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第65章 為救酒仙 侯氏父女脫離牢獄 再入督府 悟緣神尼險些失陷
一個僕人點燃了一根紅燭,伸手進欄,放在桌上。 燭光把那囚禁的兩人面目照得十分清楚。游龍子黃在龍一看,不禁大奇。 原來,那男子須發蓬亂,瘦削的臉上滿是怒容,正是從大巴山,無名谷外,負氣而去的怪書生侯倫,一個紗齡少女垂首坐在他的身旁,不是他女兒侯麗珠是誰? 游龍子黃小龍和半仙尼均感滿腹疑團,大惑不解:“這兩人既不回湘江‘吟廬’又不返河北下倉故居。卻怎的來到北京?落入奸賊武丕顯之手。” 游龍子黃小龍對侯麗珠姑娘負咎良深,因為鄺飛燕墜崖之事,自己雖明知並不是她怎奈 時提不出有力的證據代她辯駁,以致令這位紅粉知已負屈含冤莫白,傷心遁去。 為了以上緣故,才親自前往湘江“吟廬”解釋當時自己的處境,卻不料撲了個空。致令父女遭遇不幸,不由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與悲痛。幾乎不顧一切撲了出去。 忽覺半仙尼在耳畔以蚊語傳聲道:“小龍,別莽撞,咱們救人要緊。” 游龍子黃小龍這才心中嘆息一聲,不再行動。 只見兩個僕役把消夜的點心從食盒中取出,一盆盆的送進柵去,怪書生侯倫提起一盆點心,劈面擲將出來,口裡罵道:“我姓侯的既落了你們圈套,要殺快殺,誰要你們假惺惺討好?” 喝罵聲中,只聽得外面眾親兵一齊請安道:“公子爺你好!” 游龍子黃小龍目睹昔年調戲慈親,因而變雙親慘遭殺害的罪魁禍首花花公子武斌,雙眸內閃出仇火怒芒,半仙尼伸手握住小龍手腕,傳聲道:“賢契,報仇豈在一時,難道你長耳哥和侯氏父女你都不顧了嗎?”說罷,急忙拉著他在門後 躲。 只見花花公子武斌快步入內,將碧眼活佛,和銀色夜叉蘇惠芯留在廊外。大聲向兩個僕役呵斥道:“蠢東西,誰要你們惹怒侯老英雄啦!回頭瞧我不打斷你們的狗褪子。” 嚇得兩個僕役各下跪一腿,俯首說道:“小的不敢。” 花花公子武斌道:“快滾出去。” 兩僕役道:“是,是。” 站起身來,轉頭朝門外走去,快到門口時,卻不禁相對 伸舌頭。 花花公子等他們反帶上了門,和顏悅色的對侯氏父女倆道:“我請兩位到這裡來,全是一片好意,兩位千萬不可自誤!” 怪書生侯倫怒道:“你把咱們用鐵柵囚禁,宛如囚徒,虧你有臉說這是請!” 花花公子武斌道:“是,是,請兩位暫且忍耐委曲一下,我心中很是過意不去。” 怪書生侯倫冷哼一聲道:“別把咱們當三歲孩子欺騙。你父親武總督是什麼樣的人,閣下花花公子又是什麼樣的人,難道咱就沒個耳朵麼。哼!” 花花公子武斌面上毫無漸色,嘻嘻笑道:“侯老英雄知道更好啦!試想家父手握魁柄,權傾天下,滿朝文武誰敢不俯首聽命,侯老英雄與令嬡麗珠姑娘,你們能說此次來到北京,不是為著游龍子黃小龍,那個朝廷重犯嗎?家父早就知道你們交誼不錯。也可說是叛賊的黨羽,本就要下在天牢的。是我一時動了尊敬老英雄之心,在家父面前說項,是以才作權宜之計,我以為二位都是通達人情世故的江湖俠士,定能了解區區微忱,不想動輒挨罵,欸!好人真難作!” 他竟唉聲嘆氣起來。 怪書生侯倫聽了一陣,氣也消了一些,說道:“胡說,過去咱們與游龍子確有交往,可是現在麼,咱們已不再和他這種忘恩負義的人有瓜葛了!” 他剛說到過裡,坐在一旁不說話的侯麗珠,卻打破了沉默,低聲道:“爹,你跟這種紈 兒有什麼好講的。” 怪書生侯倫道:“麗珠,你到現在還對他不死心 ” 他說到這裡,忽然咆哮起來,吼道:“他如果有一分情意的話,就會追來向你道歉了!如今,他身旁雖然少了一個鄺飛鶯,還有鄺飛燕和金燕,那裡想得到你,而咱們,卻為著過去曾與他有 段交往的日子,便受到牽累,身系囹圄 ” 他越說聲音越大,既對武總督父子對付仇家的不問青紅皁白感到憤怒,又對游龍子對女兒的薄倖而滿懷痛心,侯麗珠頓時玉慘花愁,珠淚紛拋。那裡還聽下去,立刻截住父親話鋒,慘然道:“爹,這事怎能怨小龍哥呢?是我當時任性,沒有把事情向他解釋清楚,而且,在那種情形之下,他自然不便公然坦護我了,這焉能是他之錯。” 怪書生侯倫哼一聲,不再罵游龍子。 可是,躲在門後的游龍子黃小龍,卻是異常感動。他真恨不得立即現身出來,但為半仙尼所阻,不由心中暗暗嘆息一聲。 一旁的花花公子武斌聽得,卻大為高興,道:“老英雄見解卓絕,想那逃犯游龍子黃小龍既混身脂粉叢中,決不會比我高明到那裡,令嬡這樣品貌,焉能讓她受到委曲,我不信天下男人,就只有那姓黃的一人。譬如在下,雖不諳武功,但家父手綰兵符,天下奇材異能之士,莫不甘心效命,譬如碧眼活佛,文魔楚申君,宇內四霸等,老英雄如肯將令嬡許配在下,本公子敢保證將來決不讓她受到一絲委屈 ” 屈字未落,便聞侯麗珠一聲嬌叱:“滾出去,別在那裡胡說八道。” 花花公平武斌朗笑一聲又道:“想那游龍子黃小龍目前身為謀刺皇上的朝廷要犯,到處畫影捉拿,如今已被副總領班追得逃到大漠,那裡還敢再回中原,姑娘,你總不能等她一輩子呀?” 侯麗珠聽得雖是心驚,但心裡反而安慰許多,杏目一瞪道:“姑娘這一生是愛定了姓黃的,即使他不要我,我也不會再嫁給別人!” “他死了呢?” “我也會為他青燈古佛,伴著老父渡此餘生 ” 花花公子武斌口舌無效,不禁仰天笑道:“侯老英雄,令愛如非與那姓黃的小子有著不可告人之事,怎會這般死心塌地守著他……” 怪書生侯倫從未想到這一點,聞言雙目立即閃起兩道厲芒,向著愛女望去。 侯麗珠本是巾豪英俠,她可忍受不了別人的翠毒誣衊,嬌喝一聲:“住口!快給我滾。” 說著抓起酒壺,從鐵柵中擲了出去。 花花公子武斌,陡見黑影迎面飛來,駭了一跳,趕快朝門外逃去。 那酒壺砰的一聲擲在門檻上,壺中酒汁登時四濺。 花花公子武斌心尤不死,伸頸向屋裡說道:“侯姑娘,你何不仔細想想,嫁與本公子,是不是較諸嫁與那逃犯要幸福得多……” 話聲未已,鐵柵中一連飛出兩點黑影。 花花公子梟笑一聲道:“姑娘,不陪啦!” 說罷,飄然轉身而出,口中還喃喃自語:“我就不信你是鐵打的心腸,等到有一天我把你貞操毀了之後,看你還固執不?” 游龍子怒不可遏,正想從門後衝了出來,半仙尼縱過來一扯他的衣袖,用蚊語傳話道:“龍兒,不得莽撞。” 拉著他仍繼續藏身門後,等到花花公子武斌一行人遠去之後,方始現身出來。 燈影飄搖中,侯麗珠姑娘徒自傷心淚落不已。 忽然面前響起聲低喚:“珠妹!” 這聲音,正是她夢魂為索的,抬起螓首從鐵柵縫隙朝外望去。 只見鐵柵外面,赫然站著心中情郎游龍子黃小龍,和一個灰衣老尼。 那灰衣老尼,不正是蒼穹三仙中的半仙尼麼?不由站起身來,淒然叫了聲:“老菩薩……” 呼時,哽咽不能成聲。 怪書生侯倫,聞聲咽了一驚,見半仙尼來了,知道自已有救,方自一喜,陡見游龍子黃小龍站立一旁,頓時氣往上湧,陰森地說道:“黃大俠你不在江湖上享福,夤夜來此幹嗎?” 游龍子黃小龍道:“晚輩三尺長劍,一肩明月,兩袖清風,終日勞碌何來福享?” 怪書生怪眼一瞪,立刻一聲怪哼道:“閣下俠跡所到,群芳爭眷,難道還不是艷福無窮麼?” 這話也只有他這位江湖怪傑說得出口。游龍子不禁俊面通紅,怪書生侯倫一見他受窘,不禁更加不肯放鬆,道:“快說,你與小女交往之際,可曾做出下流事來?” 游龍子黃小龍頓現慍色,劍眉一挑,本想發作,繼而一想:“侯前輩定是受了花花公子適纔一番言語的影響,”強按羞憤,說道:“前輩竟不信我與珠妹的操守麼?” 怪書生侯倫道:“自古男女相悅,能不及於亂者,除非是柳下惠!” 游龍子為之氣結,侯麗珠姑娘芳容 變之後,反而顯得極其平靜,說道:“爹,小龍哥是守體君子,你怎可信口開河,聽信那花花公子武斌之言。” 怪書生侯倫忽然想起 事,一步跨向女兒身旁,伸手掀開衣袖,只見那粒守宮砂,依舊鮮紅燦爛,毫一見有褪色模樣,他這才信了,但他卻道:“就算你們的相愛是純潔的,但那日在無名谷外,小女因鄺飛鶯墜岩,蒙不白之冤而你居然有些相信,這證明你的了解還不夠……” 他還要大發議論,半仙尼已有些不耐了,念了聲:“阿彌陀佛”說道:“侯施主,過去之事,也不必提了,關於鄺飛鶯墜岩死一事,究竟誰是兇手,當時老尼也在場,雖然咱們心知麗珠姑娘決不會如此心狠手辣,但卻提不出反駁的的證據,只有客觀,用理智分析,以尋找線索,這怎能怪小龍當時所持有的態度,即使他挺身而出,代為辨論又有何用?” 怪書生侯倫道:“為什麼?” “他能提出證據麼?” “不能。” “這就是了。”半仙尼一頓之後,繼續壓低嗓子道:“他當時辨白既是一無用處,那賢父女還苛責他作甚?” 怪書生頓時語塞。但他仍不願服輸,想了一下道:“他既是深愛麗珠,咱們負氣走了,他總該追來解釋或慰問。誰知竟然不願!” 游龍子黃小龍嘴角方 掀動,半仙尼立予制止道:“這事小龍也經說過,他於離開大巴山後,便曾前往湘江‘吟廬’,誰知卻撲了個空,你可回家去問雇僕,便知貧尼所言不虛。” 侯麗珠與怪書生侯倫父女二人齊道:“老菩薩之言,自是不會有假的 ” 此刻,怪書生方始深覺適纔不應給游龍子難堪,轉磨底說道:“都是咱們錯怪了少俠,老朽在這裡致歉。” 半恤尼心想:“人言怪書生侯倫乖僻不近人情,其實乃是性情中人。” 只聽游龍子黃小俠道:“前輩毋須客氣,這裡並非善地,咱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言罷,舉臂猛拉鐵條。 他神功蓋世,那粗如兒臂的鐵柵,被他一拉,頓時彎曲,可容一人進出。 怪書生侯倫女兒麗珠嗖嗖兩聲,便躥了出來。 一行四人,奔出那座囚人的建築,那些守位的新兵,只覺黑影在眼前一幌,立感前胸“玄機”穴一麻,便動彈不得,心知遇上了江湖高手,眼睜睜望著四條黑影一閃而沒。 次日,這消息立刻震動了總督府。 武大人盡出偵騎,關閉四城,在北京大搜三日。但卻毫無用處。 到了晚上,他將幾個心腹爪牙,召來密室商討。 黑腸軍師辛敬安捻著頷下三綹鼠須道:“據那四個新兵供稱,就在公子帶著隨從離去不久,屋內立即閃出四黑影,身形快捷已及,竟末容他呼叫出聲,便被製住。依稀似覺那四人之間,是兩男兩女, 個好像還是尼姑。” 他此言一出,群魔無不暗暗詫異。 蓋長耳酒仙東方坤還只不過是清晨運到,晚間府裡便來了夜行人,掠去怪書生侯倫父女。 宮廷侍衛總領班碧眼活沸道:“照那新兵所說,竟有些像是半仙尼悟緣和活神仙司徒聖,他們此來目的,決不是為了侯倫,定是前來府裡營救酒鬼迨無疑問,當他們偶爾發現了怪書生父女,逐順便將之救出,預料彼等還要重臨。” 他如此一推斷,密室中諸人咸認為頗為接近情理。 黑腸軍師辛敬安道:“如果這一推斷是正確的,那蒼穹三仙的訊息,將是從何處得來的?豈不更將令人可怕?” 眾人不覺面色一變。 摘星手索敘五冷笑一聲,道:“據老朽推斷兩種可能性 ” 他說到這裡,故意慢吞吞的端起桌上茶碗一口又一口地啜。 銀色夜叉蘇惠芯,已感不耐催促道:“索兄,快些說,是那兩種可能?” 摘星手索敘五,放下茶碗,搖頭晃腦地說道:“第一種可能,那是紅巾侍衛突擊檢查旅舍,逮捕了怪書生侯倫父女,消息傳出,點子們也適時到了北京,遂乘夜前來救人,剛好遇上武公子夜探美人,潛伏左近,迨公子等人去後,點子們便從容將侯氏父女救出。” 銀色夜叉道:“第二種可能性呢?” 摘星手索敘五目光一掠秘室諸人,道:“除非咱們或是總督府中匿有奸細,否則點子們從何知曉?” 黑腸軍師辛敬安微一沉吟,說道:“依在下推斷,還是第一種可能性較大?” 武總督道:“何以見得?” 黑腸軍師辛敬安道:“即使咱們府裡匿有奸細,傳出消息,但二人素來行蹤未定,也不能朝發夕至呀!” 他方說到此處,忽聽暗門起了一陣鈴鈴之聲,總督武丕顯當堂愕住。 侍衛領班碧眼活佛和宇內四霸立即蹤出。 武總督站起身來也跟著踱了出去,黑腸軍師辛敬安驚道:“大人也準備出去嗎?” 武總督點頭道:“是的,我倒要瞧瞧那活神仙司徒聖和半仙尼悟緣,有多大本領?敢目中無人,連番前來騷擾。” 二人便很快從一處暗門上了室頂,伏在簷角張望。 只見揚威樓那邊有兩點黑影,在長廊飄竄,如果不是月光溶溶亮如白晝,很難發現。 就在這時,一個寬袍大袖,身披紅色喇嘛的人影,降落瓦面,竟是碧眼活佛,說道:“武大人,今夜來的點子十分扎手,你最好和辛軍師在那鼓樓圓拱門前,那裡視線及遠,但請千萬不要露面。” 說罷,指節一掄,響起兩聲輕響,立刻從四面湧出八名一級錦衣侍衛,碧眼活佛道:“不管別處情形如何?爾等必須守衛在那圓拱門鼓樓上面,保擴大人安全,如果讓大人受到驚駭,你們一個個得當心腦袋!” 眾侍衛應喏一聲,立即保護著黑腸軍師辛敬安與武總督向圓拱門移去。 且說摘星手索敘五,天台劍客關漢騫,蛇叟陸遊,銀色夜叉蘇蕙芯縱出密室,各展輕功,朝前面喝叱之處電疾奔去。 這四個身手,十分詭異,眨眼之間,便即到達。等到他們到時,眾侍衛這時業已個個目瞪口呆,全被人家製住穴道。 宇內四魔罵了一聲:“飯桶!” 一一將侍衛們穴道拍活,分四下搜尋,須臾又在“揚威樓”前聚合。竟都沒有發現敵蹤,方自納罕。 忽見一條黑影穿空而下,袍袖飄飄,活像一雙生了翅膀的巨鳥,四人立即散開。 那影子落在簷頭,輕如無物。 天台劍客關漢騫正喊一聲:“半仙尼。”讓各人有備。 果然聽到一種熟悉的清脆聲音,說道:“宇內四霸果然不甘寂寞,作起總督武大人護院師,貧尼初還不信,今夜特來一訪,不想諸位倒是忠心耿耿,簡直比……” 她本想說比一雙看家狗有用多了,但她究竟是有修養之人,較為含蓄,辦得將下面的字句咽去。 眼前的半仙尼,雖是鬢眉一襲,布鞋灰衣,項上垂掛著串佛珠,手上橫著一口長劍,較三十年前蒼老多了,但仙風道骨,另有一種懾人的威儀。 宇內四霸俱各臉上一紅了,想起自已為了雪恨,隱跡深山,吃盡苦頭,現在又降志辱身,受聘總督府作起幕賓來,還不是為了一雪三十年前舊恨。銀色夜叉,首先大怒,說道:“咱們此次重出江湖,為的就是你等蒼穹三仙,沒別的,且先吃我一劍。” 呼的一劈,長劍掠空,風掃殘葉,劍光如潮卷到。 半仙尼雙足在瓦面上微一移動,一條人影衝起。瞬已飄落天台劍客關漢騫背後。 關漢騫聽風辨位,驀地劍化“八方風雨”,撮出劍勢,帶起一股強烈勁風。 半仙尼還了一劍,一式“潛龍升天”,騰起空中,斜刺飄落。 蛇叟陸遊在下面百斤蛇杖一揮,喝道:“妖尼,你那裡走?”當在前面。 半仙尼悟緣飛身疾下,眼看她無法閃避。誰想拍的一聲,蛇叟陸游震得退了幾步。 原來半仙尼電掣般掃出一腿,勢若雷震,跟著又凌空拍出一掌。 蛇叟陸遊匆促發掌,自然還非其敵,身子幌了幾幌,給震開尋丈之外。 摘星手索敘五,天台劍客關漢騫,銀色夜叉蘇蕙芯等三人一聲厲吼,旋又包圍上來。 半仙尼低嘯一聲,飛身縱上簷角尖端,說道:“快說,你等將東方施主怎樣了!” 摘星手索敘五等俱各大驚,心想:“此事機密已極,除有數幾人知道外,就是府中侍衛均不知曉,像這等高度機密是怎樣洩露的。”方在思索,接著又聽她道:“想宇內四霸,也是成名人物,怎的不向答我?” 摘星手見其餘三人似已忍耐不住,正要將秘密吐露,趕忙搶著說道:“我們早就想將他碎屍萬段,以瀉三十年前赤壁一戰之辱。只可惜這酒鬼不知躲那個尼姑庵裡去了?” 半仙尼怒叱一聲:“狂徒,看劍!” 凌空一劍刺出,分襲四人,氣勢若虹。 半仙尼與宇內四霸在“揚威樓”上交手,一時劍風卷掃,金刃劃空,好一場惡戰。 論到宇內四霸,武功單打獨鬥,三十年前不是蒼穹三仙敵手,雖然埋首深山苦練。三十年後仍然技差一著。 不過以四對一,半仙尼新近雖練成了禦劍飛行之術,和“至柔神功”,三百招內,決無敗象,可是時間一久,卻難說得很。 要知宇內四霸,武功已臻絕頂,與藏僧碧跟活佛均在伯仲之間,而且各人均有一手獨門絕技。摘星手索敘五長於點穴和輕功,天台劍客自然使得一手好劍,蛇叟陸遊暗器淬有劇毒,蛇杖內還藏有一條雙頭蛇,據說只要此蛇半酒杯毒,便可把長江水族悉數毒斃,話雖賂嫌誇張,其毒性之烈可以想見。銀色夜叉則善於投射銀叉子百發百中,他四人這次重出江湖,便是決心復仇,若非有恃而來,也不敢輕將虎鬚,是以不管半仙尼如何了得,以一敵四,總難免有捉襟見肘,應付艱難的感覺。 還幸好有“銀星劍”在手,配合著她的“天璇星”劍法,令宇內四霸目為之眩。因此還能支撐危局。 這時,四邊搜索的侍衛,都看得目瞪口呆,但沒有武總督的命令,誰也不敢上前相助。 半仙尼袖衣被掌風劍氣激盪得獵錯作響,眼看已是二百五十招過去,那擄去侍衛審訊長耳酒仙失陷消息的同伴怎還不現身。 她疾目一掠,已發現那些包圍者之中,還有一位武功稍為高於宇內四霸的侍衛頭子碧眼活佛在一旁虎視耽耽。 心中一急,劍法已不若先前刺出去時那樣凌厲。 宇內四霸既已穩操勝,反而不再猛攻猛撲,一味採取遊鬥,稍沾即走。他們是想將半仙尼生生累死。 鼓樓圓拱站內的武總督和黑腸軍師一陣低語後,立即下令道:“這尼姑擅闖軍機重地,不得放走,能擒則擒,不妨割下首級前來領賞。” 此令一出,一陣騷動,登時瓦面上人影紛飛,個個橫劍刃,朝半仙尼所在的屋面縱落。 宇內四霸大是不悅,一方面施展絕技向半仙尼猛攻,一方面卻阻擋著別人不許插手。 半仙尼劍幕越來越小,眼看就要在三五招之內,失手遭擒或是被殺。募地 一一聲長嘯,皓月之下,自樓頂飄出一條人影,雙掌凌虛下按。 只聞鼓樓轟隆, 呼兩聲,立時倒塌一角。眾侍衛駭得心掠膽戰,向四下狼奔豕突。 黑腸軍師辛敬安與武總督駭得全身發抖,面無人色,宇內四霸聽得這聲巨晌,便覺 股暗勁像狂風般襲來,手下一慢,只見兩條人影沖天而去。 跟著,傳來一陣蒼勁語聲,說道:“武丕顯,三日之內,如不把酒仙東方坤放出,我要將你全家妻兒斬盡殺絕。” 語聲剎那如在天旁傳來,轉瞬即杳。 |
第66章 宇內四霸 北運河受盡戲侮 游龍大俠 複道內驚聞叛變
半仙尼悟緣,這一隨那白髮銀髯老叟突圍而去,宇內四霸在駭極怔愕之餘,繼之勃然大怒。蛇叟陸遊在四霸中尤其暴燥,怪喝一聲:“妖尼,你走得了麼?” 當先追去。摘星手,天台劍客,銀色夜叉也跟著身形騰起,疾如流矢緊隨其後。 蓋他們心裡有數,單讓蛇叟一人是萬難抵住半仙尼的。何況,還有那不知名的老頭兒。 四霸主溶溶月色下,縱躍如飛,朝著前面奔走的兩點黑影疾撲。 頓飯功夫,才追出了朝陽門。但那兩點黑影始終保持二十餘丈距離。本來有許多機會可以隱身的,兩人卻並未隱去。天台劍客關漢騫心中泛疑。說道:“這廝莫非有詐?” 其餘三人聞聲止步,可是這時已來到北運河河岸。但見夜風習習。河水蕩蕩,那白髮老叟和半仙尼倏又頓失蹤跡。 蛇叟陸遊不禁破口大罵:“悟緣妖尼,咱們是來找你清償三十年前挫敗羞辱之仇,有種,就別躲起來。” 來字甫落,陡聞對岸傳來一聲冷笑。繼之發話道:“蛇叟陸遊,你狂吠什麼?咱們在這裡這裡等候多時了。” 宇內四霸一齊循聲望去,果見半仙尼悟緣與那白髮銀髯老頭,衣袂飄飄並肩站立對面河岸。那發話之人,正是那討厭的陌生老兒。 這北運河河面,雖不甚寬廣,但也不下六七丈之遙。河面既無舟楫,料是施展登萍渡水輕功,渡過河岸。 象宇內四霸這等罕絕高手,自然不在眼裡,銀色夜叉蘇惠芯薄哂道:“些須雕蟲小技,也值得賣弄,老娘們立即橫渡運河來了!” 說話之間,彎腰拾起河岸兩節枯草棒,袖一抖,身化掠波乳燕,縱起三丈六七,隨手投下兩節枯草,足尖在草莖上微一藉力,兩個起落,便已飛登對岸。身法端的美妙已極。 同時,嗖嗖聲中,另三霸亦相繼渡過河。 那知,才落岸上,冷笑之聲,卻又從四霸原先渡過的河岸響起,再抬頭一望,雙方互相換了個位置。 宇內四霸竟未發現對方是如何渡過運河的,無疑輸了一籌,但他們那甘認輸。一個個氣往上湧,說道:“相好的,憑詭謀暗算,豈是英雄行徑……” 話聲未落,運河西岸的白髮老叟已是仰天狂笑,道:“閣下說得對極了,爾等既是自命英雄,為什麼要用詭謀去暗算長耳酒仙呢?” 蛇叟陸遊怒聲說道:“那全是總督府黑腸軍師辛敬安的主意,與咱們宇內四霸何干!” 四霸何干!摘星于索敘五要想阻止,已是不及,不由沉嘆一聲說道:“陸兄,你這一洩露真象,恐怕今後總督府從此多事!” 蛇叟陸游尤自不服氣,說道:“誰說這消息是我洩露的,人家不早就知道了嗎?” 摘星手道:“他們那裡是真的知道,只不過心中對這事起了疑惑,旨在探訊而已,現在經你證實依我所料,他們更將極力設法營救。” 他語聲雖低,但白髮老叟仍然聽得十分真切,呵呵笑道:“這事咱們早就獲得確訊,爾等隱瞞已屬無用。” 宇內四霸不待老人往下說怒道:“老頭兒我勸你還是少管閒事,須知咱們是不好惹的!” 白髮老人仰天大笑,說道:“憑你們幾塊料,我老人家還不放在心裡。你們不好惹,難道我又豈是易與之輩?” 蛇叟陸游和銀色夜叉蘇惠芯大叫一聲:“氣煞我也!” 俯身自地上拾起兩段枯枝,抖手擲向江心,然後雙臂一振,橫飛三丈,腳尖猛向河中浮起的枯枝點去,忽聞白髮老叟冷笑一聲,道:“好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且讓你嘗嘗河水味道。” 只見他嗖嗖點出兩指,立時河中浮起的枯枝,頓往下沉,這一來,蛇叟陸游和銀色夜叉,不禁膽落魂飛,全身動力一洩,蓬蓬兩聲水響,掉在河裡,一連發出數聲尖叫。跟著向下沉落,河面上咕嘟咕嘟直冒水泡。 摘星手索敘五各天台劍客關漢騫,眼見二人行將沒頂,幸好趕上,各自伸手將二人衣領一提,甩向河岸,同時身形藉勢縱落岸上。 蛇叟陸游和銀色夜叉蘇惠芯,雖是喝了兩口河水,神智尚清。身子快要觸及地面之際,各自腰肢一挺,站了起來。 再看半仙尼和白髮老叟已不知去向,惟見岸上泥砂上面留下數字驚語:“急流勇退,可免殺身之禍。” 四霸心中一震。暗想:“方今天下武林,只要咱們四人永遠聯手,還有誰能奈我何?” 遂冷笑一聲,用腳將砂上字跡抹去,然後起展輕功朝總督府方向飛馳。 須臾,四霸象四只夜鳥從圍牆翻身入內。 忽然暗影中一聲呼喝:“什麼人?” 人字未落,劍虹業已奔臨切近。 天台劍客關漢騫低叱 聲:“住手,爾等竟連老夫四人也不認識!” 說時,手影一幌,伸二指鉗住那人劍鋒。 那人一招未滿,便已長劍受到鉗制,大駭,抬頭一看,便又“哦”了一聲,說道:“卑職該死,原來是四位前輩歸來。適纔黑腸軍師傳下話來,說總督大人此刻尚在密室,等前輩們前往密商要事。” 天台劍客關漢騫鬆開鉗劍手指,微笑道:“曉得了!咱們這就前去。” 銀色夜叉蘇惠芯與蛇叟陸遊,此時一身衣服濕淋淋的,宛如落湯雞一般,如此狼狽,怎好去見大人忙道:“索兄,關兄,你們先走一步,咱換了衣服,立刻就去。” 語畢,便從走廊一端消失。 摘星手索敘五和天台劍客關漢騫不知如此深夜,總督大人還有何事相商? 動念間,人已來到密室門口。 摘星手索敘五用指節在暗門上以秘密暗號連敲三下。 咿呀一聲,暗門霍地打開,室內燈光暴射。只見秘室之內,擠滿了人,而且有好幾位陌生面孔。 索關二人微一遲疑,便聽黑腸軍師辛敬安道:“二位回來得正好,……” 他說到這裡,似因發覺蛇叟和銀色夜叉兩人不在,於一頓之後,接著又道:“陸蘇兩位,莫非追敵未返?” 摘星手索敘五自然不便道出追趕白髮老叟和半仙尼,被戲弄真情,忙答道:“他們業已回府,因先一步轉回居處,立刻就來。” 兩人剛落坐不久,蛇叟陸游和銀色夜叉亦來到密室。黑腸軍師介紹一番,才知那面色陰沉,身著葛衣老者竟,是名震江湖的黑水魔尊彭岑,那侍立一側的青衣英俊少年,乃是他的衣缽弟子黑獄谷主史錦淪。 另兩位, 是北京九門提督郎洪勳。一是紅巾營總巡檢玉大勇。這兩人全是總督武丕顯的心腹。 四霸對官場人物,倒不甚重視,一聞黑水魔尊大名,即相繼起立拱手道:“原來是彭大哥光臨,恕小弟等適纔追趕妖尼悟緣,未曾迎接,千祈原諒!” 黑水魔尊彭岑,雖是索性傲狂無比,但對宇內四霸卻不敢稍存輕視,答道:“諸位老弟何須客氣,咱今晚之來乃是前來答謝武總督大人的厚賜,並聽候調遣。” 總督武丕顯先是面泛微笑,道:“彭大俠言重了,調遣二字實不敢當,本督能與大俠這種風塵異人共謀大舉,實乃平生幸事……” 他語此面容一肅,轉頭面對室中諸人道:“今晚,本督考慮再三,覺得事情已有了新的轉變,己不容拖延到下月發難,是以召集諸位重作檢討,最好能於三日內,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段,逼使弘歷帝讓位,流血亦在所不惜 ” 黑腸軍師辛敬安眉頭一皺,道:“大人之言,諸位想都聽到了,不悉郎提督及玉巡檢有否充分把握解決八旗兵馬,及斷絕外援?” 兩人同聲答道:“按咱們現有兵力布署,一切均無問題。” 黑腸軍師道了聲好,向碧眼活佛道:“不知領班大人,能否完全控制大內侍衛?” 碧眼活佛沉吟了一下,道:“老衲任職日淺,而大部份侍衛都是在清廷供職頗有年代。慚愧得很,老衲僅能控制半數侍衛使之忠於大人。” “這樣已夠令人滿意了!”總督武丕顯面上頓又泛起歡愉之容。轉頭向宇內四霸道:“宇內四友於發動推翻清帝那天,請隨同本督入宮威逼弘歷,事成之後,當封諸位為國師,決不食言。” 宇內四霸自然謝了。 黑水魔尊道:“不知大人於何日發難?” 黑腸軍師辛敬安代答道:“今天是一月廿三是,這樣吧!咱們將圖謀大舉的日程,定為一月廿六日深夜三更。” 黑水魔尊彭岑歉然道:“這日,敝谷有貴賓降臨,老朽不能稍效綿薄,乞大人原宥是幸。” 總督武丕顯道:“彭大俠既然有事,何不留下令高足?史少俠機智絕倫,作事乾淨俐落,本督從末見過這樣英俊有為的少年,可惜小女姿色平庸,不然的話,定要托附鳥蘿,結成秦晉之好。” 黑獄主史錦淪,頓時臉上湧起一絲異樣神色,沒有接腔,倒是黑水魔尊彭岑呵呵大笑,道:“淪兒,大人既是這般瞧得起你。還不拜這岳父,須知三日之後,你就是附馬啦!” 坐在一旁的長川秀士諸葛青,深知史錦淪昔年領袖大內侍衛,是一個登徒子,比花花公子武斌好不了多少,怎的今天武總督將幼女許配於他,卻是無動於衷,心想:“莫非這傢伙另有妻妾,或是學好了?” 他那裡知道?史錦淪在黑獄谷中,游龍子恨他糟塌女性,已施宮刑。笑說道:“史大俠,不才要向你道賀啦!這個現成的媒人,還是由我毛遂自薦吧!” 史錦淪推辭固覺不是,答應亦感不妥,正自為難,忽聽屏風後面一聲嬌呼道:“爸!你老人家認為女兒沒人要了麼?為何強迫人家結這門親事,也許史少俠在江湖上早有意中人啦!” 此言一出,史錦淪更加下不了臺,黑水魔尊雖是明知徒兒只有作太監的材料,已無作附馬的資格,但為了結交權勢,不由面孔一板,道:“小子,你敢違抗師命?” 史錦淪見師父發怒,心中頓吃一驚,慌忙答道:“徒兒那敢不識抬舉,只是……只是……” 他覺得這話難以出口,遂一時感到措詞異常困難。再見這位督府千金杏臉桃腮,柳眉櫻唇,一雙水汪汪眼睛,看年歲雖只有十七歲,卻十分惹火。要是在昔日,他那還遲疑,如今,雖感到英雄無用武之地,也不由心頭一硬,暗想:“這是你自願守活寡,可怨不得我姓史的!”遂上前朝武總督跪下行禮,口稱:“岳父大人在上,且受小婿一拜。” 武總督呵呵一笑,伸手將史錦淪扶起,說道:“賢婿人中龍鳳,媚娘丫頭,還不過來拜見你末過門的丈夫!” 原來武總督這位幼女,乳名媚娘,黑水魔尊彭岑見她長得恁地標致,心中暗樂意,認為她定要過來參見自己,還想仔細瞧看一番,不料媚娘媚眼兒一飛,嬌聲嗔道:“我才不要這中看不中吃的丈夫……” 說罷,身形一閃,便隱入屏風後面。 史錦淪以為姑娘已經瞧出了他的殘缺,不由臉泛朝霞,站在黑水魔尊身旁,低頭無語。 室中諸人,雖說都是邪魔外道不重視道德,但對於一位總督府的千金小姐,說起話來,竟是這般輕佻,莫不大出意外。 須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武總督本身就是姬妾無數。行為有欠尊重,加以其兄花花公子武斌,更是貪淫好色,生活浪漫,媚娘在這種環境中長大,又焉能好得了,十四歲時,便與府中書僮已經數度春風,只差沒有珠胎暗結罷了。 黑水魔尊彭岑,他倒不曾去對這些加以深思,只覺得這妞兒全身充滿了性的誘惑,他正好利用徒弟不能人道時機會,代行職權,目送著媚娘轉入屏風後道:“武大人,本來老朽準備於今晚離去,既蒙大人將令愛許配小徒,我想讓他們及早成親後離去便了。” 武總督道:“只怕時間太匆促了一點。” 黑腸軍師辛敬安不待武總督說下去,立即悄聲道:“此時正用人之際,大人何不藉辦喜事為由,掩蔽行動,同時又可得到有利臂助,豈非一舉兩得。” 武總督一想這話很對,他本是 個大姦世匿,應對自是極為快捷,說道;“既是彭大俠如此提議,吉日便擇在二月十五好啦!” 黑水魔尊彭岑呵呵一笑,道:“大人竟是這般豪爽,異日必是一代雄才大略之君,雖始皇漢武,不足道也。” 於是密室中諸人,紛紛向雙方道賀後離去。 當武媚娘從屏風後轉入複道,推開暗門,忽覺身後掠過一縷黑影,淡如輕煙,轉瞬即杳,她雖懂得一點粗淺的武功,卻沒有認出那縷輕煙,卻是一個潛入督府的夜行人,方自一怔,忽覺身後腳步聲音,傳來一縷蒼老的聲音道:“媚娘,你終身大事已定,還站在那裡幹什麼?” 她知道是父親在打趣自己,忙道:“爸!你為什麼忙著把女兒嫁出去?你當我不曉得你的鬼心思麼?無非是想黑水魔尊師徒替你打天下罷了!” 武總督道:“丫頭你倒是很聰明。可惜武斌,要是能及你一半就好了!” 媚娘被父親一捧,心花大放,嘻嘻笑道:“爸!斌哥的本事是另一套呀!” 她說到這裡,驀地想起一事,說道:“爸!你把那窮叫化關在三姨香閣幹什麼?” 暗陬中那人本欲離去,聞言便又側耳凝聽,只聞武總督道:“媚娘,這是一個絕大秘密,決不能向外人洩露知道嗎?那是你辛叔叔的妙計。他認為象長耳酒仙東方坤這類自命為武林俠義領首,對於生死一途,毫不縈懷,害怕的生恐死後名譽有虧。是以要我將他安置在你三姨阮香蘭那裡,以色相征服,只要他稍為把握不住,墜入陷阱,便不難為咱們所利用,象他這等絕世高手,聲名卓著,較碧眼活佛,宇內四霸的價值大得多了。而且,另外還有一重作用,就是:即使這老叫化不肯就範,他安置在女人香閨,還較安置在囚牢要安全得多 ” 媚娘不解道:“那我就不懂了!” 武總督邊走邊走說,道:“他外面有許多武功神奇的朋友,囚牢總會給他們找到,象上次李志虎之妻張素貞一樣,派有那樣多一級侍衛守護,仍被游龍子黃小龍救走。所以啊!咱們這次耍花鎗。要讓他們找遍北京所有監牢,也查不出長耳酒仙被禁之處。” 媚娘由衷贊道:“辛叔叔這計策真絕,我真佩服他怎會想得到的?” 武總督道:“要不然,怎會配做你爸的軍師呢?” 腳步聲和說話聲,轉瞬俱杳。 暗影中那人,無意中獲得兩件絕大秘密,心說:“這真是鬼使神差。否則,待武賊篡位成功。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他本想前往找尋阮香蘭臥室,隨又一想:“長耳哥哥既是十分安全,這事可暫且從緩,讓他多享兩天艷福,不是很妙麼?我還是回去將這種機密告訴義父黑貝勒要緊。” 想到這裡,立展“化影如煙游龍術”在暗陬裡一閃即逝。 你道此人是誰?原來,他就是利用金燕扮成自己化身,北上崑崙,而巳卻潛伏北京洗雪謀刺弘歷帝罪名的游龍子黃小龍。 黃小龍何以又在這裡現身?且由筆者交代一筆。 當游龍子黃小龍無意中在邊遠城郊,發現酒仙長耳哥哥朱紅大葫蘆後,推斷定是這位好酒貪杯的老叫化,著了惡魔們道兒,遂與半仙尼于初更天前來總督府踩查確訊。不料誤打誤闖,卻將怪書生侯倫和麗珠姑娘救出魔窟。 他擒了為首一名看守刑牢的親兵,逼問長耳酒仙被囚之處,但黑腸軍師早就料到這一著,府中除他與大人及紅藥,碧桃,阮香蘭幾位得寵侍妾外,只有宇內四霸知悉其事,連花花公子武斌,小姐武媚娘也不知道這項秘密。是以游龍子黃小龍空自浪費時間,毫無所得。 如果,他再不罷手,逼問下去,稍為耽延片刻,連半仙尼也要失陷在總督府裡。 及至他與半仙尼將宇內四霸引出朝陽門外,於北運河畔予以戲弄一番,便又折回督府。(半仙尼卻回黑貝勒府去了。) 他較宇內四霸摘星手索敘五等四人,早到一步,為了踩探長耳酒仙所囚之處,便潛入督府內宅,卻無意中窺見武媚娘打開密室另端暗門,他遂跟著過去。 以他獨步武林的絕妙輕功,武媚娘自然發覺不了,他卻因而獲得兩宗絕大秘密。 這時,他去意如箭,眨眼之間便出了總督府。 片刻之後,他便回到黑貝勒王府了。 黑貝勒,福晉,小敏兒格格,半仙尼悟緣,均還未寢,因關心他的安危,一直在等待著他。 我們的游龍子黃小龍在書房甫一出現。頓時引起小敏兒一聲呼道:“小龍哥,你回來了!” 游龍子目睹義父母及敏弟焦灼關切之狀,心中有說不出的感激,答道:“是的,我回來了!獲得兩項驚人的秘密消息。” 黑貝勒見他說得如此嚴重,心頭也是一驚,他知道游龍子素來老成持重,決不故作驚人之言,忙問道:“龍兒!快說那什麼秘密呀?” 游龍子黃小龍落坐後,道:“長耳哥哥仍是被禁總督府裡! ” 半仙尼悟緣奇怪地道:“貧尼和少俠曾一度搜遍了總督府所有囚禁人犯之處,不是全無發現嗎?他是被囚何處?”游龍子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那武總督絕透了。 一” 他語此一頓,面對小敏兒道:“敏弟,你何妨猜,那武總督為了防止咱們前住營救,他把長耳哥哥囚禁何處?” 小敏兒眉峰一蹙,心中暗自忖道:“囚人自然以密室,地牢,最為理想,但那奸賊仍認為有不妥之處,必然是一處令人出其不意之地。然而什麼地方才令人出其不意呢?……” 她腦筋裡倏地靈光一閃,心想:“有了,敢情是藏在那位總督大人女眷閨幃之中。這樣,俠義道便不便前往窺探偵察了!” 想到此處,嬌笑 聲說道:“小龍哥,那位長耳酒仙,敢情囚匿在總督大人最為得寵的姬妾香幃之中對嗎?” 這種猜測,在黑貝勒夫婦和半仙尼聽來,認為太已滑稽,而且逾越範圍。 誰知游龍子黃小龍卻驚異得跳起來,說道:“難為你是怎樣想到的,敏弟,你猜得不錯,那武賊果然聽了他那狗頭軍師的妙計。將長耳哥哥,一直囚禁在他那第三位姬妾阮香蘭閨幃之中。” 半仙尼不斷念佛,黑貝勒卻大聲罵道:“真是混帳透頂,有辱宮箴。” 小敏兒不覺問道:“那麼,你把長耳酒仙已救出來了?” 游龍子黃小龍搖頭道:“沒有。” 這肯定的答覆,使得眾人均大惑不解。 半仙尼道:“龍兒,閨韓之中,青年男子雖不便涉足,但為了救人,是可以從權的。” 他老人家竟認為游龍子不敢闖人女人閨閣,敢情跡近迂腐。 連小敏兒也罵他是一個大笨牛。 游龍子黃小龍竟是絲毫不加聲辯,同時,面容一肅,說道:“師伯,非是小龍不敢前往阮香蘭閨幃之中,將長耳哥哥救援出來,實則另有驚人的不幸消息,時間已迫,不容小龍打草驚蛇。” 半仙尼見他說得這樣嚴重,忙問道:“是什麼事?使得你如此緊張?” 游龍子黃小龍沉聲說道:“武總督已準備於本月廿六日深夜三更,謀王篡位。” 此言一出,何異晴空霹靂,房中諸人莫不大吃一驚。 黑貝勒怒哼 聲道:“武賊多疑善忌,喜弄權術,所用部屬,無一正人君子,全是一丘之貉,焉能成得大事!只是,這消息從何而來?” 游龍子黃小龍逐將自己重入督府,尾隨著武賊幼女媚娘湊巧進入秘室暗道,躲在暗處,得以聆悉是項消息。並雲:“黑水魔尊與史錦淪亦在老賊府中,並準備張燈結綵,籍辦喜事以掩護詭謀的進行。” |
第67章 被迭東床 史錦淪有苦難宣 代入洞房 黑水魔食髓知味
久未說話的福晉道:“不知老賊將女兒許配了誰?” 游龍子黃小龍道:“黑水魔尊的徒兒,也就是兩年前曾經領袖過大內侍衛的仙人劍史錦淪。” 黑貝勒怒氣未息,哼了一聲道:“原來那個混帳東西,他這位乘龍快婿,與他那寶貝兒子花花公子武斌,全是登徒子,為京城兩大害蟲。” 游龍子道:“花花公子雖然仍可糟塌婦女,但史錦淪麼?……” 他說及此處,意味深長地一笑! 小敏兒道:“小龍哥,你說這個史錦淪,一旦作了總督大人的東床快婿,便會把他過去的惡習革除了,對不?” 游龍子道:“他這種人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如非無法可資作惡,他是一生也不會改掉的。” “你是說他業已身患奇症?” 游龍子道:“不是。” “可得聞乎?” 游龍子黃小龍劍眉一掀,道:“那是我在黑獄山中,曾經給予他一種嚴酷的懲罰,因此,他此時無異是一個宮中的太監吧了!” 小敏兒雖是天真無邪,但仍隱約可以聽出那是一件說出令人臉紅的事。心中雖是哦了一聲,但卻低頭不再發問。游龍子這才松了一口氣。 福晉道:“那小子為什麼不明言呢?這不害了人家姑娘麼?” 黑貝勒呵呵大笑道:“這叫做天道好還,報應不爽。” 游龍子黃小龍道:“據小龍窺覷,史錦淪並無意這門親事,是他師父黑水魔尊一力促成。不知這魔頭另外懷有什麼詭謀。” 半仙尼道:“事有輕重本末之分,如今武總督叛志已萌,而聖上卻還蒙在鼓裡,如不趕快設法採取應變措施,恐怕就要來不及了。” 黑貝勒和福晉,聞言更加著急。千頭萬緒,真不知如何才好! 游龍子道:“義父,不知八旗營御林軍共有多少人馬?” 黑貝勒道:“編制是三千人,實際上,每營不足兩百人,再除掉老弱機陣,真正能作戰的,恐怕全部動員起來,也只有一千人馬。” 游龍子道:“這一千人馬,如果用來保護聖上寢宮,還可勉強支撐一些時候。最可慮的,則是大內侍衛中,有一半被武賊心腹黨羽碧眼活佛收買了,而變生肘腋。” 黑貝勒道:“看來,我只有面奏聖上了。” 游龍子道:“義父,慢說你王府周周,已被安置了不少江湖高手,阻止你進宮,即使你見到皇上,他正對武賊言聽計從,十分寵信,未必能夠聽信忠言,弄不好,便有殺身之禍,那時,再要採取有效措施,恐怕來不及了!” 他這麼一說,連福晉也發急起來,說道:“小龍,你看怎麼辦啊?怎麼辦啊?” 游龍子想了一下道:“不知京畿附近有無朝廷忠貞將領?” 黑貝勒道:“有的。駐紮天津的總兵兆惠,他手下有三萬多人馬,是絕對忠於朝廷的而且與本王交誼甚厚。” 游龍子道:“很好,義父最好立即修書一封,交敏弟往天津兆惠將軍處。囑他廿六日藉演習名義,火速馳援京師,如發現訊號藍焰火箭,即發動攻城勤王。 另一方面,義母進入內宮,將嚴重情形密告皇后。由她勒令蔡總管召集可靠心腹衛士,勸告未被碧眼活佛收買的衛士,誓死效忠,但不得走漏風聲。 福晉道:“這事情,明天我就進宮去面見皇后。” 黑貝勒道:“龍兒,我此時心緒已亂,不知作些什麼?” 游龍子道:“義父可與朝中忠烈大臣,如戴震,惠士奇,王引之等取得密切聯繫,不要讓一般文武大臣,受到武賊的蠱惑。” 黑貝勒道:“這個義父知道。” 半仙尼悟緣見游龍子應變措施頗有見地,低喧一聲佛號道:“龍兒,師伯雖是出家人,難道就無替朝廷效力之處嗎?” 游龍子恭身說道:“要勞動師伯主事,可多啦!第一,煩請老人家赴妙峰山一行,吩咐李大哥,大嫂張素貞,公孫鳳,怪書生侯前輩,和麗珠姑娘,明晨一律化裝入城,前往天橋找丐幫北京負責人獨眼神鷹彭孟德。聽候派遣;第二,務祈師伯上妙峰山瑤琴峰一行,將大師伯活神仙的大駕請來。” 半仙尼深知事態緊急,也不停留,袍袖一抖,人已化鶴疾射夜空,瞬息不見。 半仙尼去後,游龍子與黑貝勒待福晉和敏兒各去安眠,兩人復又交換一陣意見,方始回房閉目養神。這裡按下不提。 且說二月二十五日這天。總督府張燈結綵,大辦嫁女喜事。本來,這喜訊的宣布有些突然。如換旁人,定將落得冷冷清清,賀客無幾。 但落在武總督身上,這情景就不同了。 不到一天功夫,這消息早已不脛而走,轟轟烈烈地傳遍了整個北京。 從古到今,人們莫不趨炎拊勢,你越是有錢,有權,有勢,人家越是挖空心思來捧你的場。 武丕顯即是身肩總督要職,自然手綰全國兵符,權傾天下,何況還是弘歷皇帝面前得寵的第一紅人,大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氣勢,賀客自然少不了。 只見總督府前,雕車兢駐,駿馬爭馳,花光滿路,燈彩飄揚,簫鼓喧空,金翠耀日,女客羅綺飄香。百官冠蓋雲集。人如潮湧,酒如浪翻。 再見新娘如金連復生,新郎如潘安再世,賀官們更是贊不絕口,人人都認為這是金玉良緣。 只有少數賀客,保持沉靜,面上浮起 絲詭異的笑容。 這笑容,正跟總督大人所掛著的 樣。毫無歡樂的成份。只是用它來掩飭內心的企圖罷了。 真正,快樂的,恐怕就只有新娘武媚娘一人。 但她卻懷著幾分恐懼,這倒不是她為了行將與新郎發生性行為,恐懼新郎的魯莽。而是她此刻已非處女之身,恐懼新郎突然反目,那可是一件丟人現眼的事。 是以她不時用目光去窺查新郎的情緒。 她不注意到還好,這一暗中留神,可也瞧出了不少蹊蹺。 原來,她此時才發現新郎史錦淪,在洞房中坐立不安,竟不曾有一刻欣賞自己的風姿,心想:“莫非他另有愛人麼?” 武媚娘如非自己也有短處,雖是大喜日子,恐怕也要大發嬌嗔,此刻,她惟有極力忍耐。 因為,當著如許鬧新房的客人,她能說什麼好呢? 但夜漸漸地深了。 人已靜。 洞房內龍鳳花燭,仍然吐著牙牙的火焰。 新郎史錦淪掩上房門,對新娘武媚娘解衣嗒,褪下羅裙,唬的 聲,吹滅燭火。 武媚娘芳心有如小鹿亂撞,暗說:“我還以為當真不解情意,辜負這一刻千金的良宵,原來,你是在我面前假裝正經。……”那知她念猶未落,倏地一 窗外響起 縷蒼勁的口音,道:“錦淪,你出來我有兩句話跟你說。” 聽那聲音,來人竟是黑水魔尊彭嶺。 武媚娘好不掃興。新郎史錦淪微一遲疑,便起身走出新房。 黑水魔彭嶺踱到迴廊盡頭,經他用天視地聽之法搜索,方圓十丈以內,決無第三者,遂壓低嗓子道:“錦淪,你作事怎的不考慮後果?適纔我要不出言阻止,試問你陰莖已被游龍子割掉,如何還能人道?一旦被新娘發現,豈非鬧出事故?” 史錦淪臉上閃過一絲憤恨之色,說道:“我本無意結這門親事,但師父卻不肯放棄,豈能怪我?” 黑水魔尊乾笑一聲說道:“咱們要使本門武功,發揚光大,結納權勢,自然有他的用處。猶其武總督野心勃勃,如果真的叛亂成功,老夫要借用官家力量,將各大門派一律解散,普天之卞,只有黑水魔一派門人弟子……” 史錦淪對這些卻不甚關心,只是說道:“師父,你老人家還有何法?能使徒兒殘缺之身,重享魚水之樂?” 黑水魔尊突然眉宇間浮起一絲詭異之容,說道:“事情並非完全絕望,只是藥物一時難以獲有,如果一旦配齊,煉成‘九天回陽丸’,服下之後,便能彌補你身上的缺憾。” 史錦淪神色一喜,忙道:“不知師父此等藥物,須於何時始可配齊?” 黑水魔尊道:“最快也得一個月之後。” 史錦淪黯然喊道:“看來,我遲早仍將露出真象!” 黑水魔尊道:“蠢東西,想你前些日子化裝成游龍子黃小龍去謀刺弘歷帝。難道你竟不能尋找替身麼?” 史錦淪並非反應遲頓之人,只是一時之間,沒有想到黑水魔尊身為師父,竟打起徒兒老婆的主意來了,心想:“這不是亂倫麼?” 既而一想:“管他的,只要他能傳我絕世武功,和醫好我身體的殘缺部份,我何不答應於他?”逐道:“不知師父可肯為徒兒操勞一番?”黑水魔尊一聲歡笑道:“淪兒,我早想過,這事情不能容旁人插足,說不得只有為師暫時辛苦了!但你決不能在詞色間有絲毫洩露,否則,便是死數,記得麼?” 史錦淪全身一震,心中恨不得一劍將老家夥殺死,但他功力還與師父相差甚遠,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弟子焉能如此不知好歹,師父,洞房之門為你打開,你快些去吧!” 黑水魔尊彭嶺得意地笑了 聲,邁開大步,轉身朝洞房之內行去。接著傳來“砰”的一聲輕響,那是關門的聲音。 史錦淪這時怒火如焚,羞愧欲死,他真恨自己怎會拜這禽獸般的惡魔為師。 然而,他心頭又發奇想,要想看看那位新娘斯情斯景之下,是什麼態度。 立刻繞到洞房後面的窗隙,俯身窺覷。 只見房中一片漆黑,饒他內功深厚,也難探視羅帳,只聞象牙床上,發出一陣細細嬌喘與斷雨殘雲之聲。 史錦淪越聽越不是味道,驀地 一 身後不遠之處的一株花樹上,傳來一聲冷嗤道:“不知羞恥的東西,還好意思在那裡作壁上觀,我看你把男人的臉都丟光了!” 史錦淪面孔一紅,心頭陡泛殺機,但他此時卻又不便出聲,低喝道:“什麼人?” 那聲音低得有如蚊蚋,連他自己都恐怕聽不清晰。 但他卻動作奇快,嗖的一聲,便向那株花樹撲去,同時反手撤出寶劍,一式“披荊斬棘”劃起一溜碧朦朦的劍虹,刺入花樹枝葉之中。 他動作何等快速,認為暗中嘲笑他的人,決難逃毒手,非喪命在他劍下不可。 誰知竟然一劍刺空。嗤笑之聲,忽又自背後傳來。 這人身法之快,竟然超過他師傅的獨門輕功“絕影遁形”。不禁大驚。 要知他此時武功,已列入超絕高手之列,一擊不中,則那人武功的高妙,不言可喻。 這人自己如不能殺之滅口,一旦將此事傳播出去,定將引起軒然大波,心頭一急,霍地轉過身去,只見花陰寂寂,庭宇沉沉,根本就無敵人影子。 史錦淪這種身法,雖是快如電旋,但仍然沒有瞧出那人影子究竟閃避何處。不禁了一聲道:“朋友,今宵乃史某人大喜日子,即使有接待不周之處,也用不著這般惡意戲弄。”詎話聲甫落,身後再度響起一絲冷嗤之聲。 史錦淪霍地轉過身軀,仍無發現,不禁大駭。 他為人極其兇狡,暗念:“爾既仗恃輕功高明,且讓你嘗嘗化血黃蜂針的厲害。 念動,從懷中摸出一具金光閃耀的管子,反手一按繃簧,只聞嚓的一聲的跟著飛出一蓬藍色光影的牛毛細針,籠罩著兩丈方圓的面積,端的霸道絕倫。 化血黃蜂針剛一打出,人也跟著轉過身去。他以為這次定然萬無一失,那曉得仍然心思白費。 但卻把暗中那人激怒了,只聽他冷冷說道:“好一個惡毒的活王八,還不把針筒獻給老夫?” 夫字一落,史錦淪只覺黑影一閃,便感虎口一麻,那支化血黃蜂針筒,立刻被人奪去。 他自然心有未甘,隨後追去。 眨眼之間,便已追出了總督府。 在月色下,他這時才瞧出那人袍袖飄飄白髮飛揚,是一個老頭兒。 那老頭兒不奔郊外,卻筆直朝紫禁城飛奔。 史錦淪被怒火衝昏了頭腦,什麼也沒有考慮,因為今晚師父黑水魔尊代自己入洞房之事,如傳揚江湖,那還了得?必須將老頭殺死滅口。 一個逃, 個追,片刻之後,那老人雙臂 張,便躍上兩丈多的的城牆。 史錦淪既是曾經作過大內侍衛領班,這種地方,他是最熟悉不過,心中暗忖:“這老家夥,也許就是宮廷中的侍衛,如此 想,便不再存戒懼之心,一聲低嘯,人已跟著躍上城頭。 那老頭一上紫禁城城牆,四下一望,見沒有衛士守望。便返身停步相待。 史錦淪追到距老叟丈遠之處,嘿嘿笑道:“朋友,我史某人亦曾經供職大內,豈容你這般戲侮,拿命來。” 那老叟見他左手飛攫,右手劍灑出一片耀眼銀芒。刺向咽喉,似欲將自己置之死地。知他銜恨已深。逐翻腕反扣史錦淪曲尺,化去對方來勢,接著拋肩錯步,躲過那一劍猛惡的招式,冷冷說道:“姓史的,你別不知好歹,我老人家不過憐你老婆被人強佔,一時不憤,你竟要起我老人家命,真是狗咬呂洞賓………” 史錦淪鷹眸一閃,說道:“這是咱們師徒內幕之事,豈容外人干預,老狗,誰叫你窺人陰私,這是你罪有應得。” 說時,又 連劈出三劍,劍劍都是刺向對方致命之處。 白髮銀髯老叟呵呵一笑,道:“小子,你要是還有三分羞,就應該找你那亂倫的師父拼命才是,怎的卻找起老朽來了!” 史錦淪道:“那老鬼我自有殺他之日,但必須先將你收拾掉。” 白髮老人喲呀一聲,後退三步,說道:“小子,你何不想想,假如我不給你留餘地,只要揚聲一喊,驚動督府中人,你還有臉在江湖上立足麼?照說,你應該感謝我才是。” 如換旁人,這事就算揭過,了不起威迫老人不得洩漏此事罷啦! 可是,史錦淪非但不如此,而且殺機愈濃,他認為老人定是武功不如自己,還是一劍殺了乾脆。 因此之故,他手中長劍變得愈為凌厲,將老人整個身形罩入劍幕之內。 史錦淪總以為這老頭不出廿招,定將濺血牆頭。 誰知那老人雖是在劍幕縫隙間穿梭遊起,卻是有驚無險。 任他施展出黑水魔尊及過去所學的飛仙飄渺神劍,都沾不到老人半絲衣角。 這一來,他漸漸感到不安起來而終於凜駭無已。 要曉得,那老人始終未攻出 招半式,如果 旦還手,定然有如石破天驚。 史錦淪想到這裡突然收招,拱手說道:“看來前輩定是位風塵異人,適纔多有得罪之處,望祈海涵。” 老人道:“閣下何前倨而後恭也?” 史錦淪道:“在下具有難言之隱,盼前輩對今宵所見之事,萬勿洩漏,晚輩當感激不淺。” 言罷,長揖到地。 老人方一疏神,史錦淪隱在肘後的劍鋒,驀地暴吐一式“血透重甲”,直刺老人銀髯飄灑的腹部。 這一劍,是史錦淪平生功力之所聚。陡然發難,聲威更見凌厲,狠毒,霸道。 那朦朦的碧光,那森冷的劍氣,那嘶嘶的嘯風,如被他刺著,即使老人是銅打鐵澆,也禁受不住他以“先天玄青罡氣”灌注劍尖的一戮,而落個腹破腸流的慘死。 他是有著百分之百的把握的,因此,當他一劍刺出之後,口裡卻惡毒地罵道:“閻王注定三更死,怎肯留人到五更。” 不要說他臉上那付猙獰之色,有多麼可怖。 但老人,乃是一代奇俠游龍子黃小龍所化裝,深知史錦淪蛇蠍為心,早有戒備,怎會讓他如願。 身形微移,便已脫出對方“血透重甲”那一招。 接著一聲嘿笑,手臂一揮,人皮寶衣上的絕學便已攻出。 史錦淪一擊不中,已夠驚駭,再見老人拍出漫天掌影,繽紛下落,不是一招“手揮七絃”嗎?怎會由老人施展? 因為,普天之下,只有游龍子會這一招。腦海中石火般一閃:“莫非那被文副領班追緝出關的,並非游龍子本人。而是他的身外化身?……” 旋又一想:“對啦!那游龍子化裝術何等神妙,連他化裝成哈紅藥姑娘,雖親生父母白衫教主也認不出,自然是是他無疑。” 史錦淪一想到老人竟是對頭冤家,不禁亡魂喪膽,三十六著,走為上著,便想開溜。 饒他魅影遁形快如輕煙,仍然遲了一瞬,只覺胸前“玄機”“腹結”“丹田”三大要穴,各中 掌,那騰起的身形,因勁力消失,復又墮落牆頭。 白髮老人呵呵一笑,道:“姓史的,你既落入老夫之手,還要逃麼?” 史錦淪手腳雖是動彈不得,但口還能言,恨聲說道:“游龍子,別以為史某不知是你,今宵既落爾手,殺剮任便。” 化裝老人的游龍子揚聲說道:“既知是我,你總該曉得中秋之夕,冒名誣陷,那官司該由你去打吧!” 史錦淪深知多說已是無用,遂由游龍子點了啞穴,將他挾在肋下,去如輕煙,將他送往坤後宮。留下一張字條,然後離去。 一路之上,他感到十分輕鬆,心想:“只要主犯就擒,這冤枉也該洗刷了?” 忽然,他心中思得一條妙計,趕快馳回黑貝勒府裡,匆匆將史錦淪被逮消息,告知福晉,便人書房對鏡化裝一番。 他這番走出王府,已非皓首銀髯,而是一個身穿錦袍的少年。簡直與仙人劍史錦淪一模一樣。 片刻工夫,他又進入了總督府。 雖然總督府奇材異能的黑道高手及侍衛們,多如雲雨,不殊虎穴龍潭,但在他“化影如煙游龍術”的施為下,誰又能看出一點痕跡。 何況這些高手,仗持著這一點,實際上,戒備早已疏懈。 因此,游龍子毫不費力便找到阮香蘭的“翠雲閣”來了。 阮香蘭乃是總督武丕顯第三房姬妾,今年才二十四歲,乃是昔日北京大舞台紅極一時的台柱,為武丕顯量珠聘來,最為得寵。 是以這“翠雲閣”的一切佈置,莫不奢侈堂皇至極。 這時,雖已過了三更天,但閣中仍然燈燭輝煌照耀如同白晝。 他微微一笑飄落九曲回檻,身形才定,便聞背後一聲嬌呼道:“姑老爺,你為何不在新房陪媚娘,來到‘翠雲閣’,不知有何事故?” 說時,隨著香風撲來一條倩影。 游龍子輜頭一看,見是一個娟秀的丫環微笑道:“請姐姐轉稟三姨,說史某求見!” 那丫環向著他詫異地望了 眼,心說:“莫非小兩口鬧蹩扭了麼?欸,洞房初夜便已如此,以後還不知要怎樣?”逐道:“姑翠爺,請你在這裡稍待,婢子這就前去稟……” 稟報的報字尚未出唇,便聞“翠雲閣”上傳來一縷鶯聲道:“小紅,你在跟誰講話?” 游龍子不待小紅回答,便搶著揚聲道:“三姨,是我。” 阮香蘭陡聞來人是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怔得一怔,走出房來,正想問他是誰,驀然間,他發現那錦袍少年,竟是督府嬌客史錦淪,不禁大喜。 要知,這阮香蘭,亦是天生尤物,她雖作了總督大人的三姨太,但物質生活,怎能彌補精神上的空虛?因此,府裡侍衛,有不少作過入幕之賓。就連花花公子武斌,她也一併接納。只是瞞著老頭兒不知罷了! 自從昨日武總督採納了黑腸軍師的妙計,將擄來的長耳酒仙安置“翠雲閣”裡,以免被俠義道救去,囑她用美人計,將這位風塵異人征服。 起先,見他一身樓襤,酒氣醺人,頗為不悅,繼而給東方坤更換衣褲之際,忽然發現這位老人家簡直是天生異稟,入手盈握,不禁渾身都感到酥軟無力,心想:“要是能夠與他一夕交歡,該有多好。”這才殷勤侍候。 誰知酒仙東方坤雖是穴道被製,不能行動,躺在錦榻上任她擺佈,但他畢竟功力深厚,具有修養。絲毫不起慾念,因此阮香蘭,雖使盡渾身解數,卻誘惑不了這長耳灑仙。 偏偏,這時期武總督卻又不來,而府中又忙著辦喜事,一應僕役均有執事,真令她慾火如焚。 史錦淪這一闖來,正如大旱之見雲,好不高興。忙道:“快!引史姑爺上‘翠雲閣’來。” |
第68章 為救酒仙 受盡了風流小劫 測驗神功 竟不惜穴道被點
俏婢小紅嬌應一聲,向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斜一眼,嬌聲說道:“姑老爺,快隨我來。” 錦袍少年呵呵 笑,隨著小紅走上“翠雲閣”。這時,阮香蘭已掀開珠簾俏立門外相候, 見他走近,媚聲說道:“姑老爺,請裏邊坐。”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凝目一望,只見這位北京著名尤物阮香蘭,果然生得肉月停勻,膚色如脂,眉如遠山,眼似秋水,穿著一襲春衫,更襯托的十分冶豔,故意看得有如呆子 般。 阮香蘭目睹少年 付色迷迷的樣兒,忙向旁邊的俏婢 使眼色。 小紅神秘 笑,便出去了,她這才媚聲說道:“姑老爺,今天是你跟媚娘大喜日子,豈不聞洞房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麼?”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仍是不答,色迷迷地望著她。 阮香蘭想不到這少年對自己如此入迷,伸出柔荑在少年肩上輕拍道:“姑爺?你這樣看人家,莫非我臉上長有花麼?” 游龍子道:“三姨臉上豈有花,而且唇上還有蜜!” 阮香蘭本來與他並肩而坐,聞言媚聲道:“我要是唇上有蜜,也是留給你那位泰山大人享受,不會給你的。” 化裝成史錦淪的游龍子,故意伸手將她攬入懷裡,悄聲說道:“三姨,難道我不會偷嘗一次麼?” 阮香蘭既是風塵女人,自是調情聖手,故意將螓首 偏,媚聲說道:“那可不行!” 同時,臀部 陣擺動。 游龍子本來是在做戲,但這軟玉溫香抱滿懷,已令他怦然心動,如何受得了阮香蘭這麼 來,頓時全身血脈噴張,小腹下 物勃起。 他暗叫 聲不好,趕緊收納心神。 可是,懷中的阮香蘭,忽然回過臉來,那嬌紅欲滴的兩片櫻唇,熱情如火地湊了過來,說道:“欸!誰叫你是咱們府上的嬌客呢?嘗就嘗吧?”游龍子還在遲疑,阮香蘭卻已按耐不住了,兩臂 伸,像章龜觸鬚將他頸項陡然抱住,吻了起來。游龍子幾曾經過這等陣仗,只覺雀舌初度,令人魂銷無限。 阮香蘭雙眸內,頓時閃起慾火情焰, 掀羅裙,露出了一身玲瓏剔透的胴體。本來還多隔了一層紅羅,游龍子已經不勝誘惑,經此一來,更覺大腦有點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處? 陡地,阮香蘭拉著他的手,朝那高聳的雙峰按去,口裡說道:“史,你你覺得我與媚娘如何?” 游龍子雖是極力按捺,可是,手掌仍難免發出顫抖,說道:“媚娘如何能與三姨相提並論!” 阮香蘭悄聲在他耳畔說道:“聽說仙人劍史錦淪乃是竊玉偷香的好手,想不到卻這般膽小,告訴你大膽些,那老不死,今兒晚上決不會來到這裡。” 她那裡曉得這人並不是真正的仙人劍史錦淪。 游龍子黃小龍牙齒一咬,他來此目的無非是想前來救人,焉能功虧一簣,道:“三姨,你難道沒有臥室麼?須知,我還要回去與媚娘應個景兒。” 阮香蘭突然咒罵起來,說道:“都是那老不死的做的好事,把一個老叫化硬放在我房中……” 游龍子故意裝做吃醋的樣子道:“是誰?讓我進入屋內,將他一刀殺了!” 說罷,霍地將阮香蘭一推,站了起來,向裡間闖去。瞧著他怒氣沖沖的樣兒,害怕他當真要將那叫化殺掉,則自己明日如何向武總督交差,忙拉著他衣衫懇求道:“小祖宗,你就饒了他吧!咱們這裡另有房間……” 游龍子停步問道:“是什麼叫化子?居然敢睡在總督大人三姨太房裡。” 阮香蘭道:“他就是蒼穹三仙中的長耳酒仙呀!” 游龍子更加怒不可逞,道:“原來是這個老東西,咱們仇深似海,三姨,你就讓我將他殺了,咱們明日遠走高飛吧!” 三姨太聞言喜不自勝,說道:“史!你這話可是當真?” 游龍子道:“當然不會有假。” 他答覆得斬金截鐵。 三姨太阮香蘭道:“你莫非連新結婚的媚娘也不要了麼?” 游龍子答:“這些,我也顧不得了!” 阮香蘭一想,這話也是,逐道:“史,那你就進去下手吧!” 游龍子一掀珠簾,進入房內,大踏步朝長耳酒仙東方坤走去,口裡罵道:“酒鬼,你也有今日,我史錦淪非要報昔日被辱之仇。” 長耳酒仙東方,驀地一驚,他聽得出這聲音正是游龍子黃小龍的,知道是他前來解救自己來了,為了不露破綻,裝得更象一些,故意大罵道:“姓史的小子,我老人家既然落在你手裡,要殺就殺,別再多言!” 游龍子怒哼一聲道:“好啊!那我今宵非點你九陰八脈,讓你受盡諸般痛苦方始死去。” 言罷,一步跨到床前雙手連揮。 阮香蘭只見長耳酒仙面泛淒慘之色,跟著發出一陣呻吟之聲,似乎痛苦不堪。 實則,他被宇內四霸所點穴道,經游龍子全部解去,而且,還塞了一張紙條在他手裡。 長耳酒仙東方知道游龍子此來,定有用意,是以索性裝得逼真一些,暗地一運動,額上汗珠一顆一顆真淌。 游龍子恨聲說道:“酒鬼,這滋味好受吧?” 長耳酒仙鋼牙一銼,道:“我老人家生不能咽汝之肉,死當化作厲鬼前來攫汝之魂,你等著吧!” 游龍子回眸向阮香蘭道:“三姨,這個東西在此多煞風景,何不將他移到外面如何?” 阮香蘭道:“好,就這麼辦吧!” 別看得長耳酒仙東方,那麼高大魁偉身軀,經他一提,如抓小雞般,將他扔了出去,“砰”的一聲,落在另外一個套房裡。 三姨太目賭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這般天生神力,心頭更加愛慕,仰面橫陳榻上,低聲低氣說道:“史,來啊!” 游龍子這一下面臨真刀真槍的場面,可慌了手腳。 就在這時,房中黑影一閃,嘿嘿陰笑一聲道:“騷娘兒,我老人家可看不慣你那股浪勁,還是到陰曹地府去風流吧!” 言畢,在阮香蘭“喉結穴”上點出一指,這一代尤物連哼都沒哼一聲,便已了帳。 游龍子黃小龍嘆息一聲道:“長耳哥哥,你這是何苦?武賊雖雲可殺,但他府中姬妾何罪?……” 長耳酒仙東方道:“小子,你捨不得是麼?非是我手狠心辣,咱們今晚之事,只消這女人道出真情,那些老狐狸還有猜不出來的麼?那時,你要想繼續偽裝已不可能。” 游龍子道:“長耳哥哥,這事我不同你爭論啦!你的朱紅大葫蘆,我放在黑貝勒裕榮王爺書房之內。我已給你裝滿了一葫蘆紅葡萄酒,快點回去吧,活神仙半仙尼兩位師伯已在那兒等著你敘舊啦!” 長耳酒仙東方坤歡聲說道:“果然是我的好兄弟,這番隆情厚渲,等我巽日給你多作幾次媒人報答吧!” 吧字一落,人已穿窗飛去。 游龍子向著牙床上阮香蘭的艷屍,瞥了一眼,沉聲嘆一聲離去,心說:“這都是我害了你 ” 他走出“翠雲閣”,忽見俏婢小紅陡地現身呼道:“黃少俠,你如此一走,叫小婢何以善後?” 游龍子駭了一跳,見是小紅,不由眉頭 皺,道:“這樣吧,我把你送到黑貝勒府去可好?” 小紅道:“只要是少俠安排的,水裡火裡,婢子都衷心願去。” 游龍子不再講話,正要挾著小紅飛出總督府去,忽然暗影中傳來一聲佛號。“酒仙已救走麼?” 游龍子道:“剛走不久,師伯,請你把小紅帶回貝勒府去,我還要繼續隱匿府中作為內應,切請老人家主持是幸。” 半仙尼姑緣微一含首,立將俏婢小紅帶走起走如飛而去。 游龍子黃小龍這才間轉從前的新房。 適時,黑水魔尊正從洞房中出來,衣衫不整,面泛微笑道:“錦淪,還不進去。” 游龍子深恐老魔聽出自己的聲音,沒有答腔, 閃而入。 黑水魔尊,以為錦淪在生氣,哼了 聲,便匆匆回歸客房去了。 游龍子悄無聲息地脫去衣履,進入羅帳,與武媚娘並頭而眠。 這時,屋內雖是黑沉沉的,但游龍子目力何等銳利,只見床上躺著的媚娘,全身赤裸,香鼾習習,睡得異常酣甜。 想是適纔經老魔一番大砍大殺,疲累所致,逐閉起眼暇假寐。 但他想到自己與仇人之女,共枕而眠,一時之間仇焰恨火燃燒心頭。 他這時,只消伸出一個小指,便可將媚娘殺害,但他怎能傷 個毫無抵抗的弱女子。何況,她還是被新婚丈夫出賣,被黑水魔尊所污辱,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 最蹩扭的是:自己還要偽裝史錦淪作為媚娘的丈夫。 他知道弘歷帝此時還蒙在鼓裡,雖說自己對應變已有緊急措施,但究竟時間太傖促了,一切進行還不知道順利否,即使順利,實力尚相差懸殊,萬 有變,則今宵掃平叛亂之事,尚十分艱巨。 常言道小忍則亂大謀,他要埋伏在敵人心臟,以便必要時作擒賊擒王的打算。 因此,他必須小心客串一天媚娘的丈夫,以免露出馬腳。 他躺在紅羅帳內,想這思那,如何還能成眠。 過了不久,遠遠傳來金雞報曉之聲,武媚娘卻於此時醒轉,睜開惺忪睡眼,望著他低聲笑道:“史,你也醒來了麼?”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道:“我也是剛才醒來,看你睡得那麼香甜,心裡真覺幸福極了!” 媚娘含有深意地一笑道:“淪哥,你不覺有什麼遺憾麼?”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道:“得娶總督大人千金為妻,即使有遺憾,我也下放在心,媚娘,你真溫柔。” 他這話,答得含糊極了,武媚娘仍無法捉摸這新婚的丈夫是否對自己已非處女之身,而有所不滿?不過,他此刻態度卻是十分保守,心想“他只要不挑剔,我就放了心。” 她想到這裡,便又縱體投懷,在丈夫耳畔軟語低呼。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昨夕在經過阮香蘭的 番逢場作戲,已知自己血氣方剛,難禁異性強烈的挑逗,立即暗自警惕。 但他卻又不能表示冷淡,因此,他只有機警地伸出雙手,將媚娘摟著,在她額邊輕輕 吻,說道:“媚娘,我真的喜歡你啦,不知你對我這位江湖人物是否喜歡?” 武媚娘道:“我當然喜歡,要不然即使爸同意這門親事,也是沒有用的。”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道:“媚娘你喜歡我什麼呢?” 武媚娘放浪地格格一笑,道:“我當然覺得你必有可愛之處! 一”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這時只覺 股蘭麝香味和少婦內體的芬芳,撲鼻而來,他可無法遏止生理上的變化,暗叫 聲要糟一下,卻已勃起 物。 武媚娘感覺何等靈敏,伸手 探,便巳握入掌中,故意詫聲問道:“淪哥,你們這些武林人物,怎麼連跟妻子睡覺,也要帶著武器?讓我跟你解除武裝吧!”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此時正在天人交戰,那裡還聽清媚娘的話,吶吶說道:“媚娘,那是最古老的配備,別惹它,威力可強大得很?” 說時,便欲摔脫。 武媚娘格格 聲浪笑,道:“我爸既是將軍,我見過的武器可小少,可還沒見過這宗事物,看來不屬於十八般兵器了!”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真拿武媚娘無法,應付道:“是的,那是前古仙兵如意棒啊!” 媚娘格格大笑;真笑得全身花磕亂顫,說道:“好個古老的武器,給你安上這新鮮的名詞,我倒還要領教一番,看他是否完全如意?” 化裝成史錦淪的游龍子,想不到事態如此嚴重,眼看曙色已臨,只得採取拖延政策,說道:“媚娘,你看天都亮了……” 他說到這裡,輕咬著媚娘耳朵,道:“今晚上,我定然讓它效忠於你就是。” 媚娘雖是有點掃興,但她卻也不便在初婚的丈夫面前,表現太過火,說道:“哼!今晚上麼!我可要閉關自守,讓你難越雷池 步。” 兩人在溫暖如春的被窩中,說說笑笑,便已大色大明。 媚娘得此多情夫婿,心中好不愉快,兜得他不象才入洞房時那般冷漠。 正當新郎拿起黛筆,為媚娘對著菱茌書眉之際。 驀地 人語喧嘩,不時傳來凌亂的腳步奔跑聲,媚娘甚覺奇怪,喚道:“平兒!” 嬌呼方罷,一條紅影攀簾而入,說道:“姑娘,什麼事?” 媚娘道:“府裡發生了什麼事故?……” 平兒道:“稟姑娘,三姨死啦!而且小紅也失了蹤!” 媚娘道:“這事老爺知道麼?” 平兒道:“老爺正在前面大廳上大發雷霆,聽說還逃走了個什麼長耳酒仙!” 媚娘道:“別的事沒有發生麼?” 平兒搖頭,媚娘似又想起一事,問道:“你可聽說三姨是怎樣死的?” 平兒道:“我看見啦,身上什麼傷痕都沒有,聽大喇嘛說:‘是被那個酒鬼逃走時,以獨門手法點了三姨的死穴。” 正說到這裡,新房“溢香院”外,傳來步履之聲,有人叩門呼道:“新姑爺,總督大人在議事廳上有請。”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立即放下眉筆,向媚娘道:“既是岳父大人傳喚於我,咱們何不同時前往?聆聽三姨的死因。” 媚娘巴不得他有此提議,忙道:“好的,等我換一件衣裙吧!” 武媚娘經過一番修飾,這一添上華麗的衣裙,更加顯得風流冶豔,挽著丈夫臂膀,環佩叮鐺地地朝著議事廳而來。 兩人甫一進廳,便引起群魔羨慕的眼光,心說:“這一對小夫妻,真可說是珠聯壁合。” 武媚娘隨著新郎向父親請安後落坐一旁,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目光一瞥,只見大廳上已無黑水魔尊在坐,知悉返回保定白石堡去了,卻故意問題道:“稟岳父,家師往那裡去了?” 總督武丕顯,目賭愛女容顏煥發,喜上眉梢,心懷頗慰,笑說道:“令師剛離府不久,托我轉告你暫時隨我左右。也不用迴轉保定去了!”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適纔聽平兒說,作晚‘翠雲樓’出了事,真的麼?” 武總督還未啟口,一旁的黑腸軍師辛敬安道:“是的,不知姑爺作何得看法?”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可惜在下沒有踏勘現場。否則,定能看出 些蹊蹺。” 武總督道:“賢婿,也不用踏勘了,左右不過是被那臭叫化自行解去武功,臨走前,把香蘭殺死而擄去小紅。”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道:“不知那酒鬼是何人點中的穴道?” 黑腸軍師辛敬道:“自然是咱們府裡亨有盛名的宇內四友了!”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道:“你們也太過相信於人,試想以蒼穹二仙這類人物的武功,即使他當時穴道受製,時間久了,就不能運功解穴麼?” 本來武總督和黑腸軍師已有這種想法,這一聽他明白指出毛病在這裡,更加信了,都不禁朝宇內四霸們面上望去,眼裡或多或少總不免含有幾分怪責之意。 宇內四霸如何受得了,尤其蛇叟陸遊最是暴燥,向著新郎瞪了一眼,說道:“嘿嘿!敝兄弟武功雖不及令師深厚,但也未不預慮及此,數十年來就無一人在咱們兄弟手下能自解穴道,不是咱們吹牛,即使是令師,嘿嘿,恐怕也得承認。” 換句話說,即是武功高如黑水魔尊。一旦穴道為其所製,也將不能運功自解。 他說的本來的事實,否則,以長耳酒仙之一身武學,何以在經過一日一夜之長,突自能將受製穴道解開。 然而,游龍子卻另有打算。冷笑道:“四位前輩也太看輕家師,而自我標榜,常言道‘誇者不實,浮者不足。’晚輩雖追隨家師日淺,倒要試試前輩的獨門手法。” 這何異當面叫陣。 四霸頓時四張臉全部變得鐵青,顯然已達相當激怒的了!跟著發出一片嘿嘿陰笑。 但因格于史錦淪乃是督府大人的乘龍快婿,雖是陰笑,而不便有所表示。 可是,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新近已將“上玄謁諦神功”練達九成。他很想試試究竟有多大威力,毫不放鬆,寒著俊臉,道:“事實勝於雄辯,前輩難道不屑出手?” 說罷,跨入廳中淵停獄峙般站立,大有英雄氣概。武媚娘一聲嬌呼:“淪哥,人都逃了,你還爭這些閒氣幹嗎?” 蓮步輕移,便要上前來拉他。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一抖錦袍袍袖道:“這些事,女人是不懂的。”仍然微笑站著動也不動,生象他真有這份把握。 這一來,連宇內四霸的信心,也被他倔強的態度動搖了。 總督武丕顯坐在虎皮太師椅上拈鬚微笑,也以這英雄般的少年為榮,咳嗽一聲說道:“這樣吧,反正咱們都是自己人,為了證實長耳酒鬼殺人逃逸,是被外人侵入或系自行解穴,獲得結論起見,小婿既是自願受苦,四位不妨以同樣手法輕重點之,如其不能解開時,再請諸位出手解開穴道如何?” 宇內四霸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便由摘星手索敘五出手, 連在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身上,點了四處穴道。 眾人只見少年一聲呻吟,跌坐地上,面上隱隱現出汗珠。 武媚娘自是心痛,只差沒有流淚,忙走上前去,摸出毛巾,準備替他擦汗水。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義苦於不能說話。見狀大恐,因為這一來,他臉上所塗藥物,便將失去,而原形畢露,心說:“完了!這一下弄巧反拙。”幸虧黑腸軍師心細,看出少年驚恐之狀,只道是他在運勁解穴,不能遭遇外來干擾,忙奔上去道:“姑娘,你是怎麼著?人家正在運功,你要他走火入魔,成一個殘廢丈夫麼?” 武媚娘方始把羅巾揣起,游龍子不由吐了 口長氣,心說:“好險!” 經過這事後,武總督命眾人閃開, 律不得干擾。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這才放心大膽,按照人皮寶衣上自行解穴法門,向摘星手所點四處穴道,引導玄功不斷衝去。 頓飯功夫,他的穴道,便已 解去。 朗笑一聲,站立起來,拱手說道:“好厲害的斬脈截穴手法。” 他雖然穴道自行運功解去,臉上卻現出一片蒼白之色,眾人都知道他耗去真力太多之故。 武總督忙吩咐愛女將女婿扶入靜室,運功調攝,不得打擾,他心中也暗自高興招贅了這麼一位武功高深的女婿,廳中諸人,更不驚歎新姑爺的武功與人才。 而武媚娘呢,卻嬌聲:“淪哥!你這是何故!” 說罷,便扶著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出廳而去。 |
第69章 使反間 四霸離督府 運奇謀 皇后揭陰謀
武媚娘扶著面色蒼白的新婚丈夫,去靜室調養,臨行前狠狠地盯了四個老人一眼,方始離開大廳。 她這一眼,當然是嗔怪這批老家夥太不知趣。 宇內四霸,本來就是草莽豪桀,我行我素, 生暗嗚叱吒,受不得半分委屈。 加以蛇叟陸遊,適纔不該把話說得太滿,如今,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既在眾目睽睽之下,以 種絕世神功,當場震開被點穴道,四霸在極端驚駭之餘,試問還有何顏在北京呆下去。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對自己的武功失去信心,黯然嘆息 聲,從坐位上站起來,由摘星手索敘五代表著向總督大人拱手為禮道:“咱們埋首深山,得大人寵召,正以托附驥尾,共謀霸業,並雪蒼穹三仙昔年銼敗之恥為榮。” 他語此一頓之後,苦笑道:“大人雖是求賢若渴,其如咱們學藝不精,辜負大人一片厚望,致使到手的長耳酒鬼又復逸去……” 總督武丕顯搖手阻止道:“四友不必再提,反正人已逃逸,追究亦無用處。”摘星手索敘五道:“常言道:‘宰相肚內可撐船。’大人雖是胸襟博大,但歸結起來,咱們得負責大部份責任 ” 黑腸軍師辛敬安乾笑 聲,插言道:“這只能怪學生對武功是門外漢,是以不虞該人犯會自行運功解穴逃走,而使三姨太慘死,小紅被俘。” 言下之意,是說自己如非過信四霸點穴,也不會有此失,三言兩語便把過失全推卸給宇內四霸。 武總督見雙方互相諉過,豈容在今天舉事的日子裡,內部發生摩擦,他不愧是 代梟雄之材,哈哈笑道:“宇內四友和辛軍師都不必引咎自責,史要咱們大事告成,料想 個長耳灑仙,濟得甚事,遲早都是咱們甕中之鱉而已!” 黑腸軍師辛敬安倒是服從得緊,一句不吭,但宇內四霸中的蛇叟陸遊,數他最是暴燥而又氣量狹小,說什麼也不肯留下,且道:“大人的美意,老朽們是心領了!非是咱們堅欲求去,實則老朽們留下,文不能運籌帷幄及得辛軍師,武不能技冠群倫,與史少俠媲美。襤芋充數,徒貽戀棧之譏。” 說罷,四人揚長走出大廳離府而去。 長川秀士諸葛青,正欲追去,黑腸軍師辛敬安喝止道:“四友去意已堅,留下徙招不快!諸位還是趕快各按預定事務去準備吧!” 廳中立即人影紛紛朝外走去,剎那之間,僅剩下辛軍師和武總督兩人。 武丕顯向辛敬安囑咐幾句,便自走了,由辛軍師召來管家將死者掩埋,“翠雲閣”撥給新姑爺居住。 他自己卻調兵遣將,為晚間的圖謀作一切的安排,並與一批奸臣們頻頻接觸。 那美麗的夢想,把這位野心家頭腦衝昏了,竟沒有作失敗的打算。 因為,滿朝文武誰也不是他的對手,那八旗禦營軍,簡直不堪一擊,他要在今宵子時正位,黃袍加身,改國號曰‘天’。從此,他武丕顯便是大天朝的開國之君。 於是,他又想到應該冊立誰人為後?在他的姬妾之中,本來以阮香蘭最為得寵,不幸她卻在舉事前夕玉殞香消。竟這般紅顏薄命,想來想去,他忽然想起黑貝勒裕榮王爺,有一個獨生愛女,雖是不施脂粉,經常作男孩子打扮,但若換女裝,必然是北京城第一美人,他決心娶她為後。惟一遺憾,便是他那寶貝兒子花花公子武斌,太不爭氣了,在如此大事中,他竟跟平日一樣,跟女人們鬼混去了,一點也不替他分憂,何況他鼻子被削,雙耳近又宣告分家,這樣怎能冊立為東宮太子? 他嘆息一聲:“算了吧!” 接著,他又想到女兒媚娘,媚娘倒是可人的,而女婿史錦淪更是一表人材,武功出眾,往昔又曾領袖過大內侍衛。 心說:“女婿可當半子,我何不效法堯帝,異日歸天之後,將天下傳給他,讓後世歌功頒德。” 他在一陣胡思亂想之後,回到房裡,將很早以前就秘密裝妥的九龍捧日大黃袍,穿在身上,戴上皇冠,對鏡一照,果然顯得自己較弘歷更為威風。 於是,他又在黃袍外面,加上一件紫蟒,再卸去皇冠,小心地放在特製的匣子裡,他這是預備即帝位時用的。 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響,心頭一緊張,那匣子沒有放穩,便掉下地來,把皇冠上那粒明珠震掉了,頓時感到預兆不祥。 正當他慌忙而狠狽地,彎腰去拾那粒從皇冠上掉下的明珠之際,黑腸軍師辛敬安,一攀簾幔,象幽靈般走了進來,武總督甚是不悅,心說:“你這般鬼鬼祟祟幹什麼。趕明兒接位之後,首先就斬了你這只老狐狸。” 他心中雖是在想,但卻背向著黑腸軍師,平靜地問道:“辛軍師,有事麼?” 黑腸軍師辛敬安道:“稟大人,現已初更,一切安排就緒,只等大人移駕入宮。” 武總督說“哦”了一聲說道:“時間真的到了,我以為還早呢?” 他驀地覺得自己的生命異常重要起來,必須有一個武功深湛的心腹,隨侍身邊,因此想到女婿史錦淪了。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名雖在靜室運功調養,其實,他曾經秘密外出,與黑貝勒裕榮王爺,以及蒼穹三仙有過接觸,知道一切佈置均頗為理想,而且這時,丐幫幫主小銅神和黑妙手長老,也都來了北京,尤其調集了一千多名叫化,在紫禁城附近埋伏,這可阻過一陣九門提督的兵馬,遂放心地仍然回到那間秘室,真是神鬼不知。 可是,他雖回歸靜室,卻仍然不肯開門出去。 原來,新娘子武媚娘端了一把椅子倚門而坐,他要是出去,就難免要被糾纏,因而打定主意乾耗。 他算定奸賊武總督不久就會派人來請,是以一點不慌。 果然才一入夜,總督武丕顯身邊的僕人便來請新姑爺了! 武媚娘阻止道:“且慢,讓我敲門看他行功完畢也未?” 遂拔下風頭金釵,在靜室門上,連敲三個。 那僕廝心想:“如此細微的聲音,屋中人如何能夠聽得到?……” 意念未落,卻見房門咿呀一聲拉了開來,問道:“誰?” 新娘武媚娘道:“淪哥。是我呀!” 說話間,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已探出頭來。 武媚娘撲了過去,投入懷中,嬌聲問道:“淪哥,你精神恢復了麼?” “恢復了!”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道:“這宇內四霸的斬穴截脈手法,果真厲害無比,竟足足花費了我三個時辰。媚娘,晚上我會報答你的。” 武媚娘聞言,不由心花朵朵開放?覺得這半天的枯守,已獲代價,但卻嬌嗔道:“不來啦!你這 養好精神,晚上我可吃不消,你不想想,昨兒晚上,差點要了奴家的命!……” 提起昨晚,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不由嘆息一聲。 武媚娘自是聽得奇怪起來,問道:“淪哥,好端端的,為什麼嘆起氣來 ” 她說到這裡,輕咬著夫婿耳朵道:“親愛的,我早就知道啦!”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霍然大驚,心想:“莫非這妞兒已穿了我的秘密,那可不妙!”他這時惟有殺以滅口一途。 但他為人一向機警,沉著,面上仍絲毫不露聲色,悄聲笑問:“媚娘,你知道什麼?” 武媚娘瞟了他一個媚眼,道:“你當我是傻子……”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星眸內已掠過一縷殺機,正要動手,媚娘嬌媚的聲音又在耳邊輕輕響起:“……我早就聽說你是 個花業老手……” 話聲未落,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忍不住一陣哈哈狂笑道:“我的小寶貝,原來你說的是這個。欸……” 他說這話時,忽發現那僕人仍筆挺站立在那裡候他覆命。他心中雖想,向這仇人之女調侃 番,但卻不好出口,是以剎住話鋒住口不言。 不料武媚娘倏地從香囊內,摸出一疊畫片,為數怕不止二十餘張之多,向他而前一幌:“你以為我不知道麼?你們男人呀,就喜歡這個調調兒……”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不由好奇心起,掌影一翻,一把奪了過來,在燈光之下一看,頓時面紅耳赤。 原來那二十餘張全是彩色的春宮畫片,每張都是男女兩性在發生性關係時,所採取的動作和姿式。 他一連看了數張,簡直不堪入目,心想:“難怪這一家人,如斯淫亂!”他本來對於昨夕黑水魔尊亂倫一事,替媚娘難過,現在連這一絲同情心,也化歸無何有之鄉,哈哈笑道:“妙極!妙極……” 武媚娘得意非凡,認為今番遇上了志同道合的對手,她這時已無羞恥之心,低聲說道:“淪哥,祝你今宵早些歸來,小妹會與你衷心合作的,看我會與你過去的情人遜色多少!” 說時, 雙水汪汪的眸子凝注於他面上。 他這時心中有一種厭惡,和幸災樂禍的感覺,忖道:“武氏父子淫人妻女,而今妻女淫人,大道好還,報施不爽。”不禁發出 陣朗朗笑聲。 武媚娘還真以為他樂昏了,一粉拳擂在夫婿的胸脯上道:“別得意太早,合不合作,還得瞧我當時的情緒呢?”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將那疊春官畫片,向懷里 揣,返身就走。 他本想把這東西拿去燒燬,以免流到世間,敗壞了我國的淳樸風俗。 不想他因事情繁忙, 時忘記,竟給他後來惹下無窮禍患,甚至夫妻反目,按下不提。 且說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隨著武總督等人前往清宮,謀王篡位。 雖然,他身畔儀帶了自己和八個遴選出來的高手,但城內已實施戒嚴,到處都有叛賊麾下軍隊,從城裡通過,扼守住交通要隘,同時,他發現丐幫徒眾,化整為零,四處隱伏。 這些,他都不放在心上,重要的是,這八個侍衛高手,究竟是何出身?他必須澈底明暸,不要在緊急關頭,一個應付不當,導致滿盤皆輸,那可是 件劃不來的事。 經盤問結果,深知這八人竟是南荒人屠門下的八大追魂。隱伏武總督府裡,已達三年之久,平時,決不與外間武林人物見面。 那南荒人屠,因為從不涉足中原,其武功究竟如何?一直是個謎。 不過,經游龍子暗地觀察,這八人均肩負獨腳銅人重達兩百多斤的外門兵器,其外門玄功,自然不可輕視,不禁為自己安排在皇宮內的人手而感到憂慮。 須臾之間,便已抵達奉天門。 奉天門,乃百官入朝,引奉之地,平常早朝時,冠蓋雲集,紫綬,朱衣,炫耀眼目,弘歷帝高踞堂陛,威義赫奕,另有一番景象,但此時,卻是冷清清,不見一人。 其實,庶廊之下,早巳佈置了無數叛賊兵將。 誰說不是,只聞 聲低呼:“微臣郎洪勳參見陛下。” 下字一落,從暗影出中現出一個身頂盔貫甲的將軍,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 看,正是現任九門提督的郎大人。奸賊武丕顯臉上掠過一絲喜色,心說:“此人不愧是我的忠實臣僕。”袍袖 揮道:“際此非常時期,不宜多禮,起來。” 郎洪勳單膝 挺,立即畢挺地站立一側,應了聲:“是。” 奸賊武丕顯道:“這裡布署了多少人馬?” “ 千。” “整座紫禁城呢?” “ 萬。” “那包圍御林軍八旗營的人馬呢?” “五千。” “出動維持市區治安的呢?” “五千。” 奸賊武丕顯頗為滿意,額首道:“佈置得還不錯,不過,你不能老是死守在這裡,千萬注意兆惠將軍和駐守飛狐口的傳恆將軍。 還有黑貝勒裕榮府,應派 支軍隊看守,不准任何人出入,但所有兵丁亦不得進入府內干擾,違則處死。這些,記得嗎?” 九門提督郎洪勳恭敬地應了 聲,立一旁。 化裝史錦淪的游龍子諷笑道:“恭喜郎大人,轉瞬之間,便將成為開國元勛了。” 郎提督得意忘形地說道:“卑職無論如何,也難與少俠這位現成附馬爺相提並論。” 游龍子還想刻薄兩句,武總督道:“賢婿,你不用聽他發話了,別耽誤時間,咱們去辦理正事吧!” 說話間,一行十人已穿過“奉天門”,進入“太極殿”。 這“太極殿”,乃是每逢朔望之期,皇帝坐而視朝之處。 大內侍衛領班碧眼活佛已率領五十名一級侍衛,鵠候殿前,合什敬禮。 奸賊武丕顯眉峰一剔,道:“就是這些人麼?” 碧眼活佛道:“是的。” “那你將其餘之人如何處理?” 碧眼活佛道:“稟大人,這裡天威咫尺,焉能公然煽動叛變,一旦事機不密,貽禍匪淺,那沒有把握的一半,卑職故意找碴,罰他們禁足一日,已在大門口佈置警衛,料想他們不敢妄越雷池一步。 待大事告成,他們也只有遷就現實,為陛下效忠了!” 奸賊武丕顯點頭道:“好主意,果然是江湖人物,做事極為圓滑,你將他們帶去佈置於‘紫宸殿’外。我立刻就到。” 侍衛領班碧眼活佛應喏一聲,帶著業已叛變的侍衛,直逼弘歷帝寢宮 一紫宸殿而去。 奸賊武丕顯雖是一代梟雄,圖謀清朝天下,已非一日,有著嚴密布署,但這等叛逆之事,畢竟心中忐忑難安,才過“文華殿”,忽見一條黑影,從廊簷撲下,不禁驚叫一聲,駭得倒退三步。 誰知定睛一看,卻原來是一只貓,這才籲了一聲,道:“這畜牲太可惡,居然擅闖禁宮,千手追魂秦光弼,給我立即將那只野貓以暗器射死。” 千手追魂應喏一聲,手臂一揮,朝那只逃向“太和殿”的黑貓,搓出一柄飛刀,只聲咪嗚一聲慘嗶,便已了帳。 游龍子嘆惜一聲:“可憐的黑貓,你惹了誰來?別難過,少刻我會替你復仇的。” 奸賊武丕顯冷笑道:“從今以後,順我者生,逆我者死。”儼然一代暴主。 他連那只無辜慘死的野貓,看也不看,便直穿“太和殿”,轉過“武英殿”。 然後由“倚瀾堂”東走,過“九龍亭”,而達“紫宸殿”弘歷帝的寢宮,就毗連著紫宸殿的,稱為“乾清宮”。 是夜。 月麗中天。 星光熠耀。 花蕊飄香, 簫管悠揚。 “乾清宮”主人 弘歷帝,正批看桌上奏摺,驀地 皇后率領十餘宮妃及二十餘名侍衛,來到“乾清宮”內,佈置,侍立一側。 弘歷帝甚感驚疑,眉頭一縐道:“卿深夜來此,莫非後宮之內出了事麼?” 皇后奏道:“臣妾治理後宮,事無大小,莫有不秉公處理,尤其親賢遠妄,雖有佳麗三千,但三千人同一心,賢於姐妹,親如手足,何變故之有?” 弘歷帝放下批好的奏摺,呵呵笑道:“那麼,卿等是來找朕玩樂的了!” 皇后面容一肅,道:“變生肘腋,立刻就有破家亡國之禍,臣妾等焉能還有這等心緒!” 弘歷帝幾乎不相信自己耳朵,霍地從龍椅上站起身來,厲聲問道:“卿剛才說什麼?”顯然他已有怒意。 皇后俯伏奏道:“總督武丕顯,已公然反叛,立刻便要進宮來搜殺陛下,奪取清朝江山。” 弘歷帝怒容滿面,徒自不信道:“胡說!想朕對他不次拔躍,恩施浩蕩,如今位極人臣,感激尚不暇,焉能叛亂?” 弘歷帝個性剛強,以為自己所賞識的人,定會效忠自己,決不可能發生叛亂的行為。 那知這時,“乾清宮”外,已傳來喧嘩吆喝之聲。 皇后苦笑一聲,說道:“陛下如果不信,何不登上‘齊雲樓’一觀究竟。” 這“齊雲樓”就在“乾清宮”中央,樓高百尺,可以俯眺紫禁城縱橫四十裡面積的宮殿樓閣。 弘歷帝亦是一代英明之君,只以誤用匪人而生叛亂,他這時已經感到事態嚴重,說道:“好吧!”遂在太監宮娥及十個心腹侍衛簇擁中,登上了“齊雲樓”。 他這裡剛剛上樓,只見“九龍亭”那出現了十條黑影,直向“乾清宮”而來。 在溶溶月色中,弘歷帝已看清那一行為首之人,紫袍金霄,正是總督武丕顯。 他啞然笑道:“愛卿,你們這不是活見鬼麼?憑他十個人,就造起反來了嗎?” 皇后低聲奏道:“陛下如若不信,看事情發展好了!” 說話中,那一行人已來到“乾清宮”大門外,因見宮門緊閉,總督武丕顯揚聲喚道:“快開門,本督有重要機密大事,面見聖上。”只聽樓下的一個侍衛:“哦!原來是總督武大人,既然有事要面見聖上,請按往例,令隨從退回‘九龍亭’,大人再進宮中來好了!” 武總督哼了一聲,低叱道:“答話者是誰?” “特級侍衛五龍手金鋒。” 弘歷帝暗道:“這五龍手金鋒,倒真是一個不畏權勢的鐵錚錚漢子。” 他念猶未落,復聽武總督冷笑一聲道:“這些人乃是本督帶往面見聖上的。” 五龍手金鋒道:“根據步履聲判斷,除大人外,餘者全系江湖高手,如斯品流複雜,即使有著天大的事,亦應: 一、大人入宮畫見聖上奏稟。 二、明晨早朝時,大人帶往奉天殿面見聖上。” 武總督暗自心驚,不禁大怒,喝道:“金鋒,爾好大膽,竟敢指揮起本大人來了!莫非不要腦袋了麼?” 五龍手金鋒道:“卑職不敢!” “既然不敢,還不把宮門打開麼?” 五龍手金鋒想了一陣道:“不行,寧願你明天把我的腦袋割去,但今宵也不許把這些江湖人物放了進來。” 武總督不由一怔,卻聽巧手追魂朱達志嘿嘿笑道:“好個狐假虎威的五龍手金鋒,竟敢公然抗命,眾兄弟,咱們就替大人先斬後奏吧!” 吧字一落,南荒人屠門下的八追魂紛紛騰身宮牆。 弘歷帝見事態嚴重,龍顏大怒,喝道:“武丕顯,爾寅夜帶領江湖人物強迫入宮見朕,究有何重要之事,快說!” 總督武丕顯不圖弘歷帝並未在寢宮,竟在“齊雲樓”上,暗想:“該不會是事機洩露吧!”忙道:“臣因為這八人武藝非凡……” 他忽然靈機一動,續道:“……特向聖上保薦,以逮捕謀刺皇上的逃犯游龍子!” 弘歷帝尚未作答,身旁的皇后卻朗聲說道:“武大人,我想這倒不必了!” 總督武丕顯越發疑雲滿腹,道:“臣不知皇后此語何意?” 皇后道:“很簡單,關於中秋之夕謀刺皇上的一切要犯,均已就逮,只差主謀者了!” 武總督更是一頭露水,連弘歷帝也感到十分驚詫,以為皇后在故意說笑。 這奸賊微一沉呻,揚聲說道:“微臣啟奏皇后,該案從犯霹靂掌李志虎及其家屬,雖經逮捕下在天牢,卻在月前,被游龍子劫去,想是皇后遺忘了。” 皇后冷笑一聲道:“武丕顯,本後何會遺忘,只是……爾身為大臣,竟不知緩急輕重,試問此等瑣事,何用寅夜而見聖上,還不退去。” 武總督至此語塞。 他微一遲疑,心想:“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今既已準備妥當,諒區區 座‘乾清宮’還怕攻不下麼?”遂仰天狂笑道:“如此說來,聖上與皇后定系聽了流言,見疑於臣,微臣願自刎以明志 一” 言罷,嗖的一聲,撤出腰間佩劍,作了自刎的姿勢。 弘歷帝方要喝止,皇后俏語道:“陛下,他不會自殺的,只不過想取信於你,以遂其更願陰謀,賤妾敢擔保,如武總督果真自刎,賤妾願自裁‘齊雲樓’頭。” 這一來,連弘歷帝也覺大有蹊蹺,暫時保持沉默。 |
第70章 露叛跡 乾清宮遭困 擒賊首 武丕顯正法
