,叫道:“猿兄,你不能當我是獨劍魔前輩啊!” 美麗小猿露齒一笑,不再追擊。 南宮遠和神猿動手幾招,瞧他撲躍趨退,隱隱含著極深奧的武學招式,心想:“獨劍魔前輩屍骨已朽,絕世武功從此淹沒,但說不定自己能從神猿身上,尋到這位前輩大師的遺風典型。” 他想到此處,心中大喜,叫道:“猿兄,我的劍招又來啦!” 一劍疾刺,指向神猿胸間。 神猿左手橫舉,右手猛擊過來。 這日直到天黑,南宮遠始終在平台上和神猿搏擊過招。 只是神猿內力太強,一手出去,疾風勁力,便做數十名高手的掌風並力齊施一般,南宮遠生平所學的武學,沒一招施用得上,只有守則巧妙趨避,攻則呆呆板板地挺劍刺擊。 到了晚間,南宮遠就睡在獨劍魔墓前。 南宮遠殘病初愈,再勞累終日,但說也奇怪,居然並不疲乏,神清氣爽,反比平日更是舒適,想是那果子之功。 次晨醒轉…… 那神猿已經拿了七八枚朱紅果子放在身邊。 南宮遠一口一個吃了,靜坐調息,本來平時氣息未易走到的各處關脈穴道,這時突然之間盡數暢通無阻。 南宮遠心中大喜,大聲叫好。 本來靜坐修習內功,忌諱的是心有旁驚,至於大哀大樂,更是凶險,但此時南宮遠喜極而呼,周身內息仍是綿綿流轉,絕無阻滯。 他一躍而起,提起重劍,和神猿又在平台練劍。 昨日他手提重劍,已極感吃力,但今日提起劍來卻輕了許多他知道在這一日之中,自己功力又進,於是和神猿過招時去了幾分畏懼之心,且能夠注視神猿所出手法。 雖然他在神猿招式下,仍是避多擋少,但在神猿凌厲無極的招式潛力之間,已能乘隙還招。 如此練劍數日,南宮遠提著重劍,舉重若輕,一擊一刺,漸感得心應手,他生性聰明,每日手持重劍和神猿過招,越來越覺以前所學的劍術,變化太繁,花巧太多,想到獨劍魔前輩所留的話。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八字,當真是受用無窮。 他一面和神猿搏擊,一面凝思劍招的來勢回路。但覺越是平平無奇的劍招,敵人越是難以抗拒。 比如一劍平胸直刺,只要勁力強猛,所生的威力,乃比天下最奇妙變幻劍招更大。 他在這數日間,每日清晨服食種猿不知從何處採來的紅色鮮果,不知不覺間內力激增。 十日之後…… 南宮遠已可勉強和美麗小猿的驚人巨力相抗,一劍擊刺,劍風大作,心中也不禁大感欣慰。 他武功到了這個境界,便似登泰山而小天下,回想昔日所學的武功,頗有微不足道之感。 但轉念一想,如果沒有以前的根底,今日雖有奇遇,也決不能達到這個地步,因神猿原是不會言語的畜生,只是幫他誘引觸發,若要從頭教導是萬萬不能,何況神猿也不能說會什麼武功,只不過跟獨劍魔日久,經常和他動手過招,因而記得一些進退搏擊的方法而已。 一日清晨起身,滿天烏雲,大雨傾盆而下。 南宮遠向神猿說道:“猿兄,這般大雨,咱們還練不練武?” 神猿手指對面奇峰瀑布,吱吱叫著。 南宮遠心想:“難道那奇峰瀑布又有什麼奇怪事物?” 於是,提了重劍冒雨跟去。 行了數裡,繞過七八座峰谷。 隱隱聽到轟轟之聲,不絕於耳,越走近那聲音越響,顯是極大的水聲,南宮遠心想: “下了這場大雨,山洪暴發,可得小心些!” 轉過一個山硤,水聲震耳欲聾,只見雙峰之間,一條天降大白龍似的瀑布奔瀉而下,衝入絕壑,形成一條奔騰雷鳴,水勢湍急異狀的激流。水中挾著山頂卷下來的樹枝右塊, 轉眼便流得不知去向。 這時雨下得更大了…… 南宮遠衣服盡濕,回頭水氣濛濛,蔚為奇景。 只見那山洪瀑布勢道太猛,心中微有懼意。 神猿拉著南宮遠衣襟走向緩流邊,似乎要他下去。 南宮遠奇道:“下去幹麼?水勢勁急,只怕站不住腳。” 神猿放開南宮遠衣襟,一聲輕嘯,躍入溪流中,雙足隱隱站在溪心的一塊巨石之上,左手向前一拂,將上流衝下來的一塊岩石打了回去。 待那岩石再次順水衝不,又是一拂擊回。 如是擊了五六次,那岩石始終流不下過他身邊。 第七次順水衝下時,神猿左右兩手連擊,那岩石躍出水面,掉在右岸,神猿隨即躍回南宮遠身旁。 南宮遠會意,知道獨劍魔昔日每遇大雨,便到這山洪中練劍,自己卻無此功力。不敢便試。 心中正猶豫…… 神猿一掌推出…… 南宮遠身若流失,直往漩渦中落去…… 他一咬牙,使個“千斤墜”身法,落在神猿所站的那塊巨石之上。 雙足一入水,山洪便衝得他左右搖晃,難於站立。 南宮遠心想:“獨劍魔前輩,能夠練到絕境,難道我假以時日便不能?” 於是,屏氣凝息,奮力與激流相抗,但想伸劍挑動山洪中挾帶而至的山右,那卻是力所不及了。 挺了一柱香時分,南宮遠力氣漸盡,於是伸劍在石上一撐,躍到了岸上。 他尚未喘息過來,神猿又將手拂來。 這一次南宮遠有了提防,沒給拂中,自行躍入溪中,心想: “這位猿兄當真是嚴師諍友,他逼我練功,竟是沒半點鬆懈,他既有這番美意,我難道反無上進之心?” 於是沉氣下盤,牢牢站住。 時間稍久,南宮遠漸漸悟到了凝氣用力的法門,山洪雖然越來越大,一直浸到了腰間,他反而不像先前的難以支持。 又過了片刻,山洪浸到胸口,逐漸漲到口邊,南宮遠心道:“雖然我已站立得穩,總不能被水淹死啊!” 於是,一躍上岸。 哪知神猿守在岸旁,見他從空躍至,不待他雙足落地,已是一掌拂出。 南宮遠神劍一擋,卻被他一擊之力推回溪心,撲通一聲,落入了山洪之中。 他雙足一站上溪底巨石,水已沒項,一大股水衝進了口中。 他若是運氣將這大口水逼將出去,那麼內息上升,足底必虛,當下凝氣守中,雙足穩穩,不再呼吸。 過了一會,雙足一撐,躍起半空,口中一條水箭激射而出,隨即又沉入溪心,讓那山洪從頭頂衝過,身子便如中流砥柱般在水中屹立不動。 他心中漸漸寧定,突然喚了一聲。 因為他在這時候,想到這是一種極端玄奧的內功修練法,原來是獨劍魔前輩叫神猿假借溪流,觸發他昔日內勸門徑。 要知一些內功經文,仍是一種極玄詭含意極深的字句,若記載於書上,縱然聰明蓋世,也有些無法領悟,而獨劍魔卻假借山溪之水,讓人家親自去體會,這種內功傳授法,可說是高明一層了。 南宮遠靈光一起,他立刻沉醉於這門內功的浸練,他在水中一見到帶下的樹枝山石,便舉劍挑刺,向土流反擊上去。 他一刺一擊,直練到筋疲力盡,足步虛晃,這才躍回岸上。 南宮遠生怕神猿又要趕他下水,這時腳底無力,若不小休片刻,已難與山洪得衝力抗拒,果然神猿不讓他在岸上立足,一見他從水中躍出,登時舉手攻來。 南宮遠叫道:“猿兄,你這不要了我命麼?” 躍回水流中站立一會,實在支持不住,終又縱回岸上,眼見神猿舉手拂來,無可奈何,只得舉劍回刺。 三個回合過去,神猿竟然被他逼得退了一步。 南宮遠叫道:“猿兄,得罪了。” 又是一劍刺去…… 只聽劍刃刺出時,嗤嗤聲響,與往時已頗不相同。 神猿見他的劍尖刺近,也已不敢硬接,迫得閃躍退避。 要知這柄重劍百餘斤,能夠一劍刺出發出聲響,那種內力已經非同小可。 南宮遠知道在山洪中練了半日,全身內力已進境如斯,不由又驚又喜,自忖勁力的增長,本來決非十天半月之功,何以在水中擊劍半日,功力竟會大進?想是種猿每日採來的紅色鮮果定有強筋健骨得神效,以及奇妙內功運轉真氣所致。 南宮遠在溪邊靜坐片刻,力氣即復。 這時不須神猿催逼,自行縱入水流中練劍。 二次躍上時只見神猿已不在溪邊,不知到了何處。 於是,他連續了六七次後突見岸旁放著七枚朱果,他心中好生感激神猿愛護之德,一口吃下,又人溪心練劍。 一直練到深夜,說也奇怪,竟是越練精神越振,山洪因雨歇了,水力漸漸弱下來。 當晚,南宮遠不能安睡,他在水中悟得許多劍理絕技,以及他體會了昔日所學的那九招海流真經武學經文所不懂的 無影掌,為何自己不能隨時提氣發掌原因。 他到這時心中方大悟,“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八字的含意。 以此使劍,真是無堅不摧,劍上何必有鋒? 但,若非這把比平常長劍重了數十倍的重劍,這種劍法也施展不出。因為普通利劍只要拿在手裡輕輕一抖,勁力尚未發出,劍刃早已斷了。 這時大雨初歇,晴空碧雲。 一輪新月,銀光灑在林木溪水之上。 南宮遠看著山洪奔騰而下,心通其理,手精其術,他知道重劍的武功已至於此,不必再練,只要自己假以時日再去體會更多的武功道理。 若說,獨劍魔另一段話:“……一滯於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 原來是說:將來內力日長,手所用之劍便可日輕,到最後使木劍便如使劍,那只是功力自淺而深,全仗自己修練罷了。 南宮遠在溪邊來回閒步,仰望明月,心想:若非獨劍魔前輩留下這柄重劍,又若非神猿從旁誘導,自己因服朱果而內力大增,那麼這深奧絕倫的上乘劍學,世間已不可再能得見。 又想到獨劍魔竟能自行悟到這劍中的神妙武學,聰明才智,實是勝己百倍。 他獨立水畔,緬懷先賢,又是佩服,又是心折。 南宮遠又在絕峰平台上呆了三月之久。 在這三月裡,他每日沉醉於武功劍術。 他在這短短的三月中,已經練到人們四十年所無法練到的武技,無論在劍術上,在拳掌上,他體會到全是出自一門,只是手式的不同而己。 這時他內力已經進到可施紫薇劍的功力。 這一日清晨,南宮遠雙手捧著重劍與紫薇劍,向神猿說道:“猿兄,你的大恩大德,我終身不忘,小弟江湖上尚有幾莊恩怨未了,暫且分別,日後再來相伴。 獨劍魔前輩這二柄劍,就此奉還。” 美麗小猿似懂其意,他瞼帶不舍之色,輕叫幾聲,接過那柄重劍,而將紫薇劍仍放南宮遠手中。 南宮遠知他要將紫薇劍送給自己,於是道:“多謝猿兄,小弟就此藉紫薇劍一用。” 說著,深深一揖。 他又向獨劍魔之墓拜了幾拜。 雖然獨劍魔曾經在劍塚第七道墓碑上留囑:“開啟墳墓。” 但南宮遠苦思了幾日,都想不出開啟此墓之法,若要以紫薇劍破墓,但他又怕有辱前輩尊顏。 於是,他放棄了啟墓之舉。 夕陽西垂,古道蒼茫。 九宮山下傳出一陣叱喝之聲。 一位嬌美如花的青衫少女,手握一柄三尺青鋒正力敵著十餘人,她身上已經受傷,滿身血跡。 這少女雖然她左手衣袖空空的,但她獨臂卻將一柄長劍施展得凌厲剛猛已極,那十餘位如同鬼魅般的紅衣人,卻無法越得雷池一步,尤其是這少女臉上的威嚴肅煞,令人不敢多看她一眼。 但聽一聲呵呵長笑,一位手執長劍的紅衣人緩步過來,道:“李盟主!你今日孤掌難鳴,難道還頑抗嗎?” 原來這獨臂少女赫然是名震天下江湖武林的蒼道盟主李秋萍,不知道她何時斷去一臂。 李秋萍冷哼一聲,右劍疾刺而出。 口中叱喝道:“莫霸天,你有本領就接我一劍。” 原來那十三個紅衣人,乃是黃皇教的落魄人,那位施長劍的瘦長人,正是落魄人之首,橫天一劍北斗寒莫霸天。 莫霸天心知李秋萍劍術高明,縱然已受傷,仍然,不敢接她劍招,閃身退出五步。 李秋萍冷笑一聲,長劍鬥轉,劍光森寒,一劍反向身後一個落魄人脫手飛去。 這位落魄人做夢也想不到李秋萍會將手中劍飛射過來。 一聲淒厲慘叫…… 血影飛灑,這個落魄人胸口被飛來的長劍射中。 李秋萍長劍飛出,人影一閃,欺身過來,一手抓住劍柄,左足飛出,將落魄人屍體跌倒。 但就在這時,她耳際響起一聲陰森森的冷笑。 莫霸天左手五指已在她腕上一拂,右劍向她面門刺來。 