武總督見“齊雲樓”上,久久沒有反應,知道苦肉計復告失敗,冷笑一聲,道:“常言道:良禽擇木而棲,大臣擇主而事,又道是: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象陛下這般多疑善忌,怎可以治理天下,是則陛下左右定有小人存在,微臣今宵必須肅清君側,失義之處,臣當另行引疚隱退。” 皇后低低聲道:“如何?這斯猙獰面目露出了吧!” 語聲未落,只見武總督手一揮,八個勁裝漢子從宮牆上撤下獨腳銅人躍下牆頭,便來奪門。 五龍手金鋒怒喝一聲道:“武賊,你想造反麼?” 立率十餘侍衛拔出兵刃,展開猛烈的博鬥。 弘歷帝目睹武賊叛跡已露,深悔剛愎用人不當,不由勃然震怒,喝道:“傳大內侍衛碧眼活佛!” 語聲甫落,只見碧眼活佛從暗影中一躍而出,躬身說道:“小僧在此。” 弘歷用手一指武總督道:“給我把叛賊抓起來。” 碧眼活佛方感遲疑,武總督壓低聲音道:“大師你就照辦吧!只要咱們能詐開宮門,放進大批高手攻進‘乾清宮’內,不就大事成功了麼?”碧眼活佛這才宏聲說道:“遵旨。” 一躍上前,伸手便抓著武總督紫袍,舉了起來,揚聲呼道:“叛賊已經擒獲,快打開宮門。” 弘歷帝道:“這喇嘛身手果然俐落!” 皇后道:“這又是詭計,快命侍衛不要開門。” 弘歷帝道:“卿如此多疑,怎能治理天下!” 皇后見事機迫切,也不答話,忙下令道:“宮門不准打開,違令者斬。” 果然,那個正準備去開門的侍衛,立即縮一旁,嚴密戎備。 碧眼活佛眼見狡計得售,復又被皇后破壞,嘿嘿一聲怪笑:“聖上連小僧也惑疑起來了,這就難怪武大人說陛下左右有小人蠱惑,看來,並非虛假。” 言訖,竟將武總督放落地面,一聲長嘯,數十宮廷侍衛呼嘯一聲,紛紛騰拔而起,縱入宮牆,恍如沒長翅的飛鳥。弘歷帝不覺慌了手腳,忙道:“愛卿,連宮廷侍衛領袖都叛變了,怎麼辦呢?” 皇后道:“聖上洪福齊天,自有異人效忠陛下,目前有驚無險,祈聖上不要過於憂慮,有傷龍體。” 就在這時,只見夜空中陡然閃起三道藍色火焰,“乾清宮”走廊下,發出一陣震天吆喝,跟著人影閃幌中,現出黃、紅、白、藍、和鑲黃、鑲紅、鑲白、鑲藍八旗兵將,竟達六七百人之眾,與叛賊們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肉博。 弘歷帝不禁目瞪口呆,喃喃說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皇后道:“這件事,臣妾也是在日落之前,才把事情弄清,可就來不及稟知陛下。” 她說到這裡,只見紫禁城內,到處都有叛軍湧現。她雖說已獲確報,料定此乃必然現象,目睹斯情,也不由花容失色。 弘歷帝更是站坐不安。 所有嬪妃都駭得全身發抖。 只見乾清宮周圍霎時之間,被圍了數重。 少數忠烈侍衛,和忠於皇室的八旗兵丁,捨死忘生力阻凶犯。 可是,那些叛變的侍衛,多數是綠林匪首,或黑道高手,全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頓飯功夫,便已傷亡三十餘人。 武總督好不得意,滋的一聲,撕去身上紫袍,現出一件九龍捧曰的黃袍,並接過黑腸軍師送來的紫金黃冠,黃冠上還嵌著無數夜明珠和鑽石,在月光之下,更是光華燭天。 較弘歷帝所戴的那頂皇冠,還要貴重。 只見他在黃羅傘蓋之下,耀武揚威,志得意滿地道:“乾隆,你看見了吧!你已失去了人心,我勸你早些投降,朕將封你為王。否則,便要自討苦吃。” 弘歷帝直氣得幾乎咯血,想不到一向表示忠誠的武丕顯,居然早就存了叛逆之心,不禁後悔起來,說道:“我真恨自己的剛愎自用了!” 皇后婉言道:“陛下你不必太過自責,須知大姦大惡之人,往往不易被人看穿他的真正面目,好在此事裕榮已有安排,兩日前便命小敏兒去天津求兆惠將軍的救兵去了,估計時間,他們的部隊,可能已到達城郊,所有叛黨,不久便會撲滅的。適纔天空中施放的藍焰箭,便是告訴他叛賊正式發難了,要他集中部隊。” 弘歷帝聽她這樣說,心裡安定一些但卻不滿意道:“裕榮,既是早已洞燭姦謀,為什麼不向朕報告?” 皇后道:“陛下,不是臣妾說陛下不是,陛下也該想想,自從中秋鬧刺客到現在,裕榮報告的話,你聽過一次嗎?假如他那時向你報告,說不定還要落個欺君之罪呢?” 弘歷帝道:“這又怎能怨朕,試想他的義子,居然做出謀刺的事來。” 皇后神秘地笑道:“陛下,打那時候起,咱們就中了武賊嫁禍之計。” 弘歷帝驚疑道:“這話當真,莫非我親目所睹還假得了,天下還有第二個游龍子黃小龍來?” 皇后道:“天下自然沒有第二個游龍子黃小龍,但天下反何嘗有第二個仙人劍史錦淪!” 她說到這裡,用手 指武總督身釁的紅袍少年道:“陛下,且看那人是誰?” 弘歷帝藉著月光他細 看,道:“這還用問麼,他自然是武賊新招的女婿仙人劍史錦淪了。” 皇后道:“不錯,陛下眼力很好,一看便知,就是武賊和他的女兒,也認為他是仙人劍史錦淪無疑,事實如何呢?……” 弘歷帝道:“難道那人是假冒的?” 皇后道:“對極了,那人正是假冒的。” 弘歷帝不信道:“如果那人的易容術,竟使得同床共枕的人,都難辨真偽,那倒是一件聞所未聞之事。” 皇后幽默地笑道:“如此說來,陛下確定了那人是仙人劍史錦淪沒有料錯的了!” 弘歷帝道:“然。” 皇后向身旁的宮娥耳語數句後,須臾間,便由兩個侍衛押來一個少年。 弘歷帝用目細望,竟赫然是一個仙人劍史錦淪了。 只是這個史錦淪卻戴著腳鐐手銬,兩目已無光彩,一臉頹喪之色。 這仙人劍史錦淪,過去曾任侍衛總領班,經常隨侍左右,弘歷帝自然看得出來,此人乃是史錦淪正身無疑,他不由驚異得說不出 句話。 皇后道:“這人麼,他便是真正的仙人劍史錦淪,也就是中秋之夕化裝游龍了謀刺皇上的兇手。” 她說到這裡,掉頭朝下望著“乾清宮”外,武賊身旁的少年道:“他就是真正的游龍子黃小龍大俠,也就是叛賊們設計陷害被通緝的,謀剃陛下的欽犯呀!” 弘歷帝奇怪地道:“他不過 個遊俠少年,武賊為什麼要陷害他呢?” 皇后道:“據聞游龍子父母,昔年乃是前門大街‘盛源綢緞莊’的老闆 ” 弘歷帝哦了一聲,道:“那可是一間開三間的店面,掛一塊長長的黑底金字招牌?” 皇后道:“不錯。” 弘歷帝道:“前些日子,我好象還見著那招牌呢?” 皇后道:“陛下可曾注意那招牌的頂端,有著‘文記’二字?” 弘歷帝道:“不錯,當時我還覺得看不顧眼,定是後來才配上去的呢,那時我還暗笑商人們作事,預先沒有計劃,想到那裡作到那裡 ” “可是,又有誰知道其中還關係著一宗慘酷的血案?”皇后感嘆地說道。 弘歷帝道:“既然那侵佔黃家財產的人姓文,何以又牽涉以武賊?” 皇后道:“那姓文的,實則就是武賊的小舅子呀!” 於是她簡略地敘述了一段關於黃小龍父母,被武賊父子使人暗中殺害的事。把弘歷帝聽得眉頭倒豎,連說:“可惡!可惡!” 就在兩人說話之間,慘叫之聲四起,又有數十位為大清朝賣命的宮中侍衛及八旗兵將壯烈犧牲。 武賊正指揮叛軍,從四面八方越過乾清宮宮牆,頓時喊殺之聲大起。 八旗營兵將,卻是個個遍身血污,最兇猛的,還是那批叛變了的侍衛,反覆衝殺,如人無人之境。 而碧眼活佛又在武賊指揮之下,展開燕子飛雲縱輕功,撲上“齊雲樓”,來擒弘歷帝。 事情危急萬分中,忽聽數聲長嘯傳來,跟著從各處湧入無數黑影,大呼:“不要放走武丕顯奸賊。” 乾清宮下,最先來到 個青衫獨臂文士,一個老尼,和一個背著朱紅葫蘆的長耳老人。 三人想不到來遲 步。事情竟弄得這般糟,各自低嘯一聲,說不得只有大開殺戒。 南荒門下的八大追魂道:“這三個就是中原第 高手蒼穹三仙,咱們最好採取聊手合攻,不得單獨作戰。” 他們自知非敵,存下了保存實力之心。 樓下情形,雖較為穩定,但樓上的弘歷帝,則險之又險。 只見碧眼活佛雙手箕張,有如巧靈之掌,向弘歷帝攫去。 弘歷帝怒叱 聲道:“大師爾敢。” 這聲音具有無上威力,碧眼活佛一怔之後,嘿嘿笑道:“江山眼看易主,皇帝老兒,你嚇不倒佛爺。” 語落,張臂再度撲來,頓時齊雲樓頭數十宮妃,有如鴛燕亂飛嬌啼。 秩序大亂。 在他以為手到擒獲,誰知宮娥中,陡然探出三柄長劍,響起三聲嬌叱道:“叛僧,看劍。” 三縷光影,直射碧眼活佛掌心。 碧眼活佛雖說是當今罕絕高手之一,這時也不得不撤招換式。 右臂一縮,左腳橫里邁出一步,然後雙臂翻飛,使出一招“夜戰八方”,分襲三人。 他這雙手掌上,此時己凝聚得有“九陰玄功”,有如狂飄怒卷,寒濤湧射。 三宮娥原是公孫鳳,侯麗珠,和霹靂掌李志虎之妻張素貞喬裝。 三人中,以張素貞武功最弱,此時一遇上這陰毒掌襲身,便不禁機伶伶打個寒戰。 不過,銀牙一咬,按照下午游龍子傳授的兩招合擊劍法,施出 招“三元歸”。 三柄長劍光華,閃得一閃,便混合成一強烈的森森劍氣,撤出震波,硬將那驚心動魄的九陰功封閉。 碧眼活佛怒嘯一聲,道:“賤婢們,再嘗佛爺一記‘力撼三山’” 山字未落,陡聞“乾清宮”下,正在趾高氣揚的武丕顯驚叫之聲。 他疾目一掠,不禁面容驟變。 只見武賊被他那位女婿擒在脅下,那女婿在下面大呼:“奸賊業已就逮,叛軍即刻停戰者從寬發落,否則誅九族。” 碧眼活佛眼見叛軍紛紛棄戈跪地待命,知大事已去,怒喝道:“史錦淪,你敢出賣令岳,自有汝師前來取汝首級。” 那錦袍少年用手在臉上一抹,哈哈大笑,道:“狗喇嘛,你看少爺是誰?” 碧眼活佛飛快用目一瞥,敢情這少年竟是游龍子所喬裝,不由心膽俱裂,厲嘯一聲,便縱起向空中逃去。 游龍子道:“叛逆之徒,死有餘辜,血龍,給我把那喇嘛收拾了。” 說畢,舉臂一揮,一條紅影穿空迎上,只聞一聲慘嗶,這位域外高手,便已了帳。一個龐大身軀,“砰”的一聲,跌落塵埃。 那一群叛逆的侍衛睹狀大駭,立刻四散奔逃。 游龍子身如龍,身形一幌,那些正在逃走的侍衛,大部份均被點穴道,倒臥地上。 片刻之後紫禁城內,已將叛軍肅清。 弘歷帝在飽受一場虛驚之後,由皇后陪同步下“齊雲樓”。八旗營兵將和十餘位忠心不貳的侍衛,及蒼穹三仙,均一並俯伏高呼:“陛下萬歲。” 弘歷帝宣慰一番封五龍手金鋒為侍衛領班,其餘抗暴應變有功侍衛著列冊從優核議。 並提升八旗營有功將士。 這時,游龍子挾著奸賊武丕顯,來到“乾清宮”裡,跪拜之後,站立一旁。 弘歷帝首先封蒼穹三仙道:“朕德薄能鮮,用人不當,險些喪失江山,此次仙駕光臨,挽轉危局,功不可沒,朕封三位為降魔、盪魔三仙,普天之下,受人尊仰謨拜。” 司徒聖等三人,得聖天子金口對敕,對於將來修成大道,大有幫助,遂紛紛稽首稱謝告退。 接著。黑貝勒偕同兆惠將軍,前來參見聖駕,並獻上叛賊九門提督郎哄勳,紅巾營巡檢王大勇,但花花公子武斌和黑腸軍師卻逃走了。 沒有多久,小敏兒偕著母親福晉也來到,這自然由皇后接待。 這時雖已五鼓,可是弘歷帝仍精神奕奕,說道:“早朝已到,朕要將此事昭告天下,裕榮、兆惠,黃小龍,隨我前往‘奉天殿’作早朝。” 三人應喏一聲,立即隨同龍駕起程。 未啟程之先,皇后在弘歷耳畔低語數句,眾人只聽皇上道:“好,由朕作主便了!” 俄頃,便已到達“奉天殿”。 這“奉天殿”建築巍峨,堂陛懸絕,弘歷帝升座之後,面上現出一片肅穆。 此時,百官早已齊聚,對昨夕叛亂之事,雖是微有所聞,但對內幕卻不甚清楚。 弘歷帝受過朝拜完畢,便將昨夕發生之叛亂情形及平叛經過,作了一番說明,然後作了如下決定。 第一、叛亂案;主從各犯,一律革去原職,處極刑棄市。並誅三族,全部財產沒收。逃逸人犯通緝歸案法辦。 第二、謀刺嫁禍案;史錦淪各犯一律處死刑。前通緝游龍子黃小龍及李志虎等一案著即撤銷。 第三,叛軍一律處徒刑七年。 第四、盛源綢布莊交原來業主,不法商人文斌財產沒收,並交有司偵訊,有無與武丕顯夥同殺害黃小龍父母一節,從嚴判刑。 第五、游龍子黃小龍身負血仇復遭構陷,並不怨恨朝廷,且循正當途徑洗雪沉冤,不以武犯禁,對此次獲悉叛賊姦謀,運用最大智慧,訂下策謀,得以迅速敉平,功在社稷,茲封為俠王。御賜金燕、鐵小敏、侯麗珠之女為妻,各賞絹三千疋,明珠十對,黃金千鎰。 第六、裕榮、兆惠應變勤王有功,各升 級。 第七,文魔楚申君及十六待衛,未經呈準,遠離京畿,著一律革職永不錄用。 第八、宰相和坤引薦奸賊武丕顯,知人不明,著降一級原職任用。 第九、鎮遠鏢局總鏢頭崔剛,朋黨為惡,陰謀欺君,著逮捕歸案,處十年徒刑,該局財產,由被害人李志虎接收經營。 最後,他還習慣地說了個“欽此”。 眾人立即謝恩叩退。 兆惠將軍不能久離防地,當天便匆匆帶著部隊回天津去了。 北京城裡黑貝勒王府,可熱鬧之極,群俠畢至,少長咸集,把個裕榮王爺,喜得合不攏嘴,露出森森白牙,樂不可支,他奇怪自己的心事,弘歷帝怎會知曉? 他忽然憶起了聖駕將要啟行之際,皇后在弘歷帝耳畔低語數句,不消說,定是夫人向皇后請求的,不覺用眸子瞥向福晉,福晉微微一笑,那無疑是承認了。 可是,小敏兒卻躲在閨中不肯出來,原來,她也會害羞啊! 游龍子黃小龍只有把目光停在侯麗珠姑娘臉上,只見她似鎖難開的悉眉,全疏朗了,好久沒有出現的梨渦,又開始向愛人盪漾著,可見自已對她是多麼重要。 他擁有三個絕代佳人為妻,雖南面王不易也,仇恨雖了,但他北京還有一些待處理之事,於是,他走出王府,去找駝子哥哥和跛子姐姐,那是黃家僅存的一對忠僕。 當然,他很快就找著了。 駝子哥哥一見是小主人,忙拉著他道:“小爺,這一向到什麼地方去了,聽說皇上要捉拿你,可有這宗事?” 游龍子黃小龍道:“是的,可是現在皇上不捉拿我了,而且,還把咱們仇人武總督關在天牢裡,還要砍頭棄市呢?” 這時,跛子姐姐也來了,聞得這宗喜訊,都代小主人高興,口裡說道:“上天真是長有眼睛啊!” 這駝子哥和跛子姐姐,他們只須知道仇人結果,卻不問什麼。 歇了一陣,黃小龍又道:“咱們的‘盛綢布莊’,聖上也發還給咱們,駝子哥哥你就替我經營啊,如有什麼疑難之事,可去鎮遠鏢局找李志虎大哥,大事呢,就去找黑貝勒。” 駝子哥一驚道:“難道你又要走了?” 游龍子黃小龍道:“是的,江湖上還有好多未了之事,須待清結。” 他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一人,問道:“駝子哥哥,你能帶我去找那鐵指錢二爺麼?” 跛子姐姐卻說話了:“鐵指二爺,早已於半年前離開北京了。” 黃小龍道:“不知去了何處?” 跛子姐姐道:“這個就不知道了。” 當他再度回到黑貝勒府時,蒼穹三仙也來了,小銅神和黑妙手長老來了。小敏兒卻換了女裝,坐在侯麗珠和公孫鳳身旁,只見她黛眉風目,蜂腕鴦肩,穿著旗袍,線條畢露,另有一番動人之處,不由看得呆了,長耳酒仙東方坤,咕嘟 聲暍下一口美酒道:“小子,你艷福可不淺羅!只是什麼時候才給咱們喝喜酒呢?” 游龍子黃小龍一驚,趕緊收回目光道:“這事須待金燕妹妹回來,再作決定吧!” 半仙尼梧緣暗想:“游龍子黃小龍真是一個有情有義之人。燕兒雖是不在他身邊,但他卻沒有絲毫忘記。”遂低喧一聲佛號道:“依我算,他們也該回來了。” 就在這時,只聽廳外嗖嗖躍下兩條纖巧人影,身形一幌,便已穿簾而入。 身形一定,現出兩個玄衣勁裝少女,竟是金燕和鄺飛燕二人。 兩人見過師父和長耳酒仙之後,方叫得一聲:“小龍哥!” 陡然發現大廳中的侯氏父女,不由面上一絲詫畢之色,金燕倒還罷了,心胸狹仄的鄺飛燕卻發出一聲冷嗤,侯麗珠面容一變。 她究竟懂事得多,心想:“我何必跟她一般見識?”遂回過頭去,裝著沒有聽著。 游龍子一見情形不妙,忙答:“兩位這次北上辛苦了,不知可會見到崑崙劍聖令狐楚前輩沒有?”他是想打開沉悶的空氣。 金燕落坐之後,說道:“咱們到得崑崙,恰好令狐前輩與天山掌門雪峰飛狐,衡山破缽大師,剛好回返崑崙,得訊後,即囑咱們先返,三位前輩說,他們不日即將前往保定晤面。” 游龍子黃小龍道:“好極了! ” 他忽然覺得要多找點談話資料,道:“不知追你們的那批待衛追著沒有?” 金燕想起一路之上,戲弄文魔的趣事,不覺興趣倍增,她此時談鋒甚健,不由滔滔不絕述說經過,聽得廳中人捧腹不止。 |
第71章 封俠王 一龍娶三鳳 驚奇變 諸邪下戰書
經過這一番談話之後,氣氛又復和諧起來。 侯麗珠姑娘首先拉著小敏與金燕敘闊。 金燕還是第一次見到小敏改穿女裝,竟然如此嬌媚,想到上次被她穿著男裝拉手臉紅之事,不覺好笑道:“妹妹這般俏媚,不知那家兒郎有此艷福。” 顯然她初抵京師,還不知昨夕發生之事。 小敏本來有些靦腆,這一來,更加得羞得抬不起頭。 公孫鳳一嘟嘴道:“如此一朵鮮花,當然只有俠王才配!”這妞子也犯了女人的通病,說起來酸溜溜的。 “俠王!俠王……”金燕喃念了兩句之後,驟然問道:“俠王是誰呢?我怎沒有聽見過?” 公孫鳳嗯了聲道:“他就是現代武林中的情聖呀!” 金燕更迷糊了,搖搖螓首道:“這人是在北京?” “不錯,就在眼前。” 金燕姑娘仍然沒有體會過來,明眸一掃,大廳之內,男人們除幾個老頭子外,年青的便只有游龍子和丐幫幫主小銅神。暗念:“游龍子是自己的未婚夫,要說是一個已有妻子的人,不消說,定是這位小銅神兄了,雖說小銅神長得象一座鐵塔,但英雄美人,亦是佳話。” 她想到這裡,便不覺道:“小銅神兄弟,敢‘情聖’就是你嗎?” 丐幫新幫主小銅神,期期艾艾地說道:“燕姐姐,你弄錯啦,試問武林中憑我這塊材料,無論‘情聖’或者‘俠王’,也輪不到小弟呀!” 金燕一聽話風,轉頭向游龍子睇了一眼,只見小龍哥紅潮滿頰,一臉尷尬之色。 她方要說:“好啊,我才離京月餘,你就變心啦!” 眼圈一紅,眼看淚水便要奪眶而出。 半仙神尼深知徒兒,外柔內剛,誠恐不悉內情,弄得賓主不快,忙呼道:“燕兒 ”金燕應了聲,來在師父身邊,似有無限辛酸,委屈,需要傾述。 半仙神尼將她摟在懷中,細述近日發生經過,及弘歷帝賜婚情形,並道:“這事乃聖上旨意,並非小龍對你的愛情有了轉變,燕兒,你並非世俗女子,也不是不能容物之人,這事情,你也很光榮,還有什麼難過的?” 金燕知道事已如此,索性大方地說道:“我深以能得小敏和麗珠妹妹為榮,只是 ” 她說到這裡,笑向游龍子道:“只是,太便宜了你!” 游龍子知道這一關已通過了,他近日因偽裝史錦淪入洞房,已獲經驗,站起身來一揖到地道:“謝謝夫人成全。” 金燕用手指向臉上一劃道:“簡直不害臊!” 如此一來,引得大廳內一聲哄堂大笑。 但卻有兩個人沒有笑,一是鄺飛燕,另一個卻是公孫鳳。 公孫鳳只是失望罷了,鄺飛燕一顆芳心幾乎柔腸寸斷,但她臉上卻掠過 縷堅毅之色,隨即蓮步輕移,咯咯笑道:“小龍哥,你又增加了兩位溫柔美麗的夫人,我這裡向你道賀啦!” 游龍子心想:“我還以為她決不善罷甘休,誰知她卻象無事人一般,看來,這女孩子以前在大巴山向我糾纏,只是一時好奇或衝動,時間一久,便忘了啦!” 他此時如釋重負,笑道:“飛燕妹,只要你喜歡,我讓你每個嫂嫂在你將來出嫁時,都贈送一份賠妝 ” 鄺飛燕臉上裝扮起一份笑容,但誰也想不到她此時心中想的什麼,只聽她俏皮地道:“你雖是十分慷慨,卻不能保證嫂子們都願意呀!” 話聲甫落,金燕、小敏、麗珠齊聲說道:“誰說的?只怕咱們馬屁拍不上呢?” 語畢,竟然嘻嘻哈哈笑起來。 驀地 游龍子黃小龍向著窗外厲叱一聲道:“什麼人?” 人也跟著飛射出去。他身形末落,陡覺一股暗勁襲來,冷冷說道:“接著這個。” 黑影中,只見 縷白影電閃掠到,挾著銳嘯之聲。 游龍子伸手一抄,撈在手裡,他要不是運有“上玄謁諦玄功”,還真握不住,可見那人手力之強,再瞥目一掃,竟是一張白紙,更是凜然。 就在他一怔之頃,那人已電射貝勒府外。 他知道追已無用,哼了一聲,回到廳裡。 長耳酒仙東方坤,料系來了江湖高手,問道:“小龍,來人是誰?” 游龍子探開紙條,只見上面寫道:“字諭俠王:著爾率領蒼穹三仙,及各門各派掌門,於二月十五日午正,前來白石堡滅魂谷投降,過時即視作諸邪嶺敵人,當令汝等一一授首。” 諸邪嶺十執事武魔董化、漁魔蘆江、賭魔蘇光、色魔張英、樵魔鄔嵐紅、花魔鮑奇、黑水魔彭嶺文、文魔楚申君、白衫魔主哈藍璧、畫魔巫惠蓮。 游龍子黃小龍道:“這群魔頭,原來已投靠了‘諸邪嶺’,只不知諸邪嶺是在何處?”他指的是黑水魔尊白衫教主和畫魔三人。 活神仙司徒聖沉嘆一聲道:“相傳南荒靠近天竺國的‘巴特開山’中,有一個神秘之地,喚做‘諸邪嶺’,嶺主足跡不涉中原,每半世紀,便要派高手 批,網羅武林黑道中頂尖高手前往,補充那死亡者的遺缺。” 游龍子黃小龍道:“那不是很好麼?這些魔頭如果都集體去到‘諸邪嶺’,豈不天下太平無事!” 活神仙司徒聖道:“當初,家師‘天璇’真人道及此事時,我也曾這樣想過,但卻不這樣簡單。第 ,他們要幫助那些投降的魔頭把一切恩怨了斷清楚。第二,他們要將足以代表白道俠義的領袖首級帶回去見嶺主,單是這兩件事,便足以鬧得腥風血雨。” 游龍子道:“結果如何?” 活神仙司徒聖道:“不問可知,當然是‘諸邪嶺’中派來的執事,圓滿達成任務,否則,也不會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小子,你還不趕快提前把喜事辦了,給黃家留下後代,不然的話,別看你媳婦兒那麼多,全成了鐿花水月,這都是乾隆老兒封你為俠王所帶來的麻煩。” 游龍子向金燕、小敏、侯麗珠三位姑娘瞥了一眼,心想:“如果真要如此,豈不令她們全守孤幃。”不由一陣惻然,搖頭道:“那更不能。” 小銅神道:“以蒼穹三仙和小龍金燕姐以及天下武林,不敵一個諸邪嶺!” 半仙尼悟緣低宣一聲佛號道:“諸邪嶺武功之高,只以黑水魔尊彭嶺而論,咱們差不多都不是敵手,而他卻排名在最後,其餘之人可以想見,何況,嶺上還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呢?即使咱們能夠敵住他們但嶺主公冶羊的武學,更是深不可測,這世間還有誰能夠與之 博勝負?小龍,別不服氣,這既然是天數,咱們正該作最壞打算,也可破斧沉舟?孤注一擲,也許置之死地而後生呢?” 游龍子吶吶地道:“師伯,你也贊成長耳哥哥之言?” 半仙尼道:“阿彌陀佛,師伯正是此意。” 游龍子想了一下向著黑貝勒道:“義父,這事請你老人家作主吧!” 黑貝勒這時心情本很輕鬆, 聞此事,也變得沉重起來,說道:“這樣好了,婚期定在二月一日舉行!這事乃聖上旨意,還得恭請聖上主持婚禮呢?” 長耳灑仙舉起葫蘆啜了口酒道:“非常時期,希望王爺一切,從簡便了。” 說時,紛紛步出大廳,各赴客房安寢。 游龍方步出廳門,金燕呼了聲:“龍哥。” 游龍子立即停步道:“燕妹,有什麼事麼?”金燕臉一紅,她很想跟小龍哥說幾句體己話兒,看了其餘的諸女上一眼,便立即咽了回去,將“碧玉劍”遞過,說道:“既然魔邪蹤跡已現,這柄劍你還是帶在身邊,以防不測吧!” 游龍子道:“燕妹,帶在你身邊不是更好嗎?” 金燕無限關懷地說道:“常言道人怕出名豬怕肥,何況聖上又封你為俠王,顧名思義,你已是俠義道的領袖,何況諸邪嶺上一幹魔頭已正式向你挑戰,因此,你還是注意一點的好,同時這柄劍更能使你如虎添翼。” 游龍子只得接過“碧玉劍”系在腰間,互道晚安而別。 翌晨,邊遠縣捕快便來貝勒府把殺人犯蔣良貴提走,杜凌州則交有司,荷花因感一生罪孽深重,離開王府前往慈悲庵削髮為尼。 中午時分,霹靂掌李志虎帶著駝子哥哥到來道:“前門大街的‘盛源綢布莊’,業已接收竣事特來請示少爺,何日開張?” 游龍子道:“目前生意暫時停止營業,把地窖中財寶取出,請李大哥與駝子哥哥給小弟籌辦迎娶新娘之事。” 兩人應了一聲,便自去了。 他此時一個人徘徊在花園中,因為金燕,小敏,侯麗珠三人都在準備作新娘,誰也害羞不願露面,是以略感寂莫。 倏然,從“浣紅亭”畔轉出一個少女,這少女翠黛微顰,眼角淚痕瑩然。顯然她曾傷心過。她此時一見游龍子一拭淚痕,呼了聲:“小龍哥。” 扭腰就走,好象異常淒楚的樣子。 游龍子想起她爺爺琴俠鄺步廉,昔年敗在自己手裡,幾乎瘋了,她姐姐鄺飛鶯對自己亦是一片癡情,只落得墜崖慘死,看她如此傷感,料是對自己仍很癡心。 暗想:“原來,這妮子已長大成人了,居然能偽裝笑容,不給自己添麻煩,心頭愈為謙疚。他很想把自己的幾門功夫,傳給飛燕姑娘,以贖咎愧。忙道:“飛燕妹,留步。” 鄺飛燕道:“難道你有了三位夫人還意猶未足?” 游龍子臉一紅道:“飛燕妹,你別開玩笑了!” 鄺飛燕道:“那麼,你找我幹嗎?” 游龍子黃小龍道:“我想在我生命未完結之前,想把‘化影如煙游龍術’功夫傳給你……” 鄺飛燕道:“你不怕嫂子們見了吃醋麼?” 游龍子道:“我想不會,再說咱們並無不可告人之事一 ” 鄺飛燕眸子一轉,嬌聲道:“小龍哥,說老實話,假如你遭遇了非常事故,還會愛我麼?” “我並沒有不愛你呀,其實,到那時候我已值不得別人愛了!” 鄺飛燕道:“有了你這句話,我就安心得多,小龍哥,你就傳我功夫吧!” 游龍子黃小龍,便把“化影如煙游龍術”輕功秘訣,不厭其詳的口講指劃一番,並作式範表演。 鄺飛燕本就得活神仙真傳。“飛仙飄渺輕功”已可傲視武林。她人又生得聰明,自然一學就會,但她卻故意跟他搗亂,裝得反應很遲頓的樣子, 直糾纏到中午。 吃過飯後,游龍子便要赴前門大街,看駝子哥哥與李志虎大哥將新房佈置得如何? 才出王府大門不遠,鄺飛燕便追了上來說道:“小龍哥,這些事你們男人外行,小妹毛遂自薦,自願略效微勞,跟你去佈置新房吧!” 游龍子黃小龍心中大喜,暗念:我要是有一個象她那樣的親妹子多好。”笑道:“飛燕妹,咱們結為義兄妹如何?” 鄺飛燕道:“才不啦!我寧願守著等你,也不願自絕希望。” 說時,流露出一片幽怨,淒豔神情。 游龍子嘆息一聲,他知道空言無可安慰這小妮子的心,遂默默地步行著。 不多時候,便來到前門大街,駝子哥哥,跛子姐姐,李志虎大哥,張素貞嫂子,正在指揮工人,將房子粉刷得煥然 新。 跛子姐姐有兩年不見飛燕,想不到出落得這般俏麗,飄著滿頭白髮,迎上前來道:“鄺女俠,你還認識老奴麼?” 鄺飛燕熱情地拉著跛子姐姐,連說:“我怎不認得,我一想到小龍哥便想到你老人家和駝子哥哥呢?你們是黃家最忠心也是最值尊重的人。” 駝子哥哥哈哈大笑。心說:“這小妞兒真是討人歡喜。”他正想到此處,又聽鄺飛燕嬌滴滴地在喚李志虎大哥與師姐張素貞了。 跛子姐姐驀地想起 事,關心地問道:“令姐飛鶯姑娘呢,她怎麼沒來。” 鄺飛燕嬌軀一震,臉色變得十分蒼白。 游龍黃小龍嘆口氣道:“她死了!” 張素貞道:“鶯姑娘心地忠厚,不是夭折之相,怎麼會呢?” 游龍子遂把鄺飛鶯墜崖慘死之事概略說了一遍,大家聽得無不唏噓,是夕。 游龍子黃小龍復又傳授了鄺飛燕的游龍劍。 他這麼作,用意至為明顯,因覺自己有欠鄺氏姐妹良多,傳授武功,無非想解除心中的不安。 但他卻誤把鴟鳥當做鸞風,給武林增多了禍患。這又豈是他始料所及? ……………… ……………… 這天 二月一日。 麗日高來。 天空中飄浮起朵朵白雲。 繁花似錦,嫩葉轉濃。 北京城前門大街經過連日不分晝夜改建重新粉刷一番,顯得美輪美奐,再張燈結綵,更覺堂皇喜氣洋溢。門前車水馬龍,賀客雲集。因為,這是御賜婚姻,滿朝文武,誰不前來道賀。 尤其北京武林人物和江湖豪俠,更是人人參加,都想一睹“俠王”丰采。 洞房雖設在老宅。但弘歷帝和皇后,卻將婚禮舉行之地,設在“武英殿”,親臨主持。儀式極為隆重。 要知小敏,乃乾隆乾女兒,等於半個公主身份。連宰相和坤都親來道賀。 自然,兆惠將軍也遣人送來三分賀禮。 婚禮舉行完畢,乾隆又各賜半付鸞輿將三位新娘送往前門大街“盛源綢布莊”新房。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又蒙特賜黃馬褂,馬褂上用金線繡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飛天游龍。 皇后更在新郎金冠上插了一枝金花,騎在寶馬黑駒身上,更顯得英挺俊美之極。 萬人空巷,盛況空前。惹得北京百萬居民,莫不羨慕稱讚。 黃宅此時更是人頭擁擠。北京四大鏢局的鏢師,都分散四處維持秩序。 游龍子黃小龍輪流地在三處洞房。陪著新人,眼見三位妻子 個個貌若春花,自是魂銷。 第一夜,當然是在金燕房中,其次便是小敏和侯麗珠。這三位情場角逐的勝利者,雖說是共飲一杯羹,但莫不以沾得俠王雨露為樂。是以不時春光外洩,千萬來賓,皆代為高興。惟暗中卻有 人咬牙切齒,她發誓總有一天,要讓三位新娘歡喜落空。由自己獨享,要不然,乾脆大家不要得。將游龍子毀了。 這可怕的思想,近日來常盤旋鄺飛燕腦際。因此,她不自覺地喃喃地道:“小龍哥,難道你竟不知道我的心碎了麼?” 陡然,身後傳來一聲冷笑道:“好個癡情的女子!” 鄺飛燕聞聲霍地一驚,低叱道:“什麼人?膽敢竊窺姑娘!” 她這時滿腔怒火,正無處發洩。發現一條黑影衝空而起,快比電閃,冷哼一聲道:“賊子,那裡走?” 迅展“化影如煙游龍術”追去。 前面奔走那人,展八步趕蟾輕功極力奔逃,認為這年青姑娘定當望塵莫及,誰知回頭 瞥,不禁凜駭無比。心說這妞兒輕功真帥啊! 就在他轉念之間,鄺飛燕已迫了上來,嬌叱道:“賊子還不給姑娘站住,難道不要命麼?” 那人陡感背後掌風襲體,反手一甩,“砰”的一聲大響,那人雙肩一搖,鄺飛燕向後退出兩步,也是一怔,心想:“那來這等高手?”再舉目一看。 只見那前面那人年約三十,身材頎長,白麵無須,面上流露出一付色迷迷的樣子。說道:“姑娘,你半夜三更,窮追在下幹嗎?” 鄺飛燕見對方輕薄無禮,知道他掌上功夫,較自己深厚,反手掣下長劍怒道:“沒別的,姑娘就是要汝之命。” 那白麵無須中年人肩膊一聳,嘻皮笑臉道:“姑娘何必那樣兇,再說,這種地方你能要我的命麼?” 鄺飛燕姑娘道:“這地方不能要汝之命,不知什麼地方才能要汝之命,快說!” 那白麵無須中年人道:“芙蓉帳裡,旦旦溫柔。只有在那地方才行啊!” 鄺飛燕聽出那是不好話,啐了一聲道:“你敢輕薄姑娘 ” 說到這裡,一劍刺去,閃耀起 道經天長虹。 那白麵無須中年人臉色陡變,立即橫移八尺。原來他並沒有把姑娘放在眼裡。這 輕敵,險些吃虧。 他雖是躲過姑娘 劍,誰知將對一柄折扇取在手中,頭上劍光又已罩體。慌忙橫扇擋去。 各施功力, 扇 劍嚓的一聲搥上,隨即卸開。 鄺飛燕手腕微麻知道對方功力高出自己,立即翻手扎去,劍鋒撒出半弧形震波。這是活神仙飄渺神劍上一招“仙人指路。” 那人的折扇唰的一聲打開,扇起一道溫柔的頹糜之風,把劍鋒盪開乘勢還招。扇影翻騰從下卷到。 鄺飛燕蓮足輕點,一連施出“仙女下凡”“八仙過海”“仙女散花”三式絕招。 只見她一柄長劍,使得來輕靈飄渺,雖無風雷之聲,但形若飄風,勢同飛仙,劍虹亂掣,劍花飛灑,令人目奪心眩。 那白麵無須中年人喝了聲採道:“好劍法,這大概便是窮酸司徒聖的“飛仙飄渺神劍”了!” 身形一晃,想用挪移法的碎步,閃過左邊去。 那知鄺飛燕劍上鋒芒,卻是半分不讓。 那白麵無須中年人道:“丫頭,難道你認為我色魔張瑛,當真的怕你不成?” 說時左掌左扇,疾卷而來。 鄺飛燕驚噫 聲道:“原來爾就是諸邪嶺十執事之一,姑娘認為你們必有非凡技藝,卻原來這等膿包,也敢興風作浪。” 色魔張瑛道:“並非我不殺你,姑娘,你生得太漂亮了!” 鄺飛燕嬌叱一聲道:“少廢話!” 又是一劍刺去。 色魔張瑛想:“我要不顯點真實本領,這妞如何能服?”欲焰掌,打出一片狂 。 鄺飛燕劍鋒頓時被震得歪斜起來,險些把握不住,粉臉立即變色。 色魔張瑛呵呵笑道:“今宵錯非是你,小姑娘,別人休想在我張瑛掌下逃生,還不乖乖棄劍,任我老人家擺佈。” 鄺飛燕知道自己已出全力,並沒有傷得對方毫髮,再戰下去,必無幸理。說道:“滾你的,看姑娘割掉你三寸舌頭。” 頭外 落,青鋼長劍一幌,人卻施展“化影如煙游龍術”激射夜空而去。 色魔張瑛趕了 程,竟然追趕不上,心說:“中原武林,看來已不可輕侮。”遂嘆息一聲,向黑暗中隱去。 |
第72章 觀奇功 鄺飛燕拜師 遇羅剎 花公子授首
一陣悠悠的夜風,夾著初開的沁人人肺腑的杜鵑花芬芳,使得奔行中的鄺飛燕,頓時放慢腳步,她腳步一慢,才發覺色魔張瑛並未追來,心想:“幸而我見機得早,恐怕還不易脫身呢?” 當她想到如果自己落在那魔頭手中,貞操還保得住麼,不禁駭出一身冷汗。 就在這時,忽然身後發出一聲呵呵大笑,道:“鄺姑娘,你心機雖高,可惜武功太弱!” 鄺飛燕霍地一聲嬌叱:“什麼人?” 語落身轉,同時拔劍刺出,這些動作,快捷得有如一氣呵成。 及至她發覺自己一劍刺在黃衣老叟肚腹上,竟拔不出來,心方一驚,再看老人黃衣鼓脹起來,宛如吹脹了的皮球,青鋼長劍如被磁鐵吸住一般。而那老叟非但毫無痛苦之狀,反而笑嘻嘻的道:“慢說是一只凡鐵俗劍,就是前古仙兵,以你這等身手,老夫就讓你刺過十劍八劍算得什麼?” 鄺飛燕覺得這老人身手之高,不但遠出色魔張瑛,就是師父恐怕也無如此深厚功力,不由怔在當地做聲不得。她想不出這骨瘦如柴的老叟,何來這等奇異武功?且居然認識自己? 鄺飛燕念猶未落,黃衣枯瘦老叟呵呵笑道:“鄺姑娘你可識得老夫這種神奇武功?” 鄺飛燕搖頭道:“不知。” “那麼你想學它麼?” “這種邪魔外道武功,學它何用!” 黃衣枯瘦老叟,乾笑一聲道:“小姑娘,你太也不知天高地厚了,老朽這神種功 旦施展出來,恐怕宇宙之中,再無第二人能夠抗拒了。” 鄺飛燕道:“不知與黑水魔尊的‘黑青玄罡’威力如何?” 她曾經在大巴山日擊師父蒼穹三仙等人以及游龍子與黑水魔尊等博鬥時,老魔玄功的霸道,認為是舉世無敵高手。是以有此一問。 黃衣枯瘦老叟冷笑道:“彭嶺老鬼的‘黑青玄罡’,焉能與老夫的‘修羅百柔玄功’相提並論。” 他本還想說:“這老鬼已被我收羅旗下。”覺無此必要,遂住口不言。 他雖沒說出身份,鄺飛燕已是驚得到退一步,同時松掉手中的劍柄。 因為,她曾聽說過這門玄功的厲害,芳心不由一動。 黃衣枯瘦老叟,如電雙眸似已瞧出她的心思,接著又道:“老朽覺得你心機、姿質,均可承受我的衣缽,是以才這般對你客氣,否則,我只消一吐勁,你便會立刻慘死,知道麼?” 鄺飛燕素來心高氣傲,她雖是被老叟“修羅百柔玄功”所動,聽他這般說話,深感不悅,心說:“求人者常畏人,被人求者常驕人。”你玄功雖高,不是我要想學,而是你想我傳授衣缽,她把握這點關鍵。反身便走,道:“老先生既是認為敝帚足以自珍,姑娘不學也吧!” 黃衣老叟身形一掠,擋在前面道:“姑娘,你這麼負氣走了,別後悔!” 鄺飛燕冷笑 聲道:“這有什麼可後悔的!” “難道你就不想那姓黃的小子投入你的懷抱?” 黃衣老叟最後使出殺手 。 鄺飛燕每想到自己情場失意,便暗中切齒!她希望有一天把金燕,小敏、侯麗珠一齊殺死,將游龍子卻持手中,但苦於自己武功有限,小敏和侯麗珠到還罷了,想那金燕武功之精純,自己萬不是人家對手,黃衣老叟之言,無疑是擊中了她的要害,臉一紅道:“不知老先生有何法將情敵一一除去,如認為可行,晚輩自當從命。” 黃衣老叟道:“丫頭,以汝心機,再加上過人武功,不就成了!你這問乃屬多餘。” 鄺飛燕道:“但我卻不知要多少時候,如果練過十年二十午,再出江湖,那時節我已經老了,即使奪得意中情郎,有何中用?” 黃衣枯瘦老叟道:“不出三月功夫總行吧!” 鄺飛燕知道這等奇人,必然能使自己速成之法,心中大喜,立即娉娉婷婷地跪下行禮,並低聲喚了句“師父!” 黃衣枯瘦老叟道:“你現在乃我之徒,未到時候,不得將我的武功洩露於人,在你宿願未償之前,也不必隨我身側,現在我傳兩宗秘技!一名‘戮神指’,一名‘紅蓮飛’。” 他說到這裡,便將口訣和動作,逐一傳授,並從身畔摸出一只綠玉瓶道:“這兩門功夫,最適於子時練習。但在練功前,每次需先服下一粒‘強力丸’,則能功力驟增五年,瓶內有‘強力丸’一十二粒,服完後,便陡然增加了一甲子功力。試問此後還有誰能強過你,那時你憑藉這兩門絕學,豈不為所欲為?” 語罷,轉身即走。 鄺飛燕姑娘忙呼道:“師父請留步。” 黃衣枯瘦老叟停住身形問道:“燕兒何事?” 鄺飛燕道:“只不知師父名諱怎樣稱呼?” 黃衣老叟沉吟有頃,方始答道:“告訴你不妨,老夫複姓公冶,單名一個羊字。” 鄺飛燕大驚,吶吶地道:“你是諸邪嶺主?” 黃衣枯瘦老人呵呵一笑道:“你知道更好,我傳你的那兩宗絕技,必須練熟,別弱了我老人家威名!” 他語此倏地一頓,從身上摸出一面金牌道:“把這面赦死金牌拿去,十執事見了它,便能免去持牌人之一死,有機會叫他們大功告成,勿在中原久留。” 當的一聲,擲在她前面,撮唇一噓,戛然一聲,空中掠下一只黑鷹,雙眼作碧綠色,翅如車輪,落在杜鵑花旁。黃衣枯瘦老人,飄身鷹背,衝霄而起,眨眼無蹤。 鄺飛燕獲此奇遇,彷彿南柯一夢。 她正要離開這個黃土坡,忽覺杜鵑花叢蠕動了一下,不由駭了一跳,心想:“今宵拜諸邪嶺主為師之事,如果洩漏出去,自己還有何顏去見小龍哥。” 想到這裡,殺機陡湧,嬌叱道:“什麼人?給姑娘滾出來!” 飄風般一劍刺去,杜鵑花叢裡立刻發出兩聲惶駭的驚叫,跟著走出兩個人來。前面一人,虎頭鼠目,缺耳凹鼻,手上捧著一具金匣閃爍不定,是作公子打扮。 後面一人,身材瘦削,頜有微髭,最大的特徵,是鼻樑上架著一付近視眼鏡,頭上戴著一頂瓜皮小帽,帽上嵌著一塊晶瑩碧玉。 兩人雖頗狼狽,但華服錦衣,看來決非平常百姓。 鄺飛燕姑娘才一入目,便認出兩人是誰?心說:“好啊,你這兩個漏網餘孽,活該到霉。”遂將寶劍插入鞘裡。故作不識,問道:“你們兩人是誰?為何半夜三更,還藏匿在花叢之中?莫非是剪徑賊人?” 那手捧金匣作打扮的人方欲啟唇,只聽那戴眼鏡的儒士搶先說道:“稟姑娘得知,咱們乃是保定府人氏,因家兄在北平經商,不幸日前陡染惡疾去世,在下乃陪同小姪回歸故里,因急於趕路,遂來在這片山窪,湊巧遇上姑娘突獲奇遇,真乃曠世之喜!” 他還想運用詞令多說兩句,不料姑娘瓊鼻低哼了一聲,說道:“你說的都是實話?” 那戴眼鏡的儒士心頭一震,但卻面不改色地道:“在下叔姪乃孔門弟子,焉有誑言!” 鄺飛燕姑娘肩頭一聳,冷笑哼道:“那麼:爾等姓什麼?叫什麼?在北京經營何業?” 這不是問犯人麼?如換平時,那戴眼鏡的儒士和凹鼻缺耳的傢伙,見了花朵般的姑娘,即使你不找他,他也要找你的麻煩,可是到而今,只落得乖乖的接受一個黃毛丫頭的問訊,拱手道:“在下姓……邛,名仲淹,那是小姪邛……少勳,家兄邛孟淹,在北京經營絲織業。 ” 他說到這裡,向旁邊捧著金匣的公子說道:“少勳姪,還不過來給姑娘敬禮?” 儼然長者口吻。 那手捧金匣的少年,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空出右手一摩,想起自己這般醜狀,頓時面赤。 那戴眼鏡的文士,故意揚聲喝道:“少勳姪,你敢不聽叔叔的話?” 至此,那手捧金匣的少年,才知同伴要他共串一勾雙簧,遂邁步上前,一揖到地說道:“小……小姪給姑娘請安,希望姑娘高抬貴手,放過咱們兩人。” 他想起不久之前,自己身份何等高貴,如今卻像龜孫一般低首下心,不由鼻孔一酸,傷心地哭了!按說他這麼一哭,就是鐵打心腸的人兒也要軟下幾分。 可是,這位姑娘的心,比石頭還硬,冷笑道:“你們說的都是實情?” “實情。”那戴眼鏡的文士,一直認為鄺飛燕姑娘,是在拿話詐他,是以答覆得異常乾脆。 誰知,鄺飛燕姑娘非但不怒,反而放緩態度微笑說道:“如果是在謊言欺騙呢?” 她是故意在迫兩人走上死亡的途徑。 果然那戴眼鏡的文士,以為這姑娘雖是江湖女兒,但年紀太輕,自己一肚皮詭謀,自然認為太好騙了,聞言大聲說道:“如果咱們所說有半句不實,願意死在姑娘三尺青鋒之下!” 鄺飛燕眉兒一揚道:“此言當真?” 那戴眼鏡的文士慎重地道:“君子無戲言。” 他答應得自然極了,若非鄺飛燕認識那手捧金匣的公子,真會給他騙過。她此時殺機雖萌,但面容上卻絲毫不露聲色,指著手捧金匣的公子道:“邛少勳,你呢?” 手捧金匣的公子向文士瞥了一眼,見他示意自己要硬裝到成,遂大聲說道:“我跟叔叔一樣!” 話聲甫落,陡聞鄺飛燕仰天 陣狂笑道:“鄙夫,爾等找死,可怨不得姑娘手辣……” 說罷,嗖的一聲掣出寶劍。 那手捧金匣的公子,嚇得全身發抖,文土仍極鎮靜,叱道:“少勳姪,想不到你竟是這般無用,快站好,大丈夫死則死耳,有什麼可怕!” 鄺飛燕暗想:“這文士大概還有點骨氣。” 正想到此處,只聽文士低嗽一聲道:“敢問姑娘,你莫非聽出在下之言,有什麼不對之處麼?” 鄺飛燕頓時柳眉一剔,面上如罩嚴霜,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一句驚心動魄之言,說道:“爾等所言竟無半字是實,你以為我不認識麼?……”她說到這裡,用手一指錦衣戴眼鏡文士道:“爾乃過去總督府黑腸軍師辛敬安,這公子麼,便是北京城一害,花花公子武斌,他那雙耳朵,還是本姑娘親自在香山割掉的,試問你們焉能矇騙,沒別的,既然答應願意答話不實,死在姑娘三尺青鋒之下,還有何說?” 黑腸軍師辛敬安和花花公子武斌,才知撒謊撒到姥姥家去了,大駭,拔腿便奔。 鄺飛燕何等身手?焉能讓他們溜掉, 聲嬌叱,人如飛鳳,劍光微微閃了兩閃,便聞兩聲慘叫,這兩個罪大惡極之徒,便已了帳。 鄺飛燕姑娘割下兩顆首級,撿起地上金匣,將劍上血漬在靴上擦淨之後,放回鞘中,施開輕功,朝北京前門盛源綢布莊馳去。 她剛走不久,卻從另一叢杜鵑花叢裡竄起一人,也跟著在同一方向隱沒。 次日清晨。 北京前門大街“盛源綢布莊”黃宅的忠僕跛子姐姐,她一向有早起指揮丫頭們打掃庭院的習慣。 當她跨進堂屋,便聞到一股撲鼻的血腥,不由抬起昏花老眼一看,只見堂屋正中的供桌上,放著兩顆血淋淋的人頭,和一具金光燦爛的匣子。 這老婦人最是仁慈,平生連雞鴨都不曾殺過一只,一見這血淋淋的人頭,頓時發出一聲驚叫,昏倒地上。 雖然黃宅之中,大部分賓主均還春眠不覺曉,也紛紛被這聲尖叫驚動,匆匆穿起衣服,朝發聲處奔去。 游龍子黃小龍和三位新娘,不用說也相繼到達。 他眼光何等銳利,才跨進堂屋,便看出了供桌上的人頭,儘管這位俠王如何膽大如鬥,此時心中亦是駭然。 不過,他心中雖是有分驚駭,但波譎雲詭的江湖,已把他訓練得極其沉著,面孔並未露出驚惶無措的樣子,仍舊向前跨去。 誰知走近一看,心頭頓時如 塊石頭落地,放心了! 原來,那兩顆血淋淋的人頭,並不是自己的友人,而是令他切齒痛恨的仇敵,花花公子武斌和黑腸軍師辛敬安所有。 游龍子小龍想到雙親的血仇,自己雖未能手刃,總算報復了,不由跪在供桌前失聲痛哭。 驀地 身畔一人嬌呼道:“小龍哥,這兩顆人頭,乃是我昨宵帶回來的。要祭奠伯父母在天之靈,也不能如斯草率呀!” 游龍子黃小龍瞥目一望,發現說話這人竟是飛燕姑娘,立即站起身來揖到地,並說道:“飛燕妹代我報了父母之仇,我黃小龍終身感激不盡,請受我一拜!” 鄺飛燕慌忙襝衽還了一禮,道:“小龍哥,這事乃小妹素願,你何用客氣!” 說用手一招三位新娘道:“三位嫂子,請原諒我的魯莽,才驚擾了你們的甜蜜的好夢……” 侯麗珠首先蓮臉生暈,原來這晚上游龍子黃小龍正住在她新房之中,她頭雖俯了下來,耳朵的功效仍在,只聽鄺飛燕嬌聲喚道:“快些前來參觀,那花花公子金匣內,究竟貯藏了些什麼寶貝?” 人都有好奇心,非但新娘金燕、小敏,侯麗珠蓮步輕移,走到面前,連賀客們都一齊圍攏前來觀看。 鄺飛燕捧著金匣,嬌聲道:“小龍哥,來幫我把箱蓋掀開。” 黃小龍正要上前,長耳酒仙東方坤在一旁提醒道:“小龍,你開鎖不妨,掀蓋時可得小心一些,因為這類寶匣,多半都裝有機簧,一不小心,便會中了裝置的毒藥暗器!” 黃小龍應了一聲,輕輕一扭,那把鎖便脫了下來,他立即告知眾人閃過一旁,一掀匣蓋,便聞一陣嗤嗤之聲,射出一蓬蘭色針雨,黃小龍和鄺飛燕都躍在一旁。 幸好有備,誰都沒有受傷,兩人方齊聲道得一聲:好險,在一陣針雨過後,便又躍了回來,只見金匣內是價值連城的飾物。 鄺飛燕歡呼一聲,立即挑了三件最美麗的項練和手環,分贈給三位嫂子。 此外,其餘女賓女僕均各有餽贈,她自己盡留下一支鳳頭金釵。 這一來鄺飛燕姑娘更加得人好感,大家圍著她要講述昨宵殺死奸賊經過。 她自然隱滿了一部分,添枝生葉並加上一部分說得精采異常。 眾人聽完故事後,莫不嘆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在此時,誰也不會惑疑她的話有欠真之處。 可是,卻使得小敏滿腹疑雲。 原來昨夕鄺飛燕在窗外竊窺侯麗珠新房之際,小敏湊巧碰見,因距離較遠,未能看得真切。 及至鄺飛燕姑娘被色魔張瑛誘走,她這才大驚,遂也跟著 路施展輕功追去。 她輕功原本平常,自然追趕不上,落後老遠,但幸前面奔走的兩人,乃是沿著南下的官道,不虞追錯路線,等她到達,鄺飛燕姑娘業已交手不敵見機遁走。 色魔張瑛一時追趕不及,逕自去了,小敏她便又循著原路往回奔馳。 當她氣喘吁吁快要來到黃土坡下,遠遠望見一人跨鷹掠空飛走,並見鄺飛燕彎腰從地上拾起一物,放入懷內,面露詭譎之色。 她益發不敢現身相見。 這位格格,雖說生長王府,但她自幼即著男裝,在外面社會奔跑,已知人心險惡。遂悄然藏匿在杜鵑花叢後,以等待鄺飛燕去後,自己再行上道。 不料花花公子武斌和黑腸軍師辛敬安,一時不慎,弄出聲響,被飛燕發覺,而被割去首級。 她想不到這小妮子殺起人來,恁般老練,似乎連眉頭都不稍皺,更令她心寒而怯懼。 現在,小敏發現她又回覆到昨夕黃土坡上的神情、語態、和臉上詭異之色,不曉得她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而有一種不祥之感。 尤其,她適纔叫丈夫游龍子去掀匣蓋,並把自己和金燕、侯麗珠喚到跟前,如若沒有長酒仙的提示,咱們豈不全都要喪身毒針之下? 她越想越是害怕,總覺得這位姑娘,身上隱藏著某些神秘,和某些詭譎 但她又說不出所以然來,只好隱在心裡,隨時提防。 這時她忽然覺得自己重要起來,可惜功力有限,因此之故,她便纏著游龍子黃小龍傳她武功。 游龍子黃小龍雖是覺得有些奇怪,總以為,這是由於好勝心之故,遂毫不考慮,所以細心教導。 光陰荏苒,半月時光,轉瞬即屆,各門各派掌門,均已到齊,這證明丐幫的通訊網,收效甚巨。 檢點人馬,這次不但少林、崑崙、峨嵋、青城、武當、天山、衡山、華山、崆峒等九大門派俱有掌門或高手到來,就是書怪南子、棋神廖元、太極派蔣老師,天台快劍王豪、龍虎張真人,也聞訊趕到。 同時怪書生侯綸,連夜將無腳毒叟殷介,也用蓬車運來參加行列。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勸小敏留在北京,可是敏兒無論如何定要跟在身邊。 外人看來,以為她是在此蜜月之期,不舍遽別,其實,是她對鄺飛燕姑娘,詭異的行動,有了疑慮,她必須一同前往便於偵查。因為,所有的人都對這位失去了防範的心理,萬一她要作出不利俠義道之舉豈非太可怕了? 然而,這原因,她是不能向任何人說的,於是,她只是纏著黃小龍答應不可,再加上金燕和麗珠的回護,這位足不出北京的幹公主。便與一幹武林人物離開北京,浩浩蕩蕩朝著保定府進行。 午牌時分,便已越過清河,抵達“滅魂谷”口。 群俠紛紛飄下馬鞍,揮去身上塵灰,尋找入谷路徑。 只見這片曠地上,仍是散佈著一大堆一大堆的矮樹叢,又既無車輒馬跡,外人看來,定是荒野無疑,誰又曉得越過這片荒地的前面便是“滅魂谷”呢?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心說:“這批魔頭好大的架子,即是下柬邀約,卻怎的還不出來相見?” 正當他念猶未落。倏然…… 春風過處,傳來數聲厲嘯,聲調宏渾高亢,傳送入耳,震蕩耳鼓。 緊跟著嗖嗖嗖,竄出三條黑影,落在群俠面前。 竟是黑水魔尊彭嶺,白衫教主哈蘭壁,畫魔巫蕙蓮三人。 三人身形乍定,即向群俠用目一掃,黑水魔尊彭苓嘿嘿怪笑一聲道:“黃小龍,爾竟敢運用詭謀,殺我門徒史錦淪,難道你就不怕在彭某‘黑青玄罡’掌下伏屍郊野麼?” 俠王游龍子越眾而出,安詳地呵呵笑道:“彭嶺,你也是一代怪傑,令徒之死,這只能怪他與奸賊武丕顯同流合污,陰謀陷害在下,其如事機不密,罪行暴露,國家自有法律,焉能怨我?” 黑水魔尊彭嶺聞言愈加怒不可遏,說道:“聽說劣徒這次失敗,完全毀在你化裝成他,致使武總督變生肘腋,而全盤皆輸。是吧?” 游龍子幽默地道:“投我以木桃,報之於瓊瑤,難道閣下竟忘記他所給予我的災害!不敢在北京公然露面麼?” 兩人舌劍脣槍,毫不相讓。 畫魔巫蕙蓮一連幾個春風俏步,扭著屁股走了過來,向著黑魔道:“我的爺,你這是幹嗎?史錦淪不死也死了,再說,他五體不全,已不能承受你採補大法,即使不死,又有何用,何況,咱們此來,系代表著‘諸邪嶺’迎接佳賓,何生氣來著。” 黑水魔尊狂傲無比,卻被畫魔三言兩語說得悶聲不吭,顯然女人的魔力更高一籌。 她把黑水魔尊怒火壓抑下去後,向游龍子逗了一個媚眼,嬌聲說道:“龍弟,你怎麼見面也不叫我一聲姐姐,難道這也怕三位弟妹吃惜麼?……” 金燕怒哼一聲道:“畫魔,別胡扯,你即是諸邪嶺代表,咱們全是來送命的,你們究竟要用什麼本領來取咱們這一行人的生命?快說!” 黑水魔尊彭嶺,不待畫魔開口,便揚聲道:“單是老夫取爾等性命,便有如探囊取物,如不懼死,請隨我來。” 來字一落,便挽著畫魔皓腕,頓足朝“滅魂谷”口飛掠而去。 白衫教主哈蘭璧微一遲疑,向群俠說道:“在下先走一步,各位務希隨我穿過這片矮樹叢,以免發生不必要的麻煩。” 游龍子黃小龍拱手道:“前輩勿須客氣,如在下等無力穿過‘地煞絕魂陣’,則今日之約,豈非已成定局?” 白衫教主哈蘭壁嘆息一聲,返身疾走。 他是深悔自己一片基業,毀於老伴咆哮夫人之手,自覺無顏面對天下群豪之故。 |
第73章 滅魂谷 群俠踐死約 白石堡 諸邪悲瓦解
游龍子黃小龍,曾一度潛入“滅魂谷”,自然對這片矮樹叢不放在心上。 可是,身旁的新婚夫人小敏,她卻感到奇怪想:“就恁這幾棵矮樹,也會稱什麼‘地煞絕魂’?真叫人難以置信。”遂向身旁的候麗珠俏語道:“麗珠姐,咱們何不前往一闖如何?” 侯麗珠江湖經驗最為豐富,關於“滅魂谷”口的“地煞絕魂陣”,自然早有所聞。那敢輕舉妄動,忙道:“敏妹,我看還是不闖的好,萬一失閃,豈不要令小龍哥耽上心事!” 小敏這時又犯了任性的脾氣,她沒有當面反對侯麗珠之話,暗裡卻有了計較,心說:“我到要試一試這‘地煞絕魂陣’有多大威力,你不敢去,我偏要闖上一闖!” 是以她聞言後,嗯了一聲,隨即橫跨三步,一個左轉,衝入一叢矮樹簇去了。 侯麗珠一把未能拉住,不禁驚呼起來。 游龍子正在端詳門戶,準備帶領群俠穿越陣地,聞聲立即回顧,問道:“珠妹,什麼事?” 侯麗珠伸出春蔥般的柔荑,指著一簇矮樹叢,驚惶地道:“小敏打從這裡入陣去了,這便如何是好?” 顯然她也不識這“地煞絕魂陣”的門戶。 游龍子聞言大驚!要知小敏乃裕榮黑貝勒獨生掌珠,又是乾隆帝的乾女兒,一旦失陷落入群魔之手,自己如何交待? 他近來雖變得極其冷靜,天大的事,也不會引起他的衝動。但此時卻不禁大為焦灼,忙道:“請諸位稍緩片刻,待在下入陣一尋!” 只見游龍子身形一閃,便已無蹤,除蒼穹三仙外,其餘之人,鮮有人能看出,他究竟是打從何處入陣。 半枝香過去,仍未見有人出來,長耳酒仙東方坤道:“該不會連這小子也 齊失陷吧?” 金燕聽說過酒仙也曾潛入白石堡,懂得入陣之法,忙道:“師叔,你老人家何不帶我入陣找去?” 長耳酒仙方坤方要說一句“好哇!”卻聞半仙尼一聲佛號低喧,說道:“酒鬼,你急什麼,小龍出陣來了!” 長耳酒仙和金燕運日一望,果見一青影在日光下一閃,便已現出一個劍眉星目,身披青氅的少年蓋代奇俠,但他身後卻沒有小敏。 候麗珠可著急了,忙問道:“小敏呢?……” 游龍子黃小龍嘆息一聲道:“在這裡,拿去看吧!” 言畢,遞過一張紙條,由金燕接在手裡,這時候麗珠和公孫鳳已偎來打開一瞧,只見上面寫著一行潦草的娟秀字跡道: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君青睞。 近獲確訊,知君率同天下俠義英雄,前來敝谷,兒女之情,悲喜交集:聞君深邀聖眷,屢獲奇緣,封號賜王,光耀武林,何況戴天之仇已報,春風得意,魚水騰歡!又有誰知賤妾柔腸,如谷中道路,一日而九迥乎? 自去秋大巴山‘黑獄谷’歸來,既痛母死兄亡,復悲家父受人挾持,徘徊歧途,午夜思之,能不淚零,乃至夢寐之間,亦多感咽離憂之思,綢繆繾綣,暫若尋常,幽會未終,驚魂已斷,雖半衾如暖,而思之甚遙!猶憶昔年,君負傷闖入賤妾深閨,面如死灰,命垂旦夕,因有一見鍾情之私,遂不顧男女授受之嫌,鵲舌暗渡靈藥,裸體擁臥終宵,當君傷愈毒解,枕蓆之間,復蒙恣意愛撫,義盛意深,愚陋之消,永謂終托,不期君豪氣乾雲,一日而連娶三妻,不悉將置賤妾何地,倘前情未泯,追於形勢,但望能遂所顧,名份之爭,已無必要,千萬勿棄我如遺也。 令夫人小敏,果屬瑤池仙品,我見猶憐,頃因誤入絕陣,賤妾已徵得同意,救出置于安全之地,蓋此行兇險,伊武功平常,一旦送歸,反增顧慮,區區之意,當能見諒!遙祝履險如夷 妹哈紅藥 襝衽 金燕讀罷,已然熱淚盈眶,說道:“小龍哥,如此深情女子,你怎的將她忘了?” 游龍子黃小龍道:“這事我何曾忘記,只是形格勢禁,我愛她又能如何?……” 金燕當年在被擄去時,曾得紅藥照料,並設法將之放走,因此二人感情頗深,聞言怒道:“汝已娶得三妻,難道還懼多此一人。” 麗珠深恐雙方把話說僵,忙道:“燕姐,小龍哥何嘗將紅藥妹忘了,前天大巴山時,他還冒充哈姑娘混入黑獄谷,將無肢毒叟殷老前輩救出魔窟哩!” 她說到這裡,忽向長耳酒仙道:“對了,東方前輩,令高足金釧兒怎的,他不就是哈姑娘的侍婢?” 長耳酒仙仰著脖子在喝了一口酒,道:“這丫頭跟我自青城歸來,便請假回鄉去了!” 正說到這裡,忽聞一陣疾驟的蹄聲,奔來一騎,那馬腳程好快,轉瞬傳來到群俠面前。 麗珠和金燕歡呼一聲道:“果真才說曹操,曹操就來了!” 原來這姑娘,竟是長耳酒仙東方坤的愛徒兼義女金釧兒,只見她甩鞍離鐙,象一只乳燕般向長耳酒仙撲來,嬌聲喚道:“爸,你為什麼不在北京等我呀!” 長耳酒仙將她摟在懷裡呵呵笑道:“乖女,還說呢,爸要不是你小龍哥相救,恐怕被宇內四霸弄死了!” 金釧兒立即側過身軀,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謝過叔叔!” 游龍子黃小龍老氣橫秋地指著金燕和候麗珠兩人說道:“快些來拜見你兩位嬸嬸!” 金釧兒明眸一睞,果真行禮如儀禮,畢並低聲問道:“叔叔,聽說我有三位嬸嬸,那一位怎不見了?” (此處疑少一段。武俠屋注。) 黑水魔彭嶺圈臂又是一掌,長耳酒仙因倉促發掌吃虧甚大,此時臟腑易位,那有力量抗拒,金釧兒大叫一聲,她是為了維護師父,竟不惜螳臂擋車,縱身發掌相迎。 這時已飛起兩條人影,打出兩股掌風,道:“黑水魔,你要不要臉?” 說話中已將來勢化解。 斯時,東棚內一高大魁梧老叟,宏聲說道:“彭兄回來,咱們要將你一切新仇舊恨,本利一併算清。” 黑水魔彭嶺這時恭敬地應了一聲道:“遵命!但憑董兄作主。” 原來這魁梧老叟,竟是“諸邪嶺”十大執事之首外號武魔的董化。 活神仙司徒聖、半仙尼悟緣,見彭嶺悻悻歸坐之後,向游龍子道:“龍兒,酒鬼傷勢如何?” 游龍子黃小龍一手按在長耳酒仙東方坤前胸“玄機穴”上,助他將易位的臟腑調順,一面道:“師伯但請放心,不妨事的。” 言訖,縮回手掌,只見老叫化哈哈大笑一聲!翻身站起,說道:“好傢伙,差點要我的老命。” 這時,已有兩個黑衣勁裝大漢前來,將群俠引入棚內。 無肢毒叟殷介卻乘著特製的馬車,停在棚外。 落坐後,游龍子黃小龍站起來,拱手說道:“眾執事請了,想我中原俠義,與‘諸邪嶺’素無仇怨,也說是風馬牛不相及,不悉貴執事等下柬,邀黃某率同九大門派前來納命,究因何故?” “諸邪嶺”十執事,除有限三四人外,餘均未曾見過這擁有俠王封號的游龍子廬山真面目。此時一見,果真是一位人中龍鳳,再聽他語聲朗朗,吐詞鏘鏘,英中透著透著儒雅,全都暗暗地心裡喝了聲“採”。 但這些人,莫不偏激成性,妒忌為懷,深覺自己與人家一比,不啻相差霄壤,更增加幾分莫名其妙的仇恨。 囚此,武魔董化嘿嘿怪笑一聲道:“小子,你說得好不輕鬆,咱們仇深似海,勢不兩立,豈能謂為素無仇怨?” 游龍子黃小龍劍眉一挑,星目泛現威光,冷峭地說道:“閣下最好保持賓主的禮貌,言語客氣些 ” 他說這裡,一頓之後,又道:“請教閣下仇怨為何?” 武魔董化平生雖不服人,心黑手辣,殺人如麻,也算是“諸邪嶺”高手之一,不知怎樣見了游龍子怒容,竟然有點怦然心懼,“爾等既以俠義自命,還不是咱們‘諸邪嶺’的敵人是什麼?” 他這話竟答得乾脆無比。 天下群俠都為之默然,連游龍子黃小龍也覺兩者之間,實無妥協餘地,點頭嘆道:“既是道不同,不相為容,咱們應如何比較?或者混戰一通?請閣下劃出道兒!” 武魔董化沉吟有頃,道:“如果由董某規定,爾等死了或者不服,這樣吧!主隨客便,咱們聽你的。” 游龍子黃小龍道:“咱們都不是無名之輩,豈能效烏合之眾,混戰一場,閣下既是心存客氣,讓在下出題,那在下還順便有點提議,不知貴執事能否見允?” 武魔董化用手一撫頷下銀髯,說道:“說吧!” 游龍子道:“如果三陣敝方負了,自然聽憑貴執事處置,萬一僥倖勝了,則請貴嶺人員永遠不得再入中原一步。” 武魔董化仰天狂笑一聲,說道:“只怕貴方今生休想得勝……” 游龍子黃小龍面容一整,說道:“事關天下群俠生死榮辱,閣下何得顧左右言他,答應與否,咱們聽閣下 言。” 語氣森嚴,正氣磅勃,武魔董化忽然覺得這年青人不可輕侮,竟不覺猶豫起來。 須知武魔董化雖是受命前來吸收新血輪,並在中原造成腥風血雨,誅殺俠義領袖,但並不能全權代表“諸邪嶺”主公冶羊答應永遠不入中原。 這時,“滅魂谷”內,鴉雀無聲,正邪雙方均屏息靜聽武魔董化答覆? 他生平從沒有遇上這等難題和如此尷尬之事,一時手足無措,抓耳撓肋為難萬分。畫魔巫蕙蓮脆笑 聲,說道:“董大哥,這等便宜之事,還那裡去找,你就不妨答應下來吧!” 說時,連施眼色。那意思無非叫他先行答應,如果自己勝了, 切均不在話下,萬 不勝,便乾脆耍賴毀約。 武魔董化一想這辦法很不錯,便道:“就這麼辦好了!不知閣下第一陣建議如何比法?” 游龍子黃小龍道:“第一陣比輕功,由雙方互指女性一人,這樣比較輕鬆,同時並含有賭博的意味。” 他話聲一落,正邪雙方都覺得這樣比法,頗為別致,竟不約而同叫起好來。 猶其賭魔蘇光,居然怪叫一聲:“硬是要得。” 武魔董化道:“敝谷女性無多,就請閣下先行挑吧!” 經過一番談話,武魔董化深知自己在智謀上決非這少年龍子敵手,因此變得客氣多了。 游龍子黃小龍智珠在握,向黑水魔冷笑一聲,然後指出晝魔巫蕙蓮道:“就是她吧!” 他竟挑出“滅魂谷”女人中最強的一把硬手。 群邪自此佩服游龍子果然氣概非凡。 武魔董化深恐出馬不利,經與畫魔巫蕙蓮,黑水魔彭嶺研商結果,卻選中了金釧兒。蓋他們都知道這金釧兒,乃哈紅藥姑娘的侍婢,武功成就有限,他們要想贏得這第一場。於是指著金釧兒道:“便是這位紫衣姑娘好了!” 金釧兒笑嘻嘻的道:“你們眼力真不錯,好吧!就讓我笨鳥兒先飛。” 她竟對輸贏之事,毫不關懷。 群俠暗暗嘆氣,心說:“這種場合,豈能裝英雄?” 畫魔巫蕙蓮對金釧兒的武功,可說是熟悉極了。這一場比賽勝負如何?不問可知,因此她面上浮起盡是得意的笑容,說道:“龍弟,你真抬舉姐姐……” 游龍子黃小龍笑道:“但願你不辜負我的抬舉!” 畫魔巫蕙蓮飛了一個媚眼道:“龍弟,你不要悲傷,如果你一旦死了,三位弟媳我定讓她們守一輩子活寡就是。” 金燕大怒,厲聲罵道:“好一個不要臉的尤物,姑奶奶就斬不了你麼?” 游龍子立刻搖手阻止,並向畫魔道:“你這不是自找無趣,較量輕功的原則雖已決定,但細則由你們兩人自行協議吧!” 畫魔巫蕙蓮向著金釧兒道:“輕功不外奔行速度,和縱起的高低,咱們就這樣比賽如何?” 金釧兒依然孕育著一臉笑容,道:“悉聽尊便。” 畫魔巫蕙蓮道:“那咱們就繞場三匝,誰先到達誰勝。” 金釧兒自然同意了。 於是俠義道方面,推崑崙劍聖狐楚為裁判。“諸邪嶺”方面,則由賭魔蘇光任裁判。 誰知一聲:“預備……起。” 一黑一紫兩縷黑影立即飛馳。 最先,黑影本佔優勢,誰知在第二圈中,紫影身法一變,怪逾電閃風飄。很快超過了黑影。及至到了第三匝,黑影卻落後三尺之多,一聲:“金釧兒勝!” 群邪默然,天下俠義英豪,暴發出一陣歡呼和如雷掌聲。 畫魔巫蕙蓮一張粉臉,竟是忽青忽白,她真想不透這金釧兒輕功竟如此出色。心想:“自己這番上了游龍子的惡當。” 她雖明知上當,這時也只有啞子吃黃蓮。 不過,她還有攙回面子的機會。於是便催請裁判繼續比賽第二場。 賭魔道:“最公平的辦法,便是把一條手絹,用勁弩射上高空誰能拍者為勝。” 這話果然公平。雙方選手及裁判都同意了。 當勁箭破空,畫魔和金釧兒都各展奇能。一個要想挽回頹勢,扳成平局,一個不肯放過機會,爭取最後勝利。 只見絳神飄揚,黑裙飛舞,兩條纖巧人影,如兩只鳥兒,穿雲直上。 畫魔巫蕙蓮居然一躍四丈有多,輕功已算不凡。就連崑崙雲龍八式,也只能到此地步。 可是金釧兒腿不屈,臂不張,嗖的一聲,宛如出塵鷹隼,我的乖乖,她已高達六丈,還在朝上湧升不已。迎著掉頭下落之箭一把罩住。 這一場,贏得更加漂亮。 群俠臉上,莫不閃起勝利的光輝。 畫魔巫蕙蓮,陰溝裡翻船,簡直無地自容。 諸邪更是驚凜不已,對方一個少女,便具有這等身手,不敗已是萬幸,那還希望勝利。 黑水魔彭嶺道:“董兄休生怯懼,小弟對彼等最是清楚,這一陣由小弟出場定可取勝。” 武魔董化道:“如此甚好,彭兄那就出場吧!” 黑水魔甩脫身上黑色披風,亮出一身玄色勁裝道:“這一場比賽掌力,不知有誰敢與老夫敵對?” 各大門派掌門人,雖說修為精深,自量俱非這黑水魔尊敵手,自己生死榮辱事小,設若引出了浩劫,豈非是天下的大罪人?因此,俱都默然。 游龍子黃小龍向著活神仙道:“看來,這一場只布勞動師伯了。” 誠然俠義道中武功最高者,首推蒼穹三仙,而三仙成就最大的,又以活神仙為第一。 但活神仙司徒聖雖然“無相伏魔神功”已具有精深火候,但仍差黑水魔尊的“先天玄青罡氣”稍許。 他聞言微笑一下,道:“恐怕我也不行。” 游龍子壓低嗓子,沉聲道:“師伯這一陣只許敗,不許勝,而且不宜硬拼,必須保存實力應變。最好能誘使對方大耗真力。” 活神仙司徒聖變眸出異光,心說:“這孩子果真智勇雙全,仁厚誠信,天下武林非他無以領導。” 這念頭在他腦海裡旋轉,人卻站了出來,怡然笑道:“彭兄既然有興以武會友,我窮酸自當捨命陪君子!不過,以咱們武功,三五百招內,決難分出勝負。是否在時間上稍加一點限制?以耽誤了別人的寶貴時間。” 黑水魔尊嘿嘿一陣陰笑,說道:“老夫之意,咱們以一百招為限,同時雙方閃避不得超過相逾半丈的兩尺直徑圓周。” 活神仙司徒聖道:“如此甚好。” 兩人遂將圓圈劃妥,在裁判發令之後,雙方各以掌力互擊。一時之間,狂 亂卷。 活神仙司徒聖聽了游龍子黃小龍之言,那敢再出全力,黑水魔尊初還不覺,五十招之後,心想:“這老兒怎的如此不濟?”不覺疑心陡起。 因為,他已瞧出活神仙司徒聖,只是在虛應故事,一味閃躲。 他雖是狡猾,卻猜不透對方真正意圖,忽然想起窮酸臨上場之際,曾經游龍子黃小龍面授機宜。心裡暗忖:“這小子鬼計多端,莫非他是想在屆滿百招之際,突出殺手,盡全力一擊,那時,自己真力已衰,必上惡當無疑。” 想到此處,不由駭出 身冷汗,立即將發出的“先天玄天罡氣”收起兩成。 如此一來,雙方恰好扯平。轉瞬便已到達九十招之數,卻弄成個不勝不敗之局。 活神仙司徒聖長嘯一聲,陡然力貫雙臂,一式“分雲裂霧”。呼的一掌劈去。 黑水魔尊嘿嘿笑道:“你這窮酸,別想在我面前弄鬼。” 立即還以顏色,這一下他用足了全力,那挾著異嘯的掌風,直令人心驚魄搖,嗖嗖嗖,一連拍出十掌,每一掌之力都勝過另外一掌。 活神仙司徒聖心道:“這傢伙不愧縱橫武林,即使自己用盡全力,這十掌接下來,不受傷也得累死。” 於是,他便展開“飛仙飄渺”輕功,在掌風縫隙中飄盪。 眼看還剩最後一掌,黑水魔尊彭嶺見自己未能將活神仙收拾下來,心裡一急,將自己全身功力運上,奮力將十二成“先天黑青玄罡”斜劈出。直如排空巨浪卷到。 無論活神仙輕功高妙到何種程度,也閃避不了這巨力激發的風力。而被卷出圈外。 黑水魔雖是勝了,但所耗真力,卻非一時三刻所能還原。 活神仙呢,卻是精神奕奕,走回坐位道:“龍兒,老夫尚幸沒有辱命。” 游龍子道:“師伯,龍兒使你盛名蒙疵你老人家不會見怪吧?” 活神仙司徒聖心頭一片澄澈,笑說道:“能挽救浩劫,老夫豈惜微名。” 半仙尼與長耳酒仙甚是不解,說道:“窮酸,難道你這次敗了,好像還蠻有作用哩?” 活神仙司徒聖低沉著嗓子說道:“有無作用,少時便知。” |
第74章 哈紅藥 嬌羞溫舊夢 黃夫人 覽勝遇奇襲
一勝一負,這場面雙方都頗緊張。 但武魔董化,卻認為己方已立於不敗之地。一則僅剩下最後一場。再則對方惟頂尖高手,尚折敗黑水魔尊彭嶺之下,而自己又較彭嶺武功略高之故。 於是,狂態復萌,仰天大笑。 這魔頭內勁果然雄渾蒼勁無儔,笑聲震耳雷鳴,武功較弱者,莫不色變。 然而,咱們的俠王游龍子黃小龍,卻是面含微笑。極其飄逸地走出棚來,朗朗說道:“現在應該輪到我和閣下了,董化出來吧!” 話聲雖是不高,但卻能透過對方狂笑送還每個人耳裡,異常清晰。 武魔董化這才知道今天遇上了絕世高手,立即將笑聲收束,一按桌面,那龐大的身軀,象一支離弦之弩,激射場心,宛如一座鐵塔般巍然聳立。 身形甫定,當即張開獅口宏聲說道:“閣下是想和老夫比劃是吧?” 游龍子仰望著天空悠悠的白雲,漫不經意地說道:“然。” 武魔董化道:“這最後一場,咱們應如何比劃呢?” 游龍子黃小龍凝眸天際,似乎沒有聽到一般。 武魔大怒道:“小子,敢情你,耳聾了?” 游龍子黃小龍故作怫然不悅之狀道:“你瞎催什麼?這一場關係至巨,難道不容我考慮麼?” 武魔董化頗不耐煩道:“死到臨頭,還有什麼可考慮呢?” 游龍子黃小龍淡然道:“我考慮的,不是自己……” 武魔董化道:“你是為你那些朋友麼?我想那是出於他們的自願,這倒不必了!” 游龍子黃小龍冷笑一聲,道:“別做夢吧,你這條蠢牛,說來你定然不信,少俠考慮的是,在比劍時應否給你一點便宜?知道麼?” 武魔董化何曾受過別人這等輕蔑,聞言勃然大怒,說道:“好小子,咱們廢話少說,快劃出道兒來。” 游龍子黃小龍道:“咱們一招判勝負如何?” 武魔董化猜不出對方的意圖,心想:“這小子大概沒有什麼真實本領,想在一招之間求獲僥悻,哈哈,這是你自己找死!” 想到這裡,立刻應道:“就這麼辦吧!”旋又問道:“這一招有無限制?” 游龍子道:“既是一招,就不必有限制了!拳、腳、兵刃均可任意施為。” 武魔董化的“玄陽摧心掌”,本來威力極大。他準備施出生平絕招,將這青年俠王予以博殺。但黑水魔尊深知對方“碧玉劍”,乃前古仙兵,忙道:“董兄,這小子鬼心眼極多,不可不防,你還是動用一次兵刃吧!” 吧字一落,游龍子黃小龍陡地冷哧一聲道:“黃某人豈能佔別人便宜?再說,這柄兵刃,乃用作降魔衛道之物 ” 他說到這裡,立即將寶劍還鞘,從九迥道旁摘下兩枝長短質量相若的柳條,拋一根給武魔董化道:“咱們便以此代劍吧?” 說著柳條一探,左手捏了劍決,柳條走偏鋒刺出。這是人皮寶衣上天下無雙的游龍劍法中一招“時乘六龍”。 雖是一根小小柳條,在他將“上玄揭諦神功”貫注之際,揮劃出去之時,風雷之聲大作,挾著如濤動風。頓時浮起六條嬌若游龍的幻影,宛若六枝利直指前胸六處大穴。武魔一生沉浸武學,居然看不出遊龍子六條幻影中誰是真實。 象他們這等蓋代高手,要是給刺中了,實也與中劍無異。 董化見來勢,化解無方,不由怒嘯一聲,樹枝一擺,向上橫格,這一格剛中有柔,確是名家高手。 可惜遲了,同時判斷錯誤,只覺那一格之勢空悠悠的全部落空。不由心頭大駭。趕忙推出一掌以卸對方柳條刺來之勢。 游龍子黃小龍朗笑一聲,手握柳條,淵停獄峙地站立當場,笑嘻嘻說道:“董大俠承讓了。” 這招贏得漂亮,迅捷,俐落,天下群俠反而在喜極之餘,忘記了鼓掌。 武魔董化惱羞成怒,哇哇叫道:“這算什麼勝敗?咱們仍按原計劃將這些龜兒子一個個宰了,眾位兄弟上啊!” 霎時,喊殺之聲大起。 諸邪嶺十魔,宛如十只出籠瘋虎,朝西棚撲來。 蒼穹三仙,宇內二奇,九派掌門人,立即各尋對手,紛紛罵道:“好個不講信義的東西!” 諸邪嶺武功果然厲害,群俠最初以二敵一,尚有部份不支,幸而游龍子和金燕不時馳援。挽回頹勢。 驀地紅花魔鮑奇大叫一聲:“眾兄弟散開。” 人即湧升空中。雙手揮灑出一蓬蓬粉紅藥末,隨風飄盪,轉瞬之間,群俠便已頭昏目眩,中毒倒地。 跟著九大門派掌門人,也顯出不支之狀。 游龍子黃小龍大怒,叱道:“爾等既是這般歹毒,且讓你們嘗嘗‘血龍’的滋味!” 只見他嘯一聲,手揮,一道紅影電閃穿出。 接著,便聞紅花魔鮑奇一聲慘叫,從空中跌下地來。胸前跌開了碗大 個洞,早已氣絕。 少俠早知群魔勢必拼命, 式“龍游太虛”,起身空中,指揮血龍,又將漁魔鄔嵐,文魔楚申君,賭魔蘇光一一咬死。 頃刻之間,諸邪喪失半數,駭得武魔董化,色魔張瑛,黑水魔彭岑,畫魔巫蕙蓮,白衫魔哈藍璧,逃回“白石堡”內,緊閉堡門。 可是,天下群俠俱中奇毒,蒼穹三仙雖還能支持,但已戰鬥乏力,游龍子只得收回血龍,不再追殺。 連忙打開蓬車,問道:“殷老前輩,那紅花魔適纔所灑是一種什麼毒藥?這樣厲害。” 無肢毒叟殷介,向蓬車外面一嗅,再看中毒者的面容道:“不妨,這是藏邊秘傳‘日斷魂散’。” 說時,便從車座藥葙內,取出一只玉瓶道:“少俠,你把這個拿去!每人服上一粒。便可安然無事。” 游龍子黃小龍,先給活神仙司徒聖,半仙尼悟緣,長耳酒仙東方坤各服一粒。然後順序給群俠餵服完畢。 頓飯功夫,俱各紛紛毒解站起身來,要找諸邪算帳。 游龍子道:“他們全躲到‘白石堡’去了。已是甕中之鱉,還怕他們逃上天去,咱們應該進一點食物才對。” 說話間,只見棚後轉出一個少婦,和一個白衣素裙的少女,是已失蹤的敏兒,和哈紅藥姑娘。 游龍子黃小龍道:“紅藥妹,你來得正好,諸邪嶺群魔,已逃入貴堡藏匿,你看如何處理?” 哈紅藥姑娘,雖在信上說得,那麼相思刻骨,但當見到俠王游龍子時,反而顯得無限羞澀。 小敏格格地嬌笑著道:“你這不是成了為郎憔悴卻羞郎麼?” 拉著她走將過來,續道:“如今,不是你將我交給小龍哥,是我將小龍哥交給你啦!咦!還不答覆他!” 哈紅藥生拉活扯被小敏拉來把一只柔荑,塞在黃小龍手裡,更加紅透頰脖。同時,陡然從心上人的掌心傳來一股洶湧的電流,使得她芳軀一震,低著螓首道:“咱們在吃過東西後,即進行攻堡,但盼小龍哥念家父並非有心為惡魔附從……” 游龍子黃小龍道:“令尊為人我最清楚,攻堡之際,為兄自會囑咐群俠不得傷及他就是。” 哈紅藥道謝之後,並來與金燕、候麗珠見面。 金燕熱情地拉著紅藥姑娘道:“小龍婚事,乃是聖上旨意,當時小龍哥還奇怪弘歷帝怎會知曉他的私事,原未是福晉面奏皇后,呈後示意聖上促成此事,當時他們不知你與小龍哥這一段愛情,紅藥妹,別難受,這事包在我身上……” 她說到這裡,向游龍子瞪眼說道:“又該你高興了,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否則,日後到處留情,我可沒有那大的房子收容。” 游龍道:“謝謝夫人恩典,小龍豈能再貪心不足!” 哈紅藥姑娘既然有人為她撐腰,心中便篤定了!芙蓉面上頓掃愁容。 誰都沒有注意到鄺飛燕,聽了金燕之話後,滿含怨毒之色,立即拉著公孫鳳走到一旁。 此時,小銅神已帶著人把留在谷外馬匹上的食物取來,每個人分給一份。 吃完食物,俠王游龍子黃小龍便率領天下群豪,攻入“白石堡”。 這“白石堡”雖說機關重疊,有了紅藥姑娘引道自然沒有什麼效用。 可是,堡內一片漆黑,群俠燃亮火熠展開排搜。以免遭遇暗算。 游龍子黃小龍和金燕、小敏、候麗珠、哈紅藥,直趨堡內心臟地帶,竟是毫無聲息。 金燕道:“莫非諸邪已從地道遁走?”哈紅藥道:“那是很可能的。” 就在說話之際,驀聲右面數聲慘號傳來和一陣嘿嘿怪笑之聲。 游龍子黃小龍大驚,趕往右面的通道尋去,只見群俠被一個魁梧老叟,和一個身材瘦削文士,逼得退向屋隅,地下卻倒著三具屍首。 游龍子一看,便知這兩人,乃是諸邪嶺的武魔董化,色魔張瑛。 地下死者,卻是太極名宿蔣老武師,天台怪劍王豪,龍虎山張真人。 跟著天山天環劍客褚威,丐幫長老黑妙手亦同時負傷倒地。 這兩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一時殺得興起,撲向群俠。拳打掌劈,勢逾山岳,要不是少林耐性禪師,武當天籟真人,崑崙劍聖令狐楚,聯袂拒敵苦撐,恐怕無一能逃毒手。 寫來雖慢,其實就在一瞬間。 俠王游龍子巨喝一聲道:“諸位前輩休慌,黃小龍來也!” 話聲才起,便見一縷紅影直朝色魔張瑛撲到。 武魔董化見游龍子趕來,頭也不回便投入暗中隱去。色魔張瑛突覺心口一痛,便知性命不保,一聲慘叫,便也跟著一命嗚呼。 兩魔一死一逃,耐性禪師低喧一聲佛號道:“少俠如遲到一步。咱們傷亡可能更大。謝謝少俠。” 游龍子黃小龍躬身說道:“掌門人太客氣了……” 他語聲未落,便又聞得左面傳來一聲震耳慘叫。腳尖一點,化影如煙朝左面堡屋撲來。 等到他撲到時,蒼穹三仙業先一步趕到。 只見靠牆處倒臥著一具死屍,竟是這白石堡的堡主人哈藍璧。 游龍子黃小龍不由顏色一變,道:“是什麼人殺了哈教主。 一旁站立的公孫鳳道:“不知。” 游龍子黃小龍將白衫教主哈藍壁扶起一看,只見他背心穴上露出一個窟窿,鮮血還在汨汨地流。 這窟窿,一時之間,也想不起是什麼兵器所傷。心想:“群俠無殺害白衫教主的可能,定是彭嶺那傢伙所為。” 想到這裡,不由咬牙切齒恨道:“彭嶺!彭嶺!總有一天你罪惡滿盈,會喪身在少爺手裡!” 言畢,挾著白衫教主尸身,說道:“諸位前輩,敵暗我明,排搜無益,倒不如退到堡外,將這‘白石堡’毀了,看他還向何處藏身?”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看來只有如此。” 於是,在一聲撤退今後,群俠紛紛抬著死者退出堡外。 哈紅藥姑娘,一見父親慘死,不由哀哀痛哭。 金燕和金釧兒雙雙前來勸慰。這才止住悲聲。 沒有多久,白石堡內,頓時火光四起,煙霧瀰漫,火鴉亂飛,火蛇亂卷,數個時辰之後這座神秘之堡,化作灰燼。 但武魔張瑛,畫魔巫蕙蓮,黑水魔尊彭嶺卻是沒有蹤跡。 而且公孫鳳直到此時才發覺壓鄺飛燕姑娘已然失蹤。 游龍子跌足嘆道:“定是被黑水魔擄去了,紅藥,你可知地道入口處麼?” 哈紅藥道:“就在堡左一間放置藏書的房間內。” 游龍子黃小龍聞言竟不顧一切朝火場撲去。哈紅藥姑娘忙道:“這火場熱度之高,就是鋼鐵已得溶化,小龍哥別急,咱們前往出口處,等待不是 樣嗎?” 游龍子一聽,便覺得此言有理,遂道:“紅藥、金燕,且隨我走一遭!” 三條人影,立時向“九迥道”射去。 當三人到得隧道出口,已發現洞口石壁上寫著四個大字,那是用腐石鎔金指力寫的,游龍子不禁哼一聲道:“可惜咱們來遲了,讓這三個魔頭漏網。” 原來石壁上是四個“血債血還”的大字。 金燕道:“如今‘諸邪嶺’十執事已喪亡其七,諒不足為害,咱們還是回去作善後處理吧!” 游龍子知道從此鴻飛冥冥,要想尋找鄺飛燕姑娘,真是渺茫得很,於是點頭與金燕紅藥,回到原處,向天下群俠說道:“諸邪嶺十魔,僅有武魔董化,黑水魔尊彭嶺,畫魔巫蕙廉在逃,巢穴已毀,當不致死灰復燃,本人僅代表天下蒼生甲致謝忱。” 天環劍客褚威,丐幫長老黑妙手,太極名宿蔣老武師,天台怪劍王豪,龍虎山張真人等設靈祭奠,並將遺骸請丐幫幫主小銅神兄弟派員送往故里。 白衫教主哈藍壁的遺體,便安葬在谷口。 哈紅藥姑娘便在父親墳旁,築了一座茅屋,準備在這裡守孝三年。 諸事既竣,群俠復又風流雲散。 蒼穹三仙自從知道諸邪嶺武功之精深,奇異,便相約同聚妙峰山最高峰切磋研練。蓋他們深知黑水魔尊彭嶺和武魔董化二人在逃。 如一旦捲土重來,後患堪慮。 因此。蒼穹三仙修不得不作日後打算。 游龍子黃小龍自從鄺飛燕姑娘失蹤後,總覺得自已對不起琴俠鄺步濂祖孫,雖有嬌花解語,亦是悶悶不樂。 侯麗珠道:“小龍哥,我知道你心中不快的原因,為的是鄺飛燕姑娘失蹤,陷身魔手,你想出外尋找是嗎?” 游龍子黃小龍並不否認,說道:“這可憐的姑娘,我一向缺少照顧。假如我不能將她救出魔手,將使我良心永感不安。” 小敏道:“你幾時離開北京?是否要帶著我一道?” 游龍子黃小龍道:“我準備明天走。你們都留在北京吧!” 侯麗珠道:“龍哥,我知道我和小敏武功都派不了什麼用場,可能成你的累贅,但你必須同金燕姐偕行,一則路上有伴,再則遇上事也有個幫手。” 游龍子還未答話,金燕笑道:“你們別捧我啦!其實,我江湖經驗,遠不如珠妹,何不由珠妹伴著你……” 金燕話聲未落,小敏道:“燕姐,你難道不知她腹內已有小俠王麼,看來你是推辭不得,要偏勞了!” 說時,連眨眼睛。 金燕笑罵道:“好個金枝玉葉,也學會了江湖人的下流動作。” 作字一落,便伸手去呵她的癢。 小敏最怕的就是這個,連說:“好姐姐,饒了我吧,小妹下次再也不敢哩!” 於是,這事便在這一次家庭會議中通過。 當晚,小敏和侯麗珠幫金燕忙著為他整頓行裝。 翌日,這一雙風塵俠侶,跨著寶馬雕鞍,便離開北京,朝江南出發。 此時俠王的聲譬,比蒼穹三仙在江湖還要來得響亮。因為他年青,英俊,武功精深,且具有一身傳奇的故事,滅魂谷一役,更是天下群俠的導志者,是以江湖中人,對他愈是崇敬,簡稱俠王而不名。 俠王僭同俠後所到之處,武林中人莫不爭相迎接。一睹丰采,設宴相待。 這一來,他的行程不但大為減緩,而且目標暴露無遺,似此如何還能夠查探鄺飛燕消息。 不過,他除了與丐幫暗通消息外,並未洩露他此行目的何在。 凡是名勝之處,他都要小作逗留,久之,別人都只他志當在山水,便不疑有他。 當俠王夫婦在南京“玄湖大旅舍”下榻的第三日黃昏,方始脫離武林人物的應酬,來在明孝陵禦河橋北,瞻仰石人石獸雕刻古蹟。 若換常人,早已視線不清,悵然而歸。 可是俠王夫婦,已練過眼力,漫說,這蒼茫暮色並不影響天於他,就是漆黑之夜,亦能遠及周遭五尺之內。 是以兩人攜手同入陵園。這陵園中本有石翁仲八尊,石獸二十四個,石翁仲文分文官武將兩種,文官個個朝冠秉笏,肅立而候,武將個個頂盔披甲,威風凜凜。 這些翁仲、石獸、雕刻勻極為精細,如翁仲的衣履盔甲,四肢、七竅、莫不清晰可見,是故遊人在欣賞這類古代藝術時,費時較多。 忽然金燕驚噫一聲道:“小龍哥,怪呀!怎的這兒卻有十二尊翁仲呢?八尊大的,四尊小的。”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正在欣賞一個石獸,漫應道:“也許傳說不確!” 接著,金燕又叫了起來:“小龍哥,快來看,這四尊小翁仲,卻是穿的袍服呢?” 游龍子黃小龍正要說,你們女人,總是喜歡大驚小怪。詎念猶未落,陡聞金燕尖叫之聲傳來。 這聲尖叫,透著驚懼和恐怖。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這才大驚,回眸一望,只見愛妻金燕被一個身頒長的老叟扣住腕脈,呵呵笑道:“叫什麼?在老子們手裡,即使你那俠王丈夫,也救不了你。” 游龍子黃小龍聽那人聲音,甚是熟悉,留神瞧去,此人非他,竟是宇內四霸,不由劍眉一軒,道:“拙荊與諸位素未謀面,為何乘人不備,聚施暗襲,不知諸位意欲如何?” 摘星手索敘五得意地笑道:“聽說俠王武功,無敵於天下,因此咱們偵知王駕所至,必然要乘夜遊覓名勝石跡,是以略施小謀,將令夫人金燕俘獲,留作證人,以真實武功較量,而不得施用‘血龍’助陣。” 顯然,這宇內四霸已聽傳說,他身邊帶有一條令人聞名變色的‘血龍’,認為他之能夠力敗“諸邪嶺”十魔,便是仗這東西之功。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朗笑一聲,說道:“諸位既是這般瞧得起在下,實乃榮幸之事,不用將拙荊俘擄,也不須事先提醒,黃某人如非被逼不得已,亦決不仗蛇蟲為取勝之物。” 言罷,舉手微揮,那條紅影立即飄落金燕金釵之上,昂首吐信,雙目灼灼注視著“摘星手”索敘五。 摘星手”索敘五被駭了 跳道:“俠王此舉何意?” 游龍黃小龍朗朗一笑道:“諸位不是畏懼黃某仗恃‘血龍’助陣麼?現一將它放置拙荊頭上,以示無欺耳。” 宇內四霸前在奸賊武總督府一怒而去,未作覆巢之卵,本已慶幸,後聽傳說游龍子率領蒼穹三仙,宇內二奇,九大門派掌門,於二月十五日,一舉敉平“諸邪嶺”十魔,聲威之盛,一時無兩。四人逃來江南,不甘寂寞,想做 番震驚武林大事,然後收刀歸隱,也不枉潛匿深山苦練三十載。 就在這時,京陵地面盛傳著俠王夫婦駕臨。茶樓酒肆,街頭巷尾,到處都在談論著這位傳奇人物。 並有說,那俠王養著 條“血龍”。並惑疑他可能仗此僥倖獲勝。 摘星手索敘五,於是想出一個主意,要想以四人武功,將俠王挫敗。必須迫其不得動用“血龍”。惟有認為將俠王夫人製住。遂在秦準大舞台盜了四件戲裝。裝扮起翁仲來。 而且居然進得頗為順利。更令四霸充滿了信心。 如今見游龍子黃小龍把“血龍”不帶在手臂上,那份鎮定神態,卻又使宇內四霸的信心動搖起來。 尤其摘星手索敘五面對著“血龍”獰惡之狀,全身直冒寒意,心想:“我還是放開她吧,別把老命丟在這畜牲口裡。” 他想到這裡,哈哈一笑鬆開手道:“俠王既是這般看得起敝兄弟,如再無禮,也顯得老朽們氣量太窄了。” 游龍子黃小龍心想:“這宇內四霸,尚還有一絲可取之處,我何不藉引機會將他們與蒼穹三仙的悉怨化了!” 想到這裡,遂面含微笑地站在四霸面前道:“不知四位前輩如何賜教?” 宇內四霸一見俠王龍章鳳姿,神情瀟灑,言語謙沖,敵意已減去不少,說道:“咱們新練成一宗四象陣,想請俠王賜教!” 游龍子黃小龍道:“那麼,敬請前輩布陣吧!” 宇內四霸此時也不客氣,站好方位道:“俠王請注意,老朽們這就放肆了!” 言畢,摘星手索敘五,天台劍客關漢賽,蛇叟陸遊,銀色夜叉蘇蕙芯,立即繞著遊走起來,四象陣便發動了。 |
第75章 降四霸 碧玉劍展威 入尼庵 小妮子用計
四象陣雖不是武林中新玩意,但以能與蒼穹三仙為敵的宇內四霸等高手主持陣式,其威力又當別論。 俠王游龍子自是識得厲害,一招“游龍戲風”,凝聚五成功力,踏異走艮,閃身推出。 銀色夜叉蘇蕙芯並不還手,銀色衣裙一幌,便已脫卻掌力範疇,另外三雙手影,各已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打出一片冷風狂濤,襲近身來。 游龍子黃小龍立即化影如煙,閃展騰挪,在掌風縫隙中飄盪,身法美妙之極。 這身法,蛇叟陸遊陡然憶起在邊遠城郊所遇的臘黃臉孔漢子龍尚金,與他極其相似,不由恍然大悟,說道:“且慢!” 迅即躍開,其餘三人也跟著停止攻擊。 俠王游龍子詫道:“諸位莫非不願賜教嗎?” 蛇叟陸遊肩頭一聳,說道:“小子,你當咱們是好欺麼?快說,那日邊遠城郊的龍尚金是否你?” 游龍子暗驚這蛇叟眼力可真厲害,心想:“我如承認,勢必激彼之怒而成死敵。自已雖然不怕,但那時雙方放手血搏,對方難免不傷在自已‘上玄揭諦神功’之下,良有未忍,如果否認,又非本願……” 想到這裡,嗖的一聲掣出背後“碧玉劍”,綽在手中,震腕一抖,劍鋒上立即湧現出數十朵濛濛碧色劍花,在夜空中飄盪。道:“想我游龍子‘碧玉劍’天下無雙,試問當日龍尚金可持有此劍?” 蛇叟陸遊搖著頭道:“沒有!” 游龍子黃小龍道:“天下武林人士,誰不知道我游龍子擁有人皮寶衣和‘碧玉劍’,想那龍尚金既然沒有這柄寶劍,前輩焉能武斷便是在下?” 蛇叟陸遊還想反駁,游龍子接著續道:“想那龍尚金,江湖上就不曾聽說過,在下何須假冒。” 宇內四霸都覺得此言有理,想俠王游龍子聲名赫赫,焉能自抑身份? 念猶未落,游龍子朗朗之聲又已傳來:“諸位可還記得與龍尚金發生事故系在何日?” 蛇叟陸遊毫不考慮說道:“一月廿二日。” 俠游龍子道:“斯時在下尚與拙荊自崑崙南返途中,留宿靖邊。武林中人鮮有不知,其非在下,乃屬不辯自明之事。” 宇內四霸何嘗不知當時文魔楚申君率領一群侍衛,追躡游龍子直遠關外之事蹟,而疑慮全消。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那麼少俠可知川東龍莊雲龍三現其人?” 游龍子道:“沒聽人說過。” 蛇叟陸悻悻地說道:“那小子龍尚金,下次如果相遇,定好教訓他一頓,讓他知道宇內四霸豈是好欺之輩。” 久未說話的金燕插言道:“你們這場架,打得好沒來由?我看還是免了吧!好在大家都無深仇夙恨……” 銀色夜叉道:“不行,咱們是較量定了,只要黃少俠能出得四象陣,咱們便撒手就走。如果無法出來時……” 金燕截住話鋒道:“那你們準備用什麼手段對付他?” 蛇叟陸遊接口道:“沒什麼,咱們決不為難黃少俠,只消黃少俠今後行動依咱們言語行事。” 這不就是要游龍子黃小龍向宇內四霸投降麼。金燕黛眉一挑道:“好主意啊!你不問問咱丈夫可同意此舉?”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雖知四象陣威力,未能完全發揮,但自已亦未施展全力和絕技,估料要脫出四象陣威力,並不困難,遂道:“燕妹,前輩們既知此吩咐,也算公道,不過……” 他掉頭面對四霸,續道:“在下亦有不情之求。”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黃小俠儘管說吧,咱們弟兄的四象陣,如果困不住你。就是項上人頭輸掉,亦不皺眉。” 四霸中,數他為人最為豪爽,他 見游龍子便油然而起了好感,因此,他想替這年青人盡一點心。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自是慧眼識英雄,聞言向天台劍客投以感激一瞥,說道:“前輩也說得太嚴重了,如在下在半個時辰內,不能脫出四象陣的包圍,除心甘情願接受前輩指揮外,並將俠王封號同時收起,萬 僥悻,晚輩則請前輩個與蒼穹三仙的一段過節從此一筆勾銷,這可算公平?” 蛇叟陸游和銀色夜叉到道:“不知少俠與蒼穹三仙幾個老鬼有什麼淵源?竟毛遂自薦地作起魯仲連了!” 俠王游龍子道:“長耳酒仙東方坤,乃我之義兄。半仙尼師伯,乃拙荊金燕之師……姑無論以往三仙與前輩孰是孰非,俗語雲:‘冤家宜解不宜結’,是以在下有此請求。”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哈哈,少年人你好大膽量,本來這事咱們寧可頭斷,也不願與三仙化解,要知咱們三十年埋首深山,為的便是要發洩胸中 口不服之氣。如今,你既下了這麼大 筆賭注,老朽豈能沾人便宜?衝著你,咱們就這麼辦吧!” 他說到此處,轉頭向摘星手索敘五道:“大哥,你不怪小弟答應得有不妥之處?” 天台劍客關漢騫,為人最是穩健,只要他認為對的,其餘三人很少反對。是以摘星手索敘五道:“目前唯有如此,二弟之言不錯,咱們焉能在後生晚輩面前沾便宜!布陣!” 宇內四霸這次各掣兵刃,在傾全力發動之下,只見筆影漫天,劍芒輪轉。蛇杖帶起狂風,銀叉挾著銳嘯。 時攻勢之猛惡,幾無與倫比。 俠王游龍子左掌右劍,把一套“游龍掌”,和一套“游龍劍”施展開來,加以“化影如煙游龍術”神奇輕功,在宇內四霸四般兵器之中,居然有攻有守。 這又大出宇內四霸意外。不禁駭然!心想:“這游龍子,看年紀不超過十九歲,其功力竟如此深厚,力敵四個俱有一甲子功力的頂尖高手,居然攻守兼備,咱們一出手便已用上全力,對方卻神色自若,舉重若輕,尚未掏出壓箱本錢,可知即使他在母親腹內開始練功,亦斷難達此階段,迨天生無疑……” 儘管四人驚凜交集,但武林中人,沒有不愛名者,他們怎肯將 生威名毀掉,足以雖然超過了兩百招,仍無獲勝的跡象可尋,卻也不願罷手,顯然,他們想纏戰到滿半個時辰。 這宗如意算盤,游龍子焉肯讓彼得逞,先前遲遲不肯發動“震天九劍”的原因,乃是不願宇內四霸面子難堪,現在,雖說已過了半個時辰的二分之一,但他仍不擬發動反擊。 可是,一旁觀戰的金燕可沉不住氣了!說道:“小哥,這事何等重要?你千萬不能一時託大,而遺後悔!快設法出陣吧!” 宇內四霸呵呵大笑不已,道:“黃夫人,你這話是白說了,試想,黃少俠能有餘力出得老夫四象陣,他還能僵持到現在麼?他雖是 代奇才,此時也是心餘力拙。” 游龍子黃小龍本來想賣弄 番,想在屆滿半時辰剎那,才出陣的,現經四霸言話 激,可泛起了 絲怒意,心說:“你等以我當真不能脫出四象陣嗎?現在就瞧少俠的顏色吧!” 思緒一落, 聲長嘯,起在空中。 招“龍游四海”。左掌凝聚的“上玄揭諦神功”,凌空下壓,右手的碧玉劍,刷的 聲抖舞起 片三尺多長碧色劍芒,剎那間,竟一連刺出九劍之多。 這連環震天九式,乖乖,可真嚇人。 當年,妙峰山力敗宇內四奇時,便是使用這霸道無倫的九劍,那時節他功力尚淺,連瑞巴丹都敵不過,尚且如是,如今既非吳下阿蒙,功力遠高出瑞巴月之師碧眼活佛,甚至黑水魔尊,這九劍一經施展,也未必能敵。 只見周圍數丈之內,均為碧玉劍芒籠罩,挾著驚心動魄的銳嘯之聲,每人都象分享了九劍,而且劍芒未到,那浸肌砭骨的森森劍氣,便已令人心寒,真有一種天搖地動的威勢。 宇內四霸方感劍芒繞首知寒,同時覺得手中的兵刃,被一股巨大潛力托起,俠王游龍子一聲朗笑,從四象陣中邁了出來,口裡連連說道:“承讓……承讓……” 金燕 聲歡笑,撲入懷中,高興不已,雖然這 場勝負她早巳知道勝方屬誰,但仍掩不住內心的興奮,低聲說道:“小龍哥,我真為你有些特殊成就而驕傲。” 另 方面,宇內四霸全是一個個面如死灰,摘星手索敘五嘆息一聲道:“不登泰山,不知天地之人,今後咱們知道自已所學,實在微不足道。咱們既然輸了,即遵守諾言隱退江湖,並對蒼穹三仙的一段梁子,也從此 筆勾銷,願少俠代為致意。” 言訖,摘星手索敘五,蛇叟陸遊,銀色夜叉蘇蕙芯,天台劍客關漢騫,將那四襲從秦淮大舞台盜來假扮翁仲的雜裝,拋在陵園,將兵刀插回背上,邁開沉重的步伐,渡過“禦河橋”,便要從江湖上隱沒。 游龍子望著四個老人傴僂著的淒涼背影,發出一聲同情的嘆息。 金燕忽然想起 事,嬌呼一聲道:“關前輩請留步!” 天台劍客關漢騫霍地轉過身來,道:“是黃夫人在呼喚老朽麼?” 金燕臉 紅,道:“不敢,晚輩想向前輩打聽一人,不知能否見告!” 天台劍客關漢騫坦然道:“黃夫人但問不妨,只要老朽知道的,無不答覆。” 金燕先斂衽致謝道:“不瞞前輩,咱們夫婦二人前來江南,並非有意貪戀名勝古蹟,乃欲尋找黑水魔尊彭岑其人。” 天台劍客關漢騫哦了一聲,道:“原來賢伉麗竟是為此,想彭岑羽翼喪失,諒不足為患,莫非賢伉麗想追殺這窮途末路的老怪麼?” 游龍子拱手接著道:“前輩誤會了,想那黑水魔尊彭岑雖是雙手血腥,罪惡如山,只要他肯放下屠刀,仍可成佛,晚輩焉能做出這宰盡誅絕之事 ” 天台劍客詫異道:“那你找他幹什麼?” 游龍子眉頭一蹙,道:“這傢伙,乃將拙荊師妹鄺飛燕於‘白石堡’中趁亂擄去。至今下落不明 ” 金燕道:“前輩如獲知老鬼消息,盼能見告,以便晚輩能早些將師妹救出魔掌。”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黑水魔尊彭岑,數日前老朽們倒是見過,他還邀咱們前往‘諸邪嶺’呢?” 金燕和游龍子不禁又驚又喜,忙問道:“他們如今去了何處!知道麼?。” 天台劍客道:“我與他們系在‘洪澤湖’畔的盯盱縣城相見,大概也來了江南。致於他們是否一時要返‘諸邪嶺’,則就不大清楚了!” 游龍子道:“他們 行共有幾人?” 天台劍客道:“我只看見一個身材魁梧,面貌威猛的老叟,居黑水魔尊介紹,他便是武魔董化,似乎只有他們兩人!” 游龍子奇怪道:“彼等分明留字擄去了鄺飛燕姑娘,怎的未見同行,莫非被老魔殺了!” 金燕暗道:“這些魔頭,素來任性胡為,飛燕妹子被其姦殺,並非是不可能之事 ” 她心頭儘管作如是想,卻也未便道出。 雖未道出,但她卻悉鎖雙眉。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鄺姑娘是否遇害,老朽不便懸揣,賢伉麗只要找到彭岑。便可明暸真象,他們也許來了金陵亦未可知?老朽現在就此別過!” 過字 落,袍袖一抖,足尖猛點地面,宛如激箭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游龍子望著天台劍客奔走的方向,久久一咬牙道:“如果彭岑害了飛燕姑娘,我可斷不饒他。” 說時,雙眸內閃起一道威芒。 金燕道:“小龍哥,這時已進三更,還不把‘血龍’收去。難道你想它在我頭上開個天窗麼?” 游龍子笑著道:“它是我的本命元神,自然不會害你,放心吧!” 一面說, 面將‘血龍’攖了過來,繞在腰中。直如一串琥珀手環。 二人經過這 番打擾,什麼遊覽的興趣也沒有了。循著入城之路回到“玄湖旅舍”。 翌門,游龍子 大清早便找著丐幫金陵分堂主盧固,著他打聽金陵地帶所有近日遊覽客人面目陌生者。並須注意庵觀、廣宅。 盧堂主領命而去。最初雖是失望找不到線索,黃昏時忽然北巡支隊有消息傳來。 說是在燕子磯畔,於日前來了個外鄉美麗姑娘,那位美麗姑娘背上,還斜插著 枝紅色絲穗飄揚的寶劍,有人見她出入尼庵,正跟要打的聽的鄺姑娘衣著面貌極其相似。 盧堂主聞訊後,便赴來“玄湖旅舍”稟報俠王游龍子。 斯時,金燕被金陵長勝鏢局總鏢頭神眼飛鵬倪偉業夫人,留在鏢局敘舊。 原來,神眼飛鵬倪偉業主妻馮言玨,乃是金燕失去音訊的表姐。 兩人久別重逢,自有一番絮談。 游龍子黃小龍因恐丐幫如獲消息,無法傳遞給自己,便獨自返回旅舍等待。 他回到二零一號房間未久。盧固便已叩門,將查到消息告知。 游龍子黃小龍微一結束。便匆匆朝“燕子磯”趕去。 到得那座尼庵門前,不覺躊躇起來,心想:“我這樣去叩門,庵中又全是女尼,定會遭受閉門羹。”深悔自己沒有把金燕邀來。 他正欲抽身離去,忽然響起 陣暮鼓之聲,庵內更是步履數傳,不消說晚課時間已到,他實在不便逗留了,向那“淨心庵”扁額一眼,即返身回走。 離他行未數步,庵門咿呀一聲打開,現出一個年青女尼。喚道:“施主且留步。” 游龍子黃小龍聞聲停住步履,道:“大師是在喚不才麼?” 那女尼袍服擺動,跨出門檻,合什道:“是的。” 游龍子黃小龍不覺大為詫異道:“不知大師有何吩咐?” 那女尼道:“施主夤夜逗留庵外,敢惰定有事故,能見告我?” 游龍子黃小龍暗想:“這女尼倒頗通遠人情”,忙道:“不才數日前,有一位表妹突告失蹤,聽說貴庵來了 位陌生少女,不知大師能否准許入庵 見?” 那女尼低啊 聲,道:“你是指那個姓鄺的姑娘嗎?” 游龍子黃小龍立即面泛驚喜之容,道:“是的,她叫鄺飛燕……” 那女尼道:“施主既是鄺姑娘表哥,不妨入內一見!” 游龍子黃小龍稱謝一聲,便筆真朗“靜心庵”走去。 那女尼姿色雖頗平庸,但身材卻很適度,沒經幾個轉折,便將他帶來一處客室門前連叩三下道:“女檀樾,病況好 點麼?令表兄前來找你了。”屋子內傳出 聲低叫說道:“我沒有表哥,大師,他大概找錯了人!” 語音雖頗微弱,但卻熟悉得緊,游龍子不禁聲聲呼道:“飛燕,我是黃小龍呀……” 房間裡一陣悉索之聲,跟著門打開了來,果真是鄺飛燕那小妮子。 只見她衣裙不整,雲鬢蓬鬆,面色甚是憔悴,向著游龍子淒淒涼一笑,說道:“原來是小龍哥,請裡面坐。” 游龍子黃小龍本是把她當做小妹看待,聞言也不避嫌,因為此時他正有許多話要說。 進得屋來,落坐之後,那年青女尼卻已退去。 游龍子伸手拿過香茗之後,啜了一口。 飛燕道:“小龍哥,你不在北京享福,卻怎的來了金陵?” 游龍子道:“咱們一時疏忽,讓你給黑水魔尊彭岑和武魔張瑛擄走,你幾位嫂子,不要說有多難受!” 鄺飛燕對著 面青銅鏡,一面梳挽髮辮,薄點胭脂,慢條斯理化裝, 面淺淺 笑,說道:“真的嘛?”游龍子黃小龍道:“飛燕妹,我幾時騙過你!” 鄺飛燕斜盼了黃小龍 眼,道:“你還說呢!難道你仍把我當三四年前的孩子看待!” 頓之後,接著又道:“你不放心我那倒是真的,如說她們,嘿嘿,那份誠意委實令我懷疑!” 詞色之間,充分流露著女性的妒意。 游龍子黃小龍面色一整,道:“飛燕妹妹,你知道麼?這次隨我南下的,遷有金燕呢?為了找你,昨兒晚上還飽受一場虛驚。” 接著,便將昨日黃昏在明孝陵園前,金燕被宇內四霸拎住,幸虧彼此沒有嫌怨,否則,事情很難順利解決! 鄺飛燕側過粉臉,現出一片感激之色,說道:“即使如此,那也只限燕嫂 人,其他之人未必如是!” 就在她倆對答之間,鄺飛燕已經把自己化裝成一個風姿綽約的美人兒,並且將銅鏡懸掛壁上,說道:“小龍哥,轉過頭去 ” 游龍子詫異;道:“有這必要麼?” 鄺飛燕道:“當然有,因為我想換一件入睡前的寢衣。” 游龍子道:“那我還是走出房外為佳。” 鄺飛燕嬌嗔道:“這又何必,我相信你是至誠君子就是。” 她說到裡,立即嬌喝道:“向後轉!” 游龍子無法,果然轉過身去。 無意間,發現壁上那面青銅鏡中,湧現出 個裸露的玉體!那瑩白如玉的肌膚,那光潔的黑發,圓圓的胸部,光滑的大腿,胸部間隆的兩座小峰,和那大腿間一片芳草如茵的峽谷地帶…… 他雖是俠王,卻不是聖人,在大巴山之夜,他那時尚是處男,是以經得起考驗,目前他已是三個妻子的丈夫,食髓知味,受不得過度的撩撥。何況,他剛才喝下去那杯香茗,藥性已開始發動,使得他丹田升起一縷灼熱。 尚幸他功力深厚,還能勉強按捺住衝動,但那雙眼睛卻無論如何不舍離開那面銅鏡,面紅耳赤,呼吸加速。 因此,他此時那種天人交戰的激烈情形,鄺飛燕一目了然,率性一絲不掛,裊裊婷婷地來到游龍子背後道:“小龍哥,你可不老實啊!既然我這清白之軀被你看了個夠,還能嫁人麼?” 她說到這裡,抽抽噎噎的哭了。 游龍子黃小龍不禁回過身來,將她摟在懷中,安慰道:“飛燕妹,別哭,是我不好,快將衣服穿起,現在雖是三月,晚上天氣依然很冷。” 他這一軟玉溫香滿懷抱,更是移乾柴而近列火,下腹 物勃然判變。 鄺飛燕人小鬼大,她知道游龍子著了自己安排的緋色陷井,必然按照預定進度來完成自己的心願。 誰知他反應竟是如此遲頓,不!應該說是他功力精深,頗有克制自己的功力。 這小妮子那肯放過他這一馬,撒嬌地道:“小龍哥,我要你替我穿!” 言訖,把拿住手上的緊身、肚兜、褻褲,遞在他手上。 游龍子黃小龍嘆口氣道:“你這淘氣姑娘,我真把你無可如何?” 何字一落,便來替她準備穿上。 游龍子笨手笨腳許多不能侵犯之處,已被他無意觸及。 結果,衣物沒有穿上,反而將所築起的理智隄防崩潰了! 那雙灼熱的手掌,再也不聽使喚,向著懷中的人幾全身上下游移起來。 這朵蓓蕾,立時目射情焰,尤其那最為敏感之處,不住顫動,散發出 陣處女的幽香。 游龍子在內服迷魂藥物。外受美色的引誘之下,全身血脈暴漲,直欲炸裂 般,而丹田已是愈來愈灼熱如熾,兩眼射出野獸般的光芒。 這 幕戲,雖說,全是出於于鄺飛的自導自演,當她發現小龍那奇異神惰,也有些驚駭和心慌。 她掙扎了! 但她的掙扎,非但無意阻遏小龍哥瘋狂的進行,那微妙之處 經波動,卻變成了導火的種子。 游龍子低嘯 聲,伸出兩只鋼臂摟住纖腰,將她橫放在木塌上。 鄺飛燕嬌羞欲滴地閉著雙眸,在等待著這暴風雨的來臨之前,再出其不意地將他製住。 |
第76章 大英雄 栽在小姐手 落陷阱 方識真面目
這十六歲的少女,雖然早巳作心理上的準備,仰臥在硬崩崩的木榻上,兩條粉腿仍是緊緊地夾著,隱隱露出桃源的一角,現出幾莖淺淺的芳草。 游龍子望著那起伏著的一丘一壑,早已把持不住,再撫妙處,更加意馬心猿。 於是,兩片灼熱的嘴唇,湊上了鄺飛燕的櫻桃小口,狂吻起來。 飛燕姑娘覺得這次香吻,熱烈而衝動。較在巴山“無名谷”中所嘗到的遠為魂銷。 因此。這情竇初開的姑娘,情慾亦隨之增高。伸出兩雙臂膀反勾住小龍哥頸項,雀舌輕吐,報以相同的吮吸。 這時,游龍子平日的矜持態度消失了,讓步給一種野蠻,粗暴,以及近似瘋狂的情慾,騰身而上。 他只不過伸手朝腿縫探去,鄺飛燕嗯了半聲,芳軀一震,兩腿便自動逐漸舒張開來。 游龍子在明亮的燈光下,驟然得觀全貌,更覺那隆起之處,伶瓏而堅實,象一雙半成熟的水密桃。 從那水密桃形體的夾縫中,散發出 陣濃郁的異香和分泌出一片潮濕的水份。 他本是個已婚之人,曾經三面作戰,經驗閱歷兩俱豐富,對方既是自願獻身。他不是正好順利佔領麼。 誰知,當他兵臨城下,飛燕姑娘無意間觸及小龍哥胯間之物,不由發出一聲驚叫,兩腿倏又夾緊起來,極力掙扎,抗拒,雙手抵住游龍子的胸膛道:“小龍哥,鹵莽不得啊!” 她心裡正為計劃順利進行。而暗暗高興,但卻裝得近於乞憐。 可是,游龍子呢,他這時箭在弦上,兩眼射出熊熊的情焰,什麼卻沒有聽到。只是用手去分開壓在下面的雙腿。 鄺飛燕吃吃一聲低笑撩撥地道:“小龍哥,你那麼兇。莫非要把我吃下肚去。” 游龍子神智模糊地道:“燕妹,別耽誤這千金一刻啊!” 鄺飛燕低嗯一聲,把防線撤去,那抵住對方結實有力胸脯的雙手也逐漸鬆弛。 兩股一開,展開了溫柔鄉的全景。 游龍子在極度興奮,和情慾氾濫之下,仍存有一分憐惜之念,僅將那硬挺部分,在飛燕的繁地上,輕微的磨擦了一下。鄺飛燕全身陡然起了一陣急劇的痙攣,她幾乎挺腰迎去,而破壞了自己的大計。 就在游龍子微一猶豫,將要被荊斬棘,長軀直入的剎那,鄺飛燕銀牙一咬,伸出兩指,在游龍子背心穴上一戳,游龍子哼了一聲,便失去知覺。 這一幕,卻落在窗外的公孫鳳姑娘眼裡,大為詫異。 你道這公孫鳳姑娘,因何亦來到江南。 原來,她也是暗戀著游龍子之一,她自從與小龍一同跨鶴前往妙峰山,一度肌膚相親之後,便念念不忘。不過,她是一個較為純潔的女郎,而且情感的表達亦較含蓄。儘管心裡偷偷愛戀,卻表面上若無其事。 她初時尚不知鄺飛燕何以會將哈紅藥的父親暗地踢死,不久,她便明白那小妮子原是基於妒嫉的因素。 這次。游龍子和嬌妻金燕南下尋找飛燕,公孫鳳便也化裝暗地跟隨,住進了“玄湖旅舍”游龍子的隔壁。 是以游龍子的一舉一動,她都了若指掌。 她不但看見了鄺飛燕在茶裡安放迷魂藥物,同時也把剛才一幕,看得一絲不漏。 她雖說比鄺飛燕還大一歲,但這種事也看得全身有一種火辣辣的感覺,心說:“難道男女間事,有那等重要嗎?” 這思緒方在她腦際湧起,屋裡的鄺飛燕已將游龍子從身體上推落木榻,站起身來著從衣服口袋內掏出一個紙包打開來,撮了一匙紅色粉末倒入杯內,混合上幾滴清水,用來塗抹在褻褲內,然後臉上浮起一絲詭譎的笑容,又回到榻上,緊傍著游龍子身邊臥。 公孫鳳姑娘見此情形,恍然大悟,心想:“鄺飛燕這妮子是想利用失去貞操迫小龍就範,這種手段太也卑鄙。” 想到這裡,便悄然消失於夜色之中。 晨雞三唱。 天光欲曉。 游龍子黃小龍穴道,暗中已被解去,不覺霍然醒來。 他這時,睡眼惺忪,神智尚有一些模糊,覺得懷裡有個軟綿綿的物體,以為是愛妻金燕,見她鼻息咻咻,吹氣如蘭,便俯身在那兩瓣紅唇上輕輕一吻。 他這一吻,鄺飛燕業已醒來,嚶嚀一聲,便抽抽噎噎的哭了,接著“叭”的一聲,打了游龍子一記耳光。矯聲罵道:“你這個色鬼,害苦了我,叫我還有何面目活在人世?” 游龍子這才昕出聲音不對,問道:“你是誰?怎麼睡在我的臥室?” 那人翻身坐起,冷冷說道:“游龍子事到如今裝佯作甚?你看這是什麼地方?” 他這時終看出這是一間設備簡單的尼庵臥室,果然不是自己住的“玄湖旅舍”同時也看出這人不是金燕而是自己正要找尋的鄺飛燕,聽她語氣不善,忙道:“飛燕妹,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鄺飛燕餘怒來息,悲切地道:“你仗著氣力大,把人家給糟塌了,還來問人家怎麼回事 ” 游龍子黃小龍陡然憶起宵來之事,不由面紅耳赤,說道:“飛燕妹,我想那只是一場惡夢吧!” “一場惡夢!”鄺飛燕板起麵孔道:“俠王,也只有你能說出口!你當我們女兒家是這麼好欺侮的麼?” 她說到這裡,從綿被下面掏出那只短褲,向游龍子面前恍了幾恍道:“這總不是冤枉你的吧!” 游龍子仔細 瞧,原來那褻褲之上,盡是落紅點點。 他最是吃驚不小,還未發覺事態的嚴重,眉峰 蹙,說道:“燕妹,請恕小兄一時糊塗之罪,快起來,穿好衣服,咱們之事總好南量。” “這件事,恐怕對你有點辣手,既是你自己宣稱能夠商量,那我就穿好衣服聽你的意見!” 言畢,匆匆穿起衣裙道:“說啊!我倒要聽聽你的寶貴意見如何呢?” 臉上流露出一片淒楚之色。 游龍子向門口瞥了 眼,沉聲說道:“妹子隨我迴轉北京,暫勿洩露此事,待我與金燕、敏兒、麗珠,三位夫人商妥後,即擇吉日,將你同哈紅藥姑娘,一起迎娶,你看可好?” 他以為鄺飛燕定必樂從。那曉得這妮子心高氣傲地說道:“哈紅藥,黑社會頭目之女,其母咆哮夫人焦嬌,淫惡之名素著,她怎能與我相提並論。” 游龍子黃小龍道:“飛燕妹,須知紅藥對我有裸體療傷之德,我怎能忍心相負。” 鄺飛燕峨眉深鎖,冷冷的說道:“始亂終棄,你已經習慣了,我不會跟她們生得 般賤 ” “她們!”游龍子忽然道:“你說誰?” 鄺飛燕尖刻地道:“你心痛麼?那我就不妨告訴你,我說的是你三位夫人,和哈紅藥賤婢。怎樣?” 說罷,芳肩一聳。 游龍子氣得臉色鐵青,道:“那麼你還有別的條件嗎?” 鄺飛燕道:“有!” “何不說來一聽!” 游龍子顯然氣極。 鄺飛燕瞧了他一眼嘲笑道:“喲!那樣兇幹什麼,你把人家女兒家最寶貴的貞操,都奪去了!我說你們男人呀!也該存點良心才對。” 游龍子為人忠厚,他認為鄺飛燕提出的證據是真的,便也軟化下來。央求道:“飛燕妹,果真是我不好,你還要求些什麼,你說吧!” 鄺飛燕見他軟化了,態度便又轉趨強硬。道:“我要你明媒正娶為妻,不能以側室相待,此後更不得再娶其他女子,包括哈紅藥那賤婢在內。” 游龍子道:“飛燕妹,前 問題都好處理,人家哈紅藥姑娘,我負她已多,焉能薄倖至此,咱們何不再行嗟商?” 鄺飛燕道:“如你忍心相拒,我便要自絕。” 游龍子陡然變色道:“飛燕妹,你何苦輕生!” 鄺飛燕狂笑 聲道:“你以為我當真要尋死麼?那太便宜你這風流美劍客啦,除非你此刻把我殺掉,否則,我便要將這件事公諸武林。” 她以為游龍子定然愛惜羽毛,而不惜屈服。 詎料黃小龍劍眉一軒,倏地怒容滿面道:“鄺姑娘,我算認得你的厲害,你既然堅持如此,隨你的意思去辦吧!” 言畢,怒氣沖沖地打開房門,逕自走了。 鄺飛燕這才知道自己把事弄糟,不禁後悔起來。 良久,忽聽一位女尼探頭進來道:“鄺姑娘,有位黃夫人前來相見!” 她知道來人,定系金燕無疑,微一沉吟,便道:“請她進庵好了!” 女尼去後不久,金燕便推門而入,道:“好妹子,咱們找得你好苦啊!誰知你卻躲在尼庵之內,你小龍哥來過了嗎?” 鄺飛燕漫不經意的道:“來過了,可是他又走了!你沒有遇見他?” 金燕道:“我昨夕住在表姐那兒,還是今早得到消息,說是你的芳蹤在燕子嘰‘淨心庵’裡,才找了來,他也許回‘玄湖旅舍’去了! 咱們不要管他,飛燕妹妹快跟我回去吧!” 鄺飛燕暗忖:“我計劃還未成功,不去,豈非坐失良機?”逐道:“回那兒去?” 金燕道:“自然是北京啊!”鄺飛燕也不推辭,略一收拾行裝,便隨著金燕回到“玄湖旅舍”。 那知到得旅舍,游龍子並未在房中,但桌上卻留一封信函,金燕打開一看,不禁呆了! 跟著,淚水有如斷線之珠,湧落不已,忍不住哇的一聲痛哭起來。 鄺飛燕亦是萬分驚詫,不知道游龍子在留書中寫了些什麼?忙問道:“金燕姐,信是誰留的?” 她竟明知故問,假作癡呆。 金燕泣道:“是小龍哥的親筆書函。” 鄺飛燕道:“他信裡寫些啥?也值得令你這般傷心!” 金燕把信遞了過來道:“飛燕妹,你看看便明白!” 鄺飛燕接過信函,運目一瞧,只見上面寫道:“金燕、小敏、麗珠,我對不起你們,因為,我在無心犯了一件自己所不能原涼的過失,無須再與你們相見,今後,將擇一隱祕巖穴,作為罪懺悔之處,至盼爾等善視哈紅藥姑娘,並轉告她我不能再娶她的苦心,拙夫游龍子黃小龍親筆。” 鄺飛燕心中暗暗得意,想道:“咱不能得到他,你們也別想。”乃故作開心道:“昨夕,小龍哥尚勸我跟他迴轉北京,怎的又突然變卦了呢?燕姐,一路之上他可曾告訴你所因何事?” 金燕道:“沒有啊!一路上除了急於尋覓你的芳蹤外,似乎並無不快之處。” 她說到這裡,敏感地瞧著鄺飛燕道:“小龍哥,可曾對你……?” 鄺飛燕心頭一震,但她瞬即恢復平靜,搖頭道:“他只說他後悔不該放過宇內四霸。” 金燕道:“那也用不著他如此引咎自責呀!” 鄺飛燕佛然不悅道:“燕姐姐,莫非你惑疑是我開罪了小龍哥?” 金燕解釋道:“飛燕妹,你太多心了,我不是這意思,慢說他視你如親妹,你斷乎不會這般小器,再說宇內四霸。當時罷手言和,乃是出於他的本意,這事情,當真費人疑猜。” 鄺飛燕沉吟有頃,道:“這事情,咱們空想也沒有用,唯一的辦法,便是設法找到他,不是一切都明白了麼?” 金燕道:“那我們便分頭尋找啊?” 鄺飛燕道:“人海茫茫,單是咱們兩人往那兒找去,最好的辦法,便是利用丐幫的通訊網,先行打探,等有了眉目,咱們便一同尋去不好麼?” 金燕道:“你素來足智多謀。這事情就出你策劃吧!” 鄺飛燕也不客氣。當天即召來金陵丐幫負責人廬堂主,告訴他游龍子失蹤消息,著他派人四出打聽。 廬堂主去後,鄺飛燕又向金燕道:“燕姐。我看這事情你必須告訴北京的小敏和侯麗珠,即日起程南來,共同尋找。否則將來怪罪起來,甚至惑疑你有毀屍滅跡之嫌,這責任非輕。” 金燕投以感激的目光道:“飛燕妹,你真考慮得是。” 接著,便以托長勝鏢局北上的鏢師,攜函前住北京前門大街,催小敏和侯麗珠即刻南下金陵。 小敏和侯麗珠順便在保定把消息告訴了哈紅藥,三人聯袂,馬不停蹄地來到金陵“玄湖旅舍”。 鄺飛燕姑娘一見游龍子所有的妻室和愛人,都到齊了,心說:“這麼多情敵,我必須設法將之悉數除去才是!” 她內心雖萌惡念,但表面上卻顯得十分善良,與金燕一同殷勤接待。 侯麗珠首先問及丈夫游龍子失蹤前後情形,金燕只能說出二人曾在明孝陵園遇上宇內四霸及次夜往訪飛燕妹於歸途失蹤兩樁事件。 侯麗珠聞言連稱:“怪事!怪事……” 她接著眉頭一皺,並對小龍哥沿途生活起居,言行,詢問甚為詳盡。 金燕自是不厭其詳一一回答。 侯麗珠再問鄺飛燕姑娘道:“飛燕妹,小龍哥于何時來到‘浮心庵’?又於何時離開的?” 鄺飛燕道:“這事,我早就告訴金燕蛆了,小龍哥來時,約莫二更,去時,當在三更左右!” “他說了些什麼?” “除談及前夕夜戰宇內四霸之事,便是要小妹隨他回到‘玄湖旅舍’。” “你沒答應?” “是的。” “他生氣了!” “沒有。” “臨走時,他可曾表示有其他約會?” “他神情悒鬱,此外沒說什麼,也沒有表示什麼?” 侯麗珠雖是一個富有江湖經驗之人,此時也感到事情萬分棘手,沉吟有頃道:“此事恐怕與在逃的兩個‘諸邪嶺’餘孽有關?小龍哥在中途遇上了可怕的強敵!” 金燕道:“那他焉有從容時間回到旅舍留下信函?這點,我早就想過了!” 侯麗珠沉嘆一聲,似乎顯得智窮力竭,朝鄺飛燕笑問道:“飛燕妹,聽聞你智計百出,尤其前些日子,一路之上,戲弄文魔楚申君,令人甚是佩服,不知賢妹能否代為拿個主意?” 鄺飛燕道:“麗珠姐說得對,小龍哥定是從‘淨心庵’出來,中途遇上了‘諸邪嶺’人物,約他前往彼處赴約。他不願讓諸位姐姐長途跋涉,冒險邊荒,是以故意捏造謊言,單獨前往踐約去了!” 她這話,倒有幾分相象。於是五人微一商量,便結束停當,整裝朝西方前進。 哈紅藥姑娘,最先以為小龍哥有意賴婚,才出此下策,及至發現他真的失蹤,心裡反而好受一點。 鄺飛燕姑娘在路上建議道:“小龍哥,如果真往‘諸邪嶺’路上難免不遭攔截,咱們何不分開,向山區搜索,約定夜間在前站會合,如此既不虞分散,又可沿途跺探小龍哥的確訊,豈非是 舉兩得。” 侯麗珠和金燕、小敏、哈紅藥姑娘,俱皆沒有反對。於是金燕領著小敏為 組,侯麗珠、哈紅藥、鄺飛燕為 組。 小敏道:“可惜大白鶴給公孫姑娘跨著回下倉去!要不然我跟金燕姐騎白鶴去找小龍哥,豈不便利得多。” 侯麗珠道:“咱們何不分出 人,前往下倉,將大白鶴帶來?”鄺飛燕聽了這話,暗道:“不好,假如有了那畜牲在 路,自己的預謀,便將落空,還是及早阻止的好!”便道:“各位姐姐,你們雖知道小龍哥成了人皮寶衣的絕代武學?但你們對‘諸邪嶺’主公治羊那老魔武功可清楚嗎?” 三位少夫人搖搖頭,露出一臉茫然之色道:“不知道。” 鄺飛燕又道:“但有 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公治羊武功至少較黑水魔尊與武魔董化為高……” 金燕滿有把握地道:“你是說他們會在中途圍攻他嗎?那不要緊,他 人雖有點孤掌難鳴,但他身畔還有 條令人防不勝防的‘血龍’,可用以解除此一威脅。” 這個他,當然是游龍子了! 小敏、侯麗珠、哈紅藥姑娘等三人,或見或聞,卻知“血龍”曾經 再建立奇功,其他的不說,單是“滅魂谷”一役,就足令群魔喪膽了。是以全都支持著這 意見。 鄺飛燕冷笑 聲,說道:“上次‘滅魂谷’中,‘血龍’雖有功勞,但那是在對方毫無防備之下,現在可不同啦!難道他們在血的慘烈教訓之下,不採取預防措施麼?甚至他們可以運用詭謀,不讓小龍哥有放出‘血龍’機會。你們總該知道。象游龍子那種自負俠義的人,平生沒有算計過人。又怎能在這沿途的 段時間內而不百密一疏,被人算計?” 至此,金燕等人全著了慌,道:“依你應該如何呢?” 鄺飛燕面色一本經地道:“別再浪費時間,立刻出發,按照原計劃執行。” 諸人認可約定會面地點,首先由金燕帶著小敏,身形一晃,立刻消失。 鄺飛燕便與侯麗珠哈紅藥走出“玄湖旅舍”,離開了金陵。 十數日之後,她們專程來到貴州省境的苗嶺山脈。晚間,投宿於山腳下的羅坪鎮。 鄺飛燕姑娘一俟侯麗珠睡去,便拉著哈紅藥姑娘道:“紅藥姐,這苗嶺山脈,甚是險峻,咱們何不趁今夜月色明亮跺探一番,也許可能無意中尋得小龍哥,也不一定!” 哈紅藥道:“那麼,咱們快喚醒麗珠姐 道。” 鄺飛燕阻止道:“她是一個有身妊的人了,不宜過份辛苦,就讓她多休息一會,明天咱們還得趕路呢?” 哈紅藥道:“你不要等金燕她們?” 鄺飛燕道:“不必了,咱們講好在下一站‘龍裡’縣聯絡晤面。” 哈紅藥姑娘一顆尋找小龍哥焦灼之心,並不下于任何人,聞言自是同意,兩人打旅店後窗穿出,踏著月色,飛馳向苗嶺山區。 半枝香久,便已進入“雲霧山”。 這“雲霧山”海拔二千二百分尺,終年之間霧繞煙環,雲海瀰漫,難見山巔。 哈紅藥姑娘奇道:“飛燕妹,小龍哥焉能來此荒山絕谷?” 鄺飛燕道:“他要不是可能被誘入伏,試問咱們這次西南之行,有何價值?欸!咱們為恐其所入不深,是以至今不能獲得線索!” 哈紅藥心中雖是微感不安,但又不知毛病在什麼地方,只得 步一趨,隨著鄺飛燕走到了一座深谷。 這座深谷,鄺飛燕曾經于幼時與祖父琴俠鄺步濂來過 次,是以至今記得,打從一處石洞穿行過去。只要外面有人將出口封死。那四面俱卻是刀裁斧削,筆立千仞的光滑峭壁,就是再佳的輕功,也難以出去。 哈紅藥見此情形,道:“這地方真險,小龍哥既未來此,咱們還是早些回去吧!” 鄺飛燕嘲笑道:“哈姑娘,莫非你恐怯了!” 聲音變得冷硬而無情。 哈紅藥心中雖是吃驚,但並不疑及其他,說道:“飛燕妹,你我雖都有 身武功,但如此深宵,來此絕谷,難道你就一點害怕麼?” 鄺飛燕冷笑一聲道:“我當然害怕,害怕你不肯跟我來此!” 哈紅藥不禁後退數步,惑然張惶,期期說道:“飛燕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鄺飛燕仰天狂笑,笑得山嗚谷慶。然後雙眸環瞪,目光有如兩道寒電,投射在哈紅藥臉上,厲聲道:“什麼意思你自己應該明白!” 哈紅藥又怒、又氣、又糊塗,冷冷一笑道:“也許我應該明白,但事實上恰恰相反。” 鄺飛燕的跨一步,歷聲道:“你,你敢推說你不明白?” “明白的只是你自己!” 哈紅藥急忙後退一步。 鄺飛燕勃然大怒,反手杖向背後劍柄,猛一跺足,狂喝道:“閉嘴。” 哈紅藥心中更是震駭,心說:“這姑娘莫非是瘋了麼?”當下強忍怒氣仰臉肅容沉聲道:“飛燕妹,愚姐即使有什麼地方對不起,只要你肯指出,愚姐定當向你陪不是就是。” |
第77章 四俠女 被誘說絕谷 妙峰山 神尼遭毒手
哈紅藥姑娘一面在說,一面打量鄺飛燕的臉色。 只見她此時面上 片冷漠,兩眼充滿了惡毒與騰騰殺氣,冷冷地道:“你一定要問麼?” “是的,飛燕妹。” 鄺飛燕再度失態地狂笑起來,笑聲在荒谷的夜空中激盪著,給人一種莫明恐怖之感。 哈紅藥暗忖道:“她怎會一反常態,變成這副樣子呢?” 鄺飛燕笑聲持續著,嬌軀戰顫不已! 哈紅藥姑娘再也無法忍受了,她先乾咳一聲,容得對方笑聲微微一斷,立即沉聲低喊道:“飛燕妹!” 鄺飛燕微微一獰笑,旋即睜眸厲聲喝道:“誰是你飛燕妹,憑你父母狼藉的聲譽,就夠令人齒冷哩!居然還想攀龍附鳳嫁給小龍哥!” 這何異給對方致命的一擊,哈紅藥頓時有如萬箭攢心,至此,她終明白對方乃是因妒生恨,由恨成仇。 哈紅藥氣極,也是怒極,同樣狂笑起來,就道:“是的,我攀了龍,附了鳳,這問題如由金燕,小敏,侯麗珠三位夫人提出,我將知難而退,萬分感激,但也輪不到你‘姑娘’呢!” “姑娘”二字,說得特別響亮。 鄺飛燕怒火愈熾的臉上掠過一抹紅暈哼道:“她們不過存在心底吧了!我可不同,看不順眼的事,就是要管。” “哈哈,這不是欺人之談麼?”哈紅藥再度仰天大笑道:“你是想跟我爭排名序嗎?” 鄺飛燕櫻唇一撇:“誰希罕那四姨太的名兒!” 哈紅藥尖酸地道:“只可惜人家早有元配,就是皇上也無法推翻,你是知道的,即使把我擠掉又濟何事?” 鄺飛燕道:“這一點不勞你費心!” 心字一落,玉臂陡伸,那纖纖玉指,按向哈紅藥“眉心穴”。 紅藥姑娘早就有備,立即滑步悅幌騰身疾走。 鄺飛燕暴叱一聲,道:“來到這裡,還妄想圖逃!” 象 縷輕煙,攔在前面。身形快捷有若電閃。 哈紅藥姑娘凜駭至極,霍然停身止步,道:“鄺飛燕,別欺人太甚!” 她知道今宵定難善罷干休,雙手已提足“六欲陰煞”雙眸閃射異光,蓄勢以待。 鄺飛燕攔住去路,一付滿不在乎的神氣道:“別企圖反抗,那是無用的。” 邊說,欺身進逼。 哈紅藥冷笑 聲,雙掌一錯,立時拍出兩股掌風。 這“六欲陰煞”,乃屬旁門絕學,咆哮夫人曾藉以成名武林,雖表面上看不出它威力何在,但如被襲上身來,便將受到六欲焚身之苦,游龍子黃小龍昔年就受過這一掌之危,鄺飛燕雖屬藝高人膽大,對於這事,她曾聽過,也不敢絲毫大意,身形一幌,避了開去。 哈紅藥早就知道小龍哥曾把“化影如煙游龍術”傳給飛燕,想不到她竟用來殺害自己,悲憤尤甚。 數十招一過,那凌厲的攻勢便慢了下來。 鄺飛燕嘿嘿笑聲中,將長春州上活神仙司徒聖絕學施展開來,但見掌勢飄渺,輕靈、如鸞翔、如風舞、如仙女散花,神奇而美妙。 哈紅藥姑娘雖屬家傳武學,為時下一流高手,但比起鄺飛燕來卻遜色甚多,在她“仙女織錦”,“八仙過海”兩招下,已感因難,對方再又使出“仙人指路”,石火般 指點向自己前胸便感一麻,手覺頓時動彈不得,知已受製,不由發出一聲悲呼。 這聲悲呼,充滿了絕望,與哀惋。 鄺飛燕雖是心毒手辣,但與哈紅藥究無夙恨,聞聲一怔,那點向對方“玄機”死穴的一指,減去了三成勁力,冷笑道:“本姑娘原想殺你,念你父母兄長俱廣,孤零無依,暫時留你一命一一” 哈紅藥雖是手腳受製,口尚能言,見鄺飛燕返身欲走,急道:“鄺姑娘你這樣留下我 走,與其活活被膏獸吃,或是餓死,豈非太殘忍,何不一劍將我殺死,也免受這多活罪。” 鄺飛燕冷峻的面容上,浮起一絲詭笑,道:“這就算殘忍麼,我是留你在這裡,去回昧過去‘自薦枕蓆’的風流韻事。” 言訖,不顧而去。 臨走時,還說道:“別眈心寂寞,我會給你找來伴侶的 一” 語聲搖曳,終於愈去愈遠,漸漸杳不可聞。 哈紅藥坐在谷底,想起自己遭人凌辱,以及與小龍哥的好事難偕,不禁悲從中來,淚水沿頰而下,過了一盞茶時光,她驀然想起適纔鄺飛燕臨去前,曾說要為我找來伴侶,那伴侶是誰?“哦!”她驚叫 聲。 心想:“莫非她要迴轉旅舍,對麗珠加以暗算?” 這時,她不由著急起來,以此類推,連金燕、小敏,也都是鄺飛燕心目中陷害的對象,真恨不得立刻有人給她解開穴道,逃出這雲霧山絕谷。 可是,她能嗎?不能,因為這座絕谷,乃是人跡罕至之處,即使有人前來,亦未必能解開她的穴道,看來,只有聽天由命了! 正當她沉聲嘆息之際,月光下象幽靈般奔來一條人影,她已從衣著,身法認出此人正是鄺飛燕。 鄺飛燕背上駝著 位少婦,眨眼奔臨切近,將那少婦拋擲地上。 哈紅藥姑娘舉目一瞥,果然認出被暗算的正是侯麗珠,雖無驚奇之容,口裡卻冷冷說道:“哼,這就是你給我找來的伴侶麼?” 鄺飛燕道:“難道你嫌她是女人而不中意,那我明天另外給你找個男人入谷陪著你可好?” 哈紅藥姑娘此時,雖死不懼,但卻害怕來這 手缺德之事,連忙道:“我不是這意思!我說:‘姑娘,你這樣作,莫非就不怕小龍哥生氣嗎?’” 鄺飛燕道:“世界這麼廣泛,他如何尋得到這裡,我相信他一輩子也找不到這裡來。” 一付幸災樂禍的樣子。 哈紅藥見偃臥草地上的侯麗珠,只是閃著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珠,望著自己,但卻說不出話來,知是被點了啞穴,忙道:“鄺姑娘,不管你怎樣折磨咱們,但請你在咱們臨死之前,解開麗珠啞穴讓咱們空谷對語,也好解除一些寂寞。” 鄺飛燕冷笑道:“你不提,我還忘記了,最好你也把嘴閉著。” 言訖,舉起食指向啞穴一點,哈紅藥姑娘立即口不能言語,雙目射出怒芒,心說:“恐怕世間沒有比你鄺飛燕更毒的女子,總有一天,你會不得好死!” 鄺飛燕似已從哈紅藥眼眸中瞧出在罵她,非但不生氣,反而得意地仰天狂笑道:“凡是我所不能獲得的東西,別人也休想獲得。” 得字一落,身形一幌,便象幽靈般 去無蹤。 且說金燕與小敏,在龍裡縣城的一家“迎賓客棧”住下,久等侯麗珠,哈紅藥,鄺飛燕等三人不至,頗為焦灼。 尤其小敏久感不耐,不時溜出跨院向街上張望。 倏然,她發現鄺飛燕正從人群中湧出,現出一臉驚惶之色道:“小敏姐,大事不好,侯麗珠和哈紅藥兩位姐姐,均於昨夕在雲霧山失陷,咱們救人去。” 小敏急道:“你們莫非遇上什麼厲害人物了?” 鄺飛燕向四周瞥了 眼,急急說道:“自然,這裡非談話之所,快帶我去見金燕姐。” 小敏拉著飛燕玉腕,道:“走!前面跨院就是。” 兩人象一陣旋風卷到。 金燕正在屋裡梳洗,一見兩人神情,不由一怔,立即攏起頸後的長髮,道:“麗珠和紅藥呢?” 鄺飛燕故意 揉眼睛,顯出很悲傷的樣子,道:“報告大姐,她們俱失陷在雲霧山‘落雁谷’中。” 金燕初是一驚,繼即說道:“遇上了什麼?” 鄺飛燕道:“我也不知,只曉得是一個披發頭陀,自稱南荒人屠祈猛,因怪罪咱們誤入巢穴,犯了他的大忌,便把麗珠和紅藥姐二個擒去,小妹要不是仗著小龍哥傳授的‘化影如煙游龍術輕功’,恐怕又難逃魔掌,這事得請燕姐拿出主意,前往營救。” 金燕道:“有這等事?” 鄺飛燕面色一變,她以為金燕看穿了自己的謊言,正感不知如何答覆才是,這時一旁的小敏卻插言道:“燕姐,你莫非忘了,前些時候,總督武丕顯陰謀造反,夜襲乾清宮,所帶八名江湖黑道高手,便是南荒人屠門下八追魂,在那一役中,聽說僅逃走,一個手執獨腳銅人的大力追魂卡元泰,其餘七追魂,均喪生在蒼穹三仙門下,南荒人屠豈可不分青紅皁白?胡亂擄人!” 鄺飛燕道:“這個……小妹就不知道了!” 小敏道:“大概那南荒人屠,認為麗珠與紅藥二個,小龍哥有著非凡關係,而小龍哥又是長耳酒仙的結義兄弟,半仙神尼愛徒的丈夫,當然他要下手了!” 金燕雖是點頭,認為不無理由,但總覺得這理由極其勉強,逐道:“咱們這就起程動身吧!” 鄺飛燕心中暗慶姦謀未被識破,立即應了一聲,返身疾走,金燕和小敏便隨後跟。 龍裡與羅坪鎮,僅有六七十裡之距。三個快馬加鞭,兩三個時辰,便已到達。 斯時,紅日尚未落土,三個在一處菜館打尖之後,即將馬匹寄存“吉祥旅舍”,然後聊袂朝雲霧山飛馳。 不久之後,一行三人進入雲霧山裡。 小敏道:“飛燕妹?落雁谷究在何處?” 鄺飛燕朝右面一處危峰疊立之處指道:“就在前面不遠。” 鄺飛燕領先馳去,金燕與小敏緊隨在後。 須臾,便攀登 處絕谷入口,從蒼茫暮色中可以看出,那入口極其夾仄,宛如一條甬道 般,大有 夫擋關,萬夫莫入形勢。 金燕和小敏心說:“這裡好險。” 這時,走在前面的鄺飛燕沉聲道:“咱們腳步須輕,千萬別驚動了南荒人屠,而召來麻煩才好。” 金燕螓首微點,拉著小敏鶴行鷺伏,打從幽暗的甬道進入了“落雁谷”。 金燕和小敏同時吐出了胸中一口悶氣,仰望絕谷,只見四周山峰聳立入雲,陡峭直如斧削,飛鳥難越,險峻之極。 兩人心說:“只要將谷口封閉,南荒人屠豈不要困死谷中,難道這老魔竟會慮不及此?……”那知念猶未落,忽然回頭不見鄺飛燕一同進谷,方自驚異。 突聞甬道外面透入一絲陰森冷笑,這笑聲是誰,兩人入耳能詳,暗叫 聲:“不妙,扭頭回走。” 就在這時,甬道傳來一絲冷冰冰的聲音:“俠王夫人,你們既然曾經同甘,此時更應共苦,我這局外人,恕不奉陪了!” 了字一落,跟著響起一聲震耳的爆炸。 整座山洞甬道,立即崩塌,歸路已塞。 小敏勃然震怒道:“燕姐,這丫頭莫非喪心病狂了?” 金燕嘆息一聲,道:“這丫頭鬼計多端,如其為惡,則恐非武林之福。敏妹,咱們全上了她的惡當,還是趕快入谷,不知侯麗珠和哈紅藥兩人怎麼了!” 顯然她已放棄出谷的打算,小敏見她胸懷如此博大,不由十分感動。點頭道:“可惜鄺家丫頭,不能及得燕姐千萬分之一,否則也不會做出這等卑鄙惡毒之事。” 金燕見小敏激動異常,忙道:“常言道死生有命,富貴在天,飛燕用心雖屬惡毒,而且設計周密,使咱們全墮入了她的鬼計,但未必便會毫無辦法。不過,吃點苦頭在所難免罷了!” 她語及此處,微頓之後,接著又道:“咱們還是入谷搜尋,也許麗珠和哈紅藥兩人,已遭暗算 ” 語音還未落平,人已朝谷內細搜下去,她並不把自身安危索懷,反而念念不忘於別人的生死。 在這種地方,總顯出了她寬大的胸襟,和崇高的人格。小敏從此對這位大姐姐,更增加了由衷的敬佩和信賴,便向左邊奔去。 鄺飛燕並沒有把哈侯二女秘密藏起,是以不消多久,便找著了。 小敏見二女僅是被點了穴道,心中甚感安慰,說道:“看來,鄺家丫頭究竟還良心未能全泯。” 就在她說話之際,金燕正縐著眉頭,檢查侯麗珠和哈紅藥二人被點穴道。 象她這種罕絕高手,只消舉手投足便可將穴道解開。可是當金燕拍向二女受製的前胸“玄機”穴,卻未發生絲毫反應。 這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鄺飛燕使用的乃是獨門手法。金燕不由發出 聲驚“噫”。 蓋她深知鄺飛燕武功底細,一是出於她祖父琴俠鄺步濂傳授,再則便是從大師伯活神仙司徒聖處所學來的,此外便只有小龍哥所指點的了! 然而,這點穴法竟不是源出上述諸人,這就不能不令她震驚得訝然出聲。因為她查覺那是一種旁門高深武學,小敏站在一旁搓著雙手,在草地上來回走著,顯得異常焦急,說道:“燕姐,你得設法,不然時間 久,她們豈不要落個終身殘廢?”這位黑貝勒掌珠乾隆皇帝乾女兒,幾乎哭了起來。 她雖是極力抑制,仍然淚花盈眶。 金燕則仰望著谷頂上空的一輪清輝,額頭上湧現出 條智慧的皺紋,不斷深思。 她終於想起丈夫游龍子黃小龍曾經告訴過她,凡是旁門左道的高深點穴之術,均宜用人皮寶衣廣成十三正反解穴法。不過,這種解穴法頗費時間,決不是三五個時辰所能奏效的,於是說道:“敏妹,既然麗珠和紅藥兩人都是穴道受製,看來只有使用‘廣成十三正反解穴法’,但我 人難以兼顧,不知賢妹可肯勞神 二?” 小敏道:“燕姐,我剛剛試過,沒有辦法!” 金燕道:“沒關係,讓我將解法傳授你好了!”話畢,立將解穴之術,加以指點。 這手法本就簡單,小敏天資聰膽,還不是一學就會。 由於哈紅藥被點時間較久。由金燕出手,麗珠則由小敏解穴,兩人先是動掌如飛,連拍人身三百六十五處大穴,已是汗流浹背,接著以 只手掌按住侯麗珠和哈紅藥丹田要穴,將真力注入對方體內,幫助她衝開閉塞的筋脈。 直到次日天曙,這項工作終告完成。 侯麗珠和哈紅藥嬌籲一聲站立起來,向二人叩謝援救之德。 金燕道:“兩位何須客氣,咱們都是 家人,患難安危均須當共。” 麗珠道:“昨霄我曾聽得谷口轟隆之聲,象是洞穴被火藥炸崩,莫非鄺飛燕那小賤人已逃走了?” 小敏道:“何嘗不是,而且谷口出路,業已阻塞,四壁削立千刃,就是飛鳥也難飛出,看來咱們只好困死此谷。” 金燕道:“諸位別性急,事情未必無救,咱們還是先解決食的問題。” 她以大姐身份,率領群雌,在谷中開始尋找野生食物,幸好這谷中,四時溫暖如舂,果木倒也不少。 四人採食之後,便又回到老問題上,一時之間,無一人能想出逃出絕谷之法。 金燕道:“可惜小龍哥不在,如果他在這裡,定能拿得出主意來了,也不要咱們姐妹操心。” 哈紅藥道:“可能這次小龍哥失蹤,定與鄺飛燕丫頭有關,莫不是小龍哥遭遇了什麼意外?” 他不說還不要緊,經她如此一提,四個人全耽起心來了,恨不得 拳將山峰擊倒,奔出去找小龍哥哥。 然而,憤怒又何濟于事,那插天的高峰,那擁塞洞口的岩石,並不能使她解決問題。 畢竟金燕拿出了 個主意,說道:“諸位賢妹,這事情太重要了,咱們既不能破空飛去,惟一能夠採用之法,便只有將山石用人力移開,好在咱們都是習過武功的人,只要有恆心和毅力,難道還沒有出谷之日麼?” 她說完後,領先搬動起石頭來。 三個互望一眼,都覺得這辦法太笨,但卻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嘆息一聲,便也跟著去將那阻塞洞內的山石搬開。 不言四人辛苦地效法愚公移山之志,且說谷外的武林。已掀起瘋狂的殺劫。 不獨那些昔年銷聲匿跡的邪魔全都出了世,就連黑水魔尊彭岑,也又捲土重來中原。 但他卻不是邪道首領,似乎幕後另外還有主持人。因為他已經不再象從前那麼神氣了,然而,卻較過去更為殘暴,和手辣心狠。 九人門派高手日有被殺之事,跟著傳出崑崙劍聖於崑崙絕頂身首異處,死狀離奇。 接踴而來的,是書怪南子被割去四肢,倒斃洛陽。 這 連串驚心動魄的惡耗,使得武林震驚而人人自危。 這還不算,江湖中忽然傳出俠王游龍子業已投降諸邪嶺主公治羊。 投降的原因, 是武功輸給公治羊一招,再則便是因貪戀岑主掌珠姿色。把三位妻子全謀殺了。 這消息傳布得很快,幾乎無人不知。 尤其北京的黑貝勒裕榮王爺和福晉,最是傷心。 他雖是不相信俠王游龍子黃小龍會做這等沾污自己名譽的事,但女兒女婿,去了江南之後,再無消息,乃是事實。何況,他夫妻膝下僅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如何不急。 好在,他知道蒼穹三仙近月正在妙峰山絕峰上練習上乘玄功,自己何不前往尋去。想到這裡,便帶了 個衛士朝妙峰山而去。 這天,炎陽高照,正是六月溽暑季節。 黑貝勒發胖的身體,坐在馬背上,汗水直淌。 中午時分,終到妙峰山。 主僕二人,略為打尖之後,便又繼續上道。 忽然,背後響起一陣疾驟的金鈴聲,一匹銀色肚上略帶花斑的健騎,風馳電掣般打從身旁掠過。 他雖沒有瞧出馬上騎士是誰,但那匹良駒,卻象極了自己贈與女兒的坐騎 雪雪。不由心頭一震。 連忙抬頭 望,只見那人背影甚是纖巧,若不是自己女兒小敏也必是黃小龍另外二妻之 ,金燕或侯麗珠。情不自禁縱馬狂呼道:“前面騎士留步,本王有話要問一 ” 不知那人故作不理,抑或是自己呼聲因風向關係,沒有傳送到他的耳裡。 那人竟未回頭,眨眼之間,便消失在塵沙滾滾之中。 黑貝勒追了一程,沒有趕上,心想:“那馬上人如果是他們,便是去晉謁三仙,自己遲早定能見著,何必忙在一時,便又放緩韁繩。” 申牌時份,黑貝勒帶著侍衛,即進入山區。 這妙峰山,他從前年青時,常隨天子前來狩獵,是以仍然記得路徑。 遂將馬匹寄存山中農民家,徒步登山。 他雖年老發胖,但並不象普通朝廷大員那樣無用,步履沉穩,一連穿過數座山崗,登上山腰。 這時,暮色蒼茫,臨鴉陣陣,並不時傳來一搥一搥的古剎鐘聲。 黑貝勒心想:“恐怕要到三更天,才能攀上連雲峰了。”不由有些著急。 忽然,左面山谷傳來兵刃相擊之聲,不禁眉頭一皺,說道:“曹侍衛快隨我來。” 黑貝勒行未數步,便聞得一縷淒厲的慘嚎,繼而毫無聲息。 他心頭大吃一驚,也顧不得一向矜持的尊嚴,放開腳步朝前跑去。 曹侍衛緊隨黑貝勒身後,一入谷中,便瞧見了一位緇衣老尼,倒臥血泊。 再仔細一瞧,黑貝勒更是驚駭欲絕,原來死者非他,竟是大名鼎鼎的蒼穹三仙中的悟緣神尼。 神尼神功蓋世,武學高深,想不到竟會遇害,這兇手也太可怕了。 曹侍衛道:“稟王爺,神尼致命之傷,乃是背後 腳,象神尼那種練有護,身神功之人,競擋不住這人一踢,這人的武功,委實莫測高深,除非象黑水魔尊那一類的絕世高手。” 黑貝勒道:“你看是不是彭岑那個老魔頭?” 曹侍衛道:“黑水魔尊功力在一雙手指上,從未聞他對敵時腳下也運功夫的。” 黑貝勒迷惑地道:“那麼,這兇手會不會是諸邪嶺主公治羊?” |
第78章 半仙尼殞命 雙仙再入江湖
曹侍衛想不出當今舉世武林,如非諸邪憐主公治羊,誰還能加害半仙尼悟緣,這等絕世高人,遂道:“王爺這一料斷,大致不會錯了!只是……” 黑貝勒眉峰一皺,佛然道:“曹健,你怎的也學會了娘們腔,不痛快說,只是什麼?” 曹侍衛知道王爺性急,一見責難,立即整理思緒,恭敬地答道:“卑職在想,如果這事由公治羊出手,他即能加害半仙尼,難道就不想殺死長耳酒仙和活神仙麼 一” 黑貝勒大叫一聲,道:“對呀,咱們還不快些上到峰頂報個訊兒。” 言訖,邁開腳步,正欲尋路上山,忽聞一陣斷續的歌聲傳來:…… 李白鬥酒詩百篇; 長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臣不上船, 自稱臣是酒中仙。 這聲音,一入耳際,便知歌者乃是何人,不由揚聲高呼:“酒仙!酒仙!” 黑貝勒聲音甚是宏亮,尤其在這荒山之內,聲音能傳老遠。 一不會,便見一條黑影,從連雲峰上,星跳丸擲般疾馳而來,併發聲問道:“是那位朋友枉駕過訪?” 聲落,人已來到黑貝勒面前。 這人腰懸葫蘆,長耳垂肩,黑貝勒如何不認得,他正是大名鼎鼎的長耳酒仙東方坤,忙拱手說道:“東方大俠,不好了,半仙神尼已遭人暗算 ” 他話還未已,長耳酒仙一把抓住黑貝勒道:“王爺,你說什麼?”顯然這消息令他大為震驚。 黑貝勒這時被他抓著臂彎,酸痛無比,還未來得及回答:一旁的侍衛曹健卻發言了,道:“酒仙老前輩,請過來看,這不就是神尼的遺體麼?” 長耳酒仙東方坤,慌忙放開黑貝勒手臂,飄身過來 看,只見谷中荒地上, 位黃衣老尼,倒臥血泊中,而且背後“脊心穴”上,有著杯口般的 處窟窿,顯然那是致命之傷。 一個時辰之前,他們蒼穹三仙還在 起談論武林人生,想不到這位老友,竟會遭遇意外,他雖是生性豁達,此刻也不禁悲啼填膺,仰天悲嘯。恨恨地道:“不知是那 個王八羔子下的毒手,日後一旦查明,就是追到天邊,也要將他碎屍萬段。” 按著,便向黑貝勒道:“王爺,你是怎樣來這裡發現的呢?” 黑貝勒道:“我是前來連雲峰找你們的,不想才到半山腰,便聞得兵刃之聲。跟著又是一聲慘叫 ” 酒仙東力坤哦了 聲道:“原來如此,不過,王爺不在宮中納福,卻怎的忽然心血來潮找起老朽們來了?” 黑貝勒正欲相告,就在此時,人影一晃,眾人面前忽又多了個青衫文士,左肩虛垂,向著長耳灑仙道:“酒鬼,是什麼事?使你那麼激動。” 長耳酒仙東方坤無比沉痛地說道:“窮酸,咱們蒼穹三仙之名砸啦!” 活神仙司徒聖道:“酒鬼,你且說說清楚,是什麼事砸了咱們的招牌?” 長耳酒仙用手一指半仙神尼遺體道:“難道這還不算?” 活神仙司徒聖運目一瞧,立刻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修養再高,也忍不住悲痛欲絕。 再 檢查傷勢,更是訝駭莫名。以他經驗,居然瞧不出是什麼人下此毒手。 他知道空想無濟於事,便俯身檢查這片現場,希望能於現場中尋出 些蛛絲馬跡。 可是,草地上因久未下雨,土質堅硬,沒有留下腳印,除了半仙尼握在手裡的長劍外,此外什麼也沒有。 黑貝勒道:“神尼既已兵解,咱們何不買口棺材將她就近埋葬,日後再設法尋找仇家。”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事情既已如此,說不得麻煩王爺了。” 黑貝勒遂俞曹侍衛立即趕回北京運來棺材,就在天黑之前,將半仙尼埋葬在連雲峰下的山谷內。然後 起回到北京。 筵間,黑貝勒道:“二位在連雲山閉關潛修,不曾下山,可知近數月來,江湖上已掀起驚人的變故麼?”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不知道,你來連雲峰找咱們,就是為的這樁事情嗎?” 黑貝勒嘆了口氣道:“自從小婿游龍子黃小龍和金燕女俠,前往江南尋找失蹤的鄺飛燕,結果又傳來訊息,通知侯麗珠和敏兒也 同南下,不但近月來,音訊全無,聽說崑崙劍聖和書怪南子,已相繼被人謀害,小龍還投降了諸邪嶺主公冶平,為了貪戀女色喜新忘舊,將三個妻子全殺了,咱們是認為那是謠言,但豈會僅是空穴來風,因此老朽急了,這才找上峰來,請大俠們拿個主意,不想,竟會遇上這擋子掃興的事。” 長耳酒仙東方坤,哇哇怪叫道:“小子他要是敢那麼作,看我不把他斬成八塊。” 活神仙司徒聖道:“小龍子這孩子生性淳厚,決不會做成這違反人性的事,這點,我可以擔保。” 他稍為一頓後,又道:“只是,神尼背後那一腳,何等厲害,不但破去了護身神功,而且還入肉折骨!從傷口看來,那窟窿甚小,決不是出諸男人腳下,我想不出世上還有那個女人這樣兇毒,能具如此身手。” 長耳酒仙東方坤仰脖喝了一口酒道:“這樣說來,兇手不會是那諸邪嶺主公冶羊或黑水魔尊了。” “自然不是,要知道這兩個魔頭,一向頗為自負,怎肯這樣不聲不響,以暗箭傷人。” 長耳酒仙道:“看來,咱們除了四出尋訪之外,已無他策。” 活神仙司徒聖道:“咱們且赴江南一行,不要小龍和金燕他們又出了意外!” 長耳酒仙東方坤自是同意。 次晨。 這兩位武林二仙,便已秘密離開了北京城。 沿途之中,都有著驚人的消息,一是天山掌門雪峰飛狐遇害,一是衡山破缽大師忽然失蹤,江湖上到處都有著魑魅魍魎出現。 而游龍子黃小龍等消息,更是傳說紛紛。 活神仙司徒聖雖是仍不相信,卻也不免生疑。暗念,這小子如果真的被冤枉了,就該出頭為自己的聲譽洗刷才對。為何藏匿起來,莫非他真的意志不堅了嗎? 兩人在金陵自然很容易打聽出遊龍子夜鬥宇內四霸的消息,同時,也獲知金燕等一行,業已於半月前,繼續啟程西南而去。 長耳酒仙東方坤嘆道:“這些女娃娃,簡直膽大包天,竟是前往諸邪嶺去了,如果失陷,那就麻煩了!” 活神仙司徒聖道:“金燕素來持重,而且侯麗珠江湖經驗頗豐,如非不得已,豈願冒此奇險,再說,諸女啟程之際,據旅舍老闆稱,並無青年男女同行,可以斷定,必是游龍子黃小龍一時貪功,單人匹馬,獨闖諸邪嶺而去,金燕等人於是無法,這才著人北上邀約幫手隨後馳援。” 長耳酒仙東方坤點頭道:“從各種跡象顯示,游龍子黃小龍都是去了諸邪嶺。那麼,咱們得趕緊前往。” 於是,蒼穹二仙乃兼程而去。 這兩人腳程何等的快捷,不日,便來到龍里城。 此刻,正足日落時分。 斜陽余輝正照耀在長街上“翠華軒”酒樓的余字招牌,閃耀著誘人的光輝。 長耳酒仙東方坤,伸手一摸腰間葫蘆,他忽然想起葫蘆中滴酒無存,便用手遙指道:“窮酸,咱們且登樓小飲一番怎樣?” 活神仙司徒聖道:“我早就知道你酒癮發啦!不去行麼!” 言訖,即舉步朝長街走去。 長耳酒仙東方坤一聳肩胛,高興地道:“司徒兄,咱們往諸邪嶺的時日無多,何不共謀一醉,以解除旅途上的寂寥。” 活神仙司徒聖道:“酒鬼,別嚷啦!今兒個你只管作鯨吞牛飲吧!我不會阻止你的。” 說話間,便已上得酒樓。 “翠花軒樓”果然豪華富麗,樓上這時僅有七成座,伙計待人坐後,即在一旁,哈腰侍候。 活神仙司徒聖拿起桌上的菜牌,點了幾樣精緻的菜餚,並要了一壇貴州的茅台,道:“酒鬼,這遭你可要真的變成酒鬼啦!可是,你別怨我。” 長耳酒仙頭一晃,長耳悠悠,大叫道:“好香!如此佳肴美酒,即使真的醉死了,也是值得的。” 一面說一面將酒傾入壺內,並替活神仙也斟上一杯道:“司徒兄,乾杯啊!” 說完,仰著脖子,一連飲下三巨觥。 適時,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跟著,現出一位絳紅衣裙的俊俏少女。 她一上樓,便不斷美眸四顧。 當她發現臨窗座位上兩位酒客時,不由歡呼一聲,象彩蝶般的飄了過去,嬌聲道:“師父,師叔,我找得你們好苦啊!” 原來,竟是失蹤已久的鄺飛燕。 活神仙司徒聖,見是他最小的徒兒,心中自是歡喜,忙問道:“丫頭你的小龍哥他們呢?” 鄺飛燕道:“不是傳說他已去了諸邪嶺麼?我這就是前往探聽虛實呢?” 長耳酒仙東方坤素喜鄺飛燕的慧黠,聞言道:“姑娘,你一人前去,如此不避嫌疑,難道你就不怕你那幾位嫂子吃醋嗎?” 鄺飛燕嘴角一撇,道:“我才不怕呢,聽說她們都被人謀殺了,還怕她們作什麼?” 活神仙司徒聖長眉 皺,道:“丫頭,江湖上的傳言,說游龍子將他的妻子全部謀殺,可是真的?” 鄺飛燕怔得一怔,忙答道:“我也是聽說啊!小龍哥總不會忘恩負義到如此地步!” 她歇了歇,以反問的口氣探訊道:“師父,你老人家看法如何呢?” 活神仙司徒聖道:“難說啊!天上風雲瞬息萬變,人心更是難測,就你這丫頭來說吧!……” 鄺飛燕面色倏地一變,幸好她這時正拿起手絹,正揩拭額上的汗漬未被活神仙瞧見,只聽他繼續道:“……萬一為惡時,誰又能相信如此娟秀聰明的姑娘,會走上岐途。” 他不過是隨意發發牢騷,可把鄺飛燕駭著了,心想:“這兩個老匹夫莫非已在我身上瞧出破綻”。不由汗毛直立,再也掩飾不了面容上的驚惶。 長耳酒仙東方坤偶 抬頭,觀狀大訝,說道:“姑娘!你怎麼啦!” 鄺飛燕搖搖頭道:“沒什麼,只是這酒好厲害呀,只喝了 點點,便有些頭暈。” 長耳酒仙東方坤哈哈笑道:“姑娘,你可知這茅台,含酒精百分之九十五,難怪你要醉了,不過,這是不妨事的,喝點雞湯,吃點菜,保險不會頭暈。” 鄺飛燕巴不得他有此吩咐,立即埋首吃喝起來,這樣一來,便把窘態遮掩過去。 長耳酒仙東方坤,驀地想起一事道:“司徒兄,你不是精于王八卦麼?何不卜上一卜休咎。” 咎字一落,便從懷中摸出六枚青蚨,遞了過去道:“試佔一卦如何?” 活神仙司徒聖推辭不得,立即肅容誠意,開始占卜,所得課爻,竟是“天山遁”。遂奇怪地道:“看樣子,他們是被 女性欺騙了,困於山谷之中……” 此言一出,長耳酒仙沉吟不語,但鄺飛燕卻是大駭,不由問道:“師父,他們目前生死如何?” 活神仙司徒聖長眉一皺道:“丫頭,放心吧!她們是不會死的。” “那麼,她們此刻脫困沒有呢?”鄺飛燕顯得異常迫切。 因為,如果金燕等 旦脫困,她的罪惡便再難掩飾了。 活神仙司徒聖道:“按字面解釋,他們應已脫困而出,你不見課爻上有 遁字麼?遁者逃也,顯示金燕她們,已脫出重困。” 鄺飛燕暗想:“雲霧山落雁谷,四周峭壁千刃,那惟一進出的洞道。又被我封死,即使她們能脅生雙翅,也未必逃得出來。”她還有些不信,卻故作關心問道:“師父,你看她們是何時脫困的?什麼時候能與咱們相見?” 活神仙司徒聖道:“如果我料得不錯,她們了是昨日夜半脫困的,也許今宵或者明晨,便能在此城相遇?” 鄺飛燕早就聽說過活神仙文王八卦甚靈,頓時心中有了恐懼,若果如此,自己一切陰謀,豈不全付東流,不由暗中一咬銀牙道:“我何不趁這兩個老家夥不防備,一不作二不休,將之毒死,以絕後患。” 想到這裡,便暗中一摸胸中所藏的“七步追魂”毒藥,她此時暗藏殺機,決定候機下手。 無奈活神仙司徒聖,已不再飲酒,而長耳酒仙東方坤呢,卻捧著酒壇,飲個不休,一時竟無投放毒藥機會。 鄺飛燕空自發急,可毫無辦法。 但她最是陰沉,心想:“此刻不能弄手腳,我何不于回返旅舍之後,另想別法 ” 酒盡, 餚殘, 活神仙司徒聖道:“咱們也該找個宿頭了,伙計,結賬吧!” 前面一句是向長耳酒仙和鄺飛燕說的,後面一句則是對酒樓伙計而言。 當伙計匆匆趕來,長耳酒仙把腰間的空葫蘆解下遞與道:“伙計,把這個給咱裝滿,一併算賬吧!” 伙計應喏一聲,接過葫蘆,不消多時,便把葫蘆灌滿一壺大曲提來,討好地道:“爺,這是四川大曲,最名貴的酒,你老嘗嘗,包管滿意。” 活神仙司徒聖在旁插言道:“這酒蟲,樣樣酒都好,且算賬吧!” 伙計屈指一算道:“一共三兩銀子。” 鄺飛燕為了討好,忙從身上摸出一顆金粒,道:“這個給你,剩下來的便作小費賞給你吧!” 伙計千恩萬謝,恭送客人離開酒樓而去。 活神仙司徒聖下得酒樓,就在最近一家吉祥客棧落了店,三個人要了三個單間。 鄺飛燕趁師父師叔不注意時,暗中將“七步迫魂”投入茶壺。 兩個老人因喝了不少酒,自然口渴,同時,又在毫無戒心之下,全都將茶喝進肚裡。 尤其長耳酒仙東方坤喝得最多,頓感不適,跟著腹痛如絞,這時才知中了巨毒。急忙運功逼住,不使侵入五腑,並向活神仙司徒聖房間,大吼 聲,道:“窮酸,當心丫頭暗算。” 活神仙司徒聖正從鄺飛燕手上接過茶杯,聞言大驚,將一杯茶全潑在地上,冷笑道:“丫頭,你做得好事!” 身形一飄,便欲上前將他逮住。 可是,這時是鄺飛燕,已非等閒,何況她早有預謀, 晃肩退出房門,哈哈笑道:“你們既喝下姑娘的‘七步追魂’,還想活命麼?” 她非但不逃,而且嗖的一聲,抽出背後長劍,向長耳酒仙房間闖去。 她飄身入房,嘿嘿冷笑一聲道:“一杯毒藥都承受不住,妄為蒼穹二仙!” 仙字一落,劍光一閃,直朝東方坤臉間刺去。 長耳酒仙正在運功逼毒,額間滾下豆粒般的汗珠,自然無力出手阻擋。 眼見情勢危急,幸好活神仙中毒較淺,而且他功力深厚,見狀一掌劈到,他掌力十分沉雄,立即將劍鋒撞歪。僥倖救了酒鬼一命。 鄺飛燕亦是暗暗吃驚,她沒有料到師父在中毒之下,還能出手,而且威勢不減。只得斜裡橫踏一步,抽劍回身,巧妙地攻出一劍。 這一劍,詭異絕倫,活神仙司徒聖自然認得出,這劍式,絕非出於中原武林,看來,這丫頭己心生背叛,不禁含怒叱道:“丫頭,為師待汝不薄,汝為何居心反叛,在茶中暗下毒藥算計我和汝師叔。” 鄺飛燕仰天狂笑一聲道:“哼!還說不薄呢?你把金燕,侯麗珠,小敏,哈紅藥等全都嫁給了小龍哥,卻令咱們姊妹二人獨自失望,厚彼薄此可知 ” 活神仙司徒聖聞言長嘆一聲,道:“丫頭,你就是為的這樁事麼?” 鄺飛燕道:“是的,為了愛情,我要毀滅整個宇宙 ” 活神仙司徒聖道:“小龍一生情孽,也不在乎多一房妻妾,你既早已有心,為何不向為師早說?而做出這種違反武林大忌之事,丫頭,你年紀輕,為師決不怪你,只要你將‘七步追魂’解藥獻出,跟東方師叔陪個罪,待尋得小龍之後,為師與爾作主便是。” 鄺飛燕冷冷說道:“晚了,而且我對他也不再感興趣。” 活神仙司徒聖,涵養再好,也不禁氣得鬚眉直抖,怒喝道:“丫頭,你簡直毒比蛇蠍,是我當初瞎了眼 ” 他說到這裡,舉掌劈去。 鄺飛燕一步斜踏,一招舉火撩天,避過掌鋒向活神仙手腕一劍刺去。同時,戟指暴點活神仙“喉結穴”,指風如嘯。 活神仙司徒聖,乃一代武學大宗師,自然識得“戮神指”的厲害,雙眉一剔,即忙以“天罡純陽指”迎戰,只聞“嚓”的一聲輕響,活神仙雙肩微搖,而鄺飛燕也僅後退兩步。 她一招試出自己功力仍非師父之敵,但並不如想像般可怕,頓時雄心勃發,脆笑一聲道:“老人家,且接我兩腳如何?” 指風呼嘯,金蓮縱橫,她把諸邪嶺主公冶羊所傳援的兩宗絕學,全都使出,威力大增。 活神仙司徒聖一方面運功逼毒, 方面還要維護長耳灑仙東方坤的安全,雖是技高一籌,也難免捉襟見肘。 何況,自己一再動用真力,那毒氣竟有些逼阻不住之勢,心中大急,暗想:“難道我司徒聖就這般運氣不佳,收了一個仙人劍史錦淪,弄得自斷 臂,如今,又被這丫頭逼得如比狼狽,真想自殺以求解脫。” 可是,當他瞥目 掃床上的長耳酒仙,立時打消了自殺之意。 蓋他自己 死原無不可,但長耳酒仙豈不也要慘遭毒手,遂咬緊牙關苦撐。 誰知鄺飛燕,似乎已窺知活神仙心意,一面掄劍,出指, 面冷嘲熱諷,希望激起活神仙動怒,那樣,他就不能維持得太久。 可不是麼,這時的活神仙,已是心餘力拙,眼看不出三招,便要將一世英名喪盡,而蒼弓三仙便將橫屍在這蛇蠍女人之手。 忽聞一人嬌聲呼道:“金燕姐,那丫頭就落在這吉祥店中,搜!” 說話之人就是侯麗珠麼! 鄺飛燕吃了 驚,知道今天全功盡棄,再不走,雙拳難敵四手,到時,難免受辱,遂冷笑道:“今天姑且相饒,姑娘去也!” 也字 落,人如乳燕騰空,眨眼失蹤影。 活神仙喘了 口氣,呼道:“金燕,我在這裡。” 金燕姑娘聞言甚是詫異,立即率領小敏,侯麗珠,哈紅藥奔進房間。 只見長耳酒仙東方坤,面色黝黑,盤坐床上,活神仙司徒聖亦是頹傷不堪。室中桌椅家俱,有的跌損,有的破碎,顯然適纔發生過激戰,她眸子一轉,便知事有蹺蹊,忙道:“師伯,莫非鄺飛燕丫頭,來此搗亂過了?” 活神仙司徒聖道:“這丫頭簡直喪心病狂,居然背叛了我,而且還暗中在茶中下了‘七步追魂’一一” “七步追魂!” 金燕等全是大吃 驚,道:“這還得了,是不是長耳師伯中毒?” 活神仙司徒聖嘆道:“豈止是他,老朽亦何嘗例外,不過較輕罷了,幸好咱們俱有深沉內功,暫時逼住毒氣,不過時間久了,仍然難逃毒發身死之厄。” 哈紅藥道:“可惜小龍哥不在,如果有毒龍珠就好了。” 言提醒夢中人,金燕嬌呼 聲道:“師伯,毒龍珠在這裡。” 她 面說, 面將毒龍珠自懷中摸出。遞給活神仙司徒聖,老人家趕忙接過,用來放在長耳酒仙嘴裡,自己則在 旁盤膝運起功來。 你道事情怎的如此湊巧,原來,上次金燕與游龍子夜戰宇內四霸之後,之后,深知江湖凶險重重,自己有血龍防身,倒無所懼,如果愛妻金燕不慎,遭宵小暗算,豈不可恨,遂將毒龍珠交與乃妻保管,不想今天,居然能派上用場,這且不提。 且說長耳酒仙東方坤,自從毒發之後,便一直運功將毒逼住,無奈他飲酒過多,不但增加血液循環,而旦他所飲下之茶,亦較活神仙多上好幾倍,他功力雖深,一時幾無法能將毒逼住。是以房中活神仙和鄺飛燕二人,雖打得天昏地暗,自己卻是不能稍有 毫分心。 及至金燕出現,鄺飛燕逃走,他心中一懈,毒氣幾欲向五腑竄出,他駭了 跳,只得強忍,他想:“這些丫頭們,莫不聰明已極,定有辦法。” 果然,金燕身邊帶有百毒克星 毒龍珠。 這珠一入口中,便感全身疏適,漸漸毒氣相繼化淨。 長耳酒仙大叫一聲,從床上跳下道:“好險!我老叫化差點見了閻王。” 說話間,將毒龍寶珠,迅速納入活神仙司徒聖口裡。 不到半盞茶時,司徒聖的“七步追魂”劇毒,亦同時解除,活神仙嘆了口氣道:“燕兒,小龍呢?” 金燕道:“我也不知啊!據鄺飛燕丫頭說,他已獨閥諸邪嶺去了,她這話是不確的。” |
第79章 眾女俠脫困 飛燕受驚遁走
長耳酒仙東方坤冷哼道:“豈止不確,根本就是誘咱們前往入殼哩!” 小敏道:“不要小龍哥,被那丫頭害死了吧!” 此言一出,房中之人莫不心頭大震。 還是侯麗珠比較頭腦清晰,道:“從事情發展的情形看,小龍哥決未受害……” 哈紅藥駁道:“假若如此,他為什麼不來尋找咱們呢?” 金燕在一旁附和著道:“我也有這種想法,不過,你能說出理由麼?” 侯麗珠道:“當然有。試問小龍哥卻已死了,鄺飛燕那丫頭,還與咱們爭些什麼呢?” 小敏道:“對啦!但你能保險他不是被俘吧?” 侯麗珠道:“公主,敢請你忘懷了,當金燕與金陵‘淨心庵’曾見鄺丫頭時,小龍哥不是曾到過‘玄湖旅舍’留書而去麼?” 從那書信的內容看來,定是小龍哥去找尋飛燕期中,不幸被飛燕弄了手腳,使得這位俠王,認為自已行止有虧,愧對咱們姐妹,是以欲遁跡荒山以終其生……他又何曾被俘呢?” 哈紅藥道:“麗珠姐姐之言,頗合情理,如系被俘,咱們還可赴諸邪嶺將他救出,如果他存心隱遁,世界這樣廣闊,咱們又往那裡去尋找。” 小敏道:“那我們應該怎樣辦呢?金燕姐,你說啊!” 金燕這時心煩意亂,亦是失去主見,忙道:“你何不請教咱們的智囊麗珠妹妹?” 小敏回頭拉著侯麗珠衣袖央求道:“麗珠姐,你快拿個主見吧!” 侯麗珠略一沉吟,沉聲說道:“事情發展至此,只有一途可尋……” 她語還未落,忽聞長耳酒仙東方坤喝道:“什麼人?敢在窗外竊聽!” 頃時人影閃晃,紛紛疾射而出。 當眾人上得房脊,只見西方月色之下,一縷淡影,有如雲飄電閃,而且以千里傳聲說道:“別疑神疑鬼,游龍子黃小龍早巳投降了諸邪嶺,他說,你們今生休想見他,哈哈……” 發話之人,簡直就是鄺飛燕那丫頭。 群俠知道對方輕功非比等閒,追是追不上了,只得相繼回到房中,繼續討論今後行止。 侯麗珠道:“幸虧酒仙前輩發現得早,否則如讓鄺丫頭獲悉咱們今後計劃,那就麻煩了。”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老朽活了這大把年紀,從沒像今天這樣吃蹩,看來公冶羊那怪物並不可怕,可怕的卻是這丫頭啊!” 他說到這裡,稍停之後,又道:“恐怕我們這一行中,只有麗珠智計不輸於她,少奶奶,你說吧,今後應當怎樣,連我與窮酸都聽你的,非把那狡猾的丫頭捕獲不可,不然,從此天下恐怕就要大亂。” 侯麗珠欠身道:“前輩過譽了,不過晚輩只有一著笨法子。也許能促使小龍哥自動現身……” 金燕、小敏,哈紅藥莫不大喜,急切地問道:“什麼法子呢?” 侯麗珠喝了一口茶,沉聲道:“小龍哥雖是留書隱去,但他未必能放心得下咱們姐妹,要知他是一個至性至情之人,如若聞得咱們同時失陷消息,他定將聞風而來,所以說,咱們欲迫使小龍哥現身,就得涉險,欲要涉險,便必須將赴諸邪嶺消息,迅速散佈江湖。也許,他不待咱們到達諸邪嶺,便已暗中在咱們左右了。” 諸女聞言,莫不稱妙。 只是,由誰去將這消息散佈呢? 金燕道:“不難。咱們把這消息交付丐邦幫發布吧!” 她說得出辦得到,立刻在龍裡縣城,尋得丐幫分壇香主黎元,吩咐他盡速發布自己等一行前往諸邪嶺的消息。 臨行,並告訴他,俠王夫人侯麗珠,懷有身孕,因在途中發生搏鬥,而有流產現象。 黎元應喏而去。 果然,第二天江湖上便有消息傳出。 侯麗珠不依道:“金燕姐,你怎拿小妹做起宣傳資料來了?” 金燕笑說道:“你不聞鄺丫頭說,咱們都為小龍哥失去胃口,說不定令他掛懷的,還是你腹中那塊黃氏骨血吧!” 她們就這樣離開龍裡縣。 途中,長耳酒仙東方坤問道:“賢姪女,你們這些日藏到那裡,怎的老朽們打聽不出呢?” 金燕道:“師叔,咱們還不是跟你老 樣,全中了鄺丫頭鬼計,被封鎖在雲霧山“落雁谷”中,昨日清晨才脫困呀!” 活神仙道:“我以為我們老湖塗了,你們又是怎樣上當的呢?” 哈紅藥憤憤地道:“提起來,真氣死人,那丫頭早在金陵就打好主意了,只是咱們不知道罷咧!” 她把咱們姊妹四人,分成兩路,故意用尋找小龍哥作為誘餌,先使我失陷,然後是麗珠,然後她又用我們姐妹失陷的消息,誘使金燕和小敏姐誤入谷中,再用火藥毀去出谷的唯一地道。試想,此谷四周都是插天高峰,鳥飛不上,咱們焉有生出之理。” 長耳酒仙東方坤聽得大感興趣,插口問道:“那你們又是怎樣出來的呢?” 侯麗珠道:“咱們四人被困‘落雁谷’中,而我和紅藥妹,又被飛燕小賤人以獨門手法點了穴道。幸而金燕姐學過人皮寶衣上廣成十三正反解穴法,經過半日時間,始將穴道解開。可是,穴道雖解,咱們並無一人帶有乾糧,只好取食於野生果物了。 暫時的生存,雖無問題,但咱們豈能甘心就這樣困居谷中。 當時金燕姐要以愚公移山精神,去搬連封口的泥沙和石頭,就是咱們的女諸葛麗珠姐,也一時無法可想,就這樣日日夜夜搬連洞口的石頭。 我們倒還罷了,可把咱們的公主累壞了呢?……” 小敏臉一紅,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你們既然都能吃苦,我又何能例外!” 長耳酒仙東方坤點頭道:“對,既然都成了別人甕中之鱉,自然應該忘去貴族身份,而同甘共苦。” 他語此一頓,接著問道:“難道你們真的用愚公移山之法擊脫困的?” 金燕道:“不啊!那不過是我 時激勵士氣的惟一辦法罷了,如果真要將那洞口封塞的的泥土粗石頭搬去,恐怕十年之後,都不能脫困!” 長耳酒仙不解道:“然則,你們又是怎樣脫困的呢?” 侯麗珠道:“說起來,至今還是一個謎呢?當金燕姐率領小敏哈姑娘去工作時,我則因為懷孕之故,被派採取野生果物,而來到一處瀑布之下。 那時,我想起鄺飛燕的惡毒手段,害得咱們欲出不得,不由咀咒起來。” 她歇了一歇,繼續說道:“忽然,我好像聞得一縷悠悠嘆息之聲,這使我好生奇怪,不覺大著膽子問。閣下莫非是…… 我本想問閣下是否“南荒八屠”?既而覺得那嘆氣之人,其聲清潤,乃屬婦女之流,遂忍住道:尊駕乃屬何人,妾侯麗珠,因被奸人誘陷此谷……” 我還未語畢,那悠悠之聲,又已響起,說道:“你那同伴之內,可有一位金燕姑娘?” 這使我驚詫不已,心想:“燕姐與小龍哥仗劍江湖,結有仇家,此人身份未明,我究應實告與否” 這思想象石火般在我腦海裡一閃,旋又想道:“不管她是敵是友,咱們都以誠相待,看她如何?” 想到此處,便道:“閣下既是見問,賤妾應當據實相告,同伴之中,不但有金燕女俠,而且還有黑貝勒之公主小敏,以及昔年白衫教主之女哈紅藥。” 那人哦了一聲道:“既是如此.你就告訴她們吧,前面谷口山石,不必再搬動啦……” 我一時未聽出他話中之意,忙問道:“閣下是要咱們陪你老死在荒谷是麼?” 那人道:“侯姑娘,我豈是如此自私的人……” 我聽這人說話聲音,頗為熟悉,只是一時記憶不起,何況,他似乎並無惡意,不禁問道:“敢問閣下是誰……” 那人道:“我已灰心江湖,姓氏已忘。” “那麼你是要告訴咱們脫困的方法哪?” 那人道:“侯姑娘,果然仍不失聰明,算你猜對,現在告訴你吧,這‘落雁谷’並非‘南荒人屠’巢穴,乃屬一位前輩風尖異人隱跡之所,另有一條秘徑可通至谷外,但你必須發誓,脫臉之後,不得將此事洩漏。”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因此,你們就如此輕易脫險是不?” 侯麗珠道:“是呀!” 長耳酒仙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定是從那瀑布後面出來的?” 侯麗珠和金燕小敏哈紅藥均皆笑而不答,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長耳酒仙心想,看來我是猜對啦!不由捧起腰間葫蘆,仰起脖子啜了口酒。 他們一路行來甚慢,以致不多幾日,便有無數武林高手,江湖豪傑,紛紛從後追來,襄助掃蕩“諸邪嶺”之舉。 這些人中,有的是老朋友,如少林寺掌門耐性禪師,武當天籟真人,峨嵋青蓮撣師,丐幫幫主小銅神,青城三現真人,天山天環劍客,崑崙追雲箭少俠佟銳,衡山破缽禪師師叔斷杖老人。 接著宇內四霸蛇叟陸遊,天台劍客關漢騫,摘星手索敘五,銀色夜叉蘇蕙芯,亦趕來助陣。 因為,這些人都聽說半仙尼悟緣,崑崙劍聖令狐楚,衡山破缽禪師,雪峰飛狐淳于雄,書怪南子等武林罕絕高手,相繼遇害殞命而激起了武林公憤。 斯時,金燕才知師父已死。 她自然十分悲傷。 侯麗珠道:“燕姐,這事蹬蹺極了,搪說以半仙尼絕世神功,即使遇上黑水魔尊或渚邪嶺主公冶羊,至少能維持五百招而不敗,何況又在妙峰山下,她盡有求援機會,只消一聲長嘯,便能將長耳酒仙和活神仙引去,然而,她為何沒有呢?參照貝勒爺耳聞目睹情況,足見神尼必是遭逢意外而突然受了重傷。 同時,她一時估敵太低,以為自己定可解決,又在極端憤怒之下,這才吃了背後一腳,而宣告殞命。 當今武林,能以腳下功夫擅長的,除了賢夫婦外,便只有鄺飛燕丫頭這丫頭,在龍裡城便是以這樁絕技,與活神仙搏鬥的,聽說那是“紅蓮飛”,看來,神尼之死。也是這丫頭的陰謀,亦未可知。 金燕想了一陣,道:“麗珠,你這話真是把我一言提醒,幾時捉住了,丫頭,定要碎屍萬斷。” 侯麗珠道:“燕姐,你要報仇,並非易事,這丫頭武功已深不可測,可能已不在你之下,加以智計百出,已如猛虎生翼了,咱們的人只消落單,她定必窺覷在旁,一有機會,她定要陡施辣手,那時節,你盡可與她面對面展開一場血戰,小妹雖然不濟,尚可在一旁掠陣,必勝無疑,不識燕姐意下如何?” 金燕大喜道:“麗珠妹,請你給我安排吧!掠陣大可不必。” 侯麗珠於是在她耳畔低語數句,金燕不住暗中點頭。 翌晨。 群俠均紛紛離開鎮南,向鳳儀而去。 只有宇內四霸,因藉喝酒之故,故意落在本隊人馬之後。 摘星手索敘五道:“他們把那個鄺丫頭,說得本事大極了,似乎只有俠王游龍子黃小龍才能制服於她,老子就不信,那丫頭,能有多大本事!”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老大,你怎麼這樣呢,凡人不可貌相,想前些時,咱們在金陵城郊,與游龍子 戰,咱們合四人之力,仍讓人家闖出陣去 ” 銀色夜叉蘇蕙芯道:“那丫頭鬼計多端是有的,據我想,本事她那能及得上游龍子呢……” 誰知話猶未畢,便聞路旁古杉梢頭, 縷冷峭之聲傳來! 蛇叟陸遊氏驚叫一聲道:“點子來也,弟妹們快些留意。” 說話間,一縷黑影,宛如殞星般墜落官道前面,口裡發出一陣嘿嘿冷笑之聲。 宇內四霸雖已成名多年的人物,此刻也不禁聽得毛骨悚然,各自抬頭一看。 只見月光下,俏生生站立著 個垂黑紗的窈窕女郎,冰冷地說道:“看爾等便是成名人物,竟敢背後議論他人長短,此吾所大惡也,現在沒什麼可說,各位最好自裁謝罪。” 銀色夜叉蘇蕙芯,仰天哈哈笑道:“就憑姑娘這麼一句話麼?也未免把宇內四霸低估了。” 他說道這裡,一掉臉向其余三霸道:“既是人家尋上門來,咱們還不接著幹甚!” 甚字一落,四人紛紛跳下馬來,向路旁一處草坪走去,各按方位站立。 那黑巾蒙面女郎,冷笑一聲道:“不知死活的東西,姑娘今天決不留半個活口。” 她說話可謂狂妄已極,生似宇內四霸,就是她劍下游魂 般。 蛇叟陸遊見黑巾蒙面女郎,這般瞧不起自己哥們,不禁有些發火道:“丫頭,廢話少說,有本事且闖我四象陣一試!” 那黑巾蒙面女郎冷笑 聲,道:“注意,姑娘來也!” 但見她身如敗絮,快比雲飄,轉瞬之間,便已進入陣內。 她一進陣內,便以“紅蓮飛”和“戮神指”兩宗絕學應戰,她是想速戰速決。 宇內四霸倉卒掣出兵刃,甫交三合,感這丫頭,手狠心毒,比起當夜戰游龍子來,凶險多啦!那裡還敢稍存大意,莫不傾全力進攻。 這並不是意味著黑衣蒙面女郎的功夫,超過游龍子,而是這女郎毫無仁慈之念,下手之處,莫不是人身致命大穴,只要挨上一下,便休想活命。 至此,宇內四霸才知道遇上了煞星。 但見畢影漫天,劍芒飛灑,刀杖卷起狂風,銀叉夾著銳嘯,指風嗖嗖,紅蓮如潮。 蒙面女郎心想,這宇內四霸,倒不是浪得虛名,假如能迫使彼等歸順,也可增加“諸邪嶺”一分實力,她想到這裡,不由低喝 聲:“住手!” 宇內四霸詫道:“姑娘莫非知難而退嗎?” 黑巾蒙面女郎道:“適纔試出爾等功夫確實不錯,但要想與諸邪嶺為敵,何異螳臂擋車,爾等試想蒼穹三仙單打獨鬥,還非黑水魔尊之敵,其餘之人,又那堪嶺上高手一擊,何況,嶺主神功蓋世,爾等這樣貿然前往,無非送死罷了!” 摘星手索敘五道:“姑娘意思如何呢?” 黑衣蒙面女郎道:“姑娘念爾等同屬武林一脈,為人豪爽,不類沽名釣譽者流,是以有勸汝等加盟於我!” 蛇叟陸遊道:“然則姑娘為何人乎?” 黑衣蒙面女郎道:“姑娘乃諸邪宮主,只要爾等俱有誠心,異日征服江湖,一統武林,爾等即可開宗立派,享受崇高聲譽。否則,身敗名滅,實為智者所不取!” 天台劍客關漢騫冷笑一聲,道:“諸邪嶺上,無非一批武林失意的瘋子狂人罷了,我等弟兄豈可相與為伍。” 再說:“姑娘你,你以為老朽不知你的身份麼?” 黑巾蒙面女郎心中一動,問道:“快說,爾知我是何人?” 銀色夜叉不待天台劍客答言,即插口道:“鄺步濂的孫女飛燕丫頭,這還會錯!想不到你竟因 時妒怒而走極端,如不回頭改悔,滅亡即在旦夕。” 黑巾蒙面女郎勃然大怒,喝道:“老婆子,給我住口,汝等既是這般冥頑不靈,那姑娘就只好替汝超生了。” 她此時目露兇光,殺機已熾。 單臂一提,便聞 陣軋軋之聲,那只右臂,頓時粗逾碗口,通體血紅。 宇內四霸見狀大驚,只得蓄勢以待。 驀地,適纔黑巾蒙面女郎所站立之翠柏梢頭,晌起 縷銀鈴脆笑道:“飛燕妹,別發雌威,愚姊前來候教。” 語落,金燕飄然而下。 宇內四霸見俠王夫人駕臨,立即向後微退。 黑巾蒙面女郎嘿嘿一聲冷笑,道:“金燕!別自以為不錯……” 金燕黛眉 挑,臉上依舊泛起一絲微笑道:“飛燕妹,愚姊有何對不起你的地方,使得你這般恨我,至於武功,我並未以之自豪,或仗以為惡……” 鄺飛燕不由惱羞成怒,暴喝一聲道:“金燕,你是在諷刺我嗎?姑娘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一一” 聲未落,卻乘隙一指點出。 金燕嬌喝 聲道:“來得好。”揮臂橫斬對方手腕,同時腰肢一閃,避開指鋒。 鄺飛燕和金燕,兩人都施展的是“化影如煙游龍術”,只看得宇內四霸眼花瞭亂。 這兩人,本都是蒼穹三仙之徒,論功力金燕似乎要高出半等,但鄺飛燕出手凌厲詭譎,而金燕則想到琴俠鄺步濂只此一女,乃欲生擒,是以許多妙招,都未能展出,反而被迫落在下風。 宇內四霸遠遠站立一旁,不禁憂形於色。 可是,金燕守多攻少,但所攻必為敵方所求,而且神情並不慌亂。 鄺飛燕除了“戮神指”和“紅蓮飛”兩種秘技外,其餘武功,金燕莫不了然於胸。 不多時候,金燕已看出對方再無殺手,不由冷笑道:“飛燕妹,你投降公冶羊那個老魔,就得了這麼一點好處嗎?” 鄺飛燕頓時心中有如刀割,知道金燕不單會行蒼穹三仙衣缽,而且還有些武功,乃屬人皮寶衣武林不傳之秘,自己如果再不知機,恐怕今天難以討好。 她如此一想,便不由暗思逃走之法。 但,一個金燕已夠她應付,何況四周還有四霸天在一旁虎視耽耽。 由於心中在轉念頭,自然不能凝神一志,不消幾招,優勢便告消臉。 鄺飛燕雷起餘力,一連踢出五腳。同時,朝銀色夜叉虛空點出一指,蘇蕙芯知道這 指厲害,慌忙閃讓,而她卻一揮左臂道:“且嘗嘗姑娘‘化血芒’。” 金燕不自覺地閃身避讓,鄺飛燕毫不猶豫地從蘇蕙芯方向竄去,化影如煙,其快無倫。 宇內四霸一怔之後,便欲施展輕功追逐。 金燕急忙喝,止道:“窮寇勿追!前輩們暫且饒她去吧!” 宇內四霸見金燕並無追趕之意,想那鄺飛燕何等心狠意毒,自己弟兄如無幫手,難免不遇危機。也就趁機下台道:“這丫頭真狡猾已極。竟讓她逃脫了!” 金燕眉頭緊皺,因為,她深切了解,諸邪嶺群魔,莫不具有非凡身手,已方復因師父已死,而丈夫游龍子黃小龍直到現在還未見面,未來是禍,是福,殊難預料,不由嘆口氣道:“咱們遲早會尋上諸邪嶺的,她這樣倒行逆施,終有一日必自食其果。咱們且追上前面的隊伍吧!” 不言金燕等縱馬朝鳳儀縣趕去,且說逃走的鄺飛燕,心中不無憂慮。 她知道自己曾向半仙尼,白衫教主哈蘭壁,雪峰飛狐淳于雄,崑崙劍聖令狐楚,衡山破缽大師等武林泰斗,暗下毒手,事情終有一日會被揭穿陰謀的。 如此,則難免不發生四面楚歌,而遭報復。 她雖是生性殘忍,但一想到自己的安危時,也不禁汗毛直豎,從心底泛起 絲寒意。 暗想:“我何必獨自為戰,以求快意 時,而不回到‘諸邪嶺’,求嶺主多傳 兩種最具威力的神秘武功,再帶幾位罕絕高手,憑自己的聰明和才智,就可把天下群豪次第殲除。” 於是,她就這樣悄悄地走了,不再出現。 |
第80章 古剎欲為僧 夜半巧遇小鳳
紅日西落。 暮靄四合。 但,天邊仍抹著一片絢爛的彩霞。 桐柏山下,這時忽傳來 陣不疾不徐的蹄聲。 接著,便又現一人一騎。 那是一匹黑色,渾身沒有一根雜毛的異種龍駒。 馬上騎士,腰間雖懸著長劍,卻作文士裝束,綸巾,青衫,顯得英俊而又透著儒雅。 最奇怪的是他腰間那柄長劍,劍靶上鑲著一塊碧玉,行家一看,便知是一柄稀世神兵。 可是,他坐在馬上,卻愁眉似鎖難開。 他不知鄺飛燕在自己離開“淨心庵”後,將向住在“玄湖旅舍”的妻子金燕,怎樣描述自己的敗德亂行。 他忽然捧著腦袋大聲叫道:“完了,完了!我游龍子黃小龍什麼都完了!想不到經過自己九死 生千辛萬苦建立起來的幸福家庭,被那丫頭毀於 旦。” 他痛心,他後梅,他恨不得自己死去。 不過,他至今仍有點莫明其妙,關於他是否沾污了鄺飛燕清白一節,他至今沒有一絲一毫記憶。 最可恨的是,那丫頭居然藉此挾制白己,竟然要自己背信忘義,不得再要哈紅藥姑娘。 他並非是一個多妻制的贊成者。但他既已應允於先,又豈能為此而失信於後。 現在回想起來,歷歷往事,使得他暗罵自己糊塗。 他如今已無面目再見武林中人,想那鄺飛燕目的未達,豈不對自己極盡毀謗之能事。可能,天下武林都要對自己不耽而唾罵。 他、簡直不敢去想,而慢慢變得灰心起來。 “就就算我死了吧!”他坐在馬上自語著。 忽然,響起一縷古剎鐘聲。在四山回響著。 他不覺心頭一震,不由想道:“也罷,擾攘江湖,並無什可戀,還是出家作和尚,無憂無慮的好。” 於是,他臉上浮起一抹淒涼的苦笑。 於是,他循著鐘聲,到達一座古寺之前。 這時,廟門外站立著一個肥頭大耳的和尚。兩只眼珠骨碌碌滾動著注視著龍兒。 游龍子黃小龍飄身下馬,拱手道:“大師,這是紫雲寺的住持嗎?” 那胖僧道:“施主,莫非是來還願的?” 游龍子黃小龍道:“不!我想要求大師給我剃渡。” 胖僧似乎吃了一驚,道:“施主別是開玩笑的吧?” 他見游龍子黃小龍衣冠楚楚,一表人才,所乘馬匹,又是異種龍駒,料想此人必是出身富貴之家,定是受了刺激,以前也曾經有過類似之事,但不須幾日,這些人,便又不能忍受青燈,古佛的寂寞,而要求還他本來面日,是以有此 問。 黃小龍眉頭一皺,道:“在下是懷有誠意而來的。” 胖僧裂嘴哈哈一笑,道:“既然你懷有誠意而來,咱們廣大佛門,自然不能拒人千里之外,請進吧!” 游龍子黃小龍對這庸俗的僧人,雖是十分討厭。可是,當他想到自己既然要做和尚。何必計較那樣多呢! 游龍子黃小龍便牽著馬兒,進入寺內。 胖僧臉上立刻流露出一縷貪婪和陰毒之色。 原來,這紫雲寺乃是一些綠林人物的秘密巢穴嘯聚之所。今天,所有的好漢們,都因去做沒本錢的買賣,而留下這個看守的胖僧。 這胖僧有個渾號,叫做九指如來。 他原先在黃河一帶幹獨腳盜生涯,雖是小有名氣,但卻被赤發鬼劉強所迫而投在手下,作 名頭目。 這一股強盜,還是上個月流竄到桐柏山下。 九指如來本想給游龍子黃小龍頓晚餐,但廚中食物,全是酒肉,因恐引起對方起疑而作罷。 這傢伙把他引入一間禪房之內,說道:“黃施主,請早些休息,老僧明日將給你剃渡。” 游龍子黃小龍,由於精神上受了重大刺激,旅途辛苦,亦頗困倦,了 眼那張硬崩崩的雲床,道:“禪師請便,在下這就安寢了。” 九指如來育了聲“阿彌陀佛”,便即掩門而去。 游龍子黃小龍,把包袱作了枕頭,碧玉劍放在枕下,很快便已入眠。 九指如來這時好不歡欣,心想:“這小子所乘乃是龍駒,不消說腰間佩劍必非凡品,老子得想個辦法,據為已有。” 旋又一想:“對啦!我何不趁赤發鬼劉強等人,沒有返回‘紫雲寺’前,勸說他離開此處,然後將這小子一刀殺死,豈不乾淨利落,那時。老子有了名駒寶劍,足可縱橫天下,還怕誰來。” 他越想越得意,本已回到游龍子禪房前,欲推門進去,忽聞走廊上傳來一聲低喚:“大師,大雄寶殿前那匹馬多可愛啊!給我騎可以麼?” 原來,說話這人,竟是劉當家的姘頭侯秀英。 九指如來打了很久主意,就是上不了手。這女人腰細臂隆,雙峰高聳,加以面如桃花,買在惹火得很,她既然送上門來,何不與她先行雲雨巫山而夢陽台吧! 聞言,立即回身道:“秀英,那馬性子最烈,適纔我已試過,待我降伏了它再交你騎可好?” 侯秀英藉勢撲向九指如來懷中撒嬌道:“不嗎!人家就是等不得哩!” 九指如來心頭一震,那豐滿的胴體,已使得他忘去了先前的計劃,附在侯秀英耳畔低語道:“小寶貝,我也是……” 赤發鬼劉強弟兄都走光了,這女人水性楊花,今宵正是機會。 於是,他用滿臉虯髭,在她粉面上微微磨擦,那浪女人侯秀英立刻浪笑起來,毫無顧忌是叫道:“好舒服喲!” 九指如來,膽子也大了,立刻將侯秀英擁著進入另一間禪房。 為雲? 為雨? 在這荒山古寺,還有誰知。 可是,這時的游龍子黃小龍忽然醒了! 他是被隔壁房間那一雙無恥的狗男女顛鸞倒風,弄得雲床軋軋響聲所驚醒。 他陡然睜開惺忪睡眼,只見窗外銀輝滿地,一縷月光射到床前。 而隔壁房間,不斷傳來雲雨之聲。 這時,那女人呻吟著,連續地叫道:“和尚,你說隔壁那少年將拜你為師,可是真的?” 一個粗濁的口音道:“佛爺難道還會撒謊嗎?”不消說定是那胖僧無疑。 那女人輕笑 聲道:“如此,我便要作師娘啦!” 那胖僧九指如來微一沉默,便又說道:“當然,不過你還是少打壞主意,人家還是童子雞啦!” 那女人似感不悅!道:“九指如來,你呷醋了⼳?老娘高興跟誰要好,就是赤發鬼劉強也管不著。” 黃小龍心想:“原來這和尚,竟是在黃河一帶剪徑的強盜,居然宣淫佛門。” 不由大怒,腰一挺,下得床來,摸出枕下碧玉劍,便欲闖進隔壁禪房,將這和尚殺了。 就在這時,寺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蹄聲和人語聲,探首窗外一望,只見二十餘騎強盜,正牽著馬,摃著大箱小籠,進入廟內。 同時,和尚和那女人也發覺了,只聞一陣蟋率之聲,似在各穿衣褲。 游龍子黃小龍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來到賊巢。他藝高膽大,心想:“我倒要看看這些綠林大盜,是否能守江湖規矩。何不偽裝不知。見機行事吧!” 於是,他又躺下來了。 且說九指如來和侯秀英慌忙穿起衣褲,朝大雄寶殿迎去。才出走廊,便聞赤發劉強沙啞著嗓子問道:“九指如來,這黑馬是誰?” 和尚挺著個大肚子,邁步上前道:“稟當家的,這馬是一個年青小夥子的。他大概在情場失戀了,想隨老和尚作徒弟啦!” 赤發鬼劉強眉頭一皺,能騎這種千里馬的,豈是泛泛之輩,“九指如來”,快吩咐他來大殿見我!” 這是命令,九指如來立刻奔來禪房,將少年推醒道:“黃施主,當家的有事見你,他最討厭人家帶刀帶劍貼,你將劍交我暫時保管?” 游龍子黃小龍知道這和尚來歷,豈能相信,拒絕道:“不必麻煩大師,待明日剃渡之後,這劍就不用了,那時再送你做個人情吧!” 九指如來並未聽出少年語意,以為對方說的是實話,不由大喜,說道:“黃施主,還有那馬,你千萬別答應送給那個天殺的強盜劉強。” 黃小龍故作吃驚道:“什麼,他們是強盜?” 九指知來沉聲道:“誰說不是,老僧在這紫雲寺出家三十餘載,不想月前來了這夥強盜,將這裡霸佔,老僧要是不允,立即便有殺身之禍,現在好了,施主也是會家子,老僧也略諳武功,咱們二人聯手,即可趁機逃走,豈可白白失去一匹寶馬。再說,有了寶馬逃走也容易些!” 游龍子黃小龍道:“既是如此,咱們何不將這批強盜殺了,豈不是一件佛門功德!” 九指如來嘆道:“這些強盜,個個身手高強,咱們還是逃命要緊。” 游龍子黃小龍道:“大和尚既是這般說,也就算了。關於馬,在下是不會送人的,你放心吧!” 兩人一面走,一面談,須臾,來到大雄寶殿。 九指如來向黃小龍引見道:“這是名震中原的赤發靈官劉當家的。” 亦發鬼劉強,見這少年儀表不俗,溫文儒雅,反而放了心。 九指如來接著赤發鬼身邊的四位彪形大漢道:“這是人頭鬼彭林,獨眼鬼張豪、短命鬼虞光,好色鬼宋天。” 四鬼沒有把面前這位年青人放在眼下,九指如來介紹時,全都雙眼望去,理也不理。 游龍子黃小龍一聲低哼。四鬼立刻勃然變色。 可是站在赤發鬼劉強身畔的女人,卻向四鬼搖手阻止,嬌聲喚道:“黃相公,你是幹啥營生的,聽說你要當和尚,可是真的?” 游龍子黃小龍道:“在下因被女人所騙,決意出家,至於家世,還是不淡的好。” 他知道這女人就是侯禿英,九指如來進門時曾經去告訴過他,是以暗含諷刺。 侯秀英風曾見過這般英俊青年,不由心中暗喜,向赤發鬼道:“當家的,我看這位小兄弟儀表非凡,何不勸他入夥,共展雄圖。” 赤發鬼劉強耳朵最軟,聞言果然勸道:“小兄弟,你不過一時想不開巴啦!其實,以你一表人材,還怕找不到女人麼?幾時,由你嫂子給你介紹 個漂亮的好啦!何不加入咱們 夥,好好幹他幾標,再洗手享福不好麼。別以為和尚安逸,當了和尚白天好過,到了晚上,那才不好受哩,不信,你就問問九指如來那滋味如何?” 九指如來心懷鬼胎,聞言低咳一聲道:“黃施主,當家之話自有道理,不過,你真要像老僧這般清心寡欲,亦未始不佳……” 他說到這裡,見赤發鬼而泛不悅之色,便立刻改口說道:“但可話得說回來,你年紀青青,何不多作考慮?” 說時,連連霎眼。 游龍子黃小龍淡淡 笑道:“既是大師這般說,在下明日上午答覆如何?” 他這話說得異常圓滑,赤發鬼和九指如來都很滿意。 這樁事上便算揭過。 赤發鬼劉強坐在佛案,吩咐大頭鬼道:“把今天路上捉來的那位小姐,提上殿來。” 大頭鬼彭林應喏一聲,立即走出殿去。 跟著由小嘍囉們抬入一個綠色衣裙的少女,放在大殿下的青石地上。 只見她雙眸微閉,胸前起伏著,四肢全不能動彈。從肩上透出 綹劍穗,看出她是 位武林人物,此刻正被人點了穴道。 這少女一入游龍子黃小龍之眼,不由大驚。 原來,她就是燕雲大俠孫之女公孫鳳。 她,為何被俘?這疑問方在腦海裡湧現,忽見赤發鬼劉強走下坐來,在姑娘身上一拍,公孫鳳暈穴立即被解。 她陡然鳳目一睜,見是廟宇,自己落入強盜之手,尚幸清白末失,遂又閉上眼睛。 赤發鬼劉強道:“小姑娥,你既落入本寨主公手,看你身手不凡,何不投降於我!” 公孫鳳冷笑一聲,唾了 口道:“本姑娘要不是誤中爾等迎風迷魂散,焉能被擒。你如勝得姑娘長劍,再談如何?” 好色鬼宋天摺扇一搖,聳肩笑道:“大哥,別聽她的。她在錢家莊破壞了咱們的買賣,如不是小弟略施小計,這只雌老虎還降伏不住呢。大哥,你有了大嫂,何不將她賞給小弟,待一夜洞房花燭之後,不是五鬼的人也是五鬼的人了,不知大哥意思如何?” 短命鬼虞光可不服氣,不待赤發鬼劉強答言,便插言道:“常言道,長幼有序,這成家之事上有大頭鬼彭林,獨眼鬼張豪和我,一時還輪不到五弟你,我說大哥,這妞兒可真漂亮,說實話,如給了誰,其餘弟兄誰也不服氣,乾脆大夥兒,共同享用吧!否則,即須殺卻,以免給咱們團體帶來禍患。” 這傢伙用心可毒,躺在地下的公孫鳳不由冒出一絲寒意,心想:“要是真落到如此,我寧願自殺。” 赤發鬼劉強濃眉一蹙,頓時計上心來,道:“四弟之言有理,看來只好由愚兄先拔頭以平眾怒。來人呀!給我抬入秘室。” 如照往日,侯秀英定要吃醋呷酸,撒污無賴,可是今宵,她卻毫不在意,只是微一撒嬌,便即收蓬轉舵。 原來,她卻把全付精神,放在冷坐一旁的青衫少年身上。 眼看公孫鳳便要被嘍囉們抬去秘室,忽聞一聲清叱:“住手。” 兩個嘍囉一怔,立即縮手,莫名其妙地退在一旁,不住望著發話之人發呆。 這時,游龍子黃小龍身形一晃,伸手挽起地下的姑娘,在穴道上輕輕一拍,公孫鳳穴道立解。 她張大著眼睛,望著面前距半尺的英俊面孔,是如此熟悉,不由歡呼一聲,竟不顧眼前環境,立時撲入少年懷內,低呼道:“小龍哥,我找得你好苦啊!” 游龍子黃小龍緊摟著她,如同遇見了親妹妹,道:“鳳妹,是什麼事啊?竟使得你不惜跋涉。” 這親暱鏡頭,可把大雄寶殿上一眾賊人,看得莫名其妙,同時,都升起了一縷妒意。 九指如來見赤發鬼劉強臉色鐵青,知道要糟,忙道:“黃施主,你只要能投降咱們,老僧保證讓你們一對人得嘗心願!” 此時,游龍子黃小龍對這些強盜,已是痛恨入骨,心道:“這人一夥賊人,毫無綠林人物粗豪爽直之氣,打家劫舍,姦淫婦女,無惡不為,我何不將這批人收拾,為桐柏山 帶百姓除一巨害。” 想到這裡,便向公孫鳳說道:“鳳妹,你去守住殿門,由我來對付這批強盜。” 桐柏五鬼聞言,全是嘿嘿仰天狂笑道:“娃娃,你還嫩呢,想老子們闖江湖的時候,你還不知在那裡,居然敢大言不慚,要老子們漏網,嘿嘿!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公孫鳳黛眉一挑,嬌叱道:“五鬼,你狂些什麼,爾等未日已經來臨 ” 她語此微頓之後,轉面向游龍子黃小龍道:“小龍哥,殺雞焉用牛刀,你就把這批強盜交給小妹處理吧!” 游龍子黃小龍道:“好,我來替你押陣。” 說時,從腰問拔出“碧玉劍”遞與道:“我的劍,好久沒有飲血,看它還是否鋒利?” 公孫鳳接過寶劍,映得大殿一片碧色。 群盜大驚。 公孫鳳手握“碧玉寶劍”指著好色鬼宋天,和短命鬼虞光道:“爾兩人,乃惡中之惡,還不給我滾出來受死。” 好色鬼宋天,短命鬼虞光,嘿嘿冷笑一聲:“姑娘你胃口可不小,既然一個人不夠滿足,咱們弟兄說不得只有從命 ”兩人分前後掠出。 公孫鳳杏目掠過 縷殺機,森冷地道:“接招!” 她一劍削向好色鬼宋天,有如長虹電閃。 短命鬼虞光站在姑娘身後,以為有機可乘,手持雙環杖攔腰掃打。 誰知姑娘鼻孔裡飄出一聲冷嗤,雙肩一幌,人巳無蹤,短命鬼虞光方自一怔,陡聞背後嘿嘿 聲冷笑,回眸飛望,但見縷縷劍芒,有如萬傾碧濤罩來,不由亡魂喪膽,一聲慘叫,人已了帳。 好色鬼宋天,雖是好色如命,可是此刻,雖然美色當前,卻畏如蛇蠍,折扇遞出,已有些力不從心。 鳳姑娘在錢家莊,因一時不慎,便是上了這惡賊撒出迷魂散的當,險些受辱,黛眉 挑,碧玉劍震出萬朵碧色劍花,噗的一聲刺入好色鬼腹中,登時腸子肝肺流滿大殿,這下流強盜便立刻嗚呼哀哉。 她不過兩招之間,便將五鬼消滅其二。 把其余三鬼和九指如來駭得心膽俱裂。 鳳姑娘復又長劍 指赤發鬼劉強道:“紅發賊,你適纔說什麼來著?” 赤發鬼劉強,凜於姑娘神威,心想:“這妞兒已不好對,看來那少年更加了得,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他 橫手中鬼頭大刀,運足真力,拱聲喝道:“看家夥!”便聞刀風呼嘯之聲。 鳳姑娘不敢硬接,蓮步橫移,一式“起鳳騰蛟”,削向赤發鬼腋下。 赤發鬼劉強,卻於此時,雙足微點,左掌劈出一股掌風,想把游龍子黃小龍迫退。 誰知黃小龍理也不理,待他衝出殿門,猿臂輕舒,伸手便將他後領提著,向大殿一擲,說道:“要逃麼,此路不通,還是回去吧!” 赤發鬼劉強,仰天跌下,奇怪這少年手法奧妙之極,他一骨碌起來,竟無半點傷損。 但鳳姑娘卻橫劍站立面前,面泛秋霜。 赤發鬼劉強眼珠一轉,向大頭鬼彭林,獨眼鬼張豪說道:“老二老三,咱們並肩子一起上吧!” 大頭鬼彭林和獨眼鬼張豪,目睹短命鬼虞光,好色鬼宋天如此慘死,也不由十分憤怒,兩眼向著公孫鳳射出怨毒之光,雙雙提著兵刃,分三面將之包圍。 鳳姑娘殺機已起,冷冷說道:“這樣最好,免得姑娘多費手腳。” 赤發鬼劉強虎吼一聲,掌中刀閃起一片銀芒,像雪花蓋頂般襲向姑娘面部。 同時,大頭鬼彭林笆斗大的頭顱一幌,判官筆像一陣旋風則襲向腰眼,獨眼鬼張豪簫舞起一縷烏光,一招二龍搶珠,分襲姑娘一雙美眸,嘿嘿笑道:“老子要你嘗嘗沒有眼珠的痛苦。” 三鬼雖非罕絕高手,但在綠林中亦不凡,不然,也不會縱橫於桐柏一帶了。 這一出手,威力亦令人驚心動魄。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先是臉色一變,繼而見她化影如煙,一縷綠影飄升空中,履險如夷,也就放了心。 然而桐柏三鬼呢,忽然間失去標的,三人幾乎相互誤傷,獨眼鬼張豪破大罵道:“臭**,你不是挺不錯嗎,怎的老子上來,就他的不敢硬接 ” 這傢伙一口髒話,聽來實難入耳,鳳姑娘雖欲放他一條生路,這一罵,便斷送了。 只聞孫鳳叱一聲道:“不知死活的東西,留你活著無異造孽他人。” 言訖,劍光一閃,獨眼鬼慘叫一聲,便又了帳。 原來姑娘恨他言語刻薄,是以一劍從他天靈蓋上直線劈下,活生生把這賊人分做兩半,跌臥地上。 赤發鬼劉強大頭鬼彭林,雖是殺人如麻,此刻也駭得雙膝發軟,跪在地上告饒:“姑奶奶,念在小的無知冒犯,請饒下一條狗命吧!” 九指如來這才知道今天碰上煞星,心想:“幸虧今天我沒有出手,否則,豈不可怕。”趕緊隨同跪在大雄寶殿之上,他這一跪,所有的嘍嘍也都跪下了! 鳳姑娘反而慌了手腳,道:“小龍哥,你看怎麼辦呢?” 游龍子黃小龍道:“為首數人廢去武功,以示小懲,其餘嘍囉們著予遣散,各回原籍謀生。” 鳳姑娘在赤發鬼劉強,大頭鬼彭林,九指如來身上各點一指。 這三人全身一抖,雙目流淚,知道武功已廢,再也不敢為惡,遂叩頭紛紛散去。 這時,鳳姑娘拉著游龍子黃小龍說出一番話來。 把游龍子黃小龍聽得雙眸冒火,他究竟說些什麼? |
第81章 騙局拆穿 游龍子仗劍西行
且說公孫鳳姑娘。把桐柏五鬼和九指如來等一幹賊眾殺的殺,遣的遣散,紫雲寺頓時恢復了冷寂。 大雄寶殿上,只剩下她和游龍子黃小龍二人。 公孫鳳姑娘拉著游龍子坐在佛象前的蒲團上,低聲說道:“小龍哥,你為什麼要離開金燕姐姐她們?” 游龍子黃小龍黯然嘆息一聲道:“我……我覺得對不起她們……” 公孫鳳姑娘很想問他為什麼啊?陡然覺得這樣會使他更加難過。沉默了片刻,才避開正題,說道:“小龍哥,你聽說過近來江湖間的事嗎?” 游龍子搖搖頭,表示毫無所知。 公孫鳳姑娘奇怪道:“那你近來在什麼地方呢?連目前江湖接二連三所發生的幾件大事,你都好像一點也不知情。” 游龍子沉嘆一聲,說道:“鳳妹,這一個多月來,我一直躲在荒山野店中,儘量避免與武林中人見面,否則,金燕她們會聞風而來的,這擾攘的武林,永遠都是仇殺,爭鬥,這些不知道也就算了,如果涉身其間,反而增加無數煩惱。” 公孫風姑娘見他消極到如此地步,心頭越發難過已極,面容一肅,說道:“但這幾件事,多少都與你有點關係……” 游龍子黃小龍詫異道:“是什麼事啊。莫非黑水魔君又捲土重來?” 公孫鳳姑娘螓首微搖道:“也許是的。也許有比黑水魔君更厲害的魔頭來到中原。最先是崑崙劍聖在崑崙絕頂身首異處,書怪南子被割去四肢倒斃洛陽。” 游龍子黃小龍吃驚道:“這……這消息,可是……當真?” 顯然,他很激動。 公孫鳳姑娘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這兩件血案算得什麼?六月七日,半仙尼悟緣在妙登山荒谷,遭遇毒手,致命之處,卻是被女人以穿有鋼套的鞋尖踢死的。” 游龍子黃小龍陡聞師伯半仙尼噩耗,直驚得跳起來,喃喃地道:“天啊!有這等事?天啊!有這等事!” 公孫鳳姑娘也跟著從蒲團上站起,道:“聽說活神仙司徒聖,長耳酒仙朱方坤兩人,便是為著查探這事的兇手是誰,而去了江南。 同時,更傳聞天山雪峰淳于雄,衡山破缽大師,亦於上旬相繼遭害。 死的都是一些俠義道罕絕高手,這不能不使我懷疑,是否這完全出於‘諸邪嶺’對白石堡一役失敗的報復……” 游龍子黃小龍直聽得目定口呆。 公孫鳳姑娘宛如一只畫眉,嘰嘰咕咕地說:“更有出人意外的事,據丐幫傳言,目下連活神仙與長耳酒仙兩人,都未尋到金燕,小敏,哈紅藥,侯麗珠姐姐們的芳蹤……” 游龍子黃小龍簡直既驚且詫,說道:“金燕是跟著我同下江南,尋找鄺飛燕,於月初分別,而她們,不是在北京麼,怎的也來了?” 公孫鳳姑娘尋思有頃,道:“根據小妹的看法,可能出因於你突然無故離去,燕姐能擔這大干係麼,因此,她可能派人到北京把小敏,哈紅藥找來,好採查你的蹤跡……” 黃小龍茫然地說道:“既是採探訊息,豈會突然失蹤?” 公孫鳳姑娘道:“敢情是遭遇了意外……” 黃小龍心靈大震,突然撕扯著自己頭髮,用拳頭擂自己的心口,瘋狂地說道:“金燕,小敏,麗珠,紅藥都是我害了你們,我只說無顏見到你們,誰知道會發生這些事故,天啊!我游龍子是家庭的罪人,武林的罪人……” “我……我真想從此死去……” 他悲呼著,瘋狂地凌虐自己。 公孫鳳被他這舉動駭傻了。過片刻,她才覺得如此下去,他真的要瘋狂。 於是,她將他緊緊地摟抱著勸慰他。 於是他在一陣大發脾氣之後,清醒了! 於是,她說服了他。要他躺下休息,明天再一同到江南去尋找金燕她們。 於是,公孫鳳說出了自己的惑疑。 她說:“小龍哥,我疑惑你覺得對不起金燕姐她們的事,是在受騙。” 游龍子黃小龍苦笑道:“鳳妹,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我自然非常感激,可是,當你知道我所犯的罪惡,乃是什麼,你便不再對我安慰了,相反的,也許還要不恥我的為人,而馬上翻臉絕交,因此,鳳妹!我希望你不再對我付出高貴的友誼!” 公孫鳳望著他一付淒然的神情,更加不忍,突然大聲地說道:“這事情自始至終,就是 場騙局,小龍哥,你沒有相信的必要。” 黃小龍此時驚訝的程度,已超過了他悲痛的程度,奇怪地道:“鳳妹,你說什麼?……” 公孫鳳姑娘明眸一轉,櫻唇緊閉,兩眼射出堅毅的光芒,一字一字地說道:“我……說……你……是……上……了……鄺……飛……燕……這……丫……頭……的……當了!” 游龍子黃小龍頓時臉色泛白,一把抓住公孫鳳姑娘手腕,期期艾艾地問道:“鳳妹,你知道了這事?天啊!這大雄寶殿為什麼沒有地縫啊?……” 公孫鳳姑娘遂也不再相勸於他,只是說道:“那晚在‘淨心庵’的事,我是當時的日擊者,我知道你是受了誘惑,受了藥力的製,和受了一幕騙局,因此,你用不著受良心的譴責,也用不著對金燕她們感到慚愧,按當時事情的發展,可以說,你是無辜的。” 黃小龍不信地說道:“那簡直是不可能啊!她……她……她已付出了處女的貞操,怎麼會假?又怎麼假得了啊?”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鄺飛燕。 公孫鳳道:“如果那一晚不是我親眼目擊,小龍哥,那你就要抱恨終生了,但是,你能肯定那斑斑桃紅,就是你犯罪的證據嗎?” 她說到此處,臉上也不禁泛起一片羞紅。 因為,這事關係太大了,如要是再不直言無諱,那很可能鑄成了游龍子一家的悲劇。 游龍子黃小龍喃喃自語道:“那是我親眼目睹的,難道還會有假?” “然則,你能確切記得,曾經對那鄺家丫頭施過強暴?”她竟是毫不放鬆。 黃小龍回憶道:“當時,我好象喝多了……” 公孫鳳不待他說下去,接口問道:“因為,你身上有著濃厚的酒味,便如此疑惑自己是麼?” “對!”黃小龍道;“其實,這跟我平時喝醉酒了的感覺,似乎並不相同。” 公孫鳳道:“那就是了。我再問你,當夜你在‘淨心庵’可曾用過酒菜?” 黃小龍道:“好象沒有!……” “什麼好象!”公孫鳳接口道:“你根本沒有哩,要有,也只是一杯香茗,而那酒氣,是天亮時再灑上去的。” 黃小龍這時才記憶起來,公孫鳳說得不錯,他只是飲用了一杯香茗而已,不覺奇怪道:“難道那杯茶有鬼?……” 公孫鳳道:“你現在才疑惑,真是君子可欺!” 她一頓之後,接著又道:“當她給你斟茶時,便在杯子裡面放了些足以亂性的迷魂藥物,所以你一入‘淨心庵’,便在她陰謀佈置之內。” 游龍子黃小龍逐事記起了當時的尷尬情況,他雖是結過婚的男子,然在一位少女面前,也是臉紅。 兩人沉默了一會,公孫鳳復又說道:“ 個被藥物亂性的人,其行動,他自己是不能負責的,因此,你勿須為此不安!” 游龍子黃小龍頭略抬起,雙眸中竟是滿眶感激。 公孫鳳卻於此時嘆道:“飛燕那丫頭,可也夠厲害的,以她愛你之深,居然在緊要關頭能自我控制情感的氾濫,而點了你的昏穴,不能不令人佩服……”言外之意,如換自己,未必能辦到。 游龍子黃小龍嘴角微動,似欲有言,但公孫鳳卻搖手阻止了。繼續說道:“雖然,她此舉另有陰謀,若非她臨危不亂,必然前功盡棄,這證明她確有足夠的自製力,如是男人,她將必然是個一代梟雄而無折扣……” 游龍子黃小龍自怨自艾地道:“我真蠢!蠢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鳳姑娘卻不以為然,說道:“這就是英雄豪傑,與大姦大惡迥異之處。” 游龍子黃小龍不安地說道:“鳳妹,這是諛詞,我可承擔不起。” 公孫鳳道:“我不是說你,我是在說飛燕那丫頭,她不但能用理智制服情感,其設謀的精秘,當真令人叫絕。 她竟在你清醒之前,用紅色顏料把褻褲弄成斑斑點點,因為,她明知你不會細看,利用你心理上的弱點,而迫使你承認犯下了淫行,因此,她是全盤勝利了。而你,小龍哥,失敗得多麼不值啊?” 游龍子黃小龍再次拉著鳳姑娘衣袖道:“鳳妹,你當真沒有看錯?” 公孫鳳道:“我不是說過了嗎,當你們兩人導演著那幕喜劇時,我卻蹲在淨心庵臨窗的樹上,飽受風露之苦,是一個目擊者嘛。” 游龍子黃小龍悻悻地說道:“飛燕,你太狠毒了!想不到我竟栽在一個小女孩手裡!” 公孫鳳嘆息地道:“栽在她手裡的人可多啦!半仙尼,書怪南子,衡山破缽大師,崑崙劍聖令狐楚,天山雪峰飛狐淳于雄,是否全是他一個人幹下的。雖不可知,但白衫教主哈蘭壁被踢死,則是我親目所睹。可能金燕她們在不知她的惡行前是很容易上當的。” 游龍子忽生疑念,道:“拋下金燕等不談,想那些前輩,相距何止千里,她縱然有心為惡,恐怕在時間上難以辦到。”公孫鳳笑笑,說道:“假如她有大白鶴代步,又將如何呢?” 游龍子黃小龍哦了一聲道:“那自然例外。” 公孫鳳道:“據我調查的結果,你北京府上那只大白鶴,早就被她設法帶走啦!” 她用指頭在佛案上輕輕敲了幾下,頓時寂岑的佛堂,響起一陣聲音。那是一種近乎無聊的舉動。 但兩人似乎輕鬆多了。 公孫風忽然湧起一個問題,道:“小龍哥,飛燕的目的,無非欲嫁你為妻,因此才不擇手段,你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呀!” 游龍子黃小龍沉嘆一聲道:“我何嘗沒有替她設想,一切我都答應了她,你猜,她怎麼著?” 公孫鳳猜測道:“最多要以明媒正娶,不能以側室相待,此後不能再在外面沾花惹草啦!” 游龍子道:“單是那些就好啦!她不准我娶紅藥妹。” 公孫鳳蹙眉道:“飛燕要求確實過份!你應該向她說呀!” 游龍子黃小龍道:“她不但不聽解釋,而且要挾我如不按照她的條件去 做,便將立刻把我這件醜事公諸武林,你說有多氣人?” 公孫鳳直搖頭,心想:“這飛燕姑娘也太狠辣了,這樣一來,豈不把事情弄糟!” 她這時並不同情飛燕,於是向小龍道:“這件事情,鄺丫頭並未洩露,而且除我之外,可說是無人得知,你就不用擔心啦!咱們易容化裝,暗地窺察飛燕丫頭,是否還在繼續為惡,你看這麼可以嗎?” 游龍子黃小龍自是贊成。 於是,兩人在紫雲寺住了一宵,次晨,在經過化裝後,離開桐柏南下。 ……………… 七月既望, 月出東山。 蒼穹雙仙率領男女群俠。由曲硐橫渡怒山山脈。 在群巒疊嶂中,但見林木綿密,巨幹撐天,怪石嵯峨。 群俠在荒無人跡的叢山中奔馳,不時驚起宿鳥,而猿啼,狼嗥,雞鳴.虎吼之聲,更增加森林恐怖。 何況,山徑上不時有蛇蟲之類出沒,更引起婦女的尖聲驚叫。 長耳酒仙東方坤 面奔走,一面舉起葫蘆啜酒,天塌下來,似乎他都無動於心。到是活神仙司徒秀,頗為關懷,只要沿途稍有異動,便即親自馳往察看。 此時,宇內四霸正擔任了開路先鋒。 摘星手索敘五轉過山拗,過入一處荒谷,他忽然發現亂石堆中,不但遺有無數桃核,而且還發現食物殘屑和雞骨,立即停步,向亂石堆中指道:“你們快看,那是否敵人無意留下的線索?” 天台劍客關漢騫瞥了一眼道:“這怒山山脈,素無人跡,即使有,也是苗族,不應該有這種文明社會人物的享受,大哥所猜為敵人留下,確有可能的,咱們必須提高警覺,以防意外。” 蛇叟陸遊 聳肩胛,不信道:“自從鳳儀一戰,那丫頭即不曾現身,多半已然氣餒,不敢再來挑釁,老大也太多慮了,難道只要是發觀人蹤,便決定那是敵人, 句話,我不信。” 銀色夜叉在一旁勸說道:“老三,別抬死槓,即使這荒谷中不是敵人,咱們提防提防,也錯不了呀!” 蛇叟陸遊不服道:“你們膽小怕事,讓我走前頭好了!” 他這麼一負氣,旁人也不便再說什麼。 蛇叟陸遊為了表示不怕,竟把手中的蛇杖插在背後,跨著大步,一個勁往前闖。 摘星手索敘五與天台劍客關漢騫銀色夜叉蘇蕙芯三人,互望一眼,便也跟著尾隨其後。 這谷,曲折,深邃而狹長,兩側奇峰插天,峭壁千仞。 人行其中,容易為埋伏暗器中傷。 天台劍客關漢騫,越往前行,越覺不安。 可是,蛇叟陸遊,根本像是在跟誰嘔氣,不但邁開大步速行,而且還不時發出呵呵大笑之聲。 銀色夜叉睹此情況,向摘星手央告道:“大哥,你到底管是不管,他一個人活得不耐煩不打緊,可不能要我們跟著一起陪葬。” 摘星手嘴唇方動,忽聞,“蹦”的一聲弦響,蛇叟陸遊一聲大吼:“龜兒子,你敢放老子的冷箭。” 說時,額上已冒出豆粒般大的汗珠。 後面三魔大驚,趕過去一看,只見蛇叟陸游右臂上,插著一支羽箭。 同時,從巨石後面,現出兩個女子。各人臂彎中抱著一張長弓,說道:“宇內四霸聽著,姑娘箭頭上淬有奇毒。無藥可解,一個時辰之內必死,陸老頭既是受了傷,你們這幾個義共生死的結義弟兄,有何打算?” 摘星手索敘五低聲道:“咱們退,黃夫人手中有毒龍珠,大概還來得及!” 然而此時已經遲了。 因為,後面樹叢中,同時出現了幾個面目猙獰可憎的老叟,一個個莫不太陽穴絛起老高,雙眼射出如電寒芒,發出嘿嘿怪笑。 宇內四霸雖說藝高膽大,遇著這些煞星,也不禁膽寒。 銀色夜叉蘇蕙芯忙道:“老大,老二,我挾著老三,咱們闖!” 她是想死裡求生。 可是,這時走得掉麼! 蛇叟陸遊如未負傷,還有萬 希望,此時受傷頗重,行動上已受到牽制,在前後合圍之下,欲求突破敵人的防禦線,殊不可能。 蛇叟陸遊自覺慚愧,心想:“要不是自己一時猛浪,何至如此!不由歉然道:“大哥,二哥,四妹,是我連累了你們,你們還是先走罷!等你帶來援手,再救我出險好啦!”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老三,咱們義共生死,豈能舍你而去,說不得只有拚了!” 就在這幾句話中,前後兩面敵人,均已逼近身前丈餘之地。 摘星手索敘五,此刻才看出那兩個女人中,有一個就是鄺飛燕。合四人之力,尚不能取勝這丫頭,如今,她又帶來如許高手,看來,今番定然逃走無望。索性豁出命不要,朗聲說道:“諸位意欲如何?” 鄺飛燕冷冷一笑,說道:“就憑你們幾塊廢料,和那兩個不死的,以及幾個搖旗吶喊的三流角色,也敢妄圖前往“諸邪嶺”啟畔,豈非不不量力! 識時務者為俊傑,爾等既落我手,還不宣布投降!”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投降,咱們決不!” 一旁紅紗罩面婦人嬌聲說道:“那麼,你們是願意作俘虜了啊!” 銀色夜叉蘇蕙芯悲憤地說道:“要殺,要剮,要俘,聽憑尊意。” 鄺飛燕目中湧起一片兇毒之光,方欲吩咐手下動手殺害,忽然一縷蒼勁細如蚊蚋的傳音道:“燕兒,這四個老家夥留著還有用處,可生擒押解諸邪嶺!” 她一聽聲音,便知發話之人,乃是師父公冶羊。也以千里傳音之術答覆道:“遵照師父命令。” 遂一改態度向同來的武魔董化,色魔張瑛,和畫魔巫蕙蓮道:“殺之污我寶刃,諸位就給我生擒吧!” 三魔應喏一聲,分別撲向摘星手索敘五,天台劍客關漢騫,銀色夜叉蘇蕙芯。 蛇叟陸遊此時跌坐地上,用功逼毒,自然無法參與搏鬥,數合之間,便見武魔董化點了大哥摘星手索敘五的穴道,色魔張瑛伸手按住天台劍客脈門,而畫魔巫蕙蓮,卻與銀色夜叉蘇蕙芯打得難分難解,一時之間,難分高下。 不過,自從宇內四霸老大老二相繼被擒,銀色夜叉不免心膽俱寒,感到慌亂,畫魔巫蕙蓮這才取得優勢,心想:“這醜老婆子功力可真不凡,自己要不是得過嶺主指導,而功力大為精進,決非敵手。” 想到這裡,頓時俏笑一聲:“丑婆子,給我躺下!” 別看她笑語如花,這女人武學確也不凡,只見她劍式陡然一變,銀虹亂掣中,硬將蘇蕙芯三環鋼叉震開,滑步欺身,一指點去。 銀色夜叉蘇蕙芯在憤怒慌亂之中,不免疏神,於是應聲而到。 蛇叟陸遊目睹自己四人一敗塗地,自然不甘受辱,舉起手向天靈蓋拍去。 眼看手掌將及頭頂,忽然一股銳厲勁風襲來,手臂一麻,那還拍得下去,同時人也受製。只聞鄺飛燕冷冷地說道:“你想這麼一死了之,沒那麼便宜。” 蛇叟陸遊知道生存無望,反正豁出去了,不由罵道:“妖女,你想將老朽怎樣?” 他不說話還好,這一開口,但覺體內毒氣四竄,一時面色如死。 鄺飛燕卻走了過來,趁他說話之際。彈了一粒解藥入蛇叟口腔內,說道:“老家夥,這是解藥,快嚥下去。” 蛇叟陸遊遂不再固執,果然將藥丸吞人腹入,心想:“我這樣一死不打緊,其餘三人豈不無法解救,常言道: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想到這裡,偏過頭來問道:“妖女,你莫非是想收賣人心?” 鄺飛燕仰天大笑,道:“宇內四霸,雖算得是有字號的人物,未必在姑娘眼中……” 言下之意,大有認為無此必要。 宇內四霸全都哼了一聲,暗罵道:“好狂!” 畫魔巫蕙蓮道:“公主,這四人就交由屬下押走吧!” 鄺飛燕微一頷首,群魔迅速將宇內四霸押退出荒谷。向“諸邪蛉”而去。 |