莫霸天統率落魄人,武功精深,為人機智陰沉,他這一發招迅猛毒辣…… 李秋萍手腕被他一拂而中,長劍拿捏不住,竟乃脫手,但李秋萍右足一挑,突將長劍挑得跳了起來,錚的一聲…… 竟然擋開對方刺向面門的一劍。這一下令莫霸天驚駭地退了一步。 高手動武,每過一招都生死系于一發。 李秋萍獨臂一伸,已將劍抓住,唰唰二劍,她又封開二位落魄人攻來的招式。 驀在此時…… 山道上傳來一陣洪亮的長笑聲…… 一位面蒙黑布的長髯人緩緩走了過來。 莫霸天目睹黑巾蒙面人,疾退了三步,恭聲道:“右統帥駕到,有失遠迎,尚請恕罪。” 李秋萍目睹黑巾蒙面老人出現,芳心大驚,要知自己一人之力,已經難敵這些落魄人,現在加上這位絕世高手,自己如何能敵? 黑巾蒙面老人呵呵輕笑,道:“莫霸天,老夫問你一句,你是本統帥的人,或是左統帥的人?” 橫天北斗寒笑道:“不知右統帥向這個做什麼?我們同是黃皇教中人,那有何區別?” 黑巾蒙面老人冷笑一聲,道:“是的,我們同是黃皇教中人,可是……可是本教的人常常同室操戈。” 莫霸天笑道:“右統帥的話,在下真是不懂。” 黑巾蒙面老人森然一笑,道:“哼,我問你莫霸天,本教玉簫仙琴美人令主在半月前是傷在何人手下?” 李秋萍知道他所指的玉蕭仙琴美人令主,是指那位金黃長袍人。 莫霸天手指著李秋萍,說道:“玉簫仙琴美人令主是傷在她手下,本教中人有目共睹。” 黑巾蒙面老人冷哼一聲,道:“你的話當真嗎?” 莫霸天道:“不信,你可面詢陸水寒姑娘。” 李秋萍冷冷道:“你不必問了,那人是我傷的怎麼樣?可是他在我劍傷之前,好像已經受了極端嚴重的掌傷。” 蒙面老人聞言微然點點頭道:“你很坦白,老夫所要追問的,就是在姑娘傷他之前,他有無受傷之事,現在老夫問你,本教美人令主所受的掌傷,是什麼掌傷?你可知道。” 李秋萍淡淡道:“當然我知道那是什麼掌傷,不過我不能告訴你,除非你露出真面目來。” 黑巾蒙面老人冷冷道:“你劍傷本教美人令主,現在老夫要你賞命。” 李秋萍輕哼一聲,道:“縱然你們人多勢眾,但本盟主仍然無所畏懼。” 莫霸天嘿嘿冷笑二聲,道:“右統帥,咱們早就該向她動手了。” 說著,莫霸天一劍猛向李秋萍劈去。 哪知劍拍出到一半,突聽莫霸天悶哼一聲。 手中長劍落地,口噴出一股鮮血退了三步。 李秋萍一驚,轉頭向一葉山花望去,她叫道:“遠弟,當真是你嗎?” 蒙面老人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去。 剛一轉頭,只見青松旁一條人影飛出,一伸獷臂抱住李秋萍。 這人正是南宮遠。 李秋萍甜甜一笑,眼中卻流下淚來,說道:“遠弟,是你,這不是做夢麼?” 南宮遠俯卞頭去,親了親她的臉頰,柔聲道:“不是做夢,我不是抱著你麼?” 但見她衣衫上斑斑點點,滿身是血,心中霍然而驚,急道:“你受傷重不重?” 李秋萍淒聲道:“我……我……” 南宮遠見了她臉上淒苦之狀,恨不得代受其苦,低聲說道:“萍妹妹,我還是來得晚了一步。” 李秋萍說道:“不,你來得正好,我以為今生今世,再也瞧不見你啦!” 南宮遠心中百感交集,雙臂一緊,突然他發覺李秋萍左手的袖子空空蕩蕩,情狀有異,他驚呼道:“萍姊姊,你的左臂呢?” 李秋萍慘然一笑,道:“你嫌我少了一臂嗎?” 南宮遠急道:“不,不……你的左臂呢?怎麼沒了?怎麼沒了?” 他說著,伸手輕輕撫摸他的袖子,一點也不敢用力,果然,袖子裡面沒有臂膀,他淒然道:“可憐的萍姊姊,斷了很久了嗎?這時還痛麼?” 李秋萍搖搖頭,說道:“早就不痛了,只要我知道你還平安活在塵世,縱然是死,我也心安,少了一條臂膀又算得什麼?” 南宮遠將她輕摟胸前,眼淚緩緩流下,滴在她的臉上,道:“我知道自我離開你們之後害得你好苦,我……我……” 李秋萍此刻那股凌然之氣,頓時消失無蹤,她變你那麼淒楚軟弱,她躺在南宮遠懷抱中,嬌氣籲喘。 黑巾蒙面老人、莫霸天似及那些落魄人,大家一聲不響,呆呆地望著李秋萍和南宮遠。 在這段時間之中,誰也不想向他們動手。 也可說是,誰也不敢向他的動手。 因為剛才莫霸天神秘的受傷吐血,太令他們驚駭了。 有言道是:“旁若無人。” 南宮遠和李秋萍在眾高手虎視耽耽之下,纏綿互憐,將所有強敵全都視如無物,那才真是旁若無人了。 要知愛到極處,不但糞土封侯,天下的富貴榮華,完全不放在心上,甚至生死大事也視作等閒。 在兩人纏綿之中,自然而然有一股凜然之氣,有一份無畏的剛力,令人不敢貿然輕侮。 南宮遠又忍不住向道:“萍姊姊,你的手臂是怎麼斷的?快跟我說。” 因為在南宮遠的心底中,李秋萍的一條臂膀,比他自己什麼東西都重要得多。因他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她。” 在李秋萍和李秋蘭兩人之間的愛,他感到他較深愛李秋萍。 李秋萍臉上微微苦笑,道:“手臂斷了,自然是給人家斬的。” 南宮遠淒然地望著她,心中沒想到要再追問誰下的毒手,既然是遭到了不幸,那麼是誰下手都是一樣。 李秋萍突然低聲說道:“遠弟,我求你一件事。” 南宮遠道:“你要我做什麼事?我無論如何都會答應你。” 李秋萍道:“我求你擔當蒼道盟盟主,娶我妹妹為妻。” 南宮遠驚道:“那你呢?” 李秋萍淒然笑道:“我已經快要死了。” 南宮遠看她身上傷勢,雖然不輕,可是不能致她死命,為何說她快要死了呢?南宮遠道:“你不會死,我能療好你的傷勢,眼前這些人我也能夠擊退他們。” 李秋萍淒聲嘆道:“我知道你在四月間,另有奇遇,武功勝過我很多,可是你武功如何絕高,也無法救我一命,欸……” 她淒然地嘆了一聲。 這聲嘆息,是多麼淒苦,悲傷。 南宮遠急道:“萍姊姊,你到底怎樣了?為什麼不說清楚一點?”╴突聽黑巾蒙面人冷冷道:“你們說好了沒有,老夫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南宮遠驀然站起來,雙目橡似一道精芒冷電,凝注在黑巾蒙面老人身上,冷冷道:“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你何不乾脆露出真面目來。” 黑巾蒙面老人呵呵一陣輕笑,道:“我不相信你會知老夫是誰?閒話少說,你接老夫一招。” 黑巾蒙面老人一掌猛擊過來。 南宮遠冷冷道:“你乃是唐家大院的院主,日月輪唐宗主。” 說話中,南宮遠左手輕輕一拂,一股極巨潛力彈震出去…… 黑巾蒙面老人突然暴退三步,顯然他心中無比的驚駭,那不是他身份的暴露,而是南宮遠隨手擊出那道潛力。 原來他剛才劈出一道掌勁,卻被對方勁氣反彈過來。 南宮遠冷冷一笑道:“萬沒想到堂堂名震江湖武林的唐家大院主,卻投身黃皇教為虎作悵,若非日前我見你兒子自露真相,這個謎可能令天下俠義中人無法揭開。” 李秋萍聽到這秘密後她臉上沒有半絲驚駭之容,好像她早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似的。 日月輪唐宗主突然仰首一聲震匯蒼穹的長笑。 笑聲中,他伸手揭開那長黑巾,露出一張紅潤圓滿的肥臉,他笑罷,雙目凝住在李秋萍的臉上,說道:“萍兒,老夫問你,心如是不是你傷的?” 李秋萍被他叫一聲“萍兒”,鳳目中淚水滾滾而下。 南宮遠怔了一怔,低聲問道:“萍姊姊,你怎麼了?” 李秋萍趕忙斂止眼淚,道:“沒啥。” 她嬌容一整,冷聲道:“唐伯伯,認賊作父,咱們乃是站在敵對的立場,你不必認我了。現在我代表家父跟你們唐家斷絕一切關係。” 日月輪唐宗主聞言,臉色變得一陣鐵青,喝道:“你這臭**,竟敢手刃夫君,諷刺爺爺,這種大背常倫的女人,豈能容你活在世上。” 李秋萍聞言嬌軀一陣顫抖,臉色慘白,晃了兩晃要倒下去,南宮遠趕忙伸手扶住她嬌軀,叫道:“萍姊姊,萍姊姊……” 李秋萍倒在南宮遠懷抱裡,淚水像黃河堤決湧落而下。 南宮遠星目暴出一股凌光,逼視著日月輪唐宗主。 日月輪唐宗主冷然說道:“你懷抱的人,乃是我的媳婦,現在老夫要親自料理家事,你只要不多管閒事,老夫不會為難你。” 南宮遠聞言大驚,喝道:“你胡說。” 突所李秋萍嬌弱的聲音,道:“遠弟,他說的是真事,我自幼便許配唐家。” 她說到此處,已經不能再說下去了。 南宮遠雙目圓睜地望著她淚臉,顫聲道:“你……你…… 閃電金箭唐心如是你丈夫?” 原來唐家大院和李家大院乃是世交之家,在李秋萍剛出世不久,她的父親李武彥就將她許配于唐家少院主唐心如,在她七歲之時,唐家便將她接過去做童養媳,茲因那時她母親病亡而沒過門,但卻在那時兩個小孩首先拜了天地,是以難怪李秋萍還沒跟唐心如結成夫婦,但已有夫妻之名。 李秋萍點點頭,慘然一笑,道:“可是他已經不能再活了。” 日月輪唐宗主聞言厲聲狂笑,道:“你這敗壞唐家、李家門風的賤婦,老夫今日非殺了你不可。” 李秋萍突然臉罩寒霜,叱聲道:“住口……小女雖然遵照父母許配唐家,但我仍沒進過唐家之門,難道我……” 日月輪唐宗主冷森森一笑,道:“你沒過唐家之門,但已拜過天地,便是我唐家之人,難道你還敢強辯不成,我兒若是死了,你亦要陪葬,他生前不能娶你,死後亦要使你們成親,你現在還不自盡更待何時?” 李秋萍聽了這段話,臉色大變。 她是一個明知大體的人,當然不能否認這段婚事,她只有恨自己的命運。在她懂得世故之時,她心中始終反對著這件婚事,她曾經聽父親向自己柔聲說道:“萍兒,你不要傷心,你若以為心如這人不好,父親定會向唐家取消這段婚姻。” 欸…… 死,只有一死才能解決我心底的痛苦。 李秋萍一抬頭,驀然看到南宮遠那雙星目,露出一股幽怨忌恨凝注著自己,她知道他現在心中極是難過。 因為他是愛著自己的,當他偶然聽到這件事,難免心中難過,但願他的失戀,能夠在妹妹的憐愛下慢慢治癒。 只有我……這位可憐的女子,心底得情怨創傷,永遠不得補償,一直到死,不能滅退。 突聽南宮遠一聲輕嘆,道:“萍姊姊,你不要難過,我告訴你一件事,唐心如那種人不值得你留戀,縱然你願意嫁他,但我無論如何也要阻止你嫁他……” 南宮遠略微頓了一頓,接道:“萍姊姊,你知道纖手幫四大壇主是為誰所殺?若非唐心如親口說出,我做夢也想不到那件傷天害理的事情是他一手做的,你想想這種陰淫殘酷的人,你能夠嫁他嗎?你若是殺了他,對於天地,都會無愧於心的。” 日月輪唐宗主不容南宮遠再說下去,冷笑一聲,振腕一指點向南宮遠前胸,他乃是一代宗師,含怒出手,指勢如迅雷奔電,猛快至極。 南宮遠冷哼一聲,左掌半屈,迎著指勢拂去。 蹬蹬蹬,日月輪唐宗主連退了三步。 他臉上神色十分驚奇,右臂斜垂,似是受傷。 日月輪唐宗主一招間,受創南宮遠掌下,也令李秋萍驚駭不已,她不知南宮遠如何擊傷他,難道南宮遠手掌一出,凌厲無匹的氣勁已經擊中對方嗎? 南宮遠瞼上神色平靜已極,他冷然道:“李秋萍踉你們唐家這段婚姻,在下今夜替你們廢除,如你要強迫婚事,除非先殺了我。” 日月輪唐宗主臉上神色沉凝,他深深吸了幾口氣,右手從懷中摸出一對金圈,說道: “你既然要強自參與咱們私事,老夫不得不成全你了,這對金圈已經三十年從未動過,今日要破例一用了。” 南宮遠微微一笑,道:“多謝你看得起我,縱虎歸山,後患無窮,蒼盟盟始終和黃皇教誓不兩立,我不殺你,你要殺我,今日我亦要盡出力了。” 說著,南宮遠翻腕拔出肩後的紫薇劍。 黑夜中,莫霸天、李秋萍目睹南宮遠手中之劍,臉上各自色變。 突然唐宗主驚咦了一聲:“你手上之劍叫何名?” 南宮遠道:“紫薇劍!” 橫天北斗寒莫霸天,驚聲道:“紫薇劍!三百年前獨劍魔手中的紫薇劍?” 南宮遠心中一震,轉頭問道:“你知道獨劍魔的軼事?” 突聽李秋萍哀喲一叫。 南宮遠猛感一道金光挾著一股森寒之氣,已迫到面門。 他心中大驚、舉手一劍斜斜刺去。 “錚”的一聲龍吟輕嘯…… 只見唐宗主金圈一揮,雙輪幻化出無數金光流轉的圈影,由左側滾轉而來。 南宮遠健腕一挫,撤回劍勢,手腕搖動紫薇劍閃化出重重紫光,掩住了自己的全部身子。 原來南宮遠在一轉頭之間,唐宗主已經發動攻勢,因他連續二次小挫於南宮遠手下,心知這年輕人武功大進,說不定自己非他敵手,於是,他在一出手間,立刻施展絕學突襲。 南宮遠目睹唐宗主輪影,立刻警惕這是一種極端詭秘的外門兵刃,雖然自己悟得獨劍魔劍術奧秘,但也無自信能夠敵得這位名震天下江湖武林的日月輪唐家主。 所以,南宮遠在對方萬道輪影滾來之時,立刻施出一招上乘劍術“千層劍”。 在這剎那間…… 二人已經施展出決定性的絕招。 其實,若非南宮遠存戒敵之心施出這招“千層劍”,他可能已經傷害在唐宗主的雙輪下。 要知唐宗主那雙輪之中暗藏機妙無窮,若他雙輪一近南宮遠,微按機關,縱是南宮遠武功如何絕高,亦難逃暗算。 但南宮遠巧施“千層劍”,情況又是不同。 這“千層劍”名雖一招,實則連續變化,奇奧變幻,奇奧絕倫。 只見那千層閃動紫光中,突然暴出三道劍氣,猛向唐宗主電射而去。 唐宗主雙輪互擊,鏘然有聲,金雞一縷,繞耳不絕,金輪已爆散出無數片輪月般的光影,護住了身子。 ╴ 劍芒暴長,化作一道長虹,繞著那日月金輪,光影彌滿全場,有如一片雲氣,環繞著一輪明月。 莫霸天和落魄人都為這兇猛絕倫的搏鬥,吸引住了心神。 場中只有李秋萍暗自淒嘆一聲,她悄悄地退出場外,因為她看出南宮遠劍術奇高,唐宗主遲早要敗在他劍下,自己不必再有所顧忌。 劍氣森冷,金輪閃光,但卻聽不到一點聲息。 激鬥間,突聽一聲悶哼。 劍光突斂,金影盡消。 唐宗主手握雙輪身不由自主地一連向後退了三步。 南宮遠臉泛冷笑,雙手拜捧紫薇劍而立。 驀然…… 南宮遠身形緩緩飛起,連帶紫薇劍對準唐宗主射去。 他這一劍術,看得使唐宗主驚駭至極,暗叫道:“完了,老夫一世英名在這一夜間盡付之流水……” 原來南宮遠這一劍式,正是劍道中最極乘的飛劍術,本來南宮遠在雲中一鶴授解那招“萬流歸宗”時,對於馭劍術雖已入門,功夫可說還淺,但最近南宮遠悟懂獨劍魔劍術奧秘後,對於飛劍術可說已經進入中程階段,這種突飛猛進的速度,皆得自於獨劍魔武功運氣之術,加速內力的增長。 日月輪唐宗主是一代雄主,他雖然看出自己無法勝過南宮遠之時,心中掠起一道殺機。 他猛然一抖,一雙金輪,脫手飛出,直向那緩緩身來的紫薇劍光迎了上去。而他自己也不管這招的得失,仰首一聲震耳的狂笑,人已暴射出去。 只聽擦擦兩聲微響…… 兩只金輪,被那暴張的紫虹,一劈兩半。金輪著地有聲,灑出一片紅水。 幾聲慘叫聲由身側傳來。 南宮遠紫薇劍一斂,轉頭望去,三位紅一落魄人神秘地倒臥地上死去。 只見莫霸天手中長劍一揮,其餘八位落魄人迅速地跟著莫霸天奔去。 這時唐宗主已經消逝夜色中。 南宮遠也被三位落魄人神奇死亡的狀怔了一怔,忘記了追殺莫霸天等人。 南宮遠突然一眼看到那三個落魄人身上紅衣,迅快地變為黑色,三人的臉面也變得紫黑。 南宮遠一驚疾退四五步,叫道:“萍姊姊,這是什麼毒物,這般厲害。” 原來唐宗主這對日月輪之中,乃巧匠特製,中心早已挖空,滿蓄紅色毒水,強大的機簧,暗藏彈力,和人動手,一按機簧,圈中蓄藏毒水,由兩處極細孔中噴射而出,激射甚遠,噴射如霧,極是不易發覺,一經中人,立即開始潰爛,歹毒絕倫。 唐宗主在脫手擊出雙輪時,已經按動機簧,射出紅色毒水,但他忽略了南宮遠這一式飛劍,劍氣伸至三丈開外,那兩道毒水一經和劍氣接觸,立刻四散開去,三位落魄人離南宮遠身側較近,被毒水灑了幾滴,立刻死亡。 南宮遠叫了二聲,不聞李秋萍答應,心頭一震,星目迅疾掠掃了四周一眼,場中哪有李秋萍的影子? 他哪裡知道李秋萍已經悄悄地離他而去。 一輪明月,斜射峰頭,花草樹木幽香陣陣,這是春天萬物欣欣向榮的時節。 一位情愁斷腸的少女,內心中充滿了死的念頭。 她獨自凝立在一座高峰絕崖上,春風拂動她斷臂衣袖,空蕩蕩地飄動,襯托得她是那麼淒楚,可憐。 生離死別,乃是人生最大一件艱難事。 所以她雖然心想要死,但仍然遲遲沒跳下這千丈絕崖。 突然聽她喃喃自語道:“遠弟說得對,我不必為著這段婚事傷心,我既然不承認這段婚事,我為何要輕生呢?但我不死,留在這世上又何用? 天下間有誰知道我心底的痛苦? 她想起一件令她無法忘記的奇恥大恨。 一夜,她為著尋找南宮遠,遇到唐心如向她說南宮遠生命垂危……於是,她和唐心如,來到一家客棧,當她喝下一杯茶後……她完全喪失本來的理智,那時候的情狀令她現在不敢再想下去…… 那是多麼醜惡的情形啊…… 她變為一個飢渴欲死的壞女人。 她全身血液賁張,慾火焚身…… 她記憶猶新,自己自動的擁抱著唐心如…… 唐心如臉上露出一股揚揚得意的淫笑,他盡力地挑逗著自己,讓她欲焰高燃,最後,她記得唐心如雙手解開自己的衣衫…… 藥力麻醉了神智,令她忘記以後情況。 當她醒來的時候,自己一絲不掛,衣衫片碎…… 放眼一看旁邊躺著的唐心如,他亦是全身裸著。 李秋萍這一驚,幾乎暈死過去…… 她迅快地回憶過去,令她無比傷心,無比憤怒! 她拔出劍狠狠地向那柔軟床上的唐心如刺了二劍…… 奇怪的是唐心如昏沉沉,沒有絲毫抵抗。 李秋萍這時芳心破碎,她也不察視唐心如為何癱瘓床上,瘋狂似的狂奔出去…… 她盡力地狂奔著,腦海裡沒有一絲思想。 她要忘記那醜惡的事情。 李秋萍想到痛處,嗚嗚咽咽的輕泣起來。 哭! 她在前個月已經哭過了…… 本來李秋萍在那一夜,便要自盡而死,後來她想:她要見愛郎一面才死,在極端悲痛之下,李秋萍自斷了一臂。 因為她感到自己的手臂是那麼可恥,她記得自己盡力摟著唐心如。 現在李秋萍已經見過南宮遠了,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李秋萍止了哭聲,她緩緩地站起來,向那絕崖邊緣步了過去…… 她口中喃喃自語道:“愛郎你已經見過了,你還活在這個世上做什麼?難道你要以那不潔的身軀和他結合嗎?” “我死了之後,不是更能促成妹妹愛郎的結合?” 想到此處,李秋萍死念更堅,她一咬牙,便要向絕崖深處躍去。 驀在此時…… 後面傳來一縷極是慈祥柔和的聲音,道:“你縱然有什麼傷心事,也不要尋死,死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李秋萍心頭一驚,轉首望去…… 只見七丈外凝立著一個黑影,而這黑影令人著得模糊不清,她心中一駭,驚聲道:“你是誰?” 黑影女人柔聲道:“你有什麼事而想不開,對我說出來,可能我會幫助你。” 李秋萍震驚不已,她覺得這黑女人武功極端絕高,可能是自己一生所見武功最高的人。 她是為她那種幻魔身影的武功所震駭。 李秋萍再次問道:“你是誰?” 黑影女人道:“我說出我是誰後,但你不要驚疑,不要激動,也不可向別人說起我和你的會面,這個要求,你能夠做到?” 李秋萍幽聲一嘆,道:“我不問也罷。” 說著,她轉過了頭,緩步走去。 因為她想到自己總要死去,何必再問她是誰呢? 但聽黑影女人柔聲叫道:“南宮遠!” 這聲呼喚,充滿無比的慈愛溫柔,像似一縷暮鼓晨鐘驚醒了李秋萍昏沉的神智。 李秋萍本已走到絕崖邊緣,聞聽呼喚,上步轉身,呆呆望著黑影女人。 黑影女人緩緩說道:“你是否感到自己白壁沾污,愧對南宮遠?” 李秋萍聞言心中一寒,驚聲道:“你……你……說什麼?” 黑影女人道:“李秋萍,你不要傷心,你沒有遭到強暴。” 李秋萍道:“我……我沒有……你怎麼知道?” 黑影女人道:“你在洛陽城天平客棧,遭遇到那小子春藥迷醉理智後,正在緊要關頭之時,被我撞到……所以你現在仍然是處女之身,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 李秋萍淚水直流,顫聲說道:“你的話是當真的嗎?” 黑影女人柔聲嘆道:“傻女孩,你是不是處女自己毫無感覺?” 原來在那時候目睹自己衣衫片碎,而唐心如又一絲不掛,她想起自己是吃了春藥,喪失理智,定無倖免……所以她認為自己定然遭受姦污,她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並沒遭到強暴,還是處女之身。 這時她聽了黑影女人的話,她腦海裡又迅快掠起清醒時的情形……。 她感到那時候的唐心如全身癱軟地倒臥床上,臉色慘白像似一個死人一樣,自己舉劍向他猛刺二下。 他沒有掙扎抵抗,沒有半點痛苦的呻吟聲…… 難道……難道唐心如在我舉劍刺他之前,他已經遭人傷害了嗎? 她想日月輪唐宗主剛才問自己的話。 李秋萍陡然間精神一震,顫聲道:“我……我當真還是清白女兒身?是你救了我……” 李秋萍勞心無比激動,由種種印證,她覺得自己確實沒有遭受到強暴,最主要的她想起自己哀痛之下瘋狂奔馳的情形,她沒有感到下體初次破瓜之痛,這時她果然深信自己還是女兒身。 這種欣喜是難以描述。 她無比激動的雙膝跪地,向黑影女人拜了下去。 黑影女人緩緩說道:“天下間有情人終成眷屬,我一生最是痛恨破壞別人姻緣的人,尤其是那種陰淫之人。” 李秋萍問道:“敢問救命恩人是誰?我答應你的要求,你告訴我吧!” 黑影女人柔聲說道:“你不要吃驚,我是黃皇教主。” 李秋萍驟聞此事,縱然她盡力抑制激動的情緒,也禁不住喚了一聲驚叫,道:“你,你是黃皇教主?” 她不會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現在一切情形是真的。 所以她緩緩伸起右手,放在嘴邊用力咬了一口,感到一陣辣痛,分明這不是在夢中,也不是在陰間。 可是她不會相信這位解救自己的人,則是自己跟她作對,誓不兩立的黃皇教主! 黃皇教主和聲說道:“是的!我是當今一些正派武林人士所痛恨不恥的黃皇教主。” 李秋萍搖了搖頭道:“但我不會相信,你自己傷害了自己的人,而來援救一直跟你作對的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你?” 黃皇教生像似夢囈般喃喃自語道:“天下間有誰知道我的心情,有誰能夠了解我的仇恨,有誰能知道我的陰謀……” 李秋萍聞言怔了一怔神,她當下凝運視力,凝視著這位如同鬼魅幽靈般的黃皇教主。” 但任她怎麼樣凝驟了目力,終無法看清她的身形。 李秋萍 驚,緩緩移動腳步向她逼了過去。 剛剛走了一步,聞聽黃皇教主說道:“你不要走過來。 李秋萍,我今夜只想要讓你明暸自己沒遭強暴,你心中不要思索我為何會這樣作,你也不要感激這恩惠,你今後還是遵照你昔日的見解,為著武林正義而奮鬥,誓滅黃皇教而努力。 