第82章 詭謀屢逞 鄺飛燕為虎作倀
當活神仙司徒聖長耳酒仙東方坤,率領金燕、小敏、侯麗珠、哈紅藥、以及七大門派高手一幹俠義英雄,進入怒山叢山中的荒谷。 忽然,正在奔馳的人群中,有人發出一聲驚“噫”。 耐性禪師道:“佟少俠,你是否發現了可疑之處?” 佟銳乃崑崙派第三代傑出弟子,也是穿雲燕大俠佟元亮的惟一獨子,其父前次參與群俠大會師,圍殲黑獄谷主史錦掄,因中天茶花奇毒而陣亡,為了向黑水魔尊彭岑報仇,是以也自動參加了群俠的行列。 他無意中忽然發現亂石堆中,有著血跡。不覺驚呼出聲,經少林掌門一問,遂舉臂一指道:“掌門人你瞧,這亂石堆裡何來血跡,而且地上足跡凌亂,似已經過激戰。” 他這一說,群俠們都留上了意,而且紛紛圍觀過去。 武當掌門天籟禪師在一塊不甚為人注意的石頭上,發現了天台劍客關漢騫的留字道:“吾等突遇狙擊,陸遊為毒箭所傷,而相繼被俘。” 不覺吃驚道:“不好,宇內四霸被俘。” 他如此一宣布,群俠莫不驚詫而佇足,停止前進。 這消息很快便傳入蒼穹雙仙耳中。 活神仙司徒聖道:“酒鬼,宇內四霸既為敵人劫持。你何不與耐性禪師天籟真人前往‘諸邪嶺’暗中探聽,相機行事?” 長耳酒仙東方坤,這幾天旅途寂寞,正悶得發慌,聞言大喜,逐別過群俠,率領少林掌門耐性禪師,武當夭籟真人,展開無上輕功,象一縷輕煙般疾馳而去。 這三位武林中的罕絕高手,果然輕功不同凡響,數日之間,便渡過怒山,高黎貢山,野人山,而抵達瓦拉本。 瓦拉本,乃是滇南的 處小市集。只消再走一日,越過更的宛江,便是巴特開山了。 “諸邪嶺”就在這叢山之中。 天籟真人道:“咱們這般疾走,無論惡魔們腳底如何快捷,也應追上才對!” 他歇了 歇,又道:“莫非他們反而落在後面!……” 耐性禪師也認為機有可能,建議在瓦拉本暫住一宵。 他這建議,正合長耳酒仙胃口,他顯了顯腰間的葫蘆,道:“酒該補充了,咱們身上都有著一身汗臭,這大熱天,也該痛快地洗個澡啦!” 三人一面說,一面走入 間旅舍。 洗澡後,三人都感到一陣舒適,連忙登上“宴賓酒樓”。 這三人在臨窗的雅座一落坐,樓上食客都帶著奇異的眼光瞧他們。心想:“丐、僧、道,怎會搞在一起?” 可是,長耳酒仙、耐性禪師廣天籟真人,並不在意,拿起菜牌,隨便點了十餘樣菜餚,一時葷素雜陣,不覺酒到杯乾。 天籟真人望著窗外落日餘暈,和街上攘往熙來的行旅客商,不由心中泛起無限感慨。 忽然,街心出現了一行奇怪的旅客。 再一細看,不禁臆了一聲道:“兩位,且看啊!鄺飛燕丫頭和畫魔巫惠蓮已押著宇內四霸來了!” 酒仙和耐性禪師也從窗口望出,但見街心上出現了四匹駿馬,馬上客是二男二女,宇內四霸則步行其中,顯然是穴道受製,失去反抗能力。 天籟真人又道:“只不知後面的老者是誰?” 耐性禪師道:“從步履上看,這兩人成就 在黑水魔尊彭岑之上,一在水魔尊彭岑之下,已屬罕絕高手無疑,這就難怪宇內四霸要被俘了,但老衲敢確信,這兩人決非中原人物。” “大師估料得不錯,這兩個傢伙,便是上次在白石堡漏綱餘孽,武魔董化,色魔張英。” 他說這裡,壓低嗓子道:“咱們得想個法子,將宇內四霸救援出來!” 耐性禪師誦了一聲佛號道:“老衲也覺得此時不救,待他送往‘諸邪嶺’囚禁,那時豈不更加困難。可是,這法子老衲確是想不出來。” 天籟真人沉思有頃,陡感腦海靈光一閃,說道:“貧道有一小計知是否可行?” 長耳酒仙道:“姑且說出給大家聽聽 ” 天籟真人便以蟻語傳音,說出救援“宇內四霸”的計劃。 長耳酒仙東方坤微一考慮,便當機立斷道:“時間,不容許咱們有更好的安排,但如果運用褥當,其成功的機會,未始沒有,說不得只好如此了!” 三人以蚊蟻傳聲上乘功夫,密議一翻,然後下樓而去。 且說鄺飛燕以“諸邪嶺”“黃金漢宮”宮主身份,率宮中高手將“宇內四霸”押至瓦拉本。 連日奔馳,不無疲勞,心想“這裡距拉特開山已不遠了,就在鎮上住 宵!” 她雖明知活神仙等 幹中原豪俠,因“宇內四霸”被俘,定必派遺高手前來追截援救。 這位狡猾多智的姑娘,除了對雙仙及金燕略存顧忌之外,可以說她誰也不懼。 是故當畫魔惠蓮建議兼程趕回“諸邪嶺”“黃金漢宮”時,她只是微哂道:“怕什麼,一切有我就是啦!” 畫魔巫惠蓮,自是不敢再進言說走。 於是,他們就住在鎮上 家,較為高尚的客棧。 他們租了整個獨院,將宇內四霸安置在一間狹小的單間,由武魔董化、色魔張英、畫魔巫惠蓮三人輪番看守。 可是,色魔張英與畫魔巫惠蓮,早已打得火熱,但鑒于群俠已追趕至此路上,且因礙于宮主鄺飛燕的面,而收斂行跡。 這時。 街外漏聲迢迢, 想已三更。 宮主鄺飛燕早已就寢。 色魔張莢他當然不敢去侵犯那帶刺的玫瑰,卻輕車熟路摸進了畫魔巫惠蓮的房間。 他手指還未觸及床上人兒的肌膚,便覺心跳。 色魔張英暗自唾了自己一口涎唾,心說:“張英啊,你枉為色魔,卻這般膽小。” 如此一想,不由豪氣頓生,大的膽子去摸畫魔巫惠蓮臻首。 那知光滑一片,萬縷柔絲似已失蹤,不由大驚,駭然暴退,喝道:“何方賊禿,敢來此地採花,想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時,反臂甩出一掌。 床上那人哈哈笑道:“明明是你有心前來偷香竊玉,反誣老僧採花,阿彌陀佛,這不是罪過!” 一聲大震,兩人均各退三步。 這時房中雖無燈亮,但有著星月之光,從樹影中透入室內。 色魔張英,見來人是個慈眉善目,皓首銀眉的老和尚,怔了一怔道:“敢情大師是少林寺耐性禪師!” 和尚果然沒有反對,說道:“張施主,真給你猜對了!” 色魔張英嘿嘿怪笑一聲道:“禿驢,你把巫女俠弄到那裡去了?” 耐性禪師即速道:“罪過!罪過!巫施主自有她的去處,老衲豈能效法花和尚的作風,這一點,你盡可放心。” 色魔張英大怒,嗖的一聲從懷中摸出三色追魂摺扇,一抖,一點、一戳,莫不透露出絕頂武功,和詭奇毒辣招式。 只要被他碰上,便有性命之險。 耐性禪師念了聲“阿彌陀佛”,說道:“施主且慢,要拚命也可以,何不回頭一看!” 色魔張英冷笑道:“老禿驢,你想騙老夫,還差得遠啦!” 他口中雖是這麼說,一掌劈出,身子卻象陀螺般疾轉,眼角斜掃。 但見門前站著一個腰系葫蘆的長耳老人,和一個手橫長劍的道士。 道士他不認得,但那老者的註冊商標已充分說明他是蒼穹雙仙之一 長耳酒仙東方坤。 色魔張英既然不見了畫魔巫惠蓮,自己又陷入三人包圍中。不由色變,迅即仰天發出一陣長笑,說道:“老匹夫,要想群毆麼!我張英亦復何懼。” 長耳酒仙眉頭一皺,說道:“天籟道長,你還不快些前往救人,更待何時。” 天籟真人身形一閃,便進入了宇內四霸被囚的單間,反手關上了屋門。分別在四人身上點去,瞬息之間,四人穴道立解,立即上前稱謝。 天籟真人道:“酒仙前輩和耐性禪師在粼室與敵人相搏,咱們還不快些前往馳援。” 五人拉開房門,卻見長耳酒仙東方坤,正與武魔董化交手。竟被逼得險象環生。 耐性禪師卻與色魔張英杖扇相搏。照說,在兵器上,耐性禪師應佔便宜,所謂一寸長廣寸強,何況,禪杖較三色追魂扇長要多多。 可是,在這狹小的房間內,長兵器反而施展不開,同樣被迫得手忙腳亂。 天籟真人正要跨進屋門,忽聞一聲俏笑道:“真人想以多為勝麼,本公主這廂奉陪。” 說話這人竟是鄺飛燕。 天籟真人長眉一剔,道了聲:“善哉,鄺施主既是這般看重貧道,說不得只好捨命奉陪了!” 兩人便在走廊上交起手來。 摘星手索敘五,和天台劍客關漢騫,就趁這刻一擁而入,分向武魔董化、色魔張英下手。 高手相搏,相差極為有限,這一憑空插下兩名罕絕高手,無論武魔董化如何藝高技絕,也難逞凶鋒,而色魔張英心頭一慌,頓時從優勢落入劣勢。 走廊上的鄺飛燕,向天籟真人冷笑道:“沒有想到武當堂堂大派的掌門人,也學會了暗襲手段……” 武當天籟真人向鄺飛燕瞥了一眼,果然骨格清秀,為上乘練武之才,只可惜心術不正,成為武林之患,不由輕嘆一聲,說道:“鄺施主,貧道與令祖琴俠,至為投契,只可惜他不幸死去,施主何苦倒行逆施,棄明投暗,有如明珠落於暗室,為虎添翼,助紂為虐,豈為智者所取。” 鄺飛燕依然滿臉冷漠之色,櫻唇一撇,道:“真人,你想下說詞麼,須知道不同,不相為謀,”話音一落,早巳駢指如劍,一連攻出三招。 這三招,無不是罕聞罕見之學。 虧得天籟真人,乃是劍術名家,須是勉強應付過去,卻也驚出一身冷汗,心想:“人言這丫頭,頗為難鬥,貧道尚不深信,觀她適纔三招,揮灑自如,好象還未出全力,別在今天把一生英名葬送了!” 他心頭雖是在想,但手上卻使出武當的龍虎劍法。 這套劍法不但剛猛至極,而且變化莫測,一經施展,便有風起雲湧之勢。 鄺飛燕暗贊一聲:“好劍法!” 她雖狂妄,此時不敢大意。嗆瑯一聲亦從背後掣出長劍。玉腕一抖,便見劍氣森森,灑出漫空銀花,直迫天籟真人劍幕。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可把銀色夜叉蘇蕙芯,和蛇叟陸遊,看得一呆。不自主地分左右向前逼去。 鄺飛燕輕蔑地一笑道:“這樣才象話,不然,姑娘一個一個來,有多麻煩!” 聲落,腕上一用力,頓時劍光陡盛,跟著裙下雙鉤,在笑語中連翻踢出。 頃刻之間,走廊上劍氣縱橫,紅蓮如潮。 天籟真人,銀色夜叉,蛇叟三人,既要應付迎面飛舞而來的劍芒,更要兼顧下盤。 他們都知道,這丫頭的“紅蓮飛”實是武林一絕,有不少名家 時疏忽,便殞命在她的三十蓮鉤之上。更是不敢大意。 當鄺飛燕在三位名家面前,耀武揚威,逼得三人守多攻少,忽聞隔壁房內一聲慘叫,接著是武魔董化的狂吼:“禿驢,你敢向色魔君下毒手……” 底下的話,聽不清楚,想是在被圍攻之下,無法吐出胸中的憤怒。 鄺飛燕不由驚怒交加, 聲長嘯,從掌心打出一縷黃影,轟的 聲爆炸開來,但見黃煙瀰漫,天籟真人深恐那煙霧有毒,正指揮蛇叟和銀色夜叉速退,不防鄺 燕一指點出。 天籟真人,但覺 縷罡風襲來,登時“將台穴”一麻,便已受製,那護身罡氣,竟未能護住。 她陰森一笑,玉臂輕舒,便將天籟夾在脅下,嗖的、一聲竄上店屋,揚聲呼道:“董化!並肩子,拉乎!” 武魔董化雙掌猛翻,一連跨出兩掌,這兩掌如狂飆怒潮,聲威驚人至極,大有推山撼岳力量。 長耳酒仙東方坤和摘星手索敘五天台劍客關漢騫,自然不敢硬接,只得閃避其鋒,武魔董化就乘隙而遁。 房間內僅遺下色魔張英屍首。 原來耐性禪師,自從天台劍客進入房內,便覺壓力大減。而乘機反擊。 色魔張英本就高出少林耐性禪師有限,如何能是兩人敵手,數合之間,便感險象疊現,斜目一掃武魔董化,他雖不象自己狼狽,但也不見得輕鬆,要想他策應自己,已屬不可能之事,不由大起恐慌。 他本來還可以應付十招八招,這樣一來,立即亮出了空門。 天台劍客關漢騫自然要報數日前荒谷被俘之仇,此刻見對方露出破綻,一式“周楚斬蛟”,向下劈落。 金刃破風之聲,使得色魔張英魂飛膽裂,趕緊錯肩滑步,卻不想耐性禪師持杖掃來,斯時,再想招架,已不可能,是以在一聲慘嗥之下,頓時頭顱破碎,腦漿進射,倒臥地上。 這一次,雖擒獲了畫魔,並殺死了色魔張英,而救回來了宇內四霸。 可是,武當天籟真人卻被鄺飛燕擄走。 群俠心中不無遺憾。而愁然不樂。 尤其,宇內四霸最是難過。 天台劍客關漢騫建議道:“想那丫頭雖是逃走,但昏夜之間,卻未帶馬匹,去必不遠,咱們只消留下一人看守畫魔,其餘卻向前路追去。必能在“更的宛江”畔追及。” 長耳酒仙東方坤,為這一行人首領,覺得這樣回去,實在不好意思交差,如能將天籟真人救回,自是十分樂意,便毫無考慮地說道:“就這樣吧!” 當即留下銀色夜叉蘇蕙芯,看守畫魔。 其餘五人便分乘著“諸邪嶺”賊眾遺下的馬匹,在月光下飛馳而去。 誰知他們去未片刻,從客棧屋簷上,搜搜兩聲,飄下兩條黑影,一掌震碎窗門,飛射入內。 銀色夜叉蘇蕙芯,還未來得及下床,便被鄺飛燕製住,嘿嘿笑道:“丑婆子,姑娘雖是一時失策,卻未必好鬥,現在既落我手,且隨我乖乖的走吧!” 銀色夜叉蘇蕙芯,知道這丫頭最是殘忍,那敢反抗,冷笑道:“既落爾手,一切聽命,還問我作什麼?” 鄺飛燕見武魔董化已將畫魔巫惠蓮穴道解去,吩咐道:“快走,不然酒鬼中途迴轉,豈不麻煩!” 畫魔巫惠蓮夾著銀色夜叉,隨著鄺飛燕董化穿窗而去。他預料長耳酒仙東方坤等人,定在“更的宛定江”沿岸,窮搜自己。雖然未必怕他,但既已有所收穫,還是早些迴轉“諸邪嶺”“黃金漢宮”為宜。 於是,她便攜帶著俘擄,和武魔董化畫魔巫蕙蓮在康名秘密渡江。 果然,長耳酒仙東方坤和耐性禪師摘星手索敘五天台劍客關漢騫蛇叟陸遊,一連在“更的宛定江”江岸一連搜索了三天,竟是蹤跡渺杳,方始迴轉瓦拉本,還未走進旅舍,後面的活神仙,金燕,以及天下群俠,剛好抵達,相遇於長街的拐角。 金燕一眼瞧見宇內四霸等人,喜道:“師叔,你老人家本事可不小嘛,一來便達成任務。” 長耳酒仙東方坤嘆息一聲道:“好姪女,別替老叫化臉上貼金得啦,咱們雖救出宇內四霸,也俘獲了畫魔巫蕙蓮可是卻給鄺飛燕那丫頭溜了!” 活神仙司徒聖道:“讓她溜吧,老朽遲早要作一次清理門戶之舉。” 哈紅藥姑娘不由問道:“東方前輩,你老人家怎會把那只狡猾的狐狸畫魔逮住的?” 長耳酒仙東方坤呵呵一笑,捧著葫蘆啜了一口酒,說道:“說來話長一 ” 金燕拉著酒仙衣衫,不依道:“師叔,快說嘛!人家都急死了,你還想賣關子,這可不成。” 長耳灑仙微笑道:“都快要作媽媽了,還想撒賴嗎?” 金燕粉面一紅,啐道:“死快哉……” 她不知何時竟學會了一句蘇白。把群豪都逗笑了! 活神仙司徒聖道:“酒鬼,大家都要聽取你這番勝利的經驗,何不爽爽快快,簡簡單單作一次說明。” 長耳酒仙東方坤把葫蘆向腰間一系,粗枝大葉說出那晚俘擄畫魔的事來。 原來,那天黃昏之際。酒仙等一行三人,在“宴賓樓”小飲,突然發現飛燕等 行人住進了旅舍,天籟真人獻計道:“想那色魔張英與畫魔巫蕙蓮,都是挺出名的貪淫好色之輩,一入旅舍,必然相互勾搭,防守鬆懈。咱們正可乘虛而入,混水摸魚。也許,事情還較預期順利亦未可知。” 耐性禪師念了聲:“阿彌陀佛……” 長耳酒仙東方坤,平生玩世不恭,說道:“和尚,你同老道都是一派掌人之尊,凡是都必顧及身份,這樣吧,只要一入旅舍,一切由我老叫化見機行事,你們的任務,只是負責解救宇內四霸和策應。” 他如此一說,耐性禪師和天籟真人便在協議下,離開了酒樓。 等到三更。 這三位武林罕絕高手,象風飄落葉般進了旅舍,也進了那間獨院。 天籟真人立刻發現鄺飛燕早已入寢,而武魔董化卻正在打坐,守住宇內四霸的房門口者,卻僅色魔張英一人,這一發現,三人都不覺在暗影中發出會心微笑。 長耳酒仙正在思索,是否立刻展開對守衛者的突擊,不料色魔張英卻在喃喃低語:“蕙蓮,我一會兒就來的,我是怕宮主知道了要受申斥,因此,我只有委屈你久等啦!” 綿綿情話,聽得三位武林泰斗全身肉麻。 耐性禪師只是白眉一蹙,天籟真人哼了一聲,就要上前立刻動手。 長耳酒仙東方坤靈機一動道:“道長,咱們似乎不宜打草驚蛇。跟我來!” 少林武當兩位掌門,可不知長耳酒仙東方坤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便默然跟著他走向靠近圍牆的房間。裡面已沒有燈光。 可是,卻有著,用鼻音哼著流行小調,雖是很低,仍然清晰,十分嬌媚動聽。 這正是畫魔的臨時閨房。 長耳酒仙用指節輕叩房門,裡面的人沉聲應道:“進來吧!” 門竟是虛掩著,長耳酒仙東方坤藝高膽大,一步跨入,便聞一陣香風撲來。 跟著,一個溫軟赤裸的玉體投入懷抱。 長耳酒仙東方坤頓時如遇蛇蜴,不由自主地向外一推,一推之後,忽又覺得自己此來,便是要她自投羅綱啊,慌忙飄身上前,在乳根穴上點出,極其順利地便將畫魔巫蕙蓮製住了,將她拋在床上。 適時。色魔張英正來幽會,長耳酒仙和天籟真人便躲在門後。 東方坤順手一推,將耐性禪師也推到床沿。 這位高僧,為了完成任務,只得權宜地倒臥床上,不圖色魔張英大驚,在一聲暴喝中,驚動了武魔董化,和鄺飛燕,而引起一場激烈的搏鬥。 以後情節,已有交待,不再贅言。 這事情離奇發展,聽得天下群俠有如聽了一則齊東野史的荒誕故事,望著耐性禪師呵呵大笑。 金燕、小敏、侯麗珠、哈紅藥,更是有的笑得捧腹,有的笑得花枝亂顫不已。 活神仙司徒聖,深恐這位少林掌門,臉上掛不住,忙出聲喝止,群俠這才平靜下來。 他們且談且笑,片刻之後,便來到這家旅舍。 賬房先生一看來了如許武林豪俠,立即親迎上來。 天台劍客關漢騫,掛念著獨院中的四妹和畫魔,他是熟悉旅店門戶的,立即向跨院走去。 夥計忙道:“客人,那座跨院有人住著。” 欲上前攔阻。 天台劍客漫應道:“曉得。” 人已跨人院內,正欲推開房間,忽聞屋內誦了一聽佛號道:“什麼人,敢闖貧尼住屋!” 說時,一股大力推來。 天台劍客心生警兆,趕緊飄退一旁,說道:“這屋子,乃是敝兄妹所住,大師何人,居然住進這間跨院?” 他這時已聽出屋內住得是一個年輕女尼,這女尼不但武功奇高,而且來厲也頗令人猜疑猶,其四妹和畫魔惠蓮到那裡去了,更使他關心。 屋內女尼道:“奇了,貧尼住人此店,乃賬房夥計引來,似乎沒有答覆尊駕貧尼法號必要!” 她為人溫和,不願引起糾紛,微一沉吟道:“這樣吧,尊駕何不前往向櫃上一問?” 這時,活神仙已來了,說道:“關大俠,不必問了,剛才令兄已查明白,當你們離開此店後,次日,那間獨院的原來住客忽然全部失蹤,僅遺下一具死屍,經證明那是色魔張英的………”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司徒大俠,你可問過房中可有行李?” 活神仙司徒聖道:“問過了,什麼都沒有,連房錢都未結算啦!” 天台劍客跌足嘆道:“定是那鄺飛燕丫頭,待咱們走後,便又回到旅舍,把畫魔救去,同時還順便將四妹劫走。” 長耳酒仙東方坤:“好丫頭,我酒鬼算是栽到了家。” 適纔一場歡欣,無形煙消雲散。 |
第83章 邪宮受困 俠義道甘墮覆輒
活神仙司徒聖,在群情激奮之下,也震于于鄺飛這丫頭毒如蛇蠍,狡似狐狸,自己有眼若盲,選 個魔鬼徒弟,比之諸邪嶺一幹魔頭還要可怕,不禁沉重地嘆息一聲道:“諸位,別為這事生氣,須知我司徒聖較大家尤為悲痛,天籟真人與銀色夜叉蘇女俠,雖是偶然失手,被對方擄去,好在‘諸邪嶺’不日即到,那時,咱們再作掃穴犁庭之舉。現在,務須保持頭腦冷靜,和飽滿精神,拚鬥起來,才不致吃虧。” 天下群俠究竟都多少經過一翻大浪,經活神仙司徒聖一說,便都冷靜下來,在分配的房間住了一夜。 翌晨,即紛紛走上征途,而離開了瓦拉本鎮。 誰知,甫遊渡過“更的宛定江”便見來路上塵頭大起,四騎黑衣漢子。象一陣旋風般奔馳而來。 眨眼間,來到面前,四黑衣漢子陡然一收韁繩,四匹馬一個動作,全都希聿聿一聲長嘯,人立而起,剎住身形。 接著四黑衣漢象四片落葉,飄下馬來。 為首一人,向著走在前頭的天環劍客褚威微一拱手,道:“請問活神仙司徒聖可在?” 天環劍客褚威揚聲喝問道:“閣下何人?” 那為首黑衣衣漢于:“在下‘諸邪嶺’公冶麾主卒下一名小涸而已,說出來你未必知道,請告訴司徒聖在與不在!” 天環劍客褚威劍眉一掀,道:“在,有什麼事麼?” 那為首黑衣漢從身上摸出一紙請柬,遞了過來,說道:“請將這個交他便是。” 迨天環劍客褚威接過請柬,四人緩步轉身,嗖的一聲躍落馬背,鹿筋皮鞭猛揮,便又絕塵而去。 一旁的少林寺四阿難尊者,俱都面現憤色,說道:“褚大俠,你怎的讓那四個傢伙走了?” 天環劍客褚威,手持請柬,微笑解釋道:“彼等既系前來投書,如與為難,反而顯得咱們俠義道中人不能容物,胸襟狹小,是以任他離去。” 阿難尊者,便不再言語。 正說間,活神仙司徒聖等已乘筏渡江過來。 天環劍客褚威立即趨前送上“諸邪嶺”公冶羊請柬。 活神仙司徒聖拆柬一閱,只見上面如此寫道: 蒼穹雙仙暨天下群俠佛鑑: 茲聞閣下等萬里跋涉,欲來荒嶺觀光,公冶羊謹訂於七月十五日夜,在“黃金漢宮”大開無敵之宴,敬候俠駕,並希闔第光臨公冶羊 鞠躬 長耳酒仙東方坤聞言道:“這老兒用心不可謂不毒,竟欲咱們闔第光臨,來個一網打盡!” 耐性禪師道:“現在已七月十二日,距十五日夜,還有三天,咱們路上不可能耽擱,否則恐怕時間來不及,徒貽老魔笑柄。” 於是群俠,便浩浩蕩蕩朝巴特開山前進。 可是,這巴特開山廣闊數千里,“諸邪嶺”在山之東面或是西面,群俠可說是無一人得知。 天環劍客褚威,深悔沒有訊問“黃金漢宮”使者。眉頭一皺,說道:“咱們何不一問當地土人?” 那知一連問了十餘人,所得到的答案,全是“不知道”,這可把群俠們困惑住了。 侯麗珠道:“這事不難獲得眉目,只消一問那些馬匹奔行的方向,不就得了麼?” 真是一言提醒夢中人,長耳酒仙東方坤呵呵笑道:“麗珠,還是你是咱們這一行人的智囊。” 他說完之後,便叫丐幫幫主小銅神吩咐屬下立刻問明。 果然,片刻工夫,便獲得報道,那四名黑衣漢子全是溯江干而上,似是走向巴特開山的北部地區。 群俠各展輕功,立即追蹤而去。 這“更的宛定江”沿岸,民族十分複雜,有“苗、蠻、課、擺搖、………”等族。由這些種族,又分出若干小族。只他們自己才知曉,族外人是無法可以辨認出來的。其實,無論那一族,依舊與我們一樣,同是炎黃後裔,不過他們仍舊保留著原始時代風氣罷了。 他們大都過著遊牧生活,身體強健,性情剽悍,無論男女,一口緬刀總是不離身的。他們只服從土司,不知道叫什麼做官吏,什麼叫做國法。 群俠一路上十分小心,因為無論食宿,都給予優厚的費用,倒也受當地土人的歡迎。 其中一名夷族男子卡瓦,他受過漢化,是以穿著一身漢人衣服,他報告道: “諸邪嶺”“黃金漢宮”的主人公冶羊,原是一位漢郎與山犯姑娘所生,但那位漢郎,因過不慣這種原始生活,便悄悄逃了,他生下的兒子,便叫公冶羊。 公冶羊的母親原是犯族中美女,生得剛健婀娜,甚是漂亮,卻無意中在山上救了一個奇醜的老者,那老者聽說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因被中原武聖擊傷,仗著功力深厚,逃來巴特開山中,卻已一息奄奄,經過公冶羊的母親照料。那惡魔居然復活了,只是一身武功已廢,再也難望恢復,便無意迴轉中原,而與公冶平的母親同居。 那時,那公冶羊年方五歲,長得甚是健壯實為天生練武之材,那惡魔認為這是一個堪傅衣缽的弟子,便將一身武功教給他,揣其用意,不外欲尋武聖復仇。 果然,這孩子一日千里,十餘年間,便獲得一身罕聞罕見的絕學。 當公冶羊十八歲時,他母親便又與另一漢子私奔,並將惡魔留下的珠寶一齊卷走,老魔在大受刺激之下,也就一命嗚呼。 可是,公冶羊卻是雄心勃勃,被一位苗族的土司宮主看中了,在巴特山中入贅。 那位土司既無兒子,便將公冶羊承襲了他族中的地位。 這位苗族的年輕賢領袖,不數年間,便從中原帶回來一批武林高手,及建築師,在“清風嶺”上大興土木,建築了一座巍峨的宮,叫做“黃金漢宮”,不稱土司而號嶺主。 由於這公冶羊行事怪異,心太險惡而狡詐,曾經一度在中原造成血雨腥風,是以江湖上稱“清風嶺”為“諸邪嶺”,久之,原名反而沒無人知曉。 據說:那“黃金漢宮”機關重重,外人入內,休想生還,大俠們既是興師問罪,還希小心為是。” 這一席話,揭露子公冶羊身世之秘。 活神仙司徒聖回憶道:“我說呢,三十年前江湖上忽然出現了一位蒙面客,在江湖上興風作浪,不久便又銷聲匿跡,咱們還以為是黑水魔尊彭岑老鬼幹的,原來另有其人。” 金燕懷裡掏出一小錠赤金,賞給卡瓦道:“如你願作響導,將獲得比現在兩倍以上的賞金。” 卡瓦大喜,立即走在前頭,引道著群俠,向“清風嶺”,也即是今日的“諸邪嶺”奔去。 自從有了響導,一路上毫不遲疑,七月十五日下午,卻好到達“諸邪嶺”下。 但見峻屏障天際,山石嵯峨,風巒疊嶂,峭壁千仞,穿岩透碧,雄奇,幽之極。 從夕陽餘暉下,可以隱約看到蒼穹林木間的紅樓丹閣,料是“黃金漢宮”無疑。 正當天下群豪立馬仰望,驀地 嶺上響起一陣鈴鈴之聲,方感詫異,忽一縷喋喋怪笑之聲傳來,道:“蒼穹雙仙暨天下群俠駕臨,老夫已派人在嶺下迎候,萬祈勿拒是幸。” 語音蒼勁,雖不亮亢,聽來卻異常清晰,如在各人耳畔,這種修為,可說是已達金剛不壞之身。 沽神仙眉頭一皺,豈甘示弱,朗聲笑道:“主人既是已作安排,咱們謹此致謝!” 活神仙亦是施展千里傳音,不愧是俠義領袖,吐詞不亢不卑,適合身份。 金燕心想:“這千仞峭壁,如刀削斧截一般,再高輕功亦難上下,我倒要瞧瞧來人如何下嶺?” 念猶未已,但見嶺空上飛起一只竹籃,冉冉降下。不覺奇怪道:“怪啊!那竹籃怎麼會飛降呢?” 一旁的侯麗珠道:“燕姐,你仔細瞧瞧便知道了。” 金燕果然凝目望去,但見月光清輝之下,一條淡淡繩影,自嶺端下垂,山腳,那只虛懸空中的竹籃,正以一定的速度緩緩滑降。 金燕訝然道:“那是一條繩索啊!” 這時群俠也看出端倪來了,只是不知那繩索是何物製就? 侯麗珠把嘴笑道:“我的少奶奶,那是天蠶絲織成的啊,不但看似無物,而且堅韌異常、非千古仙兵、決難割斷。” 哈紅藥一伸舌頭道:“我出天,這要多少的蠶絲啊!” 就在她們喋喋不休之際,那只竹籃業已降落前方丈遠地面,從竹籃上走下一個黑衣漢子道:“奉嶺主之命,敦請貴客上嶺待茶。” 他說到這裡,一頓之後續道:“不過,這竹籃每次只容三人。” 於是,這問題來了,究竟由誰先上,如果這樣貿然上去,豈不被人家預伏的高手,去一個擒一個,去兩個擒一雙麼! 侯麗珠獻計道:“第一次由活神仙司徒聖長耳酒仙東方坤以及金燕姑娘上去。如一旦有險,以你們幾人武學成就,一時三刻決不致落敗,這時後面的援手也趕到了,必可無慮。 這不過為防萬一吧了,其實,公冶羊那氣狂妄之人,決不會出此鬼計,而貽人口實。” 耐性禪師道:“侯女俠之言有理,老衲不自量,願附雙仙驥尾第 次先上。” 經他如此一說,群俠均紛紛爭先欲上。 長耳酒仙東方坤擺手道:“常言道,做官莫向前,作客莫落後,這雖是人生哲學,但今宵的赴會,乃屬無敵之宴,不會有優待,去遲了,也決不致見拒,諸位還是要爭著上去吧!” 群俠被他這幾句幽默的話,都說得笑了,遂都不再爭先。 於是,活神仙司徒聖,長耳酒仙東方坤,金燕女俠,乘著竹籃,領先上嶺。 上得嶺頭,才發觀那只竹籃一端系有繩索,系在一個大轉盤上,由四個黑衣大漢搖著軸輪,控制著竹籃的升降。 金燕道:“師伯,咱們就守著這軸輪吧!” 言下之意,即使有變,亦可無懼。 活神仙和酒仙,都覺得惟有如此,才可放心。 三人遂守在一旁,一面眺望嶺上景色,一面等待著嶺下的群俠。 那只竹籃上上下下,足足有半個時辰,才將天下群俠悉數載了上來。 金燕這時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另有兩個黑衣大漢前來,躬身說道:“時辰已到,主人有請。” 活神仙司徒聖頷首道:“相煩使者帶路,咱們這就去了!” 那“黃金漢宮”的使者,微一躬身,便返身疾走。 群俠五十餘人,在後面魚貫跟隨。 他們這時才發現嶺上風景奇佳,林木幽勝,亭榭別致,花草鮮美,“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詩句,堪為嶺上風光寫照。 群俠穿行嶺上,都有一種訝異之感。 心想:“似這種幽美環境,怎會產生如此邪惡的魔頭?” 須臾之後,群俠被帶來“黃金漢宮”廣場。 個峨冠葛袍老者,向蒼穹雙仙抱拳道:“老夫公冶羊,敬候雙仙俠駕。” 活神仙司徒聖和長耳酒仙東方坤,不免客氣道:“大俠太客氣了,一路之上,多承接待,尤其主人好客之心太過迫切,竟將敝友天籟真人和銀色夜叉以暴力擄來,不知此刻在接受主人的何等款待?” 公冶羊仰天狂笑 聲,道:“雙仙不但武功離絕,而詞鋒尤其鐫利,老夫有生之年,能結識閣下,真是令“黃金漢宮”生色不少。” 語畢,作了個肅容的姿態。 活神仙司徒聖微 謙遜,便邁步跨入宮門。 裡面是一間大殿,桌上鋪著紅色的縷花宮錦布,每 席上,都布滿了旨酒佳肴,略一瞥視,大約有十席之多。 殿中這十桌筵席,都分東西兩排。 東邊 排,共有七席,大約是為客人設置的。 西邊一排,只有三席,不消說定是主位。 公冶羊待肅客人席之後,方與群魔就位。 金燕舉日一瞥,但見鄺飛燕、武魔董化、俱各佔一席之首,其餘十餘位,都是些白髮皤然的老叟或老嫗。 他們沒有言語,只是以冷漠的目光瞥視著大殿一切。雖是衣著華麗,卻是神情索然。 她一時也猜不透這些人何以如此? 酒過三巡,活神仙從座中站了起來,肅然道:“想我中原武林,與貴嶺素無仇怨,此次貴屬竟收納元惡,並鼓動敝派門下叛反等,以卑鄙手段,將悟緣神尼、書怪南子、劍聖令狐楚、雪峰飛狐狐淳于、衡山破缽反大師風塵奇客,俠義領袖暗中加害,不悉台端用心為何?” 公冶羊捋髯再次哈哈一聲狂笑,道:“司徒大俠何必大驚小怪,想我武林至古迄今,何門沒有流血,仇殺主事,客觀一點來說,那是毫不足道的。” 長耳酒仙聞言大怒,說道:“放屁………” 公冶羊不待他往下說,也不以為忤,繼續道:“如果認為上述諸人之死,老夫須得負責,試問敝宮使者農魔田爾耕、文魔楚中君、漁魔廬江、樵魔鄔嵐、賭魔蘇光等何人而非慘死,老夫又去找誰算賬。” 活神仙司徒聖見他強詞奪理,冷笑一聲道:“閣下意思,莫非是要老夫負責?” 公冶羊道:“也不盡然,這要看閣下此來的態度了!如閣下不言尋仇之事,便是我‘黃金漢宮’的客人,被小徒先行請來的武當天籟真人,和宇內四霸的蘇女俠,老夫當必釋放,否則,嘿嘿,老夫便要大言留客了。” 當著天下群俠,竟敢如此大言不慚,這老家夥可真狂妄之極。 群俠立刻為之譁然。 耐性禪師高瞠一聲佛號,向活神仙司徒聖道:“司徒前輩,我看這事關係著武當天籟真人和蘇蕙芯女俠的生死,似應謹慎從事。” 長耳灑仙東方坤不勝煩惱,說道:“難道咱們就這樣虎頭蛇尾,貽天下英雄恥笑。” 侯麗珠卻低聲道:“師伯別急,這事讓晚輩來對付好啦!” 她說完這話之後,轉首向公冶羊欠身道:“前輩此番說話,無非欺人之淡罷了!前輩如無異謀,何必暗遣高手擄劫咱們同伴!足見前輩不但毫無誠意,而且意圖動搖咱們人心士氣。 即使咱們同意前輩之言,你又怎能交出天籟真人和蘇蕙芯前輩! ……” 她一面說,一面窺視老魔神情。只見他雙鷹眼中,掠過一縷既是駭異又是欽佩之色。 接著,兇光暴射……… 老魔向侯麗珠瞪了一眼,插言道:“丫頭,你又怎知老夫交不出來呢?如不還我一個公道,嘿嘿,老夫便要割下你那巧言惑眾的舌頭。” 分明色厲內荏,侯麗珠愈加有了把握,說道:“前輩既是這般說,當然是有事實為據羅,不過,你敢跟姑娘打賭嗎?” 公冶羊不覺一怔,心想:“這婦人是如何知道天籟真人,與銀色夜叉蘇蕙芯系本人秘密處決的?”不由向左邊席上的黑水魔尊瞥了一眼,認為此中定有奸細。但此刻已無時間去追究,只得硬著頭皮問道:“侯女俠要怎樣賭呢?”侯麗珠道:“這樣說,前輩是贊成了。” 公冶羊道:“當著天下群俠面前,以老夫身份,豈會玩笑?” 侯麗珠故意拿話扣死,黛眉一揚道:“前輩能在此刻交出一個活的天籟真人和一個活的蘇女俠,晚輩就當場自裁。否則………” 公冶羊心頭一震,問道:“否則也老夫自裁嗎?” 侯麗珠眸子一轉道:“前輩 代宗師,怎可與晚輩的生死相提並論!” 公冶羊放心不少,暗道:“這丫頭倒頗知機,如她真不識進退的話,老夫就不惜暗下毒手了!”遂道:“侯女俠要老夫以什麼作賭注呢?” 鄺飛燕何等機伶,她知道侯麗珠,論心計決不在自己之下,深恐找上自己,不覺粉頭低垂,故意避開對方目光。 可是,她怕什麼,便會遭遇著什麼,鄺飛燕只不過剛剛垂下頭來,侯麗珠輕柔的聲音業已在大殿飄了起來:“如果前輩不能交出活的天籟真人或活的蘇女俠,我只須要求前輩將鄺姑娘交與她以往師父活神仙司徒大俠,你看這樣還公平嗎?” 公冶羊此刻能說些什麼,連道:“公平……公平……” 鄺飛燕可不再保持緘默了,低喝一聲道:“住口。侯麗珠賤婢,你竟敢提出如此不合理的要求,證明你定系暗裡潛入宮中業已將兩人謀害,而煽動起爭鬥和流血事件。” 她語此向左右 揮手道:“與我拿下,聽候審問!” 侯麗珠哈哈一笑道:“西洋鏡拆穿了,惱羞成怒麼?諸位,何不就地一戰,擒此梟女。” 尤其,武當門人和宇內四霸弟兄,更是怒不可遏,立即推翻筵席,掣出兵刃,向宮中群魔撲去,引起一場大混戰。 這一場戰鬥,按數量來說,群俠佔有絕對優勢,但在質上卻要輸了一籌。 須知,一個黑水魔尊彭岑,以往便非兩人聯手相拒不可,雖說活神仙和酒仙在妙峰山閉關期間,修習了兩椿特別武功,而功力大進,但最多能敵彭岑和董化。 如果那樣 來,公冶羊那魔頭豈不在數小時候,將群俠一一擊敗,事情發生得太快了,活神仙這時已沒有了主意。 侯麗珠道:“這樣吧!雙仙迎敵公冶羊,耐性禪師與青蓮禪師雙戰彭岑,十六阿難尊者輔以金燕姐迎敵武魔董化。我與哈姑娘、小敏,合戰鄺飛燕。天環劍客褚大俠、穿雲箭佟銳、小銅神兄弟、以及武當四劍等各覓對手迎戰畫魔巫惠蓮,及魔宮高手。” 其實他們早已按照指派及尋求戰鬥對象了,較之作者筆下寫來要快速得多。 這場仗真的打下去,必然兩敗俱傷,諸邪嶺主公冶羊肚裡明白,他既佔有地理的絕對優勢,實無拚命必要,遂狂笑一聲道:“老夫可不奉陪!” 一按暗扭,軋的一聲,從大殿頂端陡然降落一道鐵柵,將大殿隔成兩半。全部門窗同時落下關閉。 那鐵枝雖僅粗如兒臂,可是,以雙仙功力也無法拉開或拗斷。空白急得群俠雙眼冒火、震怒、暴喝。 公冶羊卻捋著頷下銀須,得意地笑道:“老夫太高興了,得天下英雄豪傑而囚禁之,豈不快哉。”言訖,舉杯暢飲。 金燕忽然覺得不妙,道:“不好,咱們快退出宮去 ” 侯麗珠搖頭道:“別枉費心機,咱們已無法出去了,慌亂,徒惹敵人恥笑。你不見那些鐵枝及鐵板,全部是寒鐵製造的嗎?” 她語聲方落,公冶羊又是一陣大笑,說道:“還是這婦人有見識,不信,你們就試試看,出得去不?” 小銅神本就是天生神力,此刻,在聽了公冶羊的嘲笑後,勃然大怒,雙手捧著鐵棍,兩臂同時一用力,呼的一棍向鐵枝擊去,一聲暴響,火花飛濺。 他雖巧妙地卸去一部份反震之力,但他兩條胳膊兀自覺得疲軟乏力。 可是,鐵枝依然完好如初,沒有受到傷損,反之,他那只重達百斤的鐵棍,卻微顯彎曲。 群俠經過這次試驗之後,知老魔所言非虛,一時束手無策。 剩下的宇內三霸,因銀色夜叉的兇訊,而悲痛不勝。 耐性禪師只是埋怨道:“咱們上次在大巴山黑獄之宮,便上了一回當,想不到這次竟重蹈復輒,真是笨極了。” 長耳乃仙東方坤道:“各位別急,老朽來時已經吩咐小龍在嶺上埋伏,俟機發動,這‘黃金漢宮’,早晚必被毀滅,咱們且先來個今朝有酒今朝醉吧!”群俠聞言大喜,立將憂愁頓時一掃而空,崑崙穿雲箭佟銳問席上左右同伴道:“小龍是誰,好象一提起他,大家都有了信心。” 小銅神倒提鐵棍走回席上,插言道:“小龍哥,乃我小銅神之結義兄長,酒仙之徒,金燕、小敏、侯麗珠三女俠之夫,換言之,游龍子是也。” 真是人的名,樹的影,游龍子三字一出口,“諸邪嶺”群魔立刻聳耳而聽。 穿雲箭佟銳,更是仰羨倍至,聽說游龍子來到了諸邪嶺,不由狂喜道:“啊呀!原來是這位俠王,小弟真是見聞淺薄。 ” 他說到這裡,立即捧起酒杯,趨向女賓席上,問金燕、小敏、侯麗珠,敬酒道:“原來三位竟是俠王夫人,在下委實欽敬至極,願敬夫人們一杯薄酒,以示虔敬之意,並祝大家早日掃穴犁庭,回歸中原。” 金燕等以為長耳酒仙,必然見著小龍,否則以他身份,焉能撒謊,是以心中並未惑疑,當即憂慮全消,同時,見穿雲箭佟銳態度真誠,全都喜溢眉宇,同聲謙遜道:“怎敢當少俠的敬意!” 金燕卻又捉狹指著哈紅藥道:“這位亦是俠王的未來夫人,哈紅藥女俠。” 穿雲箭佟銳慌忙斟上一杯,道:“在下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尚祈哈女俠原諒是幸!” 說罷,一飲而盡。 哈紅藥只得盈盈起立,紅暈著臉,羞澀地陪飲了一杯。 不言這裡群俠談笑自若,且說“諸邪嶺”上群魔,聽說游龍子黃小龍已然侵入嶺上,不禁大驚。 “黃金漢宮”諸使者,還許不知游龍子的可怖,但,武魔董化,畫魔巫惠蓮,黑水魔尊彭岑,卻是驚弓鳥,因而談虎色變,頓時坐立不安,那還再能吃得下去。 蓋白石堡一役,漁、樵、賭、卜、文、諸魔,莫不喪失於游龍子血龍口中,其死狀之慘,令人不寒而慄。黑水魔尊彭岑,便要出宮察看動靜,鄺飛燕制止道:“我不信游龍子會來,如果他真的來了,我要他立刻滾蛋,他決不敢說半個不字,由我出去為是。” 是字一落,人已如巧燕掠空,眨眼消失。 |
第84章 現身誘敵 黑水魔尊荒嶺伏屍
鄺飛燕,一式紫燕穿簾,疾射出集邪殿大門,然後掠上宮牆 只見星冷,月寒,“諸邪嶺”染上一層迷朦煙霧,顯得一片死寂,那裡有半絲人影。 “這就是大戰前特有的岑寂。”她暗中方自眉頭一皺,心說:“這不過是疑心生暗鬼罷了!游龍子黃小龍決不會來‘諸邪嶺’的。” 就在這時黑水魔尊也跟著出來了,說道:“嶺主有諭,請宮主返大殿商量要事。” 鄺飛燕道:“那麼搜索宮外有無敵蹤之事,請彭前輩執行。” 言訖,轉身急掠離去。 待鄺飛燕進入“黃金漢宮”,彭岑無意間瞥目對面荒嶺,突見石梁上正有一點黑影像流星般射向對崖。 那人身形甫告落地,即回手搖搖一招,似乎在說,老魔頭,你有種就過來 彭岑老魔素來目中無人,見對方這一挑釁行動,不由勃然大怒。 袍袖一抖,足尖猛點牆緣,人卻藉勢升聲空,雙臂一張,挾著獵獵風聲,平飛十丈。 這魔頭一身傲視環宇的罕絕武功,的確不可輕視。眨眼之間,他 連穿過“禍水橋”“巨憝亭”“遺臭萬年石坊”,然後橫渡石梁。 這石粱,盡頭的絕崖,少說點也有九丈來寬,以他今門成就,雖是不難渡過,但也不敢存著絲毫大意之心,而對方輕功既然不下于自己,則其他武功,當必辣手。 然而,那人會是誰呢? 他一生對手就是蒼穹三仙,現在半仙尼悟緣已逝,長耳酒仙東方坤和活神仙司徒聖俱陷入“黃金漢宮”機關埋伏之內,一時想不到那挑釁之人究竟為誰,心中自是十分困惑。 困惑儘管困惑,但他卻運用“返光回射神功”,搜尋下來,突見一株巨松上白幌幌地現出一行大字,走近 看,不禁氣得須發亂顫,你道那是一行什麼字跡?會將老魔激怒得這般模樣,原來,樹上寫的是“黑水魔尊彭岑久限巳到,午夜三刻畢命嶺中。” 他再也按捻不住,怒喝一聲道:“什麼人,給老夫滾出來 一” 他這一喊不打緊,頓叫千山萬壑同時回應。 彭岑一腔忿怒兒處發洩,雙掌霍地推出,呼的一聲,那株大逾合抱的虯松算是首遭其殃,喀嚓一聲,被掌風齊腰中斷。 當樹倒風息,泥沙靜止,驀地一一一 從左面傳來一縷冷嗤之聲。 這聲冷嗤,卻是發自二十丈外那座霧影中的山崗。 彭岑老魔目噴怒火,恨聲說道:“老夫今宵要不活劈了你,枉自縱橫江湖八十年。” 他話聲才落,那人又是一聲嘿嘿陰笑,挖苦的道:“別讓風大閃了舌頭 ” 彭岑老魔鋼牙一銼,人如離弦之矢,嗖地聲響,兩個起落,便已登上土崗。 可是,當他上得土崗,那條黑影倏又跳起,落向一處斷崖,同時戲謔道:“老匹夫,這裡風水不佳,待本俠另外給你挑個較好的地方一一” 聲音清越,口齒甚是熟悉,心中不由一動揚聲喝道:“游龍子娃娃,你吃了熊心豹膽,居然敢戲弄老夫,今宵汝逃向何處?”只聞遠遠一縷話聲傳來。 “老兒,別發大氣,今宵是汝劫數臨頭,再無人救得你,最好把首級割下來,免得污了少俠寶劍。” 話聲雖小,但清晰可聞。 黑水魔尊彭岑跟游龍子黃小龍交手多次,雖覺得這小子進步神速,但自信對方仍非敵手,是以越發認為對方旨在圖逃,腳下更加用力。 不一會,便追個首尾相接。 黑水魔尊彭岑,此時殺心已起,腹中猛然吸入一口清氣,一躍七丈,前面的游龍子黃小龍。正好在他的黑掌半徑威力之內。 當他功凝雙臂,正要揮臂劈出之際,那人雙臂一抖,一式“潛龍升天”騰身空中,然後一個轉折,降落一片荒谷之內,迎著月色屹立。 黑水魔尊彭岑差點立腳收勢不住,落下嶺頭的萬丈絕澗,饒他藝高膽大,一時也感心寒。 慌忙之間,一掌劈內崖石,人卻藉力浮升空中,腰肢 扭,便在驚險絕倫中落下荒谷。 他這時看清了,來人果不出自己所料,正是游龍子黃小龍,但他的身畔,此刻卻多了一個青衣青裙的美麗姑娘。 他見游龍子黃小龍氣定神閒地站在面前,一派滿不在乎的神氣,心中本已慍怒,此時更加七竅生煙,嘿嘿!連笑數聲,說道:“我說誰有這宗膽量戲弄老夫,原來是你這該死的小子 ” “該死”二字方自說畢,一縷嬌脆的聲音從游龍子身旁的姑娘接下去道:“該死的是你!” 黑水魔尊迷惑地道:“老夫何以該死?” 那青衣青裙的姑娘櫻唇一披,道:“你把中原武林鬧得烏煙瘴氣之後,又恬不知恥,跑來‘諸邪嶺’作起別人的鷹犬來,如果當時你在九回谷‘白石堡’死了,黑道中倒還不失一個好漢,可是現在,你是以什麼樣的角色登場?所以姑娘說:老鄙夫早就該死了!” 她說道最後一句。嘴角一撇。還作出一個極端輕篾的態度。 黑水魔尊彭岑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頓時老羞成怒;睜目厲喝道:“賤婢,你說什麼?我彭岑即使再無出息,也輪不到你來教訓,看掌……” 掌字一落,右臂一揮,頓時起了一個掠地黑色狂 ,挾著腐屍氣息,疾卷而至。 游龍子黃小龍見情勢危急,那敢怠慢,朗喝一聲:“鳳妹注意!”立即移步擋在她身前,雙掌握於胸前如托如抱,容得“黑眚玄罡”,近身,不躲不閃,一聲低笑,雙掌向外一推,掌勢雖緩,但卻漾起一片和風。 和風盪漾。 銳勁龍吟。 黑色銳勁一觸和風,便如雪投火,剎時間消失無蹤。 黑水魔尊彭岑一楞, 目閃兇光道:“小子,你那是什麼功力?” 游龍子黃小龍道:“閣下到今天還不知道麼?它不過是人皮寶衣的‘上玄竭帝神功’罷了!” 黑水魔尊彭岑眼光 直,說道:“上玄竭帝?我說呢,難怪那黑眚玄罡失去威力了,但他仍覺不甚甘心,暗道:“即使你所練乃是佛門降魔至高心法,但修為有限,不信你能完全發揮威力!”想到這裡,惻惻一聲怪笑,再度圈臂,雙掌猛推,排空勁氣,有如萬馬奔騰,一時砂飛石走,附近樹木,幹折枝斷,威勢彌足驚人。 那被叫做鳳妹的,乃是燕雲大俠公孫亦年的孫女公孫鳳,他不料老魔竟在受銼之後,作孤救一擲,登時臉色大變。 不過,當她回眸一瞥小龍哥仍是那麼從容,芳心便又安靜下來。 只聽游龍子黃小龍清叱,雙掌劃半個圓弧,迅即推出一陣浩浩和風。 說也奇怪,黑水魔尊彭岑的“黑眚玄罡” 與這和風相觸,便消失無蹤。而心靈上卻受到一種前所無有的狂震,不由大驚。 他毫不考慮地掣出諸邪嶺主贈給他的一柄“開天神斧”大吼一聲,像旋風般橫劈而來。 游龍子黃少龍眉峰一皺,說道:“鳳妹,快閃開,這老魔頭已接近瘋狂了!” 說時從背後掣出翠玉寶劍,但見一團熒熒碧光,挾著銳嘯之聲,夭嬌如龍地迎上。 寶劍和那斧頭輕輕 觸,嚓的一聲輕響,開天神斧立刻盪開三尺。 這一來,黑水魔尊下一招厲害殺手,便無法使出。 不過,他戰陣經驗何等老到,人卻隨著斧勢橫移。 雙臂一抖,斧光耀日生寒,再度挾著風雷之聲砍到,凶悍之極。 游龍了黃小龍想起這黑水魔尊,乃屬禍魁罪首,如果不是他一再在中原掀起腥風血雨,怎會造成今天諸邪嶺的猖獗,他這時已有了決心,非將這魔頭斃了不可,於是神功暗凝劍身,人卻暗踏神妙無匹的“天璣步法”,尋隙抵瑕,一連刺出三劍,都在老魔意想不到的部位刺來,險中要害。 老魔這時心膽俱裂,沒有料到這年餘之隔,這娃娃功力業,已突飛猛晉,進步到連自己也非敵手。 心頭一寒,手上自然慢了些,這時游龍子的碧玉劍可不留情,嗤的一聲,已隨著斧勢刺入黑水魔尊心窩,這曾經橫一世的老魔,在一聲慘嗥之下,便已了賬。 游龍子黃小龍抽出寶劍,在靴底擦去血跡,掉首向公孫鳳道:“鳳妹,雙仙各派高手,現均被困‘黃金漢宮’的集邪殿,如不設法救出,終是不妥,走! ” 走字一落,兩人一先一後便又橫越石粱,重上“諸邪嶺”來。 游龍子黃小龍把公孫鳳安置在一棵楠木之上,便又展開游龍術,人不知,鬼不覺地闖進宮裡。用碧玉劍的絕世鋒芒一連削去七根粗逾兒臂的寒鐵鐵柱。 鐵枝落地,接連發出了一串金石之聲,群魔這時方始驚覺,大喝道:“什麼人敢擅入宮?” 由武魔董化,畫魔巫蕙蓮、卜魔路遙、酒魔吳大杯。淫魔范南、煙魔沈九峰、財魔胡耀明,哭魔公孫流。笑魔諸葛歡、饕魔趙子魚等一擁上前,將游龍子黃小龍困在核心。 此時金燕一看丈夫應援而來,並已毀去鐵柱,這真是最好脫困之機,忙道:“諸位前輩和姐妹們,且隨我來 ” 言訖,當先朝缺口距過,但聞嗖嗖之聲不絕。 所有天下群豪,均在片刻之間,脫困而出。 群魔武功雖然厲害歹毒,但好漢架不住人多,何況世外三仙與金燕姐妹,莫不身懷絕藝,武魔董化見已無法堵住群俠,只得胡哨一聲,紛紛退人第二重殿閣。 游龍子黃小龍便欲繼續進攻,活神仙司徒聖擺手止住道:“賢契不必了,想那公冶羊詭計多端,第二重殿閣,還不知有甚歹毒安排,這樣吧!咱們且先退出宮外,以逸待勞,再商量妙計,自有破敵之策。”群雄一想,這話甚有道理,遂紛紛退出“黃金漢宮”。 金燕率領小敏,侯麗珠、哈紅藥,簇擁著丈夫向宮外廣場集合。 長耳酒仙東方坤捧著葫蘆,仰著脖子欲喝一口美酒解饞,卻不料葫蘆早空,不由罵道:“公冶羊老鬼,簡直把我坑苦了,三天三夜都沒有酒喝,這罪實在不好受 ” 他一眼望見游龍子在綺羅叢中,咧嘴大呼道:“小子,這就這樣空著手來麼?” 游龍子黃小龍道:“長耳哥哥別急,我這就呼人給你取酒來 ” 言畢,振臂一呼。只見一株巨大楠木上飛起一條人影,幾個起落,便來到廣場之上。 這人青衣青裙,雙手捧著一只巨大葫蘆,筆直朝長耳酒仙迎去。 老人家一見酒葫蘆好不高興,說道:“鳳丫頭,有你的,我老人家這酒一吃,日後定會給你做個大媒,包你嫁個乘龍快婿。” 公孫鳳玉臉一紅,將酒遞上,啐道:“簡直越老越無體統,我才不要呢!” 長耳酒仙東方坤先喝了一口,然後道:“別裝佯,你心裡想誰,難道我老人家不知道,你敢再說一句不要麼?” 公孫鳳恍然大悟,芳心中 陣鹿撞,羞答答走過一邊。 金燕這時也注意了,忙拉著她的手道:“鳳妹,你是跟小龍哥一道來的麼?” 公孫鳳點點頭。頭仍不好意思抬起來。 金燕道:“你在那裡遇上他的?” 公孫鳳道:“桐柏山中的古廟中。” 金燕道:“他無緣無故跑到那兒幹什麼呢?” 公孫鳳道:“燕姐,你不知道麼?他要去當和尚呀!” 說時,向游龍子黃小龍看了一眼。 金燕大為詫異,連侯麗珠、小敏、哈紅藥都有些不信起來。說道:“鳳妹,別開玩笑,他到桐柏山究竟為了何事?” 公孫鳳道:“我說的是真的呀!如不相信,你們盡可問小龍哥看我說謊了不?” 金燕重見她面色凝重,不像是開玩笑,頓時心中湧起一陣辛酸, 個個個都淚流滿腮,喃喃地道:“莫非是我們對不起他?……” 公孫鳳道:“那兒的活,小龍哥無時無地不在思念著姐姐們!” 小敏道:“這就怪了,難道是因為鳳妹嗎?” 公孫鳳恨然不悅道:“你們覺得我有這份榮幸麼?須知,他往紫雲寺出家,那時小妹還未跟他 起 ” 金燕道:“然則究意為何?” 公孫鳳用下巴朝黃小龍一指,道:“你去問他好了!” 金燕黛眉一蹙,玉手一招,道:“小龍哥,來這裡,我們有話要問你!” 游龍子黃小龍微一猶豫,便走了過去。 金燕正欲問他,何故遺棄自己和麗珠、小敏,哈紅藥她們,驀地,“黃金漢宮”一陣荒,荒、之鐘聲傳來,不消說。公冶羊那魔頭要親自來了! 果然,這時宮門大開,公冶羊披紅氅。在群魔簇擁之下,步出宮殿。 蒼穹二仙活神仙司徒聖道:“各位且聚集一處,今日別再中鬼計。” 群俠曾經上當,便毫不遲疑相聚一起,待公冶羊領諸魔來到廣場,一個個全都手握兵刃嚴陣以待。 公冶羊站定之後,雙目向場中 掃,說道:“適纔是誰,破壞我宮中設施,將人犯放走 一” 丐幫幫主小銅神厲喝一聲道:“放屁,老子們是犯人麼?” 笑魔諾葛歡,仰天大笑道:“爾等不是犯人,難道是我?” 小銅神道:“別在那裡神氣,恐怕閣下要想作囚犯的機會都還沒有呢!” 兩人莫名其妙的抬起桿來。 這時游龍子黃小龍走了出來,道:“嶺主既有圖霸天下之心,奈何效宵小行為,暗使鬼計,將天下俠義困入集邪殿內,竊為嶺主不取,是以本少俠仗著碧玉劍鋒芒,斬斷鐵柱,有何不對?” 他說時,理直氣壯,愈加顯得英挺俊拔不凡。 公冶羊手捋銀髯,沉吟道:“好吧!這事我也不再追究……” 游龍子道:“你應該把天籟真人和銀色夜叉蘇女俠放還,然後革面洗心,中原豪俠不再追究爾等以往邪惡。” 群魔頓時怒形於色,公冶羊冷笑道:“若老夫拒絕呢?” 游龍子黃小龍道:“事情最易解決,咱們應按照武林規矩,看來惟有訴諸武力了!” 公冶羊長笑道:“難道你不談仁義,道德了麼?” 游龍子黃小龍道:“跟強盜談仁義,與跟妓女談貞操有效果嗎?” 群俠忍不住哄然大笑。 公冶羊臉一紅,憤然道:“這是爾等自取滅亡……” 他說到這裡,忽然嘆息一聲,道:“黃小俠,你能投降我嗎,只要你肯投降,爾後諸邪嶺決不再入中原……” 游龍子不解道:“為什麼一定要我投降呢?” 公冶羊哈哈大笑道:“因為“黃金漢宮”正有一個人等著你呢!” “誰?”游龍子困惑地道。 公冶羊哈哈笑道:“當然是愛你的人兒呀!” 游龍子黃小龍恍然大悟,同時更升湧起 腔憤怒,冷冷道:“是鄺飛燕賤婢嗎?這喪盡良心的女人,叫她出來見我。” 我字才落,便聞 聲冷笑傳來。 群俠循聲望去,但見宮門內閃出一條纖巧人影,幾個起落,便蹤落廣場,戟指游龍子道:“剛才罵我賤婢的是你嗎?” 游龍子黃小龍道:“象你那種倒行逆施,所作所為。莫不令人髮指,我早就要教訓你了!” 鄺飛燕聳肩冷冷地道:“是為了你恨我麼?” 游龍子黃小龍道:“然。” 鄺飛燕道:“當著天下黑白兩道豪傑之面,你且說看究因為何事恨我?” 游龍子黃小龍道:“妙峰山害死半仙尼,崑崙絕頂暗算劍聖,洛陽割去書怪南子四肢,這一切還不夠嗎?” 鄺飛燕道:“有證據嗎?” “當時雖無目擊者。”游龍子嗽了一聲,接著道:“你在龍裡城客舍中以七日斷魂毒藥,暗算長耳酒仙和活神仙可無法抵賴吧!” 鄺飛燕脆笑一聲道:“就算是吧!你可知道那是為了何故?” 游龍子黃小龍頓時覺得這話頗難出口,因為鄺飛燕如何萬惡該殺,但她究竟是個姑娘,無論如何是不能把金陵“淨心庵”一幕揭穿,何況,說出來,當著天下群豪自己也未見得光彩,是以遲疑起來。 公孫鳳可不再隱忍了,道:“鄺飛燕,我來替小龍答覆吧……” 鄺飛燕不屑道:“人家粉白黛綠夫人一大串輪得到你說話麼?” 公孫鳳鳳目一瞪,道:“飛燕,你說得對極了,照理應由金燕姐她們,可是,‘淨心庵’之事,她們誰都未曾目睹,有什麼可說呢?” 鄺飛燕心中一震,面不改色道:“莫非你在場麼?” 公孫鳳見她語氣和緩許多,暗笑一聲,說道:“別管我在不在場,且聽我兩句詞兒‘酒未沾脣衣已香,金針未刺紅似染’。” 前一句似隱射游龍子黃小龍當夜在淨心庵時並未飲酒,其所以仍留有酒味,乃是出於于鄺飛預謀,後面一句更明白說出游龍子是無辜的,並未破去她鄺飛燕的女兒家清白,至於褻褲留有點點斑紅,卻是飛燕自己用顏料染上的。別人雖是不知道,鄺飛燕自然聽得出來,無論她如何厚顏無恥,當著天下群豪,也不敢把這見不得天日的詭謀公之於眾。 因之,她那原本嫵媚的雙頰,立刻變得異常蒼白。 公孫鳳一見她變得氣餒,也就不再難為她,說道:“飛燕,我這樣說也許你會恨我,但為了不使小龍哥名譽受損,也管不了那麼多,如果你仍是愛他的,我勸你最好屏棄自私之念,不再與邪惡為伍,大家仍會原諒你過去的一切……” 鄺飛燕的性格是執拗的,而且她既入邪途,以她為人,決不會反省回頭,勸她只能助長她的惡念,她此時非但不知悔改,反而毒念萌生,道:“謝謝你的美意,鳳姐姐,你能聽我兩句苦衷之言嗎?” 公孫鳳心想:“她既知悔改,我又何必不予人以自新機會,姑且聽她到底有何苦衷?”遂不考慮,移步上前。 侯麗珠忽然感到飛燕用意不善,忙發話止住道:“鳳妹速退!” 同時雙掌齊揚,以一股凌厲掌勁,掃向鄺飛燕打出的一蓬紅光。 她發動雖夠快,其如內力方面,此刻已遠不及鄺飛燕的“修羅百柔玄功”威力。 來勢僅緩得一緩,仍不偏不倚打中公孫鳳整處面部,只聞慘叫一聲,這位燕雲大俠的孫女,立刻雙手掩面,鮮血從指縫中不斷流出,倒臥地上,全身顫抖,游龍子黃小龍趕忙上前將她抱住施救。 金燕勃然大怒,說道:“好毒的心腸,好辣的手段,我今宵也要向你領教一番。” 聲落,人卻傲然向前跨出數丈。 鄺飛燕深知金燕的武功,乃為諸女之冠,自己雖說已應奇遇,得獲諸邪嶺主授以奇絕技藝,但卻無把握必勝,是以並未動手。 金燕怒火正熾,冷笑一聲道:“小辣椒,還跟我客氣麼!” 左手一個拂雲式,一手劍打出三道光影,一招“飛仙飲恨”,直刺中宮,逕往鄺飛燕胸前“將台穴”逼來。 鄺飛燕容得對方掌劍近身,雙臂微挫,右手五指一抓一放,電閃般搜向金燕右手執劍手腕,左手一拂,“修羅百柔玄功”洶湧而出。竟以赤手空拳,硬接一招。 金燕大驚,忙使出飛仙飄渺之術,撒劍避開來勢。 兩人都使的飛仙掌法,論功力金燕佔勝一籌,若論毒辣,鄺飛燕似有過之。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窮酸,你那寶貝徒弟,當真是青出於藍。” 他也不管這話有多重,若是別人,早就翻臉了,活神仙到底修養深厚,聞言只是一嘆道:“我怎會想到宇內四奇的孫女,竟天性如此涼薄。” 長耳酒仙道:“豈止涼薄,簡直就是女羅剎嗎!” 不言蒼穹雙仙在一旁觀戰議論,且說金燕與鄺飛燕這一場龍爭虎鬥,更打得精彩異常,雙方都屏息靜氣,誰也不敢斷定誰佔贏面。 |
第85章 血龍揚威 鐵翎神鷹慘遭鎩羽
第七合上,金燕以毫釐之差,劍尖劃過鄺飛燕一只衣袖,割裂兩寸多長一道口子。 諸邪嶺公主治羊高聲喝道:“燕兒退下!” 鄺飛燕托地躍出圈子,向金燕櫻唇一披道:“別得意,像這種機會,以後是再也沒有了!” 金燕被激怒得蛾眉 掀,真恨不得迫上去戳她一劍,但是,她強忍著,細味著這句話的涵義,馬上就給她想通了。 按飛燕的意思,你不過仗著有兵刃罷了,雖是贏我,卻在七招以上,如果我也同樣使用兵刃的話,那勝負之數就難說了。 她望著她背影,走向公治羊身邊,忽聞游龍子黃小龍呼道:“燕妹,別放過那狠毒的丫頭,鳳妹不行了 ” 頓時響起小敏,侯麗珠,哈紅藥等一片痛哭之聲。 她掉首一看,只見游龍子正將倒在懷中的公孫鳳,緩緩放置地上一看來公孫鳳業已氣絕。 金燕血沸騰,氣憤填膺,嬌吒 聲,道:“鄺丫頭回來!” 飛燕被她的怒喝,驚得怔了一怔,旋即不屑地說道:“你鬼嗥什麼,難道姑娘真的怕你 ” 話聲一落,便擬轉身再鬥金燕。 公治羊一把抓住她的衣袖道:“乖孩子,別理她,這批不知進退的傢伙,看師父收拾吧,你可趁此時回宮,將天籟真人和銀色夜義遺屍埋藏起來,並把屋間的那只尺長鐵箱帶給師父,我今天要大肆屠殺!” 鄺飛燕這才哼了一聲,走進“黃金漢宮”。 當公孫鳳昏絕之際,活神仙司徒聖忙從懷中取出三粒“九轉大羅神丹”,遞給游龍子道:“先把這個給她吞服。”一頓之後,接著又從身上取下一塊磁鐵,說道:“那是公治羊‘九毒飛芒’,用這磁鐵即可吸出。” 游龍子黃小龍,如法施為,公孫鳳果然痛楚大減,只是輕輕呻吟。 金燕本過來扶住過:“鳳妹,別難過,這仇咱們非報不可。” 就在這時候,公治羊喋喋怪笑 聲,道:“游龍子,你把黑水魔尊怎樣了?” 原來,畫魔巫蕙蓮陡然想起黑水魔尊彭岑,適纔追敵 去不返,不免惑疑定是游龍子加以暗算,因為當時中原群俠,尚被困於“集邪殿”內,她認為決無可能。是以悄悄將這件事向公治羊稟報。 在她,只不過址一種懸揣,詎游龍子黃小龍朗笑一聲,答道:“你問的是那彭岑老鬼嗎?已被區區在對面荒嶺 劍解決,說不定此刻屍首已餵了豺狼哩!” 此言一出,群邪莫不為之震駭萬分。連蒼穹雙仙都不信。要知,彭岑一身武功,可說是已達金剛不壞,中原黑白兩道武林泰斗,無出其右。 而他,竟輕輕一劍解決。難說黃小龍游龍子近年掘起江湖,屢應奇遇,但年齡畢竟有限,即使他進步再快,也難以使人相信他有殺黑水魔尊的能力。 群邪儘管不信,但黑水魔尊已達午夜未能現身,卻是事實,公治羊更是暗暗心驚。心說:“別三十老娘倒繃孩子,自己一世英名,埋葬這小子手裡。”霜眉一剔,邁步走了出來,注視著沉聲道:“俠王 ” 游龍子聳聲一笑,道:“區區在。” 諸邪嶺主公治羊噢了一聲,他這時對這執拗的年青人已引起不快,當下一拂垂胸銀髯說道:“欸!孩子,你真不知天高地厚麼?中原武林泰斗以蒼穹三仙為執牛耳,而他們,卻敵不過一個黑水魔尊這類高手,在老夫手下,可說是如車載斗量,你們卻率眾前來侵犯,簡直是螳臂擋車,不知自量,老夫原諒你們的狂妄和無知,放出一條生路,不過,以老夫這把年齡,實在沒有時間跟你們囉嗦,限你們,半盞茶時間,離開這裡,否則,別怪我要大開殺戒了。” 群魔吆喝一聲道:“嶺主萬歲!” 這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諸邪嶺上全是一群喪心病狂兇手,專以殺人為樂。 游龍子黃小龍暗起戒心,回過身來,向蒼穹二仙行了禮,說道:“看來事情已無可挽救,大戰一觸即發。長耳哥哥和大師伯,請保護群俠,這場搏鬥,由小龍一個應付。並請夫人金燕為我掠陣足矣。” 話畢,人卻緩緩轉過身去,朗然說道:“中原游龍子,不自量力願憑微薄之學。向諸邪嶺一乾邪魔外道以及嶺主領教。” 群邪大叫:“這小子太以不知天高地厚。” “老子一指,便會把他送歸閻王殿下。” “稟嶺主,這 陣由我酒魔吳大杯接下!” “不!你還是喝老酒吧,這一陣該我煙魔沈九峰。前往殺殺手癢。”總之,游龍子已激起群魔一片騷動。 還是諸邪嶺主較為平靜,揚聲喝止道:“別搶!那小子豈是爾等三招二式所能打發,財魔胡耀明先上吧!” 財魔胡耀明好不歡喜,心說:“只要有錢,誰敢不先賣老子的賬。”洋洋得意地跨出三步。說道:“游龍子,你遇上老夫的銀彈攻勢,就算倒定了霉。” 游龍子抬頭一望,只見面前站著一個滿身珠光寶氣的老人,一手執金弓,另 隻手卻拉滿了銀彈。在那裡耀武揚威。 這更使他不快。因為,他明白這老人的一生聚集,全都來路不正,出手巧取豪奪。那金弓銀彈又算得什麼,淡笑道:“姓胡的還不亮出本領,莫非找死不成?” 財魔胡耀明喝了一聲,金弓響處,銀丸化作滿天飛雨,嗖嗖嗖飛舞不絕。 游龍子黃小龍卻化作一道閃光,在彈雨中往來飛馳,連衣袂都未碰上。 財魔胡耀明方才有些吃驚,可是為時已晚,只覺將台穴上一麻,人便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灑魔狂叫一聲,掄拳便打。 游龍子見那一拳打來,竟未帶起半點風聲,一時未加註意;忽覺一股大力逼來,要想閃避,已是不及,“砰”的一聲,胸前如受萬斤鐵錘重擊,頓時震飛三丈。 他落地還未直起身來,暗勁又已湧至。 一連滾跌三次。 可把群俠駭得面色鐵青。 就在酒魔狂笑聲中,游龍子忽然貼著地面劃弧形疾射而至,朗朗笑道:“老鄙夫的無影神拳,也不過爾爾,且先嘗我一拳試試如何?” 聲落,拳勢如奔雷,一拳搗中酒魔胸口。 他作夢也沒想到,對方竟一連中了數拳而毫無傷損,這是他平生功力之所聚,從無人能在他三拳之下生還的。是以毫無防備,只見哇哇的一聲,噴出一般血箭,倒地斃命,兩眼兀自露出驚駭之色。 他那裡曉得游龍子的“上玄揭帝神功”,奧妙無窮,不但能發時如霹厲萬鈞,並能抗禦一切霸道的先天罡氣,而夷然無損。 於是,群俠這面也響起一陣熱烈的喝采聲。 諸邪嶺主公治羊冷冷一嘿,下令道:“哭笑二魔將游龍子的首級拿來見我!”他真的發怒了。哭魔公孫流,笑魔諸葛歡如啼如笑雙雙躍前,齊聲喝道:“小子,乖乖的自動害下首級,讓老夫們好回頭向嶺主請功!” 游龍子黃小龍見兩人這付形態,真是哭笑不得,但他眸子一轉,說邁:“好吧!區區延頸受戳,兩位有刀劍沒有?” 哭魔公孫流詫道:“你不自己割下麼?” 游龍子搖搖頭,道:“那很痛啊!自已怎麼下得手啊?還是偏勞二位下吧!” 笑魔諸葛歡,仰天大笑道:“小子,硬是要得,老夫活了這把年歲,還沒見過像你這般有趣的傢伙,等下老夫下手之際,準會給你來個不痛不快,啼笑皆非。” 哭魔公孫流道:“空話少說,小子把劍交給老夫!” 游龍子功凝右臂,面上浮起一層淡淡微笑,暴喝一聲道:“老鄙夫,接劍。” 碧光一閃,劍虹劃空奔來。 哭魔才一伸手接,劍芒過處,齊腕削斷,公孫流駭得魂飛九霄,趕忙縮手,那支劍卻已當胸穿過。 笑魔一聞哭魔喉音有異,而且,向後摔跌,他一時不知危機仍在,慌忙上前摻扶,不料游龍子那柄碧玉劍,恰好透過哭魔胸腹,餘勢仍在,竟插入自己腹中,不由慘突一聲,倒地身亡。 他這一手,宛如魔術,把全場敵我雙方都看呆了,心中泛起不同的感覺。有的駭得冷汗直冒,有的卻喜形於色,大呼道:“再來一次!” 公冶羊再也不能保持平靜了,回頭一望,鄺飛燕仍沒有將鐵匣取來,知道只有派武魔董化出戰。 可是,董化此刻卻兩眼望著游龍子手腕上那一串血紅的手環,現出畏怯情形。 他這時才想起那是血龍,前些日子白虎堡一戰,聽說便是吃了此物之虧,結果犧牲了漁魔蘆江、樵魔鄔嵐、文魔楚申君、賭魔蘇光等一幹高手。 從董化神情,他可以瞧出血龍的厲害,心想:“我何不召喚鐵翎鷹王,血龍應不足懼。” 他想到這裡,便不假思索,撮唇作異聲,聲傳夜空。 游龍子以為他在召喚幫手,說道:“老鄙夫,別把手下叫來送死,咱們還是自個解決吧!” 公治羊嘿嘿一笑,說道:“娃娃,你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別看你連贏三陣,但要跟老夫相比,還差得遠呢?” 若是在一年以前,他這話並沒有誇大。 可是現在,士別三日尚且刮目相看,而福緣深厚,靈根異稟的游龍子,早已非吳下阿蒙。這樣說,便是知已而不知彼,犯了兵法上的重大錯誤。宜乎慘遭敗亡。 游龍劍眉一挑,豪放地說道:“老鄙夫,你是看不起中原武學是嗎?” 諸邪嶺主公冶羊撫髯大笑道:“中原武學有什麼值得驕傲的,當我三十年前,便已在中原武林縱橫了!” 群俠甚是不服,紛紛詢問蒼穹雙仙,雙仙沉嘆一聲道:“他說的是事實,三十年前,他以蒙面客縱橫武林,中原無人能夠匹敵,倒也不假。” 經過這一解釋,群俠又替游龍子擔起心事來了,全都以一種鼓勵的眼光向他投去,希望他這一陣能將老魔除去。小銅神更提醒道:“小龍哥,對付惡魔們客氣什麼?乾脆讓老鄙夫嘗嘗血龍的味道!” 適時,西方天際傳來呱的一聲銳叫,一只龐大彪悍的鐵翎神鷹橫飛而來。 眾人只覺月色一暗,跟著狂 四起,那只鐵翎神鷹便已降落在公冶羊肩上,雙翅一束,兩粒碧綠色的眸子,瞪著朝游龍子瞧來。 黃小龍心想:“這扁毛畜牲,倒蠻有靈性啊!它竟分得出敵我。不知‘血龍’是否克制行了這頭兇禽?”不禁擔起憂來。 諸邪嶺主公治羊,此時一見鐵翎神鷹應召而至,好不開心,生似這場搏鬥已分勝負,說道:“游龍子娃娃,老夫舊話重提,只要你肯投降,老夫決不為難天下所有武林正道的朋友,你看如何?” 游龍子黃小龍不由一怔,心想:“自已是否老魔敵手,至今仍沒有把握,萬一失降,誰再是老魔對手呢?那時天下武林精英,豈非盡皆喪命於此。自已生死榮辱雖不足忘懷,但群俠是不應因我而死的。但自已更不能不戰而認敗服輸,去遂那鄺丫頭心願。”不由躊躇地向群俠望去。 活神仙司徒聖知道他的心意,忙道:“龍兒,別為咱們擔憂,老夫相信你輸不了。” 天下群俠更是同聲喊道:“擁讓俠王割除巨寇,為天下武林造福。” 喊聲震天,游龍子精神獲得鼓舞,說道:“老鄙夫,天心厭亂,本俠雖有饒汝之心,但你劫數已到奈何!” 說罷,兩手一攤,表示了一個可奈何的神情。 諸邪嶺主向群豪狠毒地瞥了一眼,道:“爾等太以不知死活。敢破壞老夫大事。神鷹,給我將那些蠢物的眼珠抓來見我。” 說畢,肩頭一聳,鐵翎神鷹,雙翅二展,立即朝群俠人從中撲去,疾逾電光石火。 剎那之間,響起一片慘嚎之聲。 群俠已有數人,眼珠已被鐵翎神鷹攝去,雙手掩住眼眶,倒臥地上。 游龍子黃小龍見狀大怒,喝道:“畜牲,爾敢傷我朋友!”便已縱身撲去。 公治羊陰惻側一聲冷笑,伸手攔住道:“娃兒!你急什麼!還沒有死幾人呢?” 游龍子黃小龍已感到一縷冷風旋動,攔阻於前,立刻嘿嘿一聲冷笑道:“你當本俠奈何那只扁毛畜牲不得,且瞧瞧吧!” 手臂一揮,一道紅光破空飛去。 鐵翎神鷹為巴特開山異種兇禽,此時正威凜凌空下聲,群俠武功雖是不弱,怎經得起他車輪般翅膀一掃,莫不被扇跌地上。任得他擇目而攫。 這真是一場慘絕的人禽大戰。 鐵翎神鷹在連續得手之下,一陣歡嘯,更加緊了戰鬥威力。不料紅光閃現,頓感,頸側一陣疼痛。他這時再也顧不得再下殺手, 式“鵬搏九霄”。騰升空中,疾目下望卻見那縷紅光,迅即射來。 他這時才知道遇上了真正的對手。 不過他仍毫不在乎,因為“血龍”的體積,是那麼渺小,怎經得住自已鋼鉤鐵啄一擊。 於是,他狡猾地隱入一朵白雲之內。待“血龍”追來,立刻穿雲下降,朝對方頭點啄去,又兇又狠。 “血龍”駭了一跳,一聲低吟,一式“神龍掉尾”,身形一閃,立刻疾射入雲。 鐵翎神鷹驟失標的,方自盤旋,俯視敵蹤,忽覺“血龍”從雲絮裡悄悄滑下,疾襲而來。 這兇禽兇心陡起,身形一側,迎著“血龍”一翅扇去,在他以為這遭定然把對方懼得頭暈轉向。 誰知“血龍”體積甚微,根本不懼狂風襲擊,不知怎樣一饒,便纏在鐵翎神鷹頸脖子上。用力一束,鐵翎神鷹可就慘矣。幾乎閉過氣息。 忙舉起鋼爪來,“血龍”更為靈巧,一見爪風襲體,便又猛烈向兇禽背上竄落。 鐵翎神鷹連搏數招俱已落在下風,這時才知道“血龍”厲害。 幸而他鐵羽豐滿,不畏刀劍,血龍一時也難將他弄死,只得任由他在空中,狂亂飛翔。 可笑公治羊還知他那鐵翎神鷹,已是危在傾刻,還大言不慚地說道:“游龍子娃娃,你那‘血龍’還有用麼?也許老夫那雙鐵翎神鷹已將之吃了當晚點呢!” 游龍子黃小龍冷笑一聲道:“老鄙夫,別吹牛啦!你那鐵翎神鷹有如此歷害嗎?依我看,他大概已被‘血龍’鑽入腹中已未可知!不信,你且看看那鷹兒為什麼要在雲端作天魔舞呢?” 公治羊心頭大驚,抬眼一看,果見自己那雙威猛無儔的神鷹,有點不大正常。 他這才慌了,急忙撮唇一噓,那雙鐵翎神鷹,就在這時,呱的一聲慘叫,從半空跌下來。 老魔情急之下,騰身向空中迎去,武董董化趕緊攔住道:“嶺主,接不得!” “為什麼?” 話未落半,號魔趙之魚卻於此時慘烈的一聲大叫,抓著死鷹屍體,倒臥草地之上。 原來,他最不服武魔董化,以為有功可貪,搶先接去,卻不防“血龍”從死鷹肚腹內鑽出,嗖的一聲,便又竄入自己的腹中,痛得他大叫一聲破腹而亡。 公治羊目睹這樁驚人巨變,他那麼冷酷的心傷,亦不禁變顏變色。 幸好這時鄺燕捧著鐵箱來了。 他不覺喋喋怪笑道:“燕兒,為師恕難達成你的心願了。這小畜牲太令我失望,還是讓他去幽冥稱雄吧!” 說話間,伸手接過鐵箱。 群俠尚不知危機立至,尚睜大著眼睛,望向老魔。 活神仙司徒呈一見鐵箱,臉色大變,忙施展內家千里傳音之法,說道:“龍兒,你知道老魔鐵箱中乃是昔年火器名家易然的‘霹靂陰雷’嗎?他只須取出投擲,二十丈方圓之內,無人得已倖免。” “然則應採取何種對付方策?”游龍子也急了。 活神仙司徒呈面色凝重地說道:“現在不是講武林規矩,和個人小節的時候,龍兒切記,只須他有觸摸那只鐵箱的企圖,你就得不擇任何手段先一步將他殺死。” “包括放出‘血龍’在內?” “是的。只有放出‘血龍’,或可阻止浩劫的降臨。” 游龍子黃小龍既然得知事態嚴重,可不便通知群俠,雙目炯炯地注視著公治羊道:“老鄙夫,莫非你膽怯了?想攜著箱內珠寶潛逃?” 他是故作不知而發問。 公治羊陰沉的臉上掠過一絲詭譎之色,冷笑道:“不錯,這箱曠世奇珍,無人消受得了,只要你贏得老夫便以此相贈。” 游龍子黃小龍曬然不屑的說道:“本俠宅中有的是金玉珍寶,對此不感興趣,如果僥倖獲勝,本俠便用以作為遣散諸邪嶺上朋友的路費,你看如何?” 公冶羊眼皮眨動,心說:“這小子果然歷害得緊,居然想瓦解我方士氣。”這時,他又將眼前這位少年,重新端詳一番,忽然一聲嘿,怒目切齒地作勢低吼道:“就這樣。快說,咱們怎樣較量?” 黃小龍漫不在乎地說道:“隨閣下之便。” 公治羊哼了一聲道:“你也太狂妄了一些,但老夫不與計較。咱們還是在內功上較輸贏吧!” 天下群俠,都覺得老魔頭這種提議揀盡了便宜,在一旁操道:“俠王,不行,請想一想,你才多大年齡,而對方已有一甲子半的修為,那是不公平的。” 公治羊老著臉皮,毫不知恥地接下說道:“這怎能怪老夫,是爾等黃少俠大話說在前頭:‘隨閣下之便’,而老夫,只不過隨意一提議罷了!如爾等一定認為這樣較量將失公平,不妨由他請求老夫將他說過話收了回去 ” “放屁!”游龍子劍眉一掀道:“本俠一言子九鼎,豈可收回!”言訖,跨前一步。雙臂一抱,說道:“老鄙夫,請吧!” 公治平見詭謀得逞,正中一懷,奸笑一聲,將鐵箱放在鄺飛燕腳前的草地上道:“燕兒,留神守在箱子,不許別人接近,或予移動。”說罷,轉身跨步迎上,與游龍子對面而立。 飛燕及群邪都是一楞,咸以為鐵箱中當真是價值連城的稀世奇珍。不然公治羊何須如此重視。 游龍子忽然啊呀一聲說道:“閣下交與令徒看守,似乎欠妥,如本俠一日獲勝,今徒說不定早捲逃啦!” 鄺飛燕怒叱一聲道:“黃大俠,你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即使閣下贏得嶺主,姑娘也要向你領教幾招蓋世絕藝!” 候麗珠冷嗤一聲,嘲笑道:“你不是在淨心庵就領教過了麼?” 鄺飛燕想不到候麗珠會變得如此尖酸,不由玉面泛紅,游龍子深恐兩人道出那幕秘密,趕緊岔開道:“這樣吧!誰也別接近那雙鐵箱 ” 他說道這裡,亮出手腕那串琥珀手環道:“還是由‘血龍’負責看守,如果本俠贏了,名正言順鐵箱屬於在下之物,如果輸了,本俠也不讓嶺主吃虧,決以‘血龍’作為賠賞之物如何?” 老魔公治羊聞言不勝之喜,連說:“同意!同意!” 於是,游龍子指著鐵箱對腕上的“血龍”說道:“血龍,那只箱子交給你了,如有人未經得我的同意,而擅自開箱,你就在他胸口上鑽個窟窿吧!” “血龍”低嘯一聲,身體一展,立即化一血影,降落鐵箱,盤踞其上。 群魔死在“血龍”身上的,可說是太多了,談虎已是色變,這一見“血龍”就在眼前,誰都為之膽寒,悄悄逐漸後移。 公治羊見他事已辦妥,便道:“娃娃,還耽延則甚!咱們何不早些分出勝負來,正好回宮睡上 覺。” 他之發急原因,是自己無論勝負,游龍子黃小龍等都難逃 死,蓋自己贏了,則正好驅使“血龍”以報往日屬下被殺之仇。如果一旦輸了,自己立展輕功,逃出五裡爆炸威力範圍之外。 然而,他如意算盤雖打得不錯,但卻不知自己早巳落人別人算中,按下不提。 |
第86章 凱旋歸來 俠王艷福金屋多嬌
且說公冶羊與游龍子兩人,盤膝坐在地上,兩手用抵,各自施展內力神功一較身手。 公冶羊老姦巨猾,深知游龍子決計初步不會使用全力,自己倘若以十二成“修羅百柔玄功”冒險一襲,定能成功,於是陰陰一笑,說道:“娃娃注意 ” 意字未落,竟然單臂貫勁,內力如潮湧至。 游龍子黃小龍尚幸並未完全無備。“上玄揭帝神功”才施出八成功力,突覺對方掌心湧出一股寒氣,直透五腑。方暗叫一聲:“糟。”對方勁力更加倍排盪而來,被逼得額上淌出豆粒般的汗珠。而且真力逐漸萎熔。 他一上來,便吃上老魔頭的大虧,真是又急又怒。 群俠不知內情,以為游龍子在火侯上必然相差甚遠,是以相 失色。 可是,老魔公冶羊在全力突襲之下,竟未曾逼使對方完全敗北,已感意外,再過片刻,游龍子身體內竟產生出一種氣勁毫不相讓地堵截住了。更是咄咄怪事。 老魔一生見過的正邪各派的先天罡氣,可說是不知多少,卻沒有一宗比這更奇異,更王道了,明明已失去抵抗之力,竟又在千鈞一髮危急之際穩住,使得自己功虧一簣,而且步步反逼。 他開始感到對方那股子溫勁的威力了,雖是不急不速,但勘像浩蕩的天風,把自己“修羅百柔玄功”,宛如投如汪洋大海之內,不由恐懼萬分。 他後悔,不應一開始就把力量用盡,現在,他是無以為繼的了!再過片刻,自己所佔優勢越來越少。而游龍子黃小龍,臉色又從蒼白恢復到紅潤,額上的汗珠,不再流了,在迷朦的月色下,更顯得氣定神閒。 這情形,落在群俠眼裡自是一種安慰。但落在諸邪和鄺飛燕眼裡,卻失為驚駭。 鄺飛燕搓著手向煙魔沈九峰道:“沈老,看情形,咱們嶺主雖還佔優勢,但決不會有多少時間的好景了,一旦落敗,那時咱們要再想逃走,恐怕不容易了,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沈老,咱們這就乘人不備逃走如何?” 煙魔沈九峰想了一想,道:“宮主之言甚是,據上古奇事搜秘錄所載,那盤據在鐵箱上的‘血龍’,並非無物可製。如果咱們能將游龍子的‘血龍’和老頭子的鐵箱同時取走,異日仍可稱霸武林,依我推測,那只鐵箱之內,已然藏有厲害東西,足以反敗為勝,不然,老頭子怎會叫你取來!” 煙魔口中的老頭子,當然系指諸邪嶺主公治羊,鄺飛燕何等玲瓏,認為沈九峰的推測決不會錯,於是說道:“沈老,時不我與,請快動手製住‘血龍’,鐵箱由晚輩攜走好了!” 煙魔笑瞥鄺飛燕一眼道:“咱們這一逃走,為正邪兩派所不容,假如姑娘一旦棄我而去 ” 他很想說:“這樣冒險,未免劃不來哩!” 鄺飛燕黛眉一蹙,她聽得出煙魔是要自己嫁給他,否則不幹,她銀牙一咬,俏步上前,嬌聲說道:“沈老,咱們既是共患難,當然也要共安樂的呀!” 像這樣直截了當的表示,煙魔沈九峰自是受寵若驚,毅然挺胸說道:“好!就這麼辦!” 言訖,迅速地從懷中摸出一物,朝鐵箱罩去。只見一道紅影一閃,那只“血龍”就像魚兒人了羅網一般。煙魔低喚一聲道:“宮主快些收起我那‘迷魂紅羅蛛絲網’與我偕逃!” 鄺飛燕應了一聲,兩人一提蛛網一攜鐵箱,像閃電般向“禍水橋”方向逸去。 群俠暴喝一聲道:“賤婢,你還想逃麼?”正要紛紛追趕。 活神仙司徒聖見游龍子正在勝負關頭,搖手阻止,以免影響這場內力的拼搏。 這時公冶羊,已經疲憊之極,渾身真力,業已油盡燈枯,漸漸抗拒不住游龍子的“上玄揭帝神功”。一聲低呻,吐出一口鮮血,萎頓地上。 原來他腑臟已經震碎。 游龍子黃小龍陡覺那股抗拒之力,全部消失,這才睜開眼,略略抬起頭來,立聞群俠一陣歡呼,他知道這場較量自己是贏了,嘴角上汎起了一絲笑容。 長耳酒仙東方坤,極力阻止金燕等人跟他講話,好讓他恢復 身功力,再去追捕那逃走的鄺飛燕丫頭。 諸邪見嶺主已死,群龍無首,正欲離去。 耐性禪師道:“且慢,各位等待俠王游龍子安排,擅離者殺無赦。” 這位少林有道高僧,因為武當天籟真人之被害,至今尚不知尸身何在,如讓這班人走了,將來還有何人知道,是事嚴詞駭阻。 諸邪重要人物,如今只剩一個武魔董化他此時已感到武功已不可恃,對世間恩怨都已灰心,沉嘆一聲道:“大師既是這般吩咐,老朽靜侯游龍子安排好了!” 他本是“黃金漢宮”的第二號人物,尚且屈膝乞命,其他之人更不用說了。 不消多久,游龍子運功九轉,從地上一躍而起,注目草地道:“‘血龍’和鐵箱呢?” 侯麗珠和金燕都已來在身邊,同聲說道:“被鄺飛燕那丫頭和煙魔沈九峰竊走了!” 游龍子不信道:“我那‘血龍’怎會聽命於她的?” 金燕這才將“煙魔沈九峰以‘迷魂紅羅蛛絲網’罩住‘血龍’乘機逃去!” 游龍子既驚且怒,道:“如讓‘血龍’給他吞服,異日吾輩將死無葬身之地。” 他並非過甚其詞,要曉得鄺飛燕稟性殘忍,竊‘血龍’,無異如虎添翼,她儘可以用之濫殺無辜。 尤其自己幾位夫人,更是她洩恨對象,這叫他如何不發急呢! 侯麗珠道:“她已與煙魔從‘禍水橋’方向逃走。” 游龍子黃小龍道:“這裡由師伯活神仙與少林耐性禪師處理,並追查出武當掌門天籟真人與宇內四奇之銀色叉蘇前輩遺骸,擇地安葬。事畢後,前往對面荒嶺馳援晚輩。” 說畢,正要動手,侯麗珠急忙道:“小龍哥,別忙,以你武功,鄺丫頭和煙魔雖非敵手,但她詭計多端,同時,她盜去公冶羊的那只箱,經過我多方思考,認為那是一宗具有毀滅性的東西,不然,以公冶羊那等兇頑之人,怎會珍藏,因此,我要同金燕姐和長耳酒仙前輩與你同往,視情況隨機應變,也好有個照應,咱們留此並無益處。” 她這樣說,金燕首先同意,長耳酒仙最怕閒著無事,聞言好不歡喜,道:“好,咱們這就追去。” 於是游龍子、長耳酒仙、金燕、侯麗珠四人,身形一幌,便已化作四縷黑影,穿過“禍水橋”“巨憝亭”“遺臭萬年石坊”然後來到那唯一通向荒嶺的石梁。 侯麗珠走到石梁盡頭,一見距那斷崖有九丈來寬,不由蛾眉一皺,她是新學會的游龍術,深恐自己沒有把損,是以心如鹿撞,有點害怕。 游龍子道:“讓我帶你一把吧!” 吧字一落,長嘯一聲,拉著她的手腕,叫聲起,兩人好像兩只彩蝶飄了過去。 跟著,金燕和長耳酒仙也過來了。 一行四人,由游龍子領頭循著山徑尋去。 且說鄺飛燕和煙魔沈九峰好不容易渡過石梁,來到荒嶺,兩人登上崗。 鄺飛燕道:“沈老,我想游龍子會追來的,咱們兩人合起來,也不是對手,何況對方人手眾多,咱們遲早會被捕的。” 她說到這裡,問道:“那鐵箱可真是什麼炸藥麼?” 煙魔沈九峰沉吟道:“我想很可能的,要是奇珍異寶,嶺主會取去戰鬥場幹嗎?” 鄺飛燕心中迅速起了一個惡毒的念頭,說道:“等下游龍子追來時,就以這傢伙對付於他。” 煙魔沈兒峰心中暗凜,蓋他己知游龍子為她心目中的愛人,尚且下得了手,自己當然不在話下,但他此時已為飛燕美色所迷,已不顧及其他。說道:“咱們應該先覓一隱身之地,最好是在高崖之上,那樣才較為安全。” 鄺飛燕也覺得惟有如此較妥當,兩人遂又離開土崗,循著山徑走去。 轉過山拗,前面是一座荒谷。 過得谷內,果然發現黑水魔尊曝屍谷中。 兩人更加深了畏懼,鄺飛燕故意投下一條手絹於荒徑上,以便誘使對方入殼然後與煙魔沈九峰費了不少工夫,方始攀登谷頂絕壁隱伏,將鐵箱放置崖緣,只要一見黃小龍在谷內出現,即刻推下鐵箱,果如所料,則將目擊迎龍子慘死情況,而撫掌稱快,否則亦有優裕時間可資脫身。設想得可謂周密已極。 煙魔沈九峰見諸事已欺,說道:“姑娘已把‘血龍’降伏,那樣‘迷魂紅羅天蠶網’應該歸還老夫了吧!” 鄺飛燕故作訝異之色說道:“九峰,你說什麼?” 煙魔道:“我說姑娘既已降伏‘血龍’,那條“迷魂紅羅天蠶網”應歸還老夫。難道有錯麼?” 鄺飛燕粉臉立即變色,現出一付出幽怨的樣子說道:“我人都快屬你所有,這區區一條羅網,你竟好意思開口索,看來咱們現在還是拆夥的好,這東西也不要了。”說罷,便要將“血龍”放出。 煙魔沈九峰雖也是老狐狸,但若論心計,他又怎是這位姑娘敵手。聞言,即搖手否認道:“姑娘,你又多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鄺飛燕瞧著他一付尷尬情形,格格一笑,道:“不是那個意思就好啦!” 說完,立即投入對方懷抱,撒嬌不已! 就在這時,陡聞左方傅來聲一嗤笑。 兩人一驚,霍地分開,向發聲處撲去。 可是危崖附近二十丈內,空曠一片,什麼也沒有。 煙魔沈九峰喃喃說道:“奇怪,那縷笑聲如此真切,即使是飛鳥,也斷難逃出老夫視線。” 他竟是如此自信。因之,他堅決便要作一次最後搜尋。 就在這時,遠遠傳來一陣語聲,一人說道:“小龍哥,我們這樣暴露身形去迫尋敵人是不利的。要知鄺丫頭鬼計多端,心狠意毒,一旦猝起發難,是難於預防的 ” 她聽得出說話人用是游龍子三位夫人之一的侯麗珠,也是一個富于機智之人,她真恨死了她。心道:“我今天要不親手將她除去,就不姓鄺。” 這念頭甫落,另一蒼老聲音說道:“我真為老友琴俠哀,他這唯一的孫女兒,為什麼不是鸞鳳,卻是鴟鶚 ” 言畢,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鄺飛燕蛾眉一挑,恨聲說道:“醉鬼,你敢背後議論姑娘,今天少不了要你這老骨隨同姓黃的陪葬。” 接著侯麗珠的聲音隨風搖送而來:“這都怪小龍哥不好! ” 游龍子終於啟口了,道:“麗珠,那丫頭蓄意為惡,怎怪到我的頭上?” 他是在為自己爭辯。 侯麗珠道:“誰叫你‘金針未刺紅已染’呀!” 這句詞兒,原是公孫鳳向自己說的,想不到侯麗珠竟連作笑謔資料。蛾眉一挑,恨聲說道:“九峰,咱們也別徒事搜尋,敵人業已快到下面的谷口了!” 煙魔沈九峰叼著旱煙袋唔了一聲說道:“好的!” 於是,兩人便回到危岩邊俯首下望,只見游龍子黃小龍和長耳酒仙東方坤,麗珠三人踏著月色,微一逡巡,便已進入了荒谷之內,同時游龍子噫了一聲道:“麗珠,這不是鄺丫頭的手帕嗎,她既然來過這裡,必然逃得不遠,咱們快些搜查。” 鄺飛燕陡然在危崖上長起身來,笑一聲, 道:“游龍子,別神氣,爾等已如魚遊釜中,死期已至,還敢大言不慚。” 她這一發言,立即驚動了谷中的游龍子黃小龍等三人。 游龍子劍眉一蹙,正要責罵她不該下如此狠心,以九毒飛芒打傷公孫鳳姑娘。侯麗珠趕快一拉丈夫衣袖,說道:“快躲,這丫頭在施展詭計……” 三人方身騰向谷口,鄺飛燕銀牙一銼,把足前的那具鐵箱,正擬隻手 推,拋下懸崖,忽然左方暴起一聲嬌叱道:“住手!” 跟著射出三點金星,襲向鄺飛燕手臂三處穴道。 鄺飛燕驟吃 驚,縮手一瞥,只見左面一株古柏稍頭射下一人,她認得來人,是哈紅藥的丫頭金釧兒。不由大怒,哼了一聲道:“大膽丫頭,別以為飛上瞭高枝,便敢管起姑娘的事來了!” 她說道這裡,朝煙魔沈九峰道:“把這丫頭給我殺了!” 煙魔沈九峰如奉綸音,身形一幌,便已擱在金釧兒面前,呼的劈出一掌,說道:“賤婢,老夫要你知曉愛管閒事的後果!” 金釧兒因一路來遲,到得諸邪嶺時,正是老魔與游龍子應戰之際,方一玄足,便發現鄺飛燕與煙魔沈九峰攜走鐵箱和“血龍”逃走之際,她這時已來不與群俠及小姐哈紅藥見面,幌肩一路追來,遠遠跟隨。 適纔她聽到鄺飛燕毒計,那聲冷嗤,就是她所發。 此刻,見這狠毒的丫頭,當真要向小龍叔叔施展毒手,只得發出暗器阻延她之所以現身,無非是想誘使飛燕追迫自己,沒有時間去推鐵箱。不料她卻叫煙魔沈九峰前來攔阻,不禁又氣又急。 眼見鄺飛燕滿臉殺機,雙手一推,那具鐵箱像殞星般直往下落。 這時,右面崖上響起一聲“阿彌陀佛”,凌空製下一道白虹,朝那疾墜的鐵箱卷去。 鄺飛燕覺得好生熟悉,回首一望,隔她丈遠之外,站立著一個緇衣年青女尼,正飛起一條白綾追卷著自己擲下的鐵箱。 她怔了一怔,方覺得這女尼似在那裡見過,但又決不是金陵淨心庵女尼淨心大師。 但她又是誰? 鄺飛燕這時已管不了許多,一聲厲叱,人卻像怒獸般撲去。接連施展兩招大擒拿手法,一招“紫索縛龍”向女尼右手白綾奪去,一招“雙龍探珠”直攫對方雙目。 那女尼低喧一聲佛號,沉腕側戶,兩招都被化解,說道:“飛燕,快些住手,難道你竟看不出我是誰麼?” 鄺燕這時才看出面前女尼,眉、眼、臉型輪廓,儼然是自己的同胞姐妹鄺飛鶯。 她不是被自己在大巴山“無名谷”外、被自己割斷葛藤跌下千尋峭壁的麼,怎還未死呢? 這問題,她已無時間細想,心一橫,冷笨一聲道:“誰認識你這尼姑……” 邊說,邊凝聚公冶羊教授她的“修羅百柔玄功”,一掌拍去,她知道自己另一惡行,如不將飛鶯殺死滅口,必將又會暴露。那女尼陡感飛燕拍出的勁風有異,那敢硬接,寬大的袍袖一抖,人已象仙縹渺般起在空中。那卷住鐵箱的白綾,也跟著向崖上飛落。 飛燕尖叫一聲,從懷中摸出一把鋒利匕首,朝白綾橫空一劃,銀芒閃處,頓時響起一聲裂帛之音。那具鐵箱,復又向危崖下疾墜而去。 年青女尼右手一輕,心頭亦泛起一縷薄怒,喝道:“丫頭,你當真是魔鬼轉世……” 她話聲未落,飛燕又是一匕首刺來,但見銀芒亂吐。寒氣貶骨,所刺之處,全是一身致命要害。 她這些時,亦有奇遇,所得乃是一位佛門隱跡已久的聖尼。曾將佛門降魔至高心法“般若神功”傳授了她。可惜飛鶯限於資質,雖有進步,但火候僅有六成,只得運功相抗。飛燕一時倒奈何她不得。 她此時已皈依佛門,取名青蓮,前在“落雁峰”內曾救了金燕、小敏、侯麗珠、哈紅藥。她此次西來,知妹子飛燕造惡太多,欲前來渡化,不想她陷溺已深,連自己都不肯認了。 兩人便在崖上一來一往搏鬥起來。 同時,崖下更傳出一聲爆炸,轟隆之聲,直如驚天動地。連崖上都有些震動。 年青女尼對乃妹飛燕的行為,愈加感到痛心,說道:“飛燕,你太過份了,須知愛一個人,不是佔有,也不是可以威逼,更不應該氣量狹小,你,什麼都佔齊了,為了愛小龍,你不惜殘手足之情,不惜棄明投暗,不惜一切卑劣手段,然而,你獲得了什麼?燕妹,快放下屠刀,隨我遁跡佛門,今生今世,咱們再也不踐履紅塵!” 飛燕朝左面一看,煙魔沈九峰已把金釧兒逼得亂轉,不由怒哼一聲,說道:“你為什麼一定要勸我託跡佛門當姑子呢?難道你要我也青罄紅魚一輩子不成?” 青蓮女尼道:“燕妹!看開些,別一味固執,假如你不耐尼庵寂寞,隨便嫁一個青年,也可安渡一生,我並非要你一定象我才好喲!” “我不是已答應嫁給沈九峰麼?你為什麼要阻止我復仇呢?其實,你塵心又何曾死,你以為我不曉得你也愛姓黃的嗎?” 青蓮女尼眉頭一皺,說道:“燕妹,我不許你這樣說。” 飛燕陡然一腳踢去,說道:“別不害臊,當了尼姑還在單戀著人家,你知道這傢伙有多少老婆嗎?” 青蓮女尼險些被妹子一腳踢中小腹,身形一飄,避了開去,說道:“往者已矣,燕妹,難道你一點也不顧姐妹之情嗎?俗語說得好,放下屠刀,立地可以成佛。” 飛燕忽然心生一計,道:“鶯姐,你不記前嫌嗎?” 青蓮女尼道:“阿彌陀佛,慢說你還是我的胞妹,即使是外人,只要她改惡向善,我歡喜還來不及,我幹嘛要記前嫌呢?” 飛燕立即停止了攻擊,青蓮女尼以為她真的被自己至誠感動,忙跨步上前,作出了個擁抱親熱的姿式。 忽然之間,一縷兇光從飛燕雙眼掠過,跟著嘿嘿 聲冷笑,雙腳連環踢出。 青蓮女尼此時完全無備,方感不妙,誰知勁風業已襲體,饒她應變奇速,胯骨上仍中了一點,哎喲一聲,飄飛起的身形,仍“砰”的一聲跌落地面。 飛燕冷笑一聲,踏上前去,說道:“你死在親妹妹手裡,總比寂寞而死的好,去吧!” 吧字一落,一腳朝青蓮女尼心窩踢去。 青蓮女尼嘆息一聲,閉目等死。 誰知這時的游龍黃小龍和夫人侯麗珠,以及長耳酒仙東方坤已攀登崖頂,見此情形。怒喝一聲:“看劍!”立刻有一道碧光呼嘯而至,飛燕自然認識那是游龍子的“碧玉劍”,驚懼之下,雖是仍舊一腳朝青蓮女尼踢去,但因這略一遲疑之故,游龍子的“碧玉劍”已從背後透腹而過,跟著響起兩聲慘號,這一對姐妹花雙雙倒地。 煙魔沈九峰見強敵陡現,飛燕又已香消玉殞,方擬逃走,侯麗珠冷笑一聲道:“無知老魅,此時還想逃麼。”刷的一劍刺去,沈九峰但見劍芒耀眼,心頭一慌,頓時被削去半個腦袋,連叫都沒有叫一聲,亦已了賬。 金釧兒柱劍於地,喘息著道:“嬸娘武功又有了驚人進步,這一回可得傳我一套人皮寶衣上的功夫了吧!不然老是受人欺侮。” 侯麗珠拉著她道:“好姑娘,要不是你在崖上阻延了那賤婢的動作,咱們連同你義父都會被火器名家易然的‘霹厲陰雷’炸得血肉橫飛,我叫你游龍子叔叔將人皮寶衣上的功夫,傾囊相授如何。” 金釧兒喜道:“那我先要謝謝嬸娘,不過,這阻延飛燕投擲‘霹厲陰雷’的還有飛燕的姐姐飛鶯呢!” 游龍子黃小龍道:“她人在那裡?你沒有看錯吧!” 金釧兒用手一指躺在血泊中的年青女尼道:“這青蓮大師,就是昔年的飛鶯呀!她是被乃妹在大巴山割斷盪過危崖的山藤而加以暗害的呀!聽說,她被一位神尼所救,才出家的,而且就隱居在“落雁峰”中。” 候麗珠哎呀一聲,牽起小龍的手道:“哦!原來咱們全是飛鶯姑娘救的,怪不得那聲音好生熟悉呢!小龍,你去看看,能否將她救活。” 這時,活神仙司徒聖已率領金燕、小敏、哈紅樂登上崖頂。他這也顧不得說別的,忙扶起地上的青蓮女尼一看,只見她胯骨上露出碗大一個窟窿,深可見骨,左肋也被踢斷三根之多。胸口雖起伏不已,但卻只剩下一絲微弱的氣息。 游龍子忙從身上摸出活神仙所賜靈藥,一連餵下三粒,並以療傷聖藥,交由金燕侯麗珠包紮。同時以手掌按在她背心穴上,青蓮女尼呻吟一聲,張開眼來,見著游龍子微微一笑,笑道:“出家之人,怎好勞施主如此麻煩!” 游龍子見這雙姐妹,完全為了自己,落得這般下場,不禁目蘊熱淚,說道:“青蓮大師,不,鶯妹,是我害了你們,我……我真是罪孽深重!” 青蓮女尼說道:“黃大俠,千萬別這般說。舍妹孽由自作,不能怪你,請念在家祖情誼,將她安葬了吧!我如有幸而不死,也將為她念十萬卷金剛經,以解脫她負罪的靈魂。” 游龍子慨然道:“一切謹遵大師吩咐 ” 他說到這裡,忽然想起兩事,問道:“不知武當天籟真人和銀色夜叉蘇前輩遺體都找著了嗎?還有公孫鳳的傷勢如何?” 金燕在一旁道:“兩位前輩的遺體都在‘黃金漢宮’找到。至於鳳妹的傷勢,業已無礙,我與小敏已經代她作主,一俟回返北京,即與哈妹子的喜事一齊辦理,你不會反對吧?” 他反對得了麼?這感情上的債,是不能再拖了,因之,他只有默然。因為在這個時候,既不能表示歡愉,也不能表示不快。遂岔開話題道:“群俠們都來了麼?” 金燕道:“那石梁與斷崖,少說點也有十來丈距離,是我不要他們冒險,已坐著原來上嶺的竹藍,早就下嶺上路啦!” 游龍子不解道:“他們何必那樣匆忙呢?……” 小敏嘻的一聲笑了出來,說道:“人家須得趕回去準備一份賀喜的禮儀,否則就來不及當面擾你的喜酒了!” 游龍子聳肩笑道:“其實也用不著這樣急……” 候麗珠在一旁湊趣道:“我說小龍哥,你就別假撇清了吧!你要不是對紅藥姐情有所鐘,飛燕又何必反出中原呢!” 笑鬧間,東方天際已現出一絲曙光。 游龍子這才與蒼穹雙仙起程東歸。 到得北京,在與哈紅藥公孫鳳成婚後,並在香山之麓蓋了一座莊院喚做“游龍山莊”,過著陸地神仙般的俠隱生活,好不羨煞人也。 (全書完) |
第01章 捨身為友a
深秋的豔陽,一片金黃的絢爛,它柔和的覆蓋在大地上,放射出令人陶醉的和煦暖意,在偏近晌午時分,更使人倦傭欲睡。 桂林城內挺拔峻秀的“獨秀峰”下,一個白髮蓬鬆,銀髮交錯,蔽衣赤足的老者,靜靜的浸沐在陽光裡,他仰面睡著,臉上長著密麻爛瘡,除了僅能分辨他的眼、鼻、嘴、耳外,可說是膿與血糢糊一片,駭人已極。 那老人不但長著滿臉爛瘡,更且腹大如鼓,高高的聳起,有加一座小丘,像是患有怪異重疾,不過,在他呼吸均勻的甜睡之下,那聳起的大肚子卻一起一伏的,甚有規律。 驀然峰下來了十數頑童,嘻嘻哈哈的奔逐而至,當他們見到爛臉鼓腹老人熟睡在峰下時,全都,喜歡雀躍不已,一個個沒待吩咐,紛從地上拾起鵝卵石,朝爛臉鼓腹老人頭臉上拋去。 眼看一顆顆石子全都擊在老人身上,可是老人就像無聽覺般的,依然熟睡如故。這一點雖然透著奇怪,更有一點不可理解的一顆顆石子,擊在老人身上,非但沒被彈落到地下,而且全都黏在老人身上。 第一顆石子黏在老人身上,還不算稀奇,那隨後擊來的,若然不巧擊在前面的石子上,也像遇到膠質般,同樣在那石子上停住了。 於是乎不大工夫,那老人身上,高低不停的堆了許多石子。可是他那高聳加鼓般的腹部,因熟睡而引發起的高低起伏,卻依然如故,連帶黏在身上那零亂高低的石子,也如浪潮般,有規律的起伏不停。 孩子們見到這般情景,那裡還肯停手,嘻笑狂樂中,仍然不停的拾起石子,往老人身上拋去。 陡地,嘻笑聲中響起了一聲大暍:“住手!”雖說只短短兩個字。卻是鏗鏘震耳,立將團繞在老人身側的十數頑童,驚楞住了! 眾頑童循聲望去,只見身後不遠,站著個蓬頭垢面,衣著破爛不堪,年約十二、三歲的乞兒。 那乞兒手提竹籃,籃中放著一個缺口瓦罐,盛著半碗殘羹冷飯。他雖說衣著襤褸,滿面油污,五官卻是極為端正挺秀,雙眼中更是炯炯有神。 眾頑童一見是個小花子,先前的驚愕全都一消而散,當中年歲較大的三四個頑童,立郎朝那乞兒,一步步大搖大擺的迎了上去。 這三四個頑童,都有十四五歲年紀,站著也比那乞兒高出半個頭,再加乞兒只有一個,人單勢孤,眾頑童豈會怕他?只聽當中一個頑童罵道:“臭化子,你他媽神氣活現什麼?”說著飛起就是一腳。 這一腳不是踢人,踢的是乞兒手中竹籃。 乞兒意料不到對方如此卑鄙,狹不及提防,竟被踢個正著,竹籃雖沒脫手,但瓦罐都翻了過來,殘菜冷飯,立時傾流滿地。 乞兒一見,心中不由大怒,眼看日已中天,好不容易乞討半日,得來半罐這殘菜剩飯,準備孝敬師父,竟被這頑童一腳踢翻,他那得不火焰高冒。 倏地,身後又起了謾罵之聲:“臭化子,你敢干涉咱甘少太爺?”隨著話聲,掌風已及後背。這掌風來勢兇猛不像是普通頑童。 乞兒勢加騎虎,真可說斯可忍孰不可忍,正準備回掌相抗,懲戒懲戒這些無理的頑童。 就這眨眼工夫,乞兒腦中電閃似的倏現師父那嚴竣、穆肅、冰冷寡情的臉寵,耳中同時響起了他的告誡………。 “瑞青,欲報你竺家三代血海深仇,你必須忍辱負重,刻苦自力,臥薪嘗膽,勤練絕藝,為了躲避苦苦追蹤你的仇家,更不准你輕易抖露一點武功,若然不聽為師之言,為師只有撒手自去乞兒更憶起年前,也彷彿這種情況之下,他出手擊傷了兩個凌辱他的頑童,結果被他仇家發現,追蹤趕至,他師徒兩人被黑道中,十數武林高手圍困,三日苦戰,險遭毒手,經半年之東奔西藏,結果化裝成這付模樣,方始避過仇家。 事後他恩師一語不發,立即棄他而去,經他在荒山不顧日曬雨淋,口渴腹肌,長跪三晝夜,悲聲重誓,對天泣求,方獲他恩師現身相見,這一教訓,記憶猶新,他豈敢一犯再犯? “ ”的一聲,小乞兒 竺瑞青的背心“靈台穴”要害之處,已結結實實的捱了一掌,打得他踉踉蹌蹌撲前三四步遠,總算他下盤工夫已有十分根底,當場沒有摔倒。 可是這一掌,他也夠受的了,但覺心血翻湧,眼前金星暴射,竹籃中的瓦罐,更震得飛出了竹籃,掉在地下,摔成破片。 竺瑞青追隨他恩師,前後已有五年,雖說終日東奔西跑,躲避仇家,沒有好好練藝,可是內功修為上,卻已有幾分成就。照說不至於如此不濟,卻因他正值心神恍惚,一時不及閃避,致被一掌擊中,受了內傷! 竺瑞青穩步回身,見打他的是個尖嘴削腮,身形瘦長,年約十四五歲的錦太少年,瞧他鼠目炯炯,顯然也是個武家子弟,眼看他嘴角上掛著一絲絲陰險得意的冷笑,心中更恨,私下暗忖:若不是怕將仇家招來,再受恩師責怪,那怕你再狠,我一准將你打個痛快………。 就在他思忖未已之際,左肩臂上又復捱了一拳,這一拳,雖不很重,可也將他身子打出半步竺瑞青連受這一掌一拳,始終不敢回手,只是一雙英目中,卻閃爍迸射出奇異的光芒,那裡麵包含著倔強、憤怒、堅毅,復仇的火焰……… 眾頑童沒想到他竟如此好欺,吶喊一聲,蜂湧而上,原本膽小的也跟著出手了! 一剎時拳足交加,眾頑童將竺瑞青圍在垓心痛歐……… 正當其時,遠遠傳來一聲呼叫:“甘少爺!甘少爺!” 那尖嘴削腮的甘姓錦衣少年,他自打了竺瑞青一掌,就一直作壁上觀,並不參與群毆,他想得妙,縱然因此出了人命,也與甘姓的無關,由此顯見這錦衣少年是如此的陰險毒辣,工於心計。 錦衣少年回首一望,見遠遠奔來一位年約五旬的老家人。老家人一見頑童打架,立即連聲喝上:“不准打!不准打!” 既有大人喝止,頑童們心中害怕,當下一哄而散,眨眼間全都跑得沒了影子。就是那甘姓的錦衣少年,依然毫不在意的端站在場中。 待老家人趕到,卻見一個小乞兒雙手抱胸,昂然挺立,英目中射出兩道無比怨毒的怒火,凝注在錦衣少年身上,就像要以眼中怒火,生生將那錦衣少年焚毀般,老家人心中不禁一凜。 可是當他看清那小乞兒,早巳被打得鼻青臉腫,血流滿面,本已破爛不堪的衣褲,更被撕裂得連下體也蔽不住了。那裡面露出的肌膚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的,顯見受傷不輕。 老家人心中不禁起了憐惜之心,回首對錦衣少年道:“甘少爺,你怎麼盡欺侮可憐人?何況他是個孩子………” “你瞎了眼!你看見我打了他了?” 那錦衣少年聲色俱厲的頂了老家人一句。 老家人怎會不知這少爺的脾氣?搖頭輕輕嘆了口氣,回首對小乞兒竺瑞青道:“小弟!老朽馬忠,是前面馬家大院,馬員外家的老家人,瞧你傷得不輕,馬家大院長年備有內服外敷醫藥,待老朽稟明員外,賞賜一些給你,另外再給你兩身舊衣,一些銀錢………” 竺瑞青雖痛恨那錦衣少年,可是老家人馬忠對他,卻是一番好意,他遂恨恨的哼了聲應道:“不必了!留著你們自己用吧!” 一語未必,“咯!咯!”吐了兩口鮮血,竺瑞青眼望著紅紅的鮮血,心中一陣慘痛,英眉緊鎖,暗自忖道:“瑞青呀!瑞青!你何至如此無用?竟然經受不起這輕微的歐打?還談什麼為竺家三代復仇,雪恨………。” 其實他自己何曾不知?他早在那錦衣少年打他第一掌時,就受了內傷。突聽那錦衣少年尖聲乾笑,咳了一陣道:“馬忠!你的好心餵了狗啦!也不看看是什麼人,是否識得抬舉?他就像糞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我們回去!”說完回身就走。 竺瑞青朝錦衣少年瞪了一眼,暗語道:“等著吧!我總要報復的!” 自語著,他緩緩移動疼痛的雙腳,回身探望他的師父。 一眼之下,碎石散亂中,已不見了那個爛臉鼓腹老人的影子。竺瑞青驚魂千里,腦中轟然一震,如遭巨雷擊頂………。 竺瑞青能昂然端立場中不倒,全是他倔強的個性支撐著,他不願人前倒下,示弱乞憐。 如今,恩師驟失,他以為又是棄他不顧而去,他又怎生受得了?但覺胸口一痛,雙膝一軟,當場昏死過去。 待他從悠悠中甦醒有所感觸時,發覺自己躺睡在溫暖的棉被裡,一只柔軟滑潤的手掌,正在輕緩的撫摩著他的臉頰。 瞬息間,他彷彿回到了幸福愉快的幼年,在父母慈祥的受撫下入夢。矇矓中,他情不自禁喃喃低呼:“爸爸……媽媽………。” 突聽一聲蒼老雄勁,而又滿帶慈愛的祥和的語聲,緩緩慢慢的說道:“可憐的孩子!你家在那裡?我派人送你回去。” 竺瑞青突然驚覺,猛睜英目,燭火通明,耀眼生花,抬掌遮光,臂痛如拆,不禁“哎喲!”一聲痛叫,額頭鬢間立即沁出冷汗。 “可憐的孩子!你內傷甚重,暫時不能動,可也不要害怕,我定能使你早日痊癒。”仍是那蒼勁慈愛的聲音。 竺瑞青慢慢的習慣著!將眼睛睜了開來,發覺自己躺睡在一間十分華貴的臥室中,一張閃亮照人的銅床上,頂懸羅帳,身覆錦被,體下更是軟綿綿的,床前站著一位頎長的美髯老人,臉色紅潤,須發斑白,年紀約有六旬出頭了。 而撫摸在他臉上的那只柔軟滑潤的手,卻原來是個少女的纖織玉手,女孩年紀與他不相上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充滿著智慧,滴溜溜的也透著刁鑽。 可是,當竺瑞青的雙眼,從女孩身側望去,卻發現小女孩身後,站著那五旬老家人馬忠! 這一見,他不禁勃然大怒,暴聲罵道:“我不要你們假仁慈,我死了也不要你們管!” 接著他又揚聲高叫道:“師父!師父!你老人家那裡去了?你當真不要青兒了嗎?這次青兒沒敢出手打人哪!師父!青兒沒有………。” 叫聲淒苦十分感人,竺瑞青雙眼中並湧出了一顆顆熱淚! 他受欺凌!被毆辱,甚至遍體鱗傷,口吐鮮血,他也不屑一哭。如今不見了五年來日夕相依的恩師,他倒忍不住痛淚洶湧,悲聲而泣。可見他師父對他雖管教嚴厲,護愛之處,也是無微不至。 美髯老人坐在床沿,輕撫著竺瑞青臉上的青腫,和藹的道:“好孩子!別哭!你師父在那裡 ?怎麼個模樣告訴我,我派人去替你找來好嗎?” 竺瑞青突地英目一瞪,凝注著美髯老人說道:“不必,只請將我送出貴府,我就感激不盡,那怕我死在河裡,或是露骨荒山,都輿你們無干。” 語氣斬釘截鐵,說得堅決萬分,顯見他對這家人已深深恨上了。 只是,他語未落,忽覺心血狂湧,衝喉而上,一時容忍不住,“咯!咯!”的又吐了兩口鮮血,將一床錦被全都染污了! 美髯老人微微一攏蒼眉,輕嘆一聲,這孩子倔強得可怕也復可憐,遂伸手在竺瑞青身上隨意的一摸,竺瑞青只覺腦中一陣昏眩,又復睡了過去! 美髯老人回首對那女孩道:“萍兒,你去取杯‘百花玉露’來,先將他的傷勢治療好了再說!” 那女孩應著,一摔雙辮跳躍著去了! 這“百花玉露”,乃是武林中極負盛名的內傷聖藥,任你多重內傷,一服準好,縱然傷危,命若遊絲,頂多只須三小匙,即可痊癒,因採制需時費年,美髯老人十分珍視,輕易不肯賜人,如今一開口就叫拿“百花玉露”,顯見他對竺瑞青已生好感。 少時,女孩轉來,手中捧著一小小玉杯,杯中盛著碧綠晶瑩的液體。美髯老人接過,毫不遲疑的就送到竺瑞青的唇邊……… 突然一點黑影破窗而入,來勢速加電閃,美髯老人右手執著玉杯,不敢幌動,惟恐將杯中“百花玉露”傾溢出,可惜了。倉猝間,左掌疾迅的從右肋下探出,意欲硬扣窗外暗器。 不想,一抓略遲,竟沒抓中,但聽“叮”的一聲,那暗器竟擊中玉杯,隨又“叮噹”一聲,敢情美髯老人手中玉杯,竟被擊得脫手跌落地下,杯中的“百花玉露”當然也就點滴無存了。 美髯老人臉上陵然變色,這一驚誠非小可,西來諸省,遠至雲貴邊陲,以及大江南北黑白兩道,誰個不知?那個不曉?桂林城馬家大院美髯翁馬軒雲,手中一鞭一劍,早已威震武林,江湖中極負盛名。 再加他家中富有,慷慨好客,任人求他,沒個不應?想不到居然有人侵擾到馬家大院來了。這可是二三十年來所沒有的事,怎不使他大大的吃了一驚? 馬軒雲自己的能耐,自己知道,來人以一顆暗器,就將他手中玉杯擊落,雖說變生倉卒,未及有備,到底顯示出來人並非等閒之輩。 所謂“善者不來,來者不善。”美髯翁馬軒雲從床上霍然立起,嚴神戒備。凝注暗沉沉的窗外,道:“何方朋友?夤夜駕臨馬家大院,不知有何指教?” 窗外響起了一聲“桀桀”怪笑,道:“打傷了別人的孩子,就想以微不足道的‘百花玉露’,敷衍了事嗎?” 美髯翁馬軒雲一聽,敢情只為了床上的孩子,心情不禁開朗大半。只是對方居然說這“百花玉露”微不足道,顯有侮辱之意!他心想:或許他想詐些錢財也說不定。遂哈哈笑道:“尊駕原來為這孩子,何不請出一見,‘百花玉露’既是微不足道,只要尊駕說得出,而老朽辦得到的,定當遵命就是。” “卡傑”一聲,破窗飛入一個爛臉鼓腹老人,大笑道:“好!好!真不愧為慷慨俠義的美髯翁,這孩子要的是‘一元神丹’。” “一元神丹”美髯翁只聽到這四個字,立被驚駭得張口結舌,呆在當地! “一元神丹”本是武林異人南宮先生之聖藥,能生死人而肉白骨,任何疑難絕症,無不藥到病除,對武林練功上更是大有助益,乃數百年來罕世靈藥。只是,南宮先生隱跡將近一甲子,江湖上已絕少聽到“一元神丹”之名。 如今爛臉鼓腹老人指名要“一元神丹”,這就像旱天的焦雷,震得美髯翁癡呆無語,誠然不錯,他確有一顆,那是他上一代遺留之物,除了他一二知已得知此事外,連同他的家人,也少有知道。 他強自鎮壓了一下驚怔的心情,打一個哈哈大笑道:“‘一元神丹’,罕世靈藥,以‘百花玉露’相比當真是不足為道了,只是數十年來江湖中已少聽聞到,老朽恐無能覓到如此珍貴妙品,尊駕若知何人擁有,老朽當盡力將它討到,縱然傾家蕩產去換取,亦在所不惜!” 爛臉鼓腹老人嘿嘿一笑道:“‘一元神丹’放眼當今寰宇之中,恐怕就只有你………” 美髯翁紅潤的臉色微微一變,趕忙插嘴道:“只是現不知在何處?” 爛臉鼓腹老人臉上長滿膿血爛瘡,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但聽他又復一聲冷笑道:“除你馬家大官人外,誰還能有?若不為找你美髯翁,我也不至冒著萬險,千里迢迢的趕來此地………” “住口!”美髯翁再不能裝聾作啞,故作不知了,顯然的,對方是存心而來,他再不能放任對方如此咄咄逼人。 “一元神丹”寰宇之中恐怕當真只剩下這麼一顆,他非但珍若性命,且還藏著私心,他豈肯輕易交出?但聽他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是誰告訴你我有這‘一元神丹’,如若不講明白,只怕今夜尊駕就無法離開這馬家大院!” 爛臉鼓腹老人嘿嘿一笑道:“要我告訴你,那是一定的,只是還沒到時候,不過想將我留下,殺人滅口,那你可是大錯特錯!” 美髯翁雙眼一睜,眼中立即射出兩道寒電般炯炯精光,在爛臉鼓腹老人身上溜來溜去,深深的打量著。 聽到對方的口氣,似對美髯翁毫不在意般。可是,美髯翁搜盡枯腸,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對方是何道路,武林中也從沒聽說過有像他這麼一號人物?……… 沉思中,又聽對方道:“美髯翁,你究竟是給不給?” 美髯翁紅潤的臉上,倏然轉著,眉宇間透著層層殺氣,哼了聲道:“給又怎樣?不給又怎樣?” 爛臉鼓腹老人哈哈一聲大笑,聲震屋瓦,塵埃簌簌而落,只聽他道:“實告訴你‘一元神丹’我們是要定了,不給也得給,給也得給,再告訴你,除了‘一元神丹’外還要借用‘一元神丹’並藏的‘鐵 血 旗’!” 這“鐵血旗”三字,爛臉鼓腹老人一字一句,鏗鏘吐出,沉重有力,宛如三柄千金重錘擊落下來。 美髯翁心頭,他直覺得神魂飄緲,飛昇九霄,胸中一陣窒息,險險昏了過去。 當下一咬鋼牙,凝住心神,暴聲一暍,道:“好!既然是好朋友找上了,老朽先將一條老命,交給你再說!” 一語末畢,也沒見他曲膝蓄勢,人已如弩箭離弦般,撲了上去。 爛臉鼓腹老人似早已有備,但聽他哈哈一笑,身形乍閃,已然橫出尋丈,避開了美髯翁一記猛撲。 美髯翁突然一縱,旋聲起勢,雙掌箕張,左右一掠又復撲了過去。這一招名為“捕風捉影”,仍是他威震江湖絕藝中一式毒招,但見漫天掌影,是躲!是閃!俱都難逃他這一式毒招威力籠罩之下。 美髯翁一上手就施展這一招,他是想逼出對方本門的武功,先了解對方是那一路人物,再酌予處理當前局面。 因為對方的言行,在在顯示出並非等閒人物,若不抖露他本門絕藝,勢難逃過這一記毒招。 放眼武林之中,真能躲過這一招的,也是寥寥有數的幾人! 不想,爛臉老人既不出手,又不閃躲,只見他猛吸一口真氣,仍然靜靜的站著,生像要硬受他雙掌一擊。 美髯翁見他這般情景,竟揣測不出他玩的什麼把戲?更想不出那一門派中有這種武功?能抗他這一擊之威? 美髯翁人已縱起,要待中途剎住勢子,又顯得過於怯儒,他心中暗忖道:若然你不認識我這一招的厲害,那也是你自己找的,可怨不得我! 眼看美髯翁雙掌已夠上部位,堪堪抓到對方肩胸,突見對方銀髯圍繞的大口一張,立有一道透亮白光,從對方口中噴出,來勢如電,迅疾異常。 美髯翁霍然一驚,冷汗直冒,不知對方究是什麼武功暗器,再也不顧傷人,趕忙點足晃肩,抽身而退。 焉知這道透亮白光,來得太也快捷,眨眼已及面門,要待閃避,又那裡還來得及,驚駭之餘,只得抬起雙掌,封住迎面要害,硬阻白光,他是想:只要再得性命,即使廢了雙掌?對方也不能活著走出馬家大院? “嘩”一聲,雙掌所觸,寒冷如冰,那裡是什麼厲害暗器,卻原來是一股水箭,這吸水箭,越過雙掌,淋了美髯翁滿臉滿頭,待他點足退身,穩住勢子時卻早已變成了落湯雞。 美髯翁嘿嘿一聲冷笑道:“我只道你是那一派的前輩高人?原來卻是江湖末流,武林中下三濫的人物,今夜說得好便罷,如若不然,教你知道馬家大院,並不是那麼好欺的,你就準備著濺血當場!” 語音方落,突見爛臉鼓腹老人那高聳似小丘的腹部,倏然不見,平坦得如常人般,這又使他微微吃了一驚。 敢情,對方這鼓腹是偽裝的,裡面是一肚子的水,也並不是什麼邪術,那是他即將顯露本來面目的前奏。 如今,只能稱他為爛臉老人了,只聽他道:“水本涼的!先讓你清醒清醒,我要的東西,今夜你打也得給,罵也得給………” 美髯翁抹掉臉上的水哼了聲,打斷對方的話道:“癡人說夢,要遂你的心願,除非我馬軒雲閉目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語氣堅決冷峻,不可更易。 爛臉老人突地雙眼一睜,炯炯如電的神光,在室中每人的臉上都掃了一下,最後落到昏睡在床上的竺瑞青身上,爛臉老人似萬不得已般,道:“既然馬大官人是如此堅決,說不得只好領教領教威震武林的‘風雨八劍’與‘雷電七鞭’了!” 美髯翁一聽,心中又不由一怔,武林中雖知他美髯翁以一鞭一劍揚名武林,威震江湖,但真能叫得出他這兩件兵刃中,精銳絕招名的,也只有數的幾位人物。至此,為維護他視作性命還要珍貴的‘丹’‘旗’,他再也不敢大意了,忙一聲暍叫道:“響起金鑼!取我鞭劍!” 這廂語吾未落,窗外射進一條人影叫道:“爺爺,馬家大院已如銅牆鐵壁,撒下了天羅地網,鞭劍亦已攜到!” 隨著話聲,室中燭火照耀下,已端立著一個尖嘴削腮;身形瘦長的十四五歲的錦衣少年,正是甘少爺。 錦衣少年斜肩掛著盤起的軟鞭,手執三尺龍泉寶劍,但他卻沒立即遞交美髯翁,反移步床前。 驀地驚虹一閃,忽聽錦衣少年道:“爺爺,既是這小化子想得我家什麼‘丹’‘旗’,我們就先宰了他再說!” 錦衣少年說畢,眼望美髯翁,手中碧光耀眼,宛如一泓秋水的鋒銳長劍,卻已舉起對正竺瑞青的胸前,只要美髯翁一點頭,竺瑞青的小命,即要就此葬送。 美髯翁一聽,先是一驚,隨之臉上立即泛起嘉獎般欣慰的微笑,他既沒點頭,也沒搖頭,便掉首看了爛臉老人一眼,意思是說,錦衣少年這一著,已扣住他的咽喉要害,問他是不是還要什麼‘丹’‘旗’。 爛臉老人臉上的膿血,始終遮掩了他的表情,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就聽他朗然一笑道:“馬大官人既願以你數十年的隆譽,換取此子一命,那就請吧!” 美髯翁一怔道:“既不是我出手,又不是我指示,與我美髯翁何干?” 爛臉老人雙眼微微一睜,顯見已有怒意,但他仍輕鬆的道:“放任晚輩,戮殺昏睡中無力抵抗的人,而不加以阻止,與慫 有何不同?” 美髯翁一怔尚未答話,錦衣少年已搶著道:“一切仇怨,我甘茂亭一力承擔!”口中說著,一幌碧光耀眼的寶劍猛刺而下。 美髯翁距離約丈餘,將要阻止,已然不及。爛臉老人中間隔著一個美髯翁,那更是欲救無力。 錦衣少年 甘茂亭這一手,當真是毒辣無比,他利用二老爭執間的疏忽,以快刀斬亂麻的手法,準備一下就將竺瑞青殺了,縱然事情鬧得不可收拾,有美髯翁替他頂缸。他年紀又小,美髯翁推託有藉詞;而他頂多不過被罵幾句,責打一頓,是最了不起的了,決不至於扺命。 至於他為何出此手段,這是由於他適在窗外,側聽到二老關於“一元神丹”與“鐵血旗”的對話。 眼看來人欲得之心的堅決,及美髯翁不惜以性命相拚護衛之強烈。顯然這兩樣東西必是武林奇實。竺瑞青一死,這兩樣寶物,豈不就是他的? 甘茂亭貪得之念一萌,他還顧什麼後果,手持碧光寶劍。對胸刺下。這要被他當真刺下,可能連床板也要戮穿,竺瑞青那能還有命在。 就在二老無力救援的千鈞一髮之際,倏聽“ !”的一聲,緊接著一聲驚呼:“爺爺!他要殺人!” 美髯翁定睛一看,萍兒已就攔在身前,敢情,危急中是萍兒打了甘茂亭一掌,甘茂亭震退二三步遠,救了竺瑞青一條小命。 美髯翁既見事已挽住,忙喝斥道:“亭兒!不准胡!” 這時,爛臉老人早已髯發皆張,眼紅如血,頸脖間青筋暴露,但聽他暴聲如雷的厲喝道:“此子在馬家大院中,誰要動了他一毫一發,我準叫你馬家雞犬不留,片瓦無存,你既然要見識我的武功,我就把他交給你馬軒雲,我不怕你把他吃了。”說畢,回身躍出窗去。 美髯翁從甘茂亭手中取過鞭、劍,道:“亭兒!萍兒!隨我出來,馬忠,你看住這孩子,不准任何人動他!”說完,也幌身躍出窗去,甘茂亭與萍兒也跟了出去。 此時,已是四更將近,天空中月顯西斜,殘星明滅,寬大平坦的馬家大院中挺立著已清去鼓腹的爛臉老人,他長臂直垂,仰首望天,人影斜斜的托在地上,那破爛的衣褲,被颯颯秋風,吹得“拍拍”微響。 美髯翁遠遠的只看得一眼,心中就不盡霍然一驚,這人影多麼熟眼,就像是生死之交的江湖怪俠畢宮弼,每次來到馬家大院一模一樣,殘月下昂首凝立,而且所選地位,數十年來從不更易如今這爛臉老人巧不巧的也站了這個方位,所作姿態,又是如此相像,他又怎得不大吃一驚 ?因為,這決不可能是偶然的吻合,不看他那爛蒼臉,若給他換上書生長衫,豈不就是江湖怪俠畢官弼那英挺雄姿。 美髯翁一驚之下,細細審視,可就是越看越像,終於忍不住猛衝上前,脫口叫道:“宮弼兄 !宮弼兄………” 爛臉老人緩緩轉過身子,雙眼中神光如電,冰冷冷的射在美髯翁的臉上,良久良久方道:“馬大官人,你叫誰?” 美髯翁一觸到對方加電般目光,立時又怔住了,這目光是如此的陌生,其中並藏著不可思議的怨恨,根本無法與那江湖怪俠畢宮弼那親切柔和的目光相比,忙幹“咳”一聲,掩匿自己的窘態,道:“閣下!請亮兵刃吧!” 爛臉老人背上一摸,隨手抽出一柄黑色長劍,劍出彈跳幌動,竟然是柄軟劍,劍身黑黝黝的,毫無光彩可言,而且劍葉、劍柄,護手,全是一色烏黑,與常劍卻是大不相同。 爛臉老人看了看自己手中黑劍,眼中透出一絲詭異之色,嘴上更掛著難以理解的微笑道:“馬大官人,請進招吧!” 美髯翁本以為爛臉老人就是江湖怪俠畢官弼,他多年的好友,亦曾與共過患難同生共死的兄弟,可是一見到對方陌生而冰冷的目光後,原有的猜想立被推翻了。但他依然急速的轉動著腦子,往各方面去假設。 首先,他想到對方此來的目的,如若是江湖怪俠畢宮弼親自來向我討取“一元神丹”“鐵血旗”,我是否會給他?不!不會。他知道我已錯過了幾個機會,他更情知我必須要傳給馬家後代的。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畢宮弼,他也不便啟口當面向我要,這是我先人遺物呀? 然而若非是畢宮弼,對方又打從那裡得知我馬軒雲深藏有南宮先生的“一元神丹”與鐵血旗呢? 思忖未已,對方又自發話話道:“馬大官人,時候不早了,天亮後可能就有許多麻煩,請發招吧!” 美髯翁還沒尋得頭緒,對方已自催促,只是隨口道:“閣下請!” 他這話晉未落,對方黑劍已然及胸,來勢快如電光石火,美髯翁一驚,側身閃出半丈,左鞭揮起,意欲將對方先阻一阻。豈料,對方就像早巳洞悉他這鞭劍招式的訣竅,竟如影附形般,急迫了過來,黑色長劍劍頭顫抖著,依然沒離他的前胸。 美髯翁萬料不到對方一上手就搶了先著,穩穩把握住優勢,心中不禁一凜,右手長劍趕忙削起,一招“落日飛虹”碧光寶劍,驚虹一閃,玫守兼備,既能架開對方黑劍,又能反削敵人手臂,誠然厲害十分。 那知,他這長劍剛剛削起,已聽“嘶”的一聲,胸衣已被劃破一道口子,黑劍同時收了回去。 美髯翁心頭大震,冷汗暗流,一時大意,險險著了道兒,對方黑劍若然多伸進一寸,誠然不堪設想。 驚駭之餘,不覺大怒,成名江湖數十年來,他還沒遭遇到今日這般屈辱。再者,從對方手法上看來,已證明對方是位劍術名家,決不是江湖怪俠畢宮弼了。因為畢宮弼不是使劍的。 除此,他已毫無忌憚,趕忙一提真氣,劍鞭交錯,立即反攻上去。但見鞭影重重,碧虹萬道,眨眼工夫,立將對方困在鞭風劍影之中。 爛臉老人黑劍舞飛,左刺右挑,逐漸的落了下風,但他毫無驚慌失惜之態,氣足神閒的緊緊守住門戶。 美髯翁一陣猛攻,立將頹勢挽回,可是對方門戶嚴謹,毫無空隙破綻可乘,要想一下子要將他擊傷落敗,卻也不易。 爛臉老人黑劍飛舞,左刺右挑,陰忽間怪招突出,攻勢,威猛異常,招招指迫對方要穴。 美髯翁眼看他一副拚命模樣,心中大為惱怒,更自兵刃上臆斷,對方決不是好友畢宮弼。因為江湖怪俠畢宮弼使的是一把“逍遙扇”,終年扇不離手,而對方顯然是個劍術名家,兵刃藝業,全不相同。 這層顧忌一旦揭開,美髯翁眉宇間殺氣頓熾,碧光寶劍一翻一震,軟鞭隨勢一緊,立將對方困在凌厲的鞭劍攻勢下。 爛臉老人黑劍揮舞,門戶嚴謹異常,毫無瑕隙破綻可乘,美髯翁一時之間,卻也無可如何! 一攻一守,瞬息工夫,已是五六十招過去了,美髯翁已然微有不耐,冷然一哼道:“閣下若再不道出真名實姓,可別怨我美髯翁手下無情了!” 爛臉老人哈哈一笑道:“馬大官人!有本事只管請………” 語未畢並趁勢藉美髯翁微微出神之際,招發,“分花拂柳”,挑開迎面劍影,右掌呼的一聲推出一記劈空掌力,勢若雷霆萬鈞,奇猛無儔,立將如山鞭影,震開了一道縫隙,人也隨勢穿了出去。 爛臉老人一旦穿出鞭風劍影,立即反攻上去,黑劍一震,突地作了千百道黑色光影,但覺劍雨繽紛,烏光流轉。剎那間,美髯翁反被對方威厲的劍勢,罩住了整個胸前要害。 美髯翁心中一凜,心知若不施展鞭劍絕藝“雷電七鞭”與“風雨八劍”,決難將對方制服。 於是,忙一錯步,滑開半丈,長鞭倒抽,疾演“雷電七鞭”中一招“雷風行”;同時,碧光長劍一引,劍化“風雨八劍”中一招“風馳電掣”;兩招都具快,毒、狠、辣,詭異無比的絕學只一出手之時,又將頹勢挽回,反逼得對方退出三步。 美髯翁,嘿嘿一笑,冷冷的道:“不給你點顏色看看,還只道我馬軒雲當真是好欺的!” 語畢鞭劍一緩,快速的,攻勢反倒慢了下來。只是,軟鞭與碧光長劍上,同時發出一股駭人的潛力,丈許方圓內,潛風激盪,勢不可當。 爛臉老人一見,心中也不禁微微一凜,趕忙凝集全神,運氣調功,立注劍身,同樣以內力相抗,緊緊守住門戶。 但他口中仍譏嘲似的朗然一笑道:“武林中威名遠播的美髯翁,原來也不過加此,當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嘿嘿,也只是個浪得虛名之徒!” 美髯翁一聽,怒火千丈,須發皆張,猛然一聲長嘯,潛力盛發,招式再變,剎那間,風聲劍影,交織如網,畢具是劍出如風雨交錯,鞭動似雷電併發,威如怒潮,猛似山崩,勢道駭人已極。 一聲悶哼。風聲憂然頓住,“噗通”一聲,血光崩現,爛臉老人在美髯翁驚天動地的一擊中,他手中黑劍,被美髯翁軟鞭纏住,胸前被碧光寶劍穿晌而過,鮮血淚汩而下………。 美髯翁雖然一招得手,但也氣喘吁吁,當他再次打量倒地爛臉老人時,當場“哎呀!”一聲大叫,手中鞭劍立即“當啷”跌落地上。 原來那倒在地下的,並不是什麼爛臉老人,卻是個氣宇軒昂的白麵老人,他右手執著一面爛瘡滿布的人皮面具,大概是他臨危時揭下來的,這白麵老人,正是美髯翁,日夜懸念,多年不見的江湖怪俠畢宮弼! 美髯翁一旦見到生死之交的故友,傷命在自己手中,他那得不心膽俱裂,神魂皆飛,“哎呀 !”一聲驚呼,鞭劍墜地,人也跟著撲上前去,雙手顫抖地將鮮血狂湧的畢宮弼一把抱了起來,臉上老淚縱橫,好半晌工夫方自哀痛中掙扎著吐出了: “宮弼兄!你………” 僅僅四個簡短的字,他彷彿使出了全身的氣力,悽愴哽咽,泣不成聲,站遠一點就聽不清晰了! 那爛臉老人果是江湖怪俠畢宮弼,他此刻劍穿內腑,氣若遊絲,縱有仙丹靈藥,也難續他性命。 雖然,他立將命喪須臾,可是臉上毫無些許痛苦之色,只是睜大一雙皺紋圍繞神光全散的圓眼,緊緊的凝住美髯翁,似有所求般,一瞬不瞬! 美髯翁心中一陣慘痛,任由熱淚在臉上橫流著,趕忙左右雙掌,運起畢生功力,抓住了畢宮弼胸前胸背後的傷口,阻止著鮮血外流,因為這樣,最少可以將畢宮弼的生命強留片刻。 只聽他悲淒萬分的道:“宮弼兄!你這樣為的是什麼?告訴我!快告訴我!我必定為你一了心願。” 美髯翁這兩句話雖在萬分淒苦悲痛中說出,但充分表現他對畢宮弼喬裝而死的困惑,他不多說一句後悔道歉的廢話,他只要這位生死之交的摯友,在彌留中盡速交代後事,他不能一錯再錯,使這位知心好友抱憾而終,臨死還不能瞑目。 江湖怪俠畢宮弼雖被美髯翁,以敷十年修為的精湛內力,堵住了傷口,但他仍然沒有開口,卻以一雙精光散失迷濛的雙眼,朝自己的懷裡,連續的瞟了三下。這輕微眼神瞟動都見沉滯,顯見他已油盡燈枯了! 美髯翁一見,忙叫道:“亭兒過來,模模畢爺爺的懷裡,看有什麼東西!” 他不自己摸索,是怕一旦鬆手,畢宮弼就會立即魂遊地府,命赴黃泉。 X X X 甘茂亭與萍兒早巳站在他身後,聞喚,甘茂亭立即探手伸向畢宮弼的懷中,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封摺皺的書信。美髯翁忙叫道:“打開看看,是………” 話猶未了,感到手中畢宮弼的身子一陣抽搐,再看時,畢宮弼已然閉眼微笑,瞌然而逝了。 大概這封信就是他遺留的心願,既然到達美髯翁之手,畢宮弼自然雖死無憾了! 美髯翁大吃一驚,立即伏在畢宮弼的屍上,悲聲唬啕,傷心痛哭,天愁地慘,淒苦感人。 也不知哭了多久,耳邊忽聽內宅驚呼如雷。 “員外爺!不得了啦!快來!快來!” 美髯翁傷痛過度,已然聲嘶淚竭。內宅的震耳驚呼,竟然不為所動,有什麼還能比畢宮弼之死,使他感到驚心慘痛呢! 這時卻見馬忠臉上蒼白的奔近前來,驚駭交集的顫聲叫道:“員外爺!不得了啦!………” 美髯翁倏然中一悚,十分惱怒的哼聲暍叱道:“什麼事大驚小怪的,為什麼不去稟告程二爺 ?” 馬忠一臉驚恐,但他不怕美髯翁責怪,立即接口道:“員外爺!他要殺人!他要阻止,兩人打起來了,打得好不厲害?程二爺管不下來!” 馬忠心急亂語,說得不明不白。 美髯翁先聽到殺人,心中只覺一痛,還不怎的;隨聽到說程二爺也管不下來,他不由一怔,旋即追問道:“誰要殺人?誰打起來了?說清楚一點。” 馬忠急咳了兩聲道:“甘少爺要殺那小………小化子!………” 就只聽得這麼一句,美髯翁心頭大震,有如雷擊一般,險些就要栽倒,忙凝神靜氣,穩住腳步。只是,這裡心神稍定,耳中又聽到“砰 !拍擦!”一連串東西落地,巨響之聲。 美髯翁忙旋身奮力一縱,蜻蜒點水般,三個兩起落,已來到窗下。 室內,萍兒手執軟鞭,護衛在銅床前,有一鞭沒一鞭的朝甘茂亭擊打,鞭風呼呼,手下毫不留情。 甘茂亭則手執碧光耀眼的寶劍,左縱右竄,閃避開萍兒的軟鞭,不時想乘隙越過萍兒的攔阻,欲對昏睡銅床上的竺瑞青不利。 美髯翁一見,忙喝斥道:“萍兒住手!” 萍兒聞聲,心知爺爺來了,立即摔下軟鞭,撒嬌似的叫到:“爺爺!他欺侮我!他又要殺人!” 美髯翁哼了一聲,回睛看著甘茂亭,甘茂亭毫不動容的昂首說:“爺爺!這一雙老小,無理取鬧,騷擾我馬家大院半夜,老的死了,還累得爺爺這樣哀傷,豈不死有餘辜,亭兒意欲殺了小的,免得他再惹爺爺心煩,偏偏萍妹要從中攔阻。” 他說得理直氣壯,他強詞奪理的為自己辯護。 美髯翁誰知他另有用心,只當他孝心可嘉,正待安慰幾句。卻聽萍兒叫道:“爺爺,他真會說謊,他偷看了那封信!” 美髯翁心中一怔,道:“亭兒!信呢?” 甘茂亭一聽說到信,心中好不難過,當他偷看書信之時,就想將這毀掉,他不怕事後美髯翁會對他如何? 因為美髯翁欠負他甘家的恩情,也就是憑自己這點關係,追隨美髯翁學藝。 挾恩自寵,他突然想到,毀信還不如乾脆殺人,一了百了,人死了萬念皆絕,比毀信件強勝百倍。 甘茂亭年紀雖輕,心腸卻毒辣無比,他趁美髯哀傷欲絕,無法兼顧之際,檢起地上的碧光長劍,悄然的往室內奔去。 不想,偏偏遇到個玲瓏刁鑽,聰明穎慧的萍兒,專門和他過不去,一見他執劍而奔,忙也地上拾起軟鞭,隨後跟來。 其實,萍兒倒不是故意與他為難,只是她見到爺爺殺人後的哀傷悲痛,已知有事蹊蹺,再見甘茂亭偷看信時,臉上神情,驚喜兼備,更知事非尋常,那會再允許甘茂亭胡作非為。是以出手阻攔。 如今,爺爺一出面,萍兒忙抖出個中真象。只是甘茂亭一聽到信,真後悔莫及早毀棄它,萬分無奈,只有乖乖的摸出那揉成一團皺亂不堪的信,交到美髯翁手中。 信分兩紙,一張是致美髯翁的,一張卻是留給竺瑞青的。 美髯翁一看,那素箋上,剛勁而潦草的字跡,已認出正是好友畢宮弼的親筆,心中就忍不住一陣慘痛,熱淚又湧滿眼眶。只見皺亂的素箋上寫道: “軒雲愛弟:一別十二寒暑,再見竟成永訣。以死相托,只為盟兄竺千鋒之血仇難報,萬里奔波實由三尺之孤堪憐,此子天生‘八陰反陽’異質,坎離不調,水火難濟,練武難臻大成,舍‘一元神丹’別無回天之術。再者仇家勢強,爾我螢末之技實難與抗衡,非命其投身南宮門下,將永無復仇之日,伏乞贈旗賜丹,全我為友捨身之義,庶可含笑瞑目於九泉,悖情相求,至希鑑諒,畢宮弼再拜絕筆。” 美髯翁閱畢,心中悲痛交集,可也為難萬分,這“一元神丹”與“鐵血旗”,同是武林異人南宮先生之物,誰如得下“鐵血旗”,就可拜在南宮門下,學其罕世神功絕藝。 美髯翁他本欲將他親生獨子送去,偏生他那兒子,生來愚笨如牛,及長仍菽麥不分,著實不堪造就,雖屬骨肉情深,他也不願隨便遭蹋這罕世難逢的機緣。 美髯翁失望於兒子這一代,他還希冀在孫子的一代,能了心願,巧不巧生下的第一個孫兒沒活到十歲就夭折了,這給與美髯翁的打擊是非常之大,尚幸他還有個小孫女,也就是現在的萍兒。 他早該在萍兒十歲時,就將萍兒送入邛崍山去,只為南宮先生脾氣特異,誰要想進入他的門下,必須孤身上邛崍,不准有人護送。 這一個規則夠苛刻,也夠厲害,邛崍山高聳入雲,廣圓數千里,處處崇岩峭壁,林木蒼鬱,南宮先生棲身何處那裡去找,並且毒蛇猛獸出沒,一入山中隨時有喪命危險,沒十二分勇氣的別去,沒具備堅強信心,與超人毅力的也別想去! 萍兒九歲那年,他父母雙雙去世,只留下他祖孫二人相依為命,美髯翁更捨不得萍兒孤身犯險,雖明知有南宮先生暗護不至出錯,他仍然一年年的拖延著,想等萍兒再大一點,再送其前去。 如今,突然生變,恍如旱天焦雷,只打得他當場呆住,站在那裡久久不動,江湖怪俠畢宮弼為友捨身,以生命換取他兩樣寶物,他怎能不給呢?久埋的私心,再也藏不住了。 此際,天色早已大亮,美髯翁支開甘茂亭與萍兒並吩咐好備棺盛殮畢宮弼後,餵了竺瑞青一小杯“百花玉露”,再以內力遍拍竺瑞青渾身穴道。落掌之下,果覺此子與常人大相回異,心知畢宮弼所言非虛,不得已搖頭深深一嘆,解了竺瑞青的醒穴,自己回到內宅去了。 竺瑞青甜睡一夜,醒來精神大振,翻身抬臂,非但遍身痛苦已失,且大感舒爽,心中一樂,就待掀被下床。 驀覺身上,片布全無,臉兒一紅,趕忙又縮回被中,兩只烏溜溜的大眼,立即四處尋找他的衣褲。 竺瑞青四下里只看得一眼,立覺自己仍睡在這華麗的臥室中,記起睡前爭執情況,不由肝火上衝,暴聲暍叫道:“快拿小爺衣服來!” 室外靜悄悄的,毫無聲息,竺瑞青連叫數聲也沒一點點的回音。不由心中更怒吼叫道:“你們再若不把小爺衣物拿來,可別怪我要破口大罵啦!” 語吾未落,門口走進美髯翁馬軒雲,手中捧著一個翡翠玉盒,左手裡一枝小銀管,畢恭畢敬的給擱在桌上,然街回身走到床前,一語不發的將畢宮弼所留的書信,遞給竺瑞青。 竺瑞青眼兒一瞟,已認出是恩師手筆,急忙劈手奪過,展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 “青兒:為師已將你送到地頭,你的師叔處,你所要的‘一元神丹’與‘鐵血旗’,相信師叔會給你,你千萬不可任性,乖乖的聽話,為師有急事,不能久留,願你刻苦自力,好自為之畢宮弼親筆。 雖只寥寥數十字,竺瑞青已看得驚怔莫名,久久的方抬起頭來,仔細的打量著美髯翁,約有半盞熱茶工夫,方目口中蹩出數字: “你真是我的師叔嗎?” 美髯翁痛苦的點了點頭!竺瑞青忙叫道:“師叔………” 只叫得兩字,喉頭突然塞住了,他發覺美髯翁,雙眉深鎖,滿臉淒苦,與昨夜和藹慈祥大不相同,一夜間彷彿蒼老了十年。 竺瑞青心中一凜,還只道師叔的沉鬱是責怪自己昨夜的無禮,遂怯怯的道:“師叔!原諒我 !原諒我事先不知道是你老人家!” “不知者不罪,又何須原諒!”美髯翁神色淒然的說。 |
第01章 捨身為友b
竺瑞青見美髯翁的神色一直在憂鬱難舒,滿以為他是為了難以割捨“一元神丹”與“鐵血旗”,這兩樣寶物而傷心,他小小心靈上居然大感不忍,忙道:“師叔!若真不能割愛,青兒也不便強求,還是聽天由命吧!” 竺瑞青他那知美髯翁傷心的不是為了二寶,而是為了故友之死。但聽美髯翁朗然一笑,道:“小小年紀,倒真如此超脫慷慨!” 竺瑞青一愕抬頭,凝住美髯翁道:“非我之物,何敢說慷慨二字?雖說於我有益,但也不願傷損師叔你老心懷。” 說罷,又待掀被而起,突然記起還是赤身裸體,忙道:“師叔!請賜我一身舊衣,我這就告辭找我師父去!” 美髯翁心中一痛,深深嘆了口氣道:“好孩子!師叔雖然心痛丹旗可也要給你,你瞧我這不是都取來了嗎?只是你師父去得太快了,他並不知道,南宮先生所定之規條,你小小年紀,怎麼能獨上邛崍,師叔真替你擔心!” 竺瑞青一聽,傲氣頓發,仰首吭聲道:“師叔,我不怕!為了父母血仇,縱然是刀山油鍋我也拚死一行!”說來慷慨激昂,神色凜然。 美髯翁聽得霍然動容,臉上不自主泛起一絲微笑,當真是微弱得很,眨眼即消失了。隨見他從那翡翠綠盒中,取出粒龍眼般大的白臘丸,行近床前,神色十分莊重的道:“孩子!這‘一元神丹’!師叔珍藏了數十年,今日總算用上了,只望你不要辜負這罕世聖藥,日後替你師父爭口氣!” 竺瑞青一聽,忙也一本正經,維誠維謹的答道:“青兒蒙師叔賜贈二寶,恩同再造,敢不永銘心版?日後若然學得絕藝歸來,除了報仇雪恨外,青兒還要轟轟烈烈的做一番事業,以報答師父與師叔的恩典,請師叔放心,青兒志可吞天,決非自甘下流之輩,藝不成決不下山!” 幾句話,說來肯定堅決,顯見其志向之大,毅力之強,決非常人可比。美髯翁只聽得心花漸開,愁眉舒展,這個話,若非他親耳所聞,他真不敢相信是出自一個十二三歲童子之口。 美髯翁終於展顏笑道:“有你這麼幾句話,宮弼兄的犧牲總算值得,師叔也將會為你而感到驕傲!” 話畢,美髯翁兩指夾著蠟丸,微微一使力,但聽“拍”的一聲微響,蠟丸已應指裂開,頓時異香撲鼻,滿室芬芳,聞之立覺神清氣爽,天下第一聖藥,究非凡品。美髯翁忙不迭的將拍開的“一元神丹”送到竺瑞青口中。 竺瑞青聞到那股異香,已覺非同凡響,丹丸入口,更是香沁心脾,滿口生津,眨眼已隨津液,順喉而下。 半晌工夫,竺瑞青突覺丹田中升起了一股緩流,逐漸澎漲,熱度也逐漸的增高!轉眼間,澎漲之力已無可遏止,暖流更一變而為烈火,燒得他痛苦萬分。竺瑞青心中一驚,以為美髯翁要加害他,正待破口大罵,驀覺那般澎漲烈火,倏然炸開來,直向身體四肢衡去,腦中一陣昏眩,眼前一暗,又復昏了過去。 悠然中再次醒來時,竺瑞青發覺自己身上已穿妥了衣服,室中一燈加豆,窗外卻射進來明潔的月光。 藉著月亮燈光,遊目室中一看,華麗的臥室閃亮的銅床,已然不見,室中一桌一凳,簡陋異常,就彷彿是僻窮小鄉鎮中的客店,竺瑞青心中一陣莫名的驚駭,再也想不出何以到了這個地方? 正自猜疑,驚神未定之際,忽聽窗外一雄勁慈愛的聲音道:“青兒醒來了嗎?出來活動活動吧!” 竺瑞青一聽就知是師叔美髯翁的聲音,心中一定,猜疑卻更多了,但他卻沒時間去推測,趕忙縱身一跳,穿出窗外。 這一縱一躍,輕易之極,可是竺瑞青也從這輕微的縱躍中,發覺渾身勁氣,充沛異常,丹田真氣,一提一聚,是他一身中從來沒有感覺到的,他心知,這是他服了“一元神丹”的功效,已使他體內先天痼疾,消弭無蹤,內力也於無形中增加了許多,不盡歡騰雀躍,心花怒放。 忽見皓月下,師叔仰首凝立,那及胸美髯,被那陣陣西風吹得飄呀飄的!竺瑞青緊走兩步,雙膝一曲,跪了下來叫道:“青兒拜見師叔!” 說畢,立即叩了幾個頭,但卻沒敢馬上站起。 美髯翁動也沒有動的實受了他的禮,但卻長長的嘆了口氣,似有說不出感慨!只聽他道:“我國世為禮義之邦,不知禮教的人永無出息,似你這般懂事的孩子,怎不叫人喜愛?可惜………” 究竟可惜什麼?美髯翁並沒有說了出來。竺瑞青聽到師叔贊他,臉上竟無得意之色,他並不是個好高騖遠的人,年紀雖小,他卻懂得自愛自重,毫無虛浮之態! 美髯翁緩緩側轉頭來,打量了跪在地上的竺瑞青兩眼,忽然錯開了話題,輕輕的道:“孩子 !起來吧!這身衣褲是師叔特地命人替你趕製的,雖說不上華麗,卻甚耐穿,看看是否合意稱心?” 竺瑞青應聲再拜立起,卻沒打量他的衣服,誠謹的答道:“師叔這等費心,倒叫青兒過意不去,青兒穿來十分滿意,只是適纔師叔說了什麼可惜?” 美髯翁微微一笑這:“孩子!師叔想說可惜你不是馬家後代!” 美髯翁邊說,兩眼盯住竺瑞青的臉上,看他有何反應。 竺瑞青萬想不到美髯翁會說出這句話來,當場一愕,不知如何回答?美髯翁見他這般情景,忙又道:“孩子,你別多心,這只是師叔一時感慨之語,別無他意。不過確實,你是給我十分良好的印象,師叔有意將孫女許………” 剛說至此,美髯翁倏然一側身,雙眼中暴射出兩道寒電般 炯精光,遙望著灰暗的遠處。 竺瑞青突見美髯翁加此作態,心知近處突然來了什麼武林人物,但他追隨江湖怪俠畢宮弼,躲避仇蹤,前後五年,早巳俱備了隨機應變之能,於是忙也靜氣凝神,向四周細心察看。 約有半盞熱茶工夫,美髯翁突然輕“咦!”了一聲,這聲輕“咦!”除了竺瑞青能聽到外,相信再遠兩步的人也聽不清! 美髯翁一聲“咦!”吧!驀然抓住竺瑞青的手臂,將他提離地面寸餘,輕聲如蚊道:“孩子 !你先進屋去,師叔去看看來了什麼人物?” 美髯翁一語未畢,人已貼牆疾行,倏然間隱沒於轉角暗影裡。 竺瑞青雖不知身在何方?但已確知道是荒野山村小店,為了自身仇家過多,也太過厲害,他不得不隨時警惕,處處小心。美髯翁既命他回進房去,他也就毫不猶豫的躍窗進去,他不得不隨時警惕,處處小心。 只是,進入室中後,他卻沒敢大模大樣的在屋中坐著,放眼四下一掠,室中一桌一椅一床外,毫無藏身之處,除了床底下。 江湖怪俠畢宮弼告訴他的,最愚笨的人才會藏在床底下,既不能探知敵人動靜,又不便脫身逃走,一旦被發覺,就是死路一條。 竺瑞青仰首一看,平房不太高,上面有條較粗的橫樑,他小小的身體,正好藏匿,遂即將燈火熄滅,猛一縱身,探臂勾住橫樑,在儘可能不發出聲音之下一翻身,爬伏在橫樑上。 也就在他剛剛藏好,村外傳來犬吠之聲,“汪汪”不停。 倏然,一倏身影,如電光石火般在窗前月色下一掠,竟使他連看也沒看清,黑影已然不見。 竺瑞青心中一凜,這般快速如電的輕功身法,似較名震江湖的美髯翁,還要高出一籌。 人影掠過,方只靜得一靜,忽聽院中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小娃娃,滾出來!若要爺爺進竺瑞青聞言大吃一驚,指名小娃娃,豈不就是他?是什麼人又追蹤到此地來了?聽那人的口音,並不像以往追殺他的那些人! 竺瑞青年紀雖小,但卻聰明過人,再加上江湖怪俠畢宮弼五年的薰陶,教導,及五年中的奇遇驚險,已將他磨練得精明幹練,機智過人。 竺瑞青悶聲不響的閉住呼吸,伏在橫樑上,他要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美髯翁沒回來前,他知道決不能妄動。 院中人見喚後沒人應聲,立發一聲冷笑,笑聲從牙縫中進出,冷若萬年寒冰,竺瑞青只聽得渾身雞粒暴起,牙關抖顫,心中霍然一驚,趕忙咬緊牙關,提定真氣,凝神蓄勢以待。 倏然間,人影一晃,室中已站著一個瘦長漢子,青巾包頭,玄紗蒙面,只露出如寒星般一雙鼠目。 竺瑞青一見人影晃動,忙將雙眼闔起,只露出如線小縫,向外倫窺。這也是他師父告誡他的,暗夜中,武林人的一雙眼睛,最易被人發現。 竺瑞青這一刻心中雖感忐忑不已,但他仍沒放過朝對方細細打量,看看究竟是什麼人? 可是來人蒙頭蓋面,除了一雙鼠目外,毫無所見,就連他的年紀也無法看出。不過就如這雙寒星般的鼠目,和適纔的陰聲冷笑,已測知對方功力十分高深,年紀當也在半百以上。 突聽蒙面人一聲驚“咦”,竺瑞青的不在,似大出他意料,可是,蒙面人卻沒立時離去,俯身向床下尋找。 正當其時,屋外傳來兩聲“喔喔”怪叫,來人聞聲立即縱身出窗,但覺人影一花,已然不見。 這裡蒙面人剛走,屋上立即落下一條碩長人影,灰髯飄飄,卻是美髯翁回來了。美髯翁一見室內無光,一聲驚叫道:“青兒!青兒!” 竺瑞青輕輕躍下地來,道:“師叔!我沒事!” 只要是竺瑞青平安在屋裡,美髯翁,即可大放寬心,輕輕一躍,也進屋來了。 只是,他一進屋中,立即發覺室中進來過人,心中微微一怔,忙朝竺瑞青問道:“青兒!有人進來過嗎?” 竺瑞青點點頭道:“不錯!是有人來過,他們似乎專為找青兒來的,只是,青兒藏身梁上,他們來不及發現,師叔就回來了,看樣子他們對師叔還有顧忌!” 美髯翁心中猛然一震道:“萬幸!萬幸!師叔今夜險險栽了個大跟鬥,竟忽略了他們是在使調虎離山之計,將師叔誘出了數十裡地!當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今夜若然出錯,我怎對得起泉下的………” 美髯翁最後的兩句話,似對自己說的,一時大意說溜了口,險險叫出了畢宮弼的名字,尚幸在緊要關頭警覺了,趕忙剎住,他唯恐竺瑞青追問,忙反問道:“孩子!你怎知他們是為你而來的?而又對你師叔有所顧忌?” 竺瑞青將適纔之事,細說了一遍,並指出數處疑點,同時又道:“青兒敢斷言,他們並非青兒的仇家,因為青兒仇家,厲害非凡,惡毒狠辣,膽大妄為,他們是不會怕任何人的!這也是師父告訴青兒的。” 美髯翁微微一笑道:“別推在你師父身上,師叔也知道你仇家厲害,既不是他們,也就不必害怕。一半天后我們就要進黔省山區,你好好休息吧!” 竺瑞青一聽到一半天后就可進入黔省山區,不由一呆,問道:“師叔!我們離桂林多遠了?” 美髯翁一笑道:“我確實還沒有告訴你,你服過‘一元神丹’後,師叔以為一日半夜定可甦醒,遂趕製了二身衣物,連夜僱車離開桂林。誰知你竟熟睡了三日三夜,我們這已離開桂林數百里地了!” 竺瑞青聽得又是一愕,三日三夜的奔波,他竟毫無所覺,這那是睡,簡直就一樣! 陵地,瓦面上‘克擦’一聲瓦片碎裂響聲,一塊巨石挾著強猛厲風,對正竺瑞青當頭壓下,勢道又猛又疾,快若流星。 竺瑞青聞風知警,趕忙橫裡一閃,避開半丈,豈料,身形未穩,窗外一蓬銀針,以滿天花雨手法,疾灑而入。 竺瑞青身形未穩,要待再躲,那裡能夠?眼看一蓬銀針,已怒若狂風,密若驟雨的,就將全都招呼在竺瑞青的身上。 美髯翁一見大驚,可是那從瓦面下落的巨石,卻正好攔在他的身前,他要待搶救竺瑞青,定必先遭巨石擊頂之危,但他身負宮弼兄臨死重托,豈能眼看竺瑞青遇害,而不加以援救? 但聽他振吭一聲怒喝:“好賊子!竟敢暗箭傷人!” 叫聲中,左掌疾抬,往空猛推一掌而出,先將巨石擊歪,身子趁勢一閃,右掌快如電光石火般伸出,已帶住了竺瑞青的袖襟,順勢一扯,硬將竺瑞青晃動平穩的身子,被平摔在地下,險而又險的堪堪避過那如雨銀針。 竺瑞青這四仰八叉,以背落地的一跤,可當真摔得不輕,但他卻連哼也沒哼一聲的翻了個身,又自爬了起來! 美髯翁救下竺瑞青後,立即朝窗外撲去。 院中秋月高懸,銀光瀉地,那還有什麼人影? 美髯翁一陣錯愕,想不出是何道理?來人千方百計陷害竺瑞青,但卻何故不敢正面和自己朝相?看樣子,確是對自己已略有忌憚。 可是,俗語說善者不來,來者不善,為求安全起見,美髯翁留下些碎銀,連夜就攜著竺瑞青,潛離了那荒村小店。 一連數日,美髯翁,隨時警惕,嚴加戒備,對於竺瑞青更是不讓他輕離半步,唯恐賊人暗加陷害。不想,連日來,居然靜寂異常,連個可疑的人物都沒有發現,似乎自那夜就將他們拋開了。 日起日落,月升月沉,轉眼秋去多來,朔風獵獵,割面如刀。 美髯翁攜著竺瑞青,經兩月餘的長途跋涉,遍嘗風霜雨露之苦,終於來到了川省西北,踏進了邛崍山的山區。 途中沒再發生任何事故,美髯翁於趕路的兩月餘的時間,趁便又將自身成名絕藝“風雨八劍”與“雷電七鞭”,傳給了竺瑞青,以便他進入了邛崍山後,用以防身。因為聽說竺瑞青追隨江湖怪俠畢宮弼前後五年,除了學得畢宮弼一套扇招絕藝外,其餘會的不多,美髯翁那能放心。 邛睞山連綿萬里,峰巒高聳入雲。時屆隆冬,崇山峻嶺中,隨時都有冰雪封道的可能。 美髯翁雖為竺瑞青製備了禦寒的皮衣,以及足夠月餘的乾糧,但他仍然憂心如焚,愁眉緊鎖,敢情這些日子的相聚,竺瑞青的天生異質,以及他的聰明慧穎,無不使美髯翁深深的喜愛上了。 於是越接近地頭,越感到別離的惆悵,越替竺瑞青忱憂。 竺瑞青他可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年紀雖小,膽量卻大,毅力更驚人,為了竺家三代的血仇,他是任什麼不怕。 這日黎明,美髯翁領著竺瑞青,已踏入了邛崍山區,一老一少,臉上神色都顯得異樣的沉重。 走到山腰一片較為平坦的草地上,美髯翁終於停下了,從懷中取出一把白骨摺扇,長僅一尺五六,扇骨玉色透亮,微帶薰黃,顯見久經觸摸。竺瑞青一見玉骨摺扇,心中突然一震叫道:“師叔!這扇………” 美髯翁沒待其說完,立即接口道:“這是你師父成名的名刃,名為‘逍遙扇’,他臨行前,將扇交我,囑我轉交與你,留作紀念。你師父乃憑了這柄‘逍遙扇’,走南闖北,得了‘江湖怪俠’的隆譽,這盛名得來不易,日後你要不使用這‘逍遙扇’則罷!一旦用上它,就要永保住在江湖的聲望與隆譽,你懂這意思嗎?” 竺瑞青聰明絕頂,一見到師父從不離身的玉骨逍遙扇,他心中立即起了不祥之感,但他卻不敢往壞處去想。只見他雙唇緊泯,一臉肅穆莊重的點了點頭,口沒說話,雙眼早已痛淚橫溢,盈盈欲滴。 美髯翁將扇遞過,接著道:“宮弼兄雖只傳了你數招扇招,但都是他扇中的精華,只要你能深加體悟,施展開來,定然 不可當。如能將近日我授與你的‘雷電七鞭’與‘風雨八劍’,化為扇招使出,威力雖不如鞭劍來得兇猛,詭異處都是有過之無不及。此入邛崍,憑著這兩項藝業,謹鎮將事,相信等閒猛獸,也傷你不得。” 竺瑞青畢恭畢敬的接過玉骨逍遙扇,熱淚再也忍不住簌簌而落。 美髯翁接著又掏出一只小銀管,從管中抽出一面烏桿小紅旗,旗形長方,約有掌大,質地閃亮,不知是絹?是綢?是絲?是緞?美髯翁道:“這就是南宮先生的‘鐵血旗’,你要好好藏起,若然損失,一切希望都將破滅,煙消。此處已是邛崍山區,為了遵從南宮先生戒條,師叔僅能送你到此………”語未畢,而聲已哽咽難聞。 竺瑞青接過“鐵血旗”,立即拜伏於地,哽哽咽咽的也說不出一句話。美髯翁一把摻起竺瑞青,慈愛的撫摸著他的頭頂道:“孩子!該上路了!但願你一路平安,逢凶化吉,藝成下山,別忘了先到師叔家來!” 竺瑞青眼含痛淚,好半天方蹩出四個字:“師叔珍重!”語畢立即掉頭狂奔上山而去。 美髯翁似被竺瑞青的突然狂奔而去的動作怔住了,待他警覺時,竺瑞青早巳走沒了影兒。美髯翁心中一凜,終於還是忍不住,又追了上去,他要對這可愛而又可憐的孩子加以暗護。 不想身形剛動,驀聽一聲冷哼!遠遠傳來,美髯翁一驚止步,卻聽是谷中傳來鏘鏘之聲:“什麼人敢違犯南宮先生的戒條?” 美髯翁大吃一驚,心裡雖惦念竺瑞青此行的安危,卻不敢再前行半步,旋即他又想到竺瑞青有執旗進山,南宮先生既已知道,當不至有大凶險,不由寬心大放,望了遠處竺瑞青消失的影子一眼,依戀不舍的下山而去。 他剛退下山去,左面峰頭上立即出現了兩條人影,一人身形瘦長,鷹鼻鼠目,削臉尖腮,一看就知是個陰險好詐的人。另一人身裁魁梧,白髮銀須,有如九天老壽翁般,二人年紀全在七旬開外。 他們看到美髯翁退下山去,不禁相視一笑,那鷹鼻鼠目老人,臉上更顯出一股異樣的驕傲與洋洋得意之色,冷笑道:“美髯翁縱然再厲害,又怎能逃過我等欺天之手!” 且說竺瑞青含淚狂奔一陣,疾走之後,已入了十來里地,方待稍息喘氣時,突聽一聲刺耳冷笑,起自身旁。 竺瑞青一驚回首,身後不遠一塊峻峭怪石後,緩緩步出一個錦衣少年,尖臉削腮,身背長劍,赫然竟是桂林“獨秀峰”下相遇的甘茂亭。 竺瑞青心中微微一驚,他想不到甘茂亭會在此時此刻,於這叢山峻嶺中出現,在他心中雖對甘茂亭恨意甚深,卻因美髯翁的關係,早巳恨意全消。立即緊走一兩步,頷首招呼,道:“甘兄,你怎麼也到了此地?” 甘茂亭臉上陰陰一笑,道:“嘿嘿!怎麼?難道你也知道怕死?而趕緊拉關係,拍馬屁嗎?” 竺瑞青一聽,當場怔住,他可不懂什麼叫拉關係,拍馬屁,如若他得知甘茂亭曾兩次持劍欲殺他,他決不至再出言招呼。 尤其對方說他怕死,更使他莫名其妙,但他卻不欲再採問,只報以一聲冷笑,立即大踏步直衝過去。 甘茂亭嘿嘿一笑道:“馬家大院有人維護你,在這峻嶺深山中,看看還有什麼人能救你!”甘茂亭說著,竺瑞青已充耳不聞的衝近身來,甘茂亭心中大怒,長臂一伸,十分疾速的朝竺瑞青胸口抓去。 竺瑞青悄然無聲的微一閃晃,立即逃避,更衝前半丈來遠,回身輕叱道:“若不是看在師叔的情面上,今日定要將你痛打一頓。” 竺瑞青似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說畢又自放步前行。 甘茂亭根本不知他的底細能耐,一見他這般倨傲,心中大怒,猛然一衝,對正他的後心,盡力一掌拍去! 竺瑞青當日在“獨秀峰”下,是因師父嚴諭,不准他施展武功,方被甘茂亭打了一掌,今日可大不相同,身處荒嶺,遠近無人,若不自保,豈不自尋死路!只見他側身一閃,已橫移半丈,甘茂亭一時攻勢不住,卻衝出了兩步。 竺瑞青一聲冷笑,道:“我已讓了你兩招,如若再不知進退,可別怨我手下無情。” 那知,他這話音未落,甘茂亭翻身一掌,又自拍來,他始終認為竺瑞青武功低劣,卻不知竺瑞青自服過“一元神丹”後,再經美髯翁沿途指點,已然大非昔比。 竺瑞青見他不知好歹,心中也不由勃然大怒,手臂起處,一扣一施,已輕而易舉的將對方手腕扭住,微一使勁,對方竟自“哎呀!”痛叫出聲,竺瑞青不屑的冷笑一聲罵道:“沒出息!” 竺瑞青是個知恩報德的人,因美髯翁的關係,他始終不願對甘茂亭太過無禮,對方既已痛出聲音,也就適可而止,順手一推,將甘茂亭推翻出七八尺外。 竺瑞青這一推,無形中竟使出了幾分真力,將甘茂亭摔了個狗吃屎,他見到甘茂亭的狼狽樣子,微有快意。 甘茂亭一翻爬起,滿臉灰土掩蓋下,口鼻微見血痕,口裡“呀!呀!”怪叫,一翻腕抽出背上長劍,罵道:“無恥小雜種,得了我師父的恩惠,竟敢出手傷人,看劍!”長劍一揮,削肩掛臂,猛撲削來! 竺瑞青見他無理取鬧,開口就罵,心中更怒,不躲不閃,手腕一翻,掌中已執著玉骨逍遙扇,扇尖一吐,只聽“叮”的一聲,正好點中對方長劍。 竺瑞青自服過“一元神丹”後,非但痼疾消除,內力也驟增不少,一點之下,勁道奇重,竟將對方虎口震裂,長劍當場脫手飛去。 竺瑞青一招得手,心中也自驚疑萬分,他萬想不到這招威力之大?正自驚疑,眼前人影一閃,甘茂亭身邊已多了一位錦衣中年婦人!卻聽甘亭哭叫道:“媽!你替我報仇,不殺他我不甘心!” “乖兒子,休要著急,一切有娘呢?”錦衣中年婦人一轉臉,臉上立加蒙上了一層寒霜,她冷叱道:“臭小子!要想保狗命,就將‘鐵血旗’交出,不然!嘿嘿!這可不像荒村小店有人救你了。” 竺瑞青懍然戒懼,敢情甘茂亭是為了“鐵血旗”來的,那夜荒村小店中原來也是你們這幫人 ?竺瑞青驚呆未已,轉而大怒,劍眉一揚,英目狂睜,爆炸似的一聲狂笑,道:“原來你們是想謀奪我的‘鐵血旗’,不錯!‘鐵血旗’現在小爺身上,要叫小爺乖乖交出,可沒那麼容易,最少你得拿點本領小爺看看!” 中年婦人一聽大怒,猛一晃肩,人已欺近身來,五指箕張,對正竺瑞青面門一把抓來。這真是膽大妄為的舉動,竟視竺瑞青無物一般,只是,他這身法手式,卻也十分卒辣快捷。 竺瑞青驚怒交集,左足退了半步,猛一塌身,避過對方一抓,手中的玉骨逍遙扇疾點而出,施展的竟是他師門遙逍扇招中的一式,“蛇口蜂針”絕學。 中年婦人一抓落空,疾風已襲胸腹,心中猛然一怔,趕忙旋身避過,心知對方年紀雖小,卻非易與之輩,若不施展兩手絕藝,要想將他擒住,可真不易,於是雙掌翻飛,立即展開身法,朝竺瑞青猛撲上去。 竺瑞青的玉骨逍遙扇,開、合、點、打,在對方凌厲的攻勢下,居然一氣支持了數十招,內中更是有攻,有守。毫不含糊。 中年婦人見他竟然十分了得,正待加力施為,猛下殺手毒招,忽見甘茂亭手執長劍,從後夾攻,僅僅一招出手,立使對方步法錯亂,破綻百出,心中大喜,雙掌一錯,上下交拂,眼看一下就可將對方擒住。 突見眼前冒起銀星萬點,如風如雨,狂襲而至,心中大吃一驚,趕忙抽身暴退。待他穩睛再看時,場中只留下甘茂亭傻呆的站在那裡,卻失去了竺瑞青的影子。 竺一瑞青能從中年婦人手下逃出,那是他危急中將美髯翁所授的“風雨八劍”一招“風狂雨驟”,化於扇招中使出。威震江湖的絕學,究非凡響,只一招就將中年婦人逼退,就此並趁機溜走。 自此,竺瑞青再也不敢大意,一路躲躲藏藏在山中亂竄亂找南宮先生的住所。 數日後的一個傍晚,竺瑞青在亂山中奔尋,早已迷了道路,只覺一座座的山峰,高與天齊,爬過一座山峰,又是一座山峰。正走著,眼前突現一位白衣老人,鶴發銀須,高站一塊山石上,氣宇軒昂,飄然不凡,毫無龍鍾老感,竺瑞青一見,不禁狂喜,但他卻不敢魯莽,肅然走上前去,深施一禮,道:“老公公請了!借問一聲老公公,可知南宮老前輩,隱居在那座山頭?” 老人微微一笑道:“孩子!你找南宮先生何事?普通人是見他不著的!” 竺瑞青自以為身前老人就是南宮先生,忙道:“老公公,晚生懷裡有南宮老前輩的‘鐵血旗’,想必他會見我!” 老人蒼目微微一睜,射出兩道如電奇光,道:“孩子!你真有‘鐵血旗’,拿我看看。” 竺瑞青一聽大喜,忙從懷中掏出了小銀管,雙手畢恭恭敬的遞上。老人接過抽出一看,臉上立即透出欣喜之色?隨手將“鐵血旗”塞在懷裡,道:“孩子!隨我來!”說畢,步下山石,領先走出。 竺瑞青這一刻的興奮歡喜,卻非筆墨所能形容,只是他卻沒形之於色,反嚴謹小心的隨在老人身後走去! 越過一座山峰,穿過一片樹林,竟來到一座懸崖上,崖下黑黝黝,暗沉沉,深不見底,老人至此停下,回首對竺瑞青道:“孩子!南宮先生深居此萬丈懸崖之下,你可有這份膽氣跳下去見他?” 竺瑞青猛聽此語,一驚魂飛,所有的歡喜全部剎時廢盡,這萬丈懸崖,跳下去別說保命,身子不跌成肉醬才怪。 可是回過來一想,眼前老人若真是南宮先生,也許他正在試探自己的膽量?若說不敢跳,錯過了機緣,豈不遺憾終身? 竺瑞青聰明的頭腦中閃電似的急轉著,他不是不敢跳,而是他正在猶豫著,眼前老人若真是南宮先生,那麼他就是跳下去了,相信也不至會死,如若老人不是南宮先生,平白死了,豈不 枉?竺瑞青心中雖疑惑不定,但他又不敢對老人露出些許猶豫之心,那是大不敬的。 忽聽老人哈哈一笑道:“孩子!你如果不敢跳,就見不到南宮先生,還是趕快出山去吧!南宮先生不收無膽之徒!” 竺瑞青一聽心中大急,眼看老人道貌岸然,氣宇不凡,真似神仙中人般,自己對這樣仙風道骨般的人,懷有猜疑之心,那豈非罪過!但他的猜疑猶豫也沒錯,那是顯示出他的膽大心細之處。 為了竺家三代血仇,竺瑞青心血狂湧,終於一咬牙,仰首暗禱道:“爺爺!爸爸!媽媽!哥哥 !姐姐!你們在天之靈,如若有知,當命我平安拜見南宮先生。”禱吧!縱身就往萬丈懸崖下跳去。 竺瑞青正當要縱身躍下懸崖的剎那間,突聽身後咬牙輕響,猛回首,忽見老人臉上滿是狠毒貪婪之色,將那高潔不凡的神情風度,全都掩蔽無餘,心中不由大震,剛剛消失的猜疑,復又泛起。 適在此際,身後林邊又見影兒一晃,雖只一瞥間事,竺瑞青回首時,眼角正巧瞄見。這人影的發現,竺瑞青已知事非尋常可比,在沒有明確的認定老人是南宮先生前,他不願以自己寶貴的性命開玩笑,遂道:“老公公,我不敢跳,請將‘鐵血旗’還我,我還是出山去吧!”其實他那裡想出山去?他只是想藉索回“鐵血旗”為詞,試探老人是否就是南宮先生。這廂老人還沒有答話,林邊卻響起甘茂亭的驚叫聲:“外公!外公!千萬別將‘鐵血旗’還他………” 竺瑞青一聽,心膽皆裂,魂魄俱飛,老人得意的大笑道:“臭小子!你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鐵血旗’今生今世,你再也休想了!”老人語畢大袖一揮,狂風突出,將竺瑞青的身子卷出兩丈來遠,直向萬丈削壁深谷中落去。 竺瑞青本已心神俱喪,被震飛崖外後,更是險險昏了過去,但覺耳邊風聲呼呼,一顆心直往上升,眼前金花繚亂,他暗嘆完了!這下死定了! 正當竺瑞青萬念俱灰,閉目待斃之際,突覺腰間一緊,劇痛難當,可是耳邊風聲倏失,身子卻凌空停住了,竺瑞青尚未睜眼,右手已觸碰到一物,人類求生的本能支使下,竺瑞青趕忙伸手去抓,觸手冰冷粘滑,更是腥臭撲鼻,中人欲嘔。 竺瑞青一驚睜眼,見纏盤腰間,使他凌空停住,免卻一死的,原來竟是一條寬約三寸一節節相連著的黑鐵帶,只是那黑鐵帶像是活的般,伸縮顫動逐漸的往上卷。 竺瑞青看不出究系何物?驚駭萬分的,忍著腰間的疼痛,仰首順著黑鐵帶往上看去,這一看不打綮,卻使他險險嚇得昏了過去!你道為何?原來那不是什麼黑鐵帶,而是條七八丈長的怪蛇,蛇頭扁而尖,頂上長著鮮血般紅的 冠,那怪蛇頭纏繞在一株斜生削壁間的千年古松上,蛇尾卻卷住他的身子。 看到這種怪蛇,竺瑞青又怎能不驚駭莫名?誠然!怪蛇確使他免除了粉身碎骨之災,可是,他終於還是難逃一死,一膏蛇吻,甚至於屍骨無存。 竺瑞青驚駭之餘,趕忙收斂心神,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想對這怪蛇加以抗拒,只是那怪蛇卷住他身子的尾巴,卻越來越緊,已使他逐漸的有窒息之感。 突地,竺瑞青提足真氣,盡力一拳,擊打在怪蛇身上,他是想情願跌下崖去,粉身碎骨,也不願葬身蛇腹。那知,這一拳擊下,就如同擊打鐵條般,痛入骨髓。 這一拳,竺瑞青手打痛了事小,那怪蛇因此卻突然一縮,驚虹電閃般快迅,一下子就將他提高了三丈,眼看馬上就要送命怪蛇口中。 正當其時,呼的一聲風響,又出現一條怪蟒,這蟒長僅三丈餘,卻是粗大如桶,通體碧鱗閃亮,頭圓且大,張開來怕不一口就能將一條小牛吞了! 這碧鱗怪蟒,一出現,那黑鐵蛇立即將一顆扁而尖的頭高高舉起,一雙怪眼緊緊的凝注碧鱗巨蟒,一動不動的靜了下來。 竺瑞青一見又出來一條巨蟒,心中更驚,但卻因此不至使他立即送命!可是卷在他腰間的黑鐵蛇尾,卻絲毫也沒放鬆。 突地那碧鱗巨蟒貼壁而飛,“呼呼”聲響,瞬已遊近三丈左右,一條粗大的尾巴,卷在一塊突出的崖石上,大口一張,吐出一圈黃色菌狀煙霧,迅速無比的直朝黑鐵蛇高舉蛇頭飛去! 黑鐵怪蛇動也不動,直待那黃色毒霧來得近了,方將頭微微一低,蛇頭上那紅冠,倏忽間血芒暴射,立將黃色菌狀毒霧衝敵。 可是,黃色毒霧散後,卻沒四向飄飛,反疾迅無比的朝那冠上射去,彷彿是紅冠上有股吸力,將毒霧全都吸了進去。 碧鱗巨蟒一見毒霧無效,似怒不可遏的“咕咕”一聲兒啼般怪叫,立即張開大嘴,紅信吞吐的猛衝過去。 黑鐵蛇嘴尖如鼠,要與巨蟒大口相比,簡直就有天壤之別,但它卻似較為靈活的,只見它蛇頭猛然一沉,緊隨著往上一挑,似欲以它那紅冠,去頂碧鱗巨蟒的下顎。 碧鱗亙蟒亦似知道對方紅冠厲害,不敢招惹,猛然一彎蟒頸,大口一張,正好朝下又對正了黑鐵蛇的蛇頭。 黑鐵蛇橫裡一閃,倏然高抬尋丈,那尖尖的蛇嘴,電似般朝著碧鱗巨蟒的腦門,猛躬而去。 就這樣,兩條蛇蟒,一來一去,貼壁凌空拚鬥,真是兇猛激烈異常,只看得竺瑞青雙眼發直,忘了身在死亡線上,竟爾呆住了! 突地,腥風撲鼻,惡臭難當,竺瑞青一驚凝目,身前不到三尺處,張著那碧鱗巨蟒的大口,它彷彿是於突然之間,捨棄了拚鬥,轉而向他襲來。 竺瑞青被黑鐵蛇尾緊纏腰間,身不由已,要待閃避,那裡能夠,若被巨蟒咬上一口,那當真是屍骨無存,慘到極點。 眼看巨蟒大口,近在咫尺,竺瑞青只驚得心膽俱碎,魂魄皆飛……… |
第02章 驚天動地a
眼看巨蟒大口,近在咫尺,竺瑞青只驚得心膽俱碎,魂魄皆飛! 就這千鈞一髮,驚虹一瞥之下,身子突的凌空朝外飛了出去,堪堪逃離碧鱗亙蟒大口。 敢情,黑鐵蛇豈肯讓到口的美食,輕易失去? 竺瑞青驚魂甫定,蛇蟒又開始了激烈拚鬥。 也不知過了多久,驀地一股淡淡幽香,隨著山風飄至,竺瑞青一聞幽香,與他所服過“一元神丹”的芬芳,十分相似,心中甚感詫異,再也不顧蛇蟒的拚鬥,立即四下里尋找幽香來處。 就在他退後發現那幽香來處時,卻見這一蛇一蟒不約而同的捨棄了拚鬥,雙雙疾若流星般朝古松根處射去。 蛇蟒雖快,卻快不過竺瑞青的雙眼,他只一瞟,已見到古松根處,有一株奇留的白草。 白草高有尺餘,莖方形,葉如卵而尖,邊有鋸齒,當中有一穗狀白花,正在無風自動的搖曳著,那芬芳的幽香,就從這搖曳中播出。 竺瑞青一眼之下,剛剛看清白草形態,一大一小,蛇蟒兩顆怪頭差不多同時接近了這株白草,那黑鐵蛇似較靈活,竟讓它搶先這麼半尺遠近,堪堪似已可及那白色的花穗。 說也湊巧,就在黑鐵蛇堪堪夠及之際,那碧鱗怪蟒突然大嘴一合,竟將黑鐵蛇的整個蛇頭含在口裡,碧鱗巨蟒雖說遲了一些,可是他的嘴大,一合起來,正巧與黑鐵蛇同一時間夠上部位,所以正巧將黑鐵蛇咬在口中。 只是黑鐵蛇皮堅似鐵,碧鱗巨蟒雖將之咬住,一時間也拿他無可如何?黑鐵蛇似已怒嗔萬分,只見他蛇頭猛烈一彎,不退反進,突地對正巨蟒,彈身一挺,竟衝入碧鱗巨蟒腹內達七八尺之深,這樣一竄一挺,只痛得巨蟒的半節身子頻頻翻騰。 就在這蛇蟒相博之時,陡然 一聲怪聲破空而至,叫聲如雷,震得四山嗡嗡, 聲不絕。 竺瑞青循聲望去,卻見一小黑點,疾如流星般飛墜而至,瞬息工夫,已至近前,當那黑點臨近時,竺瑞青方始看出,原來是頭凶相駭人的長毛黑猿。只見它手足並用,一躍數十丈,爬行削壁間,競如同御風飛行般。 那長毛黑猿到得可真是時候,因為那粗大的碧鱗巨蟒,已承受不住黑鐵蛇在它腹內的鑽動,尾部已逐漸的松離了壁間突出岩石。 粗大的碧鱗巨蟒怕不有數千斤重,一旦松離岩石,古松定然無法承擔這份重量而斷折,黑鐵蛇也必將被拖著同墜深谷。 加此一來,竺瑞青自必一同飛墜,豈能還有命在? 也就在碧鱗巨蟒松脫岩石的利那間,長毛黑猿正巧趕到,只見它毛手一伸,已抓住那黑鐵蛇,隨著一聲怪叫,兩手一分,黑鐵蛇堅硬如鋼鐵般的身子,竟被拖攔腰扯斷,上一半被它往深谷中摔去,另一半則緊抓手中,正是吊住竺瑞青的一半。 隨著長毛黑猿一抖手,已將竺瑞青提了上來,伸手抓住了竺瑞青的領子,滋牙咧嘴對竺瑞青似笑非笑。 竺瑞青瞧它火睛外凸,血盆大口,不笑還好,這一笑就如同要張口吃他般,只嚇得他三魂七魄全都跳出了泥丸宮,眼前一暗,當場昏了過去。 悠悠中甦醒時,竺瑞青發現自己躺在一間明亮的石室中,翻身坐起,渾身毫無一絲異樣感覺,卻見室中除了石桌石凳石榻外,別無他物,楊上更是連條被褥都沒有,竺瑞青輕輕自榻上躍落,來到石室門口,卻見室外迎門一個三丈寬長的小池塘,池水清澈,游魚可數,池邊長著一片奇花異卉,放目遠望,原來此處竟是個幽靜美麗的小山谷,谷中溫暖如春,竟像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 忽地,凌空飄呀飄地落下一張白紙,竺瑞青不由自主的伸手接過,只見上面寫道:“我可以傳你神功,授你絕藝,但卻無一面之緣,更無師徒名份,因為你並沒有做到手執‘鐵血旗’踏入我南宮之門。” 竺瑞青看罷,心中驚喜翻騰,恨怒交加;驚喜的是自己死裡逃生,終於獲得一代異人允諾傳授神功絕藝;恨怒的是甘茂亭邀集的一些人,奪去了他的‘鐵血旗’,使他無緣拜見南宮先生,列身南宮門下。 X X X 花落花開,雪飛雪溶,轉瞬過了五年!又是個隆冬季節,南方雖沒有飄飛的雪花,傳統的年節,卻已逐漸的接近了! 桂林城聞名武林的馬家大院,張燈結綵,門前車水馬龍,里里外外人山人海,已經熱鬧兩天了。 在這裡進進出出的,不是武林七大派中響噹噹的人物,便是江湖上成名露臉叫得響字號的武林高手。 這日午時,馬家大院正廳中,又酒席盛開,猜拳行令,高呼歡叫聲,不絕於耳,熱鬧非凡。 主人美髯翁,領著他的管家程二爺,周旋於接踵而至,川流不息的道賀賓客中,笑口常開,顯得那麼高興,當然啦!這是他唯一的孫女兒于歸的大喜之日,他那能不高興呢? 在這哄鬧的賓客中,卻有一雙黑得發亮的眼睛,緊緊的盯著美髯翁的身子,深深的凝注美髯翁的行動,美髯翁走到東,這雙眼睛跟到東,走到西也眼到西,一瞬不瞬的,意欲從美髯翁身上發現什麼似的。 現下的美髯翁,頭髮白了,垂胸美髯也白了,白得欺霜賽雪,瞼上更是皺紋畢露,顯得如此蒼老,與年前的美髯翁,判若兩人。 那雙黑得發亮的大眼中,忽然蒙上了薄薄的淚光,因為他發覺美髯翁笑臉迎客,那笑是強裝矯飾的假笑,並非發自內心,他更發覺美髯翁的眼中,隱隱蘊藏著憂鬱與痛苦,是如此的深沉,不可想像。 那雙發亮的大眼,突然一闔,似是不讓人看見他那眼中淚光。這是一位莊稼打扮的少年,擠在大門石角的人群中,他那身裝束,夾在錦衣華服的賓客中,是如此的不相配稱。 驀地一聲高呼,將喧鬧聲全都壓下。 賓客循聲望去,卻見美髯翁的管家程二爺,手舉著一個大紅盒子,高站在凳上叫道:“諸位貴賓請靜一靜,這是那位好朋友送的大禮,我家員外想請他見一見!” 這一說大廳中立即響起議論紛紛猜疑,因為江湖中,時有仇家趁人大喜慶之日,贈送些不祥的禮物。 程二爺見良久沒人答應,又復說了一遍,仍沒有現身,大廳中猜疑的人更多了,且都歡喜往壞處去想,於是剎那之間,大廳中立即籠罩上一層詭秘駭入的陰森森的氣氛。 忽聽一人叫道:“程二爺!何不打開讓大家看看!” 程二爺一聽,臉上立泛起疑難之色。 這一來,眾人的猜測似被證實般,剎那間音響全止,鴉雀無聲,陰森氣氛更其逼人。 程二爺一看不對,朝美髯翁看去。 美髯翁知道勢已至此,不看是不行的了,因為在座多半都是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遂點了點頭。 既經美髯翁答應,程二爺遂叫道:“好!我這就開給大家看,只是那位好朋友千萬要請出來,讓我們員外親自道謝。”說畢,順手就將盒子豎起,揭了開來。 大廳中本是靜寂如死,連呼吸聲都聽不到,氣氛顯得十分緊張,可是盒子一開,滿廳中立即暴起聲聲驚呼,以及加雷的喝彩。 你道為何?原來盒中並非什麼不祥之物,而是一件人間罕見,價值連城的“珊瑚樹”,高有尺餘,紅光奪目,鮮明透亮,可貴之處還是通體為上毫無瑕疵可尋。程二爺讓眾賓客看遍後,立即又蓋上了。 只是,送這罕世寶物的客人,卻始終沒有出面,程二爺無奈只得捧著紅盒,回進後堂去。 程二爺回進去不久,內堂突然傳出一陣驚人嘯叫,美髯翁心中一怔,轉身衝進內堂。 可是,巧不巧門外也就在這時響起了一連串鞭炮聲,迎親的行列也到了,大門外立即有人高聲嚷道:“花轎到了!” 叫聲中,一青年人身著大紅吉服,騎在一匹紅鬃健馬上,由十數錦衣麗服的人圍擁著,直來到大廳階沿方始下馬,氣派之大,確是非比等閒。可是大廳中除了靜寂的賓客外,竟沒有一個主事招呼的人。 新郎官下得馬來見無人接待,不禁萬分惱怒的叫道:“人呢?全都死光了嗎?” 嚷著人已闖進廳來。 忽見程二爺慌慌張張的從內堂中奔出,滿瞼蒼白,驚恐萬分的叫道:“甘………甘少爺,萍兒………她………她………” 一語未畢,新郎官抬手一掌,“拍!”的一聲,將程二爺打得橫跌出尋丈遠,口角鮮血淌流,牙齒也落了一半。卻聽他哼了一聲道:“狗奴才,她怎麼樣?快說!” 程二爺連血吐出落牙,驚惶失措的囁嚅道:“萍兒地………她失蹤了!” 新郎官一聽大怒,趕前一腳,踹在程二爺心窩,踢得程二爺翻滾一丈五六,哼也沒哼一聲,就當場一命嗚呼,魂遊地府。 卻又聽他罵道:“好呀!忘恩負義的老家夥,原來你想騙婚,還不替我滾出來!” 新郎官開口就罵,動手就打,一腳就送了管家的一條命,氣勢兇 異常,這那像迎親的新人,簡直就像有意尋釁的仇家。 可是大廳中多一半全是武林中響噹噹的人物,豈能容一個青年這般跋扈專橫,作 作福,立時哄然大叫,怒罵之聲不絕。 怒罵,嘯叫聲中,更雜有“嘿”的一聲冷哼,這哼聲又短又脆,但卻壓蓋了震人的嘯叫怒罵,鑽入了每個人的耳鼓,直打人每個人的心房,就彷彿一聲晴天霹靂般的驚人。 卻聽新郎官的身旁,一位身著華服,但卻又矮又小的五旬枯瘦老人,冰冷冷的一聲嘿笑道:“那一位聽不進去?請出來說話!” 這廂語音未落,一個鐵塔般雄偉的中年漢子,擠出人群怒叱道:“孫女婿罵爺爺,徒弟罵師父,算什麼東西?我徐大偉就不服!” 話剛說完,人也剛擠出,誰也沒看見有人動手,那鐵塔般雄偉的身子,突然栽倒地上二呈無聲息的已一命歸西。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在座群豪俱是武林中甚有名望的人物,竟沒人看出那五旬老人是如何下的毒手? 人群中不知是誰?突發一聲驚呼:“幽靈指?” “幽靈指”三字,如同無數鋒利的寶劍,鎮懾住大廳中所有的人,喧叫聲倏然全止,剎那間靜寂如死。 卻聽那矮小人嘿嘿一笑道:“還有誰要強出嗎?一併請出來吧!幽靈教不怕多添新魂!” “幽靈教”同樣使在場群豪驚心動魄。 原因是“幽靈教”近幾年來,猖獗萬分!勢力遍及大江南北,教中高手如雲,全是黑道中數一數二的厲害魔頭。於武林中獨樹一幟,勢力已逐漸凌駕七大門派之上。 誰要與他們作對,他們必千方百計以害之,且誅殺滿門,從不留一活口,其手段之陰狠毒辣,凶暴殘忍,簡直駭人聽聞。 此際,大廳中非但鴉雀無聲,一些膽小怕事的,更是腳底揩油,溜之大吉,惟恐一旦出事,連累自身。 忽聽一聲冷笑,美髯翁瞼寒如冰,怒目圓睜,從內堂緩步走出,雖說他較五年以前蒼老許多,可是一旦發怒,威嚴仍在。 但見他一步步的直走到新郎官的身前,方始停身罵道:“甘茂亭!你這寡廉鮮恥,無仁無義的匹夫,馬軒雲當年待你不薄,最少也有授藝之恩,現又將唯一鍾愛的孫女許你為妻,雖說萍兒無故失蹤,你不查明事實真相,開口就罵,動手就殺,你幾曾將我馬軒雲放在眼裡,你狐假虎威,倚仗‘幽靈教’對我揚威作惡,我馬軒雲今天就和你拼了!” 卻聽甘茂亭冷冷一聲笑道:“老不死的!你不乖乖的將萍兒交出,你想死也怕不易!如果那賤人她妄想潛逃,那更是休想,只要我甘茂亭一句話,三日內准將她擒獲,屆時,嘿嘿!我要筵請天下群豪,叫她當眾表演………” 美髯翁早巳氣得心如火焚,須發皆張,大喝一聲,提足真氣,猛烈一掌,朝正甘茂亭胸口拍出! 甘茂亭哈哈一聲朗笑,不躲不閃,右手食中三指,虛空一點,立有一股陰風電掣般射出。 美髯翁只覺腰際一涼,不由自主的將腰彎下,可是這一彎之後,卻再也直不起腰來了! 這甘茂亭不是得了南宮先生的“鐵血旗”嗎?怎麼又投身“幽靈教”中呢? 原來甘茂亭驀得“鐵血旗”後,由他外公和母親暗護,在邛崍山中轉了半年,飽嘗風雪之苦,始終沒見到什麼南宮先生。 大失所望之下,忽在一座死谷裡遇著一年約古稀的老婦,穿著一身大紅的衣服,被一只碩大無朋的毒蠍,堵在死谷裡脫不了身。 甘茂亭也是機緣湊巧,竟被他無意中以一手蜂針暗器,打瞎了毒蠍雙眼,救了老婦一命。 偏巧這老婦正是“幽靈教”教主鬼婆婆沙素靈,她此來為的是幽靈指已然練臻化境,要尋一代異人南宮先生較量,入山一年也沒尋著。 她見甘茂亭孤身進入這等荒峻嶺中,勇氣可佳,再加對自己有救命之恩,於是立即將他攜返中原,收他為徒。 五年來,憑甘茂亭的鬼精靈,既會拍馬,又會計好獻殷勤,早巳深獲鬼婆婆沙素靈的喜愛,非但傳了他一身驚人藝業,且將“幽靈指”也傳了給他,在幽靈教中,甘茂亭更是常以未來教主自居,兇焰不可一世。 甘茂亭在幽靈教志得意滿之餘,卻不能忘情於馬家大院的萍兒,於是要求鬼婆婆出面,軟硬兼施,威嚇利誘,硬逼美 翁點頭答允。 如今臨到迎娶當頭,馬萍兒突然失蹤,他那得不怒,是以一出手就施展了驚人的“幽靈指”,點傷了美髯翁,使他彎著腰再也直不起來了。 這一手,使得美髯翁當場羞憤欲死,當著這多武林高手之前,乾脆一下把他殺了,也許他還更願些。 一個闖盪江湖數十年,在武林德威俱隆的美髯翁,一招不到就被對方點住,在座群豪,有誰還敢強自出頭? 美髯翁正待以彎曲的身子往前猛衝,但求速死。 就這千鈞一髮之際,驀覺“命門穴”上一股暖流,直衝而入,腰際陰冷之氣,剎時無影無蹤,痛苦全失,竟自緩緩的又將腰直了起來。 美髯翁深知有高人暗中相助,心中大喜,忙回首查看,那知身後數尺之內並無一人,心中不由又錯愕駭異。 可是,站在對面的甘茂亭與那矮小老人,看到美髯翁竟能直起腰來,更驚得當場呆住了。因為他們對面而立,若有人明助,怎能逃過他兩人如電雙眼,矮小老人冷然一哼道:“我齊天叟就不信有這個邪!” 隨說,隨即抬指對正美髯翁虛空就點。 美髯翁正自錯愕未已,那防到矮小老人自稱齊天叟的會得暗下毒手,眼看就要送命在“幽靈指”下。 陡地,眼前一花,不知從什麼地方,幽靈般地鑽出一個人來,正好阻在美髯翁的身前。 齊天叟虛空連點,不偏不斜,連續三指,全都點在那人身上。可是那人就如同木石般,毫無感應,這“幽靈指”對他竟全失效用。 齊天叟一驚魂飛,深深打量來人。 只見他蒼白的一張死人臉,約莫三旬左右年紀,稀淡得數得清的眉毛之下,睜著一雙綠豆鼠眼,唇上三五根老鼠鬍子,除了眼睛外,五官倒十分端正,身穿一襲破舊的齊膝短襖,窮相畢露,看不出有任何一點驚人的地方。 齊天叟一聲冷哼,道:“朋友是那條線上的,既敢架梁,當不是無名之輩!” 那怪人不動神色,只嘴唇開合兩下,已聽他道:“在下鍾旭第二,專管幽靈鬼魂!” 來人雖難看,聲音卻鏗鏗鏘鏘又脆又亮,十分悅耳。 齊天叟一聽,即知對方存心挖苦,不由怒火狂焰,“幽靈指”既奈何對方不得,只好出手相拚。 但見他腰間一閃,哼了聲道:“好朋友既不願抖露真名實姓,就請亮兵刃吧!” 齊天叟口中叫別人亮兵刃,可是語音未落,蛇形劍已一招“萬蜂出巢”震起一片寒芒,直朝怪人胸腹部位射出,由此可見齊天叟的為人是如何的陰險毒辣。 圍觀的多一半都是武林高手,一見齊天叟施展這一招,就知其功力非凡,在這蛇形劍上有極深造詣。 可是,那怪人就如同不明厲害般,居然不閃不躲,也沒見他亮出兵器,直待那萬點寒芒,堪堪襲至胸腹,方見他猛一抬手,硬向寒芒抓去,生像要以血肉之臂,去一試蛇形劍的鋒銳。 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群豪中立即響起一陣驚呼駭叫。 呼聲未畢,突聽一聲悶哼,寒芒頓斂,齊天叟蹬蹬連退四五步,晃了兩晃,方拿樁站穩,但卻“哇”的吐了口鮮血,顯見已受了內傷,而且手中蛇形劍,不知怎麼一來,竟轉到怪人手中。 怪人出手,奪劍傷人,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在座群雄若非親身目 ,相信說給誰聽,誰也不會相信。 可是眼前的事實,當場將所有的人驚駭得目瞪口呆,久久的方暴起了一陣如雷的暍呼聲。 那怪人一聽呼聲與贊好之聲不絕,反倒將稀淡的雙眉深深鎖起。卻聽甘茂亭哈哈一笑,道:“朋友武功果然了不得,我甘茂亭還要領教!” 隨說隨從懷中摸出一個革囊,探手其中摸索一陣,抽出來時,手中已帶上虎皮手套,手中則緊握著條一丈五六長短,微微彎斜卯同釣魚桿般的怪兵器。 只是,它不如釣魚桿的光滑,而有著無數細如牛毛的倒刺,頂端更有一個較大的 狀物。 這般怪兵歿,武林中從沒見過,而且顏色藍汪汪的,非金非鐵,不知何物所造,一經抽出,立覺腥臭撲鼻,顯見這怪兵刃上還淬有劇毒。 眾人一見甘茂亭抽出這等兵刃,立即群情大嘯,紛紛躍身避退,杯盤桌椅破碎倒塌聲,亂成一片,就只怪人手執蛇形劍,穩穩站在場中,不為所動,當真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甘茂亭冷然一笑道:“朋友!你可識得我這兵刃?”怪人巨目微闔,似不屑理睬般,只看了看手中蛇形劍,忽然將劍拋在地上,彷彿是說:“管你什麼兵刃?對付你,我還不屑用兵刃。” 甘茂亭一見大怒,但他仍然奸笑道:“我這是萬年毒蠍上的毒鉤,取名毒蠍鞭,朋友,你當心啦!鞭上之毒,沾身即死,無藥可救。” 一語未畢,毒蠍鞭猛然攔腰掃至,藍光瑩瑩,腥風迷漫,勢道更是疾若電閃。 甘茂亭一鞭揮出,那怪人動也沒動,視如不見般。 甘茂亭心中大怒,猛提真力灌注右臂,毒蠍鞭擊勢更急,威力更猛,眼看一鞭已掃中對方腿間。 忽見怪人身子,離鞭尚有半尺的距離,竟然隨鞭飄動,生像被那毒蠍鞭推著奔走般,始終差這麼半尺的距離,不多不少。 甘茂亭心驚對方功力深高,非同小可,可是五年來,他在這毒蠍鞭上可也下了一番苦工夫,他就不信對方既不抗拒,手中又無寸鐵,自己憑著這毒蠍鞭上的造詣,竟然傷不得他! 於是,猛一振腕,那毒蠍鞭頭上的毒 ,立如靈蛇般,倒飛而回,正好朝怪人後心襲去。 鞭勢一停,那怪人身子也停了,他腦後就像長著眼睛般的,毒鉤擊來也就這麼差半尺遠近,沒見他蓄勢作態,身子突然朝前飛則,快如宙光石火。 甘茂亭一驚,側身暴閃,可是腳方移動,背上已捱了一掌,打得他踉踉蹌蹌,直撲出七八尺遠,仍未穩住勢了,雙膝一軟,跪倒地上,“咯!”的吐出一口鮮血。 怪人舉手之勞,連“幽靈教”中兩高手,全都沒走出一招,其功力武藝當真是寰宇罕見,駭人聽聞。 “滾!通通給我滾!”怪人在出手之後,突然發聲怒暍。 甘茂亭一挺腰立了起來,明知非人所敵,但卻不願輸嘴,只聽他嘿嘿一笑道:“朋友!你若有膽量,何不報個字號,難道你怕報復嗎?” 怪人巨目一翻,哼了一聲道:“權且饒了你一條狗命,還敢大言不慚!放心等吧!遲早會找你去的,到時縱然你想跑也跑不了!” 甘茂亭一聽,冷汗直冒,敢情這怪人還是專為對付他來的,他怎不驚悸駭怕?只是他再也想不出,什麼時候得罪了這麼個厲害的 家? 忽聽怪人又是一聲如雷暴暍:“滾!滾!滾!我數三下,誰要不滾就別想活著!一………二………” 二字剛出口,與甘茂亭同來的人,立即爭先恐後,往屋外奔去,剎時走得沒了影兒,狼狽之態,確是無法形容。 美髯翁與在座群豪,看到這般情景,無不心花怒放,可是待他們收回眼光,再來尋找那怪人道謝時,可也同時失去了怪人的蹤影,光天化日之下,這多人的眼睛,竟沒一人看出怪人打從那裡走的。 X X X 下弦殘月,冷清清的高懸上空,朔風呼呼,吹得枯枝搖幌不停。 馬家大院的後花園中,傲風挺豎著數株老梅,梅佔春先,凌寒早放,梅樹下卻矗立著一座高大的墳墓,墓碑上刻著九個大字。 “江湖怪俠畢宮弼之墓” 這時,墓前佇立一位白髮老人,正是美髯翁馬軒雲,自從畢宮弼逝世,美髯翁將竺瑞青送入邛崍返回後,一年三百六十天,風雨無阻的,美髯翁必在每夜二更天,來到墓前靜靜立了一個時辰,一為懺悔,二為陪伴這位拜兄,惟恐他泉下孤身寂寞。 “梆!梆!梆!”三更鼓過,美髯翁一聲嘆息,轉身回到宅內。突見身後地下,爬伏著一團黑影,當場把他嚇了一大跳。 美髯翁因為日間甘茂亭的事故,再加萍兒無故失蹤,早巳心神不定,憂急非常萬分。 如今突見到這團黑影,他又怎能不驚?不駭? 可是,當他定睛看時,發覺這伏地黑影,身著短襖,破舊不堪,正是日間的救命恩人。 只是不知他跪伏在畢宮弼的墓前,卻是為何,難道他們也是朋友? 美髯翁一陣錯愕,趕忙深深施一禮道:“恩公請起,馬軒雲這廂有禮!” 一語未畢,突聽一聲悲呼:“師叔!我師父………” 話沒說完,忽大放悲聲,淒切的痛哭起來,聲音好不悲涼感人。 美髯翁聞喚“師叔!”,心中霍然一驚,腳根發軟,“噗”地坐倒地上。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對方雖說了只五個字,卻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表露出他自己的身份,畢宮弼的徒弟與自己的師姪,除了進入邛崍山的竺瑞青,還有什麼人? 可是,竺瑞青在他的心中,是身死荒山,屍骨無存,這消息不是別人,而是甘茂亭親口告訴他的。 前些日子甘茂亭來求親時,美髯翁告訴他,已然將萍兒親口許給了竺瑞青。一女難嫁二夫。 那知,甘茂亭聽了哈哈大笑,說:據他所知竺瑞青已然死在邛崍山中,他並說已命人進入邛崍找得證物。 當下並自懷中掏出一枝小銀管交給美髯翁,管中赫然竟是竺瑞青攜入邛崍的“鐵血旗”。 此旗原為美髯翁之物,他一看立即認出。 美髯翁一見“鐵血旗”,再經甘茂亭胡言亂語,他不信也不行了!心痛傷之餘,他還是堅持不答應萍兒的婚事。 至此,甘茂亭又抬出了“幽靈教”的惡勢力,用威逼手段,使美髯翁就範!自得知竺瑞青送命邛崍後,美髯翁已萬念俱灰,糊糊塗塗的也就答應下來。 如今,竺瑞青突然出現,美髯翁怎敢相信?他彷彿作夢般?耳聽黑影伏地,淒厲悲號,口口聲聲叫著師父,他又不能不信? 遂爬前兩步,也不管黑影正在傷心痛哭哀號,硬將他給扶了起來,抬起對方的臉,藉著天空殘月的微光,定睛打量身前人影。 只見他劍眉星目,鼻若瓊瑤,面如冠玉,雖說痛淚縱橫,悲容滿臉,卻也掩蓋不住他那俊秀挺拔的英姿。 美髯翁,虎目細細的打量眼前的美少年,雖說事隔五年,音容略有改變,但依稀仍能看出五年前竺瑞青留在他心版的影子,尤其,眉宇間那股倔強倨傲之氣,更是一絲不移的呈現他的眼前。 美髯翁一旦認出美少年當真是五年前進入邛崍的竺瑞青時,他更以為是處身夢境,不由張口一咬舌尖,這一咬竟用力過度,直痛得他“哎呀!”出聲,鮮血也隨口流出來了,而身前情景,卻依然加舊。 至此,他不得不信了,大叫一聲,將竺瑞青攬在懷裡,放聲痛哭,也不知他到底是高興,還是傷心。 忽覺美少年在他雙臂下微掙,美髯翁惟恐好夢易醒,反將雙臂抱得更緊了。突地,懷中一空,美少年有加泥鰍般滑了出去,倏然間,眼前美少年人影已杳。 美髯翁這一驚誠然非輕,還待立起高呼。 突聽一聲“哎呀!”痛叫,緊接著眼前人影晃動,美少年手中抓小 似的,提了個大漢站在他身前,道:“師叔!這漢子鬼鬼祟祟躲在院牆外偷聽我們說話,師叔你看看他是什麼來路?” 美髯翁見竺瑞青一別五年,想不到功力已達這等不可思議的境界。 因為院牆離墳墓,最近的一面也有七八丈遠近,竺瑞青竟能於哀痛傷神之餘,聽出這遠的地方藏著有人,豈不駭人聽聞? 美髯翁定了定心神,打量了那黑衣大漢兩眼,突地在黑衣大漢腰間一摸,掏出了一面三角鋼牌,殘月下只見三角鋼牌一面雕刻著一個栩栩如生的麗人,另一面則刻著一條飛鳳。 一見到這三角鋼牌,美髯翁臉上映然變色,雙手也不禁微微顫抖,仿佛見到了勾魂使者的索命牌似的。 美少年見他那鋼牌上並無駭入之處,想不通美髯翁何以怕成這個樣子,遂將鋼牌接過,往懷中一塞,又將那黑衣大漢擱放一旁,錯開話題問道:“師叔!我師父他是怎麼去世的?是誰下的毒手?” 美髯翁突聞驚訊,當場張口結舌,心中更是痛苦難當,他應該怎麼向竺瑞青解釋?實話實說?還是瞞著他?……… 這美少年果真是竺瑞青嗎?一點不錯,正是邛崍山中苦練五年,學得一代異人南宮先生的罕世絕藝神功的竺瑞青。 因為美髯翁臨別一再叮囑,要他藝成下山先到馬家大院一行,為了感激美髯翁如山恩情,他離了邛崍,任什麼不管,逕奔桂林。 途中忽聽江湖傳言美髯翁孫女于歸的消息,不禁使他愕了一愕!當年美髯翁的一句話,雖沒說全,他也沒接口答應,但卻深深的留在他的心裡! 萍兒與他,僅僅只一面之緣,連一句話也沒說過,他只記得萍兒有一雙充滿智慧的大眼睛,是美?是醜?在他已毫無印象,更談不到什麼感情! 尤其?身負血海深仇未報,怎能想及兒女之私?是以竺瑞青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並還日夜兼程的趕去道賀。 既是誠心誠意賀喜去的,於是他送了份極厚的禮,那株紅光奪目的珊瑚樹就是他送的。 別看他穿著寒酸,隨身帶著奇珍異寶可不少,那是他在邛崍山無意中發現了一個蘊藏豐富的寶藏。 到了馬家大院,竺瑞青就沒有直接去拜見美髯翁,唯恐他見了自己難堪,不過最使他想不到的是,新郎官竟然是他的奪旗仇人甘茂亭。 若然,讓萍兒與甘茂亭成了婚配,這個仇就別想報了,那只有將這仇恨深埋在心底!遺憾終身。 那知事出尋常,萍兒突然失蹤,這使他大為高興,起初他還怕事情鬧僵,怎想到甘茂亭跋扈、驕縱、凶殘駭人,一下就鬧得不可收拾。 竺瑞青一直隱身人群中,直待美髯翁現身受製,他方戴上人皮面具,懲戒了甘茂亭一番。 這人皮面具也是南宮先生贈他的,大概是南宮先生早年行道江湖時用的。 竺瑞青事成隱身,他是不願接受美髯翁的道謝,又不願在群豪中暴露身份,悄然退走,正是上上之策。 二更天,竺瑞青從後園飛入,正準備尋找美髯翁說明一切,卻見美髯翁佇立一座墳前,他只道這墳是美髯翁的什麼親人,挨近一看,赫然竟是救命恩師江湖怪俠畢宮弼之墓。 這一看竺瑞青驚駭哀痛得險險昏了過去,錯非他功力深厚,強自穩住心神,怕不早就倒下了。 如今,竺瑞青臉上哀傷盡退,易之卻是一臉殺氣,顯示出他那無比堅毅復仇的決心,他以為又是他的仇家,將畢宮弼給截殺了。 見美髯翁結口難開,遂道:“師叔不說,我也能設法知道,一旦被我發覺,嘿嘿………” 冷笑後接著的當然是極難聽的毒辣殘忍字眼,美髯翁惟恐他說出不雅,趕忙打斷他的話道: “青兒,你坐下去,師叔慢慢告訴你………。” 美髯翁知道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等到被竺瑞青自己去發現,其中難免不生出猜疑誤會,到那時事情就難辦了,倒不如趁早告訴他事實真相。 還好畢宮弼給他的那封絕筆草書,他還好好的保存著,彷彿專為留給竺瑞青看似的。 竺瑞青聽完美髯翁痛心的訴說,看了恩師親筆絕命書,他再也無法克制滿腹悲痛,眼中熱淚簌簌而落,傷心過度,他反而哭不出聲,跪對恩師墳墓。無聲低泣。 這種哭法,最是傷神,不大工夫,流盡血淚,如醉如癡。 美髯翁一旁見他星目圓睜,眼角汨汨流血,只驚得魂飛千里,輕輕喚了兩聲青兒,竺瑞青竟然渾加不覺。 他心知竺瑞青悲慟過深,傷了中元,全身真氣凝結不散,為時一久,實受內傷,功力越高,傷也越重,如不速救,著實不堪設想。 於是,再也不顧自身年老力衰,猛提真氣,聚集掌心,按在竺瑞青“命門穴”,並以另一手掌,推孥他周身穴道。 果然不大工夫,竺瑞青長長籲了一口氣,甦醒過來。 可是當他轉臉看美髯翁時,卻見美髯翁汗流遍體,一臉蒼白,氣喘吁吁,心中感到一陣茫然。 美髯翁苦笑了笑道:“五年來的消極,已使我原有功力,幾至盡廢,竟連這些許小事,也覺力不從心,當真是老而無用了。” 竺瑞青是絕頂聰明的人,略一沉思,立即了然於胸,當下從懷中摸出一白色玉瓶,傾出一顆蠟丸,道:“師叔!青兒下山時,南宮先生賜贈我數粒‘一元神丹’。” 美髯翁突然抓住他的手道:“你‘鐵血旗’不是遺失了嗎,沒有‘鐵血旗’,怎見南宮先生?” 竺瑞青遂將五年來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得十分詳細,這一來,立將美髯翁胸肺氣炸,至今他方全部了解甘茂亭是如此陰惡毒辣的人! 說著說著,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然大亮! 美髯翁接受了竺瑞青孝敬的一顆“一元神丹”。並命他將那黑衣大漢放了,一同回進內室,梳洗用過早點,方對竺瑞青道:“青兒!你可曾聽過武林中‘一龍,二鳳,三妖,四怪’之說?” 竺瑞青搖了搖頭,他確是沒聽說過!美髯翁遂接道:“這‘一龍、二鳳、三妖、四怪’,全是四十年前黑道中一等一的魔,他們是彷彿數百年前武林中正派名流‘一仙、二老、三異、四奇’。之樣,創出十個的稱號,只是這正派的十位老前輩,早在一甲子前已然全部歸隱,絕跡江湖,就只三異中南宮先生,我略為深知,但也說不上什麼!而‘一龍、二鳳、三妖、四怪’卻是四十年前,惡名遍江南的魔頭,一龍與二鳳盤踞在東海外的孤島上,三妖與四怪則分別築巢於中原的各叢山深嶺,當時,武林中殺卻頓起,血腥遍地,武林七大門派中,也損失了許多精英奇才。直到十年後,這一龍、二鳳、三妖、四怪,不知為何,同時消聲匿跡,不知去向。 也從那年起,武林中平靜了近三十年,可是近幾年間,這一班魔頭又陸續的出現了,首先是四怪,於中原一帶,創設了‘寒風教’,繼之三妖也出現了,那就是‘幽靈教’,教主鬼婆婆沙素靈正是三妖之首,如今又發現了這‘飛鳳牌’,這正是二鳳手下人身份的牌,顯然二鳳也在蠢蠢而動,意欲東山再起,只是,二鳳派人夜探我家,卻不知為的何事而來!” 竺瑞青靜靜的聽著,緊記在心,沒插口說一句,直待美髯翁停了咀方道:“適纔大漢既是二鳳手下,放了他豈不誤事?” 美髯翁一笑道:“這倒不妨,你只要奪過他的身份牌子,他天膽也不敢再回去,因為一旦丟了這牌子,沒有任何理由申訴,只有死路一條。” 竺瑞青突喝道:“何方朋友,光天化日,擅闖私宅………” 竺瑞青話剛出口,耳中已聽到一聲破鑼似的大笑,但卻已越去越遠……… 竺瑞青聞笑聲如破鑼般,心中大震,這笑聲五年前,曾使他心驚膽顫,魂飛魄散,聞聲如遇山精妖魅,避之惟恐不及。 五年後的今天,邛崍山藝成歸來,可就大不相同,因笑聲去勢甚急,竺瑞青已沒有時間向美髯翁多作解釋,他只匆匆的說了一句: “師叔!這是我毀家的仇人!” 語未落,人已破窗而出,去若驚虹電閃!但他耳中仍聽到美髯翁聲的叫道:“青兒!請留意萍兒蹤跡!” 竺瑞青於光天化日之下,飛身出了馬家大院,循聲追去,此刻別說沒人看見,縱然有人看見,也不過只是驚虹一瞥的一道灰影了吧!“竺瑞青循著笑聲方向,瞬息間來到了清澈見底的漓江岸旁,河中除泊有一排伸延幾達對岸的木排,此外別無船隻,也沒有一個人影。 竺瑞青停下身子,四下仔細的放目搜查,發覺上游那座臨江矗立的山峰,人影晃閃,心知仇人必是匿在山上。 因為此山名為伏波山,三面臨水,只一面著陸,山高雖沒有千仞,卻十分險峻,除了春秋佳日偶有遊客,在此等時節,是既無行人,亦少樵子。 竺瑞青尋路登山,順著羊腸小道,拾級而上,不慌不忙的,若非時屆隆冬,朔風呼呼,還只道他是登山賞玩的遊客呢! 竺瑞青剛登上峰腰,耳中即聽一聲冷笑,笑聲雖低,卻十分尖銳刺耳,竺瑞青故作不知的依然緩步而行。 前行了幾步,竺瑞青突地一旋身,疾若流星,撲向左側五丈一塊峻峭巨石,巨石後立即閃出一條人影,一言不發就是一掌拍出。 竺瑞青一心只想將對方逼現身形,卻沒想對方這般無禮,遂也不避來勢,隨手回敬一掌! “ ”聲響過,巨石後人影蹬蹬蹬連退數步,一屁股坐倒地上,一臉驚駭無比的神色,凝注著竺瑞青。 竺瑞青打量那人,五旬開外年紀,斑白的發須,高聳的顴骨,眼中稜光進射,一看就知其武功不弱,但卻非自己尋找的人,遂也冷然一笑道:“閣下無故的冷笑,無端出手,不知是何用意?” 老人雖被震得跌坐地下,但卻沒受內傷,只見他腰腿一挺,又復躍起,恨恨的一哼道:“怪道閣下敢隻身闖山,原來身懷絕藝,老朽千山一老還要領教!” 刷!的一聲,碧虹青銅長劍已然緊握手中! 竺瑞青心中微微一怔,千山一老之名他倒是沒聽說過,至於“隻身闖山”四字,卻不得不使他大費猜疑。 五年前,他與恩師也曾到伏波山上宿一宵,山中荒蕪,寂無人家,聽他口氣,似是五年中已被什麼武林人盤踞山中。 可是他這思忖未已,千山一老長劍掠空斜飛,突地直瀉而下,已然斜肩前到。 竺瑞青微一錯步,根本沒看清他施展的是什麼步法,已退出尋丈開外,對千山一老的襲擊,仿佛根本沒有那麼回事。 千山一老適纔受了一掌,雖被震退,卻沒受傷,他總以為自己一時大意,未盡全力出手,對方不過爾爾,不知竺瑞青只施展一招“虛無飄渺”的身法,就將他驚愕的呆在當地,他那曾見過這等驚世駭俗移形換位的上乘武學? 竺瑞青見他驚愕呆住,遂淡淡一笑道:“小可與閣下無 無仇,再見了!” 說完,逕自回身登山。 倏聽身後突發一聲長嘯,嘯聲尖銳,直衝霄漢,嘯聲未畢,山道上如星丸跳拋般飛墜下兩條人影。 竺瑞青一見兩條人影的輕身功夫俱都十分高明,心中也不禁微微一懍,在山下看上來,山中寂靜異常,何曾想到竟隱藏著這多武林高手。 眨眼工夫,兩條人影不先不後的停在竺瑞青身前,當竺瑞青看清身前兩人後,英眉不禁深深一鎖,顯得尷尬十分。 敢情這從峰上飛墜而落的,原來是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一個肌膚白潔,欺霜賽雪,一個膚色微帶黑紅,但卻透發出一層誘人的亮光,二人長得一模一樣,穿著,打扮也復相同,若非膚色有別一定令人難以分辨。 兩名少女看到竺瑞青後,也是齊齊一怔,相對看了一眼,那白色少女方始輕佻的一笑道:“黑妞,你瞧這小子,倒長得蠻帥的,你總該看得中意了吧!” 那被叫黑妞的秀眉一顰,叱道:“白妞,我的事你別管,你看中了你只管請,我自有我的主張。” 白妞十分不樂意的一蹩,道:“我是好心為你,你就是這樣不識好歹!” 說畢眉兒一挑,十分嫵眉的朝竺瑞青瞟了一眼,淫聲格格笑道:“你這小夥子,吃了熊心豹膽,私闖伏波山,敢是活得不耐煩了,若非姑娘我,這一刻恐怕你早已魂遊地府,還不趕快謝謝我!” 說完又朝竺瑞青一拋眉眼。 竺瑞青今年也十七八歲了,說不懂他可真是什麼也不懂,見到女人他就有皺眉的份兒。 可是這一白一黑兩位一模一樣的女子,卻不由得他不細加品賞,原因是那白妞說美可也真美,但卻可惜一臉輕浮妖邪之氣,而黑妞雖說膚色黑紅,失去少女美的唯一先決條件,但卻一臉端莊賢淑之氣,與白妞恰好相反。 加今聽白妞如此一說,他心中可有點火,生性倔強倨傲的他,豈肯吃這一套,但聽他冷然一笑道:“請問,巫山三友可在貴山上?” 竺瑞青的話,白妞與黑妞眼中同現迷茫之色,竺瑞青以為二女根本不識什麼巫山三友,遂道:“既是不在山上,我也不想上去了!”說完,回身就走! 突聽一聲嬌叱,身後兩風疾逼,竺瑞青微一側身,已自讓過,可是白妞卻已超越他身前,反阻住了他下山的去路,只聽他道:“臭小子!好一副輕鬆跋扈的姿態,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想來就來?想去就去?若能乖乖的隨姑娘上山,或有你一絲好處,如若不然,嘿嘿………” 竺瑞青劍眉一軒,怒目突睜,冷冷一哼,道:“如若不然,又怎麼樣?” 口中說著大踏步直朝白妞衝去! 白妞臉罩嚴霜,厲叱道:“臭小子!你找死!” 死字出口,抬掌一翻,一只纖纖玉掌,突然幻成十數掌影,攻向竺瑞青前身十數要害。 這一招說得上波譎雲詭,怪誕異常,相信一般武林高手,要想於傖促間避過這一招,絕不簡單。 可是,竺瑞青藝出一代異人南宮先生所授,他生像根本不識厲害般,雙掌一上一下只護住了頭、臉、腹部、胸前卻是空門大露。 白妞一聲淫笑叫道:“看!” “拍!”的一聲,竺瑞青胸口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掌。 竺瑞青雖挨了一掌,卻像沒事人般,動也沒動的仍站在原地,反之,白妞卻“哎呀!”一聲驚呼痛叫,閃身退出半丈。 抬掌一看,掌上三四個小孔,鮮血狂冒。 原來,竺瑞青身上穿了一件護身馬甲,是邛崍山中那碧鱗巨蟒鱗甲所製,非但能禦神兵利器,再厲害的掌力,也休想傷他分毫。 竺瑞青取名“護心寶甲”無此寶甲,在馬家大院中他也不敢輕易冒險硬接齊天叟的“幽靈指”,而且那寶甲上還有許多小刺,也是鱗甲上原有之物,但卻甚短,若不用力擊打,絕不至受傷。 竺瑞青是有心要這白妞吃點苦頭,那知這一來,卻使他自己也險險送命在這伏波山上。 白妞一旦受傷,立即驚呼連連,緊接著手掌腰間一探,撤出一柄毫光奪目的軟劍,怒聲尖叱道:“臭小子!你敢賣弄詭詐,傷害本姑娘,要你知道本姑娘的厲害。” 語未畢,軟劍一挺,立即震起一朵劍花,直朝竺瑞青胸口襲到。 竺瑞青看她軟劍在手,施展隨心,功力實也不弱,尤其這一招劍花,看似平易,其實內中蘊藏的變花,最是難防,上下左右隨時可以變招進襲,稱得上是一式毒招。 竺瑞青能空手的奪過齊天叟的蛇影劍,對白妞手中的毫光軟劍,他卻不敢大意,只見他手腕一翻,手中已扣住一把玉色透亮的招扇,正是他恩師畢宮弼當年成名江湖的兵雙玉骨逍遙扇。 竺瑞青一扇在手,立聞“叮叮”兩聲劍扇相觸之聲,白妞又復退了下去,粉臉上更泛起苦痛之色。 敢情她掌中軟劍被竺瑞青逍遙扇點了一下,震得她纖掌疼麻難當,軟劍更是險險脫手而去。 竺瑞青一招將白妞擊退,他連身子也沒晃動一下,突聽身後一聲嬌叱道:“相公藝業非凡,也請接本姑娘一招!” 話聲未畢,厲風已壓頂而至。 竺瑞青猛一抬頭,但見漫天毫光劍影,罩頭而下,除了毫光劍影任什麼不見,不由心中微微一驚,也心知出手必是黑妞,但他卻佔不到黑妞較白妞武功高出這多,忙一晃肩,身形疾旋,人已閃出尋丈。 豈知身形未穩,那漫天劍影,驀然凌空折轉,斜罩而落,勢道又急又厲,竟不容他脫出劍勢範圍之外。 竺瑞青一驚,轉而大怒,他豈真是無能而怕事的嗎?只不過顧念,看去端莊凝靜,不忍傷她罷了! 如今,事逼至此,他也顧不得許多了。 但見他玉扇一揮,立有一股狂猛無邊的勁風,隨扇而起,突破罩落的漫天毫光劍影,黑妞也被勁風震落一旁。 竺瑞青哼了一聲道:“我上山為的找人,既是人不在山上,我也不想生事,希望你們不要逼我,我可並不是好欺侮的?” 忽聽一聲陰陰冷笑,隨風飄至,聲音極細,但卻陰冷如冰雪,入耳十分難受,竺瑞青禁不住機伶伶打了個寒噤。 卻聽那聲音道:“娃娃,你好大的口氣,既敢上山?就到峰巔來?” 竺瑞青心中咚咚一跳!這說話之人分明施展的是“攝魂陰聲”。以及“傳音入密”的兩種絕世神功。 “攝魂陰聲”邪魔外道的功夫,他是知而不練,“傳音入密”,因功力不足,未臻大成。 如今一聽到這聲音,他那不驚駭莫名,伏波山上果真藏著絕世高人,這倒是他所想像不到的。 可是,對方語氣迫人,他可不願忍辱低頭,縱然濺血荒山,亦所不惜,於是忙也引吭叫道:“為何不敢?看我上來!” 適纔他是緩步登山,如今他可是如飛般縱躍而上,起落之間,已躍升七八丈遠,輕身功夫確是十分驚人。 |