愛你的人將要來到,我也要走了。” 李秋萍急聲叫道:“你停下……” 但見黃皇教主身影一晃,人影已杳,但卻傳來一縷聲音,說道:“你不要再生任何疑問,就將這一際遇與你那件傷心事一起忘記吧!” 突然聽一聲淒厲呼喚聲道:“萍姊姊……” 那是南宮遠的呼喚聲。 剎那間,崖下閃過一條人影。 李秋萍顫聲叫道:“遠弟,我……我在這裡。” 她縱身奔了過去。 南宮遠喜聲叫道:“萍姊姊,你安全無恙,我真高興。” 兩人相迎之勢,極端絕快,李秋萍像似一只失群的羔羊,尋到母羊一般,投入了南宮遠的懷抱,她的眼淚已經模糊了。 南宮遠那雙強而有力的雙臂,緊緊地摟住她嬌軀,輕輕說道:“萍姊姊,你怎麼這樣想不開,那婚事是值得你以命相報嗎?” 李秋萍抬起了頭,嬌容上露出一絲微笑,道:“遠弟,我已經想開,我……我會活著,永遠活著。” 南宮遠伸手掏出一條絲帕,輕輕拭幹她的眼淚,說道:“萍姊姊,你真美,你笑的很美麗。” 李秋萍突然掙開他的懷抱,嬌聲道:“你這人愈來愈大膽。” 南宮遠呆了一呆,道:“我稱讚姊姊美麗不行嗎?” 李秋萍嗔聲道:“那你怎麼將那張嘴巴愈靠愈近。” 南宮遠微然一笑,道:“原來你誤會我要向你輕薄嗎?哈哈哈……” 他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二人的心底情流互相會意著。 他們這時心中極端的高興,極端的甜蜜。 突然前面峰頭也傳來一陣哈哈狂笑聲,與二人的笑聲遙遙相應著。 南宮遠和李秋萍心中一震,各自斂止了笑聲。 但聽那笑聲,淒厲、沉長。 但聽的微微顫抖,波動,有著一股震人心弦的無形力量。 南宮遠臉色激變,說道:“這笑聲倒像是發自十餘裡之外。” 李秋萍道:“我亦有同感,此人內為極端深厚。” 南宮遠突然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李秋萍道:“九宮山的支脈峰嶺。” 南宮遠又問道:“距離天劍潭有多遠?” 李秋萍搖頭道:“我不知天劍潭的所在。” 南宮遠道:“我感到發這一聲長笑的人,是那長守天劍潭峰的瘋女。” 這時那淒長的笑聲,已經斂絕了。 李秋萍臉上露出一絲憂蹙之容,問道:“你要過去會她嗎?” 南宮遠輕聲嘆道:“我父母身世之謎,以及恩怨血仇,天下間只有那天劍潭畔的瘋女知道,我不去詢問她,這段思怨血仇便永沉海底。” 李秋萍突然嘆道:“遠弟,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南宮遠道:“什麼事精你說吧!” 李秋萍道:“關於你的父母血仇,我感到關聯著整個天下江湖武林的命運。” 南宮遠詫異道:“為什麼?” 李秋萍嘆聲道:“自你在江湖武林失蹤後,我派出蒼道盟的全部高手四出探訪,查看到一些當年極有名望的高手聲色惶惶,好像在籌劃著一件謀殺事件。” 南宮遠皺眉頭道:“要謀殺誰?” 李秋萍道:“他們要謀殺的人,就是天劍潭畔的瘋女。” 南宮遠冷蹤了一聲,道:“這樣說來,這些要謀殺天劍潭畔瘋女的武林高手定和我父母血仇有關,萍姊姊,你向我說那些……武林高手是誰?” 南宮遠哼聲道:“我知道殘金拿楊棟臣是天劍潭一役的兇手之一,果然所料不差。” 李秋萍鳳目凝望著南宮遠,幽聲嘆道:“我還在洛陽遇到恩師。” 南宮遠道:“師父向你說些什麼?” 李秋萍道:“師父向我說:你性命垂危,大概沒有生存之望。 最後他老人家說:他發現一件武林大秘密,而這秘密關係到整個天下江湖武林千萬同道的生命。” 南宮遠道:“師父有無說出那件秘密是什麼?” 李秋萍搖搖頭道:“沒有。不過他老人家曾經叮嚀,若你萬一沒死,叫我遇上你後傳活:他不阻止你探察自己的身世,但最好能夠放棄本身的血仇恩怨。” 南宮遠嘆道:“師父乃是人世間之龍,做事處世之道,無不為著天下蒼生著想,他叫你傳這句話,只不過是叫我不要殘殺生靈,欸……” 南宮遠淒涼地長嘆一聲,星目望著夜空浮雲出神。 李秋萍知道他這時內心無比創痛,由師父的傳話,顯然他老人家叫南宮遠放棄那段血仇的探察,而這是南宮遠多麼為難的一件事啊? 突然南宮遠沉聲說道:“我雖然還未決定報仇與否?但我父母的血仇之謎,無論如何我要探察清楚。萍姊姊,你原諒我心內的苦痛,我知你也想勸我放棄這段血仇恩怨,可是我怎麼能夠啊?” 李秋萍柔聲說道:“遠弟,無論你如何決定,我都是站在你這方面的,我當盡我之能力,幫助你了結心願。” 南宮遠激動地握在她的手,說道:“萍姊姊,我很感激你,你是我一生最信任的人” 李秋萍輕聲道:“還有我妹妹。” 南宮遠微然一笑,道:“我倒忘記了秋蘭妹,她現在怎麼樣了?” 李秋萍幽聲一嘆,道:“她很好,只是我已經一個月沒見她面了。” 南宮遠突然看到她左手斷臂,嘆然道:“秋蘭妹若知你斷了一臂,她定然極是傷心,萍姊姊,你還沒告訴我,你的手臂是誰砍斷的。” 李秋萍聞言鳳目一紅,一滴晶瑩淚珠又滾滾落下來,她咽聲道:“是我自己砍斷的。” 南宮遠大驚道:“是你自斷的,你怎麼自殘……” 突然他想起李秋萍遇見自己後的淒楚情形,他想:在這短短的歲月中,不知她遇到了什麼重大的傷心事? 李秋萍嬌軀微微顫抖,道:“遠弟,你不要問我為什麼自斷一臂,我求求你……” 南宮遠雙臂抱住她香肩柔聲,道:“萍姊姊,無論怎麼我都愛著你,你就將你心中的傷心事忘掉吧!” 李秋萍低聲泣道:“遠弟,我……我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 驀然…… 蒼穹中劃起一聲厲聲長笑…… 南宮遠和李秋萍猛然分開身來。 那笑聲,像似向這邊疾奔而來。 快逾閃電奔馬,剎那間已到崖下。 南宮遠心頭一震,他一生中只聽過一次這麼快的笑聲速度,便是漢陽城墓地上的黃皇教主那絕快的輕功速度。 這聲厲笑並不是黃皇教主所有,因這笑聲和剛才所聽聞的長笑一般帶著一股淒涼波動的氣息。 南宮遠和李秋萍不約而同的向一株松樹影下躍去。 剛剛藏好身子,崖下疾速撲上一條人影。 但那條人影之後,如同鬼魅般閃來一條紅影。 一聲如同厲鬼般的嚎叫…… 紅影驟閃過這條人影身側。 那前面的人影倒了下去…… 那條紅影也猛然落在地下,令人驚駭的,這紅影人不知如何能在這般絕快飛行速度中停止下來。 星月光下,駭人的是…… 只見那紅影人,是位身穿腥紅衣裳,披頭散髮的女人,遠遠可見她頭髮是蒼白色的,閃閃發出銀光,在那發光的白髮上,好像插滿一朵朵白色的山花。 南宮遠和李秋萍震驚於這紅影人,如何一下擊斃那前面的人?他那過人的銳利目光,仍然無法看清那絕快的一擊。 只見紅衣白髮女人,微微探視了一下地上死者,她突然仰首厲聲長笑起來…… 那笑聲,充滿著無比悲愴,淒涼…… 但亦有著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攝人心魂的魔力。 暗影中只見南宮遠和李秋萍,身軀各自微微顫抖了一下。 好在這笑聲不長,紅衣白髮女人厲聲一笑後,突然極似哀涼的一嘆…… 這聲嘆息,恍似厲鬼悲嘆,幽靈輕籲,聽得使人毛髮悚然。 紅衣白髮女人嘆罷,有如夢囈般喃喃輕語道:“可憐的人,你為什麼到天劍潭?你不知道我要殺盡到天劍潭的人嗎?” 由這句短短的自語,已證明這女人的神智不正常,她是一個瘋女…… 紅衣白髮女人語罷,突見她由頭上取下一朵白山花,插在死者嘴巴上,一聲震耳欲聾的厲笑…… 紅衣白髮女人已經消失崖上。 南宮遠和李秋萍緩緩地走了出來,二人走到死者身側,李秋萍察視著死者屍體。 只見這人身穿黑衣,是個五十開外的老頭,他身上毫無半點傷痕,七孔也無流出血來。 李秋萍怔一怔,若是紅衣白髮女人以內家罡氣一下震斷黑衣人心脈,但他七孔應該會淤血才對,而這人卻七孔無血。 到底紅衣白髮女人剛才一擊,是什麼手法? 突聽南宮遠低聲嘆道:“氣達真境,玄凝化虛,虛中是實,堅中是柔,柔風殺人,七丈之內萬物難逃浩劫。” 李秋萍武功修養極高,聞聽這段經文,芳心一震,驀然醒悟道:“他剛才一擊是凌虛擊氣武學?” 南宮遠輕嘆一聲道:“武功最高絕境,便是凌虛擊氣武學,由剛才紅衣白髮女人的出手一擊,顯然是她手未動身不做勢,一股凌厲至極的無形勁氣,已經震斷死者的全身經脈,不過一個人的內脈被震斷總要七孔流出血來,但這人卻無,分明紅衣白髮女人已經練到凝氣凍血的玄奧之境,因此無形真氣一出,化作一股極端寒冰的氣流,將這人的全身血液都凍結了,所以才沒流出血來,不信你摸一下他屍體。” 李秋萍果然伸手在屍上一摸,觸手冰寒,一股冷氣直透上臂來,她大驚,呆呆地望著南宮遠。 她是震驚於南宮遠為何能在這三四月間武功見識增長如斯? 南宮遠又道:“這種凌虛擊氣的武學,我已經略窺門徑,但要達到絕境,還需一段距離,若和紅衣白髮女人相比,達到凝氣凍血地步,更有如小巫見大巫了。” 說罷,南宮遠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李秋萍喜聲道:“遠弟,你已經學會這種凌虛擊氣武學?” 南宮遠點點頭道:“在半年前師父傳授我海流真經九招殘篇武學中那招‘萬物實虛’,便是‘凌虛擊氣’武學,那時我雖然能夠發出無形無影掌力,但卻不能隨意所發,就在月前我悟懂了獨劍魔武學奧秘後,已經能夠隨時發出這種掌力……” 李秋萍滿臉茫然之色,問道:“遠弟,獨劍魔是誰?你是否能夠將你在這四月裡的奇遇說給我聽。” 南宮遠嘆道:“獨劍魔是誰,我仍然不知……” 於是,南宮遠將自己如何來到漢陽城遇到鐵騎幫主,如何一直到得神猿傳授獨劍魔的秘技全部說了出來。 李秋萍芳心大喜,道:“遠弟,你真是洪福齊天,我……我太高興了。” 南宮遠突然說道:“萍姊姊,我看那紅衣白髮女人,大概就是我母親的師父,雖然她武功那麼高,但我無論怎麼也要去天劍潭一看!” 李秋萍嬌聲道:“遠弟,那女人看來神智昏亂,敵我不辨,她禁止一切到達天劍潭的人,若是……” 南宮遠星目放出一股奇光,道:“姊姊,以你我的功力,我想能夠抵擋她一下。” 李秋萍知他無論如何也要前去天劍潭,於是答道:“好吧! 為人之子,總應該前去拜見父母藏骨之所,噢,我倒忘記了帶些拜靈的冥紙香煙之類應用之物了。” 南宮遠笑道:“這些我都籌備好了,全部放在烏雲神駒身上包袱裡。” 說著,南宮遠攝唇一聲長嘯…… 過了一會,峰谷裡已經傳來一陣馬蹄聲,二人走下絕崖,烏雲神駒恰好奔到跟前低嘶著。 |
第14章 天劍奇潭
南宮遠和李秋萍由馬鞍上取下一個小包袱,展開輕功向東南峰馳去! 翻越過七八座峰嶺,前面突然現出一座奇峰。 這座山峰和其他峰嶺有著極端不同,此峰不但奇高至極,而且極是雄偉粗壯,沒有尖峰之形,頂頭像似極為平坦寬闊,峰上青松蒼翠,幽深宜人。 南宮遠看了怔了一怔,低聲問道:“難道天劍潭就在這座高峰之上?” 李秋萍道:“顧名思意,天劍潭十有九成就在這高峰上。但願我們不要在登峰之時被那紅衣白發瘋女發現。” 南宮遠道:“偌大一座山峰,不會那般巧被她截著。” 二人說道:“開始登峰。”片刻工夫已登上峰腰,突聽李秋萍問道:“遠弟,你冷嗎?” 南宮遠微然皺眉道:“現在是三月天氣,縱然是在絕高峰嶺之上,也不該有這麼寒冷氣息,這樣看來此峰之頂定然奇冷刺骨。” 原來二人登上峰腰頓感這地方極是陰冷奇寒。大約半個時辰工夫,兩人方登上這座奇峰之頂。 一登峰頂,南宮遠和李秋萍都被眼前景物吸引住了。 原來這座奇峰頂上有峰。 這峰頂地勢平坦寬闊,四周蒼松翠柏環立,短短青草如茵,紅白山花競艷,一陣陣襲人芳香。 而在這座幽美峰頂的百丈之外,聳天兀立著一道百丈高台,就像似一座小峰。 這道石壁高台,四周光禿禿的,而頂上卻雪白一片。 這時南宮遠和李秋萍,感到這峰上奇寒刺骨,心想:那峰上雪白一片,定是積著經年不化的白雪。 南宮遠低聲道:“天劍潭會在那高臺上嗎?” 李秋萍點點頭道:“毫無可疑,這高台便是天劍潭。” 二人並肩馳上峰頂之峰。 登上高台…… 首先令人感到的是如同置身冰天大雪中般的寒冷,而在這冷寒的空氣中,卻有著一股悅人清鮮的花香。 李秋萍和南宮遠抬頭一望…… 他們心中暗自叫一聲:“蒼天造物之美!” 原來這頂上之峰雪白一片,竟然是萬株梅花怒放,如錦如繡,景物幽美已極,地面上沒有半點積雪。 雪梅怒放,暗香浮影。 令南宮遠和李秋萍無法知道這高台之上,還有無一片空地否?也不知這奇峰之峰,周圍面積有多大,放眼到處皆是虯枝似鐵的梅花樹。 南宮遠奇聲問道:“現在乃是三月春天,已近夏天,怎麼會寒梅怒放?” 李秋萍道:“現在雖是春季,但這裡卻是酷寒有若嚴冬,若我猜想不錯,這裡的梅花樹,乃是四季不凋謝的。” 南宮遠輕聲一嘆,道:“咱們要尋天劍潭所在地,沒想到卻尋了個空。” 李秋萍嫣然一笑,道:“遠弟,天劍潭就在這梅花林中。” 南宮遠道:“你怎麼斷定天劍潭就在這上面。” 李秋萍道:“天下萬物雖然無奇不有,卻奇中有理,這裡雖然奇寒異常,但不會說沒有原因,所以這裡定有一處發寒之地,當然是天劍潭中之水了。” 南宮遠恍然大悟,道:“姊姊思慎過人,真是自嘆不如。” 於是,南宮遠和李秋萍在乾萬株梅花中摸索前進。 果然走過數十丈梅花林,眼前景物突然一變。 只見地勢突然開朗,形成一處芳草如茵的大空地,這片空地就處在四周梅花之間。 這片大平地正中間,有一個奇潭。 這潭的形狀,是一條長劍形的,在潭的西端,左右突出一里,就象似一柄長劍左右保護把柄,東端略尖,那便是劍的頂峰。 此潭東西兩端距離約有數裡之遠,寬近一里,碧波無痕,水光照天,真是一口巨大的奇潭。 梅花…… 矮松…… 柔草…… 山花…… 碧潭……雲煙。 將這個地方點綴得幽美絕麗,如同仙境。 此潭處在絕峰,俯瞰眼下群峰連綿,真如同在天之上,顧名思形,真是一口名符其實的天劍潭。 南宮遠目睹天劍潭在眼底,胸中熱血立刻沸騰起來,他想到自己雙親十八年前就葬身這裡。 李秋萍知道南宮遠悲痛的心情,她緩緩取過包袱走到潭畔,在地面上鋪了一條白毛巾,將水果、酒、杯、紙錢、煙、香陳放上面。 她順手抽出九柱香,點燃了。 南宮遠輕聲道:“姊姊,謝謝你。” 他接過香柱,撲跪地上冥拜起來。 他不知拜了幾拜,只見李秋萍伸手將他香柱接過插在土地上。 南宮遠跪在地上,星目呆呆望著天潭碧綠的潭水出神。 他的眼淚,緊接著一滴一滴掉落下來。 李秋萍也點燃了三支香,對著天劍潭三跪三拜,然後將香柱插在地上。 香煙裊裊,繞空上升。 李秋萍腦海裡幻想著十八年前,在這潭畔發生過的慘烈事件。 她想:一定有許多江湖武林高手斷魂此地,那定是一件震駭人心的流血慘殺。…… 就在他們二人陷入緬懷往事之時…… 虯枝似鐵的梅花林中,緩緩走出一個黑影人,她雙眸注視著十八丈外的南宮遠和李秋萍。 不知在什麼時候,這黑影人眸中已蘊滿了晶瑩的淚光。 突然她極盡淒涼的輕嘆一聲…… 李秋萍如電似地轉過頭去…… 只見後面黑影一閃,人影已杳。 她任了一怔,誰有這般絕快的身法,能夠逃出自己的眼光,因為她分明聽到有淒嘆聲,回頭一瞥之間,乃是一個人,絕不會是鬼魅幽靈,而若是人類怎麼會有這般奇快的身法一閃而逝? 李秋萍突然咦了一聲…… 她想到那黑影人,十有九成是自己在絕崖所見的黃皇教主。 黃皇教主為何到這裡來? 她為何淒涼嘆息著? 剎那間…… 李秋萍為著這件奇詭的事情,思索著解答,可是她想了很久,仍然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一縷火煙緩緩燒了起來。 李秋萍一轉頭知道南宮遠已燒著冥紙錢,她若有所感的幽聲一嘆,俯下身子取過冥紙一張一張的燒化。 突然聽到南宮遠一聲厲叫,道:“爸媽……你們在天若有靈性,定要保佑兒子手刃仇人……” 他長跪地上厲聲哀嘶著…… 語音激動悲憤、哀涼淒楚…… 在這死寂的天劍潭聲傳數裡,如同巫峽猿啼,夜梟厲叫。 南宮遠叫了幾聲後,呆呆地跪在那裡。 李秋萍心頭大驚,驀然一指點向他的天靈穴。 原來他剛才太過悲傷,氣聚心脈,若不是李秋萍即時發覺,氣走岔道,南宮遠縱然不死也要變成殘廢。 李秋萍右臂輕拂他肩頭,柔聲勸道:“遠弟,人死已不能復生,你不要太過悲慟,傷壞了身體,伯父母九泉之下有靈亦是難以心安。 南宮遠當然知道自己剛才差點喪命,他找了拭眼淚,緩緩站起身來。 李秋萍又道:“你現在也不要太急於報仇。塵世間因果循環,終有一日報仇之事定能如願以償,目前我感到一絲預兆,現在我們身畔四周好像已經隱布著敵人。……” 南宮遠聞言星目一睜,低聲問道:“怎麼?你已經發現敵蹤嗎?” 李秋萍點點頭道:“我剛才發現一個人在身後驟閃而過。” 南宮遠吃驚道:“當真嗎?會不會是那紅衣白發瘋女人? %” 驀然,南宮遠想起那紅衣白發瘋女人,據說常守住在天劍潭畔,不知她搭茅居在何處? 天劍潭長有數裡之遙,所以南宮遠在夜間,無法看清在這天劍潭附近有無茅屋房舍。 李秋萍搖頭道:“不是那紅衣白發瘋女人……” 突然李秋萍耳中聽到一縷傳音入密的語音,說道:“李秋萍,你在絕崖之上,曾經答應我,永不向任何人說出遇見我之事,你難過不守諾言嗎?” 那天劍潭瘋女,大概身上就要回來,你們二人若無別事,最好儘快離開此地。那女人已經成瘋,你們要向她問什麼事情,只不過白費脣舌而已。” 李秋萍聞言心頭大駭,她將到口邊的話咽了回去。 南宮遠仍是一位極端機智的人,他目睹李秋萍神情有異,立刻暗中凝神聚氣,施展出那“反璞歸真”的平氣靜神絕學。 但聽南宮遠冷哼一聲,攻目凝注在二十餘丈外一株花樹下,冷然喝問道:“閣下是誰? 若是有種立刻現出身來。” 喝聲中,南宮遠已經一步一步逼向那株花樹。 李秋萍嬌聲叫道:“遠弟……” 南宮遠禁不住 轉頭道:“什麼事?” 李秋萍道:“你發現了人嗎?” 南宮遠陡然轉頭,只見一縷黑線疾速閃電地劃向梅花中,他大喝道:“閣下停步……” 但只不過奔出十餘丈,前面黑線已經杳然…… 後面的李秋萍急躍過來,輕嘆一聲道:“那人身法太過奇快,咱們定然無法追到。” 南宮遠突然星目暴出一股奇異之光,望在李秋萍的臉上。 李秋萍芳心一震,緩緩躲開南宮遠的自光…… 突聽南宮遠輕然嘆道:“江湖武林中,真是奇人異士層出不窮,這人的輕功,可說是我所見過的武林高手中最快的一人。” 李秋萍聽得心中一陣難過,她知道南宮遠發覺目已有隱蔽的事,但他卻故意不向自己追問。 李秋萍幽幽一嘆,道:“遠弟,你不要誤會我?……” 南宮遠微然一笑道:“萍姊姊,我要誤會你什麼?” 李秋萍突然問道:“遠弟我問你一件事,你知道黃皇教主是誰?” 南宮遠道:“你見過她嗎?她是誰?” 李秋萍搖頭嘆道:“我就是不知道,方才問你。” 南宮遠突然咬牙切齒恨道:“黃皇教主,此人我和她誓不兩立。這個女人陰狠毒辣至極,視人命有若兒戲。飛虎鏢局一百二十七口,為著護送我到武當山,全部被殺害,只剩下黑飛虎愈錦鵬不知逃向何方,下落不明。” 原來南宮遠離別美麗神猿後,路過開封順便到飛虎鏢局,哪知道江南七省首屈一指的鏢局已經關了門,聽隔鄰說:飛虎鏢局在四月前一個夜晚,全部人口,都神秘離奇地暴斃。 李秋萍驚聲道:“飛虎鏢局一百二十七口,是黃皇教殺害的嗎?” 突然一個清朗的語音接聲道:“是的,飛虎鏢局一百多條人命,乃是黃皇教殺害的,黑飛虎愈錦鵬已經被黃皇教主迷醉了神智,認賊作父,成為黃皇教一份子。” 南宮遠和李秋萍聽了這話,心頭大駭,四道眼光齊向發聲處望去…… 首先南宮遠呼叫道:“師父……” 只見南方十數丈外,凝立著一條修長的人影,他緩緩走近二人,停在七丈之外,臉上赫然蒙著青巾,白髯過胸。 李秋萍也由語音中,得知了這位傳授自己十年武功的恩師青巾鐵笛怪俠。 他們二人遙對著鐵路怪俠長拜下去…… 但聽鐵笛怪俠微然說道:“你們免禮。” “萍兒,你怎麼斷了一臂。” 李秋萍聞言淒聲叫道:“師父……” 她撲身向鐵笛怪俠奔去…… 那是一種極其自然的現象,有如遭受委曲的女兒,見了慈母,欲向其訴說衷情一般。 哪知鐵笛怪俠人影一閃,移飄出六七丈外,沉聲道:“萍兒,你忘記了我的規矩嗎?無論如何不可接近為師之身,你怎麼忘掉了。” 南宮遠卻無比地奇異,他不知道為何師父定下這道極不通清理的規矩,自己得恩師傳授絕技,亦始終離地七丈之遠。 為何師父不願讓他弟子靠近他身畔? 為什麼?為什麼? 縱是南宮遠、李秋萍聰明絕倫,但他們地無法想出一個原因來,只有自圓其說,大概這是他老人家的怪癖吧? 李秋萍哀聲道:“師父,我想得你好苦,所以一時忘記了這事。” 鐵笛怪俠突然嘆了一聲,道:“萍兒,我知道你定然遭受了極其悲傷的事情,不要說也罷!關於你這些年來在江湖武林中的做事,不失為師培養心血。………” 他頓了一頓,突然沉聲叫道:“遠兒……” 南宮遠應聲道:“師父……” 鐵笛怪俠緩緩說道:“你知道你意氣用事,做錯了許多事情嗎?” 南宮遠怔了一怔,他不知道師父指責自己做錯何事?記得自己剛離別美麗神猿至今不過七日,自己便沒做了些什麼事? 南宮遠內心雖然如此想著,但口中仍然恭聲道:“師父,弟子愚笨,罪該萬死,尚請師父見諒。” 但聽鐵笛怪俠輕聲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南宮遠聞言忖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事?他老人家怎麼不說明?……” 只聽鐵笛怪俠又道:“遠兒,我向你一句話,你對於你父母的血仇,報或是不報?……” 南宮遠聽得又是一怔,沉吟少頃,淒聲叫道:“師父,為人之子,有仇不報?……” 鐵笛怪俠沉聲截住他下面的話,道:“你居然要雪洗不共戴天血仇,你為何到達此地? 難道你不要性命嗎?” 李秋萍知道恩師是怕南宮遠為人殺害,所以如此加以指責,於是她嬌聲說道:“師父,這師第因為緬懷喪生潭底的雙親,所以前來拜祭一番,略盡為人兒子孝心。” 鐵笛怪俠輕輕嘆息一聲道:“遠兒,我當然知你的心意,可是你這樣一到天劍潭,無形中造成了許多重大的事情。你們現在就趕快離開天劍潭。” 他最後那句話,帶著一股威嚴命令。 南宮遠道:“師父,我……我……” 他要向鐵笛怪俠說,他欲要會見紅衣白發瘋女人,問清楚關於父母如謎的事情,以及殺害雙親的敵人。 可是,鐵笛怪俠說完話後,人已轉身離去。南宮遠說了幾聲:“我……”鐵笛怪俠人影已經消逝天劍潭畔。