第02章 驚天動地b
瞬息工夫,竺瑞青已登至峰巔,其間,他沒受到任何襲擊攔截,黑白二妞也沒見隨後跟來。 峰巔上荒蕪如故,毫無變易,與五年前一樣,依然枯葉殘枝,遍地皆是,竺瑞青看到這般情景,心中不禁一陣錯愕,適纔的聲吾,明明發自峰巔,而對方也明明是叫自己上來,何以峰巔上看不到人? 竺瑞青驚怔之餘,不禁斂神靜氣,豎耳凝聽。 邛崍山中苦練了五年,他非但練就一身驚人藝業及一雙夜明眼,聽覺亦練得聰靈異常,十丈方圓內,落葉微聲,也別想瞞過他。 可是這峰巔方圓不過十七八丈,他就是連一點人的聲息都沒聽到。 竺瑞青踏葉走了幾步,正待出言譏諷對方藏頭露尾,突地腳下一軟,他還來不及理解是怎麼會事?人已如流星殞落般直墜而下。 照說,憑竺瑞青的一身能耐,及應變的機智,怎會如此輕易就著了道兒,落入陷阱呢? 這可說變生倉卒,太也突然,而又是竺瑞青凝神靜聽,發覺峰巔無人,鬆懈戒備之後,以至糊裡糊塗的就落入了陷阱。 竺瑞青總沒及時隱住落勢,他以為陷阱不致太深,縱然跌落,也難將自己困住。 那知,事實恰好相反,陷阱竟像無底的深潭,深而又深,直落數十丈依然沒見到底。 至此,竺瑞青心中不禁忐忑驚跳,他彷彿又回到邛崍山中被甘茂亭的外公擊落萬丈懸崖的一幕,風聲呼呼的在耳邊響著。 只是這一刻的他,已非當年的竺瑞青,他身懷藝業,足能挽救此一危難。 只見他猛吸一口氣,身子凌空翻了個跟鬥,疾落之勢竟被他這一翻,稍稍緩住了一些,也就在這剎那間,足下似已接觸地面,只是,剛一觸及,渾身經一大震之後,又復貼著地面斜墜而落竺瑞青心中一驚,用手一摸地面,滑不留手,且似有水跡般,拿在鼻端一嗅,那是什麼水?敢情竟是油質,怪道如此滑不留手。 驀地!傾斜而墜的身子,忽然轉起彎來,迴旋瀉落,既急又速,錯非竺瑞青功力深厚,異稟天生,七轉八轉,怕不早將他轉得昏了過去。 竺瑞青強自鎮壓住驚駭的心神,暗中忖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管也呢?總不能把我送入地底,我與他們無 無仇……… “噗通”一聲,水淹口鼻,通體冰寒刺骨,竺瑞青一陣寒顫,發覺自己置身在冰冷的水中了。 他水中能耐雖不能說頂好,卻也並不含糊,因為他練武的幽谷中有一水潭,他每日在水中洗澡,無形中學得水中能耐。 既已落入水中,竺瑞青趕忙雙手平身一壓,身子立即停止下沉之勢,接著雙腳一夾身,如游魚般自旁而上。 當他露出水面時,發覺水面是一山洞,一半地面,一半是水,當中有粗大的鐵柱分隔著,彷彿是一水牢。 竺瑞青心中暗笑,這水牢囚別人可以,要想困住自己,可不容易,因為他練過縮骨奇功,能將身子縮小一倍,一個十歲孩童可以鑽出的地方,他也就可以過去。 竺瑞青正待施展奇功,穿出鐵欄之際,突聽一聲破鑼似的大笑,傳入洞中,接著陸續走進四個人來。 為首的竟是個濃裝艷抹的中年妖豔婦人,身後隨著黑白二妞,最後則是一個環眼重眉六旬開外的高大老人。 竺瑞青一看到這老人,雙眼中立即怒火狂熾!一點不錯,這正是他追蹤尋找巫山三友之一的連希秋。 卻聽連希秋道:“愛鳳姑娘,一日間連獲兩個英俊的美少年,你總該樂意不虛此行了吧?” 妖豔婦人淫邪的一笑指著另一旁道:“你錯了!那是個冒牌貨,我差點被她瞞過,你要喜歡,你就請吧!” 連希秋破鑼似的嗓子又裂了開來道:“怎麼?是個冒牌貨!哈哈哈………” 突然間,他彷彿發覺到竺瑞青雙眼中怒火迸射,充滿怨毒,笑聲倏止,暴聲怒暍道:“臭小子!你找巫山三友何事,敢情你是活膩了!” 竺瑞青咬牙切齒的恨聲道:“連希秋,你知道我是誰?我找你是要剝你的皮,抽你的筋,暍你的血,吃你的肉……” 連希秋通體一顫,突有所悟似的自語道:“玉骨逍遙扇?你就是畢宮弼老賊攜逃的竺家遺孽?” 他聲音說得雖輕,竺瑞青卻聽得一字不漏,冷哼一聲道:“不錯!一點不錯,唯一吊命不斷氣的竺家根苗,你等著剖腹掏心,災禍降臨吧………” 他這話沒說完,連希秋破鑼嗓子一聲大暍,手一抬,一串連珠袖箭激射而出。 連希秋的袖箭,與江湖一般不同,系他別出心裁打造,極小極細,用的是機簧發射,一發二十四枝。 而且箭頭上淬有劇毒,中人身上,一個對時不得他獨門解藥,準死無疑,真可說是毒辣無比。 連希秋一旦聽到竺瑞青已承認後,那裡還肯容情,機鈕一按,二十四枝淬毒袖箭,電般射出,既快迅又準確,眼看竺瑞青就要送命在這劇毒袖箭之下。 驀地,那中年妖豔婦人,略一擺袖,立有一股陰風襲出,那連續奔出的二十四枝怒奔袖箭,卻全被這陰風帶轉了方向,落出尋丈開外。 卻聽妖豔婦人輕聲叱道:“小連!你怎麼啦?你還怕他跑得了嗎!不准你再出手傷他!” 連希秋一怔,忙恭敬的道:“愛鳳姑娘!這………這小子………” 妖豔婦人輕聲一哼,打斷他的話道:“叫你找了三天弄來了個冒牌貨,好容易得了這麼個寶貝,你還想殺他,你是否存心跟我搗蛋,小連,你說!” 她年紀看著不過四十出頭點,但她卻口口稱呼這六旬老人為小連,而連希秋卻反過來稱她姑娘,語氣更是恭敬萬分,這其中豈不透著古怪。 其實這妖豔婦人早已是七旬開外的人了,只因她善於修飾,更精於採補注顏之術,以致七旬老婦看上去仍像中年婦人一樣,而且她年紀雖大,卻喜歡別人稱她姑娘,惟恐別人把她叫老了! 連希秋一聽婦人怨責,趕快哈腰,連道不敢! 竺瑞青眼看連希秋對這中年婦人這般恭敬,心中大起疑竇,想不透這婦人是何來路,其實他那知這妖婦正是黑道十大魔頭,二鳳之一的愛鳳! 適纔連希秋的二十四枝淬毒袖箭,縱然沒愛鳳出手攔阻,竺瑞青也不至受害,可是愛鳳這一逕出手,又不禁使竺瑞青霍然心驚,如風聲凌厲倒不足為奇,紆緩而濟勁十足方始駭人,一見到妖豔婦人出手後,他就斷定峰巔施展“攝魂陰風”以及“傳吾入密”兩種絕世神功的,定然是她無疑。 竺瑞青一旦見到毀家仇人之一,早就想脫出囚籠,將對方殺了洩憤,但他遲遲未有所動,是因他還想探知,這伏波山究竟是誰佔據的,巫山三友是否全都在此。 隨後見到愛鳳露了一手後,他又不得不稍加顧忌了!以他現今的功力,對付愛鳳一人就有問題,弄巧不成反受其害,豈不親仇未報身先死。 正當竺瑞青沉思中,忽聽一聲驚嘯,疾傳而至,嘯聲未畢,洞中四人立即離洞而出,顯然山中又來了強敵。 竺瑞青一見四人匆 離去,趕忙施開縮骨奇功,從鐵欄間,鑽了出來,正待循著去路,隨後追去。 突聽一聲輕呼:“竺兄!” 竺瑞青一驚回首,洞中左面有一鐵籠,籠中囚著一個少年書生,看去十分狼狽,卻掩蓋不住他原有的俊美風姿。 尤其他一雙大眼中,更是神光十足,竺瑞青打量他兩眼,卻並不認識,但是對方一雙大眼中卻透著無比親切之感,使他又感驚訝? X X X 竺瑞青怔了怔道:“仁兄尊姓大名?” 那少年書生沒答他的話,卻反問道:“竺兄台甫可是瑞青二字?” 說畢展眉一笑,顯得十分俏皮! 竺瑞青一聽,更是驚愕不已,要說對方知道他姓竺,或許是方才聽到連希秋老賊和他的對話。 如今!對方連他的名字也叫出來了,怎不使他感到驚愕萬分?原因是他平生根本沒有朋友,對方打從什麼地方知道他的名字? 不由他不驚訝的問道:“尊駕究竟是誰?怎識得我竺瑞青。” 少年書生眼珠一轉,道:“此非說話之地,竺兄若肯救助,就請一伸援手,離此後再為詳告!” 竺瑞青瞼上略現猶豫之色,因為立身之處,不離龍潭虎穴,隨時都有性命危險,他自己一人,他是絕不害怕衝不出去,如若另攜一人,問題可就多了,一旦對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那將更糟,救人不成,或許反將人一命給害了,倒不如不救為上策。 於是,竺瑞青他不得不事先深加考慮,設想周密點方不至鑄成大錯,後侮莫及。 竺瑞青再次打量少年書生兩眼,卻聽他道:“竺兄放心,我不至累你太多的!” 說完又復展眉而笑。 竺瑞青見他十分開心,不像是身處鐵籠的囚犯,心中更奇,不禁問道:“仁兄能否先通姓名………” 少年書生一聽,大為不高興的轉過身去道:“愛救就救,不救就算,有什麼大了不起的!我可不一定稀罕!” 竺瑞青心中一怔,他本是個倔強的人,覺對方這般傲慢,困在囚籠,還不肯低頭求人。 所謂惺惺相惜,他竟身不由主的走近鐵籠,對那鐵門上大鎖打量了一眼,粗大的鐵柱,竺瑞青無法使其彎拆,可是這大鐵鎖,他卻沒放在眼裡,只見他單掌一抓一扭,大鎖立即“叮噹”一聲,斷落下來。 就在大鐵鎖被扭斷的剎那間,洞中傳來一聲怪笑,“傑傑”十分怕人,竺瑞青一愕轉身,洞口己出現一個怪人。 怪人頭大身小,手長腳短,眼中精光似電,兩太陽穴高高墳起,一望就知是位內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竺瑞青一見怪人現身,不由怒滔裂心,火冒千丈,一聲悲笑道:“巫山三友敢情全在伏波山上,這倒省了我不少事,免得我四處奔波尋找。” 原來這現身洞口的,正是巫山三友之首的龍伯。 龍伯一見竺瑞青一身水濕,自由自在的立身洞中,不禁一聲驚“咦!”待他再看到竺瑞青手中的大鐵鎖時,心中更是驚駭莫名。 因為那鐵鎖拆斷的情況,顯然是被暴力強行拆斷的,以他本身現今的功力,要想拆斷鐵鎖,也只是勉強為之。 如今竺瑞青小小年紀,竟能將其折斷,豈不驚人? 龍伯定了定心神,冷哼一聲道:“竺家小雜種,你既已進入伏波山,還想出去吧!簡直就是做夢。” 竺瑞青報以一聲“嘿嘿”,不再答話,微一晃肩,人已欺近一丈五六,猿臂伸處,厲風激起,呼呼之聲,好不驚人。 龍伯身材奇形怪狀,性情也怪僻異常,幼得江湖異人傳授,學得一身驚人武功,巫山三友中,以他的武功最為了得,可也最不近人情,殘忍嗜殺,毒辣無比。一見竺瑞青揮掌拍來,他也毫不客氣的抬掌迎了上去。 憑他數十年的內功修為,以及深厚的掌力,他總以為決不會勝不了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 那知,雙方掌風尚未接實,龍伯忽覺一股熱風霍逼,奧熱迫人,有如處身烈火中般,心中大吃一驚,這正是武林中失傳幾百年的“摧枯拉朽”掌。 一旦見到竺瑞青施出這等驚世絕學,龍伯心中怎不大駭,要待撤掌抽身,已不可能,只得硬著頭皮,提足真氣,硬接了一掌。 “蓬!”的一聲暴響,震耳欲聾,竺瑞青身子僅僅搖幌了一下,腳下動也沒動。而龍伯可就不同了,他一生中殺人無計,今日可得到報應了,但見他蹬蹬蹬連退三步,一條手臂平伸著,似僵直了一樣,臉上神色一陣青一陣白,十分嚇人。 竺瑞青這“摧枯拉巧”掌,雖未臻爐火純青之境,卻早巳得心應手,一見龍伯居然未曾倒下,心中大怒,嘿嘿一笑,道:“再接少爺一掌!” 語畢掌出,但覺熱浪洶湧,隨掌而去,較之適纔勢道更盛。 竺瑞青滿以為這一掌定能使對方倒下。 那知,他這掌一出,悲笑突起,笑聲如鬼哭狼 ,接著人影一晃,洞中已失去龍伯蹤影,他萬料所不及,名滿武林的巫山三友之首龍伯會得如此濃包,不戰而逃。正待銜尾追去。 忽聽身後叫道:“竺兄好厲害的掌力!” 竺瑞青一愕回首,少年書生已然站在身後,對他微笑。 竺瑞青萬般牽強的一笑道:“仁兄如何?我們還是先衝出去吧!設法離了險再說!” 少年書生道:“好!我來領路!” 只見他微微一晃動,竟當先出了洞口。 竺瑞青見他晃動間,無聲無息,且十分快迅,輕身功夫居然十分神妙,心中不禁大喜,趕忙銜尾跟出! 石洞外,原來是條甬道,彎彎曲曲,二人先一後,不大工夫,已穿出數十丈:來到一個十分寬敝的石洞裡。 洞中黝黑,丈許外已不易辨物,竺瑞青雖知少年書生武功可能不弱,但他仍然不敢讓他冒險。 因為這洞中都是黑道一等一的魔頭,於是,就在進入石室後,竺瑞青搶前一步,挨身抓住少年書生的手掌,道:“仁兄!還是讓我先進去!” 竺瑞青這動作輕鬆自然,可是一旦握到對方手掌後,發覺對方手掌柔若無骨,滑潤異常,與他的手掌大有區別。 而且,一旦挨近,少年書生身上更有一股淡淡幽香,飄散而出,竺瑞青心中不禁大感詫異。 正當其時,洞中突地大放光明,竺瑞青定晴一看,洞壁四周,站著十數大漢,人手一支火把,將石洞照得亮加白晝。 火光下,巫山三友一個不見,卻見那中年艷婦人獨坐一酒席前,悠然自得的自酌自飲。 竺瑞青心中微微一怔,立身洞中,進退維谷。 妖豔婦人邪然一笑,道:“怕什麼?過來呀?” 竺瑞青一愕,怕什麼?有什麼好怕的?你不說他倒有點心寒,這一說,他反倒真不怕了。 收斂住驚怔的心神,踏步前去,道:“請放我們出去!” 妖豔婦人格格一笑道:“何必如此匆匆忙忙,急急求去,坐下稍飲兩杯又何妨?我們必須談談交換條件,你可願意?” 竺瑞青聽她口氣,似無惡意,正自拿不定主意,卻見少年書生對他連使眼色,示意叫他坐下。 竺瑞青心中更奇,想不透他是何用意,然而,事已至此,已不允許他多作思考,只得挨席坐下。 他這剛剛坐下,一旁少年書生也坐下了,而且毫不客氣,根本無須招呼,就自顧自的大吃大暍起來! 竺瑞青見他如此,不禁大搖其頭,暗道:“可憐,不知他餓了多久!”心語未畢,腹中“咕咕”叫了聲,敢情自己也很餓了,但他卻不敢輕嘗這滿桌美食。 妖豔婦人輕輕一笑道:“娃娃!瞧你不出,小小年紀,身上競蘊藏著這多驚人武學,不知令師是那一位?”說畢雙眼盯住竺瑞青一瞬不瞬。 竺瑞青一怔道:“家師人稱江湖怪俠畢宮弼的便是!” 妖豔婦人陰陰一笑道:“你別在我面前裝傻賣乖,你以為我試不出你的師門派系嗎?”口中說著,手中牙筷隨意的一指! 立有一絲陰風,隨指而出,箭般射向竺瑞青的胸口。 竺瑞青故作不知厲害的,仍然端坐不動道:“小可不敢說謊!” 妖豔婦人微微一凜,陰風擊出如電,要待收回已不可能,眼看那絲陰風,不偏不斜的擊在竺瑞青胸口。 妖豔婦人這一指陰風,雖沒“幽靈指”在江湖的名氣來得驚人,卻也毒辣無比,中人身上立即骨軟筋酸,四肢無力癱倒地下。 如今,竺瑞青實受了她一指陰風,卻像沒事人般,怎不使她大為驚訝?但她做夢也想不到竺瑞青身穿“護心寶甲”,再厲害十倍的指風也休想傷他。 妖豔婦人一見,勃然大怒,離座而起道:“你別自以為了不起,十招內若認不出你的師門派系,我愛鳳夫人立即著人送你出山!” 竺瑞青一聽大喜道:“但願前輩言而有信!” 妖豔婦人更怒,道:“我何至失信於你們這些小輩!” 語未畢,驀然飄身,繞到竺瑞青身後,並指如戟,疾點竺瑞青“肩井”“靈台”二穴,她這飄身出指,總共不過眨眼的工夫,速度快得駭人聽聞。 竺瑞青身穿“護心寶甲”,對這一指陰風,本可不加理會,但他卻怕被對方發覺他穿了“護心寶甲”後,改用別的毒招,反倒不易防範,於是,趕忙側身橫閃,一招“金蜂戲蕊”,倒襲而回。 這一招守中帶攻,乃是師門逍遙扇中招式幻化出來的。 當年,美髯翁將玉骨逍遙扇交給他時,曾叮囑他,要他保持玉骨逍遙扇在江湖上的隆譽,使他深深的警惕著。 在邛崍山中五年,他就沒敢輕擱下這把扇子上的功夫,對師門的扇招絕藝,深加鑽研參悟,另外又幻化出幾招詭譎驚人的招式。 愛鳳夫人一招出手,除了快迅一點以外,似無絕妙之處可言,但是,接下去的一招,卻是竺瑞青萬萬想不到的。 只見她突然騰身而起,雙掌交叉疾拂, 旋一匝,凌空飛罩,厲風陣陣,陰氣森森,怪絕異常。 竺瑞青一招未畢,漫天掌影已直罩而下, 猛難當。 為了不使對方看出藝業來路,他儘量避免施展南宮先生所授罕世絕藝,要不他只要施展“虛無飄渺”移形換位的上乘武學,就能輕易的閃避開去。 愛鳳夫人見他稍事猶豫,就不由笑道:“還不亮出你師門絕學?” 她這話未落唇,突見扇影開合,剎那間,扇影萬點,交織如幕,內中似蘊藏著狂勁如山的力道,硬將她這漫天掌影封住,無法落下。 敢情,竺瑞青倉猝間撤出了逍遙扇,施展了美髯翁所授風雨八劍中一招“雨雨風風”,威猛無倫的招式,硬將她這一招封了出去。 愛鳳夫人陰惻側的一哼,道:“臭小子,身藏武功確是龐雜,再接我這一招試試!” 愛鳳夫人語音未落,身形乍轉,疾旋而起,倏忽間幻成數十艷裝人影,將竺瑞青圍在核心。 竺瑞青本以為地會使出什麼厲害的惡毒的招式,一見她施展的,只不過是幻影身法,不由哈哈大笑不上。 南宮先生所授藝業中,最主要的心得就是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任何突如其來的招式,只要沉著化解,自能應付自如。 愛鳳夫人一轉再轉,瞬息後連影子也分不清了,但覺一片玄霧般的黑幕,將竺瑞青緊緊的裹在當中。 一旁的少年書生,本是輕鬆已極的,口中還自輕數著“一招………兩招!”這一刻只看得他兩眼發直,一臉驚駭之容,似對竺瑞青滿含關切之情。 可是,竺瑞青站在場中,卻像沒事人兒般,一掌一扇,輕緩從容的在身前身後虛劃著,姿態悠閒,絲毫不為對方所動。 陵聽愛鳳夫人一聲驚嘯,身影隨即停了下來,陰厲駭人的叱道:“畜生,南宮老賊是你什麼人?” 此語一出,竺瑞青也不禁霍然一驚,他始終沒施展南宮先生所授的一招一式,想不到對方竟會認出他的武功來路? 其實,竺瑞青他把對方估得太輕了,對方身為黑道中十大魔頭之一,豈真是無能之輩?她只是對竺瑞青別具用心,不忍傷他,方始施展這“百變鬼影”身法,一探竺瑞青的虛實。 竺瑞青自以為沒有施展南宮先生所授藝業的一招一式,事實上他於不知不覺之中,將南宮門下那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武功最最精奧的訣竅完全暴露了! 愛鳳夫人身為黑道中一等一的魔頭,她的“百變鬼影”身法,豈是一般武林高手所能躲得了 ?別說身困其中,就是站在一旁的少年書生,也早巳為她的快捷身影驚駭的張口結舌,形同癡呆而竺瑞青卻能於身影環繞中,悠閒自在,毫不驚慌,她那能不一看就認出其師門來路? 只是南宮先生隱跡將近一甲子之久,她不敢相信竺瑞青會是南宮先生的門人! 竺瑞青一聽對方一語道破,驚怔之餘,遂也暍道:“他是我什麼人?你管不著!” “愛鳳”夫人一向氣勢凌人,何曾受過這種頂撞,一聽大怒,但她卻恨恨的道:“畜生,你藝出南宮老賊門下,已無可否認。當年老賊,以一桿”鐵血旗“,一夜間連敗我們‘一龍’‘二鳳’‘三妖’‘四怪’黑道十魔,逼使我們含恨退出江湖,事隔二十年,他居然還沒死,又收了你這麼個畜生,我雖貪圖享樂,功力毫無進展,今日說不得要在你這小輩面前,追討舊賬,小子,你就替南宮老賊扺命吧!” “愛鳳”夫人說畢,雙掌疾拂狂劈,立向竺瑞青撲了過去。 竺瑞青早知對方了得,本就處處忍讓,如今,一聽指明要自己抵償南宮先生的 仇舊債,他心想縱非所敵也顧不了許多,逍遙扇一開一合,立即也迎了上去。 一個是黑道中有數的魔頭,一個是方自邛崍山下來,身懷蓋世絕藝的少年,一旦交手,豈同等閒,眨眼工夫,已對拚了十七八招。 竺瑞青本對“愛鳳”夫人略有忌憚,如今交上了手,他反倒寬心大放,除了功力一道稍遜對方外,其餘的他相信自己五年所學,定能應付自如。 “愛鳳”夫人連攻十數招,竟未能得手,心中更怒,一聲怪哨,洞中火光倏然全熄,又恢復了原有的黑暗。 他想以黑暗來戰勝對方,那知竺瑞青雙眼威稜四射,亮如火炬,暗黑中依然明察秋毫。 這一來,不禁激起“愛鳳”夫人的無名怒火,只聽她尖聲叫道:“取我鳳頭杖來!” 隨著叫聲,一道黑影,電射而至。 “愛鳳”夫人掉手接杖,就勢一揮,厲風卷地而起,呼呼之聲,駭魄驚魂。 竺瑞青一見來勢兇猛驚人,卻也不敢大意,趕忙將身拔起,先避杖風威勢,半空中收起玉骨逍遙扇,懷中抽出一枝烏黑鐵桿,桿長尺餘,一揮之下,突然暴長一倍,桿頭上紅光暴閃,嚇然竟是一面長有半丈,寬僅尺餘的血旗。竺瑞青攏勁出手,血旗立即向“愛鳳”兜頭壓下。 “愛鳳”夫人橫杖落空,忙撤身 旋,驀覺眼前血光暴閃,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驚,脫口驚呼道:“鐵 血 旗!” 愛鳳夫人驚呼未畢,厲風已壓頂而至,倉猝間只得蹲身疾旋,橫閃走避,可是,這道紅光來得好快,一陣急風掠頂而過,風尾卻將她的髮髻帶散,秀髮立即隨風飄揚。 “愛鳳”夫人對付這等後生晚輩,那曾受過這等敗辱,銀牙一咬,將多年未使的成名絕藝,六十四招“飛鳳杖”施展開來。 剎那間,但見杖影加山,飛騰縱躍,四面八方,俱是愛鳳夫人身形杖影,又將對方困在核心竺瑞青自邛崍山學得“鐵血旗”驚世絕藝,始終未曾與人對過招,今見對方杖法精奇絕妙,怪招百出,著著進逼, 不可當,竟自難以招架,只得也將“鐵血旗”八招威猛絕學施展開來。 只聽他一聲長嘯,“旗”風倒轉,狂瀉而下,使了一式“飛旗倒瀉”! 異人絕學,究非凡響,只此一招,立將繞身杖風阻滯,逼退圈外。 “愛鳳”夫人自施展平生絕學“飛鳳杖”將對方圈住後,見他“鐵血旗”招式雖也精妙,卻嫌威力不足,心頭不免好笑,笑自己險被“鐵血旗”驚駭住,似這等平淡的技藝,不消五七個回合,定能將對方傷在杖下。 她心下方忖想如意的當口,驀聽竺瑞青長嘯聲起,旗招突變,招式非但變化莫測,且 猛無儔,上下左右全是紅光旗影,逼得她手中鳳頭杖根本無法遞出,走任何方向都有被旗卷飛之險,威力較前,何止高出十倍? “愛鳳”心頭一寒,立擬抽身而退,然而,方一移出旗風圈外,覺著就此一走,實難以下台,猛吸了一口氣,又復振杖搶攻,連使“飛鳳杖”中十二招精華絕學,威勢又自不同。 但見杖影重重,招中蘊招,式中套式,連綿不絕,杖風如山崩地裂,杖影如夜半電光,一時風聲刺耳,潛力激盪逼人。 竺瑞青見對方退而復進,杖勢較前更見凌厲,心知今日若不設法一挫其鋒,要想脫困,絕不簡單。 與對方撕拚這久,對獲勝一道他已深具信心,他知道只要連續施展“鐵血旗”八招威猛無儔的驚世絕學,定能將對方擊敗。 “愛鳳”此刻,一時主動搶攻,招招狠辣,式式兇猛,立意將竺瑞青活劈杖下。“飛鳳杖”中十二招精華絕學,在武林中確少有匹敵,她滿以為定能稱心如願,將竺瑞青擊斃,一洩心憤。 那知,就在這時,竺瑞青旗風再變,三五招後反被其搶了上風。 這時的竺瑞青,似有心藉機練習他的旗招般,並不急急求勝,只見他矯若游龍,翔如彩鳳,飛舞紅光,賽似一條火龍,裹著烏光,忽上忽下,倏東倏西,只殺得“愛鳳”嬌喘連連,汗加雨下。 而此刻的“愛鳳”,要想抽身而退,亦不可能。 約有半個時辰之久,“愛鳳”一代魔頭,已是精疲力盡,魂散魄飛,這時的竺瑞青,若想將其置於死地,那真是易加反掌。 竺瑞青因為與對方無 無仇,自始至終還不知對方是何等人物,雖然對方口口聲聲向他索討南宮先生的舊債,他卻認為無關緊要,其次,他還想借助對方之力,脫出這山底腹洞,以至遲遲末下殺手。 就在這個當兒,突聽少年書生一聲驚呼,竺瑞青心中一凜,酣鬥中他早將少年書生拋諸腦後了,聞呼怎不心驚? 竺瑞青一凜之下,手中“鐵血旗”無形中緩了緩,就這一緩的剎那間,“愛鳳”已趁機抽身,倏忽間失其蹤影。 突聽“隆隆”聲響,震耳嗡嗡,緊接著“嘩嘩”水流之聲,加高山倒掛的瀑布,響聲駭魄驚魂! |
第03章 腥風血雨a
突聽“隆隆”聲響震耳欲聾。 緊接著“嘩嘩”水流之聲,如高山倒掛的瀑布,響聲駭魄驚魂。 這一切都不能使竺瑞青分心,他雙眼卻朝少年書生看去,見他好端端的站那,毫無異狀,心中老大不悅! 因為將“愛鳳”放走後,要想脫困,又得另費一番手腳。 卻聽少年書生道:“竺兄請原諒,只怪小弟藝業不精,受到一點小小的暗器干擾,也會如此大驚小怪,實屬不該!” 竺瑞青一聽原來如此,這倒沒得說的! 然而,就在這時,忽覺腳下一涼,低頭看時,洞中已蓄滿了水,而且還在繼續上升。 竺瑞青一怔回首,石壁上不知何時,露出一個大洞,洞中河水洶湧而入,勢道既兇又猛,不大工夫,已水淹過膝。 竺瑞青猛然一驚,查看那入口處,不知何時亦被堵塞,這一驚誠非小可,顯然對方欲以水將洞注滿,用水困他二人。 竺瑞青雙眼,無意中瞟到少年書生臉上時,見他泰然自若,毫無驚容,不禁驚訝的問道:「仁兄莫不是預知出路,而不覺害怕?” 少年書生輕輕一笑道:“小弟亦是初入此洞,那知什麼出路?不過,有竺兄在此,何怕之有?” 竺瑞青一聽,心中可不知是什麼滋味,暗忖道:“見你的大頭鬼,我又不是神仙,怎能救你脫此水困,你不怕我倒害怕得很呢!” 其實,以竺瑞青目下的功力,以及水中的能耐,縱然在水中待個三天五夜,也算不了什麼? 然而,少年書生呢?他可不敢保險對方有此能耐,水中他又無力助人? 眼看河水既猛又急的洶湧而入,半晌工夫,水已齊胸,竺瑞青正感束手無策之際,突聽石壁上微微聲響。 一驚回首,五丈高石壁上已移開了一個石洞,黑妞姑娘突然出現洞口,正在朝他急急招手。 竺瑞青一見心中大喜,忙對少年書生道:“仁兄可有這能力上去!” 少年書生上下看了看道:“差一點!” 竺瑞青道:“好!你躍離水面,我助一臂之力!” 少年書生聽了,似無可如何的從水中躍起,竺瑞青趕忙將手在他腳下一托一送,少年書生如弩箭離弦般射入洞去。 待竺瑞青躍入洞中後,卻見洞中只有少年書生一人,黑妞姑娘已然不見,心中一怔問道:“仁兄,那位黑妞姑娘呢?她到那去了?” 少年書生似對黑姑娘有著成見般,十分不樂意的道:“我怎麼知道?” 竺瑞青一楞,奇道:“別人是一番好意,我們蒙人相救,怎能不感恩相謝?………”他這話沒說完,少年書生忽發冷笑道:“故示恩惠,我可不領這個情,何況這水也不一定就能奈何我!” 竺瑞青一聽更奇,少年書生似對這位黑妞姑娘成見甚深,幾達不可理喻狀態,心中不覺微怒,暗中付道:“黑妞姑娘縱有千般不好,既蒙相救,就得知恩圖報,似這等忘恩負義之事,我竺瑞青不屑為之,道不同不相為謀,既如此,脫險後還是各奔前程的好,我可不願交這種朋友!” 沉思畢,竺瑞青一言不發,領先出洞,左轉右彎,不大工夫,眼前霍然開朗,居然脫困出山。 殘月如鉤,寒星數點,正是夜半三更時分。 竺瑞青既對少年書生不滿,正待敷衍兩句,各自分道揚鑣,突聽少年書生一聲驚呼,回首望去,少年書生滿臉驚恐,雙眼發直,循著少年書生雙眼望去,心中也不禁微微一驚。 而少年書生卻已一聲尖嘯,縱身飛下了伏波山,竺瑞青眼看他瘋狂般尖叫著奔下山去,心中甚感詫異,原因是他只看到桂林城,離伏波山不遠的地方冒起了一縷火光,不知是什麼人家,正遭遇祝融之災,難道會有這麼巧,就正好是少年書生的家。 竺瑞青平時對少年書生十分不滿,眼看他如此悲傷的飛奔而去,心中又自不忍,惟恐他途中再度遇險,遂也尾隨下山。 少年書生這一急奔,方顯出他的輕功十分了得,只眨眼工夫的耽擱,二人相距已數十丈遠。 只是,竺瑞青卻沒急於將他趕上,只暗中綴在他的身後。 當逐漸的接近火場時,竺瑞青不禁嚇了一跳!原來這遭遇祝融火神降臨的,正是聞名江湖的馬家大院。 這一發現,竺瑞青腳下也不禁緊急狂奔,他一旦全力奔馳,就形同流星橫空,快捷得無與倫比。 當他奔近至離火場十來丈遠時,在劈拍的風火聲中,隱隱更聽到叱暍拚鬥之聲,這一驚更非同小可,足下一墊勁,一連兩三個起落,人已立身馬家大院的院壁上。 一眼望去,馬家大院偌大的一排房屋,全都陷在火海中,烈焰橫飛,兇猛無情的火勢,已無法收拾,眼看一間間的倒下來。 竺瑞青在院牆上,英目四下一掃,發現院內人影晃閃來去,就沒有一個提水灌救的人,街坊鄰居也沒有人前來相助,院牆外更是連個看熱閘的人影都沒有。 竺瑞青心中感到驚訝萬分,美髯翁在當地人緣這麼差嗎?鄰里間競沒有一個朋友嗎?這簡直使竺瑞青有難以相信的事。 可是,他再留神察看那些來去的人影,發現他們一個個玄巾包頭,一身玄色勁服,與馬家大院中的家人裝束,回然不同。 竺瑞青心中又不禁一凜,正待抓住一人,問個明白! 突聽一聲尖嘯,傳自後院。 竺瑞青騰身一縱,兩三個起落,已躍入後院,眼看五個黑太大漢,各執單刀,正圍著少年書生廝拚。 少年書生施展一條軟鞭,彈舞開來,竟似生龍活虎般的,只可惜對方五人手底下也自不弱,將少年書生緊緊圍住,且越逼越緊,似欲將少年書生生擒活捉般。 竺瑞青一見少年書生手中軟鞭招式,心中就不禁震烈一驚,這不是雷電七鞭的招式嗎?只可惜少年書生練得不到家,威力始終無法發揮。 可是,由此使他想到少年書生與美髯翁有不尋常的關係,他那能再置之不管? 猛烈一聲長嘯,凌空飛起,撲向鬥場,單掌一揮,發出一記強猛無儔的掌力,圍住少年書生大漢,立有三人被震得飛跌出一丈五六。 卻聽一人陰側側的哼聲叱道:“什麼人敢干涉‘幽靈教’的事,想是嫌命長嗎?” 叱聲未畢,又有數名大漢撲了上來。 竺瑞青一聽是“幽靈教”的人,暗忖:“怪道沒人敢來救火,原來是這般強頑,”心下怒火更熾,手下再不容情,竟施展開了驚世駭俗的“摧枯拉朽掌”。 但覺熱浪澎湃,潛力逼人,遇者立即撲倒地下,通體焦黑如炭般死去,如同火場中拖出燒焦了的屍首。 竺瑞青一旦施展開這等驚世的掌力後,眨眼功夫,場中立即橫七豎八的倒下了十七八條人影。 突地,一股冰冷的陰風,快如電光石火般射至。 竺瑞青通體一顫,忙彈出摧枯拉朽掌,將陰風擊散,可是,一旁的少年書生,卻無聲無息的癱倒地下。 竺瑞青心中猛吃一驚,自從少年書生與美髯翁有關係後,立即產生了一種關護之情,豈能再讓其遭到傷害。 遂忙一閃身,從地上將少年書生抱起,然而觸手冰冷澈骨,就像抱了塊大冰磚似的,不由驚駭魂飛,救人要緊,他也無暇再查察來敵是誰?抽身就退。 驀聞陰笑聲起。 “臭小子!還不納命!” 一語未畢,風聲颯然中,落下一位鉤鼻老婦,雞皮鶴髮,年紀約在七旬左右,恰將竺瑞青去路阻住。 竺瑞青因懷中少年書生通體冰寒,氣若遊絲,那敢怠慢,一語不發,抬掌狂劈。 “摧枯拉朽掌”發揮到十成功力,但見一股股熱浪,洶湧而出,那灼烈逼人的火勢,似助長了他無形的威力。 “摧枯拉朽掌”失傳江湖數百年,威厲狠辣處,確是無以復加,鉤鼻老婦那敢硬接,只得躍退一邊,讓竺瑞青闖了出去。 可是“幽靈教”一向做案不留活口的,鉤鼻老婦豈能讓他們脫身,足尖一點,人已追了下去。 鉤鼻老婦剛剛躍出馬家大院,倏聽一聲乾笑,道:“老鷹婆,匆匆忙忙的是失了魂呢?還是讓狗把鷹鼻子咬了?” 鉤鼻老婦心中大怒,什麼人敢拿自己開玩笑,立定身形一瞧,眼前站著個蓬頭暴齒,鼻塌嘴歪,鳩形鵠面,鶉衣百結的老化子,手執一根竹杖,正好將他去路阻住。 鉤鼻老婦心中微微一驚,這賊化子一向行蹤飄忽,怎會突然在此出現?但她也非好惹的人,遂冷聲一笑,叱道:“賊化子!你故阻我應老婆子的去路?” 老化子突現驚愕說道:“沒有呀?我萬鐵皮天膽也不敢阻你名震武林的‘三妖’鷹婆婆的去路!我是一片好心,以為你的鷹鼻子讓狗咬了,想替你打狗呢?” 說完歪嘴一裂,疏疏落落的露出幾顆黃牙,模樣醜得驚人。 鉤鼻老婦原來是聞名黑道的魔頭‘三妖’之一的鷹婆婆,她本姓應名素貞,只為長了個鷹鉤鼻子,而“應”“鷹”又復同音,所以別人都取笑她為鷹婆婆。 這一刻應婆婆只氣得臉色鐵青,但她也不敢輕易出手,因為老化子萬鐵皮,素有鋼皮鐵骨,萬人敵之稱,一身輕功神奇絕妙,來無蹤去無影,賽似鬼魂,手中一支竹杖一百零八招龍蛇杖法,更是波譎雲詭, 厲無倫,武林中誰個不知,那個不曉。 鉤鼻老婦應婆婆雖然不一定怕他,但她也不願招惹這麼個厲害人物,原因是一旦交上手,絕不是千招內可以分出勝負來的,臨了究竟鹿死誰手,也無法預知,遂哼了聲道:“臭化子,還不與我滾開!” 老化子又復一聲乾笑道:“滾開似乎太不雅觀?我爬開點不就得了!” 說畢用竹杖在地下劃了兩劃,人倒真是讓開了幾步,只是,就這瞬息的耽誤,竺瑞青早走得沒影了,再要找他,談何容易。 鉤鼻老婦應婆婆只恨得咬了咬牙,叱道:“賊化子,這筆賬記下了,總有一天會有人找你算賬的!” 語未畢,人已縱起,她不敢再事停留,萬鐵皮一張歪嘴,武林中出了名的尖酸刻薄,口頭上向不饒人,說鬥嘴她決非對手,何苦自找難堪? X X X 且說竺瑞青抱著少年書生一陣急奔,又復來到漓江岸旁,眼看身後沒人追來,遂就岸旁覓一隱地,將少年書生放下,卻見身子微僵,氣息已斷,不由大吃一驚,伸手胸口一探,萬幸尚有余溫,只要心脈未斷,總有得救。 竺瑞青心頭一寬之下,忽覺手觸處,兩旁軟綿綿且有彈力,心中又不禁一愕,伸手摸摸自己前胸,堅硬如鐵,與對方簡直無法相比,只道對方嬌生慣養,沒下功夫苦練,不禁大搖其頭。 可是,目下救人要緊,他那有餘暇去想別的,懷中陶出玉瓶,傾出一顆“一元神丹” 碎臘丸就塞到少年書生口中。 只是,少年書生氣息已斷,根本無法下咽,萬不得已,竺瑞青只有嘴對嘴的,以本身唾液與丹田真氣替對方送下。 正在這個當口,突聽身後一聲怪叫道:“畜生!你做得好事………” 竺瑞青聞聲一驚,趕忙躍起,猛然轉身,身後那有什麼人影,不過,他從衣袂帶起的微微風聲,已發覺對方匿身三丈外的一顆大樹後,遂朝那大樹一揖,道:“不知那位高人駕到,既蒙瞧得起區區在下,何不請出一見?” 樹後之人,自以為輕功獨步武林,天下無雙,正想找對方尋尋開心,那知只一下,就被對方看破拆穿,心中那得不大大吃了一驚? 眼看對方小小年紀,不知那來這麼深厚驚人功力,醜臉一紅,緩緩踱出,竟是那塌鼻歪嘴,手捧竹杖的老化子萬鐵皮! 竺瑞青一看到那一付醜陋不堪的相貌,心中也不禁微微一怔,可是,武林中越是形態相貌有缺憾的人,其武功造詣,也必有獨到之處,越是打扮得奇形怪狀的人,在武林中地位也必定極高。 竺瑞青一眼之下,已知對方定是位江湖異人,只不知對方是敵是友?此番用意何在,遂又深施一禮道:“恕在下眼拙,不識前輩大駕,不敢請問前輩尊姓大名?” 老化子萬鐵皮一聲乾笑道:“好小子!你倒是伶牙俐齒,先拍起馬屁來了,可惜老化子不吃這一套,我問你,你師父是誰?” 竺瑞青一聽對方口氣,並不十分和善,當真像個長輩在教訓晚輩似的,他那吃這一套?遂從懷中取出玉色透亮的“逍遙扇”,十分靈活的一開一合,道:“前輩識得此扇,當知我師父是誰。” 竺瑞青語氣不卑不亢,模樣卻傲慢異常。 竺瑞青以為對方見他如此,定會光火,豈知,對方一見到“逍遙扇”,立即搶前疾撲,快似驚虹電閃般,五指已堪堪抓住他的扇尖。 老化子萬鐵皮,一言不發,突然出手奪扇,確實大大的出乎竺瑞青意料之外,但他身懷藝業,何等精純,扇招中一式“落葉飛花”,又正是閃避高手奪扇的詭異招式,對方出手雖快,又那能稱心如願。 只見他玉扇一揮,驟然張了開來, 風一旋,扇風反削了對方腕脈,一守一攻,處處都見功夫,毫無破綻可尋。 老化子萬鐵皮一聲驚“咦!”道:“好一招‘落葉飛花’,再亮一招‘花開富貴’老化子瞧瞧!” 老化子邊說,手中竹杖已然出手,待他語聲一落,已見杖影如山,直壓而下,勢如山崩地裂般,威猛難當。 這“花開富貴”正是“落葉飛花”接下去的一招,也是扇招中最為神奧威猛的一招絕學,老化子杖影如山壓下,扇招中除了“花開富貴”,別無妙招可應,老化子使招原意,似是逼他非出這招不可! 竺瑞青身兼三家之長,藝業何等博淵,他根本不一定要使出這一招“花開富貴”方能將對方招式化解開,美髯翁風雨八劍中的“狂風驟雨”同樣能將這招化解於無形,只是,老化子一語叫破他的招式,卻使他大大的吃了一驚,驚怔心神未定,竟不由自主的跟著老化子的叫聲,使出了“花開富貴”一招。 剎那間,扇影加虹,射出萬點寒星,但聽“叮叮叮”一連八下扇杖相觸之聲,聲顯人分,老化子閃退尋丈,一臉驚愕猜疑神色,道:“好小子,果是老畢的親傳,只是,當年天山一戰,我兩以畢生功力,同樣施展這麼一招,老化子似乎只聽到七下響聲,萬想不到與你這小子居然擊出了八聲,小子!你師父呢?他死到那裡去了?老化子找他多年………” 竺瑞青見老化子突然收招,自言自語,所說始終使他無法判斷老化子是友是敵?最後聽他問起恩師,心中不由隱隱作痛,但他卻不敢明言,遂道:“前輩究竟是友是敵?” 老化子萬鐵皮一聽,忽發乾笑道:“老化子,非敵!非友!亦可敵!可友!這要看你小子是何路道!” 竺瑞青一聽,老化子語意含糊,不易推測,心中又惦念身後少年書生的安危,不願多耗無謂的時間,遂道:“老前輩既不願明言,在下也就不便奉告,我這急於救人一命………” 老化子忽發冷笑道:“男女授受不親,你小子難道不懂禮教之防!” 竺瑞青一聽大愕,但他一時就不明對方所指,遂道:“我竺瑞青幼讀詩書,豈不知守禮,前輩只要見到在下有越軌之事,但憑處置!” 老化子哈哈一笑道:“如此一說,我們是友非敵,此處非救人之所,請隨我來吧!” 竺瑞青一想也對,眼看天色將明,此處難免不被“幽靈教”的人發現,遂抱起少年書生隨著老化子而去! 一陣急奔,來到一家門口,門外一對大石獅,黑漆大門上配著一對閃亮的大銅環,只見那副氣派,就知這家人家十分富有。 老化子上前扣響銅環,不大工夫,裡面傳出訊問的聲音,老化子報了姓名,大門立即“呀”的打了開來。門裡出現一位老家人。 老家人一見萬鐵皮立即現出十分恭敬的樣子。 老化子道:“於義!速報你家員外,就說我書房候他相見!” 說畢也不用那老人家領路,逕自往裡闖去! 竺瑞青一直悶聲隨其身後,來到一間十分整潔雅緻的書房,房中壁上,掛滿了當代名人字畫,書架上堆滿了各種書藉,一看就知是書香門第之家,竺瑞青心中大感詫異,老化子怎會輿這等人有來往,看樣子交情並非泛泛。 竺瑞青將少年書生放在書房臥榻上。 卻聽老化子道:“你別動他了,少時自有人救他!” 竺瑞青心中又不禁大奇,少年書生經他以丹田真氣,渡下罕世妙藥“一元神丹”後,體內寒氣已退,只稍再替他推拿一陣,自會痊癒甦醒過來,又何須別人費事? 可是老化子言行舉動,事事透著古怪,不知玩的什麼把戲?所說既無惡意,醜瞼上更復嚴肅異常,他自不便不聽。 瞬息工夫,步履聲響,自遠而近,簾起處,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走了進來,身後並隨著一位二八年華的少女。 白髮老人一見老化子立郎抱拳道:“萬大俠!一別三年,我祖孫無時不惦念著你………” 他這話沒說完,身後少女已盈盈拜了下去,雙眼微紅,嬌聲叫道:“師父!你想壞玲兒了!” 老化子一裂歪嘴道:“這幾年為師兩條腿,差點沒跑斷了,我也沒敢怨人,只怨自己生就苦命,現在別的慢談,玲玲,你將他抱進你的房去,替他推拿一陣,先救醒再說!”說畢,就朝塌上一指。 這一指除了他本人外,余三人全是驚愕不已,白髮老人以為他瘋子,但他卻不敢開口攔阻。 被喚作玲玲的少女粉臉飛霞,賽似雞冠,芳心中更是忐忑直跳,他知道師父一向作事神鬼莫測,為人且又詼諧,這其中又不知鬧的什麼玄虛。 然則,室中尚有一位看似土氣,實則英挺俊秀的美少年,她一個待字閨中的少女,豈能當著外人,抱住這位少年書生,而且還指明要到她閨房去,怎不使她著難,躊躇不前。而竺瑞青呢?他更是一頭霧水,糊塗透頂,就連老化子所說的一切,他就是猜不出老化子鬧的什麼鬼。 眼看白髮老人一臉正氣,那個名喚玲玲的少女,秀麗中更蘊藏著高華的氣質,他深明他們不會加害這少年書生,於是索性站在一旁,不加阻止,靜觀其變。 老化子彷彿早知會有這情況發生,詭異的一笑,突然變顏厲聲暍道:“玲玲!為師的話,你是聽也不聽,不聽我馬上就走。” 玲玲姑娘一聽大急,血紅的粉頰頒時變得鐵青,但她卻馬上接口道:“玲玲遵命!” 說畢立即抱起少年書生走出書房。 玲玲姑娘一走,白髮老人見她滿懷情怯,委屈的樣子,放心不下,方待隨後跟去。還沒有舉步,一陣急風穿簾而至,玲玲姑娘手中抱著少年書生竟而去而復返,笑臉如花的嘻笑叫道:“師父!你好壞!” 老化子雙眼一瞪道:“什麼?你這沒良心的丫頭,你說師父壞!” 玲玲姑娘格格一聲嬌笑道:“那裡,我說師父好………” 話未落,影兒一晃,又復抱著少年書生穿簾而出,遠遠傳來“壞!”的尾音。 白髮老人莫名其妙怔怔的望著師徒兩個,但他看到孫女愁容盡退,雖猜不透內中原因,倒是稍稍放了點心。 老化子見白髮老人那付痴然迷惘的樣兒,不忍教他多耽心的,忙附在他耳邊嘀咕了兩句,白髮老人立即笑逐顏開,轉朝著竺瑞青,哈哈不已。 一旁的竺瑞青,如墜五里霧中,感到窘迫難堪,他想不通,也猜不透,一賭氣竟自拋開一切,不再為這無謂的事而煩惱。斂神靜氣,就塌上盤坐,調息。 待他從練功中甦醒時,已是午牌時分,書房中早已擺上了一桌豐盛的酒筵,白髮老人陪同老化子正在開懷暢飲,桌上卻不見少年書生與那玲玲姑娘。 卻聽老化子嘻嘻笑叫道:“小子!腹中想必也餓了吧!快起來飲上兩盅,今天是大年除夕,雖說客居異鄉,也不要辜負傳統的年節。” 竺瑞青一旦聽到說是除夕夜,心中突起一陣莫名的感傷,想起兒時在家,年節的歡樂,眼中不自主的熱淚盈眶。 老化子一見竺瑞青這等情狀,知他感懷身世,遂替他引見這位白髮盈盈的主人。 竺瑞青施禮入席,老化子又邀他放對乾杯,他本不善飲,三五杯下肚已是面紅耳赤,老化子一見哈哈笑道:“小子,喝酒的本領,你可比我老化子差得太遠了!” 竺瑞青臉現苦笑道:“我不願糟塌好酒!” 白髮老人於伯朗聲一笑道:“竺公子,儘管放量痛飲,這陳年‘三花’,寒舍還存有幾十 !相信是足夠二位一醉。” 竺瑞青略一沉思,遂笑道:“好!就請抬出二 來吧!” 兩 !這口氣好大,老化子一聽,聳聲大笑道:“好!好!老化子三年未曾稱心歡飲,今天就乘此一醉吧!人生難得杯在手………” 竺瑞青接口道:“世間知心有幾人!” 老化子一聽突地雙眼暴睜,道:“小子!你師父到底那裡去了?” 竺瑞青這一聽他問話的語氣,就知老化子必是恩師好友,大好的除夕夜,他也不便煞風景,遂道:“家師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錯過今日,我當領前輩去會他老人家!” 老化子見竺瑞青也給他打啞謎,他居然沒生氣,反笑道:“小子,你也給我賣關子鬥狠,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走著瞧吧!” 此時,酒已抬來,竺瑞青拖過一 ,擺在自己身旁,泥封揭開,酒香撲鼻,竺瑞青就用大碗蹈了一碗,立和老化子較量起來! “三花”本是桂林出了名的烈性美酒,但凡嗜於此道而又到過桂林的,無不知味,通常市面上估的多是新酒,陳年“三花”芳香甘醇,更屬難得。 竺瑞青三五杯下肚已是面紅耳赤,可是,一碗碗的對飲,他反倒若無其事般,連臉也不紅了。 這可使老化子吃驚不小,別看他相貌醜陋,骨瘦如柴,酒量可大得驚人,但他看到竺瑞青喝酒的能耐,也不免大大驚訝不已。 忽聽銀鈴般的笑聲傳來,門簾揭處,玲玲姑娘與少年書生,手牽手的走了進來。 這二人親暱狀態,就像一對恩愛的小夫妻,使竺瑞青只看得驚訝不已。 少年書生一見到竺瑞青,臉上緋紅一片,忙松掉玲玲姑娘的手,朝竺瑞青深施一禮道:“承蒙竺兄一再搭救,感恩非淺,小弟馬平,美髯翁乃小弟叔祖,小弟特來投奔,沒想到竟遭如此不幸。” 說至此,眼中珠淚滾滾欲滴。 竺瑞青一聽,原來如此,忙安慰道:“馬兄,不必過份傷心,令叔祖是我的師叔,更有授藝之恩,說起來同是一家人,只不知他老人家現今如何?照理我該立即前去打探才是。” 說著就站了起來。 老化子忙攔阻道:“小子別急,那老家夥還不至這麼容易遭人毒手,只是他家人一個也沒逃出,他也不知去向?這是我暗中查探來的。今日除夕,賊子們必歡渡年節,夜裡我們再行前往,我相信定能得到一絲線索,現在我們還是先謀一醉吧!” 這時馬平與玲玲姑娘亦入了席,可是,當他們看到二人牛飲的的一碗碗往嘴裡灌,全都吃驚不已。 玲玲姑娘害怕他的師父不勝酒力,馬平卻為竺瑞青 心,二人分別注意著兩人,但卻沒有出言相勸。 眼看他兩一大碗一大碗的,已然各暍了十大碗,老化子雖還沒醉,已不復適纔的鎮靜。 玲玲姑娘回眼看竺瑞青卻鎮靜異常,雖然俊臉上,白中透紅,卻毫無醉態,與沒喝酒前差不多少。 她心中不禁大奇,她不相信竺瑞青小小年紀,竟會有不醉之量,不禁細心的凝注竺瑞青。 玲玲姑娘一經凝神貫注,耳中立聞“叮叮”水滴數響,離座一看,竺瑞青一手按在身後另一個空罐邊內,口中暍著酒,手指尖端立有滴滴的水珠滲出,敢情竺瑞青運功將它從指端逼出,他只是將身前罐內的轉運到身後的 子裡,等於一點也沒暍。 玲玲姑娘一見立即大聲叫破。 老化子一聽大怒道:“好小子,原來你暗中搗鬼,我也不要你多暍,罰你喝三大碗!” 竺瑞青萬想不到巧計竟被拆穿,眼看著三大碗酒,不禁愁眉深鎖,適纔大碗喝酒的豪邁雄風,都消逝無餘。 馬平看到他那樣子,可憐又復可笑,遂道:“竺兄,我替暍了吧!” 馬平的提議也十分驚人,三大碗陳年“三花”烈酒,可不是好玩的,若非真有酒量,誰敢嘗試。 馬平話落已端起一大碗酒暍了下去,就在他端起第二碗時,竺瑞青大感過意不去,遂也端起一碗道:“我也該暍一碗!” “三花”酒真夠強烈,竺瑞青一碗落肚立覺頭重銜輕,腦中昏眩,眼前一花,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他這剛剛倒下,老化子萬鐵皮也“哇啦哇啦”吐了滿地,同樣失去了知覺,反倒是馬平暍了兩碗酒毫無異處,顯見他真是個中能手。 待竺瑞青從酒醉醒來時,天色早巳入夜,睜眼一看,自己睡在榻上,榻前坐著少年書生馬平,餘人全都不見,問起方知時已二更,老化子已然出動。留下話要竺瑞青醒來立與馬平回馬家大院探查。 竺瑞青與馬平離了于府,一路上隱隱藏藏來到了馬家大院,他們並非害怕別的,只怕連累了于府的人。 當他們出現在馬家大院門口時,疏星微光下,見石階上擺著兩三排圓滾滾的東西,行近一看赫然是一個個血淋淋的人頭。 竺瑞青心中一陣慘痛,馬平卻早已淚如泉湧,簌簌而落,但他們仍仔細的一個個端詳細看。 萬幸,這其中就沒有美髯翁的人頭,連個相像的都沒有。 馬平細細一點數,少了一兩個,一個是美髯翁,還有個是程二爺,他卻不知程二爺早巳死在甘茂亭手中。 再向前行,只見遍地殘燼,觸目傷心,馬平流著眼淚,搶先進入內院,四處查看,竺瑞青卻也不敢落後,打從另一邊分頭搜查。 “幽靈教”的人,手腳真可說乾淨俐落,所有尸身全毀在火場中,二人前前後後尋了三遍,也沒有美髯翁一點蛛絲馬跡。 時間卻已過了一更次,眼看事已完全無望,馬平遂主張將門口石階上的人頭,暫時給埋在火場中,竺瑞青當然同意,遂由馬平擇地挖坑,竺瑞青則去搬運人頭,全都給埋在一起。 二人也就剛剛埋好,忽聽一聲“吱呀”輕響,彷彿是門戶開啟所發出的聲音,二人齊齊一怔,全神貫注響處。 突聽一聲劇烈暴響,平地飛起了一塊大石板,緊接著聳出一個白髮老人,正是美髯翁馬軒雲。 馬平一見,大喜而呼: “爺爺!爺爺!” 美髯翁何以突然從地底下冒了起來? 原來,這石板下面有一間小小的地下室,這地下室本是當年專藏“鐵血旗”與“一元神丹”的,美髯翁既沒有讓他家中的入知道有這“鐵血旗”與“一元神丹”的事,這暗室當然也就少有人知道。 可是,在他接受了竺瑞青孝敬的一顆“一元神丹”後,他馬上就吞服了,他心知須較長時間的昏睡,唯恐遭人暗害而不自知,所以就偷偷躲到地下室去了,卻因此被他逃過了一劫。 馬家大院遭到幽靈教強徒的屠殺火焚,他一點也不知情,待他開門欲出時,方覺出情況有異。 石門外殘物重疊,竟至無法開起,逼得他不得不以深厚的內家掌力,將石門震飛,躍了出來。 他一見馬平呼他“爺爺”先是一怔,然而這耳熟的呼聲,那裡能瞞得了他,伸手將飛撲而來的馬平摟在懷中,正待申斥幾句,突聽竺瑞青驚叫道:“師叔當心,賊子大舉而犯!” 他這語聲甫畢,厲嘯頓傳,一聲接一聲,勢道駭人十分,緊接著四外院牆上同時冒起了數十人影,一個個行動敏捷,一看就知全是武林高手。 立聽一聲奸笑道:“我本以為只有小的,想不到老的也在,這可是天賜機緣!” 隨著話聲,院牆上飄飛下一條瘦長人影,來的正是忘恩負義,奸險狡滑的甘茂亭。 竺瑞青一見是他,怒氣勃發,恨恨的哼了聲道:“甘茂亭,你還認識我嗎?” 甘茂亭只聽說有這麼個少年,武功十分了得,所發掌力連應婆婆也不敢硬接,但他做夢也想不到會是跌下萬丈懸崖的竺瑞青。 如今一看之下,雖說時隔五年,容顏略變,卻依稀仍然可以辨認,不由驚駭魂飛,叫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竺瑞青哈哈一聲朗笑道:“我是鬼,我是討債索命鬼,你就拿命來吧!” 叫聲未畢,人已撲了上去。突覺腥風撲鼻,甘茂亭已將毒蠍鞭取了出來,一陣急舞,緊緊守住門戶。 他知道竺瑞青跌落懸崖不死,必有奇遇,魂魄驚駭未定之下,他那敢出手搶攻,只有先保狗命要緊。 甘茂亭只守不攻,竺瑞青一時之間,反倒真不容易得手,尤其毒蠍鞭劇毒無比,他又無法硬搶硬奪。 就在這時,甘茂亭發出了一聲怪嘯,院牆上一眾高手,全都飛身下來,盡數朝美髯翁與馬平二人圍了上去。 美髯翁抽出碧虹長劍,交到馬平手中,道:“萍兒!將你的軟鞭給我,合力往外衝!” 原來,這馬平就是美髯翁唯一的孫女兒馬萍兒,她女扮男裝逃了出去,因長劍惹眼,她就只帶了一條軟鞭,其實,她長劍上的功夫,遠較那軟鞭來得熟練。 馬萍兒執劍在手,立如生龍活虎般,反迎著圍攏來的人衝了上去,碧虹電閃,飛騰旋舞,所使全是殺著,招招狠辣,式式毒猛,一經出手,長劍必帶起劃空嘯聲,功力竟也十分了得。 身旁再加上美髯翁一條軟鞭,往旁護衛,不大工夫,已被二人殺開一條血路,衝了出來。 只可惜,對方人數過多,層層攔阻,竟不容他兩脫身。 竺瑞青一旁見到這般情景,他那能再拖延時間,懷中撤出“鐵血旗”,一聲長嘯,紅光暴閃甘茂亭一聲“鐵血旗”驚呼未畢,毒蠍鞭已被“鐵血旗”卷著,連人帶鞭,齊被摔出兩丈開外。 竺瑞青這時如若跟蹤而前,再給補上一下,十個甘茂亭也完了,正巧這時激鬥聲中,忽聽美髯翁叫道:“萍兒!這廂來!” 竺瑞青一怔回首,那有萍兒影子,仍然只是美髯翁與馬平,他以為美髯翁叫的是平兒而非萍兒,遂也沒在意。 可是就在他這一轉頭的眨眼工夫,甘茂亭早已逃之夭夭,走得無影無蹤! 竺瑞青一見甘茂亭逃了,他倒沒生氣,遲早他要殺之洩憤的。 竺瑞青旗風一轉,立即朝這邊撲來,“鐵血旗”威猛無儔,狠辣萬分,別說被旗卷住觸到,就是被旗風帶著,也是臂折、腿斷,難以抗禦。 一霎時,但見血兩繽紛,腥臭撲鼻“鐵血旗”一旦沾上了鮮血,紅光更覺耀眼,觸目驚心。 瞬息工夫,數十高手已有半數傷在竺瑞青的“鐵血旗”下,下,余他這等勇猛 厲,那裡還政接近,一聲呼嘯,四故竄逃。可是,依然有兩個走得稍慢的,被“鐵血旗”旗尾劃過,立即腦袋迸裂,一命鳴呼。 正當其時,一條白影,劃空而落,還沒看清來人是何模樣,已聽到一聲冷的乾咳,咳聲震耳,周身熱血都像有被冷凍的感覺。三人霍然一驚,眼前已端立著一位高大驚人的白衣老婦。 白在老婦年約七旬,身高七尺,頭大如芭鬥,手腳俱都粗大異常,就像一個料料武夫,魁梧大漢,站在竺瑞青面前竟比他還要高出一個頭。 竺瑞青一見到這般高大的女巨人的老婦,心中不由大震,若說這魁梧的身子,照理應該不利於行動,然則對方輕功依然這等絕妙,怎不使他驚怔不已! 卻聽巨大老婦冷聲一笑,道:“小子!你是南宮老賊什麼人?如不實說,可別怪我手下無情。” 竺瑞青雖驚駭對方身材的巨大,以及功力的高深,但他卻是天生傲骨,尤其是為了南宮先生,他更是不能示怯,遂道:“南宮先生是我什麼人,你不配問,若想找南宮先生了結什麼恩怨,只管朝我來好了,我一概接住。” 巨大老婦一聲震耳大笑,道:“瞧你手中的‘鐵血旗’,就是老賊當年舊物,想必你已盡得老賊衣缽真傳,不找你還找誰,看掌!” 語吾未落,巨掌已拍了出來,但覺一股寒冷加冰的陰風,洶湧而出,勢如排山倒海,朝竺瑞青撲了過來! 竺瑞青生性傲慢無比,明知對方這一掌威力奇大,陰風狠辣無比,但他所習「摧枯拉朽掌」亦是至剛至猛的純陽烈焰,正是陰氣寒寒風的對頭 星,他豈能示弱,於是立即提足真氣,揮掌相迎。 “ ”的一聲震天價響,有如狂濤裂岸聲。 但覺勁風四射,沙石橫飛,巨大老婦見被這一掌,震得連退三步,而且通體奮癢難熬,心知已被對方純陽真火侵入體內,不覺大吃一驚,如不速將對方純陽真火逼出,勢將終身為患。 驚怔之餘,抬頭看了竺瑞青一眼,卻見他也被自己的掌力震退出四五步遠,只是卻像沒有受傷般,穩如泰山的坐在那裡,雙眼死盯住她,就像要立郎撲前,和她一拚生死般。 巨大老婦心中又驚又奇,自己所練“玄冰掌”,獨步武林,江湖稱 ,罕有能在她掌底逃生的。 如今,竺瑞青競像沒事人一樣,她怎能不驚訝莫名,眼看對方虎視耽耽,再也不敢多事停留,哼了聲,道:“小畜生!今日白婆婆還有急事待理,三日後定取你性命!”語聲未落,人已縱起,眨眼間消失於黑暗的院牆外。 敢情,這白衣老婦,竟是“三妖”排行第二的白素蓮白婆婆,她是為甘茂亭打接應來的,想不到亦鍛羽而歸。 此際,驚魂稍定的美髯翁祖孫,眼看白婆婆自行退走,竺瑞青卻仍站著一動不動,馬萍兒以為他是聽了白婆婆臨去的話而驚怔了,不由一笑,上前輕輕的推了竺瑞青一把,笑道:“竺兄,你發什麼呆,人都走了……” 她這話說完,忽地一聲驚呼尖叫,原來,竺瑞青竟被地輕輕的一推,有如木偶石像般倒了下去。 而且,倒躺在地下的姿態,與站著時一模一樣,顯然的竺瑞青身體已經強硬,馬萍兒一見,怎不嚇得魂飛千里,失聲而呼! 美髯翁一見竺瑞青如此模樣,心中雖僥倖那妖婦白婆婆已自行退去,但也禁不住大驚失色。 美髯翁到底見多識廣,心神稍定,趕前伏身一看,竺瑞青臉紅似血,賽似關公,但是通體卻冰冷匿直,氣息微弱,不知受了什麼怪傷! 正當其時,耳中又聽厲嘯頻傳,這一驚非同小可,適纔端賴竺瑞青一桿“鐵血旗”退了強敵,倖免於難。 如今竺瑞青身受重傷,形同死亡,非但無法禦敵,且要人加以保護,只要再來個三五高手,可就兇多吉少。 突地!風聲颯然,院中疾迅的飛落下一條枯瘦人影,美髯翁一聽風聲,就知來了武功極高的強敵,心中暗驚之下,趁勢從地下將竺瑞青抱起,往馬萍兒一拋,口中立即揚聲叫道:“萍兒,速速抱他逃去,爺爺替你斷後!” 馬萍兒自見到竺瑞青受傷後,早已魂飛魄散,怔怔的不知所惜,直待聽到厲嘯疾傳,方始驚醒過來。 美髯翁將竺瑞青拋給她時,她已成了淚人兒,然而,為勢所逼,她那能還顧得許多,正待抱著竺瑞青,落荒而逃。 突聽一聲輕喚道:“丫頭慢走!” 馬萍兒一怔回首,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老化子萬鐵皮。 此刻,美髯翁也認出了來人是誰,不禁十分惱怒的喝道:“臭化子,眼看我家毀人亡,你還要尋我開心嗎?” 老化子醜臉上,神色十分肅穆的道:“馬大官人,老化子豈真是不識時務,不知輕重緩急的人?因此刻‘幽靈教’中高手,已由那妖婦率領著,傾巢而出,馬家大院已受重重包圍,無路可逃,而那妖婦更是轉眼即至!………” 美髯翁與馬萍兒聞之全都大駭,不約而同的道:“這該如何是好?” 老化子亦是一臉憂鬱的道:“如今只有往河岸的一條絕路,似乎無人把守,我們只有先往這面逃了再說,而且要儘量隱蔽身形,絕不能暴露,以免露了痕跡!” 話說至此,老化子一招手,領先矮身飛出大門,美髯翁護著懷抱竺瑞青的馬萍兒,立即銜尾追去。 三人一前一後,儘量的掩蔽身形,轉彎抹角,繞街穿巷,不大工夫,已然來至離江岸旁。 只是,身後厲嘯之聲,亦已逐漸的接近,顯然對方已追了下來! 前有浩瀚江水,後有追兵,老化子至此亦感束手無策,突見矗立岸旁的伏波山,林木蒼蒼,十分隱密,心中大喜,伏波山中正好躲上一躲,避過追兵,天亮後再行設法覓船渡江。 老化子心忖未已,人已領先縱上了伏波山。 美髯翁一見老化子往伏波山上竄去,心中大吃一驚,伏波山近來被巫山三友暗中盤踞,他近在山旁,那得不知? 可是,眼看情勢危急,巫山三友總比“幽靈教”的妖婦鬼婆婆好商量,於是,只得懷著驚駭的心神,跟上山去。 忽聽馬萍兒道:“爺爺!我知道山中有個洞穴,可以藏身!” 她這語聲雖輕,前行老化子卻已聽到,遂轉由馬萍兒領路,來到一個山洞前,原來正是她與竺瑞青脫困而出的洞口。 就在馬萍兒等藏入洞中之後,山下已見人影晃閃,但卻沒見往山上闖上來的,他們似對此山有所憚忌般。 老化子看到,心中甚奇,問起方知是巫山三友盤踞山中,老化子一聽,十分訝然的道:“前夜我曾親見巫山三友率領著五個門人,往東門急急奔去,情況十分狼狠,難道他們已棄山而去?” 馬萍兒道:“巫山三友雖去了!山中卻還有一位愛鳳夫人!” “愛鳳夫人?”美髯翁與老化子同聲驚呼! “不錯!正是愛鳳夫人!”馬萍兒立即接口又道:“不過!那愛鳳夫人卻非青哥哥的敵手,被青哥哥一桿‘鐵血旗’殺得手足無措,汗流夾背………” 接著,馬萍兒將山中遭遇,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老化子聽得一雙怪眼,瞪得如銅鈴般,歪著嘴道:“然而,這小子當真是南宮先生的衣缽傳人了!” 美髯翁答道:“怎麼不是!”遂也將畢宮弼為友捨身,求贈“一元神丹”與“鐵血旗”的一番經過,說了出來。 他剛把始末說完,峰下突地傳來高吭的叫聲: “借問山中那位朋友值巡,請通報一聲,就說‘幽靈教’教主沙素靈,前來拜會愛鳳夫人!” 敢情,“幽靈教”的人並沒將巫山三友放在眼中,只是忌諱著“愛鳳夫人”也在伏波山上吧了! 峰下叫聲過了好半晌工夫,峰上竟無人答話。 馬萍兒心中電似的一轉,道:“愛鳳夫人想必亦已離山而去,讓我來對付他們!” 馬萍兒說著,迅急的扯掉文生巾,露出一頭烏黑的秀髮,又將衣服脫了,裡面竟是一身玄色勁裝疾服。 馬萍兒縱出山洞時,峰下正好傳來二次叫聲,馬萍兒立即接口道: “家師方才入定,不便驚擾,請回覆貴教主,就說家師今日不便迎駕,改日再行登門謝罪。” 峰下人聽得馬萍兒一口回絕,似感作難般的,沉吟少頃方道:“請問芳駕,可是白妞姑娘?” 黑妞白妞,馬萍兒全都見過,但她卻不恥偽裝這二人,遂哼了聲道:“你管我是誰?” 峰下的人亦似對白妞與黑妞的脾氣十分熟識般,當下“哦”了聲道:“原來是黑妞姑娘,小弟白麒麟向姑娘問安,請問姑娘,適纔可曾見到有人闖上山來?” 馬萍兒根本不識白麒麟是何許人?可是,對方既是自報姓名,當然是有個相識,為了竺瑞青身受重傷,不知兇吉,她只得忍辱偽裝黑妞的口氣,說道:“哦!原來是白兄,請原諒小妹值巡責重,不便迎駕,山中戒備森嚴,風吹草動亦有所知,並不曾見有什麼人闖上山來!” 馬萍兒惟恐多說露出破綻,到此立即住口! 峰下隨即傳來道謝之聲,緊接著人影晃閃,迅如流星般紛向下流奔去,瞬息工夫已清失於沉沉夜色中。 馬萍兒深深吐了口氣,卻聽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冷笑,馬萍兒一驚回首,疏星殘月微光下,那有什麼人影? 馬萍兒見暗中人雖發冷笑,卻似並無惡意,她怕峰下仍有“幽靈教”的人潛伏著,不敢出聲暍問,只得忍氣吞聲,返回洞中。 待她回進洞中,卻見爺爺與老化子的醜臉上,滿布重重憂急,以為竺瑞青有什不幸,大驚搶上大步來到竺瑞青身旁,卻見竺瑞青依然氣息微弱,臉似巽血,傷勢並無惡化之狀,芳心始稍安。 卻聽爺爺沉重的道:“青兒受此傷勢,甚為怪異,竟然無法瞧出他受傷的因由,也就無法著手療治,使人感到十分棘手!” 老化子亦雙眉深鎖的道:“日昨老化子與他相遇,只知他姓竺,卻不知他就是竺千鋒的後人,當年竺家遭難,事後老化子方得資訊,亦曾遍尋老畢多年不見,原來他已救出竺家遺孤,且已為友捨身,這等大仁大義,誠然可敬可佩,如今此子既已學成歸來,我等就必須助其復仇雪恨,以慰老畢在天之靈,若然此子有個三長兩短,怎對得起泉下故友英靈………”老化子說至此,突地竹杖一揮,急如驚虹般卷起一陣狂颼,撲出洞去。 卻聽洞外一聲輕笑道:“臭化子,貧道這把老骨頭,可挨不起你的竹杖一擊,你客氣點吧!” 隨著話聲,竟自老化子身側,鑽進個矮小的老道人。 只見他高不滿四尺,手足身子倒是長得十分勻稱,年約六旬開外,一把及胸斑白美髯,穿戴著一身整潔的道冠道袍,身後背著一柄長劍,劍身特長,背在他矮小的身子上,幾將拖地。 矮小道人一進入洞中,立朝美髯翁一禮,道:“馬大官人!久違了!” 他這身子尚未直起,身後風聲颯然,老道趁勢一閃,旋躍到竺瑞青身後,卻聽老化子罵道:“你這老雜毛,鬼鬼祟祟,總有一天打斷你兩根賊骨來!” 老道哈哈笑道:“貧道聽說有人得了怪症,好心進來看看,若不是貧道閃避得快,險險挨了你一杖,怎麼樣?若是不想救人,貧道這就走!” 老化子哼了聲道:“想不到啊!幾年不見,老雜毛居然學會了岐黃神術,搖著串鈴做起郎中來了,倒真是了不起!了不起!” 美髯翁心知二人一見就抬槓,一旁忙打岔道:“子魚道長義薄雲天,既是有心前來,就請一伸援手,馬軒雲這裡先行謝過,別的慢慢再談!” |
第03章 腥風血雨b
那被稱子魚道長的矮道人,老臉一紅,羞怯怯的道:“馬大官人過獎了,貧道肚子裡一點貨,臭化子那樣沒摸清!只是,貧道雖不懂醫理,卻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專治疑難絕疾,江湖上恭稱其為妙手醫聖………” X X X 老化子聽了嘿嘿一笑,插口道:“妙手醫聖鐵三指二十年前已然遇難,死於非命,至今怕不早已化骨揚灰,大概你這老雜毛又學得什麼邪術,能從陰曹地府中,將他的陰魂給 來治病!” 妙手醫聖鐵三指,為近數百年來武林中一代怪傑,醫術通神,任何疑難絕症無不著手回春,藥到病除。 只是,為人生性孤僻怪異,求醫的人若不合他心意,縱然千萬珍寶堆砌延請,他也不會動容,若想加以暴力強橫,就是刀劍架在他勁脖上,他也決不屈服。 而且,他一身武功,亦曾經過異人指點,十分了得,通常武林中人,亦拿他莫可如何。 但是,二十年前,江湖中卻轟傳他已遇害,一家人全都遭難,無一活口,這是武林中人人得知的事,豈能是假?想不到子魚道人說的竟然是他? 子魚道人微微一笑,手撫長髯,道:“臭化子,妙手醫聖鐵三指之死,是你親眼得見,還是你什麼朋友,曾見到他的屍首?” 這一問太過突然,只問得老化子張口結舌,答不上話。他二人本是武林正派人物中一對老 家,說話從來就是針鋒相對,誰也不讓誰。 美髯翁一見忙又打岔道:“妙手醫聖鐵三指大概心知結 江湖中人太多,故意放出空氣,而自己則尋一深山隱居起來,被道長遇見了!如今,救人如救火,請道長速告地址,我們這就啟程,請他代為施救!” 子魚道人對美髯翁說話,一直是和緩有禮,又聽他道:“馬大官人,妙手醫聖雖是依然在世,卻非你所想的那麼簡單,他的全家,確已遭難,只有他一人沒死,但也被人擄去了!” 老化子驚訝萬分的道:“什麼人能將妙手醫聖擄去?” 子魚道人微微一哼道:“臭化子,老雜毛說的話你也會相信嗎?這恐怕月亮要打從西邊出,太陽要往東邊落了!” 老化子雙眉一剔,歪嘴更歪了,但他卻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似的軟了下來,扁著嘴不層的道:“若非為了此子,我老化子豈肯賣你的賬!” 美髯翁惟恐二人說匿,忙接口道:“一切全看在老朽面上吧!而且,此子還關係著武林未來的一場浩劫血災,但凡自命俠義道中人,誰也脫不了關係。” 此語一出,老化子與子魚道人全都面露羞慚之色,良久良久,子魚道人方始緩緩的開口說道:“貧道雖知妙手醫聖被人擄去,可是,對於此人,貧道自信也沒這能耐,敢去招惹他!” 子魚道人出身武當名門,手中一支劍,武林中罕有敵手,乃當今武當派中數一數二的高手,想不到竟會說出這種畏怯丟人的話來。 美髯翁與老化子聽後,全都驚訝萬分。 老化子又待出言挖苦子魚道人兩句,口尚未張,突然看到竺瑞青那副垂危的情形,想到美髯翁適纔的兩句話,終於忍了下來,到口的話又吞了進肚去。 卻聽美髯翁已驚愕的問道:“是什麼人?竟使道長也說出這種話來?” 誠然,武林中能使子魚道人感到畏怯的,會有幾人。 子魚道人仰首望著洞頂,幽幽的道:“黑道中,名震武林的十大惡魔,‘一龍’‘二鳳’‘三妖’‘四怪’,二位當知之細詳,不必貧道細說了!至於三十年前,十大惡魔突然同時絕跡江湖的事,想必二位不一定清楚,這就與妙手醫聖的毀家、被擄,有著連帶的關係………” 接著,子魚道人說出一番話來。 原來,三十年前,在這黑道十大惡魔聚首的夜裡,武林異人南宮先生突然出現,以一桿“鐵血旗”,擊敗十魔聯手圍攻,逼使他們銷聲匿跡。 其間,十魔之首的“一龍”龍升天,曾被南宮先生擊了一掌,受了內傷,龍升天匿跡後,經十年的療治,依然未能根除,傷痛時愈時發,萬不得已,求教於妙手醫聖鐵三指,他豈肯替此種惡人治傷?是以遭到毀家之禍,本身更被擄到東海“無門島”上,失去自由近二十年。 子魚道人說至此,最後又道:“想那‘無門島’島主龍升天,身列十魔之首,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而且‘無門島’上更是機關密布,危險重重,武林中又有誰敢涉足一步?” 一旦提到十大惡魔之首的龍升天,別說是子魚道人感到畏怯洩氣,就是美髯翁與老化子也不由驚駭萬分,自信沒這能耐敢去招惹他! 剎那間,洞中寂靜如死,逐漸的籠罩上一層陰森恐怖的驚人氣氛! 馬萍兒突然叫道:“爺爺!青哥哥身上定有妙藥,因我亦曾受過同樣的傷,是他將我救活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美髯翁心中大喜道:“對!青兒身上懷有南宮先生的罕世妙藥‘一元神丹’,老朽居然給忘了!”說著探手竺瑞青懷內摸索一陣,掏出個小玉瓶來。 老化子一見玉瓶,亦道:“不錯!老化子亦曾見他以此瓶中臘丸包裹的藥物,救治令孫女,結果是藥到傷愈,當真靈驗至極。” 美髯翁一聽更喜,立即傾出一粒, 碎臘丸,但覺芬芳四射,其香無比,慌不迭給塞到竺瑞青口中。 眾人一旦得知藥丸能治怪傷,心頭上就像放下了一塊千斤重石般,齊齊籲了口氣,美髯翁與老化子更是雙雙替他推宮過穴,揉拿一陣。 子魚道人忽道:“此子既已無礙,我們還是趁早離此為妙,天亮後,難免那老妖婆不捲土重來,屆時要想再瞞她可就不易了!” 說完,眼望馬萍兒,瞼上露出神秘的微笑! 馬萍兒一見,立即理會到那聲沒有惡意的冷笑,為子魚道人所發,心中暗語道:“原來是你,總有一天也叫你體會體會這種滋味如何?” 美髯翁抬眼望著子魚道人,道:“道長認為何處較為安全?” 子魚道人道:“有我三人在,照說不一定就怕了那老妖婦,不過,為了此子安全起見,避一避總比較妥當,貧道峰下有一烏蓬小船,足能容我們幾人藏身,比較在這沒有退路的伏波山上來得安全。” 子魚道人說得有理,美髯翁當然贊同,趁勢就將竺瑞青抱起出洞,老化子與子魚道人當前路,馬萍兒則隨在爺爺身後。 伏波山下果真藏著“幽靈教”中暗樁數人,但是,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已被老化子與子魚道人點倒,失去知覺。 子魚道人的烏蓬小船,雖不甚大,可是這數人隱身其中剛剛好夠,子魚道人慢慢的搖著魯,順江而下。 X X X 砲竹“劈拍”聲中,天色已明! 大年初一,人人歡度佳節,江面上別無船隻,行船也少顧忌。 日正中天時,小船已離開桂林城數十裡地,來到一個小鎮。鎮上雖只數十戶人家,卻因近靠江邊官道,水陸交通方便,所以也十分繁華,酒館客店都有。 眾人一夜未眠,精神雖然十分充沛,可是腹中飢蟲,卻在轆轆而鳴,然而,船已攏岸,卻沒見一人登岸購物,全都圍在竺瑞青身邊,每一個人的臉上,均顯出憂急焦灼之色。 原來,竺瑞青服過南宮先生的罕世妙藥“一元神丹”後,又經推拿半日,傷勢竟依然如故,竟無一絲好轉跡象。 馬萍兒此刻,更是心痛加絞,竺瑞青在她芳心中,本是毫無份量,自從伏波山中相遇之後,竺瑞青那俊美的儀表,挺拔的英姿,以及那驚世駭俗的絕世武功,無不深深的使地倍加傾慕,一縷情絲已密密的纏向對方。 馬萍兒始終沒向竺瑞青表明身份,是因她知道自己已被爺爺許給對方為妻,少女的靦覜矜持,在所難免。 其次,她是想暗中偵察竺瑞青的為人如何!他另外是否還有意中人?一個人,單單英挺俊美,武功高強,並不見得就是個完美的人,若然心如蛇蠍,不知恩義為何的人,豈不是禽獸不如?有如一只玻璃假眼,虛有其表,閃著耀人光亮,都不能視物。 一天一夜的接觸,馬萍兒雖然並沒發現什麼,但已深深的愛上了他,尤其,當竺瑞青受傷後,被她推倒地上的剎那間,她方始覺得,竺瑞青在她芳心上的份量是多麼的重,她的愛又是多麼的深! 如今,一旦見到自己傾慕熱愛的人兒,受傷後昏迷不醒,妙藥失效,她又怎能不悲痛欲絕,心如粉碎。 美髯翁看到馬萍兒那悲痛傷心的情形,心中也如刀割般,“欸”聲嘆了口氣,眼望著老化子和子魚道人道:“看情形,我們非得冒險往東海‘無門島’一行了,不過,老朽可不敢要求二位同去,因為………” 老化子沒待其說完,已然大怒,厲聲暍叱道:“老家夥,你想翻臉嗎?你把我萬鐵皮看成什麼人?” 子魚道人一旁亦接口道:“罵得好!老化子,貧道有生以來,第一次和你一鼻孔出氣,貧道這就為你登岸估酒去。” 子魚道人回船時,不但估了酒,且還買了許多下酒菜及食物,一上船就解纜離岸,順江搖去。 船行紆緩,從桂林首途,經珠江出南海,轉赴“無門島”,少說點也要三五十天之久,才能抵達。 一個身受重傷,頻臨絕境的人,怎能拖延這多時日,縱然是個好人,三五十日不飲不食,相信也無法生存。 對此事,船上三位當代一流高手,他們心中誰也都雪亮般明白,可是誰也不願開口提及此事,但是每個人心中都在暗地裡禱告,神明保佑,希望出現奇蹟,挽救這關係著武林未來卻運的竺瑞青一命。 冰雪聰明,熱愛竺瑞青的馬萍兒,她自是也想到了這一點,是以終日以淚洗面,芳心片碎。 因此,馬萍兒她也不飲不食,她說得好:“竺瑞青一日得救,她就進食,一旦不得救援,她也將隨之而去,絕不獨自偷生。” 她這話近乎痴狂,完全是孩子話,可是,她只說了一遍,決不再說,任誰勸她也不聽,意志堅決嚇人。 這可把美髯翁急壞了!也嚇壞了!竺瑞青若是照這個樣子捱個十天半月,或許沒事,她卻要先之而去。 但是,萍兒的脾氣,倔強任性,自小如此,他怎能不知?勸既無用,只得也日夜暗禱,上蒼保佑,除此再無別計可施。 船行不一日,來到昭平懸,至此江面逐漸放寬,且奔流甚急,三老一商量,就在昭平懸雇了一艘單桅快船,十六把快槳上增添了一倍船夫,準備日夜齊劃,以全力縮短行程。 為了船上人準備長行用品及食物,當夜反倒停泊在昭平懸域的江邊。 時近中旬,月亮由缺而圓,淡淡的月色,映照在潺潺奔流的江面上,另有一番誘人景致。 馬萍兒倚窗望月,已近子夜,尚未入睡。 寂靜的江面上,忽然傳來幽幽簫聲,音調哀怨淒涼,如泣如訴,如怨如慕,聞之令人酸鼻。 馬萍兒本是傷心人,聽得簫聲,回首望了僵硬如死,僅留微弱氣息的竺瑞青一眼,再也忍不住悲聲而泣。 哭著哭著,簫聲頓歇,如雷般聲音在耳邊響起道:“什麼人夜半在此啼哭?擾我清音?” 馬萍兒滿腹哀怨怒火,無處發洩,聞聲那得不怒,一聳躍起,卻因連日未進滴水粒米,雙腿發軟,竟自立身不穩,搖搖欲倒。驀地身旁伸過一只大手,摻了她一把,總算及時將她身子穩住,沒有倒下。 馬萍兒回首一看,正是她爺爺美髯翁,不由委屈的哭聲叫道:“爺爺!你替萍兒出氣!” 美髯翁抬眼向艙外望去,見江心停泊了一艘十分怪異的船隻,船身既高又長,頭尾俱都翹得高高的,豎著雕刻得形態逼真,十分精緻的龍頭龍尾,細一看船身上也刻著片片龍鱗。 這樣的一艘船,就如同五月端陽節的龍舟一模一樣,所不同的船上有艙,有桅,其豪華精緻美觀之處,非龍舟所能及其萬一。 這時,船頭上站著個駝背老人,手中執著只碧綠的翡翠玉簫,雙眼有如兩顆明亮的星光般,一閃閃的。 美髯翁一見魂飛魄散,對方船泊江心,雙方距離少說點也有二十來丈,對方暍聲卻如雷般響在耳邊,只憑這份功力,就夠駭人聽聞,驚震武林。 忽聽後艙傳來子魚道人的輕聲低喚:“馬大官人,千萬留意當心,此船甚為怪異,不可不防!” 美髯翁也覺出情況有異,不敢輕率,走出艙面,抱拳一禮,道:“敝孫子因友受傷垂危,故此悲泣,不想卻驚擾了尊駕清興,尚祈原宥是幸,少時定當將其重責謝罪。” 駝背老人聽後,蒼眉一攏,問道:“有人受傷垂危?” 美髯翁一聽聲音,仍如雷鳴,就彷彿有人附耳厲呼般,心中一凜,卻因對方此語滿含關切之意,忙答道:“正是,而且傷勢甚怪,眼看離死不遠!” 駝背老人仰首一聲哈哈,道:“怪症!怪症何其多也!抬過來我看,究是怪到什麼程度?” 駝背老人此語,完全是命令口式,而美髯翁卻聽得又驚又喜,驚的是對方深厚的功力,為平生僅見,不知究是何許人物?喜的是對方居然叫將竺瑞青抬過去看看,仿佛是精於醫道之人。 美髯翁心想:以對方的深厚功力而論,碰巧能治好竺瑞青的怪傷,也說不定,豈不是天大喜事? 可是,未明對方身份,究竟不敢魯莽造次。 美髯翁正自猶疑未決之際,隔艙又傳來老化子的輕叫: “馬大官人!去!” 美髯翁忖道:“是的,應該去,管他什麼人?”於是,立即喚醒船家,將船向江心龍形怪舟搖去。 待兩船逐漸的接近時,美髯翁方始發覺,此船停泊江心,居然平穩異常,奔流的江水,擊打得船首“拍拍”而響,船身竟毫無起伏搖幌情狀。 老化子與子魚道人,一直隱在後艙,沒有出現,美髯翁遂抱著竺瑞青,踏過龍形船去,萍兒緊隨其後。 駝背老人此刻已進入船艙,美髯翁也只得跟進艙去。 艙中金碧輝煌,豪華富麗,遠賽皇宮內院,美髯翁家財萬貫,富甲一方,所見自是甚廣。 可是,當他看到艙中豪華富麗的陳設,也不禁膛目咋舌不已。 駝背老人手指著一張香妃榻,美髯翁立即緊走兩步,將竺瑞青平放榻上,垂手肅立一旁,暗中卻全神戒備,以防不測。 突見駝背老人蒼眉一攏,似乎有什不對,還只道是竺瑞青已然無救,心中不由大為驚駭。 駝背老人眼也不抬的道:“請通知二位貴友,此船非經邀請,有來沒去,莫怪我言之不預!” 美髯翁一聽,更是驚駭莫名,還只道老化子與子魚道人暗中也尾隨潛上船來了,連忙奔出艙來查看。 卻見二老正待躍身登船,急急搖手相阻,揚聲道:“二位請在船上歇歇吧!” 美髯翁口中說著,連連打著手勢,通知二老,別人已知,不可造次。 老化子與子魚道人全都驚駭不已,想不透對方身處艙中,眼不能見,怎生發覺他兩有登船的意圖。 美髯翁回進艙中時,突聽駝背老人聳聲狂笑,笑聲震耳欲聾。 注目一看,駝背老人眉飛色舞,撫掌大笑不止,心中不覺納罕,不知駝背老人因何如此高興? 倏地,駝背老人笑聲頓止,虎目突睜,臉上殺氣重重! 美髯翁一顆心已復緊提而起,怦怦跳個不停,只道他欲對竺瑞青加以不利,立即提足真氣,蓄勢戒備,以防不測。 卻聽駝背老人一聲怒暍道:“打他下水!” 艙中駝背老人語音方歇,艙外響起了一聲大暍,緊接著聽到子魚道人發出一聲怪叫……… “噗通”一聲水響,顯然是子魚道人被擊落水! 美髯翁心中倏驚倏急,忽急忽憂,瞬息數變,滋味誠然不太好受,明明這龍形船上,彷彿就只駝背老人一人,那知暗中卻藏著極厲害的武林高手,而且,還不知道究竟藏有多少人? 美髯翁心中暗自忖道:“能將子魚道人阻止上船,且能將其一掌擊落水中去的,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美髯翁思忖未已,駝背老人又復發話道:“你們若想救人,就得乖乖聽話,要不就請便!” 駝背老人語氣十分跋扈,根本就沒將美髯翁等人放在眼中。 為了拯救竺瑞青一命,美髯翁不得不忍氣吞聲,道:“一切願聽吩咐!” 駝背老人一聽,立即聳聲狂笑,道:“其實,你們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當今寰宇之中,除了我這船上,還有人可以救他一命之外,放眼武林中,相信連個認得此傷由來的人都沒有。”說畢,駝背老人又復狂笑不止,想不出他何以這等開心? 駝背老人笑畢又道:“現在你們可以回去了!並關照二位貴友,安靜點好!” 美髯翁一聽,怎能答應?剛待開口要求留下。 一旁的馬萍兒已搶先說道:“我非留下不可!” 駝背老人一眼之下,似已認出她是女扮男裝,不禁皺了皺眉頭,沉思良久,方始十分勉強的道:“好!只留下你一個吧!” 美髯翁欲待再行要求,已不便啟口,不得已遂叮囑了馬萍兒幾句,並向駝背老人一再道謝,方出艙回船而去。 駝背老人見美髯翁走後,立即拍了一掌,艙後隨聲走出個十二三歲大的黑衣童子,十分恭敬的一立。 卻聽駝背老人道:“吩咐下去,立即揚帆出海,並將三爺請出來!” 黑衣童子應聲走了約有盞茶工夫,艙後緩慢的走出個枯瘦老人,雙眼微闔,就像個既沒精神又沒氣力的老人般,他入艙後就靜靜的站著,沒看人也沒說話。 駝背老人見到這枯瘦老人後,反倒十分恭敬的端了把椅子送下,請他坐妥後,方開口道:“三爺,這裡有位十分英俊的美少年,受了怪傷,這傷確屬怪誕異常,就連老夫也瞧他不出受何怪傷,三爺給瞧瞧好嗎?” 枯瘦老人坐在椅子上動也沒動,連眼皮也沒抬一下,更別想他開口說話了,生像個又聾又啞的人。 駝背老人搖了搖頭,嘆道:“這小子與老夫既不相識,又沒關係,不信你可以問問這位姑娘,她可以證明老夫所言非虛!” 馬萍兒本以為駝背老人這等深厚的內家功力,定然可救竺瑞青一命,豈知他也還要另請高明。 馬萍兒一旦看到請出來的,竟是這麼個半死不活的枯瘦老者,心中已涼了半截,就憑這副模樣!自身尚且離死不遠,那裡還談得上救人? 馬萍兒心中雖感失望,卻也不敢放棄,碰巧他真是個醫理聖手呢?遂怔怔的望著他,等候問話! 那知枯瘦老人就如同死人般,坐在那裡始終不動,像煞他的靈魂早巳進入陰曹地府,只剩下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駝背老人至此不禁勃然大怒,厲聲道:“三爺,此子你究是救也不救,你再若不理不睬的,老夫就毀了他,因為他得此怪傷,遲早難免一死!” 枯瘦老人依然目也不睜,眼睫毛眨也沒眨一下。顯然的,自始至終他彷彿就沒動過救人之心,別人之死,根本就與他不發生關係。 駝背老人至此再也忍不住道:“我只數三下,一………二………” 馬萍兒一聽駝背老人要毀了竺瑞青,芳心大吃一驚,但是,駝背老人輿竺瑞青之間,如他自己所說,既不相識又無關係,更談不上仇怨過節,別人有救沒救,他都沒有任何理由要毀掉竺瑞青。 馬萍兒本就極其聰明慧穎,她知道駝背老人這一手,不過是諸葛亮所慣施的激將法呢了!;明知對方是用計,她心中仍然禁不住忐忑狂跳,但卻沒加阻止。 駝背老人口中那“二”字,尾昔拖得極長極長,彷彿是有意讓枯瘦老人有足夠的考慮時間作最後的決定。 只是,枯瘦老人仍像失魂落魄般的,根本無動於衷,連對竺瑞青看上一眼,他都像是多餘似的。 至此,駝背老人只氣得臉色鐵青,“三”字出口,立即抬掌,朝正竺瑞青的胸口,一掌拍了下去。 駝背老人抬掌一拍,手法快迅異常,但聽“拍”的一聲,竺瑞青胸口的衣服,立即現出一個碗大的洞,碎布紛飛。 馬萍兒自始至終都以為駝背老人不會加害於竺瑞青,而且,二人相隔,總有一丈五六遠近。 眼看駝背老人抬掌拍下,馬萍兒仍然認為駝背老人只是虛張聲勢,相隔這遠,就算他當真拍下,也沒什麼了不起。 那知“拍!”的一聲響後,馬萍兒心頭如遭重錘擊打般,“咚”的一聲大震,急急回首,竺瑞青胸口碎布片片紛飛。 這一見差點沒把她嚇死,一聲驚呼駭啤,立即撲了上去。 她還不及撲到竺瑞青身旁,突見眼前人影一晃,駝背老人較她更快的,在竺瑞青胸口一探,從破洞中抽出一只長有一尺五六的烏黑鐵桿,隨手一抖,暴長一倍,緊接著紅光暴閃,耀眼生花。 駝背老人通體一震,驚聲呼道:“鐵 血 旗!” “鐵血旗”三字,有如收魂鈴般,總算將枯瘦老人的魂給收了回來,原來他還是個有感覺的人。 只見他通體一陣驟顫,隨即如旋風般轉身站起,眼中射出兩道寒電般陰森森的光芒,深深凝注在駝背老人手中的鐵血旗上。 駝背老人驚容只在臉上一閃,隨即隱沒了,他見枯瘦老人事到如今,方有所行動,不禁狂笑道:“三爺,你現在縱然願意救他?也來不及了!” |
第04章 血旗驚魂a