南宮遠內心感到一陣悲傷,他感到師父好象無比震怒似的。以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要自已放棄追尋仇敵真相?抑或是真實的關心自己的性命? 李秋萍幽聲嘆道:“遠弟,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紅衣白髮女,當真已然成瘋,我想: 我們大無留此見她的必要,咱們還是走吧!” 李秋萍曾經得到黃皇教主傳音入密的語言示警,這時又聽到師父如此命令,於是她出言相勸南宮遠。 南宮遠默默無語的沉思著…… 突然李秋萍感到身後一陣輕風嗖然…… 她迅速地轉過身於…… 只見身後三丈外,一位披頭散髮的紅衣白髮女人正對著自己嘻嘻笑著…… 她驚駭地退了兩步,靠在南官遠身旁。 南宮遠目睹這紅衣白發瘋女,如鬼魅幽靈般地來到身後,內心也無比大驚這瘋女輕功之絕高。 他一震之後,突然躬身向三丈外的瘋女行了一禮,恭聲說道:“請問芳駕,是天劍潭主人?” 紅衣白發瘋女聞言,又嘻嘻地低笑著…… 南宮遠看得黯然一嘆,忖道:“如此看來這女子確實已經成瘋,自己怎樣由她身上得知父母的往事恩遠呢?” 南宮遠又恭聲說道:“敬請天劍潭主人原諒擅自造訪之罪,因我們有一件不明了的事情,想前來請教你。” 突然紅衣白發瘋女,仰首一陣長笑…… 笑聲極其淒厲、尖長。 南宮遠和李秋萍,臉色大變,他們心知這瘋女長笑之後,就會向自己二人下毒手殺害。 南宮遠突然抽出肩後的紫微劍…… 一縷紫光照耀到數丈開外…… 李秋萍也迅快地撤出長劍…… 剎那間…… 這個平靜寧寂的天劍潭,被這聲厲笑,掀起了一道緊張,恐怖的氣氛…… 倏地…… 厲笑聲斂止了…… 但這瘋女的兩道駭人的銳眸,卻凝注在南宮遠身上。 原來南宮遠擺出一招極其詭異,精奧的劍式,無論對方任何厲害的攻勢,都無法破它。 顯然的,紅衣白發瘋女沒有施展出攻勢,乃是為南宮遠的劍式所震慴住。 只見南宮遠紫薇劍上指天星,左手指訣自己雙眼,左腳微抬,指尖曲指向自已,雙眼一瞬不眨地注視著瘋女。 這一劍式,乃是南宮遠由獨劍魔武功秘奧中悟透出來的,所以他也不知這一招叫著什麼名堂。 突然紅衣白發瘋女右手緩緩提了起來…… 露出一支雪白如玉的纖手…… 她的身軀微微移動著…… 瞬間,紫薇劍已經平指前面…… 白發瘋女像似一怔,提起的手掌,又迅快地收了回去…… 李秋萍在旁看清兩人這種沉默的舉動,她心中無比震驚。 她知道在這剎那間,南宮遠和紅衣白發瘋女,已經比試過一招極端厲害、危險的生死搏鬥。 突然間…… 紅衣白發瘋女又厲聲狂笑起來…… 驀聽南宮遠沉聲道:“萍姊姊,咱們快退,這女人要發動攻勢了!” 語音未畢…… 厲笑聲已斂…… 南宮遠突感一道極其陰寒的冷風吹了過來…… 驀見南宮遠星目圓睜,暴喝一聲,手中紫薇劍迅速地閃動一下…… 一聲悶哼…… 南宜遠臉色慘白地後退三步…… 李秋萍驚叫一聲道:“遠弟……” 南宮遠急道:“姊姊,你快走……這瘋女的武功太過厲害,我能擋她第一次攻勢,但無法擋拒第三次……” 李秋萍道:“我走了,你呢?我不走,咱們要死就死在一起!” 南宮遠急聲道:“姊姊,你何必呢?你快自先走,我接她第一二次攻擊後,立刻逃走。” 這時只見紅衣白發瘋女,那雙玉掌,迅速的搓揉著…… 南宮遠又道:“她要發出內家罡氣了,你快,快走……” 話聲未畢,突見紅衣白發瘋女已逼到眼前…… 李秋萍嬌叱一聲,振腕一劍,猛刺過去…… 劍光如雲氣,旋轉翻騰,使人無法得知這一招劍鋒真正指襲所在。 李秋萍心想:這一劍奇奧無倫,紅衣白發瘋女縱是武功絕高至極,也要被這一劍逼退。 哪知一劍刺出,眼前人影驟閃,李秋萍頓感一縷指風,疾奔向自己胸前“玄機”要穴。 猛聽一聲清嘯…… 南宮遠手中紫薇劍幻化成一道寒虹,勢如流星墜地,直向紅衣白發瘋女點去! 只聽嗤的一聲…… 與一聲悶哼…… 紅衣白發瘋女已經退到七丈外…… 李秋萍右臂下垂,長劍落地…… 南宮遠手抱紫薇劍,星目含威,面色沉凝,他低聲道:“姊姊,你受傷了嗎?” 就在這說話之間…… 驀見紅衣白發瘋女又由七八丈開外,逼到眼前…… 一聲冷哼,南宮遠左手一招“迅雷奔發”,翻腕劈出,右劍如電光流閃,若點似指,劈了出去。 李秋萍右手暗運真力,施展“彈指神通”戳出,左手衣袖虛飄拂卷過去…… 李秋萍雖然自殘一臂,但功力仍在,她和南宮遠這一聯手攻擊,威勢之大真是非同小可。 紅衣自發瘋女縱是當今僅有的蓋世高手,但也無法衝進兩人凌厲招式發出的罡氣。 一聲淒哀的厲笑…… 紅衣白發瘋女,又退到七丈開外。 她來的無聲無息,退的又迅快無比,南宮遠和李秋萍心中都無比震驚…… 突聽南宮遠急道:“妹姊,你不要先走,咱們一起退。” 南宮遠知道以自己二人聯手之力,亦無法勝這女人,若是不想法退走,稍一疏漏便要喪命她手下。 李秋萍聞言伸足挑起地下長劍…… 忽見紅衣白發瘋女嬌軀晃動,凌空直逼過來…… 南宮遠哪敢大意,左掌環劃半個圓周,帶起強烈的潛力,呼的一聲,一招“移山填海”,運發全身勁道,直向紅衣白發瘋女逼去。 這一掌,乃是南宮遠本身功力凝聚,威勢非同小可,激盪的排空勁氣,排山倒海般直撞而出。 哪知這道雄渾至極的勁氣,擊中紅衣白發瘋女,只不過將她嬌射擊飛出數丈,她仍然穩落地上。 但聞南宮遠悶哼一聲…… 他的身軀忽然向後面飛去,直跌出二丈開外,坐在地上,臉色慘白,頭上汗落如雨。 原來他這奮起全力一擊,被紅衣白發瘋女內家反彈的震力,倒震回去…… 這回震之力和他擊出的功力,恰成正比。 他一招“移山填海”,用足了九成以上真力,勁道在千斤以上,擊中紅衣白發瘋女後的反彈之力,亦近千斤。 只震得南宮遠五腑氣血翻動,左腕骨疼痛如折。 李秋萍猛奔過去,叫道:“遠弟……” 突聽南宮遠大聲喝道:“姊姊,快閃開……” 原來紅衣白發瘋女又已經逼了上來。 坐在地上的南宮遠如弩箭似地射起。 右手紫薇劍發出一陣嘶嘶的劍氣勁響…… 紫光如水流動…… 奇速絕奧變化劈掃…… 但紅衣白發瘋女卻在他凌厲的劍氣中,左閃左飄,她雙眸中露中一股驚奇之光…… 嗖的一聲……紫光頓斂…… 南宮遠右手劍已經換到左手。 紅衣白發瘋女好似無比驚異地站在丈外。 原來南宮遠在這剎那間,施出那招“萬流歸宗”劍法。 但這招極上乘精奧、凌厲霸道的劍招,對於紅衣白發瘋女仍然無濟於事。 南宮遠暗暗驚道:“現在我已經技窮了……” 他突然緩緩移動身子,向後退著…… 李秋萍緊距他兩尺,同時慢慢向後退…… 突聽南宮遠低聲道:“姊姊,我已經凝布了無影掌力于左掌,她若逼過來,你切不可發招,我無影掌一出,立刻以絕快的速度向南面而退。” 語音剛畢,紅衣白發瘋女緩緩直逼上來。 突聽南宮遠喝道:“走……” 語音出口,紅衣白發瘋女厲叫一聲,雙肩晃動連向後退去…… 而南宮遠和李秋萍,已似驚鴻飛投入林,瞬間消逝於梅花林中。 寂靜的蒼穹響起一陣陣盪人心魄的厲笑…… 在一條山峰穀道,南宮遠和李秋萍盡力狂奔著。 奔馳間,突聽南宮遠悶哼一聲,口中吐出一股鮮血,摔倒地上。 李秋萍驚叫一聲,扶住他身軀澗道:“你傷得很重嗎?” 南宮遠慘然一笑,道:“我現在胸口上悶很。” 李秋萍鳳目向四周瞥掃了一根,只見這是一道狹谷,四周峭壁刃立,陡然她一眼看到北側一株矮松後,隱藏著一口山洞。 這時,蒼穹中又劃來一陣愴厲的狂笑聲…… 李秋萍臉色大變,抱著南宮遠疾速向那山洞投入。 剛剛藏好身子,厲笑聲立刻疾奔而到。 由稀疏的矮松枝葉間看去…… 穀道中已經出現了那位紅衣白發瘋女,她竟然直向這邊走來。 李秋萍和南宮遠心中大駭…… 但二人又不敢出聲,只得暗自布滿真氣戒備著…… 紅衣白發瘋女走到矮松下,突然停住身子,她緩緩轉過身軀背對著洞口,好像抬頭凝望著星空出神。 良久良久…… 她不說不語的悄悄離去…… 南宮遠和李秋萍,不禁都暗暗吸了一口涼氣…… 突然李秋萍又看到一個幽靈鬼魅也似的人影,向這邊走了過來,她赫然是紅衣白發瘋女。 南宮遠和李秋萍大驚,難道她發覺了可疑嗎? 紅衣白發瘋女來到松樹陰影下,又背轉著身子,呆呆站在那裡…… 一會…… 只聽她喃喃自語道:“他們跑去哪裡了,這一男一女該死,我要殺死他們……” 她說著,竟然輕輕踱著,但始終不離這裡…… 突聽紅衣白發瘋女又說道:“這兩個人是誰?以他們年紀當然不會牽連十八年前那段慘殺,這樣說來,那二人不是害死南宮豪的仇敵了……” 南宮遠聽到父親的名字,心中一動,他想要現身出去…… 猛感李秋萍一只柔綿綿的手掌,掩上自己的嘴唇。 紅衣白發瘋女略停頓一下,又道:“但這兩個人擅闖天劍潭,就該死,我怎麼要留下他們呢?” 說著,她厲嘯一聲,人已奔去…… 李秋萍嬌聲說道:“遠弟,我看她還會再來這裡,咱們在這洞口遲早會被發現……” 她話未完,只聽身側的南宮遠哇的一聲,又噴出一口鮮血。 李秋萍驚叫一聲,道:“你怎麼了……” 她迅快地伸過手,扶住南宮遠搖擺不定的身軀。 南宮遠呻吟了一聲,道:“我不知道傷得這樣重……” 話沒說完,他又噴出一口鮮血,立刻暈了過去…… 原來南宮遠在紅衣白發瘋女手下傷得極重,若非他有過人的深厚內力,早已經暴斃天劍潭畔了。 但身受內傷的人,最忌便是強運功力逼住傷勢,一旦本身真氣稍散之後,傷勢一發便不可收拾。 南宮遠在剛才已經受到嚴重傷害,而倔強的他,卻強運功力阻住傷勢,這時傷勢已經抑制不住發作起來。可真厲害,胸口劇痛如絞,頭昏目眩,瞬間他失去了知覺。 待他醒來的時候…… 耳際聽到李秋萍的喜叫聲,道:“遠弟,你已醒來了嗎?” 南宮遠睜開星目,只見身己躺在一口山洞中,並非那晚的山洞,這時洞外射進的陽光,顯然已近落日時分。 南宮遠怔了一怔,眼望著李秋萍道:“姊姊!我昏迷了多久?” 李秋萍滿臉嬌笑,道:“三日三夜。” 南宮遠咦聲道:“真的嗎?” 李秋萍跪坐在她身側,悄聲道:“我已經服侍你三日三夜了,難道還會假嗎?來,你已經三日三夜沒吃過飯了,這些水果你先吃下。” 說著,李秋萍取過來七八個鮮嫩梨子,親自用匕首削下皮送給南宮遠,微然一笑,又道:“前三日你口中連噴鮮血,真把我嚇死了。” 南宮遠見她如春水般的溫柔,心中無比的感激。想起她昔日,冷若冰霜,看似寡情,風儀絕倫氣度高華,令火不可仰攀之感的人,而今卻是我心愛的人,不禁輕然一嘆 李秋萍嬌聲道:“你嘆息什麼?” 南宮遠道:“我覺得你太可愛了。” 說著伸手輕輕握住她右手,如觸柔荑,滑嫩無比。 李秋萍撇著嘴,嗔道:“你愈來愈膽大了。” 南宮遠以為她發怒,一怔,要抽回手,抬頭見她眉梢眼角微現羞態,雙頰緋紅,嬌媚橫生。 這一瞬間,她有著說不出的嬌甜,使看的人如飲醇酒,神馳魂飄。 南宮遠緩緩湊了前去,吱的一聲…… 他輕輕將櫻唇吻了一下。 她沒有閃避、拒絕。 南宮遠不禁大膽地要來一次熱吻…… 哪知李秋萍右手一翻,擋住南宮遠的嘴唇,嬌聲道:“遠弟,你現在傷勢剛愈,不要這樣了。” 南宮遠臉上微紅,道:“多謝姊姊無比關照,南宮遠粉身碎骨也難報姊姊大恩。” 李秋萍微然一笑,道:“但願你能將這大恩,施予在我妹妹身上,永遠愛著她,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她本是微笑而言,但說到最後那句“心滿意足了”時,突然變得憂傷起來,話說完,眼眶中竟也湧含著瑩瑩淚水。 