駝背老人見到“鐵血旗”後,驚容只在臉上一閃,隨即隱沒了,他見枯瘦老人事到如今,方始有所行動,不禁大笑道:“三爺!你現在縱然想救他,也來不及了!” 枯瘦老人臉上神色,剎那間蒼白如死,但他仍然沒開口說話,一晃身,急如電閃的移到竺瑞青身前。 卻見馬萍兒一臉迷惑之色的輕聲說道:“奇怪!他雖再經一擊,仍如前般,並沒有………” 枯瘦老人急使眼色,阻止了馬萍兒繼續說下去,隨即在竺瑞青上上下下,細細的打量了一陣。 忽地,枯瘦老人探手在竺瑞青胸衣破洞處一摸,那蒼白如死的瘦瞼上立即泛起一絲喜色。 這喜色當真只一絲絲,連近身的馬萍兒也沒發現,立即又消失了! 枯瘦老人陵然轉過身子,面對駝背老人道:“島主!我願意救他!不過!我有個條件!” 駝背老人霍然一驚,雙眼瞪如銅鈴般的,訝然問道:“還有得救?” 枯瘦老人點了點頭。 駝背老人臉上神色悲、喜、憂、驚全都有,交織成一面迷惘的幕,誰也無法猜測他幕後面是什麼? 沉寂的過了好一會兒工夫,駝背老人方始展顏笑道:“既是有救,當然更好,有什麼條件,你就說吧!只是,我這‘金鍾掌’,難道不管用了?” 駝背老人邊說,邊朝艙板上輕輕拍出一掌。 “擦!”的一聲,艙板上立即露出碗口大小一個圓洞,透過圓洞,看那艙板,總有七八寸厚,邊上更像刀削一樣平整光滑。 馬萍兒見枯瘦老人在竺瑞青胸口一摸之後,也發覺竺瑞青穿了一件碧光閃閃的馬甲,如今再見到駝背老人這等驚世的內家掌力,芳心禁不住暗叫僥倖不已,錯非有此馬甲護心,竺瑞青的胸口上,怕不與艙壁上一樣開了個大洞。 卻聽枯瘦老人道:“我的條件很簡單,在我將他醫治好之後,三年之內不准你加害於他,你是否能答應?” 駝背老人哈哈一笑道:“無緣無故我害他則甚?” 枯瘦老人搖了搖頭,道:“那不管,我只要你答應!” 駝背老人略一沉思,又道:“如若他找到我島上來呢?難道我也不能殺他?” 枯瘦老人道:“那又當別論,只要不是他有心找你,你就不得加害於他!” 駝背老人想了想,然後十分肯定的道:“好!我答應你三年,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 “請說!” 枯瘦老人毫不猶豫的回答。 駝背老人道:“三年內不准你和他說一句話!” “好!我答應!” 枯瘦老人十分乾脆回答後,猛然轉身,探指就向竺瑞青“天突穴”上點去,這一指既急又猛,快加電光石火般,眼看即將點中。 “天突穴”為人生三十六死穴之一,點重了必死無疑,縱有仙丹妙藥,也休想救得一命。 馬萍兒站在竺瑞青身旁,眼看枯瘦老人指出無情,不禁大驚,她明知對方已答應替竺瑞青治療傷病,這一指或是治傷之始,但她仍然忍不住出掌相格,準備先將對方阻住,問個清楚明白再說。 她這一格,時間部位全都恰到好處,竟被她格個正著,只是多日未曾飲食,她那來力氣,所觸處加同遇到鋼條般,非但沒將對方手臂格開,手腕反痛入骨髓,險險沒叫出聲來。 枯瘦老人一指,仍然不差毫釐的點在竺瑞青“天突穴”上。 竺瑞青經此一點,喉頭立即響起一連串“咕嚕咕嚕”之聲,呼吸也重濁了不少。枯瘦老人微一展顏,道:“姑娘!擊痛你了嗎?現在你總該放心了” 這聲“姑娘”,只叫得馬萍兒粉臉緋紅,眼看竺瑞青經一點後,情況已變好轉,顯然對方深知此病根由,適纔一格,太過魯莽,不禁羞慚滿臉,尚幸對方沒加指責,如若因此鑄成大錯,那將悔恨終身。遂忙深致歉意。 枯瘦老人並沒理會她,卻從懷中摸出了細長的熟銅管,拔塞傾出十數支細小的銀針,也就是普通 花針那麼大。 銀針長短不齊,枯瘦老人選了四支長約七寸的銀針,用火一支支燒過擦淨,然後在臂彎及膝頭四個關節處,一一插入,每一支都橫著穿過臂彎及膝頭。 待四支全都插妥後,枯瘦老人方始長長的籲了口氣,額頭鬢間卻已汗珠滾流。 馬萍兒看到枯瘦老人將銀針刺入竺瑞青的臂彎膝頭時,芳心中也像遭遇到針刺般的疼痛,且害怕得不敢看,卻又不忍不看,待枯瘦老人插妥後,她身上流出的香汗,可能比枯瘦老人多出十倍。 此際,駝背老人已然不在艙內,枯瘦老人方始向馬萍兒問話,問竺瑞青受傷的始末,經過,以及受傷至今的時間。 馬萍兒一一答覆了枯瘦老人的相訊,當地說到對方是白婆婆時,枯瘦老人臉上現出了驚駭之容,當地說到受傷至今的所隔的時日時,枯瘦老人立即雙眉緊鎖,一臉疑惑之色道:“不會吧!” 這時日的相差,幾將十倍,馬萍兒惟恐這時日差錯中,會給竺瑞青身上留下禍患,立即加以明確的 述。 馬萍兒一再說明,枯瘦老人不得不信了,遂回首又朝竺瑞青細看了兩眼,寒電般雙目中更現迷惑之色,終於自言自語的道:“天地間,當真有什麼妙藥仙丹,能保‘玄冰掌’的寒毒攻心?” 他這一說馬萍兒全部了然,忙接口道:“是了,在他受傷時曾給他服下一顆‘一元神丹’…” 她話沒說完,枯瘦老人急忙搖手阻止,臉上現驚恐之色,靜靜的凝聽了一陣,見無動靜,方始用手指在另一掌上,一個字一個字的寫道:“‘一元神丹’還有沒有?現在何處?你用手寫字回答我,以後千萬不要再提到這四個字!” 枯瘦老人此一行動顯得神秘萬分,不得不使馬萍兒大起警惕之心,暗忖道:“既是不能給別人知道,給你知道也同樣是危險。” 遂也甩手寫字反問道:“請問前輩尊姓大名?小女子姓馬,桂林城馬家大院美髯翁馬軒雲是我爺爺!” 馬萍兒先行表明身份,是告訴對方,加若對方是正派中人物,也就不妨亮出身份,雙方好說話。 那知她這一問,枯瘦老人立即雙眉深鎖,愁容滿面,似有不可告人的隱痛,無法表露自己的身份。 馬萍兒見對方猶豫,還只道對方與她爺爺不很熟識,隨又將老化子萬鐵皮及子魚道人二老名字寫了出來。 隨又寫明正待出海往“無門島”去,尋求妙手醫聖鐵三指,替竺瑞青療此怪傷,途中巧遇前輩,如若不信,三老全在鄰船上。 枯瘦老人終於愁容盡退,但他卻搖著頭,輕輕推開了一扇窗子,一陣泊泊水聲,立即傳入艙中。 馬萍兒回首一望,江水倒流,岸旁景物,一排排的往後退去,船行如怒馬狂奔,只是坐在船艙中毫無感覺,爺爺們所坐的船那裡還有影子。 心中一陣急呼,口卻未張,枯瘦老人已將窗關好,搖手阻住了她的喊呼,用手寫道:“不用害怕,我會保護你的,這就是我的姓名。” 寫至此,突的手掌一豎,姆指板住小指,露出中、食與無名三指。 此一舉動,十分怪異,這怎麼就可以代表姓名,馬萍兒凝住著三個指頭,突然發現三個指頭的指端,都有一顆黃豆般大的黑痣,有如三點黑墨般。 馬萍兒心中一動,喜極又待歡呼,倏然記起子魚道人所說一切,芳心又復呼呼駭跳。 終於寫道:“前輩原來就是名聞寰宇的妙手醫聖鐵三指,那麼適纔那位駝背公公不就是‘無門島’島主龍升天了?” 枯瘦老人點了點頭寫道:“你知道要裝作不知道,而且一定要這樣作,更不能告訴第二個人,這對你有益無害,你千萬得隨時警惕,當心!” 枯瘦老人寫至此,忽朝後艙道:“是小明嗎?進來!” 隨著叫聲,走進那黑衣童子,朝枯瘦老人行過禮,方道:“三爺有何吩咐?” 枯瘦老人道:“去給弄點吃的來,要清淡軟滑的!” 童子立即應著去了。 枯瘦老人立即寫道:“除了我,你不可相信船上任何人!” 這枯瘦老人果然是妙手醫聖鐵三指嗎? 一點不錯,這叫做機緣巧合,偏偏叫受了重傷的竺瑞青,中途就遇到這一位聞名寰宇,唯一的救星。 他何以突然在此時此地出現? 原來,妙手醫聖鐵三指被“無門島”島主龍升天擄回東海“無門島”後,依然沒替他療治傷勢,龍升天威逼利誘用盡了各樣的方法,仍然無用。 但卻又不敢殺他,也不敢虧待他,因為鐵三指一死,他這傷將終身為患,天地雖大,再也無人能使其痊癒了。 前後歷經二十年,鐵三指就沒為他的傷看過一眼。 可是,龍升天卻從鐵三指家中,搬回了大批醫理書籍,自行深加鑽研,歷時二十年漫長歲月,他所習醫理雖沒深達自療傷勢的程度,但已非普通一般城市掛牌的名醫可比。 而且他還得到了一點醫學原理,就這一點原理,逼使他攜帶鐵三指進入中原。 前後三年,但凡有水流的地方,他們全都跑遍了。 這一夜船停泊平江上,龍升天月夜下興來吹嘯,沒想到竟引出了這一段事。 馬萍兒在妙手醫聖鐵三指對竺瑞青的保證下,開始證實,其後,雙雙以手代筆,在桌子上交談。 其間,當然是妙手醫聖鐵三指問的多,馬萍兒問的少,在明白對方身份後,馬萍兒是無所不答。 忽聽竺瑞青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這輕輕的一聲呻吟過後,又回覆了原有的狀態。 可是,就這麼一聲,已是使馬萍兒心花怒放,歡喜無限,能出一聲,那怕無救。 只是,當地一眼看到竺瑞青腿臂上四支顫動的銀針時,芳心又不禁一陣陣抽痛。 妙手醫聖鐵三指終於又寫道:“明日起,我們恐怕連以掌交談的自由都沒有了,現在我有幾句話交待你,希望你記住。 第一:有什麼事,只管以竺公子的名義,藉故請見我。 第二:竺公子身上有一件罕世寶甲,能禦任何掌力及刀劍,在我離去後,你必需儘快的將它脫下,穿在你身上,因為明天起,我就要在他身上用針,一旦等我替他脫下而被別人奪去時,你要想奪回,難比登天,你必須了解這一點。 第三:他身上的針,千萬不能動,脫衣時也得小心。 第四:你身邊藏的‘一元神丹’,千萬藏好,決不能拿出來。 第五:船上食物儘管放心吃,也儘管放心安睡休息,決不會有人干擾你。這一些你卻能記住了嗎?” 馬萍兒十分感動的點了點頭,雙眼中卻已蒙上一層淚光。鐵三指搖了搖頭,微微一笑,走進後艙去。 馬萍兒待其走後,聽了聽別無動靜,立即動手替竺瑞青解除那件碧鱗所製的“護心寶甲。” 這甲分前後兩片,肋下線頭均以皮條穿連著,只要解掉皮條,兩片甲就松了下來。 馬萍兒查看後,很容易就解了下來。 可是自己穿起來就不容易了,惟恐有人冒失闖入,情何以堪?萬不得已,躲到榻後,以快得不能再快的手法穿上。 尚幸此甲大小恰好,沒費多大事。 待到一切弄妥,也已是一身臭汗淋漓。 從此,馬萍兒就在此艙中食宿,照顧竺瑞青。 數日後的竺瑞青,身上除了一件僅能掩蔽下體的短褲外,衣物全部脫光,但卻在胸前腹下,加了幾支銀針。 除首日臂膝上的四支外,每過一日,身上就多了一支銀針,逐日增加,從不間斷,而竺瑞青的呻吟聲,也由輕而重,由一日一次增到一日四五次。 鐵三指每日來看針,卻由龍升天陪伴著匆匆來去,監視著他的行動,其餘的時間,艙中就只有馬萍兒一人,走得最多的是那童子小明。龍升天除了陪伴鐵三指同來之外也從不露面。 馬萍兒初不知龍升天及鐵三指何以每日如此匆急來去,隨後方從鐵三指處獲悉,龍升天正在偷學他的針穴神技,第一天忽疏了把鐵三指單獨留在艙裡,給了他們一個十分充裕的談話機會,以後就監視嚴謹了。 竺瑞青身上銀針逐日的增加,部位也一日日的顯得重要,當那十數支銀針,全都插在竺瑞青的身體上,而僅留下最後的一支,執在鐵三指手中時,鐵三指執針的手,竟微微有些顫抖,因為這次要刺入的部位,卻是腹部正中“丹田穴”。 此穴為男子藏精之室,上一寸五分為“氣海穴”,男子生精之源,此二穴如被拳足擊得稍重者,立死! 如今,妙手醫聖鐵三指,竟欲以銀針刺之,難怪他不心情緊張。 馬萍兒對鐵三指的醫術已深具信心,她反倒顯得十分輕鬆,因為,近二日竺瑞青已每隔半個時辰,必發出一聲呻吟,雖然看到那滿身的銀針,汗毛都會根根的立起,但是,心情卻一天比一天的輕鬆了! 而那駝背老人 “無門島”島主龍升天呢?他也像若無其事般,只是,他的一雙虎目,卻自威凌四射,緊緊的盯住妙手醫聖那支執針右手,一瞬不瞬,手握拳頭,卻有水珠從指縫中滲出。 顯見他表面無事,心中亦同樣緊張,只不知他為什麼緊張?為竺瑞青呢?還是為了鐵三指?這除了他自己,別人都不知道。 終於,妙手醫聖鐵三指深深的吸了口氣後,閉住呼吸,凝神久久,倏然間手起針落,只一下就刺進了寸餘深。 適纔,妙手醫聖鐵三指執針的手,微微顫抖,現在反而不抖了,可是他的額頭上卻已冒出了黃豆般滴滴汗珠。 妙手醫聖鐵三指執針的手,看似不動,其實仍然繼續在往下壓,只是,進度甚微,若不細瞧,誰也看他不出。 突然間,竺瑞青暴起了一聲痛呼慘叫,叫聲淒厲駭人,聞之毛骨悚然,且一聲連一聲的,越叫越駭人。 妙手醫聖鐵三指聞呼鬆手,退了一步,身子竟似氣力使盡般,搖搖欲倒,但是他臉上卻綻開了從沒有過的歡容,笑道:“此針之下,若不能使其出聲,則兇多吉少,如今大事定也!” 敵情,這一針之下立判生死,怪道他顯得這樣緊張了! 竺瑞青一逕痛呼出聲,就沒再歇停,而且一聲較一聲淒厲驚人,只叫得馬萍兒芳心片碎,淚下加雨,若能以身替他,她真願為他分擔苦痛。 妙手醫聖鐵三指緩了緩氣,方對馬萍兒道:“姑娘放心,他若不受些掃穴通經的痛苦煎熬,寒毒無法盡除,日後將終生為患!” 語至此,妙手醫聖突然警覺住口。 卻已聽龍升天哈哈狂笑,道:“謝三爺一語指點,老夫茅塞頓開!” 妙手醫聖鐵三指心頭一顫,黯然的低嘆了一聲,信手推開船窗,窗外天連水,水連天,渾忙忙的無涯無盡,竟不知什歷時候已然處身海上。 他嗟嘆自己在無意間竟失足其中。 竺瑞青經過三日的痛苦煎熬,哀聲悲號,妙手醫聖鐵三指方替他起下遍體銀針,再經過約十日的服藥調養,竺瑞青始逐漸的恢復健康。 可是,也就在竺瑞青逐漸感到健康已如往昔的當日夜裡,在一陣急劇的搖盪中醒了過來。 突然發覺自身已不是睡在那金碧輝煌的船艙中,而是睡在一支小船上,身傍躺著依然是男裝打扮的馬萍兒,正睡得十分香甜。 竺瑞青一驚,抬眼看時,星月在天,約莫四更光景,四面全是水天一線,那大船早巳不知去向。 竺瑞青將馬萍兒搖醒,道:“馬兄!你看這是怎麼回事?他們竟把我兩丟在小船上,如此的小船,怎受得大海中的狂風巨浪?” 馬萍兒從甜睡中醒來,睜眼一看,也不由大吃一驚。 自從竺瑞青身的銀針被取下,知覺全復後,馬萍兒就逐漸的將他受傷後的一切經過,全都告訴了他,但是始終沒說出船上的主人是誰,只說是武林中一位前輩。 如今,被棄海上,她就無需再隱瞞了,違據實以告,最後,她在打量了小船之後,又道:“竺兄!這樣不是很好嗎?我一日不離那艘賊船,一日不得安心,你瞧他們將我兩移到這小船上,我們都不知道,若是要想加害我們,豈不易於反掌,至於這小船,你放心好了,一切由我負責,保險平安送你迴轉神州。” 竺瑞青微一沉吟,道:“昨夜的食物中定然有鬼,我們太過相信他們了才會上這個當!”接著,他仔細的搜查了一下小船。 竺瑞青發現了一堆乾糧和食物,心中不禁暗語道:“他們總算還有點人情味!” 這樣!不知飄流了多久,竺瑞青凝眸四下瞭望,驀見遠遠的出現一點紅影,可是,運足目力,竟然看不清是什麼東西,忙對馬萍兒道:“馬兄!那邊有一點紅影,我們將船搖過去看看是什麼東西?” 馬萍兒循著竺瑞青所指方向凝目望去,竟連一點什麼也看不見,他心知自己的眼力,遠不及竺瑞青的,可是,她對竺瑞青所見,竟然起有一種不吉的預感,但她卻沒有任何理由阻止竺瑞青不去查看,遂聽從他將船朝那方向駛去。 竺瑞青一直望著那點紅影,雙眼眨也不眨,船行了約有半個時辰之久,逐漸的接近了。 馬萍兒這時也能看到那點紅影,且已發現了一座海島,但仍模糊不清,突聽竺瑞青一聲驚呼“嗨!那是‘鐵血旗’!” 馬萍兒聞聲吃了一驚,又聽竺瑞青道:“奇怪,這海島上怎麼也插了一面‘鐵血旗’,難道說,這島上的人,與南宮先生還有什麼淵源嗎?” 突地,竺瑞青又是一聲驚呼……… “哎呀!我的‘鐵血旗’呢?” 馬萍兒一聽,芳心大震……… 當日“鐵血旗”被駝背老魔龍升天取去,就一直沒有索還,如今,這海島上出現的一面,很可能就是竺瑞青的。 不過,那駝背老魔龍升天既將他們拋棄海上,加再以“鐵血旗”引誘他們前去,這其中定然有詐。 馬萍兒遂將“旗”被龍魔奪去之事,告訴了竺瑞青。 竺瑞青哼了聲,道:“管他有什麼詐?這‘旗’是南宮先生所賜,有關他老人家一世英名,我一定要將它奪回不可!” 馬萍兒突然想起駝背老魔龍升天與妙手醫聖鐵三指在療治竺瑞青傷勢前的一段對話,心中吃驚更甚。顯然的,這是駝背老魔龍升天欲擒故縱的詭計,竺瑞青此去奪旗,兇多吉少。 以龍魔那蓋世驚人的功力,竺瑞青又怎是對手? 馬萍兒心中沉思未已,已見竺瑞青手撫胸口,神色沉重,以為他想起了“一元神丹”罕世妙藥,忙從懷中取出小玉瓶,遞過道:“竺兄,一元神丹並沒遺失,請妥加珍藏!” 竺瑞青搖了搖頭,道:“一元神丹雖是難求的罕世妙藥,卻不及我的‘護心寶甲’對我的功用來得大,想不到在傷後,卻使我隨身二寶全失!” 馬萍兒臉泛桃紅,道:“這都是我的錯,沒事先告訴你,除了‘鐵血旗’外,其他的全都沒有遺失,那‘護心寶甲’現在………” 竺瑞青一聽大喜,神色霍然開朗,歡聲叫道:“啊!這太好了!那‘護心寶甲’現在那裡?” 馬萍兒粉臉緋紅,她沒有即刻接著說明,是怕竺瑞青要地當場脫下還他,這該怎麼辦? 她倒不一定貪圖此寶護身,可是,當著竺瑞青的面,她怎能袒露她女兒之身?但是,她又不能不答?終於,她無可奈何的紅著臉道:“護心寶甲現在穿在小弟身上。” 竺瑞青見他非但臉如巽血,且十分困難的才蹩出這麼句話,說完了依然自顧自的搖著嚕,沒有別的動作,心中不禁大感詫異。 照說,馬萍兒沒有任何理由 佔他的東西:應該馬上脫下還他才是,這難道還要別人出言索討? 當然,竺瑞青並不知道馬萍兒是易釵為弁,還以為她是貪圖異寶,不願還他,遂道:“此去無門島,我還不一定需要它,日前為兄療傷時,曾觸及兄之胸肌,尚欠堅實,顯見你功力較差,屆時我恐怕無法兼顧你,你暫時穿著防身也好,不過,此甲可不能送給你,我是準備送給另外一個人的,這一點還請你原諒。” 竺瑞青說來輕鬆已極,馬萍兒卻早巳又羞又急,恨不得翻身跳到海裡去,她恨竺瑞青看來聰明絕頂,對此道卻是個木頭人,別人一眼就能看穿她是女扮男裝,就只他是個呆子。 不過,竺瑞青後面的一句話,又不禁使地泛起妒忌之心,能有怎麼好朋友,夠得上交情,贈送這種罕世奇寶呢?遂問道:“竺兄:此寶不知送給那一位好朋友!” 竺瑞青臉上微微一紅,心中卻不禁一痛,想起馬萍兒,如今不知身在何方?是否當真已被甘茂亭擄去,遂黯的道:“是一個女子,但卻說不上怎麼好朋友,只是,此寶我是專為她而製的,不能不送給她!” 妒忌之心,人皆有之,男人有,女人也有,尤其是青年男女,正在談情說愛的戀人們,醋心更重。 竺瑞青不知面前的就是馬萍兒,說來自是輕描淡寫,可是,一旦聽到馬萍兒的耳中,可就大不相同了,彷彿打翻了醋壇子,一身都是酸的,她這一刻的臉上,不再是紅了,而是一陣青一陣白,但見她突然停下手,怒聲叫道:“還你!還你!我才不稀罕呢?”叫著立即背過身去,解衣松扣。 竺瑞青一聽,萬分驚異,竟自想不通馬萍兒何以會生這麼大的氣,怔怔的一時反倒呆住了! 隨見馬萍兒當真的在寬衣解甲,遂走近前去,欲待攔阻,口中並道:“馬兄,你暫時穿著護身又何妨?” 竺瑞青忘了身在船上,這一移動,小船立即傾向一頭,馬萍兒在一聲驚呼之下,將身子轉了過來。 馬萍兒醋火焚心之下,她那還顧及女扮男裝的身份,居然當真的將衣脈解了開來,而且,動作在急怒交集下,快捷異常,轉眼間,巳鬆開了“護心寶甲”的皮帶,胸前一片已取了下來。 萬料不到,就在這個當兒,竺瑞青竟會走了過來,使小船失去了平衡,大驚之下,馬萍兒也忘了甲剛取掉,胸前雙峰,毫無遮掩。 這一轉身,無形中全都暴露在竺瑞青眼底。 竺瑞青雙目所及,競爾呆住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馬平兄是個女的,一時癡呆呆的望著馬萍兒胸前雙峰,竟不知迴避。 竺瑞青一旦停下身子,小船雖傾斜,尚不致翻覆,馬萍兒眼看竺瑞青凝注自己,也沒警覺過來,直待她低下了頭,方始發覺,這一刻為她,當真是羞憤難當,一翻身就往海中跳去。 “噗通”一聲水響,方將竺瑞青從癡呆中驚醒,至此他方感到自己的失態,大驚之下,也縱身向海中跳去。 探身一撈,竺瑞青就將馬萍兒抱住了。 說巧不巧,這一抱,竺瑞青的雙手,竟分毫不差的,按在馬萍兒的一雙挺實高聳的乳峰上。 一雙乳峰,乃是女人最為敏感之處,雖處身波浪起伏的大海中,馬萍兒仍感通體一顫,渾身酥軟。 竺瑞青不知道馬萍兒會不會水,以為馬萍兒一意尋死,雙臂將她緊緊摟住,驚慌意亂之下,他竟沒發覺自己雙手是按在那雙峰之上。 竺瑞青雙腳踩水,二人全都浮在水面上,馬萍兒極力掙扎,卻那裡掙得脫竺瑞青的一雙鐵臂。 終於,馬萍兒醋勁沖天的嚷道:“你這寶甲究竟想送給誰?” 竺瑞青本是聰明絕頂的人,他只是缺乏一點閱歷,以及江湖經驗吧了,經此以來,他已想到懷中人就是自己的未婚妻馬萍兒。 但是,竺瑞青仍故作不知的道:“我的原意,是特製給我未婚妻的,可是,沒想到待我藝成下山時,她已許婚旁人,能不使人傷心萬分?” 馬萍兒一聽,醋意全清,芳心大悅,但是,竺瑞青後面的話,卻不禁使她心中一痛,遂也故作癡呆的問道:“既然如此,你方才為什麼還要說一定要送給她?” 竺瑞青毫不思索的答道:“我竺瑞青雖然渺小,不值一顧,但也不願負人,既是為她而製,當然一定要送給她,何況,她在出嫁的當天,突然離家出走,至今沒有下落,也不知另行許婚,是否她的本意?” 馬萍兒心中一甜,有如掉到蜜糖缸裡,渾身自有一股說不出的舒爽,不禁忘形的脫口答道:“或許她是為了你,才暗自逃走的呢?” 至此,竺瑞青心中亦大感快慰,遂“哦!”了聲,仍故作迷茫的道:“你怎知她人心意,難道你就是萍兒嗎?” 竺瑞青的一雙手掌,這時仍按在馬萍兒雙峰上,使她大感窘迫,而且十分難受,遂微瞠道:“傻子,既知是我,還不放手!” 竺瑞青此刻,亦已發覺雙掌按處軟滑富有彈性,心知是那誘人雙峰,但他既知是萍兒,自己的未婚妻,縱然有些越軌行為,亦不妨事。 於是,他非但不鬆手,反將雙掌有意無意的輕緩移動了兩下,手指更不規矩的往裡抓去,但他口中卻故作驚語道:“這大海中可不是玩的,你會不會水?” 處女雙峰,怎經得竺瑞青這兩下,只抓得萍兒渾身直打顫,粉臉飛霞,芳心狂跳,不禁怒聲叱道:“廢話!再不放手我可要惱了!” 竺瑞青開心的哈哈一聲大笑,臨鬆手還微微使力,惡作劇的抓了一把,他不知處女雙峰的珍貴,雖說微微使力,卻也把萍兒的眼淚也抓出來了! 就在這一眨眼間,竺瑞青突覺腳上似被什麼咬住,將他往水裡拖去,心中一驚,魂飛魄散。 竺瑞青一驚未已,海水已然沒頂,咸澀的海水,竟使他無法睜眼,而且,又被倒拉著下沉,海水更是直往他鼻子裡灌,嗆得他好不難受。 竺瑞青欲待掙扎,那股下拉的力氣竟似奇大,更像是懂得藉力使力般,任他踢掃也無法掙脫腳上桎梏。 如此一來,竺瑞青這個罪可受大了,但他也已發覺,腳上不是被什麼魚咬住,而是被人以手 住,也不是真往海底沉去,而是在離水一丈五六深處打轉,總之,這人的水中能耐,較他強出許多。 竺瑞青心中一定下來,終於想到了一個應付的妙法,忙用手 住鼻子,以免繼續受海水灌鼻之苦。 也就在這個時候, 住他足踝的手突然松了,竺瑞青心中雖覺怪異,卻也沒時間去想它,一經脫出痛苦的桎梏,忙浮出水面查看。 海面上,只見小船離他不過兩丈遠近,馬萍兒坐在船裡,也彷彿剛剛上船般,正在匆匆系衣扣鈕。 竺瑞青放眼四望,沉沉的夜色下,海面上別無船隻,那來的什麼人?心中一楞,不禁想到,惡作劇的或許是萍兒。 誠然,這是馬萍兒的報復,地家臨近漓江,自幼就開始習水,十三四歲後,雖說已不便日裡在江中戲水,可是,每至晴朗的黑夜,她必然要偷偷的一個人,到江中流連一兩個時辰。 多少年來,不管春夏秋冬,她從不間斷,故此,她的水中成就,十分驚人,自非竺瑞青所能及。 適纔竺瑞青的雙掌一抓,只抓得她眼淚也流出來了,於是,她在眨眼之間,潛入水中,順手將竺瑞青也拖了下去,存心讓他吃點苦頭。 竺瑞青躍回船上時,馬萍兒已將衣服穿妥,但她卻背過臉去,不知她是不好意思見他,還是在生氣? 竺瑞青哈哈一笑,十分開心的道:“怎麼?捉弄得還不夠嗎?” 馬萍兒噗嗤一笑,道:“誰叫你使壞,也叫你知道我萍兒並不是好欺侮的。” 竺瑞青做了個鬼臉,道:“好啦!辦正事要緊,眼看天都亮了!” 馬萍兒至此,才轉過身來,只是臉上依然泛著桃紅,訕訕的微帶羞意,雙手捧著“護心寶甲”,道:“這‘護心寶甲’你還是穿上吧!此去‘無門島’奪旗,免不了會有拚鬥,那龍老魔功力驚人,較之白妖婆更為厲害十倍,縱你穿上寶甲,也要萬分小心,最好是暫時不去,另外設法將旗奪回。” 竺瑞青聳狂笑道:“我此次下山,亦曾受命盪魔除惡,我自己亦曾立定志向,要轟轟烈烈的大幹一番,除了復仇之外,還要設立盟會,選一盟主,為武林主持正義,斷判一切紛爭,我豈能因此事就畏首畏尾,日後還能成什麼大事,再說此甲本是送你的,你就穿上,你武功不如我,而你在我心中,比我更重要。” 馬萍兒一聽,先是滿臉羞愧,隨後是歡喜得心花怒放,但她豈肯依從,說什麼也一定要竺瑞青穿上“護心寶甲”,才肯將他送上島去,竺瑞青強她不過,只得穿了。 天色微明時,他們已逐漸的可以看清那島上的景物。 敢情這“無門島”還真不小,島上還矗立著五座山峰,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上,高插著竺瑞青那面“鐵血旗”,隨風招展。 在攏岸前,他們飽食了一頓乾糧,可是在登岸後,發覺沿岸盡是一排排濃密樹林,密得僅堪容身而過,而且樹高七八丈,彷彿就是一道樹牆。 竺瑞青眼看這樣的密林,卻也不敢冒險穿林而過,可是,待他領著馬萍兒,沿岸繞島走了一圈之後,發覺除了兩座山峰懸崖峭壁直立外,其餘的地方郡是密林阻路,怪道稱為「無門島」。 更不幸的是待他回到原登岸之地時,那小船也不見了。 竺瑞青心中一愕,馬萍兒心中更悚,可是,如今要想退走已不可能,卻聽竺瑞青已引吭高叫道:“龍升天,還我‘鐵血旗’來!” 這一聲高叫,如旱天焦雷般,但聽山壁 響之聲“嗡嗡”不絕,在這寂靜的小海島上,相信整個島都能聽見。 突聽一聲驕狂大笑,亦如雷聲般在耳邊響起,接著道:“直呼老夫名姓,數十年來恐怕你這小子還是第一個,難道你嫌命長了!” 竺瑞青哈哈的報以一聲大笑,道:“直呼名姓,還是對你客氣,你無故盜人兵刃,是何道理 ?還不將旗還我?” 那笑聲又復聳起道:“鐵血旗你不是看到了嗎?有種何不自己動手去拿,我並沒收起呀?” 竺瑞青道:“你別以為無門島有什麼了不起,我竺瑞青照樣來去自如,不信,看我進來!” 竺瑞青語畢,微一提氣,雙臂一抖,身形立即拔起,有如捷鳥般凌空而上,眨眼間已拔起七八丈高,平平穩穩的落在濃密的樹梢上,身後卻傳來了馬萍兒的急叫聲: “青哥哥!我呢?” 急切裡,竺瑞青竟忘了身後的馬萍兒,要說叫他攜帶著馬萍兒進來,自是危險重重,此去不啻虎潭龍潭,他雖說膽大包天,可也不敢立即答應,正自沉思中,那如雷笑聲,又復聳起,叫道:“小子,你只管進來吧,我龍升天還不是宵小之徒,會去暗算那女娃,不過,沒經老夫邀請的則是有進無出。” 竺瑞青一怒,傲氣頓發,你不要她進去,我就偏要帶她進去。 於是,又復從樹梢縱落,握住馬萍兒一條玉臂,暍聲“起!”雙雙立如怒箭離弦般飛上了樹梢,在樹梢上,兩人身子只緩了的一緩,又加星丸飛擲般,起落間已敷出去十餘丈了。 眼前突現一塊三數丈寬的草地,草地上站著個黑衣蒙面人,負手而立,仰對著竺瑞青,似乎正在候他般。 竺瑞青顯攜著馬萍兒,雙雙縱落,剛剛松掉抓住馬萍兒的手,那黑衣蒙面人一語不發,已撲了過來,一出手就是致命招式,拂、掃、點、打,狠辣無比,惡毒異常。 竺瑞青心中一凜,又復抓住馬萍兒的手臂,施展開南宮先生所授的“虛無飄渺”的身法,晃閃間已如電光石火般,從對方惡毒狠辣的雙掌穿了出去。 那黑衣蒙面人非常自信的,認為對方如不出手相抗,決難逃出他雙掌凌厲招式之下,誰知竺瑞青身法輕盈,而且還帶有一個人,仍然從他雙掌縫隙中穿了出去,心中不免一愕,竟自呆了一呆。 卻聽竺瑞青已冷冷一哼,道:“閣下好強橫的手段!” 黑衣蒙面人猛一轉身,暴發一聲喋喋驚人怪笑,聲音嘶啞,卻聽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黑衣蒙面人笑罷!仍然一語不發的,雙掌一張,又復朝竺瑞青撲了過來。 竺瑞青一聽笑聲,渾身雞粒暴起,可是,雙眼中卻如火焚般,射出血紅的怒火,恨聲暍道:“你是誰?” 黑衣蒙面人充耳不聞的,雙掌之下,毫不松緩,依然狂掃疾抓而至,來勢較前更見凌厲 猛。 竺瑞青一見大怒驚道:“你以為蒙著臉,我就不認識你嗎?只要你能發笑,你就掩飾不了!” 竺瑞青口中說著話,雙掌已猛襲而出,上抓下掃,非但於眨眼間破去對方的攻勢,且恰到好處的反攻出了一招。 這一招半拂半掃,看似乎平淡無奇,卻是剛柔並濟,收發稱心,正是南宮先生以靜製動,至高無上的武林心法。 黑衣蒙面人見一招之下,反被對方攻了過來,心中也不免微微一驚,但他對竺瑞青所說的話,竟渾如不覺的,提氣劈出一掌,掌出如狂風巨浪,竟欲硬將竺瑞青的來勢給逼回去。 竺瑞青冷哼一聲,塌身疾旋,招式突變,竟從側面進襲,掌落硬劈對方手腕。這一招勢道既怪又疾,居然從意想不到的方面伸了進來,待黑衣蒙面人發覺時,臂腕處已被厲風刺痛,黑衣蒙面人大吃一驚,魂魄皆飛,這要被竺瑞青劈下,手腕勢必斷折不可,然而欲待抽手亦已不及。 猝然間,黑衣蒙面人,只得手掌一翻,非但不避,反迎了抓了上去。 這是在他迫不得已而施展兩敗俱傷的打法,竺瑞青若然是要想斷他手腕,也必定要被他抓傷不可。 竺瑞青豈肯與這般人作如此拚命的打法,心中稍一猶豫,也不過電光石火般緩的一下。 黑衣蒙面人就趁這眨眼間的空隙,緩過了勢子,可是,他要急急退走,也就沒事,偏偏想趁機進襲,一式“金龍探爪”反扣向了竺瑞青停滯發下的手腕上。 雙方手掌距離,不及一尺之隔,這一猝不及防之下出手,當真是難以閃避,竺瑞青的手腕,已堪堪被對方拿住。 這就眨眼之間的事,竺瑞青腦中已電似的轉了三轉,以他的武功能耐,倉卒間要想抽手,仍然是來得及,但他卻像閃避不及,竟被對方結結實實的抓住了手腕。 黑衣蒙面人做夢也沒有想到,對方竟輕易的被他抓住了手腕,心中狂喜之下,又復聳聲喋喋怪笑,只是笑聲未歇,驀地輕風掠面而過,臉上蒙面黑布已然揭了下來,露出了他的面貌。 只見他濃眉環眼,獅鼻海口,只是那上唇卻缺了半邊,一顆大暴牙正好從缺處伸出。 黑衣人再也想不到竺瑞青竟而去揭他的蒙面巾,不禁大為惱怒,五指驟然貫足勁力,竟欲將竺瑞青製住,右手更是連攻三招,分襲竺瑞青的上中下三路。 他自以為對方手腕被自己抓住,定能稱心如意,那知,竺瑞青藝出武林異人南宮先生所授,冠蓋寰宇,所學俱卻精奧無比,連攻三招,招招卻隱藏惡毒的殺著,但卻仍然被竺瑞青輕易的化解了。 而他抓住的手腕,則更見工夫,不加勁還好,一旦加勁,竟如抓住一條鐵條上一般的,堅硬異常,且似有股難以形容的勁氣,在往抖膨脹般。 黑衣人豈肯如此輕易的讓他掙脫出去,除了左手緊緊扣住之外,右手更是一連串的猛攻,竟不讓他有緩氣的機會。 豈料,他這猛攻未息,對方手腕突然變得燙如火燒,黑衣人一驚之下,對方的手卻忽然變小,滑加泥鰍的溜了出來! 卻聽竺瑞青恨恨的一哼,怒叱道:“聞子劍老賊,你的劍呢?還不亮劍受死?” 黑衣人通體一顫,終於開口罵道:“畜生你是誰?” 竺瑞青冷冷一笑,探懷取出玉骨逍遙扇,靈活的一開一合,方道:“我姓竺,看到了這種扇子,你當知道我是誰了吧!今天既在此相遇,說不得要在此向你索討當年竺家數十餘口的血債,拿命來吧!” 那被稱聞子劍的黑衣人,一見竺瑞青亮出玉骨逍遙扇,自然已想到他是什麼人,不禁驚嚇得連連退了兩步,臉上神色驟變,但只眨眼間,又已穩住了心神,發出一聲長嘯,道:“我道是誰 ?原來是掌底遊魂,憑你也配叫我亮劍?看掌!” 語聲末畢,隨勢一掌猛拍而出,掌出狂風驟起,沙石滾飛! 竺瑞青雙目中怒火狂升,引吭一聲龍吟長嘯,右掌猛抬,運起“摧枯拉朽掌”迎了上去,但見熱浪洶湧翻滾而出,尋丈外就覺熱浪逼人。 聞子劍乃是早年江湖上的獨腳大盜,一身武功,亦都十分了得,一逼熱風,就知此掌狠辣驚人,他適纔曾見識過竺瑞青的武功,雖說狂妄的出掌,卻已留了九分心,如今一見,那敢硬接,掌勢一斜,硬生生抽了回來,身子則急迅的往側裡避去。 那知身形末穩,熱浪狂風又已襲到,勁疾異常,眼看他避已不及,就要傷在竺瑞青的“摧枯拉朽掌”之下。 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股柔和的掌風,從旁襲到,硬生生的將聞子劍的身子給托飛出兩丈開外,緊接著一個尖細的嗓子叫道:“聞二爺!你今天是怎麼啦!” 隨著話聲,林中閃出了鳩形鵠面的黑衣老者。 竺瑞青一見,心頭怒火狂升,厲色的喝罵道:“你這老匹夫敢是嫌命長了,竟敢壞我大事,吃我一掌!” 鳩形鵠面的黑衣老者一聲長笑,尖細的聲音有如鬼哭,笑罷方道:“乳臭未乾,黃毛未退的小子,也敢到無門島上來張狂,老夫………” 他這話沒說完,竺瑞青掌已劈到,待他發覺掌力熾熱逼人,得知厲害時,要想再躲,已然不及,只得運起畢生功力,硬接了竺瑞青一掌。 “摧枯拉朽掌”冠蓋寰宇,天下無雙,當年十大惡魔之首的龍升天也曾吃過大虧,這黑衣老者又怎能經受得起?但聽“澎!”的一聲巨響之後,竺瑞青仍站在原地,動也沒動,而黑衣老者,竟被震飛出尋丈開外,倒在地下,雖說沒有立即死於非命,但卻已無力再自行爬起來! 聞子劍一見黑衣老者受傷倒地,那裡還敢再事停留,猛一晃肩,縱入林中,兩三個轉拆,已失其蹤影。 竺瑞青沒料到聞子劍會棄友而逃,猝然間也來不及阻止,心頭惱怒更甚,走前一看,那鳩形鵠面的老者,臉紅如血,渾身僵直,除了一雙眼仍在滾動外,與死人沒有什麼兩樣。 他心知這老者受傷甚重去死不遠,遂冷然一笑道:“是你自己來做替身鬼,可怨不得我!” 說畢,逕自牽起馬萍兒,又復縱上樹梢,往當中峰頭縱去。 他這裡剛剛離開,林中閃出駝背老魔龍升天,在那黑衣老者身上打量一陣後,突地縱聲狂笑道:“想不到這小子具有這等深厚的功力,當真是天助我也!” 緊接著,駝背老魔發出了一長兩短的三聲怪嘯,這三聲怪嘯,竟使竺瑞青二人,安然無阻的登上了當中的峰頭,看到了“鐵血旗”。 只是,在那“鐵血旗”下,卻已站著那駝背老魔龍升天。 龍升天深深的打量了竺瑞青兩眼,又是習慣的狂笑了兩聲,方道:“老夫撤除了所有攔截你的人,是因為怕你氣力用罄,無法與老夫對敵,怎麼樣,你是不是還要歇息,喘一口氣?” 他這狂笑,始終如雷般震耳,彷彿有心顯示他的深厚功力般。 竺瑞青在船中,沒與駝背老魔龍升天朝過相,如今一見,也不禁仔細的打量了對方兩眼,方道:“這一點點路程,豈能將我累倒?不過,話必須講明白,要怎麼樣,閣下方肯將‘鐵血旗’還我!” 他見到駝背老魔龍升天之後,突然顯得客氣起來了,這倒非他心存畏怯,而是因為他受傷昏迷時,駝背老魔總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之一,他豈能以德報怨,何況對方還是個殘廢的老者?竺瑞青心頭縱有不滿,也狠不起來了! 駝背老魔龍升天驕狂如故的大笑道:“鐵血旗是老夫拿的。憑本事取去,沒有任何條件,更不要你領什麼情,你只管施展渾身能耐來取,只怕你取不到旗也離不開這無門島!” 竺瑞青一聽,怒火頓熾,傲氣突發,報以一聲冷笑,道:“閣下既是如此說,在下只得放肆了,不過我姓竺的恩怨分明,我總會是饒你不死就是!” 竺瑞青的語氣,狂妄到極點,只氣得駝背老魔哇哇怪叫,再也笑不起來了。 只聽他破口大罵,什麼污言穢語全都罵了出來,最後方道:“你這畜生夜郎自大,自命不凡,老夫今天要你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說畢,立即抬手拍出一掌! 駝背老魔的“金鍾掌”也是武林中罕見的 道掌力,掌出勁氣強風全都集中在碗口大小一塊地方,只要被擊中,那就不堪設想。 但是,比起竺瑞青的“摧枯拉朽掌”來,卻要差上一籌。 |
第04章 血旗驚魂b
竺瑞青在看到駝背老魔劈出這種掌力後,心中也吃驚不已,因為這種掌力中的強風勁氣,逼在一起,威猛倍增,當是意料中事,而且還可及遠,別人掌力夠不到的地方,他能劈到,威力絲毫不減! 竺瑞青早知對方功力驚人,他可不願冒險硬接,忙一閃身,橫移半丈,只是,身形未穩,駝背老魔又已縱身撲到,只見他雙掌一前一後,似爪似掌,似鉗似鉤,招式更是怪異得不見經傳。 竺瑞青一招之失,立即陷入被動姿態,只得雙掌一錯,迅捷的交叉拂出,招式可也回異尋常。 這一招,非但解去對方的攻勢,且能於電光石火間,變招進襲。 然而,他這裡快,對方更快,他這方招式方出,對方招式已變,只見老魔龍升天突然拔身而起,一招“飛鷹攫搜”凌空撲到。 左掌虛幻莫測的幻化出數十掌影,斜罩而下,右掌則似鬼爪似的直伸而落,朝向竺瑞青頭頂抓來。 這一招當真是厲害非凡,竺瑞青也不禁心中一凜,但他身兼三家之長,豈真無法化解! 只見他身子往後一仰,雙掌立即封住了頭臉胸腹等要害,右腳卻疾若驚虹的猛踢而出,正好擋住了對方下落之勢,同時也阻止了對方變換身法,繼續攻擊。 駝背老魔一聲冷哼,凌空一個翻身,飄然倒躍而墜,腳一沾地,又復撲了上來,猛烈搶攻。 駝背老魔臨敵經驗豐富,處處搶儘先機,竟不容竺瑞青有緩手機會,竺瑞青一直受製,屈居下風,形勢也逐漸危殆! 駝背老魔似有心將竺瑞青置於死地般,所使全是陰狠無比的毒手辣招,逼使竺瑞青不得不施展渾身絕學,與之拚鬥。 瞬息間已對拆了十七八招,一旁的馬萍兒只看得心血沸騰,冷汗狂冒,她真恨不得躍上前去,相助竺瑞青一臂之力。恨只恨自己武功薄弱,害怕弄巧成拙,反牽累竺瑞青分心。 可是,眼看竺瑞青已落了下風,且被逼得退出一丈五六,始終無法挽回頹勢,她心中怎能不急? 終於,馬萍兒暗地裡下了決心,雙眸中射出悲壯堅決的光芒,提聚了全身真力,準備趁其不備時,拚死一擊… 正在這個當兒,突聽竺瑞青一聲怒嘯,聲如龍吟鳳穢,緊接著招式突變,使出了一套十分怪異的手法。 只見他雙手招數適異,各不相同,掌劈指點,威不可當,敵情他已使出了南宮先生一生心血所創的一套精奧無倫的“大衍散手”。 竺瑞青一經施展這套“大衍散手”,立挽危殆,猛然一掌怪招狂劈而出,正是一招威力無儔的殺手。 掌出風浪忽轉澳熱,有如明火烈焰,他竟將“摧枯拉朽掌”也參雜其中使出,威勢更形倍增。 這一掌,從一個不可能的角度裡出手,已使駝背老魔驚訝不已,那知它更從一個意料不到的部位拍到,居然使他無法閃避,更使他驚駭莫名。然而,他一經遇到那熾熱逼人的風浪,心頭又不禁狂喜。 只見他彷彿閃避略遲般,竟在危手其危之下,猛一旋身,用他背上那駝峰,硬接了竺瑞青一掌。 “ !”聲響過,駝背老魔的駝峰上,結結實實的捱了竺瑞青一掌,只打得他衝出七八步遠,通體一顫,熱汗頻冒。 竺瑞青一招得手,心頭大喜,拔身飛起,疾迅無比的直往“鐵血旗”撲了過去。 竺瑞青的動作,可說快捷異常,只是他縱身尚未及半,忽見眼前一花,駝背老魔較他更為快迅的已攔住他的去路。 竺瑞青心中一怔,駝背老魔受了他一記“摧枯拉朽掌”,竟然若無其事般,這怎不使他驚訝萬分。 雖說,駝背老魔是以身後駝峰相抗,難道他這駝峰上,還練有什麼奇異的武功,以抗拒他“摧枯拉朽掌”的燠熱掌力。 就在竺瑞青心中情緒一陣波動之際,駝背老魔又復趁隙攻了上來,出手依然惡毒狽辣,威厲異常。 竺瑞青逼不得已,終於又施展“大衍散手”,以及“摧枯拉朽掌”來應付,數招一過,駝背老魔那駝峰上,又陸續的捱了竺瑞青十來掌。 駝背老魔每被擊出一掌,必定顫震一次,出一身汗,十數掌下來,他已顯得痛苦不堪,臉上神色由白轉青,由青變紫,但他仍然沒有歇手,一味的阻饒竺瑞青,接近那“鐵血旗”。 如此一來,反使得竺瑞青不忍下手了,繼續這樣打下去,對方遲早要死在他的“摧枯拉朽掌”下。 終於,竺瑞青在擊出一掌後,躍出圈外,叫道:“姓龍的,江湖上講究的一招之失,即算落敗,你為武林高人,居然恬不知恥,已連續被我擊中了十七八掌,仍然厚顏戀戰,還不速將‘鐵血旗’還我?” 駝背老魔哼了聲道:“老夫可沒和你賭什麼勝負,我們爭的是‘鐵血旗’,你要不能將‘旗’奪去,就別怨老天,別以為打了我幾掌就非常了不起,以你這淺薄的功力,要想傷老夫,如同做夢,不信就再接你十掌試試!” 駝背老魔口中雖說得強硬,可是,所吐出的聲音,卻纖弱異常,已不復先前般的鏗鏘如雷。 由此可見,他已顯得十分勉強,但是,竺瑞青天生傲骨,怎受得了他言語相激,一聲大吼,又復撲了上去。 一旁的馬萍兒,眼見竺瑞青勝券在握,不禁心花怒放,情緒也輕鬆多了。 忽見另一山頭上,出現了一條人影,攏目望去,卻原來是妙手醫聖鐵三指,且正在朝他打著手勢。 只見他指指鬥場,又搖了搖手,彷彿是叫他們不要再打了一樣,馬萍兒心中大感詫異,為什麼不要打了? 他想不通妙手醫聖鐵三指的意思,自是沒有出言暍止。 馬萍兒回眼掃了鬥場一眼,駝背老魔那駝峰上,正在這時,又結結實實的捱了竺瑞青一掌。 可是,馬萍兒突然發覺駝背老魔那駝峰,竟似變小了,生像被竺瑞青給打平了似的心中一陣驚訝? 想起子魚道人所說有關龍升天受傷的一些話,不覺恍然大悟,敢情駝背老魔龍升天正藉竺瑞青的“摧枯拉朽掌”力,療治他體內多年未愈的傷勢。 一旦醒悟,馬萍兒不免大吃一驚,剛待出言暍止,卻見駝背老魔已手腳遲滯的被竺瑞青迎胸一掌,將他擊跌出兩丈開外。 竺瑞青見對方大言不慚,且死纏不休,這一掌竟使了十二成的真力,將老魔擊倒後就沒再爬起來。 竺瑞青一掌奏功,立如旋風般縱前,將“鐵血旗”抓在手中。 卻聽馬萍兒驚叫道:“糟了!糟!怪道惡魔突發慈悲,救助竺瑞青,原來他還是為了他自己的傷勢。” 她這叫聲未歇,峰上突地湧上十數黑衣蒙面人,一個個身手敏捷,行動快迅,一看就知全是武林黑道高手! 這十數黑衣蒙面人,一逕出現峰頭,立朝竺瑞青與馬萍兒立身處,一步步的圍攏過來。 一個個步履沉重,似欲集十數人的功力一擊就將二人毀掉般,剎那間,峰頭,籠罩上一層愁雲慘霧,顯得十分陰森恐怖。 竺瑞青血旗在手,豪氣頓發,但聽他一聲長嘯,龍吟般響澈雲霄,緊接著血旗一展,旋風般疾掠而起。 他沒待來敵近前,反迎了上去。 手執“鐵血旗”,一揮一卷,紅光閃過,立聞兩聲震耳驚心的慘叫,隨同兩名黑衣人摔落峰下去了。 眾黑衣蒙面人一見竺瑞青這等神勇,全都一怔,但他們卻像視死如歸般,毫不畏懼的發一聲喊,立從四面八方擁了上來。 竺瑞青一聲哈哈長笑,血旗連續揮動,但見紅光暴射,血影如電,驚心動魄慘 之聲,不絕於耳。 眨眼間,峰頭上黑衣人只剩下寥寥三數人,竺瑞青突然發覺峰頭上竟失去了馬萍兒的影子。 這一驚誠非小可,他一時大意,竟忘了馬萍兒的存在,以峰頭出現黑衣人的武功,那一個都比馬萍兒高強許多。 這些人如若要想將馬萍兒無聲無息的擄去,那真太容易了。 就在他一怔之際,僅留的三數黑衣人,也在一聲招呼之下,全都四散竄逃,竺瑞青豈容他們全都走光,血旗一展,已將一個黑衣人截住。 只是,在他尚未將那人擒住時,那黑衣人突然一掌,拍在自己天靈蓋上,當場腦漿進裂而死。 竺瑞青那防到他會自決,根本就來不及阻止,同時他心中也感到奇怪,這人何故一定要尋死? 竺瑞青掠目峰頭,掃了一眼,老魔龍升天的影子也不見了,竺瑞青繞著峰頭,疾奔一圈,他想在馬萍兒失蹤的地點,尋找一點蛛絲馬跡,加以追蹤營救。 忽見峰下一條人影,狂縱疾掠而至,速度快捷驚人,竺瑞青也不禁一愕,待來人出現峰頭時,方始發覺來的是妙手醫聖鐵三指。 卻見他人未立穩,已氣喘吁吁的道:“糟!糟!這真是大錯特錯,我萬沒料到此魔已參透醫學原理中,最微妙的‘以毒攻毒’見被他藉公子的‘摧枯拉朽掌’力,療治好了他的多年痼疾,這樣一來,不出半載,江湖上定必又要揭起一場無邊風浪,也將有一場無法避免的浩劫血災,這都是我鐵三指一人的過失!” 竺瑞青被妙手醫聖鐵三指說得俊臉緋紅,心中怦怦,他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打了那老魔幾十掌,非但沒將他打傷,反中了他的圈套,為他療治好了多年痼疾,不禁羞愧難當,一臉尷尬之色。 然而,當前的急事,卻是設法營救馬萍兒,他以為妙手醫聖鐵三指在島上多年,多少總了解島上情況,遂道:“鐵前輩,馬家姑娘被他們擄走了,鐵前輩在島上多年,尚祈指示一條明路,以便設法營救!” 妙手醫聖鐵三指雖在島上住了二十年,對島上一切,卻是茫無所知,因他是被軟禁,限制了行動範圍,他自己又是心灰意懶,不作逃走打算,所以也沒暗中加以留意,探訪! 今天,他還是第一次闖上這峰頂來,他聽說馬萍兒被擄,也不禁驚愕不已,但他卻是無能效力,遂道:“老朽雖在島上多年,卻如同囚犯一樣,失去了自由,被限制了行動,以致島上情形,一無所知,這該如何是好?” 竺瑞青聽後,也不由 了,良久良久方恨恨的道:“他們若敢傷了萍兒一毫一發,我不將他整個島給踏平了才怪。” 隨著,竺瑞青離了峰頭,四下盲目尋找,妙手醫聖鐵三指不得已,也只好亦步亦趨的跟著他,協同尋找! 一陣急奔,二人已連續的爬過了三座峰頭,卻連一個人影也沒發現,更連一點可疑的地方也找不出來。 天色卻已是申牌時分,妙手醫聖鐵三指道:“竺公子,這樣尋找太過渺茫,決非善策,前面一座山頭,正是老朽二十年來居處,暫請登山歇息,進些飲食後再從長計議!” 竺瑞青見這無門島上,確實隱密奇特,處處都顯得適然不同,只得聽從妙手醫聖鐵三指的話,登上峰頭,稍事歇息。 就在二人登上峰頭的不大工夫,突地震天價一聲轟然暴響,整個島都起了一陣劇烈震動。 緊接著海中無風浪起三丈高,有似天翻地覆般。 竺喘青那曾經此天然變故,不禁霍然一震! 卻聽妙手醫聖鐵三指道:“此乃海島中經常發生的地震,不足驚奇,不過,因此卻會將他們逼了出來,因為每逢地震,他們反將那龍舟搖出密洞………” 他這話沒說完,立見那怪形龍舟,從那沿水的山峰後劃了出來!竺瑞青今晨登島時,也曾探查過那座山峰,峭壁饞崖,想必那壁下另有暗門。 竺瑞青一見龍舟劃出,心中就不由大喜,正待縱身落峰時,突聽那壁下傳來一聲暴暍道:“聞老二,你竟敢趁島主重傷之際,私自將船搖走,你難道不要命了!” 暍聲末畢,龍舟上暴起一聲桀桀怪笑,道:“姓章的,憑你也配管我聞二爺?我非但劫了船,連人犯我聞二爺也帶走了,這丫頭如花似玉般,看得蠻討人喜歡的,說不定我聞二爺臨老還得開開葷呢?怎麼,你不服氣嗎?桀桀桀………” 聞子劍笑畢,那龍舟已駛出十來丈遠。 這一段對話,把個竺瑞青心肺氣炸,當然聞子劍主要的還是躲避他,沒想因此卻連累了馬萍兒。 眼看那龍舟已揚起了風帆,去如弩箭,竺瑞青只氣得七竅冒火,五內生煙,卻是無可奈何! 說巧不巧,正在這時,遠遠的一點帆影,出現海面上,正朝這方向駛來,而且速度十分驚人眨眨眼的工夫,帆影已逐漸接近,可以清楚的看見那帆船的兩旁,另有兩排畫槳,起落如飛,怪道來得這快。 竺瑞青也曾聽萍兒說起,她爺爺美髯翁,老化子萬鐵皮,還有武當子魚道人,可能隨時會到。 如今一見,他多麼希望這船就是美髯翁他們的,於是,雙眼眨也不眨的,深深凝注那艘帆船。 待船來得稍近時,果然,在那船頭上一排站著三人,正是美髯翁,老化子,另外一位矮小的老道,想必就是武當子魚道人了。 竺瑞青這一見,不禁狂喜,惟恐他們與那龍舟錯過,也不管離有多遠,忙提足真氣,以獅子吼叫道:“師叔!師叔!千萬別放過那艘船,那船上有萍兒!”他還怕美髯翁等聽不清楚,一字一句叫得十分清朗。 其實,雙方距離這遠,雖看得見,卻又那裡聽得到,縱然竺瑞青功力再高數倍,在這遼 的大海上,也難傳出這違。 然而,美髯翁等人,就彷彿聽到了一樣,在兩船接近時,竟毫不客氣的將龍舟阻住了,而且,似乎沒說上兩句話,雙方就動上了手,竺瑞青一見,那敢怠慢,忙奔下峰頭,縱身就往海裡跳,準備遊去相助。 妙手醫聖鐵三指趕前一把抓住,叫道:“竺公子你看,天邊烏雲密布,眼看一場暴風雨將來臨,你可千萬不要冒險,憑那聞子劍,決非三位老友對手!” 竺瑞青心急加火焚,那裡肯聽,叫道:“不!我非去不可,那老賊是我竺家血海仇人,我豈能容他如此猖狂,再說些許風浪,也阻我不住!” 妙手醫聖鐵三指聽他如此說,還只道他水中能耐十分了得,遂也不便堅阻,只得將手松了,道:“這大海中不似江水,竺公子千萬當心,自覺不妥時,速速回頭,老朽在此相候。” 竺瑞青聽得十分感動,但他怎能不去,忙謝過,縱身就往海裡跳去,一起一落已出去數丈遠近。 只是,那島雲說來就來,陵然間風起浪涌,天空中烏雲密布,竺瑞青游出不遠,已是浪涌如山,他心中方感不妙,一個高有十數丈的巨浪已當頭壓下,竺瑞青大驚之下,斜裡一縱,從水面上硬給射出數丈遠近。 但是,避得這個浪,避不了那個浪,他水中能耐本就不夠精純,掙扎半日,終被風浪將他打得昏了過去! 雨散雲收,麗日當頭! 在一陣鶯啼燕語的嬌笑聲中,竺瑞青醒了過來,睜眼一看,發覺自己睡在沙灘上,圍在身邊竟有十來個都是二八年華的妙齡少女,心中一陣錯愕,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卻聽一位少女叫道:“綠姑娘來了,綠姑娘來了!” 叫聲未歇,眾少女立即散了開來。 竺瑞青欲待翻身坐起,方始感到四肢痛入骨髓,彷彿都斷折了一樣,除了胸部有寶甲護住外,連頸脖間都痛得轉動都感困難,這一驚非同小可,然而,腦中卻記不起怎麼到了這個地方,落到這步田地。 忽地,眼前出現了一位綠衣少女,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說不上美,卻有一股誘人的少女風韻,只見她臉罩寒霜,冷冷的道:“這位公子尊姓大名,因何到此,尚請明示。” 竺瑞青一愕,說出了姓名後,方道:“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到了此地?” 綠衣少女冷冷一笑道:“採虹仙島可不是任何人都來得的,有什麼目的儘管明說,若想用欺騙手段,那你可是白日作夢。” 竺瑞青一聽,對方說話毫不客氣,心中不禁大為光火,遂也冷冷一哼道:“什麼採虹仙島不仙島,我可不稀罕,你們高興就讓我躺一會,不高興儘管把我拋到海裡面去,我可不要你們憐惜。” 綠衣少女小嘴一撤,卻聽一位少女叫道:“不是昨夜那狂風巨浪把他吹來的嗎?” 綠衣少女雙眼一瞪道:“要你多咀!” 一聽到狂風巨浪四個字,竺瑞青立即想起昏前一切,不禁“哦!”了聲道:“對了!我是從無門島,被風浪卷到這裡來的!” 他這話聲未落,突見綠衣少女雙眼怒睜,鐵青著臉,冷然一哼,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東西,來!把他給擲到海裡去!” 竺瑞青一聽,又驚又怒,不知道什麼地方說錯了,恨只恨渾身痛苦難當,無法動彈,但他天生傲骨,豈肯向人乞憐,遂也怒聲暍道:“擲就擲,有什麼了不起,竺瑞青狂風巨浪中沒死,這次也不定死得了,你想要我乞憐,做夢!” 說完,逕自閉上一雙俊目,彷彿視死如歸般。 綠衣少女冷笑一聲,道:“瞧你這次死得了死不了!” 他這話聲末落,一縷柔和的簫聲,遠遠傳來,簫聲一歇,隨聽一溫婉悅耳的聲音道:“綠雲,不要意氣用事,問清楚一點!” 這聲音,同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但卻別有一番韻味,聽到人耳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舒爽! 那被喚作綠雲的綠衣少女,似乎十分聽話,竟毫不反駁的又問道:“你既是打從無門島來的,那龍老賊是你什麼人?你到此究竟是為的什麼?” 綠衣少女一連問了好幾逼,竺瑞青始終沒開口,他心知是“無門島”三字說錯了,但他將錯就錯,索性不理不睬,看他究竟拿他如何? 綠衣少女見他裝死不開口,不禁大怒,嬌聲叱道:“裝死!你以為我沒法制你嗎?” 綠衣少女,倏然一指,朝他胸口點落,勢道快捷異常,只是,手一沾著竺瑞青的胸口,立即暴縮而回,且發出一聲驚“咦!” 竺瑞青哈哈一聲朗笑道:“這是欺侮一個無法抵抗的人的報應。” 綠太少女大怒叱道:“你倒是答不答話!” 竺瑞青仍然閉住眼,但卻答道:“要我答話不難,請方才那位說話的來問我,問什麼答什麼!” 綠衣少女一聽,柳眉倒豎,怒聲叱道:“你是找死!” 死字出口,抬掌就照著竺瑞青的臉面拍下,掌未落,掌風已逼得竺瑞青喘不過氣來,心中不免大吃一驚。 竺瑞青一驚未已,已感口鼻窒息,厲風更刺得他臉上辣辣生痛,這要被她當真拍下腦袋不開花才怪。 就這千鈞一髮之際,那溫婉悅耳的話聲又起: “綠雲!不要性急!先賞他一點仙露,慢慢再問他!” 綠衣少女,似對這說話的人十分尊敬,竟不敢違背她的話,在危乎其危間,便將織掌給斜過一旁,擊打在竺瑞青的臉側,沙灘上立即現出一個大洞,那橫射的沙粒黏了竺瑞青半邊臉,一粒粒嵌進肉裡,擊打竺瑞青半邊臉全都痛麻了。 綠衣少女收掌後,仍然一臉憤憤然的,但她卻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玉瓶,在竺瑞青微張的嘴唇中,倒了一些。 竺瑞青本待賭氣不吃,可是那仙露入口,芳香清涼,自有一股舒服感,竟使他不忍不吃。 然而,這仙露就像包著糖衣的毒藥般,一經吞下後,渾身就有一股麻痒痒的感覺,頭腦更覺一昏眩。 竺瑞青一驚未已,人已失去知覺。 待他再度從昏睡中甦醒時,發覺自己已睡在一張十分舒服的軟床上,略一翻身,痛苦全失。 竺瑞青大喜睜眼,眼前一對素燭高燒,竟是一間十分別致的書房!忽聽那溫婉悅耳的聲音在窗外說道:“公子醒了嗎?請來賞月!” 原來這已是子夜時分了! 竺瑞青微微一怔,立即翻身下床,來到窗前,只見一輪明月,皓潔如銀,照著窗前一片奇花異卉,竟是個經過人工修築,十分美麗的花園。 此刻,皓月下站著個秀髮散垂的白衣女子,從那窈窕嬌小的身子看來,仿佛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年輕少女。 白衣女子一身雪也似緩羅白衣,在這潔白如銀的月色下,顯得多麼清華高雅,有如一株水中蓮花,靜靜的站在那裡! 竺瑞青心中一愕,從那溫婉悅耳的話聲中聽來,總以為是個飽經世故,極具修養,上了年紀的女人。 那知竟是這麼個滿頭秀髮的白衣少女! 竺瑞青走出書房,卻蹣跚不敢近前,遠遠的就施了一禮,輕聲道:“竺瑞青海中不幸遇風,飄來仙島,承蒙搶救,銘感五中,月夜相招,不知有何賜教?” 那白衣少女動也沒動,一直靜靜的站著,卻聽她那悅耳的聲吾道:“你可知道採虹仙島上有個採虹姑娘嗎?” 竺瑞青錯愕久之,方道:“在下出道甚淺,少見寡聞,請原諒在下連採虹仙島之名,也沒聽說過!” “這麼說,你當真是風浪無意中飄來的啦!” “正是。”竺瑞青忙接口回答! “據說你身穿護心奇異寶甲,相信也是武林一脈,你自以為武功如何?你到無門島,或許是想鬥鬥龍升天,你自認打得過他嗎?” 白衣少女說話,音調永遠是那麼溫婉悅耳,但卻沒見她轉過身子來,仿佛有意 避著他似的。 竺瑞青微微一笑,道:“在下藝出南宮先生所授,雖不能說冠蓋寰宇,卻也足以自豪,此次進入‘無門島’,與那老魔激戰數百回合,也曾打了他幾十掌!”說至此,竺瑞青臨然剎住,臉上滿布愧疚之色。 白衣少女似對其所說,絲毫沒有驚奇之感,依然靜靜的站著道:“南宮先生以一桿‘鐵血旗’威震武林,名揚寰宇,公子大概已獲其武功真傳,就請將‘鐵血旗’取出,我倒要試試該旗威力如何?” “鐵血旗”一逕施展,威猛無儔,勢不可當,竺瑞青至今來了解她身份,豈肯輕易以“鐵血旗”對之,不禁一陣躊躇。 卻聽白衣少女又道:“你不用害怕‘鐵血旗’能將我傷了,它若能逼使我雙腳移動半分,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竺瑞青一聽,對方居然侮辱他奉若神明的“鐵血旗”,換言之也沒把南宮先生放在眼裡,不禁勃然大怒,冷然一笑,道:“芳駕既是一定要見識見識‘鐵血旗’,在下只得放肆了!”語音未畢,已抽出了“鐵血旗”,猛然一抖,紅光暴閃,耀眼生花。 竺瑞青一旦抖出“鐵血旗”,他又不禁心軟了,“無門島”上一戰,“鐵血旗”下飛魂多人,如今對方只是個不明底細的少女,一旦誤傷了她,怎生是好? 白衣少女見他久無動靜,又以言語相激道:“你是害怕受嘲笑奚落呢?還是害怕一旦當真無法使我移動時下不了臺?” 竺瑞青一聽,斯可忍孰不可忍,心中暗忖道:我只逼她移動身子就好,又不必傷她性命。遂道:“既是如此,就請當心了!” 竺瑞青微一凝神,立即揮舞開“鐵血旗”,一招“旗影搖紅”,從白衣少女身側揮過,卷起一陣怒焰似的狂 。 狂風驟起,立將白衣少女身上的白綾衣,吹得“拍拍”而響,可是,白衣少女似早巳預知般,儼然動也不動。 突聽她冷冷的道:“你當真瞧我不起嗎?” 竺瑞青一聽,心中也不由惱火,遂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將血旗猛揮疾卷,盡展旗招絕藝。 但聽風聲呼呼,刺耳驚人,潛力激盪,數丈內的奇花異草,全都一掃而光,威勢當真駭人聽聞。 只是,白衣少女果真沒移動半分,雙腳就像釘在地下一樣,但見她隨旗而擺,順風而搖,身加樹條更軟。 竺瑞青的“鐵血旗”,也曾掃向她的腳下,但卻似遇到一股奇異的牽引力,將旗領著從腳側滑了過去,仍然無法使其移動位置。 十數招一過,竺瑞青已知厲害,心中不免大大的吃了一驚,忙收了“鐵血旗”,深施一禮道:“芳駕絕藝驚人,竺瑞青心服口服。” 白衣少女突然轉過身子,道:“公子,你看我長得如何?” 竺瑞青但覺眼前一亮,白衣少女果真只十六七歲光景,但卻貌賽天仙,美絕人寰,有如王嬙再世,西施復生,更可貴的是美中還有一股高華清雅的氣質,令人不敢過份逼視。 竺瑞青心中一凜,忙低頭答道:“姑娘貌賽九天仙女,為在下生平僅見第一美人!” 白衣少女微微一曬道:“你既已心服我的武功,又贊我的容貌,若以我配你為妻,你可願永可愿永島上?” 竺瑞青一聽,心中大震,這少女看起來不像是卑賤下流之人,怎麼第一次與一個男子見面,就會說出這種話來,而毫不感羞慚? 他那知,白衣少女幼居海外,生性爽朗,喜怒隨心,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從不知人世間的險惡。 竺瑞青一陣沉吟,若以白衣少女之美,以及那駭世驚人的武功,當真是令人迷惑,只是,他心中早有個萍兒,豈能容第三者插足其間? 再者,他也不能永留島上,他要為家人報仇,還要為武林做一番事業,年紀輕輕的,怎能就隱居在海外小島上,貪享安樂? 竺瑞青沉思未已,白衣少女又接著道:“採虹仙島上還有一株‘九天茱蘭實’,乃是罕世異 ,服食後可以證道飛昇,你若是答應留下,待其成熟時,我二人分食了,亦可駐顏永壽!” 白衣少女一再誘之,竺瑞青毫不動心,但見他英眉一皺道:“在下已然定親,‘無門島’上失散後,至今不知生死,其次,在下身負竺家三代血海深仇,不允在下苟安海外,尚祈姑娘原宥,姑娘美意,可惜在下無此輻緣!” 竺瑞青一口回絕,這可大大的出乎白衣少女意料之外,但見她微微一震,驀地雙眉倒剔,粉臉變色,怒聲叱道:“你竟敢不答應,我採虹姑娘向來說一不二,徵求你的意見,只不過給你一點面子而已,今天,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
第05章 採虹姑娘a
竺瑞青一口回絕,這可大大的出乎白衣少女意料之外,但見她微微一震,驀地雙眉倒剔,粉瞼變色,叱道:“你竟敢不答應,徵求你的意見,只不過是給你一點面子而已,我採虹姑娘向來說一不二,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採虹姑娘說這話時,與前判若兩人,那溫婉悅耳的聲音全部無影無蹤。 竺瑞青哈哈一聲大笑,笑聲末歇,突見眼前白影一晃,織纖玉掌眨眼間已遞到面前,這身法自可說神出鬼沒般快捷異常。 竺瑞青心中一驚,忙施展“虛無飄渺”的絕頂輕功橫裡一閃,險而又險的總算避了開來。 採虹姑娘這一掌,本無意傷害竺瑞青,可是,一見他施展譫異迅捷的身法,芳心中也不禁微微一怔。 卻聽竺瑞青又復朗聲大笑道:“竺瑞青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也是說一不二,不能答應就是不能答應!” 竺瑞青的語氣,斬釘斷鐵般堅決,反將採虹姑娘楞住了,她從沒遇到過像竺瑞青這樣,不被美色和武功所誘惑的人,而且脾氣似乎較他更倔強,更傲慢。 這一刻,雙方全都靜了下來,空氣顯得十分沉悶,也顯得異常緊張,似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概。 驀地一聲“呱呱呱”怪鳥鳴叫,劃破夜空,採虹姑娘聞聲醒悟,微微一笑,又回覆原有溫婉悅耳的聲道:“既然你是如此堅決,我也不來勉強你,今日天色已晚,明天你再走吧!”說完轉身而去。 竺瑞青沒見她雙腳移動,嬌小的身子竟如電閃般平射而去,眨眨眼失其蹤影。 竺瑞青一聲輕嘆,似這等震世駭俗的武功,真是少見,而且是出於在這麼個美的年輕的少女身上,若非親眼得見,誰能相信。 竺瑞青仰首見月已西斜,遂回到書房,但卻毫無睡意,隨意流覽了一下書架上的藏書,發覺那些書雖都完整無缺,卻全是前朝的古書,心中大感納罕,不知這自稱採虹姑娘,究竟是什麼人物? 竺瑞青盤坐調息了一陣,睜眼時已是晨曦滿天,採霞萬道,忽聽窗外傳來陣陣鋤地聲。 竺瑞青起身至窗前一看,窗外四五位少女正在修茸夜來被他“鐵血旗”摧殘的花草,竺瑞青輕咳一聲,想引起少女們的注意,好趁機搭訕。 不想,那些少女一本正經的工作,連理也沒理他。不得已竺瑞青終於開口問道:“請問採虹姑娘現在那裡?” 他連問兩句,那些少女就像全是聾子般,仍然對他不加理睬,甚至竟沒有一人回首來看他一眼! 竺瑞青碰了一鼻子灰,卻是不便發作,也沒有理由發作,正自感到沒趣時,遠遠傳來一聲:“綠雲姑娘來了!” 竺瑞青忙走出迎了上去,學著少女們的稱呼道:“綠雲姑娘你早。” 綠雲姑娘彷彿誰欠了她什麼,始終是緊繃住臉,道:“你有什麼事嗎?” 竺瑞青笑笑道:“夜來採虹姑娘曾應允在下今日離島,在下確有急事在身,再者也不便多事打擾,所以想現在就走!” 綠雲姑娘毫不猶豫的冷冷回道:“請便!” 竺瑞青一愕,道:“當然,在下也不敢煩勞貴島上人相送,但請藉我一條小船,以便離島!” 綠雲姑娘小嘴一撇道:“抱歉!採虹仙島上沒船!” 竺瑞青霍然一驚,這不是開玩笑嗎?汪洋大海,無邊無際,難道還能游回大陸。他不相信島上沒船,以為他們故意為難,遂道:“請問採虹姑娘現在那裡?” “小姐今晨離島外出遊玩,不在島上。”綠雲姑娘答得爽快,竺瑞青不得不信,遂又問道:“採虹姑娘何時回島?” “三兩個月不一定,一年半載也有可能,這要看小姐的高興,………” 綠雲姑娘說來輕鬆,聽到竺瑞青耳中,就有如焦雷般,震得雙耳嗡嗡作響,他心知再問也是無益,遂轉身四出尋找船隻。 採虹仙島比“無門島”小得多,連一座山峰也沒有,只疏疏落落的建造了十數間平房,不清半個時辰,竺瑞青已將全島跑遍了,果真沒看到一條船隻,也沒發現一個可以隱藏船隻的地方。 竺瑞青這一驚非同小可,沒有船隻怎生離島,要他等上三兩個月,或一年半載,豈不把他急死! 竺瑞青垂頭喪氣的回到原地時,見綠雲姑娘亦在協同栽種花草,遂硬著頭皮趨前行了一禮道:“綠姑娘,你說採虹仙島上沒船,採虹姑娘又是怎麼離島的?” 綠雲姑娘習慣的小嘴一撇道:“小姐有千年靈禽代步,瞬息千里,何用船隻?” 竺瑞青一聽,當場呆住,怔然無語的站在那裡,不知所措,眾少女何時走了,他也不知,待他驚醒時,日己中天,竺瑞青一氣,奔到島的邊沿,繞著全島向海中瞭望,希冀能碰巧遇到過往的船隻。 那知,四面八方,全是水天相接,汪洋一片,連只海鷗都找不到,更別說是帆影的了。 眼看日落西山,竺瑞青腹中飢腸輥輥,不得已迴轉書房,尚幸她們還給送來了菜飯,且還十分精美,竺瑞青也不客氣,狼吞虎嚥吃了個飽一頓,他心想:我天天到海邊去了望,總有一天會被我等到過路船隻! 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了不少日子,海面上一只船影也沒發現,逐漸的,竺瑞青也感氣餒、頹喪,心中也越來越形焦急,站也站不穩,睡也睡不著! 這一夜,竺瑞青正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無法入眠,忽聽“呱呱”一聲鳥鳴,這聲鳴叫他曾聽過,心知這是綠雲姑娘口中的千年靈禽,定是採虹姑娘回來了,若能要求採虹姑娘以千年靈禽相送,豈非片刻就可返回大陸? 如此一想,心中不禁大喜,就床上猛然一縱,已停身窗前,淡月星光下,一條白影,凌空翩然而落,竟是一只碩大無朋,罕見的紅冠大白鶴! 竺瑞青正待躍身出窗,突見大白鶴身上,同時躍上兩個人來,手牽手的,狀極親熱,還只道是採虹姑娘帶的婢女,可是細一看,另一人竟是個男子,且是個十分英俊瀟灑的美少年。 竺瑞青這一見心中更喜,有這樣一位英俊瀟灑的美少年出現,他的離去,更不成問題了。 心中一落實,他反倒不急了,多月未曾安心休息,何妨趁此飽睡一番,也免得半夜裡去打擾別人。 想定,他安然就寢。 不想,他這剛躺上床,隔房突然傳來那悅耳溫婉的話聲:“白兄,你今夜就在此房休息,明天早晨我再來看你!” “不!不!”是一個十分脆亮的聲音:“虹妹妹,你………你也留下,自見到你後,我一時一刻也不能離開你,我一切都答應你了,你為什麼還要這樣折磨我,我可以對天發誓,我從來沒有接近過任何女子,也從來沒看到過一個像你這樣的美人,虹妹妹,我的一顆心,唯天可表,你既把我帶來了,為什麼還不能相信我,虹妹妹!好妹妹!” “白兄,你願意安靜點嗎?我說安靜點!”採虹姑娘的語氣中顯然已有不悅! “是!是!我是應該安靜點!”那脆亮的聲音,接口應了一句,隨郎沉寂無聲,大概採虹姑娘已經走了。 竺瑞青心中微微一怔,聽此少年口氣,竟是個善於討好的人,而且應變之快,真是天下少有,如不是真心喜歡採虹姑娘,就是個奸險狡滑的小人。 竺瑞青思忖未已,突聽那脆亮的聲音,自言自語的道:“我白麒麟真是艷福不淺,既獲寶物,又得美人,這也是我白家祖墳葬得好,前世修了得,才讓我獲此奇緣,只是,要我永不離島,這可辦不到,看她那個樣子,就是個不解風情的女人,我也不能一輩子守著她。” 語至此,突隨口唱著淫穢小調,竺瑞青只聽得心火狂冒,真想過去教訓他一頓,可是一想,一旦將這人趕走,又有誰來接替,事實擺在面前,他又不能不管。 “ ! !敲門聲驚醒了竺瑞青,開門一看,門前站著綠雲姑娘,身後立著一只高與人齊的大白鶴,卻聽她道:“小姐吩咐下來,派靈禽送你離島。” 竺瑞青沒去請求,別人已吩咐下來了,要說夜來沒聽到白麒麟的話,那他真是求之不得的事,可是如今,他卻不能如此匆匆離去,生具俠義胸懷的他,豈能如此自私?眼看一個武林奇女子即將葬送在一個奸險狡滑的淫徒手裡?而不加以援手,還談什麼行俠仗義? 綠雲姑娘見他皺眉猶豫,十分不悅的道:“天天盼望著走,現在要送你走,為什麼不走,後悔了嗎?可已經來不及啦!” 竺瑞青怎能對地明說,就是說出來別人也不會相信,他只有慢慢的抓住證據後才能宣布,遂不理綠雲姑娘的譏笑,反問道:“你家小姐呢?我想見她一面!” 綠雲姑娘小嘴又是一撇,道:“我家小姐陪著未來的新姑少爺去參觀“九天茱蘭實”,沒空見你,你趁早死了心,早點走吧!” 以綠雲姑娘這一再的譏諷挖苦,竺瑞青想不顧一切的一走了之。 然而,他的心卻在責罵著他,不准他走,於是他道:“你一定要我走,我偏不走!” 綠雲姑娘一聽,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叱道:“好呀!叫你走你又不走了,採虹仙島豈能由得你,愛走不走?你今天不走也不行。”綠雲姑娘語昔未落,已伸手一把抓來,勢道快得出奇。 竺瑞青不願生事,更不願與綠雲姑娘為敵,腳踏“虛無飄渺”步,只一閃,已從綠雲姑娘身側擦過,反縱出了門外。 綠雲姑娘一陣驚訝道:“小姐說你有兩手,果然不錯,你就接我綠雲幾招試試!” 一語未畢,已然縱身撲至,雙掌左拂右掃,指點掌劈,出手又快,招式又怪。竺瑞青有心不出手,就只一味施展“虛無飄渺”絕頂輕功步法避之。他總以為一個婢女能有什麼了不起的驚人絕藝? 不想,十數招一過,竺瑞青居然時遇險招,他那知,綠雲姑娘雖是婢女身份,但卻與眾不同,自幼與採虹姑娘同場學藝,除了功力一道,相差較遠外,技藝方面,二人卻是相差無幾。 竺瑞青心中一驚,竟感逐漸難以應付,為勢所逼,眼看不出手是不行了! 正當其時,一陣柔和的簫,劃空傳至,綠雲姑娘聞聲住手,一聲不響的朝紅冠大白鶴一招,立即遁聲飛縱而去。 竺瑞青經此一來,留下之心更形堅決,他不能眼看一個武林奇女子,如此無聲無息的毀滅。 竺瑞青正自沉思未己,突見眼前白影一閃,連一點衣袂的風聲都沒聽到,採虹姑娘已端立身前,臉泛桃紅嬌笑的道:“公子!你真的不願走了嗎?那我就將那位白兄給送回大陸!” 竺瑞青心中一凜,知道採虹姑娘誤會了,只是,他應如何解釋,毫無根據,他的話怎能獲得採虹姑娘的信任? 但是,如不實話實話,又如何解開對方的誤會?終於,竺瑞青在微微一沉吟後,不得已的道:“在下之不肯匆匆離島,是因為夜來聽到幾句十分駭人的話,是關於那位仁兄………” 竺瑞青話方至此,遠處傳來那脆亮的聲音叫道:“虹妹!虹妹!”隨著叫聲,一個英俊瀟灑的美少年,如同流星橫空般電射而至。 當他停下身子發現竺瑞青時,雙眼中立即射出兩道陰冷怨毒之色,陰惻惻的一聲冷笑,回首對採虹姑娘道:“虹妹!這位是誰?” 採虹姑娘沒答他的話,卻粉臉一繃,聲音突變得冷冷的道:“閣下忽留忽去,出爾反爾,今天若不說出個所以然,莫怪我採虹姑娘手下無情!” 竺瑞青心想,你不叫我說,我也非說不可,遂道:“夜來無意中聽到這位仁兄自言自語,不能永留島上,也不能永伴著你………” 他這話沒說完,驀聽一聲斷暍,一股寒陰風狂襲而至,風冷如萬年寒冰。 竺瑞青倉卒間,雖避開了正面,卻仍被陰風邊沿掃過,但覺渾身一陣顫,連血脈都有些凝結的感覺。 心中一驚,忙暗自行功運氣,尚幸並無大礙,但聽他冷哼一聲道:“原來閣下竟是三妖的門人,倒真是失敬了!” 那俊美少年白麒麟原來是三妖白素蓮白婆婆娘家孫子,自幼聰明伶俐,善於討好獻媚,深獲白婆婆喜愛,白婆婆遂將他帶在身邊,傳以渾身絕藝,那威震武林的“玄冰掌”也傳了給他。 白麒麟眼看一塊肥肉即將到口,突然殺出這麼個人來,怎不使他驚怒萬分,遂趁其不備時,提足真氣,劈出了一記“玄冰掌”,準備一下就將竺瑞青毀了,誰想,竺瑞青非但無事,且還道出了他的出身來歷,怎不使他大驚失色。 白麒麟一驚未已,忙用言語試探道:“閣下是那一條線上的朋友,所謂光桿不擋財路,有什麼話日後都好商量!” 竺瑞青一聽,對方居然想拉擺收買他,不禁哈哈一聲大笑道:“你若想我撒手不管,那可是做夢,你心存邪念,我豈會讓你稱心如意?” 白麒麟一聽大怒,竺瑞青簡直就不是江湖上 跑的朋友,遂也哼了聲道:“閣下既是一定要從中搗蛋,我白麒麟又豈是怕事的!” 他這語吾方落,人已縱身撲出,雙掌齊揮,但覺陰風陣陣,狂襲而出,竟又施展了陰狽辣的“玄冰掌”。 竺瑞青曾在“玄冰掌”下,吃過大虧,而且一逕受傷,就會失去知覺,任人自由自在的宰割。 如今二次相逢,他不禁有些膽寒,竟不敢再以掌力硬接,遂先行避開,再從側面以“摧枯拉朽掌”回敬了一掌。 白麒麟一遇熱浪,心中也不禁霍然一驚,幽靈教中盛傳竺瑞青“摧枯拉朽掌”的厲害,以及他的神勇,白麒麟豈會沒個耳聞,但聽他叫道:“閣下可是姓竺?” 竺瑞青一怔,道:“區區是姓竺,想不到閣下也認識得區區的掌力!” 白麒麟一聲脆亮大笑,道:“姓竺的!你這採花淫賊,半月不到的時間,一連姦殺十數位名門閨秀,居然還斗膽留下“鐵血旗”顯示你的能為,已引起了武林公憤,想不到你卻遠逃海外,自在逍遙,今日相逢,我白麒麟要為武林主持正義,一定要將你這淫賊活生生的劈了不可!” 竺瑞青一聽,又驚又怒,這打從那裡說起?他心知其中定有人主謀陷害,但是在這一些時日中,卻有人可以替他作證,他一點也用不著害怕,但他卻必須查明此事的來源。 竺瑞青心中思忖未已,白麒麟又已縱身撲了過來,雙掌招式下,像又增加了幾分真力,但覺陰風疾卷狂掃,有如排山倒海般,猛襲而至,凌厲萬分,確非等閒可比。 竺瑞青晃身一閃,先避鋒芒,施展開“大衍散手”中的一招“金龍探爪”,準備一招就將對方擒住,查問根源。 眼看一招已逼住對方身形,已無法閃避,忽覺一股無形極強的牽引力,將他擊出的手臂,硬生生的帶過一旁,竟使他無法隨心所欲的施展,竺瑞青一驚,魂飛魄散。 猝不及防之下,竺瑞青只得縱身飛退,腳尖一點,身子拔起丈來高,險而又險的又避過了一記凌厲的陰風。 竺瑞青驚魂方定,突遇一股然形的氣牆,在他背後撞了一撞,又將他凌空倒縱的身子,給撞得墜了下來,及地一看,只不過縱退七八尺遠近。 竺瑞青本以為是白麒麟,身懷這奇異駭人的功力,硬將他手臂牽引開去,至此方知,那是另外有人與他為難。 急切裡回眸一瞥,身後兩丈外,站著那採旺姑娘,臉色鐵青,美目中射出兩道充滿憤恨的仇視光茫。 竺瑞青這一驚可真不小,以採虹姑娘那神奇驚人的武功,憑他的能耐,絕非採虹姑娘的對手,雖說採虹姑娘並沒有與他正面為敵,可是有她相助白麒麟,他卻也不易討得好去。 竺瑞青心知,採虹姑娘定是聽了白麒麟的一番鬼話,方對他如此憤恨,看情形採虹姑娘是想藉白麒麟之手,一定要將他置於死地不可。 竺瑞青心中電似的一陣轉動,尚未想得主意,白麒麟又已撲了上來,他彷彿已發現了採虹姑娘在暗中助他,心中大喜之下,一出手就是連綿不絕的殺尋毒招。 適纔,白麒麟對於竺瑞青還存有幾分畏懼憚忌之心,每攻出一招,全都不敢用足十成功力,以防招式用老,變招收招皆都不易,如今,既知採虹姑娘一旁相助,他還有什麼可顧忌的?盡展渾身絕藝,全力猛攻。 竺瑞青心知此一戰,關係著他的生命安全,以及他一身的清白,雖說他生性倨傲倔強,處此情形之下,他也不敢稍露大意,遂飲神靜氣,沉著應戰,施展開南宮先生獨一無二的無上心法,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見招折招,見式破式,看到對方露出破綻,再攻出一招半招的。 只是,他每次攻出一招,必受到一旁採虹姑娘神奇驚人的功力所控制,竟使他連一招也遞不出去,顯然他只有捱打的份。 連續數招,全都如此,不禁又激起了竺瑞青傲慢的天性,他明知道自己一旦全力反攻,必然兇多吉少,可是,生有何樂?死又何悲?人生百年,總逃不了一死?恨只恨一家血仇未報,讓那些惡賊得以逍遙法外,這才是他死而無法嗔目的事。 想起家人的仇恨,腦中突然映現出一個氣宇軒昂,英俊瀟灑的白麵老人,這老人出現了一剎那,忽然又變成了一個爛臉鼓腹的老人,竺瑞青驀然間見到恩師的影子,心中不禁一陣大痛! 當年,恩師為他向美髯翁求取“丹”“旗”,大義捨身,難道就是要他這樣不明不白的葬身海外荒島上?九泉之下,他有何面目去見他老人家? 竺瑞青一逕想到恩師及一家的血仇,他終於將正待發作的傲性,強忍了下來,仍然靜氣凝神,沉著化解。 白麒麟全力猛攻?半晌工夫,已越百招,竟攻竺瑞青不下,不禁勃然大怒,懷中一抽,已撒出一條長有一丈五六,粗加兒臂的緬鐵軟鞭,他招呼也不打一聲,就猛飛狂掃的攻了上去。 竺瑞青一見白麒麟撒出兵刃後,他心中反倒得了主意,只見他懷中一探,竟將“鐵血旗”與逍遙扇,全都取了出來,雙手分執著,“鐵血旗”專卷對方的軟鞭,並藉勢遮斷採虹姑娘一旁的視線,逍遙扇則趁勢襲擊,“旗”出血光奪目,卷地生風,扇出銀星萬點,威猛無儔,十招不到,已將白麒鱗逼得手足無措,險象環生! 忽地,場外綠影一閃,綠雲姑娘電射般奔至,朝採虹姑娘稟道:“小姐!有一條怪船,欲泊仙島,請令定奪!” 竺瑞青正與白麒麟激烈拚門,他仍然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一聽綠雲姑娘的報導,以為定是師叔美髯翁尋他來了。 竺瑞青心中不禁大喜,有美髯翁他們到來,就可證實白麒麟所言不實,採虹姑娘也就沒有理由恨他! 再其次,採虹姑娘若不肯聽信他的話,一定要與白麒麟成其好事,那他也就不再多管閒事,與美髯翁等返回神州。 竺瑞青心忖未已,忽聽採虹姑娘道:“綠雲姑娘!你忘了採虹仙島的島規嗎?既不准船隻停靠,更不准船上的人登島,違者一律格殺勿論!” 竺瑞青一聽大驚,趁採虹姑娘說話分神之際,血旗猛揮疾卷,玉扇狂點厲劈。 只一招就將白麒麟軟鞭卷飛,人也震飛出兩丈開外,他則猛提真氣,施展全力往島邊奔去! 眨眼工夫,竺瑞青已奔至島邊,展目四望,海邊那有什麼船影?他心知自己匆忙,竟沒辨清來船方向,於是,忙沿著島邊狂奔尋去! 剛繞過小半個島,遠遠的已見一條船隻,離岸還有十來丈遠處停下了。 可是,綠雲姑娘卻較他早一步的,已候在岸旁,但卻沒見採虹姑娘與白麒鱗的影子。 那船隻正是一艘單桿桅快船,船旁雁翅般兩排畫槳,與竺瑞青在“無門島”峰頭上,所看美髯翁他們乘的船隻十分相像。 竺瑞青一旦看清這艘船隻,更認定了是師叔美髯翁他們來了,心中狂喜之下,忙藉岸旁山石樹木,隱住身形,慢慢的往前挨! 突然,那艘快船的船頭上出現了一個人影,竟是個鉤鼻老婦,竺瑞青這一見,滿心的希望,盡成泡影,卻換來一陣大大的驚訝?敵情這來的,非但不是他的師叔美髯翁,反而是他的敵人三妖中的鷹婆婆。 卻見那鷹婆就船首上,朝綠雲姑娘行了一禮,十分禮貌的微笑問道:“請問姑娘,此島可是採虹仙島?” 綠雲姑娘毫不猶豫的道:“你既是知道有這麼個採虹仙島,必定也知道採虹仙島上的規距,希望你們能自尊自重。” 綠雲姑娘說話一點也不客氣,可是,那黑道中極負盛名的鷹婆婆聽了,居然毫無怒意,仍然微笑道:“再請問姑娘一聲,名聞寰宇的一仙,圓圓仙姑她老人家是否仍然健在?” 綠雲姑娘一聽到圓圓仙姑之名,就不由滿心悲痛,再聽到鷹婆婆出言無禮,不禁粉臉變色,怒聲叱道:“你是什麼人?竟敢如此無禮,咀咒仙姑,大概是你不想回去了!” 鷹婆婆一聲尖笑道:“姑娘請不要發怒,圓圓仙姑雖是武林一仙,若然不能巧逢島上異果成熟,她老人家也就無法證道飛昇。採虹仙島數十年來,從沒有一個男子涉足一步,這也是圓圓仙姑當年立的島規,可是,適纔老婦曾見一少年男子,沿島飛奔,若非老婦老眼昏花,豈不是圓圓仙姑已然西遊天國,難道老婦問錯了嗎?” 鷹婆婆這一篇話,只聽得綠雲姑娘通體疾顫,粉臉變色,圓圓仙姑,身為武林一仙,功蓋寰宇,藝驚乾坤,雖說身為女子,武林中卻沒有一個男子是她的敵手。 就因為她功高藝絕,也就眼高過頂,年輕時視男子如糞土,延至中年,一切全都遲了,她也就看破紅塵,自號“圓圓仙姑” 採虹仙島上那株罕世異 “九天茱蘭實”,本是準備她證道飛昇之用,豈知此葉須經百年始開花結葉。 她卻在此 成熟的早兩年,已然逝世,臨終時曾將島規更改,並命她唯一的義女採虹姑娘,不要學她的榜樣,一定要擇人匹配,但卻必須永留島上。 圓圓仙姑逝世,只不過短短兩年,而此島又與外界不相往來,根本就沒人知曉,想不到竟被這老婦一眼看破。 這怎不使綠雲姑娘大驚失色? 她倒不是害怕什麼,就因為“九天茱蘭實”成熟在即,惟一旦傳揚開去,必招致一些武林人物的覬覦。 為爭此異葉,勢將使一向清靜的採虹仙島上,失去安寧,亦將染上罪惡的腥血! 綠雲姑娘驚魂未定,忽然想到老婦口中所指的少年男子,那定是竺瑞青無疑,芳心中不禁對竺瑞青大為惱恨。 若非他被老婦發現,諒她也無法獲知圓圓仙姑逝世的消息,更不敢如此的猖狂,尖聲大笑! 卻聽鷹婆婆又笑道:“姑娘!老婦想請見採虹姑娘,煩勞姑娘代為通稟一聲,就說三妖應素貞有事求見!” 綠雲姑娘陵然一怔,她想不到這老婦原來是黑道中一代妖婦,但卻不知因何至此?遂道:“我家小姐因事,未便接見,有什麼事跟我說也是一樣!” 鷹婆婆道:“姑娘若能作主,當然更好,老婦師妹身受怪傷,醫藥周效,特來仙島,乞討些許“仙露”,以治怪傷,姑娘是否能賜贈些許,老婦將感恩不盡。” 鷹婆婆口中的師妹,當然是指的白婆婆白素蓮,她祈受的怪傷,自也是因竺瑞青的“摧枯拉朽掌”而引起。 當時白婆婆心知不妙,急急縱身退走,自以為以本身的功力就可將所受的傷療治好,沒想,結果與老魔龍升天走了同一道路。 不過,她比老魔龍升天更慘,非但沒能治療痊癒,反日見沉重,終於四肢癱軟,如同廢人。 妙手醫聖鐵三指被老魔龍升天擄上“無門島”,別人不知,二鳳三妖全都知道,於是立即由鷹婆婆陪同揚帆出海,準備上“無門島”請求妙手醫聖鐵三指為她療治。 那知,她們來得太不湊巧,正好是竺瑞青大鬧“無門島”以後,老魔龍升天尚未康復,妙手醫聖鐵三指更是不知去向。 最後老魔龍升天給他們出了個主意,要他們到採虹仙島上求見圓圓仙姑,乞討妙藥“仙露”。 三妖對這採虹仙島本無所知,一切全是老魔龍升天告訴他們的。 綠雲姑娘聽到對方此來,不過是乞求“仙露”,當年圓圓仙姑在世時,也曾時以“仙露”,救人性命,遂道:“若是只為“仙露”,自然可以,只是你離島後,卻不能將島中情形向外傳說 !這也是島規之一,能否辦到?” 鷹婆婆立即接口道:“一定遵命!一定遵命!” 對方既是如此肯定的答覆,綠雲姑娘就準備早點打發他們離去了事,遂從懷中將小玉瓶取出,隨手一拋,那小玉瓶如同飛矢般,朝那快帆射去。 突地,凌空一道白影,流星般直墜而落,綠雲姑娘只一眼,就認出那是千年靈禽紅冠大白鶴。 只見它長咀一伸,竟將那飛射而去的小玉瓶銜住,雙翼一振,又復破空飛去。 綠雲姑娘心中不禁大感驚訝,紅冠大白鶴本已通靈,它不會無緣無故的將玉瓶銜走去! 而且她也知道這不是採虹姑娘的意思,因為採虹姑娘只要用簫聲,就可指示她一切,不必再利用大白鶴出面,攔阻她贈人“仙露”! 綠雲姑娘驚訝未已,船上已傳來鷹婆婆的厲聲喝罵,先是罵那大白鶴,隨後不知不覺的,她竟罵到綠雲姑娘身上來了。 但聽她哼哼的道:“我說你這小丫頭,怎能私自作主,將仙島上妙藥“仙露”隨意送人,原來你們暗中已連絡好,有心作弄我們,真是欺人大甚,今天若不將“仙露”送上船來,老婦說不得要違背島規,登島一遊了!” 綠雲姑娘一片好心,竟被人視作惡意,氣得她鳳眼圓睜,俏臉一板叱道:“你們若然真有這狗膽,何妨攏岸登島試試!” 鷹婆婆身為一代妖婦,機智過人,自命不凡,既知島上圓圓仙姑已然逝世,還有什麼可畏懼的? 碰巧若能因此而獲得罕世異葉“九天茱蘭實”,那豈非天賜的曠世奇緣。 鷹婆婆打定了主意,立即命船攏岸。 快船還差五六丈遠近,鷹婆婆正待縱身上岸去時。 忽見一條人影急縱而至,遠遠的就聽叫道:“姑婆婆!姑婆婆!千萬不要上岸!” 鷹婆婆一陣錯愕,她已認出這來的是那白麒麟,不知他怎會突然出現在這採虹仙島的,鷹婆婆正自錯愕,白麒麟卻已來至岸邊,騰身一縱躍上船頭,竟自雙雙走進艙去。 這時綠雲姑娘心中感到莫名奇妙,隱身一旁的竺瑞青心中更感茫然,大白鶴凌空銜去“仙露”事出意外,可是白麒麟的現身上船,卻是為的什麼?難道是由他出面阻止鷹婆婆登岸? 竺瑞青思忖未罷,白麒麟輿鷹婆婆已從艙中走了出來,卻聽他道:“姑婆婆!你們回去吧!婆婆的傷,想必不至礙事了!” 白麒麟語畢,又復躍上岸來,鷹婆婆果真立即命船離島。 竺瑞青隱住身形,一直沒出來,他心知一旦現身,又將引起無畏的拚鬥,然而他怎能坐視採虹姑娘跌入白麒麟的圈套中?為其甜言蜜語所惑?但是採虹姑娘對其誤會甚深,恨之入骨,豈會再聽信他的話? 思來想去,竺瑞青沒想到一個好辦法,眼看日已西斜,竺瑞青一日未食,腹中飢腸號號,他也忍住沒走出來。 驀地,彩霞反映的金色海面上,又出現了一點帆影,速度十分驚人,瞬息間已能看清那船的形狀。 又是與適纔離去,一模一樣的一艘快船,竺瑞青心想,這次該師叔他們來了吧! 那知,臨近一看,船頭上赫然又站著那鉤鼻老婦鷹婆婆,只見她臉色鐵青,滿布怒容,快船也疾迅無比的朝岸上攏來! 船沒及岸,綠雲姑娘領著五名少女,已立在岸畔,厲聲喝阻,鷹婆婆理也不理,騰身一縱,躍了上來。 綠雲姑娘瞧她氣勢洶洶,憤怒異常,心知其中定有原故,竟沒立即出手! 鷹婆婆穩住身形後,立即厲聲罵道:“好毒辣的心腸,“仙露”不給也就罷了,卻將毒藥偽充“仙露”,將人給害了,這是你們採虹島上的人所應做的事嗎?那採虹賤婢呢?叫他滾出來!” 她這話吾未落,忽覺白影連晃,一個絕色白衣美女,已立在身前。 鷹婆婆根本就不知這白衣美女,打從那個方向縱出來的,心中一凜,卻聽白衣美女道:“我就是採虹姑娘,婆婆適纔祈說,但願不是真的!” 鷹婆婆嘿嘿一聲冷笑,道:“什麼真的假的,人被你們用毒藥害死了,會是假的?” 說著,抬手一招,船上四個黑衣漢子,抬著一塊大木板,躍上岸來,放在鷹婆婆身前,那木板上躺著一個魁梧長大的老婦,正是白素蓮白婆婆。 只見她七孔流血,血呈烏黑,顯然是被毒藥毒死的,鷹婆婆指著已死的白婆婆怒聲罵道:“賤婢!這是假的嗎?你自己看看!” 採虹姑娘看到白婆婆的死狀,只皺了皺眉尖,毫無驚恐之色,但聽她冷冷的道:“你們莫不是自己將人毒殺了,有意嫁禍與人!” 鷹婆婆一聽大怒,罵道:“好毒辣的蛇蠍美人,滿口伶牙俐齒,竟想推卸責任,我們結義十年,情同手足……” 採虹姑娘嘿嘿冷笑,打斷她的話道:“告訴你,我根本沒送你們什麼“仙露”,自也沒有偽充的毒藥,再明白說點,採虹仙島就連一條毒蛇也沒有,那來什麼毒藥?這不是你們有意嫁禍於人是什麼?” X X X 鷹婆婆聽她說畢,不禁悚然一驚,採虹姑娘說的若是實話,難道還是白麒麟從中搗鬼,陰謀毒害他嫡親的老姑婆? 鷹婆婆心中意念一起,立即朝木板上白婆婆看去,只見她七孔烏血奔流,臉色黑青中隱現細小白點,心中一凜,這不是鬼婆婆沙素靈的“奪命毒水”,毒死人後所顯示的現象嗎? 鷹婆婆這一見不禁毛骨為之悚然,厲聲叫道:“麟兒呢?那畜生喚他出來!” 採虹姑娘一見鷹婆婆所表露的神態,似已知曉端倪,心中也不禁寒意直冒,朝不遠處一片疏疏落落的林中叫道:“白公子!請出來!” 採虹姑娘連叫兩聲,竟不見白麒麟現身,還只道白麒轔做賊心虛無臉見人,縱身就朝林中穿去,眨眼復出“咦”的一聲叫道:“他跑到那裡去了!” 倏忽之間,採虹姑娘心中記起一事,當下神色大變,一聲尖嘯,飛身越林而去。 鷹婆婆厲聲喝道:“賤婢你想一跑了事嗎?” 她這叫聲未畢,反方向一條人影掣電般奔縱而至,來的竟是白麒麟,但見他一臉驚惶之色叫道:“姑婆婆,速速登船,我已得手了!” 鷹婆婆似早知他說的是什麼,聞聽大喜,忙一揮手,四名漢子將木板抬起,躍上船去,白麒麟也隨著縱上快船。 就在船離岸二十來丈遠時,採虹姑娘臉色慘白,渾身顫抖的回至海邊,但她只眨眼間又回覆了原有的平靜。 只聽她揚聲叫道:“白公子!你不是說過非常愛我,答應我永遠留在採虹島上的嗎?” 船上傳來白麒麟得意的大笑道:“鬼才愛你呢?一點也不解風情,唯一使我想要的,不過是“九天茱蘭”吧了!如今我已到手,還留在島上則甚!哈哈哈………”隨著笑聲,快船已然去遠。 採虹姑娘臉上神色又不禁微微變了一下,當下輕聲一嘯,紅冠大白鶴應聲翩然而落,採虹姑娘沒待它及地,輕輕一躍,已飛上了大白鶴身上。 一聲鶴唳,大白鶴沖天而起,轉眼間已盤旋在快船上空。 卻見船頭上,鷹婆婆正在對白麒麟厲聲暍斥,只聽她罵道:“你這忘恩負義的畜生,你婆婆自小扶養你長大,親同骨肉,想不到還死在你這畜生手裡。” 卻聽那白麒鱗冷冷的道:“如若我說沒有“仙露”,你們怎肯離去,你們要是搗亂來,我的希望豈不成了泡影,我身上又沒有別的藥,只好犧牲她來成全我,婆婆泉下有知,相信她也會贊成!” 鷹婆婆只聽得火冒千丈,罵道:“好個黑心肝的畜生,居然敢說犧牲她來成全你?不管你婆婆泉下是否有知,我今天先劈了你再說!” 鷹婆婆說畢,手掌一抬,正待拍出,忽見白麒麟一擺手掌,掌中鴨蛋大小一顆圓形的猩紅茱蘭,且聽他道:“姑婆婆!希望你不要鹵莽,我答應過茱蘭分你一半的。” 鷹婆婆一愕,抬起的手掌,竟自拍不下去,罕世異葉,終究是誘人的,可是,眨眼間的耽擱,她還是猛力拍了出去。 她這時可不是一心只為替白婆婆管教這畜生,而是私心想將異異葉占已有,獨自吞了。 白麒麟似已窺破她的心意,避過一招,冷冷的道:“姑婆婆,你若把我逼緊了,我一口就將異葉吞了!” 這一說,鷹婆婆果然停止追擊,心想:能獲得異葉的一半也好,何若自毀奇緣,蓮妹又不是我害她的,死已經死了,樂得順水人情,於是忙道:“那麼我們現在就分食吧!” 白麒麟大笑道:“採虹姑娘曾告我食法,若是這樣能吃,我豈會是傻瓜,留到現在?” 突地,風聲颯然,一道白影凌空飛墜,白麒麟只道來的是那靈禽大白鶴,猛然一聲大暍,抬掌劈了上去。 驀覺腕脈一緊,半身發麻,採虹姑娘已端立身旁。 白麒麟至此魂飛千里,魄散九霄,他竟忘了採虹姑娘有大白鶴代步,瞬息即可趕上,千慮一失,全盤皆輸。 卻聽採虹姑娘道:“白公子,你若能將“九天茱蘭實”還我,既往不究,姑娘饒你一命,如若不然,你們一個也別想回大陸。” 白麒麟費盡心機,並犧牲了婆婆一命,方始將這異葉弄到手,怎肯輕易交出,可是如若不肯交出,勢必有性命危險。 忽見他現出一臉可憐相,要哭不哭的道:“虹妹!你知道我愛你至深,我是被他們威力所逼,不得已才如此,如今你既然來了,那我的心總算定了,你這就救我回去,當然也會將異 還你 ?” 他居然又想覆水重收! 採虹姑娘冷冷哼了聲道:“你的鬼話我再也不肯聽信了,“九天茱蘭實”,你給是不給!” 說畢微一使力,白麒麟立覺半身麻軟,腕處痛如斷折,大叫一聲,道:“好!給你就是!” 他口中說話,掌中茱果卻拋向了鷹婆婆。 鷹婆婆伸手接住,人手甚為軟滑,稍一使勁就可將其 破,鷹婆婆正待揣入懷中,驀見採虹姑娘疾撲而至,心中一凜!料想這正是白麒麟移禍江東之計,心中又驚又怒急忖想:“我再將它還給你就是了!” 於是忙將茱 又朝白麒麟拋了過去,心神慌亂,又怕茱 被採虹姑娘中途接去,竟擲拋得高了一點。 突見凌空白影驟然電射而落,又是那紅冠大白鶴,只見它長咀一伸,茱 竟被其一口咬中。 採虹姑娘一見大驚色變。 “九天茱蘭實”皮脆肉軟,怎經得起大白鶴的鋼咀一含,果然,就在大白鶴長咀咬中時,滴下了兩滴腥紅的 汁。 採虹姑娘驚怒交集,不禁移怒於白麒麟與鷹婆婆,但見她面露兇光,眉騰殺氣,一雙眸子精光燦燦如寒電,仰首引吭一聲長笑,笑發丹田,只笑得鬥搖星沉,海驚波駭。 採虹姑娘笑畢方道:“姑娘有生以來,未造殺孽,連螻蟻也未曾殺過一只,今日說不得要大開殺戒,一洩心憤!” 白麒麟輿鷹婆婆只聽得這聲長笑,心膽俱碎,再聽到說要大開殺戒,雙雙立即慢慢往後退去。 採虹姑娘不屑的一聲冷笑,看也不看兩人一眼,逕自來到桅杵旁,毫不遲疑的抬掌一拍,擊在桅杵上。 桅杵雖是堅固,那裡架得起採虹姑娘的神奇功力的一擊。 但聽轟的,桅杆已拆斷,那吃飽風的風帆,立將快船帶得傾側過來,波濤洶湧,海水滾滾直灌而入。 採虹姑娘輕哨一聲,大白鶴又復飛下,載著採虹姑娘沖天而起。 採虹姑娘聽得船中大亂以及悲號慘叫之聲,她只覺芳心滴血,但卻沒低頭看上一眼。 採虹姑娘迴轉仙島時,已是夜半三更時分,迎面就遇到竺瑞青攔住她的去路。 竺瑞青以為白麒鱗既已露出原形,反過來他自是無事,他一心惦念著萍兒的安危,竟自不肯再多留一時片刻,竟欲趁此藉大白鶴代步離去。 那知他話尚未曾出口,採虹姑娘已自罵道:“怪道當年義母不准你們這些臭男人登島,原來你們全是人面獸心,口蜜腹劍,沒一個好東西!” 採虹姑娘口罵手動,又猛然一拍點出。她在激怒之下出手,迅捷何等驚人。竺瑞青傖猝間未及閃避,竟被她一拍點中。 竺瑞青那裡知道她因“九天茱蘭實”誤被千年靈禽大白鶴食去,餘怒未息,竟然毫不講理。 變生傖猝,他還沒來得及閃避,“結喉穴”上已被採虹姑娘玉指點中,立感昔結氣散,一陣窒息,尚幸沒及時昏去。 採虹姑娘似知他身穿寶甲,竟沒在他上半身下手,玉指連點他的四肢,竺瑞青但覺手足麻軟,當場倒在地下。 採虹姑娘輕輕一哨,紅冠大白鶴偏然而落,採虹姑娘指著地下道:“看住他!”說畢頭也不回的走了! 竺瑞青被點倒地面,尚幸沒昏暈過去,氣息也沒全斷,是要想舒舒服服的呼吸兩口氣,暗自運功調息,那可辦不到。手足酥軟,非但無法使力,且痛苦不堪。 不過,竺瑞青他心裡明白,這還是採虹姑娘手下留情,如若不然,“結喉穴”上的一指,稍稍再重一點,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竺瑞青三五日不飲不食,本無妨礙,大不該缺乏經驗,喝了兩口海水,這時方感喉裂腹鳴,再加上四肢酥軟以及呼吸困難,當真是痛苦不堪。 張眼望天,繁星明滅,月色如銀,耳聽海風呼嘯,浪聲澎湃,心中不禁一陣思潮起伏,自嘆命運何至這等坎坷! 時至中夜,島上花香草氣,更加濃列,竺瑞青飢渴難耐,痛苦不堪,閉著眼,卻那裡睡得下去。 驀覺一點水滴,滴落面頰,竺瑞青心想,此刻若是能有一場大雨,該有多好?最少也能解除他難耐的口渴,潤止喉頭的乾裂。 接著,又是一點水珠,滴了下來。仍然是滴在面頰上原來的地方。 竺瑞青心中一愕:這不會是天降的雨水,難道是採虹姑娘知他正值口渴難耐,著人以水來誘惑他,戲要他? 竺瑞青如此一想,不由勃然大怒,大丈夫可殺不可辱,猛然睜眼,明月在天,那有什麼人影,仍然只有大白鶴站在身側。 竺瑞青心中錯愕不已,臉頰上又有水珠滴下,仍然是老地方,竺瑞青定晴一看,卻原來是紅冠大白鶴長咀尖處流下來的口涎。 正值口乾喉裂的竺瑞青,遇此亦如獲異寶般,雖是一點一滴,總較沒有強勝百倍,他身子無法動顫,一顆頭仍然可以左偏右側,勉強轉頭側過一邊,總算好讓他接住了大白鶴隨即流下的口涎。 一滴兩滴,竺瑞青還無甚感覺,十數滴一過,他方始發覺有異,那大白鶴所流出的口涎,居然又香又甜,清涼無比,竺瑞青心中甚是喜慰,那裡還捨得離口。 偏巧紅冠大白鶴的口涎,越來越多,越流越急,大白鶴且逐漸的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終於一聲哀鳴,雙翅一陣痛苦的撲擊,側身倒在地下,奄奄一息,鋼咀裡的口涎,仍然在往外淌流。 竺瑞青一陣驚訝,右臂忽然失去了 酥,恢復了知覺,敢情竟是被大白鶴的翅膀,無意中拍活了他手臂的穴道。 心中這一陣欣喜,當真無法形容,只要有一臂活動,他渾身穴道都能自解。就在他將穴道解了,坐起來的時候。 驀覺丹田中,烈火狂升,且越漲越大,有如一團火珠,橫衝直撞,竺瑞青心加火焚,一驚魂散,不知是兇是吉,趕忙運起真氣擅壓,卻又那裡壓得住,就像灌足氣的皮球,越壓彈力越大,越拍越高。 竺瑞青無奈,只得靜氣凝神,以平身真元之火,導引著爽遊百穴,直上十二重樓。 一周天后,竺瑞青只覺飢渴全失,通體有說不出的舒爽,精力充沛,神完氣足,心中不禁狂喜萬分。 他那知,他無意中已間接的獲得曠世奇緣“九天茱蘭實”,功力驟增不少。 竺瑞青歡喜無限的睜開眼來,卻見大白鶴仍然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心中十分過意不去,要想相救,又不知應從何處著手? 思索半晌,他終於想到:大白鶴雖異於人類,可是,眼看它如此痛苦的呻吟,必是胸中難受,就以治人之法,為它推揉一陣,試試何妨? 果然,就在竺瑞青稍一推揉之後,大白鶴呻吟立減,竺瑞青一見奏效,亦甚感喜慰,忙運功於掌,連連推揉。 |
第05章 採虹姑娘b