南宮遠陡然臉變得慘白,道:“姊姊,你……你……” 李秋萍淒聲道:“人說,魚與熊掌,都極是鮮美,可口,但卻不能兼得,欸……遠弟,你要了解我內心的痛苦。” 南宮遠突然臉上泛起一絲微笑,問道:“妹姊,你怎樣療好我傷勢的?” 李秋萍聽他突然撇開了話題,不禁怔了一怔。其實她哪裡知道南宮遠內心已經有了一道打算,要知道他現在愛李秋萍勝過愛李秋蘭。他知道李秋萍是基於不願奪妹所愛,所以拒絕自己的愛,並非她不愛自己。如果自己這時加以勸解,可能導致李秋萍永遠避開自己,好讓自己專心去愛李秋蘭,所以迅速地轉開話題。 李秋萍淒然一嘆,道:“遠弟,我據實告訴你,你的傷勢,並非我治療好的。” 南宮遠驚道:“怎麼?那麼是誰?” 李秋萍搖搖頭道:“現在沒有看見她的面目,這真是 件極端神秘詭異的事情……” 李秋萍微微頓了一頓,說道:“……當你再噴出血來時,我驚駭至極,也被嚇呆了。你在昏迷中,嘴角仍汩汩流出血來,當這時候,洞口傳來一絲衣角飄風之聲,我以為是那紅衣白發瘋女,欲要轉身之際,我腰間一麻,立刻被人點中穴道,直到清醒之時,我和你就在這個石洞中……” 南宮遠皺皺眉頭問道:“你都沒有看見救我之人面目?” 李秋萍搖搖頭,幽聲一嘆,道:“不是我自誇,以我的武功,在當今天下江湖武林中,可算是一流高手,向來沒有敗過,但這十餘日來,我遇到一些奇人異士,我才知道我的武功還極其淺薄。” 南宮遠也接聲嘆道:“武功這道學問,的確是浩瀚似海,無邊無際,強中更有強中手,譬如那紅衣白發瘋女的武功,真是令人驚駭。” 李秋萍道:“……我醒來時,突聽洞外響起一個女人聲音,說道:‘南宮遠傷勢極重,奇經八脈細小筋脈皆被一種極厲害,陰毒的絕功傷害,血氣逆流,吐血不止,現在雖已經被我阻止了血液逆竄之勢,但要療好這傷,還須要花費極大功力。李秋萍你如果信得過我,我每日子夜時分,要花費一個時辰,為他療好此傷。’” 南宮遠愈聽愈奇,禁不住問道:“她是誰?怎麼知道你我的名字,後來怎麼樣呢?” 李秋萍道:“我當時聽了話,又驚又喜,挺身站起來,要走出洞外。突又響起那女人聲音說道:‘你不要走出來,也不要問我是誰?我只向你信不信任我。’” 南宮遠道:“你後來信任了她,是吧!” 李秋萍道:“我聽這話,又是一怔,我首先回到你身旁,仔細察視你身上傷勢,只見你氣息微弱,昏迷不醒,臉色慘白如死人,我看了一會,始終看不出你身中了何種陰功,當然無法能治好你殘傷,而這女人敵我不明,又不能一下相信她,就在遲疑不決的當兒,洞外又傳來那女人的聲音,道:“現在他被我暫時阻止血氣逆竄的時間已將過,你若再遲疑不決,只有害死了他。” 李秋萍鳳目射出一縷極其嬌柔的情光,說道:“遠弟,你知道你的生命,在我看來是多麼重要!於是,我答應了她。” 南宮遠輕聲道:“謝謝,姊姊。但你的生命,我也視得比任何人更寶貴、重要,不知姊姊看清她如何療治我傷勢情形否?” 李秋萍搖搖頭嘆道:“沒有。” “她是那般神秘詭異,她聽我答應後,立刻說道:‘李秋萍,在我替南宮遠療治傷勢的一個時辰,你無論如何不可窺伺,要遠離洞外三十丈,如你稍有窺伺之舉,當心我出手傷了你及南宮遠的生命。’” 南宮遠道:“那你真沒看清她了。” 李秋萍道:“當你第一夜被她診療後,你的慘白臉色漸起紅潤,呼吸也更加粗重,於是,我本存懷疑之心,立刻消除。如是三夜,她每屆子時都前來替你療傷,最後她臨走時說:‘你今日黃昏會清醒。’果然你真的醒了。” 南宮遠聽完這段神奇的事情,眉頭緊緊地皺著…… 他暗中緊運一口真氣,哪知胸間真氣飽滿,氣機暢通,根本不像大病初愈的樣子。這樣離奇的事情,不禁令南宮遠沒入思索的深淵裡。 李秋萍這時也陷入沉思之中。…… 其實她知道那女人是誰。 雖然李秋萍沒有看到她的面容,但由她慈祥的語音,以及幻動的黑色人影,她知道這人是黃皇教主。 她所不可解的事情,便是這個黃皇教主為何屢次幫助自己? 為何她總是逼迫自己發誓,不可向別人說遇見過她之事? 石洞中一片沉寂、寧靜。 但二人的腦海裡,卻有如怒海波濤翻湧著。 驀然…… 平靜的山谷,傳來一聲慘厲的嚎叫…… 這聲如同鬼哭狼嚎般的淒厲叫聲,打斷了二人的沉思。 李秋萍和南宮遠四目對望一眼,迅快地躍出洞外。 烏金西墜,殘霞滿天。 在昏黃暮靄中,逐漸消失那輪豔麗的夕陽於山峰盡頭。 綺麗多姿的晚霞,給浩渺的大地,抹上筆淒涼的色彩,又是 日將要過去了…… 千峰萬谷之中。 除了剛才那聲慘叫過後,晚暮是那般寂然。 突然南宮遠悄聲說道:“在那邊。” 李秋萍鳳目迅快的隨他手指望去…… 只見前面峰腰出現一條人影,向東北方疾奔而去。 那人影的速度奇快至極,眨眼間,已經奔下峰腰。 南宮遠道:“姊姊,那人顯然是殺人兇手,咱們追去看看是哪一門道的人。” 李秋萍點點頭,二人如電也似地追去。 前面人影像似已經發覺後面有人追趕,速度陡然加快。 李秋萍微驚嬌聲道:“對方輕功之高,好像遠勝過咱們。” 南宮遠輕聲一笑,道:“既然咱悶已追上了他,就是他走到天涯海角,咱們也追到那裡。” 李秋萍知道南宮遠骨子裡的傲氣,微微一笑之下,二人已將輕功提高到極限的速度。 前後三人俱是當今天下武林有數的奇絕高手,輕功之快,疾如雷奔電閃,但覺風聲由耳邊擦過,快若流矢。 遼闊的山峰盆地,被三人疾奔之勢,帶起了一道滾滾煙塵,片片黃葉,隨著夾帶的勁風,飄舞空際。 瞬間,盆地草原已盡,接著,峰嶺起伏, 南宮遠,李秋萍追過幾座峰嶺,前面的人影,隨著夜幕消逝了。 二人怔了一怔,當下收住腳步。 南宮遠問道:“姊姊,那人在什麼時候消逝的?” 李秋萍失聲一笑,道:“想不到咱們將人追掉了,亦不知對方何時走失了。” 南宮遠突然沉聲說道:“姊姊,我好像感到一絲凶兆。” 李秋萍一驚道:“什麼凶兆?” 南宮遠搖搖頭道:“很是奇怪,我也說不出是什麼凶兆。” 李秋萍沉吟一會,道:“我們只顧追逐這人,卻疏忽了去尋那慘叫聲原因。” 南宮遠道:“由那慘厲叫聲一起即止看來,顯然已被下了毒手,咱們過去,只不過是發現一具鮮血淋淋的屍體而已。” 李秋萍點頭道:“你說得不錯,但我們這一陣奔走,總是白跑……” 語音未歇…… “錚錚……噹噹……” 沉寂的蒼穹中,突飄起一縷婉轉低沉的琴聲。 盪漾著……盪漾著…… 南宮遠和李秋萍,臉上神色同時一變,凝神靜聽著。 琴的是那般絕妙、悅耳。 哀怨,淒涼。 但卻又帶著一絲盪人心魂的魔力。 南宮遠陡然雙眸露出一股煞焰,沉聲道:“那是落魄琴音。” 李秋萍道:“這樣說來,剛才那人是黃皇教中人了。” 南宮遠道:“除了黃皇教之外,還有哪一門派會那般殘酷毒辣,由這琴音看來,彈琴的就是那綠衣女,東方鶯珠。此女乃是黃皇教之中最機智陰沉的,她當今出沒這九宮山附近群峰中,諒黃皇教對於這地方又有作為。” 李秋萍道:“遠弟,自你離開書道盟總壇後,四月來,黃皇教像似都停止一切行動,本盟中人也無再跟黃皇教接觸過,倒不知黃皇教當今兇焰已經變更了方向,指向九宮山附近,我想他們是要毀滅前來九宮山的天下武林高手。” 南宮遠點頭道:“你這一說,我陡然想起一件事來。” 李秋萍問道:“是什麼事情?” 南宮遠道:“六月前,我在白水鎮遇那綠衣女東方鶯珠,她已經答我一句話,說落日谷在九宮山東雲峰與西雲峰之間的谷地。” 在四個月前,黃皇教由我手中得去了落日之鎖,如我猜想得不錯,黃皇教中人是為著落日谷而來。” 李秋萍聞言黛眉微蹙,問道:“你前日說,落日之鎖,乃是相贈雲中一鶴的八柄小玩劍,武功奇高絕倫的雲中一鶴為什麼會被人盜去他所心愛的東西,這實在是一件令人不解的事。” 南宮遠道:“四月來,你有無發現過雲中一鶴師徒的影蹤?” 李秋萍搖頭道:“沒有,就是那位九天人猿也毫無消息下落。” 這時那美妙的琴聲,又連響了幾下…… 李秋萍道:“我們前去看看!” 南宮遠沉聲道:“落魄琴音,奇奧詭異,我們雖然聽其音,但卻不能依音尋到彈琴人的所在,因這是一種‘日月流音手法’彈奏而出的。” 李秋萍道:“嗯,果然琴聲的音波長短、強弱,不時而變。” 南宮遠突然說道:“我現在已辨出這音韻就在三裡之外發出,若不是東南角,便偏西北方,咱們現在先奔向東南角。” 語畢,二人已經展開輕功馳去。 奔過一座山峰,突見不遠處的峰下,聳立著一座寺院,在那寺院之中,有七座峰塔,紫瓦紅牆,輝煌壯麗,像似孤立在群山環抱之中,那高大的紅圍牆四周,環繞著十分茂密的松竹。 南宮遠和李秋萍,同時看得心中一震…… 想不到在這深山峻嶺之中,竟有這般雄偉的高塔。 寺院途遙,只見那高塔寺院四周一片漆黑,現在乃剛入夜不久,若那寺院有著人住,應當是燈光明滅,怎麼漆暗一片? 二人走下山峰,直向那座寺院奔去。只見七座高塔,最高的有十二層,最低七層,雄偉無比。但,好像是年久無人修飾,四周地面長滿山花,廊廂殘破,斷壁缺垣,看上去十分淒涼。 夜暗之中,更覺得一片陰氣森森。 輕風吹佛,令人有著一絲些微涼意。 驀地…… 南宮遠瞥見數十丈外一條人影,疾如電奔一般,一閃而逝。 一怔之下他抬頭再凝望過去。 夜色茫茫,哪裡還有人影。 李秋萍輕聲道:“你有無看見人影閃過。” 南宮遠點點頭道:“咱們上去看著,我感到這高塔充滿著無比詭秘。姊姊,你由北端上塔,我從南端上去,採取包圍方法,會合在那最高一座峰塔。” 說著,身形如鷹隼般撲飛而起…… 南宮遠抬頭望著頂頭,只見這七座高塔,構造特異,七塔相連,南北兩端塔有七層,逐漸而高,中間那塔高達十二層。 南宮遠轉眼望著北端,只見李秋萍已經撲飛過去。 他猛一運丹田真氣,身軀如脫弦之前,筆直疾射起五六丈高下。 當身軀到達第四層寶塔突起之處,他伸手如電,微一按落,那本已勢弱的身子,藉這一按之力,又疾升一丈多高。 幾次更換真氣,他已翻上南端第一座七層峰塔瓦面上。 南宮遠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驀地,一聲陰寒的冷笑聲傳來。 一縷勁風,突然直往南宮遠身上擊來。 南宮遠這時剛剛換上了一口丹田真氣,身形還沒移動半步,腳跟還是點在突起的峰角一端,後面便是一片虛空。 所以,他是萬萬不能運掌硬接,只有閃避的份兒。 凌寒徹骨的勁風,已然緊迫上身,他不再有所遲疑,腳尖一用力,身子立刻向東峰角尖躍去。 但是當他腳尖微觸峰尖,一般排空勁氣,又激盪著直撞過來。 南宮遠冷哼一聲,雙臂倏振,整個人又轉向西峰角。 可是,他站上峰尖電光石火的剎那…… 南宮遠這時心中又驚又怒…… 驚的是對方不知隱藏何處,幾次偷襲,逼迫得自己無法抽出一絲空隙打量四周形勢。 怒的是幾次被對方下毒手暗襲。 他目見凌厲狂飆湧來,劍眉猛豎,不再閃避,一橫心衝著自己勁力輸於對方,被震落塔下的危險,沉喝一聲…… 雙掌疾翻而出,硬迎接對方掌力。 劈拍!兩股強勁的掌力一接,激盪氣流,渦漩成風。 南宮遠的身軀,危險至極的在峰尖微晃了二晃,但他的身子突然直逼進去。 一聲陰慘慘的冷笑,道:“原來你是蒼道盟的洪武壇主。” 語聲中,高塔暗影處閃出一條人影,左手迅如電光石火,疾向直撲過來的南宮遠抓去,認位奪準,一閃而至。 南宮遠心中暗驚,他這時已看清這人身影,便是剛才被自己追逐的人,他跨步閃身,讓開對方攫拿,沉聲喝道:“閣下是淮?咱們若是無怨無仇,不必這般火拼。” 那人輕哼一聲,道:“河水不犯井水,咱們無怨無仇,那你為何苦苦追逼。” 嗖的一聲,那人一掌反劈過來。 雙方出手問避,快逾閃電,而在這傾斜度極大的峰瓦上兇搏,可說是危險萬分,一有不測,便要遭受滑下地面的危險。 若以二人的地勢而言,南宮遠是處在較劣的一面,二招交手,南宮遠已感對方武功極高,哪敢絲毫大意,目睹對方擊出的掌勢怪異無比。 驀地一吸小腹,倏忽間退後三尺。 但是對方藉勢逼進,雙掌連環劈出…… 但見掌影飄飄,勁風嗖然…… 招招指襲要害。 南宮遠被對方六掌凌厲毒辣的快攻,直逼得又退至暗影處峰尖的一角。 南宮遠一咬牙,冷哼一聲,趁對方未換招的剎那…… 雙掌齊揚,齊腿連飛。 一連拍出四掌,踢出三腿,戳出二指。 這九招快擊,一氣呵成,較對方攻勢,凌厲毒辣,兼而有之。 南宮遠霍地一轉身,旋到那人後面搶站了優勢。 突聞衣袂飄風之聲,哪知這人卻向塔下跌落。 南宮遠一驚,猛然醒悟對方目的是要脫離自己糾纏,他沉聲喝道:“閣下不要走!” 南宮遠一俯身,猛射過去,探手一把,抓住對方左腕脈門。 這一招擒龍手,奇快精奧至極,所以那人一下便被抓著。 那人左腕脈門被抓,猛一反身,以肩撞擊南宮遠肘間關節。 他這一變式,超出武林常規,南宮遠夢想不到對方會出肩撞擊,只感肘間一麻,左手動力頓失…… 而南宮遠不甘這樣被他逃走,右手又迅快抓出…… 嚓!一聲,南宮遠只抓著對方右腕一大片衣袖,那人已經滑落塔下。 南宮遠知道追趕他不上,站在塔上出神…… 突然他感到自已抓落他的衣袖中,像似藏著一物,低頭一看…… 只見是一條銀白色鏈子,系著一塊圓形的銀牌,星月光下微微發出白光,銀牌的正面刻著一個嚇人的骷髏。 南宮遠心中一喜,這一下有了這個銀牌,哪怕察不出對方的來歷,他翻過反面看,呈現出幾個鮮紅的字跡,刻道:“天下江湖武林義務骷髏兇手。” 這十二個字,看得令南宮遠怔在那裡,他喃喃念道:“天下江湖武林義務骷髏兇手……” 他想不出這十二個字,代表著什麼?若以字意看來,即是說:是為著伸張正義,替江湖武林除害的一個組織。 但這個組織,怎麼沒聞說過,難道是最近剛揭起武林的嗎? 南宮遠暗暗忖道:“李秋萍見識廣博,可能她知道這個組織……。 他想著,將這塊銀牌揣入懷中,身軀已經凌空撲上第二座高塔,二度凌空飛躍已經到達第三座高塔。 第三座高塔,卻是七座峰塔最高的一座。 南宮遠正自抬頭上望這座十二層高塔,突然一條極為奇妙的人影,由第十層峰塔窗口射出,疾速撲來。 南宮遠心頭一震,橫向一側躍去。 他閃避的動作極快,可是一縷寒冷指風又仿佛一條絕速的人影,已向他疾撲面上,指顧間,連連攻出三招。 南宮遠目睹此人招式,心中大驚,因對方迅快三招,竟都是手毒,惡猛,兼而有之。 他腦際想著,人卻向後躍退了六七尺遠,不待對方再出招,大喝一聲,舉手向那人抓去。 只見來人嬌軀一翻,奇妙絕倫的向旁側門去。 而她卻精奧詭異的反手一記擒拿,猛向南宮遠手腕之上抓落。南宮遠大驚,一縮手臂,收回右掌,飛起一腳,左掌也同時劈出。 這女人像似驚駭地哎了一聲,嬌軀一陣詭譎無倫的飄閃,已然避過南宮遠凌厲、辛辣的一掌一腿。 二人這幾招眩人眼目的快搏,望之使人心生驚悸,凶險萬分。 南宮遠星目如電似地掃向來人,他冷呼了一聲,道:“原來是你,想不到咱們又會了面。” 星月光下只見是一位身著紅色羅紗,面目嬌麗,肌膚似雪的少女,她正是黃皇教主座下的玉簫令主陸水寒。 陸水寒這時臉上罩了一層寒霜,毫無一絲表情,是這樣冰寒,酷冷駭人。 驀地,她發出一陣陰風也似的寒笑,櫻口微啟,一縷冰冷的語音,道:“數月不見,你的武功好像精進了許多,真令人驚佩。” 南宮遠冷聲一笑,道:“今日遇上你,首先我要問你四件事。” 陸水寒那雙清澈如秋水的美眸,始終凝注在南宮遠瞼上,她淡淡道:“你不要多費脣舌了,你所要問的事,我都不能答覆你。” 說完,倏然一擰腰軀,便欲飛身而下。 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嘶叫:“你這殺人兇手,給我站住。” 第十二層高塔,筆直射下一條人影,她迅快截住陸水寒。 南宮遠看得怔了一怔,這人是李秋萍,可是她這時臉上罩著無比憂鬱、神傷,淚痕滿面,眸中泛著一股駭人的仇恨煞氣。 李秋萍一飛落下來,右手五指箕張,如電也似的猛然扣拿陸水寒右腕脈門。 陸水寒香肩微晃,整個身軀輕靈奇妙地挪移開二尺,沉聲道:“李武彥,並非我殺的……” 南宮遠目睹李秋萍這種激動情緒,一時之間,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陸水寒深知李秋萍乃是蒼道盟盟主,不敢大意,嬌軀一閃,輕盈奇妙的斜轉了半個圓弧,躲過李秋萍指戳。 她左手倏然一翻,瑩玉手指,已經銳利如刃,劃向李秋萍胸前的“幽門”、“通谷”二要穴。 陸水寒這一招反擊,施得凌厲、辛辣、詭異至極。 李秋萍這時雖然神情激動,但心知厲害,嬌軀一閃,晃身避過。 陸水寒冷笑一聲,遊身逼上,雙掌如電,猛拍出六掌。 掌勢如秋風掃落葉,勁飆如潮,綿密不絕。 李秋萍厲叱一聲,右掌一陣顫抖,一道暗勁,已由極異的角度,猛撞向陸水寒面部要害。 陸水寒身子陡然一矮,整個身子由李秋萍掌下穿過。左掌猛向李秋萍腹部“氣海”穴按去,她招式凌厲、毒辣、詭譎,真是奧妙無匹,使人難以事先預料到。 但聽南宮遠喝道:“陸姑娘,看劍!” 絲絲!一陣劍氣激盪聲響。 陸水寒感到身後全部要害,好像似被數十道劍光籠罩住了,她大驚之下,不得不收回左掌,翻身飄出三四尺。 唰唰唰!一道紫虹疾射過去。 南宮遠迅快地劈出三劍,這三招出手,劍風激盪,招招直襲陸水寒全身要害。 陸水寒被南宮遠出手的怪異劍招,逼得倒竄疾退。 南宮遠身若旋風逼上,振腕一劍,平刺過去。 陸水寒被南宮遠的劍勢逼得瞼泛殺機,皓腕疾吐,一拂劍背,立時有一股潛力把劍逼開,扣拿南宮遠握劍右腕。 南宮遠心頭一驚,疾退三步,劍勢突變,但聞劍聲顫動,紫光閃動,勢若狂飆卷去。 南宮遠在孤舟中,曾經聽到南國仙姬和師父的談話,本來他有些不相信,以陸水寒這樣一個年輕少女,竟然能使南國仙姬忌憚,今日看來,陸水寒當真有著過人的武功,尤其是她的招式路子極端詭譎怪異。 陸水寒紅衫飄處,投身在南宮遠凌厲劍風之中,左手封劍,右手攻敵,倏忽之間,兩人已交拆了五招。 陡然間…… 聽得一聲輕哼…… 陸水寒身軀如箭也似地射了出去…… 幾滴鮮血灑在南宮遠臉上。 李秋萍亦要出身追趕,突聽南宮遠輕嘆了一聲,道:“姊姊,你不要追趕,欸……” 李秋萍抬眼看見南宮遠握劍右腕手臂低垂,芳心一震,急問道:“你受傷了嗎?” 南宮遠淒涼嘆道:“想不到此女的武功那般厲害,她剛才本可傷我一臂,但不知怎樣她卻沒下毒手。既然她讓我半招,我也放她一命。” 李秋萍鳳目凝注著南宮遠,突然她雙眸滴下一滴滴晶瑩珠淚。” 南宮遠還劍回鞘,輕聲問道:“姊姊,你怎樣了。” 李秋萍輕叫一聲,身軀撲到南宮遠身上,嗚咽哭了起來。 南宮遠素知李秋萍性格極端剛強,若非有著巨大悲傷事,她向來不會流淚,他雙手抱著她香肩,問道:“姊姊,你發現了什麼意料外事情?” 李秋萍泣聲道:“我……我爹爹……” 南宮遠驚聲道:“你父親,他老人家在哪裡?” 李秋萍淒然落淚,道:“他……他老人家好不淒慘啊……” 她手指這座十二層高塔。 驀地,那高塔上傳出一陣輕微的鐵鍊聲…… 李秋萍臉色一變,凌空疾撲上去…… 南宮遠隨後飛躍上去…… 上了欄杆,只見裡面一片漆黑,南宮遠劃起一支火熠子,照著塔內四周,只見這個二丈寬闊的高塔放著一張石床,床上臥著一個鬍鬚極長的老人,他身上衣衫破舊的露出那枯瘦的皮骨。 李秋萍已經撲到石床,哭著叫道:“爹爹,爹爹……” 南宮遠走近一看,只見這老人那張慘白的臉容,果然有幾分酷似李秋萍姊妹。在老人的琵琶骨上,以及雙臂都鎖著一條烏金色的鋼鏈,穿在那張重達萬斤的石床上。 淒涼老人,這時雙目緊閉,嘴角溢著鮮血,他聞聽到李秋萍的叫聲,身軀顫抖了幾下。 南宮遠急忙一個箭步竄了上去,猛運一口真氣於右掌,急速按在老人的小腹“氣海”穴之上。 淒涼老人得了南宮遠真氣相助,眼皮掙動了二下,突然張開眼睛來,他茫然地望了南宮遠一眼,目光立刻露出一絲感激之光。 李秋萍將臉湊在老人眼前,淒聲叫道:“爹爹,爹爹……我是萍兒,我是萍兒,你…… 你老人家還記著我嗎?……” 老人聞言,那雙無神的眼睛在李秋萍的瞼上凝注了良久,突然他眼中流出了淚水,混身一陣顫抖,嘴角微動,發出一縷細弱的聲音,道:“你……你是萍兒嗎?這是在陰間或是陽間?……” 李秋萍熱淚滾滾而下,但她知道這些時光,不會太長久,她勉強制止哀痛的情緒,說道:“爹爹!我找得你好苦呀!沒想到今日無意間尋到爹爹,但你已經遭人暗算……” 淒涼老人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極端喜歡的微笑,孱聲道:“我太高興了,我太欣喜了,沒想到七年的心願,竟能實現,我縱然人死,亦能瞑目……” 由他簡短的幾句話,可顯示出這老人是困居此地七年,但這七年之中,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他的兒女。 他朝夕祈禱著,能夠見到兒女一面。 南宮遠本來懷疑李秋萍認錯了人,這時他看了這淒涼的場面,果然這老人乃是名震天下江湖武林的李家大院院主,威震八荒李武彥。 南宮遠盤膝跌坐床角,他運出玄功,將本身真氣源源注入李武彥氣海中,他知道這老人有許多話要向她女兒說,自己無論如何要延續他一點生命時間。 威震八荒李武彥已經感覺到南宮遠將真流加強,他孱聲道:“萍兒……這……這位少俠是誰?” 李秋萍道:“爹爹,他名叫南宮遠,是秋蘭妹妹的……” 南宮遠接聲道:“李伯伯,秋萍、秋蘭是我的同門師姊妹。” 李武彥嘴巴一張,又噴出一口鮮血,他身軀一陣痙攣,說道:“我……我已經不行了,你……你不要再枉費真元……。 萍兒,你和唐家的婚事,為父替你解除了,你……你自己作主……” 李武彥的聲音,愈來愈細弱,最後已經無法聽辨。 李秋萍急叫道:“爹爹!你是被誰慘害的,你說,快說啊!” 李武彥這時眼睛已經閉上了,他嘴角微動,但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李秋萍急道:“是不是,黃皇教的人將你老人家困在此地,如果是的話,你身軀顫動一下。” 李武彥身軀沒有顫動,但他喉嚨咕咕一陣響,又發出一縷語音,道:“……恩怨血仇,一言難盡,為父乃是天下江湖武林義務骷髏兇手之 ……眼觀我昔日做事,死有應得,你不要悲傷……因我良心發現,欲要揭露這組織秘密,才……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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