雙掌之下,幾遍及它的雙翼足頸,約有半個時辰之久,大白鶴“哈”的一聲,吐出一粒葉核,一掙躍起! 大白鶴躍起後,竟朝竺瑞青連連點頭,彷彿含有道謝之意,竺瑞青知它乃通靈之物,遂道:“你可願意違背你主人的意思,將我送回大陸去?” 大白鶴似感為難的,又像在思索般,靜止了一下,最後它竟大大的點了點頭,顯見它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竺瑞青一見大喜,忙從地面躍起。 忽然他覺得應該料正一下採虹姑娘錯誤的觀念,他不能如此偷偷的溜走,這樣做更會增加採虹姑娘對男人的懷恨。 於是他又朝大白鶴道:“你能領我去見你的女主人嗎?” 大白鶴聽了也覺得興奮之極,一聲輕鳴,立郎躍起振翼低飛,領著竺瑞青來至一間纏藤葛的平房前。 此刻,天已微明,竺瑞青輕聲喚道:“採虹姑娘!竺瑞青特來請罪!” 候了一陣,竟沒見回音,竺瑞青又說了一遍。 屋中仍無動靜,卻從屋後閃出一道白影,正是採虹姑娘,她見到竺瑞青後,竟沒絲毫驚奇之態! 竺瑞青朝採虹姑娘深施一禮,道:“但凡是人,不管男女,全都有好有壞,不能一概而論,竺瑞青雖不敢說一定是個好人,捫心自問,有生以來,卻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這話我不一定要姑娘相信,但我卻要講明白,日後再有緣相遇,我一定設法證明我的為人,今天,我要向姑娘商藉靈禽,相送一程,還望姑娘能慨然相允!” 竺瑞青說畢,靜等採虹姑娘回答! 卻聽採虹姑娘幽幽一嘆道:“何必還要我應允,它不是答應你了嗎?扁毛畜生它也懂得感恩圖報!” 竺瑞青微微一忖,怪道採虹姑娘見到他時,毫無驚奇之感,原來她已經知道了,遂道:“謝謝姑娘,竺瑞青有生之日也不敢忘了島上的一番奇遇,定當設法報答二一!” 採虹姑娘又是一聲輕嘆,道:“鶴兒哀鳴,使我得以親見一切,這真可說是緣由天定,“九天茱蘭實”蓋世異果,誤為鶴兒所食,沒想它無法全部吸收,轉讓你無意中獲此奇緣,雖說份量不多,不能發揮它全部功能,使你駐顏永壽,對於內功修為上卻是大有補益,希望你不要辜負此番巧遇,好自為之,去吧!”說畢,她竟自回身進屋去了! 竺瑞青聽後,總算明暸一切,心中更是心喜,眼見採虹姑娘哀傷的回進屋去,他竟無言以慰,但他卻打定主意,日後有機會,一定要回到採虹仙島來看望地。 一輪紅日,在海平線上躍起時,竺瑞青已騎在大白鶴的背上,飛騰於半天空的雲層中。 初時他還十分緊張的,惟恐一個沒坐穩,摔跌下去,縱有一身驚人武功,只怕也難逃一死。 那知,大白鶴雙翼翔動,平穩異常,心中一寬,方敢低頭探視,而採虹仙島卻早巳無從辨認晨曦蒙影,海面上茫茫一片,不時也發現一二小島,和海洋船隻。至此,竺瑞青又感到一陣茫然,不知何去何從。 師叔美髯翁他們,當日是否曾將萍兒救下? 時隔多日,他們是否仍在海上尋找他,還是已經迴轉大陸上去了?他又應該上那裡去尋找他們?這一切郡是問題! 就在他主意未定之際,已聽到一聲鶴唳,低頭看時,竟已橫越了海洋,前面現出連綿起伏的山巒。 大白鶴稍稍飛低了一點,似有意讓竺瑞青探看地面一樣。 竺瑞青心知,任何事都難以預料,要想一下就將師叔與萍兒他們找到,也決不可能,只有慢慢再行的打聽,在一個大城市的郊區無人之處,落了下來! 大白鶴將竺瑞青送回地面後,仍向他點了點頭,方始一聲清鳴,沖天而去。竺瑞青眼望大白鶴,心中不禁湧起萬分感激,一只飛禽居然也懂得感激報恩,人為萬物之靈,竟有多少人不如畜生! 竺瑞青向路人一打聽,方知道身在浙省的台州府。 江南三月,鶯飛草長,正是春暖花開時節。竺瑞青進得城來,首先就往飯館酒店裡跑,隨意選了一家,匆匆奔進就叫道:“伙計!伙計!來兩碗面!” 時正辰牌時分,飯館雖開了門,爐裡卻還沒升火,誰也沒想到,這麼早會有客人上門。 伙計跑出來一看,客人相貌長得倒端正,可惜穿的不怎麼樣,滿臉風塵,更顯得他十分寒酸。 巧不巧這位伙計夜裡賭錢去了,偏又輸了,竟賭了個通宵,正想清晨愉賴打個盹,偏遇竺瑞青闖了進來,不禁沒好氣的道:“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清晨大早就叫吃面!” 這伙計說了兩句,又彷彿過意不去,別人上門是客,怎能還受你埋怨,遂又接下去道:“客官你真是吃面就要等,我還得給你升火!” 這伙計滿口鄉音,又濁又硬,“嘰哩咕嚕”,竺瑞青一個字也沒聽懂,可是看到他那滿臉不高興的樣子,就知道話中不合好意,心中不禁微微老火,叫道:“叫你來兩碗面,你嚕嗦什麼?” 他這話稍為提高一點,已驚動了店內掌櫃,慌不迭跑出來,一面罵那伙計,一面向竺瑞青道歉並說明原委。 竺瑞青本不是有意尋事,自是算了。 約有頓飯工夫,那伙計方端了兩碗熱氣騰騰的面上來,這兩碗面還算不錯,竟是冬菇肉絲面,味道也不差。 竺瑞青沒半晌工夫,竟自連湯也喝光了,可是,待他探手入懷時,竟自抽不出了,懷中空空如也,一文不名。 他本有一些散碎銀子,在妙手醫聖鐵三指為他療傷,脫掉衣物時,卻轉到萍兒的懷裡去了! 事到如今,他非但傻,而且呆住了!如若沒有適纔的爭吵,他或能找掌櫃商量商量。如今,他卻反變成有意鬧事騙吃的人了! 那位伙計似看穿他懷裡沒銀子似的,竟自一聲冷笑,竺瑞青只聽得又急又惱,但他豈能丟這個臉,總得想個法子應付才好,於是他又叫道:“伙計,再來兩碗面!” 這伙計一聽,也覺一愕,但他卻沒敢放半個屁。 竺瑞青一而再,再而三,已經六碗面下肚了,始終沒想到一個換錢的法子,懷中除了“鐵血旗”,就是恩師的逍遙扇。 此刻已近晌午時分,店中陸續的已上了六七成座,呼酒喚菜,甚為忙碌,可是那伙計生像早看透了竺瑞青似的,竟自死盯住他,唯恐他趁亂溜走。 竺瑞青只被那伙計看得又羞又怒,他要說存心溜走,再加十對眼睛,相信也看他不住,甚至他走了,還不知他怎麼個走的! 但是,竺瑞青卻不恥做這種事。 正當他六神無主,尷尬萬分之際,忽聽一聲:“無量佛!施主尊姓大名,仙鄉何處?” 竺瑞青回首一看,身後不知何時已站了個中年道士,劍眉星目,滿面正氣,眼中精光燦燦的,在他身上溜來溜去,彷彿看到他心裡去似的,竺瑞青一愕,忙立起還禮道:“在下竺瑞青,河南商邱竺家莊人氏,道長法號怎麼稱呼,相訊在下,不知有何賜教?” 道人臉色一沉,仰首一聲朗笑道:“施主案積如山,乖乖的打了這場官司吧!” 他這笑聲未畢,竺瑞青但覺身前身後,全有風聲響動,掉首掠目一掃,四僧三道,外帶兩名公門中人,將他緊緊圍住。 這四僧四道均是一老三少,但卻一律的神定氣足,身手矯健,一看就知全非庸手,尤以說話的道人,以及那一旁的老僧,太陽穴俱都墳起如丘,更像是武林中的佼佼者。 敢情這來的四僧四道,竟是五台山的百子僧,以及他門下弟子,那道人更是離台州四十餘裡的白鶴觀觀主,武林中極負盛名的青風道人,和他門下三個得意弟子。 竺瑞青一見突然之間出現這多武林出家人,就知事非尋常,但卻不知因何而起,“積案如山”四字,更使他茫然然不知所解,心中一陣錯愕,方付出言相訊。 身旁一位年輕道士已一聲斷喝叫道:“與這這賊子客套什麼?” 喝聲未畢,已然一掌箕張,猛抓而至,扣腕拿脈,施展的竟是武當名門絕藝“擒龍手法。” 竺瑞青心中一怔,傖猝間似已不及閃避,竟被那年輕道士的五指,方位絲毫不差的扣住了右手腕脈,卻聽那年輕道士忘形的一聲大笑,道:“武林異人南宮先生的高足,我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想不到其武功竟也如此稀鬆平常!” 竺瑞青一聽,神色頓變,他是既驚又怒,驚的是對方對其出身了若指掌,怒的是對方出口不遜,辱及南宮先生一生盛譽。 他之腕脈被扣,並非當真不及閃避,實因這來的四僧四道,全都不像歹人,而又同時現身,協助公門人辦案,事情自是嚴重,如若他出手拒捕,在未明事情原由之前,他不願胡亂出手。 想不到這年輕道士大言不慚,他心中那得不怒火高冒。 竺瑞青心中正自衡量輕重,該不該出手時,卻見一名公門的中捕役走了上來,十分禮貌的對他道:“小的是身不己,請公子大量寬函,隨小的府台大人面前走上一遭,小的將終身感恩不盡 ?” 似這等捕役,那有什麼真才實學,一旦遇到飛盜無頭血案,保得屁股不開花,已屬萬幸。 竺瑞青冷冷一笑道:“要我走一趟,自無不可,請代付清小爺此處帳目,自當隨你走一趟就是!” 那扣住竺瑞青腕脈的年輕道士,一聽笑道:“你自己不會付嗎?” 說著,竟自五指一緊,另一手就欲伸到竺瑞青懷中來搜摸。 竺瑞青一見,心中好不惱怒,這簡直是欺人太甚,心想:如不讓你吃點苦頭,你以後更是目中無人。 於是,竺瑞青忙運勁於臂,微微一震。 那年輕道士立即一聲慘叫,退出數步,臉色剎時蒼白如紙,額上黃豆點般汗珠,滾滾而落,一只右手,軟軟而垂著,顯然指骨全都拆斷了! 竺瑞青冷冷一笑道:“我姓竺的還不配做南宮先生的門人弟子,你瞧瞧我的武功如何?稀鬆平常?” 竺瑞青鬥然間露了這一手,立將身外餘人全都驚愕得呆住了,尤以那白鶴觀主青風道人臉上神色更是駭人。 這年輕道士原是他心愛的得意門人,適纔一招“擒龍手法”,輕易的就將竺瑞青腕脈扣住,使他感到十分榮耀。 因為竺瑞青的名頭,只短短的數月之間,早巳震驚了整個中原武林,不想卻被他的門人一招擒住,怎不使他欣慰? 如今,變生倉卒,愛徒反因此受傷,他那得不驚怒交集,卻聽他冷冷一哼道:“施主原來身懷絕技,蘊而不露,貧道說不得也要領教領教!” 竺瑞青哼了一聲,道:“你們這官司還要不要打?” 青風道人嘿嘿一笑道:“有貧道在此,你還想跑得了嗎?看招!” 青風道人語落掌飛,猛撲而至,雙掌上招式,竟又是那武當絕學“擒龍手法”。 竺瑞青見他如此咄咄逼人,心知無法善罷,遂施展開“虛無飄渺”的身法,一面閃避,一面朝那兩名捕役叫道:“你們二人若肯乖乖的替我付了此處的面賬,就回到府衙門口去等我,我今日午後自會前來投案!” 那兩名捕役雖非什麼了不起人物,可是一雙眼睛,卻是最會認人,他們早巳看出竺瑞青武功十分了得,縱然合白鶴觀主及五台山的百子僧等眾人之力,恐怕也不易將他擒住。 聞言慌不迭的掏腰包替他會了賬,立即躲過一旁。 這一來,反把青風道人氣得半死,這不是明擺著瞧他不起嗎? 不過,他心中也明白,竺瑞青果然武功是了得,他已攻了十數招,連對方一片衣角也沒摸到。 卻聽竺瑞青已一聲大笑道:“此處地小人多,施展不便,道長若真想考究在下的武功,就請隨在下城郊一行。” 竺瑞青語落身動,立朝店外縱去! 突地一聲如雷斷喝:“孽畜!你想走了嗎?” 緊接著一股強猛無儔的掌風,迎面狂襲而至。 竺瑞青一怔,微一晃閃,已自避過,回首看時,竟發覺是那百子僧已攔住他的去路,三個二十來歲的和尚,更是一人一把戒刀,分三面而立,阻止了他的退路。 竺瑞青嘿嘿一笑道:“大和尚好一手劈空掌力,你不怕誤了人嗎?出家人慈悲為本,我們還是郊外去吧!” 他們這一鬧事,店中客人膽小的早就跑光了,膽大的也遠遠躲著觀看,那得能傷了人。 百子僧一聲大笑道:“孽畜!你自認能出得了此門嗎?” 竺瑞青一聽,這和尚好不狂妄,心中暗笑:我要真被你這和尚堵住,也枉邛睞山苦練多年了。 於是,竺瑞青也報以一聲大笑:“大和尚,何必爭口舌之利,要不讓你開開眼,你怎能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武林絕學?” 驀聽金刀劈風之聲,已夾著一股厲風,斜肩劈至,他心中不禁十分惱怒,此僧出手實是有欠光明磊落,若不懲戒懲戒,日後更不知如何猖狂。 遂故作不覺的,直待刀鋒湛湛及眉,方始微一塌身,手掌起處,食中二指已將刀鋒夾住。 那偷襲的年輕和尚本以為十拿九穩的,定可將對方傷在刀下,那知,錯眼不見,竟被對方將戒刀夾住。 心中一驚未已,忙運功於臂,猛力一抽,卻又那裡抽得動分毫,竟如蜻蜒憾柱般。突覺一股火樣的熱流,從戒刀上疾傳而至,手掌立感疼痛難忍,就像握著一條火燒紅的鐵條般,慌不迭的鬆手丟刀。 豈料,五指竟與刀柄牢牢的黏住,競欲丟刀亦不可能,這一驚不禁魂飛魄散,心膽皆裂,一聲慘痛哀號,頻頻掙跳。 百子僧心中一凜,立即縱身猛撲,雙臂揮舞,施展的竟是少林絕藝“伏虎拳”。 竺瑞青想不到這來的兩起人,竟全是當今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少林與武當兩派的門人弟子! 遂一聲冷笑,撒手一閃,竟與那百子僧擦身而過,縱出門去,晃眼間,已失去他的蹤影。 當天午後,台州府衙大門前,人山人海,早巳擠得水洩不通,敵情就這半日的光景,竺瑞青衙門自行投案的消息,竟已轟動了整個台州府,這些人中自也不乏黑白道的武林人物,他們是來看看竺瑞青究竟是怎麼樣的一號人物。 在這些人的心目中,誰都以為竺瑞青不會 到自行投案。 可是卻沒有誰捨得離開,人數反而越增越多,這不透著有點邪門嗎?而且,這正是竺瑞青所希望的。 申時正,一聲驚呼從人群中暴起:“啊!來了!來了!” 果然,在府衙對面大街的屋頂上,有如一只大蝙蝠,輕靈的飛下一條人影,來的正是竺瑞青。 他似已經過一番梳洗,只見他面如冠玉,鼻若瑤瓊,劍眉斜軒,星目半闔,竟是一個罕世的美男子。 擁擠在府衙門前的人群,立如潮水般往兩旁倒去,讓出一條過道。 竺瑞青十分肅穆的穿過鴉雀無聲的人群,那兩名捕役果真候在門口,一見他竟真的來了,全都大喜相迎。 可是,抖動著手中鐵練,卻遲遲的不敢往竺瑞青頭上套,若不戴上這個,他們怎敢將竺瑞青往堂往堂上帶。 竺瑞青似也懂得這一套,為求事實真象,他只好忍耐,於是忙示意兩名捕役,只管按規矩行事! 兩名捕役自是歡喜無限,立將他鎖上堂去,敢情這位府台大人竟也已升堂相候多時了! 竺瑞青來至堂上一看,府台大人年若五旬,英目不怒含威,相貌堂堂,兩旁且坐著青風道人與百子僧,他二人想是被府台大人請來的上賓。 竺瑞青輕聲一笑,一點也不麻煩別人,老老實實的就跪下了。 一陣公式的應付,查問過年齡籍貫後,府台大人終於開口道:“你既是自行投案的,顯見你已知悔改,本大人也不來為難你,你就畫個供吧!” 竺瑞青從捕役上接過供狀,從頭一看,赫然全是採花命案、先姦後殺,與白麒麟採虹仙島上所說一模一樣,而且前後有三十餘起之多。 竺瑞青這一驚誠然非輕,是什麼人出此卑鄙污濁,出此傷天害理的手段,加罪於身,陷害於他? 竺瑞青略一沉思,心中已經打定主義,遂毫不猶豫的就在供狀上畫了押。堂上立命上刑收監,打入死牢。 忽聽百子僧叫道:“且慢!此賊陰險狡猾,為防其越獄逃走,必須挑其腳脛,斷其氣血,廢去其一身武功,方保萬無一失!” 竺瑞青一聽,大吃一驚,若然如此,勢必逼使他破刑逃走,也將使他所想的計劃,全部破滅。 他這驚怔未已,卻聽那府台大人道:“百子大師,此事大可不必如此慎重其事,本人已有主張!” 他這一說,百子僧自是不便再說下去。 那些圍觀的群眾,自以為有什麼驚險的節目可看,豈知平淡得出奇,多半人都在猜測這竺瑞青一定是假冒的,就連府台大人的心中也有這個想法。 可是,有什麼人會無緣無故自尋死路呢?這也是費解的事! 當夜,府台大人正在燈下觀書,忽見燭火下一條長長的人影,幽靈似的站在桌前,動也不動。 府台大人悚然一驚,汗毛根根直立而起,他本兩榜進士出身,深俱膽識,只聽他重重的咳了一聲,壯了膽方道:“來的是人?是鬼?” 來人輕輕一笑,道:“草民與大人日裡見過面來,怎說是鬼?” 府台大人一驚抬頭,書桌前站的,可不是日裡自行投案,且被上了大刑,打入死牢的竺瑞青? 竺瑞青又是一笑道:“草民身懷絕世武功,小小刑牢豈能奈何得了我?就是少林、武當門下弟子,重重警衛,亦無法獲知草民已然越獄而出,只是草民此來並無惡意,而是另有 情敢稟大人。” 竺瑞青話說至此,微一吸氣,身子突然縮小,有如十二三歲大的童子般。 竺瑞青縮小身子後,還發話道:“府台大人,這是罕見罕聞的絕世縮骨奇功,也是變象的童子功,一旦成親後,此功即廢,再也休想做到,除非再經過一甲子的勤修苦練,方能有成。而在這漫長六十年的歲月裡,亦須斷絕夫妻房事,孤身獨修,可見此功之難,大人若是仍然有所猜疑,武當清風道人,以及少林的百子僧,他二人當略有所聞,一問便知,以證明草民所言是虛是實 ?” 語至此,竺瑞青微一晃動,身子又回覆了原有的英姿,他朝府台大人展顏微微一笑道:“由此當可識明,草民所有的案子,全屬 枉,換言之是被人陷害,但草民至今尚不知這陷害草民的究竟是什麼人?為的又是什麼?” 府台大人似非昏庸主人,經竺瑞青以絕世奇功加以證明後,似已有些相信,但卻十分不解的道:“你既屬 枉,何以當庭不呼 情,且毫不猶豫的就在供狀上畫了押,你可知?刑案一經定憲,即無法更改,除非有巡按欽差,以及主上聖旨,方能平反 獄,如今你叫本大人如何處理?” 府台大人說畢,流露出一臉為難之色! 竺瑞青一笑道:“在堂上,草民如若大呼憲枉,大人是否一定肯相信?其次,草民若以縮骨奇功大顯身手,當著數千百姓,是否會有些不便?若是再有人以“妖”“邪”二字,加諸草民頭上,逼使草民一怒破刑逃走?又該如何是好?而最主要的一點還是那陷害草民的惡賊,他一定清楚明暸草民的一身武功,他出此卑鄙惡毒的手段,並非想假借官方勢力來對付草民,而是想引起武林的公憤,以寰宇武林的力量來對付草民,使草民無法立足江湖,如今,草民台州府 投了案,且收了監,這消息一定傳出,最少也能暫時阻止惡賊繼續殘害良家婦女的陰毒行為!” 說至此,竺瑞青緩了口氣,府台大人似不十分了解的問道:“你怎知這消息一定能傳到那人耳中,而使那人停止那不可饒恕的行為呢?” 竺瑞青笑道:“日間圍觀府衙門外的百姓,數以萬計,其中不乏武林黑白兩道,以及江湖幫會中的人物,有他們為媒介,這消息不清數日,定將傳遍大江南北,此賊他將不至愚笨到繼續作案,如若他繼續做案的話,無疑的他於無形中就洗清了草民的罪名,也同時毀滅了他的計劃,個中微妙,大人一想便知!” 府台大人似已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但他仍皺著眉尖道:“然則,本大人該怎麼處理?” 竺瑞青微笑著道:“草民此一計策,雖屬萬全,卻也危險,因為從今日起,武林中黑白兩道各門派中的人物,以及那陷害草民的惡賊,定將齊集台州府,很可能也將驚擾大人。 不過,大人只須將寶眷隱密的遷出府去,暫住些時,大人的安全,草民以性命作保,但卻必需買通一獄卒,另以獄中一死犯做草民的替身,草民當於不多的時日中,定將那惡賊擒住,送交法辦。 請大人成全草民,暫將此案擱置些時,並請全力協助,草民有生之日,當永銘大人恩德。” 竺瑞青說畢,竟跪了下來! 府台大人沉吟有頃,方點頭道:“好吧!既然事屬 枉,就一定要洗雪,一切本人依你就是,不過,你自己也必須注意,不得露出行藏才好!” 竺瑞青一聽大喜,忙應道:“草民懂得,謝大人!” 竺瑞青叩了個頭,正待站起。驀聽夜行人衣袂風聲捷迅,直撲窗前,竺瑞青微微一怔。 忙輕叫道:“大人!有警!”叫畢“噗”的一聲,窗門大開,一條人影直射而入! 府台大人雖經竺瑞青告警,心中已然有備,可是,這拍窗進入的人影,太過突然,仍感微微一驚,但卻厲聲喝道:“什麼人?膽敢夜闖本官府 !” 來人嘿嘿一笑道:“小小府台衙門,算得了什麼,皇宮內院,老子愛進就進,愛出就出,老子受人所托,向你打聽一件事,你可要照實說來,今天自行報案那竺家小子,是真是假?說!” 府台大人定神一看,來人年約四旬,身形魁梧,重眉環眼,一臉橫肉,身背一雙鐵拐,一看就知是個汪洋大盜之流人物,他本深俱膽識,再加竺瑞青仍在房中,自無所懼,遂仍端坐不動,道:“本府貼出告示,採花淫賊已拿獲歸案,這自然是真的,本府豈能與百姓開玩笑?” 那人哈哈一笑道:“既是如此,限你三天內將那竺家小子開刀,斬首示眾,如若不然,定取你一家性命,現在暫借你的印信一用。” 那人說畢,伸手就取桌上印信。 這一來,不禁把府台大人驚得魂飛魄散! 然而,就在他的手尚未夠上印信的剎那,驀的,燭火微微一暗,背上突地一輕,隨著鐵拐“叮噹”交碰之聲,起自窗外。 那人一摸背上,雙拐俱失,不禁大驚失色,那裡還顧得取桌上印信,一聲大暍,追出窗外,怒叫道:“何方鼠輩,竟敢偷盜老子的兵刃?” 那人追出窗來,卻見一條人影,手中玩弄著他的雙拐,直往死牢方面奔去,心中大怒,立即騰身追去。 眼看已近死牢,忽見那人影停在瓦面上相候,心中一怔未已,烏影電閃,一雙鐵拐有如兩條黑蛇似的飛了過來。 那人見來勢並不甚猛,且一向以臂力自傲,見狀不禁一聲大笑,雙掌起處,已抓住了一雙鐵拐! 可是,直待雙拐入掌,方感潛力大得驚人,竟將他震得退了兩步,虎口一陣刺痛,臂腕更是酸痛不已。 卻聽那人影一聲怪叫道:“哎呀!有刺客!” 那人聞聲抬頭,人影已然不知去向,當真是來無蹤,去無影,心中一驚未已,房下已冒起了兩條人影。 那人定睛一看,來的竟是一僧一道,正是五台山的百子僧,以及白鶴觀觀主青風道人。 青風道人一見那中年漢子,不禁哼了一聲道:“貧道以為來了什麼刺客,原來是鐵拐江忠江施主,只不知夜入府衙,為了何事?” 鐵拐江忠一見二人,心中也不由一愕,但他卻不一定就怕了二人,倒是適纔那神鬼莫測的人影,使他大感心寒。 但他確知,適纔那人決非青風道人或百子僧,因為其功力的相差,遠甚,簡直不可以道裡計。 遂也冷笑一聲道:“江太爺來找那**問件事,難道還有什麼問題嗎?憑你這一對雜毛禿驢,還想管得著嗎?” 青風道人一聽,又驚又怒,厲聲一喝,道:“惡賊!你把府台大人怎麼樣了?” 鐵拐江忠哈哈一笑,道:“怎麼樣!老子一高興,一拐就將他斃了,殺了個芝麻大的**,也值得如此大驚小怪?” 五台山百子僧一聽大驚,立即飛身縱去查看。 而青風道人則已氣得臉色鐵青,怒恨罵道:“好惡賊!你也別走了?” 青風道人罵畢,抬手撤下青鋒寶劍,隨手一抖,震起萬點寒星,直朝鐵拐江忠刺了過去。 鐵拐江忠橫拐一格,另拐如電擊出,可是,招出尚未得半,突覺雙臂乏力,酸痛不已,不禁大吃一驚。 他心知是適纔接拐所致,既是雙臂無力,定非青風道人敵手,三十六著,走為上策,遂忙縱身躍退,口中並叫道:“老子今日有事,改日再取你項上人頭,失陪了!l他話聲未落,人已縱出十七八丈。 鐵拐江忠一語未畢,兩三個起落,已出去十七八丈,他臂腕酸痛乏力?腳上功夫卻沒稍減。 青風道人萬料不到鐵拐江中一招未到,竟自抽身而逃?心中也不免大感驚訝!因為對方並不是一個怕事的人物! 以鐵拐江忠在江湖上的名氣,以及他那雙拐上功夫,決不下於青風道人,青風道人真要想勝他,也不是三兩百招的事。 處此情形之下,怎會料到他會突然抽身逃走?一愕未已,人已出去十七八丈,欲待追趕,亦已不及。 忽見一道黑影,有如一縷青煙般快捷,竟循著鐵拐江忠的身後,追了下去,以他這迅捷的身法,青風道人也自嘆不如。 青風道人一愕,想不出府台衙門裡,那來這麼個人物? 筆者不說,讀者諸君也會揣測得到,那黑影自然就是本書主角竺瑞青。 他從梁上飄下,攜去鐵拐江忠的雙拐,以他那一身精湛的功力,鐵拐江忠自是無法覺察。 他將鐵拐江忠引向死牢的原因是要驚動青風道人與百子僧,其目的則是希望二人去保護府台大人。 但是,他卻不希望青風道人能將那鐵拐江忠留下,或傷了,因為這將使他無法獲知鐵拐江忠身後的是什麼人? 終於,一切都如他所願,使他大為歡喜,府台大人既有青風道人與百子僧護衛,他當然可以放心追去。 不大工夫,竺瑞青已追上鐵拐江忠! 二人一先一後,越城而出,鐵拐江忠至城外,竟停下身子,回首察看,但他卻又能發現什麼? 可是,他卻十分仔細的候了好半晌工夫,確知身後當真無人跟蹤下來,方再次施展輕身工夫,往括蒼山方面奔去。 竺瑞青根本不識鐵拐江忠,他跟蹤的目的,是想知道他是受什麼人俊指,前來向府台大人威脅,想藉官方勢力取他性命。 約有一個時辰之久,二人一前一後,已進入括蒼山區,在一個兩山對立,狹窄得僅容一個人的山口處! 突聽喝聲問道:“來的是何方朋友?可懂得本谷的規矩?” 鐵拐江忠聞聲停下身子,背上拔拐,“叮叮叮”互擊了三下,沒開口說半句話,就走進了山口。 竺瑞青至此,不得不停下身子,略加猶豫,這分明是一種暗號,也似乎是各亮身份後,方能進入,然而,他怎能隨便亮兵刃呢? 其次,山口狹窄!無法透視尋丈以內的情形,無法肯定以快迅的身法,是否一定可以衝得進去,而不被發覺?因為他此來目的只是暗探,而不是明闖,故此不得不細加考慮。 竺瑞青運足目力,打量入口兩旁山勢,只見兩山對立,高聳入雲,峭壁饞岩,寸草不生,要想打從山上進入,簡直是不可能。 |
第06章 血染死谷a
竺瑞青運起目力,打量入口兩旁的山勢,只見兩山對立,高峰入雲,峭壁饞岩,寸草不生,要想打從山上進入,簡直就不可能,要想從入口斜壁上縱入,又不知他們的暗樁,安在什麼地方 ? 竺瑞青眉頭一鎖,大動腦筋,他為人倨傲倔強,越是不可能的事,他越要去做,在他的心目中,根本就找不到一個難子,更不知什麼叫做怕! 竺瑞青絕頂聰明的頭腦一陣急轉之下,突然想到一個計策,只見他橫裡退出十來丈,來到一片樹林中,立即連聲叱暍。 緊接著雙掌彈拍樹幹,剎那之間,風聲呼呼,暍聲震耳,生像正有數人在林里激烈拚鬥般。 他一面叱喝彈打,雙眼卻沒離那山口。 果然,就只轉眼工夫,從那入口左面丈來高的斜壁上,忽然飛落下三條人影,迅捷的朝樹林奔來,以這三人奔行之速,一看就知全非庸手。 竺瑞青一看這三人,全都打從一個地方縱落,就知山口處再無別處暗卡,但他卻沒立即停止裝作。 直待那三條人影進入林中,方始收掌,繞了一個彎,以快得不可能再快的身法,奔向山口。 竺瑞青既知左面壁上埋下暗卡,他就儘可能的避過視線,直到山口處時,竺瑞青毫不猶豫的猛力一縱,打從那暗卡的上面貼壁斜飛而入。 目的是暗中查探,他就不得不嚴加警惕,隨時注意掩蔽行藏。 進入山口曲曲折折,轉了幾個彎,眼前突現一只高可尋丈,恐怖驚人的大怪獸,只見它獅頭、龍身,卻又拖了一條長長的蛇尾,更怪的還長兩只大翅膀。 竺瑞青突然見到這只怪獸阻路,不禁大吃一驚,背脊上冒起一股寒意。 可是,就在他一驚未已的剎那,忽然發覺此獸雖恐怖驚人,卻如同死的一般,站在地上動也不動,獅眼中射出兩道駭人精光,也是死板板的,毫無生氣。 竺瑞青定睛一看,果然是只假獸,但卻雕刻得十分精緻,且配以各種色彩,猛一看,活生生像只大怪獸。 竺瑞青不禁暗自好笑,笑自己欠缺鎮靜,縱然是只怪獸,憑自己一身精奧的武功,何懼之有? 竺瑞青心神既定,猛然記起似曾聽恩師談起過這麼一只怪獸,稍一追思,心頭不禁大震。 敢情這只怪獸,正是黑道十大惡魔中四怪的代表,這麼一說,他不是誤打誤闖的跑到四怪的巢穴裡來了! 竺瑞青心頭方自一震,忽見那翅膀扇動了一下,心知有人來了,趕忙閃身藏至一塊山石之後果然,不大工夫,山口又有兩人走了進來,原來這翅膀的扇動,竟是往裡通報消息的機關! 竺瑞青心想:這倒巧,我正愁沒人引路呢? 那二人,一個瘦長,一個粗壯,全都四旬上下年紀,卻見兩人來至怪獸前,竟畢恭畢敬的朝向怪獸行了個禮,方繞過怪獸,往後走去,但卻一直沒聽過兩人交口說過一句話! 竺瑞青緊隨二人身後,彎彎曲曲的盡是羊腸山道,走了約有半裡路之地,眼前忽的開朗,竟是個十分寬大的山谷,一個沒有退路的死谷。 谷中一片房屋,約有五六十棟之多,遠看有條有紊,整整齊齊,近看錯綜雜亂,不辨東西,怪的是每一棟的形式大小全都一模一樣,且連一點新舊都不易分出。 竺瑞青一見這情形,就知這一片房屋中,定然布有極其精妙,如五行八卦等陣圖,但他藝高人膽大,既已來之不達目的豈肯畏懼退縮,明知進入後步步驚險,他也要闖上一闖。 竺瑞青提氣輕身,隨著二人身後,直待走進了那一片房屋中,方聽到二人開口在說話。 卻聽那瘦長的漢子道:“李二哥,你有什麼感覺嗎?” 那粗壯漢子道:“沒有呀!” 那瘦長漢子猛一轉身,他又能發現什麼?不禁“咦”了一聲道:“我總感覺身後好像有人似的!這不怪嗎,如若讓咱兄弟兩,將外人帶進望陽谷里來,咱兄弟江湖上就別想混了!” 粗壯漢子輕聲一笑道:“你是過於緊張,疑神疑鬼,什麼人狗膽敢進望陽谷,武林中誰不知道望陽谷號稱死谷,有進無出?” 驀地,平空一聲輕笑道:“冀北雙雁兩兄弟,走錯路了,退回去往右拐!” 敵情兩人說著話,競走岔了道:忙抽身回走,向右拐去! 隱在暗中隨著二人身後的竺瑞青,一見這情形,心中也不禁怦怦不已,身為谷中人,稍一疏忽,即有走錯的可能,一個外人進入,又怎能分辨東西? 再者,這一間間的房屋裡,彷彿十室九空,全沒人住,隱隱中又像是每一間屋里都暗藏著有人,虛虛實實,實實虛虛,隨處都籠罩著神秘恐怖的氣氛。 竺瑞青憑著他的絕頂輕身功夫,隨著那冀北雙雁兄弟兩,居然沒被發覺,闖過了數十間房屋。 眼看二人隱身進入一間房屋後,竺瑞青也沒敢胡亂走了。他謹慎的繞著房屋察看了一遍,雖見有窗,卻沒見光亮,倏聽一聲猛喝:“什麼人?” 竺瑞青聞喝心震,忙閃身繞過兩棟房屋,卻已見三數人影迅捷加電的,穿梭於屋面上。 尚幸此刻已近黎明時分,星殘月隱,片刻的昏黑,給了竺瑞青不少的幫助! 竺瑞青略一鎮神,恰好停身一窗口旁,臂彎無意中一碰,窗門竟自開了,在他雙耳的聽覺下,已判斷屋中無人,遂毫不遲疑的騰身翻進屋內,隨將窗門關了起來。 他之躲避,可不是害怕,為的是想暗中一探內情,這望陽谷中除了四怪之外,還有些什麼人 ?是誰主謀要害他! 竺瑞青倚窗靜聽,窗外鬧了一陣,卻沒發覺有人,逐漸的也就停了下來。 至此,竺瑞青方回身打量屋內情形,卻見屋中果是空空如也,既沒間隔,也沒擺設,就是整個一大間。 屋中塵埃甚厚,一步一個腳印。竺瑞青心知,如許房屋,為的只是布陣,那能全都住滿了人 !恰巧給他做藏身之地。 在屋中稍一耽擱,天色已然大亮,天一亮後,竺瑞青就無法施為,除非他放棄暗探,現身而鬥。 可是,事即將成,豈能功虧一簣,不得已,只好呆守屋中,然而,心中焦煩,不禁使他繞屋晃轉。 突地!一聲空洞的“咚”響,起自腳底。 竺瑞青心中一怔,忙伏身掃去塵埃,細心察看,敢情竟是一塊兩尺見方的鐵板,鐵板上更有一只鐵環。 竺瑞青用手一提,居然是活動的。 竺瑞青雖不知這下面是什麼,心中總覺得一陣歡喜,因為在下面多少總能發現點什麼。 於是,他忙謹慎而小心的掀起鐵板,惟恐發出聲響,驚動了賊子。 鐵板掀開,一陣陰風吹了出來,竺瑞青不禁打了個冷戰,原來下面竟是一級一級的石階,裡面陰氣森森,暗黑如墨,竺瑞青夜眼明如火炬,也只能看出丈來遠。 竺瑞青略一猶豫,立即走了下去。 他心想:呆在屋中無所事事,不如下去看看,縱然毫無所獲,也不為 ,碰巧若能有所發現,豈不大妙,總不能任其錯過。 竺瑞青一級一級往下去,越到下面,越感陰氣迫人,反之,進入一會後,他雙眼也越來越覺明亮了! 約有三四十級之數,終於踏到了地面,卻見是一甬道,穿出甬道,眼前忽現一間間的石室,石室門口裝有粗大的鐵欄杆,原來這下面竟是一座地牢。 竺瑞青一愕,卻見那石室中,每一間里都有兩三副不等的白骨骷髏,有坐的,有睡的,更有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顯見那些人臨死時是多麼的痛苦! 竺瑞青看到這情景,不禁熱血沸騰,他毫不畏懼的逐一看過去,他希望在這裡面能見到一個活人,用以控訴四怪慘無人道的罪狀。 突然,在一間石室的門口,竟沒有看到鐵條做的欄杆,室中坐的更不是骷髏,而是一個人,一個須發斑白,有皮有肉的老人。 只是,那老人因多年沒修飾,那散亂的發須,已使人無法分辨他的口、鼻、眼、耳、等。 但是,那露在外面手腳上潔白如雪的皮膚上,分明證實他是一個大活人! 在這老人左右琵琶骨上,各穿著一條鐵練,鐵練的另一頭,又交叉的穿在腳後筋上,鐵練長不滿三尺,使他連伸腳下地都不可能! 竺瑞青看到老人所受的酷刑,心中不禁一陣抽動,這是多麼殘酷的刑罰,可是,他也不免大為歡喜,終於讓他如願的見到了一個仍然活著的人,於是,他忙走進石室,施了一禮道:“請問老人尊姓大名?因何至此?” 竺瑞青連問三遍,老人就像聾子似的,對他不理不睬,連眼睫毛也沒動一下,竺瑞青甚感驚異,自己並無失禮之處,對方何以不理不睬? 竺瑞青稍一凝神,突然發覺聽不到老人絲毫氣息,亦似已然去世多時,心中一陣遲疑,立即伸手觸摸對方的身體。 一觸之下,冰冷砭骨,微一使勁,鐵練碎響,老人應聲翻倒,其倒下的姿態,與坐時一模一樣,就像個石頭人般。 竺瑞青一看,果然死了,而且為時還不短! 只是,老人的肉身歷久不化,可見其生前定然練有一身十分精湛的內家功力,方能有此成就竺瑞青大感失望,忽見老人坐處,現出一只玉釧,釧身碧綠,只看得一眼,心中就泛起一陣涼意,彷彿六月炎日下,暍了一杯冰水似的,竟有說不出的舒爽。 竺瑞青看到這只玉釧,就知是件異寶,可是心中同時又萌起一線希望,就以這只玉釧,豈不是也能向四怪興師問罪? 遂將玉釧收入懷中,再將老人扶起坐好,拜了下去,道:“老丈此一玉釧,分明是一罕世寶物,竺瑞青如今取去,並非貪圖異寶,而是欲以此玉釧,為老丈復仇,老丈在天之靈有知,當佑我成功………” 竺瑞青一語至此,忽聽哈哈笑聲,遠遠傳來,錯非竺瑞青內功精湛,相信別人也聽不到! 竺瑞青何等機警,心中一震,人已出石室,卻聽笑聲從盡頭處傳來,忙循身縱去,盡頭處同樣現出數十級石階,那笑聲就從石階上傳下。 這一發現,竺瑞青不禁大喜,忙提氣輕聲,縱了上去,用手一摸,冰冷冷的也是一塊大鐵板,與他下來的地方毫無異樣。 突聽一聲破鑼似的笑聲,說道:“三掌櫃,你這話不太過肯定嗎?據我所知,那竺家遺孽十分了得,決不至如此輕易的就肯伏首認罪,何況這還是 枉!” 竺瑞青一聽這人聲音,赫然竟是巫山三友連希秋,原來他們巫山三友逃到此地來了,竺瑞青心想:這一次我可得大開殺戒了! 卻聽適纔那笑聲又道:“你怕那姓竺的小子越獄嗎?別說已經有武當與少林兩派的人物出面,還有更多自命俠義的武林高手,也將會陸續趕來,縱然不在牢中將他殺死,也不會輕易讓他越獄,姓竺的小子一旦除去,你們總該可以安心了吧!” 忽聽一聲洪鐘似的聲音道:“縱然將那小子除了,我龍伯這一只手臂總算報廢了!只是,我至今仍不明白,三掌櫃兄弟們分明與竺千鋒毫無恩怨,此事因何而起?” 竺瑞青只聽得心火狂冒,不禁暗罵道:可惡!原來你們不分青紅皁白,不明原因事由,就助人為惡,誅我一家大小,我要不把你們一個個碎屍萬段,怎清我心頭之恨! 他心中暗罵,雙耳卻沒敢疏忽,因為這也是他迫切所想知道的事,卻聽那被稱三掌櫃的道:“其實,我們四怪也是受人之託,是那………” 在這緊要關頭,語音倏然中斷,聲音忽變尖厲的喝道:“怎麼?你們巫山三友,翻起陳年老賬來了,追根問底,是想出賣朋友,還是感覺得不償失?心裡不服氣嗎?” 顯然,這三掌櫃的已有怒氣。 巫山三友連希秋急忙顫聲接口道:“沒有!沒有的事,巫山三友天膽也不敢在三掌櫃面前放肆,三掌櫃多多包涵!” 三掌櫃的冷然一哼道:“今天你們對我說這話,算你們運氣,如若換了大哥和四弟,怕不早將你們打進了死牢了。” 稍歇,他又接口道:“再說!你們三友,當年不是看中了竺千鋒那媳婦嗎?非但得了錢財,且償了心願,輪然得以風流了一陣,難道還不夠嗎?可憐那竺千鋒臨死前還要當王八!” 突聽龍伯怒聲叫道:“你們四怪,分享人家三千金黃花閨女………” 這是多麼使人傷心的話,一字一句全都如同利雙般,刺在竺瑞青的心裡,只氣得他五內冒火,七竅生煙,目眥欲裂,他那裡還聽得下去,簡直憤不欲生,只聽他猛烈一怒暍,抬掌拍了上去。 “ ”的一聲暴響,鐵板應聲飛了出去,竺瑞青輕輕一躍,已縱入室中,卻見室中這時只有三個人,除了巫山三友的龍伯與連希秋外,還有一個如橄攬上下齊尖的約六旬老人。 竺瑞青此刻雙眼紅加噴火,鋼牙咬得格格響,卻聽他恨恨的罵道:“你們這般喪盡天良的無恥惡賊,今天就是你們報應臨頭!” 室中,正是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之下,眼看一觸即發,無可避免。 突聽響聲震耳,隨著鐵板的飛起,卻冒出了個黑臉少年,立將三人全都驚得呆了! 尤其是那三掌櫃,他知道死牢中久已無人,突然冒出這麼個人來,臉黑黑的,不知是人是鬼,怎不驚得三魂飄渺,七魄散飛。 然而,他究非泛泛之人可比,立即厲聲喝道:“你是人是鬼?” 竺瑞青那臉上的黑暗,是夜來從梁上飛下時,惟恐被人認出真面目,用梁上灰塵給抹上的,他早就忘記了! 此刻,見那龍伯與連希秋都認他不出,方自想起,為了他本身的案子,他知道還是不露面的好,遂恨恨的道:“要知我是誰,閻羅殿上去查吧!” 說畢,他已飛身撲了上去,他知道三人中,以那三掌櫃最厲害,想先將他製住,再來對付餘下二人! 那三掌櫃的武功確是奔同凡響,竺瑞青人未撲至,只看他縱起的姿態,已知竺瑞青武功定然十分了得。 三掌櫃心中一驚,趕忙晃身急閃,這一閃,竟躍到龍伯身旁,回身一掌,對準竺瑞青劈了出去! 竺瑞青心知自己的處境,危險重重,望陽谷中不啻龍潭虎穴,一逕現身,他豈肯多耗無謂的時間,見對方一掌劈來,毫不猶豫的運起“摧枯拉朽掌”迎了上去! “摧枯拉朽掌”蓋世絕響,威厲無倫,掌出烈風逼人,潛力激盪,三人一遇熱風,同時霍然一驚。 三掌櫃當年也曾吃過苦頭,那能不知厲害?而巫山三友的龍伯與連希秋更是新傷未愈,一驚魂散! 卻聽三掌櫃的“傑傑”一聲怪笑,抽掌迴旋,突地一把將龍伯抓起,朝竺瑞青勁力的拋了過去! 龍伯右掌已廢,倉卒間,何曾防到三掌櫃的如此下流無恥,欲待掙扎,卻又那裡還來得及? “ ”的一聲,挾著淒慘驚人的哀號,龍伯一個身子,飛跌出兩丈開外,倒在地上掙扎翻滾,哀嘶慘叫! 那連希秋一見這情形,就知不行,三掌櫃也逃了,他那裡還是敵手,心頭驚顫末已,也不顧龍伯的死活,數十年結義之情,也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猛力一縱,竟欲緊隨三掌櫃身後而逃。 竺瑞青倉卒間,未及有備,方被三掌櫃破門逃去,如今他豈能再讓連希秋逃出掌去呢? 騰身一躍,電光石火般快捷,已撞至連希秋身後,探手一把抓住他的後心,就像老鷹抓小雞似的,已將連希秋的身子提離地面,拋回到屋中。 竺瑞青咬牙恨恨的哼了一聲,道:“連老賊!你要怎樣死,說吧………” 他這話未說畢,突聽門窗齊響,星目一掠,窗門處全都站滿了人,竺瑞青一聲冷笑未已。 突聽連希秋突地一聲怪叫,猛旋身雙手齊發,眼前銀光閃動,竟是兩把鋼針,布成了一個針網,將竺瑞青上下左右全都罩住了。 竺瑞青適纔將連希秋拋回室中,卻沒將他製住,沒想,三掌櫃去而復返,竟然來得這快,連希秋膽氣一壯,遂使發鋼針絕技,準備趁機逃命。 二人相隔不及三丈,連希秋倉卒間出手,且用的是“滿天花雨”的鋼針絕技,自以為可以十拿九穩,百發百中,縱然不能將對方傷了,最少他總能趁機脫身。 可是,竺瑞青何等人也?身兼三家之長,且聰明機智超異常人,只見他不動聲色的一抖手,掌中已多了一把玉骨逍遙扇,隨勢一張一扇,點點鋼針,全都反射而回,竟較去時更見迅疾 厲。 連希秋一見大驚,他做夢也想不到對方會有這一手,百忙之中,不暇細想,一點足躍起丈來高,足下嗤嗤一陣響,點點鋼針,全都落在地上。 忽聽門外一聲大吼,兩位老人從門外走了進來,連希秋忙即叫道:“大老板、二先生,這小子他………他就是………” 他這叫聲未畢,眼前突覺銀虹電閃,厲風勁氣,罩頭而下,來勢 猛,駭魄驚魂,連希秋忙一幌閃,退出一丈五六。 只是,他雙足未穩,“氣海穴”上已遭人重重一點,真氣陵散,筋骨縮麻,一身功力就這眨眼間,毀於一旦,心中又悲又痛,當場哭喊號叫,人也進入半瘋狂狀態。 竺瑞青那顧得了他許多,掉首回身。 大門處已走進三位老人,除了尖如橄攬的三掌櫃外,一人頭如芭鬥,絡腮紅胡,看年紀也是六旬上下。 第二人卻是白麵無須,身著長衫,斯文文的模樣,像煞有錢人家請的西席先生,只可惜他鼠目獅鼻下,偏長著一張血盆大口,與他這一身裝束,不相襯配! 敢情,三掌櫃陪進這二老,正是四怪之首的大老板與二先生。 這武林四怪,雖非同胞兄弟,可是江湖上很少人知道他們的真實姓名,不論老小全都尊稱他們為大老板、二先生、三掌櫃、四老爺,久而久之,習慣成自然,就也沒人再問起他們的真名實姓! 那大老板獅吼如雷,叫道:“小子!你是江湖怪俠畢老賊的什麼人?” 竺瑞青手搖玉骨扇,悠閒的前行兩步道:“正是敝人恩師,你問他則甚?” 大老板紅胡顫動,一聲大笑道:“江湖怪俠一身能耐,江湖上亦可算得上是一流人物,但卻沒敢在大老板面前,妄自尊大,旁若無人!” 他這話未落唇,竺瑞青一聲長笑,笑聲鏗鏗鏘鏘,似有萬馬奔騰的殺伐之氣,隨著道:“恩師當年,只是不願與你們一般見識,豈真是怕了你們,少爺就以恩師當年這把逍遙扇招式,就足以製你等死命!” 大老板為四怪之首,黑道中一大魔頭,豈能不知好歹,一聽到對方的笑聲,就知對方功力極為高深。 年紀輕輕功力已臻這般程度,心中怎能不悚然一驚,遂也笑道:“武林四怪與你往日無 ,近日無仇………” 一語未畢,竺瑞青又暴起一聲悲笑,打斷了他的語聲,說道:“我與你們這般萬惡賊子,仇深似海,恨重如山………” 忽地,他記起死牢中的老人,忙從懷中掏出那碧綠的玉釧一揚道:“就以這位老前輩來說吧!你們也是死有餘辜。” 不想,他這後面一句話,竟被一陣驚“哦!”“咦!”叫,將話聲掩沒了。 敢情他掏出的這只玉釧,使得所有在場的人,全都嚇了一跳,原來這只玉釧,竟是大有來歷之物。 突地,窗外一條人影,電射而入,直朝竺瑞青撲去,竺瑞青一見人影,疾迅如電,心中也是一驚。 趕忙一掌斜劈,隨勢側閃,然而掌勢未出,腕處立覺一麻,玉釧竟被那人影奪了過去。 竺瑞青這一驚誠非小可,自下山以來,他所會到的人物可真不少,一龍,二鳳,三妖,多多少少他總算會過,也更交過手。 沒想今天這四怪的巢穴望陽谷裡,竟遇到了這樣厲害的人物,尤其在這敵眾我寡的情況之下,怎不使他驚駭得膽碎魂飛,那裡還敢大意,忙不迭閃身退過一旁,提足真氣,蓄勢以待。 然而,當他定晴看時,卻見場中站著一位須發白賽霜雪的枯瘦老人,手執碧綠玉釧,一雙精光燦燦的眸子,緊緊的凝視玉釧,久久不動。 卻聽那大老板一聲驚“咦”喝叫道:“賈聾子:你看什麼?把那玉釧拿過來!” 那被喚做賈聾子的老人,既是聾子:又那裡聽得到?只見他不加理會的,反轉問竺瑞青道:“小娃娃,你這涼玉釧那裡來的?” 竺瑞青哼了一聲道:“那裡來的,還不是被你們害死的人所遺留下來的!” 賈聾子一聲吼叫:“人在那裡?” 他這次居然聽得清清楚楚,一點也不聾子,且吼叫如雷,直震得所有人的耳中嗡嗡鳴叫。 竺瑞青一聽這問話,覺得萬分驚訝,顯然對方並不是個知道內情的人,遂朝死牢入口處一指道:“你到下面一看,自然分曉!” 他這語聲未落,眼前人影晃動,老人已加一陣風似的鑽進死牢去了。 卻聽大老板十分詫異的對他身旁的二老先生道:“二弟,你看這賈聾子究竟是什麼人?竟被他在谷中鬼混了近十年,我等竟毫無所覺,一旦傳開去,豈不被人笑掉大牙?” 那二先生鼠目一翻,陰惻惻的道:“管他是什麼人?將他關在死牢裡豈不一了百了?” 竺瑞青一聽二人對語,方知那賈聾子果然不是四怪的心腹,為了難護武林正義,他豈能讓他們將老人留在死牢裡? 於是,忙一縱身,躍至入口處,手中逍遙扇一開一合,道:“少爺在此,豈能容你們胡作非為?” 大老板一見大怒,罵道:“畜生!你找死!” 那二先生忙拉他手臂道:“大哥別忙,待我叫小黑子來對付他!” 他這話聲未畢,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從窗口躍了進來,只見他赤身裸體,只穿了一條短褲,身上墨也似的黑,但卻精壯如牛,他拿著一條光亮耀眼,粗如兒臂,長有丈二的鐵棒,來至二先生身前道:“二先生叫我嗎?” 二先生道:“用你的鐵棒將那小子趕開,守住洞口,看到有人出來就打,回頭賞你一頓大魚大肉,盡你吃個痛快。” 小黑子就像是多年沒嘗過魚肉味,一聽不禁大樂,張嘴一笑,露出一口雪也似白的牙齒,沒再答話,回身掄起手中鐵棒,就朝竺瑞青猛掃而去。 竺瑞青從二先生以食為餌的語氣中,已判斷出這小黑子定然是個清濁不分的渾人,若非渾人,豈能接受這種近於譏諷的言語? 可是,當他見到對方掄棒揮來時,雖看不出什麼架式,颯颯風聲卻是十分駭人,心中也不禁暗暗稱讚,好一臂驚人的蠻力。 然而,他心想:縱合其蠻力蓋世,而智不遠,雖勇何用?遂輕輕一笑,拔身躍起逍遙扇疾速無比的一開一合,已凌空點向小黑子的胸前。 小黑子見他摺扇點來,居然視若無睹,鐵棒一抽,倒卷而上,竟是不要命的打法!竺瑞青心中一怔,卻因處境危險,不敢輕率,逍遙扇迅捷的在小黑子胸口“華蓋穴”上點了一下。 此穴為五臟之華蓋,一經點中,當即失去知覺,手法稍重立死。竺瑞青知道他是個渾人,並沒存心取他性命,那知,扇尖觸處,就像點在皮球上一樣,一鼓一彈,當場滑了開去! 竺瑞青心中一驚,鐵棒厲風已擊至胳下,趕忙探足在鐵棒上一點,竟欲趁勢縱過一旁。 那知,棒上潛力驚人,竟將他踏得飛了起來,竺瑞青一時大意,險險被鐵棒挑得撞上了屋頂。 百忙中,竺瑞青猛打千斤墜,總算沒當眾出醜,卻也駭得出了一身冶汗,可是,小黑子卻已趁機佔住了死牢出口。 竺瑞青一見又羞又怒,再也不管他是否渾人,逍遙扇開合間,立即又攻了上去。扇招一引,左手“摧枯拉朽掌”,一掌劈了出去。他總以為對方縱令練就蓋世功力,也難撞他 猛無儔的“摧枯拉朽掌!” 豈料,小黑子橫棒掄掃,死守洞口不退,對竺瑞青擊出的“摧枯拉朽掌”,仍然置之不理。 掌風過處,只見他微一裂嘴,竟然若無其事。 竺瑞青一見“摧枯拉朽掌”竟也傷他不得,不禁萬分驚詫,當下呆了一呆,揣想不出這小黑于練就什麼神奇的功力,居然如此了得? 正當其時,死牢出口處,一條人影,緩緩的冒了起來,竺瑞青一驚凝目,並非那枯瘦老人,而是牢中肉身未化的屍首,原來是枯瘦老人已將那老人鐵鍊折斷,雙手抱著他的臀部,慢慢的走了出來。 竺瑞青一見枯瘦老人現身,惟恐小黑子棒下無情,正待縱身撲救,他心想:雖然沒法傷你,但是憑自己一身武功,最少也能救老人一命! 竺瑞青正待出手之際,忽見那小黑子非但沒如他所想的揮棒擊出,且還退了兩步!讓開了洞口,雙手持棒,更像是從旁護衛般,心中又不由一陣驚詫。 忽聽那二先生叫道:“小黑子!快出手呀!外加你一 好酒!” 卻聽那枯瘦老人十分悲痛的自言自語道:“老夫進入谷中十年之久,居然沒發現這座地下死牢,不過,忍辱十年,總算沒有白費,終於如願以償,讓老夫接得兄長遺體歸去。” 說至此,枯瘦老人手指輕彈,一點綠影,電般朝竺瑞青射去。 竺瑞青伸接手住一看,競又是那碧綠玉釧。 卻聽枯瘦老人道:“此釧名為涼玉釧,乃是罕世異寶,功能解天下百毒,本先師遺物,今感閣下大恩,無以為報,贈此聊表心意,尚祈笑納是幸!” 接著,枯瘦老人回首看了小黑子一眼又道:“墨蛟!跟隨為師十年,已沒有什麼可傳你了,今日一別,後會無期,望你善自保重,好自為之!” 那小黑子一聽,立即跪伏在地上,放聲痛哭! 枯瘦老人卻也淚眼濛濛的道:“你我緣盡於此,哭有何益,今天該是你出頭的日子到了,師伯的血仇,全都交在你的身上,為師已不欲手沾血腥,再開殺戒!” 語至此,枯瘦老人突地悲聲大哭,雙手托著那屍首,且哭且往門口走去! 武林四怪的大老板,二先生,三掌櫃,他們何以一直毫無響動?敢情他們是被枯瘦老人的一席話驚得呆住了! 小黑子雖非他們谷中的人,卻也不是枯瘦老人的什麼人,而是山外一個小村莊上,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小黑子天生愚魯,渾屯不堪,但卻自小臂力驚人,七八歲大就常闖禍,終於被村人將他趕了出來。 偏巧讓他遇到枯瘦老人,驚為未琢璞玉,罕世練武奇材,遂將他引進谷來,傳以一身武功。 谷中的人多一半早就認識他,因他天生渾屯,誰也沒加註意,他留在谷中的日子,也只是做些粗笨的事。 隨後,他不知那裡弄來了一條鐵棒,無事就亂飛亂舞,想不到他竟投入了枯瘦老人的門下,這又使眾人感到驚愕莫名的地方! 原因是誰願意收這麼一個渾人做徒弟? 他們那知,小黑子先天就有一身混元氣功,若是稍加琢磨,未來成就實不可限量!他人雖愚魯,對於武功一道,卻是別具靈悟,而且任何一招式,不學會則已,一旦熟練,終身不忘。 這時枯瘦老人雙手托著他兄長的屍體,已走到武林四怪兄弟三人身前,他是如此的鎮靜,竟無絲毫驚恐之態! 二先生一聲陰側側的冷笑,道:“鬼話連篇,你想嚇得了誰?就憑你這臭聾子?也別想做二老的傳人……他語至此,突然一掌劈了出去,掌出陰風驟起,竟是一手武林獨步,極為 道厲害的“陰風毒沙掌。” 枯瘦老人見掌劈來,既沒閃躲,也沒有出手相抗,雙掌托著兄長的屍體,仍然踏步走上前去 !二先生一見更怒,不禁喝道:“我就不信傷不了你!” 掌上又自加重九分真力。 “蓬”聲響過,二先生倒退三步,臉色利時蒼白如紙,而枯瘦老人非但沒被擊傷震退,且還跨上了一步,就連他手中抱的屍體,也沒晃動一下! 二先生這一見,不禁驚駭魂飛,倏地,勁風颯然,小黑子手舞鐵棒,已迎頭擊下,口中且叫道:“你敢打我師父?” 二先生曉得小黑子可以大派用場,還是近些日子的事。 那日小黑子在舞棒玩耍時,無意中使了一招“橫掃五嶽”威猛絕學,偏巧讓二先生經過看到了。 二先生叫他再來一遍,卻又使不出手了! 二先生何等人物,小黑子豈能瞞得了他,可是,他天生愚魯,若無人指點,豈真能使得出這種 猛兼備的驚人絕學,二先生氣憤之下,竟出手點他穴道,意欲讓他吃點苦頭,自會說出真話來! 那知,小黑子一身混元氣功,不怕點穴,身上一似根本沒有穴道。二先生至此心中更為惱火,他生性殘酷無仁,氣怒之下,遂劈出一記“陰風毒沙掌”,準備將他活活的置於死地。 先天混元氣功,妙就妙在任什麼不怕,小黑子受了他一記“陰風毒沙掌”若無其事,反使二先生驚駭莫名。 但他為人陰毒異常,既知小黑子身懷這種奇異功力,豈肯容他再活在世上,隨便想什麼計策,也要將他毀了! 於是,他又想到小黑子一雙精光燦燦的眸子。 這一次,小黑子卻不能置之不理了,但他卻也沒施展什麼奇異的武功,只雙手舞著鐵棒,護住頭臉。 二先生一時之間,卻也沒奈其何,稍一疏忽,反被小黑子溜了! 二先生當時因顧著身份不便,但他心知,只要他留在谷中,還怕他跑得了嗎?沒想,幾天工夫就出事了! 如今,小黑子怒揮著鐵棒迎頭擊來,威猛實也驚人,二先生竟然不敢硬接,側身一閃,退了開去。 卻聽大老板一聲怒叫道:“封山、啟陣,我就不信你們這般賊子逃得出望陽谷!” “轟隆”一聲巨響,一股煙從屋頂上冒了出來,緊接著每一間的房屋頂都冒出了陣陣的黑煙。 而且,越來越濃,不過瞬息工夫,偌大一片房屋,立即迷漫在昏暗的黑煙裡,越來越濃。 四怪之首大老板一聲號令之下,所有的人立即退了出去。 卻聽枯瘦老人的聲音,從屋外傳來,道:“墨蛟!執有涼玉釧那位小哥,可以做朋友,你就暫跟隨他吧!為師去也!”他這話聲逐漸的越去越遠,顯然他就這瞬息之間,已脫身走了! 那黑煙不知打從那裡冒出來的,又急又猛,不大工夫,已遮沒了視線。先時,因枯瘦老人與小黑子一闖一打,反使竺瑞青無法出手。隨後,枯瘦老人走了,他卻沒走,因為他要報仇,他要雪恨! 如今,黑煙迷漫,竺瑞青地形不熟,更不明陣圖底細,那敢亂闖。忽聽低低的啜泣聲傳入耳中,他心知那是小黑子為他師父離去而傷心,遂道:“墨兄!請不要傷心!我們還是儘快闖出陣去吧!” 話沒說完,忽覺鼻中微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竺瑞青吃了一驚,趕忙閉住呼吸。 卻又聽小黑子叫道:“我曾發誓,總有一天要將這些鬼房屋全都搗毀,你先走吧!” 小黑子當年走進谷時,因生性愚魯,約有兩年的時間,經常在這些房屋中一轉半天,走不出去,故有此誓。 小黑子話剛說完,也沒徵求別人的同意,立聽嘯風驟起,濃煙滾滾,“ 拍”一聲,很可能已有半邊牆給他鐵棒擊倒了! 竺瑞青一聽,暗叫不好,小黑子在屋裡面搗毀房屋,一旦房屋倒塌,自身豈不也被埋在裡面? 遂不顧煙中是否有毒,忙叫道:“墨兄……墨兄……” “別叫我墨兄,叫我小黑子!” 又是一陣牆倒梁拆巨響! 竺瑞青大吃一驚,但卻因方才的一叫,鼻中卻又痒痒的,忽然紀起枯瘦老人的話,忙取出解毒異寶涼玉釧。 但卻不知如何應用?正感一楞。 卻見那碧綠的涼玉釧周圍,若有半尺光景的毒煙,逐漸的清失了,這一見不由大喜,忙將涼玉釧放在鼻口處叫道:“小黑子,要毀房屋到屋外去,不要將自己也埋在裡面!” 竺瑞青剛叫得“小黑子”三字時,耳中忽聽身後微響,心知有人來了,但他仍故作不覺的繼續說下去,他這話聲未畢,身後掌風颯然,勁疾驚人,竺瑞青早已有備,猛一側身,手中逍遙扇一招“驟雨狂風”,電般擊出,立聞一聲慘 ,駭魄驚魂! 竺瑞青聞聲一怔,原來這人竟是巫山三友的連希秋,敢情他竟沒走,還躲在屋裡。從這聲慘 中,竺瑞青已知他兇多吉少,遂恨恨的哼了聲,道:“便宜了你這老賊!” 竺瑞青將那涼玉釧拴在左腕上,為的方便隨時說話,接著認定那門的方向,縱了過去。 忽覺迎面毒煙狂湧,趕忙剎住身子,蓄勢以待。 卻聽小黑子叫道:“怎麼啦?” 一聽他說話,竺瑞青方知是小黑子,遂道:“沒事,我們先出去吧!”小黑子道:“好!” 好字音未落,竺瑞青已覺腕處一緊,身子立被它得飛了起來。 竺瑞青大感驚異,濃煙迷漫下,他一雙夜眼看不出半丈遠,要他奔行這速,實在無把握。 而小黑子竟能奔行如飛,豈非怪事! 驀地,眼前黑煙更濃,臉上竟有辣辣的感覺,竺瑞青心中一怔,小黑子卻已松了手道:“我毀屋去!” 一語未畢,弩箭破空之聲疾起,就在竺瑞青身前不遠,隨著弩箭的落下,暴起了一聲巨響,緊接著捻起了一團火光,耀眼生花,這火光雖亮,卻只眨眼之間,隨即又熄滅了! 竺瑞青心中一驚未已,身前身後落下了數十支弩箭,也同時暴起一連串巨響,與數十團火光然而,“轟隆隆,轟隆隆”屋倒房塌之聲,卻較那巨響火花,更為驚人,有如山崩地裂般。 竺瑞青心中一驚未已,“轟隆隆,轟隆隆”屋倒房塌之聲,有如山崩地裂般,更感驚人萬分。 一瞬間,那些火箭似被這屋倒房塌之聲驚駭住了一樣,居然停止了。 就在這時,忽覺有人冒煙縱至,竺瑞青也不管來的是什麼人,“逍遙扇”一張,猛揮而出。 扇招疾展,開合點打,三招未滿,已聞兩聲慘 ,顯然已有二人被他擊傷,而且定傷得不輕。 此刻,那屋倒“隆隆”之聲,依然不絕於耳,竺瑞青心想:乾脆!我就助你了此心願吧!我總不能獨自棄你而去! 於是,竺瑞青立即隨著屋倒聲響處縱去,謹慎小心的,亦形同摸索的,在黑煙迷漫中,竺瑞青縱出約有數丈之地。 空地黑煙盡失,眼前一大片房屋,若有十五六間之多,全都倒塌了,破瓦殘坦,滿目瘡痍,顯然是因房屋毀了,黑煙也消散了! 竺瑞青星目一掠,卻不見小黑子的影子,“隆隆”倒屋之聲,卻又從另一廂傳了過來,那響聲,彷彿一倒就是連續數間。 竺瑞青方待再次循身縱去,突覺身後掌風颯然,狂擊而至,竺瑞青猛一側閃,橫移八尺。 回身看時,見來的正是二先生與三掌櫃,率領著那鐵拐江忠、冀北雙雁,另外還有三個年紀約六旬的老人,一個個手中全都執著兵刃,分三面成半包圍狀態,適纔襲擊他的,卻是唯一空著雙手的二先生! 卻聽二先生一聲厲喝,道:“你這畜牲,究竟是受了誰的唆指,潛入本谷搗蛋?你若說出,二先生格外開恩,饒你一命,如若不然,當心你活著出不了山谷!” 竺瑞青哈哈一聲大笑道:“我確是奉命而來的,要我說出來何難,只怕你們聽到的人有些不便。” 二先生陰側側一聲奸笑道:“為什麼?”竺瑞青劍眉一軒,道:“因為我也曾受命,並不限制我說,但是卻嚴令我,任誰知道就不能讓他留在這世界上活著!” 二先生一聽,勃然大怒,厲聲罵道:“畜牲,你竟敢如此狂妄,目中無人,你說!” 竺瑞青朗然一笑,道:“又何必說,你們一看就知道了,今天你肯饒我一命,我還不一定肯留著你活著呢!” 竺瑞青說畢,扇交左手,懷中取出“鐵血旗”一抖一揮,但覺紅光奪目,耀眼生花!場中立即暴起一陣驚呼! “啊!鐵血旗!” 竺瑞青星目一掠,眾人全都畏懼的各退數步,不禁一聲狂笑,笑聲未畢,卻聽三掌櫃的一聲怪叫,道:“臭小子!你那裡偷來的“鐵血旗”,到此狐假虎威,你想瞞得了誰?看我三掌櫃取你狗命!” 三掌櫃的手執一把毫光閃閃的寶劍,他話未說完,寶劍已分心刺到。 竺瑞青輕聲一笑,並不以“鐵血旗”迎敵,反用“逍遙扇”以短敵長,毫不在意的跟他拚了二招! 那三掌櫃的本認為竺瑞青是個假貨,狐假虎 ,這一見他用扇,不用旗,扇招亦稀鬆平常,不見功力,心中更坐實揣測無誤。 不禁一聲大笑道:“兔崽子!你意敢到望陽谷來裝神弄鬼,十招內,我就叫你濺血當場!” 叫聲中,劍招突變,只見他腳跟一旋,劍鋒直刺竺瑞青的喉嚨,劍法一變,居然狠毒辛辣無比。 竺瑞青雖左手使扇,與右手毫無二致,適纔他只是虛於委蛇,並沒有全力施為,一見對方劍法辛辣,遂也施展師叔美髯翁所授的“風雨八劍”與之廝拚。 “風雨八劍”雖是威震大西南的武林絕學,可是放在武林四怪的眼中看來,卻也算不了什麼但是,在竺瑞青手中使來,卻又不同。眨眼間,已對拆了十來招,三掌櫃仍然沒能得手。 三掌櫃心中,又羞又急,一聲怒喝,劍招又變,只見他倏忽間運劍如風,但覺寒光閃閃,劍氣森森,確也威厲無倫。 竺瑞青處身敵眾我寡的情況之下,仍然鎮靜異常,手中“逍遠扇”開合點打,一味招架,並沒有急急求勝。 因為他心中另有打算。那就是一旦發擊,就決不容他們任何一個脫身出手去,不置於死地,也難逃過重傷。 並不只為他所說的一句話,而是為了他台州府未明的 獄打算。故始終沒有施展“鐵血旗”應敵,只用“逍遙扇”沉穩化解,破招拆式。 瞬息後,又對拆了二三十回合,三掌櫃仍然拿竺瑞青無可如何!心中又驚又怒,不禁叫道:“二哥!” 叫聲畢,他已冒險猛攻,只見他腳踏七星步,劍隨身轉,寒光閃處,一招“雷霆萬鈞”,緊接著“倒灑金錢”,一連兩招,俱都是生平輕不一用的劍法中威厲無儔的精妙招數。 竺瑞青見他劍走偏鋒,就知厲招隨至,卻也不敢過於大意,因為對方究非泛泛之輩可比。 就在他剛剛拆解了對方一招時,突見四面八方人影,齊撲而至,心中一動,猛然一聲長嘯,“鐵血旗”疾如風發,一招“動地驚天”狂揮而出。 但覺血影飛舞,紅光奪目,滿布森森殺氣。 三掌櫃的始終認定竺瑞青手中“鐵血旗”,是用以嚇唬人的,這一見旗影搖紅,心中不禁大吃一驚。 然而,他這一驚末已,“鐵血旗”已纏上他的劍身,但覺虎口一痛,寶劍已脫手飛上半空,只嚇得他亡魂直冒。 急忙閃身退避時,卻已聽到兩聲驚心動魄的慘叫,接著兩條人影,飛跌出兩丈開外。 三掌櫃回首一看,那二人竟是冀北雙雁,這二人一身功夫,俱都不弱,沒想竺瑞青一招中,非但卷飛了他手中寶劍,且還傷了他二人的性命。 三掌櫃當年也曾見識過“鐵血旗”的厲害,這一見不禁心驚膽顫,汗流浹背,再回首時,卻見門場中鐵拐江忠與其餘三位老人,俱被“鐵血旗”旗影罩住,雖合四人之力,拚死力鬥,猶自處在下風! 三掌櫃星目一掃,卻沒見二先生的人影,他心知二哥一向陰險,想必已看出不妙,早就溜了。 心想:識時務者為俊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他這思忖未已,又是兩聲慘 ,三掌櫃一驚神散,慌不迭縱身而逃,其中突聽嘿嘿一聲冷笑,驚魂昏顫,但卻不敢稍停,眼看就要被他鑽進黑煙中去,一旦進入了黑煙後,他這一命就算保住了! 驀地,眼前紅影晃閃,勁風颯然,摟頭罩下,三掌櫃心神昏顫,急忙剎住縱勢,腳下倒踩七星步,不進反退。 當他穩住身形定睛看時,卻見竺瑞青右“旗”左“扇”,威風凜凜,殺氣騰霄,恰好攔住了他的去路! 三掌櫃臉色大變,他不用回首,已知適纔四人,已無一倖免,因為他連一點低微的呻吟聲也聽不到。 忽見竺瑞青竟收起了“鐵血旗”,道:“當年恩師,曾因救我,一再忍辱逃走,今天,我要以恩師這把“逍遙扇”為恩師出出這口怨氣!” 三掌櫃一見他收起“鐵血旗”,心中不禁大喜,暗罵道:“這是你自找死,可怨不得我!” 只見他,騰身斜縱,拾起了他那把寶劍。 竺瑞青見他縱身拾劍,視加不見般,竟沒加以阻攔,待他持劍站穩後,方道:“我說要叫你死得心服口服,去到閻羅殿上也不必再怨天尤人。” 話聲一落,竺瑞青揮舞著逍遙扇立即攻了上去。 適纔他只守不攻,始終看不出扇招中的威厲,如今轉守為攻,其威勢竟似突然增加百倍! 當年江湖怪俠一柄“逍遙扇”,也曾 震一時,武林中極負盛名,可是,一旦由竺瑞青使出,其威勢又自不同,竟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三掌櫃雖已拾得寶劍在手,仍被他逼得手足失措。 竺瑞青一心要置三掌櫃於死地,手中毫不留情,招招狠辣,式式雄勁,逍遙扇時而輕靈似蛇,時而迅捷如電,但聽颼颼呼呼, 猛難當。 三掌櫃手握寶劍,左遮右擋,嚴密守住門戶,儘管運劍加風,拚死力拒,始終無法挽回頹勢,要想脫身逃走,更是難上更難。 逐漸的,竺瑞青越逼越緊,招式也越來越厲,三掌櫃但覺扇影千條,勁氣如刀,每一過處,雖隔重衫,亦感辣辣生痛。 他心知今日兇多吉少,索性拚個兩敗俱傷,或能逃得一命! 三掌櫃一經打定了主意,立即一聲大暍,不顧來勢,寶劍疾發如電,刷刷刷一連數劍,上刺雙目,下刺胸腹,劍光耀目,劍氣縱橫,眨眼之間,竟被他微微的挽回了危殆! 竺瑞青冷然一哼,道:“今日要被你逃出手去,竺瑞青也枉在邛崍山中苦練多年!” 三掌櫃一聽竺瑞青之名,心中悚然一驚,猛攻數劍,勢若雷霆驟發,正待抽身而逃之際。 竺瑞青已一聲大笑,左手拚指突然一點劍身,將三掌櫃寶劍盪開,右手逍遙扇,側翼進襲,疾擊對方肋下腰眼死穴。 |
第06章 血染死谷b
三掌櫃一見驚駭魂飛,趕忙側身疾旋,卻那裡還來得及,雖避開了肋下死穴,胸口上卻被逍遙扇重重的擊了一下,只打得他心震神搖。 竺瑞青毫不猶豫的補上一扇,立聽悚號驚心,眼前血光崩現,三掌櫃腦袋開花,當場死於非命。 不過半晌工夫,竺瑞青連傷七命,心中也感到一陣莫名的懊傷,眼看雙手,雙手上就像滿沾血腥似的赫人! 然而,一逕想起一家的血仇,雙眼中又不禁怒火噴射! “轟隆隆”又是一陣山崩地裂似的巨響,竺瑞青一怔,想起那小黑子,忙循聲縱去,穿入黑煙迷漫中,不過數丈光景,又復大現光明。 這一面倒屋更多,眼過處一片殘牆斷坦,灰煙迷漫,而小黑子仍然猛揮著鐵棒,一間間擊去。 竺瑞青奔近前去,因為屋毀過半,這口氣總應該出了,正待出言勸阻,忽覺血腥撲已。 竺瑞青縱前一看,其中赫然竟有四怪之首的大老板也橫屍其中,而這二十餘人死狀之慘,卻是平生未見,不是腦袋開花,就是洞腹穿陶,肚腸外流,有的更是面目模糊,四肢不全,確使人慘不忍睹。 竺瑞青心中又一陣驚楞,這不用說也知道,是小黑子的傑作,當然也經過一番惡鬥,竺瑞青這一陣只毀了七人,而他殺死的人數,竟多出他三倍有奇,怎不使他感到驚駭不已。 他本欲勸止小黑子的,這一見後,他也就沒有開口,站在一旁,靜等他將所有的房屋都搗毀了,方上前道:“小黑子!我們該走了吧!” 房屋全毀,瀰漫的毒煙亦散,卻見小黑子眼蘊痛淚,顯得十分傷悔似的,竺瑞青暗以為他還在為師父流淚傷心,遂道:“小黑子,你師父已安然離去,你還傷心什麼?” 小黑子低著頭笑道:“我覺得對不起師父,我曾放一個人逃命,因為那人對我小黑子好,我不忍傷他,讓他自去!” 竺瑞青一聽原來如此,忙安慰道:“這也不能算對不起你師父,一個人要不識好歹,還能算人嗎?別傷心了,天色已不早我們出谷去吧!” 小黑子似懂不懂的點了點頭,隨竺瑞青出谷! 因谷中的人死傷甚眾,活著的也逃走了,故此二人並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就出谷來了! X X X 當二人返回至台州府時,已是當日的傍晚時分,華燈初上,大街上人潮熙讓,十分熱鬧! 竺瑞青臉上的黑灰雖脫落不少,若不是至熱的人,可也認他不出,故此他敢大膽的闖進城來。 可是,小黑子的頻頻呼叫,卻使他大感頭痛! “是師父叫我跟著你的,你就該管我吃,我現在肚子餓了,餵!這家有饅頭,這家還有面!” 小黑子那知道竺瑞青身上沒有銀子,有苦說不出?嘰嘰咕咕說個不停,突然,小黑子在一家“飯館”前站住了,叫道:“餵,我不走了!” 竺瑞青一聽,不像話,有心不理他,卻知他是個渾人,一旦鬧出事來,可不是玩的,再說他也對不起他師父,不得已回身朝那飯館看了一眼!這一看心中又不禁一怔,天下竟有這般巧事,這正是日前他吃面那一家。 竺瑞青越獄一日夜的事,除了知府大人,誰也不知道,他豈能自洩行藏。可是,他知道小黑子無可理喻,一身奇功又不是力所能製,腦中電似的一轉,忽得妙策,故作驚愕的輕叫道:“小黑子!你師父來了!” 小黑子一聽,果然急叫道:“在那裡?” 竺瑞青忍住笑道:“在前面轉彎去了!我們快追!” 小黑子毫不猜疑,拔步就追。 竺瑞青領著他繞過兩條街道,離了酒店鬧區,方停下道:“你師父輕功蓋世,追不上了!” 小黑子又淚眼盈盈道:“師父不要小黑子了!” 竺瑞青一見又覺不忍,心想:不如到那家大戶人家去偷些吃食亦不為罪過,遂笑著道:“小黑子!我帶你用膳去!” 小黑子一聽又不禁大樂,擦了眼淚隨著竺瑞青走去! 在一條橫街上,竺瑞青發覺一家人家,張燈結綵,似乎正辦喜事,只是筵席已散,賀客正陸續辭去。 竺瑞青心想:他們家裡殘羹冷飯,想必剩得不少,遂領著小黑子繞到這家後院,叮囑著道:“小黑子,你在這等一等,我去去就來,定給你帶許多好吃的!”騰身一縱,躲過小黑子的視線越牆而入。 裡面是一座不算大小的花園,修竹參差,碧水縈迴,居然點綴得十分雅緻! 竺瑞青一陣尋找,總算讓他找到了廚房,只是,廚房裡人聲嘈雜,顯見裡面正忙亂得很。 竺瑞青不知該如何下手,忽見一個十五六歲的書童,提了個大食盒,來到廚房門口,將食盒在地面一摔,喝聲叫道:“三老爺吩咐下來,這些菜不能款待貴賓,需得另製精美的菜,還得趕快,誤了事當心你們的皮肉!” 書童喝叫畢,廚房裡連聲答應,那書童轉身也走了! 竺瑞青正爬伏屋頂上,見廚房裡並沒有人理會那食盒,心想:這可是大好機會,遂飄身而下,如幽靈般將食盒攜走。 當他離遠後打開來看時,發覺裡面酒菜俱備,竟是一只烤鴨與只燒雞,還有一大碗鴿子燉湯,居然還說不能款客,遂毫不客氣的取出,與小黑子共同吃食。 契食間,小黑子那狼吞虎嚥的餓相,沒半晌,一只烤鴨被他吃得沒吐出半點碎骨,竺瑞青這一見,就知他定然食量驚人,遂道:“我再給你取些饅頭去!” 當他迴轉廚房時,又見到那書僮在廚房門口大發雷霆,心中十分詫異,究竟是怎麼樣的老爺與怎麼樣的客人? 好奇心催使他隨著那書僮身後,走進內宅,意欲一探究竟! 穿廊繞屋,在一間明亮的曾房前,竺瑞青就聽一個雄壯響亮的聲音說道:“三弟!今日修姪娶親,新娘又是這一帶出了名的美女,今夜必須嚴加戒備,多加謹慎才好,那淫賊雖囚在死牢裡,難保他夜裡不趁機出來作惡!” 竺瑞青一聽,心頭大震! 竺瑞青只聽這聲音,就知這人亦是個內外兼修的武林高人,他心想:別是你這壞蛋看中了別人家新娘子,夜裡來上一手,嫁禍於人,那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卻聽一個蒼勁的聲吾道:“大哥!你放心好了!小弟早巳安排好了!決出不了錯,大哥你儘管安心喝酒吧!儘量喝吧!” 那雄壯嘹亮的聲音哈哈一笑道:“三弟既是已安排妥當,自不必老哥哥費心!只是我認為,最好還是謹慎小心為是,來!乾一杯!” 竺瑞青聽那笑聲,十分耳熟,好像在那裡曾聽到過,但一時間卻想他不起,他想: 我倒要看看這是個什麼人物? 於是他用指甲沾些唾沫,在窗紙上輕輕一碰,現出一絲月牙小洞,竺瑞青湊上前去一瞄。 卻見書房中擺著一桌豐盛的酒席,席上只坐著兩位老人,一人須發斑白,方面大耳,年紀約五六旬開外,另一個須發如銀,欺霜賽雪,道貌岸然,氣宇非凡,穿了一身白衣,更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 竺瑞青一見這老人,心中一怔,轉而怒火狂冒,你道須發如銀的老人是誰?原來他就是邛崍山中騙去竺瑞青那“鐵血旗”,隨又將他一掌擊落懸崖的老人,也就是甘茂亭的外公 假善人武焦。 武林中人因其道貌岸然,看似高亢不凡,其實心如蛇蠍,陰險惡毒,無與倫比,故稱其為假善人。 竺瑞青一見是他,當下心如火焚,怒不堪言,當年若非被他騙去“鐵血旗”,何至令他無法列身南宮先生門牆,甚至無緣拜見南宮先生一面。 雖然,他最後因禍得福,終於學得絕藝歸來,可是這口氣豈能不出。 正當其時,又聽那假善人武焦道:“三弟,據說那姓竺的小淫賊,練得一身神出鬼沒的武功,且最是好色,一旦聽說那家有貌美的婦女,他一定要弄到手不可,今日修姪娶的是台州府第一名美女,而且還轟動了全城,他那得不知?我算他必定會來,三弟還要聽老哥哥的話,最好是事先好好防備一下,老哥哥當也助你一臂之力! 竺瑞青在窗外聽到這話,只氣得七竅生煙,目砦欲裂,他真想立即衝進屋去,結結實實的打他一頓,方能出這口氣。 可是,聽他的語氣,其中似乎另有用意,他正不知陷害他的是什麼人?有此蛛絲馬跡,正好循而追蹤,豈能打草驚蛇。 卻見那須發斑白的老人微笑著道:“大哥!你放心好了!小弟過江龍餘遷可也不是普通人物可比,何況小弟早巳安排妥當,大哥關心盛情,小弟銘感五中,來!再乾一杯!” 假善人武焦臉上忽現不悅之色道:“三弟!聽你口口聲聲安排妥當,何以不能對老哥哥一言,難道你我還見外嗎?相交數十年………” 那自稱過江龍餘遷的哈哈一笑打斷他的話,道:“俗語說隔牆有耳,過了今夜,小弟再向大哥賠罪,也是那句話,你我相交數十年,難道這一點也不能原諒小弟嗎?千萬不要因此傷了我們數十年兄弟之情,來乾杯!乾杯!” 隨後室中不再談起這事,竺瑞青聽至此,他心中不禁思潮起伏,這真是使人感到莫名其妙的事! 一個說必定會來,而另一個則早已佈置妥當,豈不是也算到他一定會來?他心想:我今夜倒要看看究竟有什麼人來? 竺瑞青回返院牆外時,小黑子已靠在院牆上睡著了,竺瑞青微一搖頭,仰首望天,已是二更時分,遂又翻身進入花園,掩掩藏藏的在那內宅四周繞了一圈,已尋到新房所在。 只見紅燭高燒,人影晃動,竺瑞青剛將身子穩住。 忽見牆外飛進一條黑影,捷若流星的撲向新房,竺瑞青心中一驚,人影已拍窗進入新房。 竺瑞青心想:果然有人來了,可是,有我竺瑞青在此,豈能容你這淫賊稱心如意? 竺瑞青想到自身的 情,瞬息就可明朗,而且還可以馬上知道陷害他的是什麼人?心情不禁大快。 他深恐這淫賊得手,遂毫不猶豫的立即跟蹤撲了進去! 然而,當他進新房後,卻見房中那有什麼人影,但見羅帳低垂,兩雙新鞋並擺在床前。 心中一愕,又恐怕賊子已鑽入帳中,正在銷魂,忙蓄勢戒備,取出逍遙扇一挑帳門,口中並冷笑道:“好賊子!你的死期到了!” 竺瑞青扇挑帳門,床上空空加也,那有什麼人影?心中一驚,突覺羅帳迎風倒了下來,正好罩向他立身處,竺瑞青趕忙晃身閃退。 然而,他這身形未穩,一面大漁網黑忽忽的迎頭罩下,漁網寬約三丈餘,所罩範圍極廣,竺瑞青要想縱身躍窗而出,已然不及,竟被魚網罩個正著。 竺瑞青心中大駭,雙掌一抓一分,競欲將網撕裂,那知這漁網並非普通的漁網,乃是一條條皮筋繞網絲所編造,且纏著密密麻麻的小鉤,鉤有倒須,鋒利無比。 竺瑞青雙手非但沒能如願將網撕毀,且被那些小鉤掛住了雙掌,痛苦不堪。竺瑞青這一驚更非小可! 突聽機簧聲響,左臂右腿齊覺一痛,胸口上更聽“哆哆”兩響,咬牙一看,兩支利箭,貫穿了臂腿,鮮血泊泊而流。 另有兩支箭跌落身前,料知若非有寶甲護身,這用機簧發射,勁道極強的兩支弩箭,就要他的命。 竺瑞青這個罪可就受大了,但他亦知是自己一時鹵莽,中人圈套,跌入了陷阱,這麼一來,反將罪名坐實,縱然跳到黃浦江中,怕也洗刷不清。 忽聽一聲大笑,房門中走進兩垃年若六旬的老道,一位碧眼藍睛,微微彎曲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手中緊握著一柄青鋼長劍。另一位身形頗長,面方耳大,相貌堂堂,手抱一支拂塵。 卻聽那碧眼藍睛的道人笑道:“淫賊!跟蹤你數千里地,總算將你抓住了,今天就送你去見閻王!”叫著,挺劍就朝竺瑞青刺來! 那身形頎長的道人一擺拂塵,道:“師弟慢來,先將他綁起來再說!” 竺瑞青這時全身受製,要想動也沒法動,那裡還能反抗,但他卻大聲辯駁道:“你們看錯了!我不是………” 不是什麼?竺瑞青竟說不出來! 突地,房門口一陣風似的又縱進數條人影,為首的竟是那須發如銀的假善人武焦,只見他面色鐵青,手足皆顫,顯得十分驚駭的樣子! 然而,當他一眼認清那網中的竺瑞青時,更顯得驚奇萬分,但他卻深深的籲了口氣,可是,眨眼之間,即聽他叫道:“三弟!我認識他,正是這小淫賊!一點不錯,正是他!” 這時,竺瑞青心知辯亦無益,不禁恨恨的瞪了他兩眼,但見他雙眼血紅,充滿怨恨之火,就以這雙眼中之火,似乎就能將人燒死。 假善人武焦機伶伶打了個寒噤,汗毛根根直立而起,當真是不寒而僳! 竺瑞青受傷不輕,無法抵抗,也不準備置辯,傷處又十分疼痛,他索性往地一躺,心想:事已至此,你們愛怎麼辦就怎麼辦! 可是,他剛剛躺下,突然發覺房房樑上物蠢動,凝目一看,赫然竟是個人影,竺瑞青暗罵道:“原來是你這惡賊?” 竺瑞青一見梁上爬伏的人影,就知定是先他進入的人,只見這人進入屋中後,似乎發覺了情況不妙,欲待抽身時,他已跟蹤而入,於是藏在房梁上,結果他反而做了他的替身。 竺瑞青心想:今日縱然蒙 含恨而死,我也要看看你究竟是什麼人?於是,立即揚聲叫道: “你們看!那才是真正的採花淫賊!” 眾人一聽,全都一驚,卻聽一聲尖細的陰笑,隨著一條人影飛了下來! 竺瑞青雙眼眨也不眨的凝注那人影,待他落地穩身後,方始看出竟是個年約七旬開外的老人。 只見他身形瘦長,鷹鼻鼠目,尖臉削腮,一看就知是個陰險奸詐的人。 竺瑞青仔細的打量之後,發覺這老人的相貌十分面熟,但他卻萬分肯定的相信,他從來沒見過這麼一位老人。 可是這位老人與他年紀相差這遠,二人之間會有什麼仇怨呢?竟使他出此惡毒的手段害人? 他正思忖中,卻聽那假善人武焦叫道:“哦!我倒忘了!三弟!我給你引見引見這位是老哥哥給你約來的好幫手,名震大西南的黃蜂甘欺天,也是老哥哥的親家翁,沒想他竟早來了!你們多多親近!” 竺瑞青一聽到假善人武焦的話,心中已恍然大悟,因為從他所說的親家翁黃蜂甘欺天,分明就是甘茂亭的爺爺。 至此他才記起,原來他的相貌中,依稀有甘茂亭的影子,同時他已知道這一切的一切,全是甘茂亭幕後主持,他心中不禁對他更為懷恨。 過江龍餘遷身為主人,自是客套一番。可是,一旁的兩位老道一聽他之名,臉上非但顯露出不恥之色,眼中更是滿含猜疑的,朝他上下打量。 黃蜂甘欺天神色異常鎮靜的哈哈一笑道:“我是看到人手過多,正想偷閒趁機睡個大覺,那小子偏偏不樂意,沒法! 餵!老家夥,別人請了兩位武當一流高手,那需要我們多管閒事?我看還是走吧!”假善人武焦簡說,忙朝那過江龍餘遷道:“別的話我們不說,既是淫賊已被抓住,我等實也無需多留!不過,似這等萬惡無恥的淫賊,我真希望能親眼見他得到報應,方能稍洩胸中氣憤,甚至真恨不得能親手斃了他………” 假善人武焦口中說著話,突然飛身縱起,朝竺瑞青撲去,抬手一掌,對正竺瑞青胸口拍了下去! 出其不意,任何人也沒防到假善人武焦會得於說話間,突下毒手,欲待搶救,均已不及! 假善人武焦也是武林中響噹噹的一流人物,其功力自是非同凡響,要想在他掌下保得一命,自是非易。 可是竺瑞青身穿“護心保甲”,被擊中一掌,算得什麼,依然若無其事般,那寶甲上的小刺,更將假善人的手掌,刺破了幾個小洞。 假善人武焦一掌未能斃敵,反受微傷,怎不使他大為震駭?當著幾位武林高手之前,更使他羞憤難當,面上無光。 可是,他既起了毒心?豈肯就此罷手,但聽他一聲怒吼,雙掌一吞一吐,左掌又已疾勁無比的拍了下去。 適纔一掌擊胸,弄巧成拙,假善人武焦已知竺瑞青穿有蝟甲之物護體,故此,他這一掌竟朝竺瑞青頭臉拍去,這一掌要被他擊中,竺瑞青那能還有命在? 竺瑞青處身網中,無法動顫,更無法抗禦,眼睜睜瞧他一掌迎頭劈落,疾勁沉雄,威猛無倫,心知兇多吉少,只得閉目待斃! 忽覺一陣厲風,拂面而過,雖如此臉上亦感辣辣生痛,但卻再沒有掌風劈下,心中愕然未已。 卻聽一個雄亮的聲昔道:“施主且慢!這是貧道施計擒獲之人,施主無權取其性命!” 竺瑞青猛然睜眼一看,那手執拂塵的老道,正站在他的頭側,手挽拂塵,一臉肅穆莊重之色,顯然是這老道臨危出手,救了他一命! 卻聽那假善人武焦怒暍道:“似這種卑鄙齷齪,殘忍無道的採花淫賊,人人得而誅之,你憑什麼阻我?” 那道人未及答話,過江龍餘遷已搶前勸道:“老哥暫息雷霆,小弟給大哥引見引見,這位是武當掌門靈虛真人老前輩的首席弟子白陽道人,那位是他師弟青陽道人! 白陽道長乃是修兒的受業恩師,都是自己人,二位看在小弟薄面上,不要再起爭執,小弟擺酒為二位調解,一切都是小弟的不是!” 過江龍餘遷年輕時,練就一身武功,不幸誤入歧途,曾與假善人武焦等數人義結金蘭。 隨後,進入中年,過江龍餘遷方始醒悟,立郎改邪歸正,其子子余修投身武當門下,拜白陽道人為師。 此次白陽、青陽二位道人連袂降臨,並非為其門人余修賀喜來的,實為追蹤一個可疑為採花淫賊的人而來。 碰巧,余修的新婚妻子,乃是本城出了名的美女,白陽道人遂定下計策,著人大事喧揚新娘之美,以勾引那淫賊自投羅網。 一日忙亂席散人盡時,過江龍餘遷忽接貴客降臨,來的正是闊別二十多年的假善人武焦。 多年不相交往,早已生份了,可是,過江龍餘遷仍然不敢過份得罪這位大哥,遂命廚下精製酒筵款待。 假善人武焦一再的勸過江龍餘遷,要加以防備,過江龍何以不肯明說?就因為“假善人”三字,實非胡亂取的,誰知道他此來用意? 尤其,白陽道人曾說,日前台州府衙,自行投案的淫賊是假,他們數千里追蹤而來的才是真兇。 因此,他不敢肯定假善人是否與淫賊一夥! 他們這一段談話,竺瑞青卻曾聽來,可是,在他離去後,假善人武焦終於又擺出當年老大哥的身份,逼使過江龍餘遷,不得不原盤托出? 當他聽到這等布緒周密的消息後,不禁大為凜駭,就在這時,驚聲傳來,更把他心驚得魂散魄飛,二人遂急奔而至。 然而,事出意外,假善人武焦他做夢也夢不到這被擒的,居然會是名符其實的竺瑞青,寬心大放之下,又不禁心生毒計,遂不顧一切的準備一掌先行將竺瑞青劈了! 那知,事不如意常八九,竺瑞青居然有寶甲護身竟傷他不得,二次怒吼出手時,白陽道人已及時趕至,拂塵一揮,卷向他的手腕。 假善人武焦何等人物,一看拂塵來勢,拂鬚根根硬直加針,何異一條條鐵棒,就知對方功力非凡,在這把拂塵上有很深的造詣,不得已只好忍痛撤掌退身。 過江龍餘遷不明個中曲折,只道假善人武焦亦已改邪歸正,反過來疾惡加仇,其情可感,遂忙出面幹旋,其實,他那知假善人武焦別具毒心呢? 假善人武焦本欲趁機取竺瑞青一命,以絕後患,偏生天不從人願,那鬼道人竟會出手攔阻。 雖然他不一定就怕了對方,卻因心中有病,遂藉故惱羞成怒,恨恨的道:“餘遷,想不到你竟攀龍附鳳,竟投身武當門下去了,怪道如此自鳴得意,竟忘了早年結義之情,嘿嘿,你給我當心點,親家!走!” 語畢身起與黃蜂甘欺天雙雙穿窗而出,瞬息失其二人蹤影! 這時,青陽道人忽然一挽袍袖,露出手臂來,只見手臂上一片密密的針眼,似新傷未久,經敷藥剛剛結疤,卻聽他道:“師兄!你可記得這事?” 白陽道人蠶眉一蹩,道:“師兄豈能忘了?只因為那位武施主對餘施主臨去惡言,反使師兄不便留他了!” 那過江龍餘遷聽他二人說來,心中十分不了解的道:“道長難道疑心是他們兩人?以他二人行將就木的年紀,豈能做這等事?再說,他又何必如此氣憤的一定要殺害這賊子呢?” 白陽道人微一沉吟道:“這就是值得推敲與傷腦筋的事了!” 青陽道人卻接口道:“據我看,這才是真兇!” 說時,指著竺瑞青,又道:“他二人是幫兇,也是主謀,事情一旦鬧到無可收拾時,就欲殺之滅口,以防他供出內幕、真情,師兄以為可對?” 白陽道人點點頭道:“誠如你所說,亦未可知,天明後,將他送進府衙,升堂審問後,自然分曉!” 這時,竺瑞青心中叫苦連天,但卻啞子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他料知他的話,絕對無法獲取對方三人的相信,而他天生傲骨,又不恥向人作乞憐狀,遂乾脆閉口不言,聽天由命! 再說那小黑子一覺醒來,天已大亮,放眼四望,不見竺瑞青的影子,心中不禁大為焦急。 他焦急的不是竺瑞青的安危,而是沒人管他吃的,一覺醒來,他肚子又有點餓了,他怎不急。 他想叫,又不知竺瑞青的名字,要想去找,又不知那裡去找,更怕等一下連回到此地的路都不知道,那才慘呢! 小黑子正感徬徨無計,焦急萬分,忽聽喧嘩之聲,起自街頭,且聽喧嘩聲中,有人叫道:“抓到採花淫賊了!大家快來看哪!” 小黑子可不懂什麼是採花淫賊,可是,那喧嘩之聲,越來越響,分明是件好看之物,他很想也去看看! 小黑子生長這麼大,他很少見過什麼熱鬧場面,尤其像這種熱鬧城市的大街上,他更是從沒見過。 小黑子心中一動,以為竺瑞青拋下他,自行看熱鬧去了,遂自言自語的道:“我小黑子也有腳,我自己不會去看!” 一想及此,小黑子越想越對,遂提著鐵棒,穿出橫街,卻見人潮洶湧,如山似海,更如蟻群般,爭先恐後,拚命擠前去。 小黑子自以為聰明的一笑,道:“這些人真笨!” |
第07章 萬里追蹤a
小黑子以為竺瑞青拋下他,獨自看熱鬧去了,還自言自語的道:“我也有腳,我自己不會去看!” 小黑子提著鐵棒,穿出橫街,卻見人潮洶湧,如山似海,直往府台衙門方向擁去,眼看人如蟻群,爭前恐後,拚命的往前擠,小黑子自作聰明的一笑,道:“這些人真笨,看我的!” 小黑子說畢,輕輕一縱,飛身上房,越屋而去,小黑子雖渾屯,武功卻高,光天化日之下,縱牆越屋,快若貍貓,他那知什麼叫驚世駭俗? 這一來立即又引起了一陣擾擾驚叫,小黑子非但不知隱蔽,反覺得意的越奔越速,不大工夫,已被他趕到了頭裡! 老百姓啡聲中的採花淫賊,自然是夜來一時疏忽被擒的竺瑞青,他這時臂腿上的箭已拔除,但卻被五花大綁,捆得結結實實,放在一塊門板上,由兩個僕人分別擔任抬的工作。 青陽道人當先開道,白陽道人手抱拂塵殿後,過江龍余遷與一年約二十二一歲的青年,身著勁裝,背插寶劍,分兩旁護衛,慢慢往前走著,顯見戒備森嚴,惟恐有人途中打劫。 小黑子越屋奔來,老百姓的駭叫聲,立即將人驚動了,白陽道人回首一看,只見一道黑影,加飛而至,快似流星。 白陽道人一見來人輕身功夫這等了得,心頭就不禁大震,因為這幾人中,以他的武功最為了得,但他卻知自己的輕身提縱術,遠不及來人的高明。 白陽道人一怔未已,來人已停身屋面上,只見他赤身,穿了一條短褲,體黑如墨,油光發亮,一雙眸子更是精光燦燦,提著一條鐵棒,高站屋面上,就像是天降的黑煞神似的。 白陽道人心中更感驚駭不已,但他身為武當掌門靈虛真人的首席弟子,自非庸俗之人。 尤其對方這行動,分明不像是劫人來的,遂忙一振心神,提氣問道:“閣下那派高人追趕前來,不知有何賜教!” 白陽道人自以為憑他多年經驗的判斷,對方決非劫人來的,因為若是有心劫人,決不至如此愚笨,事先驚敵,使人防備,遂出言相訊。 那知,小黑子充耳不聞的,理也不理他,雙眼卻瞪加銅鈴,盯住了竺瑞青深深的打量。 白陽道人見他形同癡呆,又驚又奇,對方既是不理,更以為判斷無誤,遂招呼眾人繼續行前。 突聽一聲如雷虎吼,隨著一條人影,猛撲而下,白陽道人一驚未已,卻已聽過江龍余遷一聲痛呼。 隨見銀虹一閃,沖天飛起!原來竟是過江龍余遷的青鋒寶劍,他倉卒間拔劍出手,一招未到,虎口震裂,長劍反被扣得飛上半天。 這來的自然是小黑子,他本以為這多人追隨觀看的,自是什麼好看之物,那知卻是一個人,五花大綁,捆著的一個人。 似這等情景,望陽谷中他看過不少,毫無稀奇可言,只是這人的衣著,與竺瑞青十分相像,他不禁感到一陣愕然! 小黑子子何以認不出被綁的竺瑞青? 原來,竺瑞青被捆起後,白陽道人想認識他的真面目,遂將他臉上的灰塵抹洗去,這一來又回覆了他原有的俊美英姿。 小黑子本愚魯,一時間自認他不出,可是他突然發現了竺瑞青左腕上那涼玉釧,這足以證明板上被捆的是竺瑞青無誤。 一旦發現竺瑞青渾身血污,小黑子大吃一驚,他可不管什麼叫做朗朗乾坤,也不懂什麼叫做王法條條,竺瑞青能管他吃的,這才是最主要的問題,遂不顧一切的縱身撲下搶救! 他一身先天氣功,以及天生神力,何等驚人,鐵棒揮舞,更是威不可當,望陽谷中四怪之首,亦曾喪命他的鐵棒之下,過江龍余遷又那是他的敵手! 這還是小黑子存心不想傷人,要不他就難逃一死! 小黑子將過江龍余遷震開後,立即撲向門板上的竺瑞青,忽覺前後左右,同時有厲風襲至,小黑子單手揮著鐵棒,只攔格迎面刺向他雙眼的青鋒,其餘的一概不理,猿臂一伸,已將竺瑞青挾了起來! 可是,在這同時,他身上已三處被擊,青陽道人長劍刺他抓人的手臂,被他體內先天氣功一鼓一彈,立郎滑了開去。 但卻在那墨似的肌膚上,現出白白的一道痕跡!其次是身後的過江龍余遷一掌擊在他的後心靈台穴上,那更是不當一會事。 還有,白陽道人的拂塵,也同時卷向他握棒的鐵臂,但聽“刷”的一聲,竟被他卷個正著。 白陽道人運功挫身向後一扯,他這一扯之力,縱然是千斤重石,也不難被他扯得翻滾過來。 但是,他竟然沒將小黑子扯動分毫!那得不大驚色變。 白陽道人這拂塵上的功夫,乃是武當絕藝中一種“柔功”。 這種“柔功”如練到爐火純青之境,能以至柔而 至剛。 白陽道人雖未臻爐火純青之境,也已有了七八成火候。 這以柔 剛的功夫,全憑內功勁氣,他用“柔功”對付假善人武焦猶可,對付小黑子卻是不行。 而小黑子呢?他竟渾如不覺般,挾著竺瑞青就縱身上房而去。他這轉動間,白陽道人雖用了“力墜千斤”的身法,仍然站立不穩,險險被他拉倒!大駭之下,趕忙自行鬆勁,將拂塵收了回來。 小黑子為的救人,目的已達,自是立即縱身上房而去。 白陽道人師兄弟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竟被來人單槍匹馬,將人犯奪去,這個臉他們可丟不起,亦將大大的損了他們武當派的威名。 故此明知非來人敵手,亦雙雙騰身縱起,追了下去。 小黑子的輕身功夫,確實高明太多,就只眨眼之間,已被他縱躍過數棟房屋,奔出十七八丈遠去。 白陽道人師兄弟明知追是追不上了,但他們兩有什麼臉空手而回,只得硬起頭皮繼續追下去。 突地!兩條人影,從屋下冒了起來,一左一右將小黑子去路阻住,其中一人喝著叫道:“小黑子!你好大的狗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搶卻人犯,還不趕快放下!” 小黑子聽來人叫他,不知是那位相識的。 停身一看,喝叫之人身形瘦長,尖臉削腮,另一個發須如銀,年紀均已七老八十了,但他俱不相識。 小黑子人雖愚渾,卻是天不怕地不怕,他心想:你別唬我,我可不怕。隨即一橫身,又從斜裡縱了出去,竟對二人不於理會。 這來的二人竟是假善人武焦與黃鋒甘欺天,他兩人晨間投身客店中歇息,聽到街上人嘲喧嚷。 “抓到了採花淫賊!” 他兩也曾出來看了一陣,隨即又回進房去,正在高興的想著竺瑞青一定會因此而伏法。 突聽人聲驚呼,飛盜將人卻走了!二人一驚,立即縱上房來,巧不巧恰好阻住小黑子的去路。 黃蜂甘欺天怎能認識小黑子?他只是誤打誤闖叫對了,隨見小黑子不予理會,視二人加無物般。 黃蜂甘欺天不禁大怒,左掌猛抬,一把銀針灑了出去,他這銀針暗器絕技,較之巫山三友的連希秋更勝一籌,一發數十支,密如扇點,擊中人就是一大片,的確是歹毒無比! 小黑子頭腦愚笨,耳目特聰,聞聲知警,趕忙側身一閃,避過暗器,他身懷先天氣功,豈會怕這小小暗器,他只是怕誤傷了竺瑞青。 但他既不存心與人廝拚,遂又施展開絕頂輕身功夫,縱房越屋而去! 黃蜂甘欺天二老一心要取竺瑞青性命,豈肯容他如此救走,二老雙雙一聲大暍,也追了下去白陽道人忽見有人現身攔阻,心中正自一喜,卻見現身的竟是夜來二老,又不禁轉喜為憂。 因為一旦若是被二老將人截下,那可是對他兩一個大大的諷刺,隨見二人亦不能將人截住,方始略為寬心。 四人分兩起,急急追趕,卻因小黑子的輕身功夫確足高他們一籌,待四人追出城外時,已失去了小黑子的影子。 竺瑞青何以一直不聲不響。 敵情他是被白陽道人點了穴道,失去了知覺,待他再次甦醒時,發覺自己睡在一間茅屋裡,身旁坐著小黑子。 還有一位五旬上下的老人,一身莊家打扮,看似農人,可是,眼中神光炯炯,顯見亦是武林中人! 竺瑞青一愕坐起,發覺傷處均已敷藥包紮,十分詫異,忙間何故? 小黑子怯怯的不知打從何處說起,倒是那位莊家打扮的老人,一五一十的說明了原委。 原來這老人名叫莊良,是小黑子同一村落上的人,自幼練得一身武功,後被四怪強逼入夥,做了強盜。 因他心地善良,對小黑子的天生渾屯十分同情,時加照顧,也就是這次毀谷,小黑子唯一鐵棒下放生的人! 小黑子當時挾著竺瑞青,逃進了括蒼山,躲了一天,不敢出來,可是,眼見竺瑞青昏昏沉沉,卻不知如何解救。 幸好莊良聽得清息,當夜尋到山裡,將小黑子領到他家中。 竺瑞青聽後,不禁大叫道:“糟了,糟了,這樣一來,更加重了我的罪名,我竺瑞青將永世無法抬頭!我必須盡速去見府台大人,並將那兩個老賊抓去!” 說著他就要站起來,可是,腿一用力,傷處疼痛不堪,顯然腿處還傷了骨頭,否則不會如此疼痛不堪。 再看雙掌時,亦密密的包紮著,想必也傷得不輕,心知一時之間,無法痊癒,不禁廢然坐倒。 卻聽小黑子道:“有什麼事,小黑子替你去辦!” 竺瑞青心感其意,但卻怎叫一個渾人為他去辦事,弄不好勢將越弄越糟,不得已只好忍耐。 三日後,竺瑞青雙掌傷已結痂,手臂亦已能動,就只右腿上還不能十分用勁,但他已無法忍耐。 他心知小黑子是個渾人,不能辦事,但是他一身武功,足可信賴得過,於是就在當天夜裡,竺瑞青命小黑子背負著他,進城而去! 小黑子背著竺瑞青來至城腳下,施展“壁虎功”遊牆而上,瞬息爬上牆頭,在竺瑞青的指引下,不大功夫,已進入府台衙門。 時已二更天氣,星月交輝,夜空十分明朗,府衙中靜蕩蕩的,看不出一絲戒備的跡象。 竺瑞青指引著來到府台大人書房外。 卻見房中府台大人正在燈下批閱公文,竺瑞青惟恐驚嚇了他,遂先輕聲的慢慢叫道:“府台大人,草民竺瑞青再次帶罪求見,另有下情叩稟!” 府台大人一怔抬頭,道:“進來吧!” 竺瑞青應聲推開窗子,從小黑子背上躍了進去!他雖是只有一條腿,站在地上依然穩如泰山。 竺瑞青還沒開口說話,突見府台大人身後暗處,靠牆坐著兩位老和尚,年紀均在六旬上下,寶相莊嚴,神色凜然。 竺瑞青心中一驚未已,卻見兩位老和尚一左一右的已撲了上來,身法俱都迅捷異常,出手更如電般快捷。 竺瑞青大叫一聲道:“你們能不能聽我說幾句話?” 那二位老和尚理也不理,仍然撲了上來。 竺瑞青雖是一腳立地,但他輕身功夫何等了得,輕輕一縱,已躍起一丈五六,恰好避過二位老和尚一起猛撲。 竺瑞青正待開口將二位老和尚叫住,忽覺背上一緊,身子突然凌空停住了,就彷彿被一個鉤子凌空掛住了似的! 竺瑞青大吃一驚,回首上望,卻見一個老化子,雙腳鉤住房梁,一手抓住他的背心,哈哈大笑。 竺瑞青身子懸空,無處著力,縱有蓋世功力也無法施展,不禁又驚又恐。 窗外的小黑子一見竺瑞青被擒,不禁大怒,他雖然沒將鐵棒帶來,可是拳腳上功夫,亦非等閒可比。 但見他一聲虎吼,躍了進來,抬腳就將府台大人的書桌,給踢得飛了起來,隨即呼的兩掌,將二位老和尚逼開,騰身縱起,就來搶救竺瑞青。 那兩位老和尚沒防到這小黑子掌下如此雄勁,竟會讓小黑子再次將人犯搶走?於是雙雙一聲大喝,騰身縱起,四掌齊發,朝小黑子劈去。 小黑子先天氣功,罕絕寰宇,他就是任什麼不怕,視若無睹般,依然伸手去搶救竺瑞青。 倏地,老化子一縮身,將竺瑞青懸空的身子又提高了三尺,避過了小黑子的硬一抓。 小黑子縱起時,已事先預定瞭高低,老化子這一縮,正好脫出他縱起急迫夠上的部位! 可是小黑子的輕功果然了得,只見他猛一吸氣,竟施展輕功絕技,平步青雲的身法,雙腳一抖,身子凌空又復穿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突聽“拍拍”數響聲,小黑子身上連中四掌,這四掌雖不能將他擊傷,可也將他打得落了下來。 小黑子心中大怒,牛性頓發,呼呼呼一連劈出數掌,招招 猛,掌掌沉雄,眨眼之間,反將二位老和尚圈在掌風之中,團團亂轉。 二位老和尚眼見就要送命在小黑子一雙鐵掌之下。 竺瑞青雖被那老化子縮身提高三尺,仍然無法掙脫,但他一眼已認出這二位老和尚出身少林,武林且較百子僧為高,輩份自也不低。 但是,他已看出二位老和尚決不是小黑子的敵手,惟恐小黑子一時魯莽,將二人擊傷,故此趕忙暍喝,叫道:“小黑子!不得傷人!” 小黑子倒真肯聽他的話,聞喝立即住手,只是,他卻莫名奇妙的仰首望著竺瑞青,彷彿是說:為什麼叫他住手。 可是,他那知竺瑞青在喝止他之後,竟被那老化子迅捷的點了他的穴道,連口也不能開了! 老化子手提竺瑞青,從梁上一躍下地,將竺瑞青往那二位和尚面前一推,道:“二位尊者,人捉住交給你們,我臭叫化子可要先走了!” 老化子說著,輕輕一躍,已停身窗子上,但見他又復回首道:“依我看!最好還是先廢去他的武功,不然的話……” 他話沒說完,突聽一聲冷笑,陰惻側的,聞之不由自主渾身直顫,寒毛根根立起,當真是不寒而慄。 老化子一驚未已,驀覺後頸上一涼,生像有人吹了口氣似的,老化子大驚回首,身後連個鬼影都沒有,心中不禁又驚又怒。 老化子武功本高,輕功更是神出鬼沒,任何場合,只有他戲弄別人的份子,有生以來,何曾遭人如此戲弄過,遂大喝一聲,罵道:“何方鼠輩!竟敢捉弄我臭嘴張,有種的現身較量!” 他這一喝,室中人亦感一怔,尤其兩位老和尚,他們只聽到冷笑之聲陰惻驚人,但覺不知老化子曾遭人戲弄,見他如此驚怒的喝罵!齊都莫名所以。 這二位老僧非止出身少林,且是當今少林寺中十大尊者之一的念休尊者與念施尊者。 二人此來乃是奉掌門人之命,下山協助查訪竺瑞青的惡跡,聽得消息,趕來台州府,百子僧雖與他二人年紀相若,卻又低了一輩。 二位尊者適纔被小黑子一掄急玫,居然無法應付,錯非竺瑞青及時喝止,怕不要當場出醜。 隨聽老化子說要廢去竺瑞青的武功,目的當然是防止竺瑞青脫逃生變,如今又聽冷笑陰厲驚人,只道暗中還藏有竺瑞青的幫手,一旦被其再度脫身,要想抓他,自非易事。 念休尊者一轉念間,立向念施尊者徵求意見道:“師兄意下如何?” 念施尊者為人較為穩重,他做事從不鹵莽,也從不拖泥帶水,衡量事情輕重之後,當機立斷,果敢果決,乃是十尊者最為明善之僧。 可是,今日事非尋常,竺瑞青明明是採花淫賊,目前且有惡跡顯示,並被人於光天化日下救走,更證實他的罪惡。 雖然,他今夜之來,情形特殊,難免他不別具有用心,但是,他人已被擒,大不該出言喝止小黑子的施威營救,這就不禁使人大費猜疑,不知他是何居心? 念施尊者微一沉吟,府衙中已響起了一片喧嘩之聲,緊接著四外燈火齊明,窗外“颼颼颼”連續落下數條人影。 這來的竟是白鶴觀觀主青風道人,五台山百子僧,以及武當三清觀的白陽道人與青陽道人! 然而,這些人中,論輩份還是念施,念休二位尊者輩份最高,再其次就是不屬於任何門派的老化子臭嘴張。 老化子臭嘴張生具一張嘴,尖酸刻薄,向不饒人,且不知輕重,故因此得了臭嘴這名字。 他這暍罵畢未見有人現身,反將衙裡暗中戒備的人全都驚動了,更是羞憤難當,禁不住回身叫道:“你們二個禿顱再不見機,趁早出手,誤了事!老化子一張臭嘴可得為你們喧揚喧揚,臊臊你們的皮!” 他這“皮字”吾未畢,突覺一點黑影,電射而至,要想避開已不及,口中已多了一物,又臊又臭。 老化子吐出一看,竟是一節貓屎,這一來,更把他氣得五內加焚,七竅冒煙,大聲叫罵不停。 老化子臭嘴張如此遭人戲要,念施尊者那能不及時警覺,若然再不當機立斷,事後當真會後悔莫及,遂道:“師弟!廢其武功!” 依照念休尊者的心意,早就該將竺瑞青廢了,免得事事提心吊膽,可是,念施尊者是他師兄,他可不敢任意行事,如今一聽念施尊者吩咐下來,當即一指朝竺瑞青“愈氣穴”上點去! “愈氣穴”位於腹下,竺瑞青身上的護心保甲也護它不到,這一拍要被他當真點下,竺瑞青多年苦練即得毀於一旦。 縱令他再練十年二十年,相信也難臻今日這個階段! 竺瑞青被老化子施了手腳,既不能言語,也不能動顫,心中雖感怒火焚心,卻也無可奈何。 唯一的辦法,他只有朝一旁的小黑子求救。可是,小黑子生性愚笨不堪,經竺瑞青暍住他之後,他就沒敢再動。 小黑子別的話他聽不懂,這“廢去武功”幾個字,望陽谷中他可聽得多了,他也懂得被廢去武功的人,一生就算完了。 但是,沒有竺瑞青的話,他怎敢胡亂出手?而竺瑞青頻使眼色,他更是莫明其妙,他那裡想得到竺瑞青已受製無法開口? 事情交待了不少,時間甚短促,就在念休尊者的手指,堪堪點在竺瑞青的身上,危乎其危的剎那間。 突聽書房門口一聲斷暍:“念休住手!” 隨著暍聲,門簾掀處,一個胖胖的老和尚走了進來,只見他圓圓的一張臉上,掛著兩個長長的耳朵,挺著一個高聳的大肚皮,走路一搖一擺的,喝聲雖急,卻是一臉笑容,生像蛾眉山頂的笑面石佛! 二聳者一見胖和尚走了進來,慌不迭迎了上去,口中同聲叫得一句“師伯!”雙雙就待跪下行禮。 胖和尚一擺大袖,道:“少現世了!還不躲開!” 他口中語氣聽來十分不快,臉上笑容卻未稍減!二尊者雖經喝止,卻仍跪下叩了個頭,方敢站起來躲過一旁,肅然靜立。 臭嘴化子一見胖和尚現身,心中也吃驚不已,還只道適纔胖和尚在暗中戲要他,可是胖和尚一向氣量雖狹,從來不做這種鬼鬼祟祟的事,心知決不是他,遂忙趕前施禮,道:“大師伯,你老人家佛駕怎會到這種地方來了?” 胖和尚朝臭嘴化子一裂嘴,更笑開了,道:“臭化子!你這臭嘴裡裝是是什麼?是狗屎?還是貓屎?該是又臊又臭吧!” 臭嘴化子一聽不像話,難道果然是他? 卻聽胖和尚又笑著道:“臭化子!你罵的好痛快呀!得意得很哪?你看看這上面是誰?” 說著,胖和尚朝那房梁上一指。 臭嘴化子昂首一看,只見適纔自己藏身處的那房梁上,不知何時,已然端坐著一個老化子。 只見他蓬頭散發,鶉衣百結,手執一根竹棒,赫然竟是老化子萬鐵皮,也就是他的受業恩師。 這一下明白過來,不禁嚇得他亡魂直冒,通體昏顫,雙膝一軟,跪倒地上,叩頭如搗蒜,口中駭然叫道:“徒兒罪該萬死!徒兒罪該萬死!” 胖和尚哈哈一笑道:“適纔你這臭化子罵得痛快淋漓,如今這又是何苦?日後口中修修德,禿顱禿顱可不是你罵的!” 敢情,臭嘴化子罵二尊者為禿顱,竟被他聽去了,藉機會教訓教訓他。隨見胖和尚仰首叫道:“老化子!你也該下來了?” 梁上老化子萬鐵皮一躍下地,道:“怎麼他們還沒有來?” 他這話聲未畢,窗外又跪倒了一大片,那是白陽道人師兄弟,以及青風道人師徒,跪拜的正是那矮小的子魚真人,他身旁邊站著美髯翁馬軒雲! 可是,在這同時,卻有一道人影,飛身縱進書房,停身一看,來的竟是美髯翁的孫女,已恢復女兒裝的馬萍兒,敢情他們全都聞風趕來了。 馬萍兒美目一掠,已看到竺瑞青倒在一旁,忙撲上前去,一雙大眼中,痛淚滿盈,只叫得一聲。 “青哥!………” 喉頭已現哽咽之聲,熱淚更加泉湧般,簌簌而落。 可是,當他發覺竺瑞青眼珠轉動,卻沒張口,心知他被點了穴道,不禁大怒,一躍而起,厲聲喝道:“是誰點了他的穴道!” 他這一聲厲暍,就像要找人拚命般! 爬伏地上的臭嘴化子本已驚駭失魂,這一聽,魂也飛了,他心知與師父同路的一些人,全都為的竺瑞青而來。 適纔他還口口聲聲的要廢去竺瑞青的武功,萬幸未曾得手,一旦成事實,那才大慘特慘,後果實是不堪設想! 此刻,臭嘴化子雖不知馬萍兒的身份,卻又那裡還敢得罪?慌不迭掉轉屁股,惶恐的道:“姑娘請息怒,是小化子事先不知,請姑娘多多原諒!” 一旁胖和尚又哈哈笑道:“小臭嘴,你還囉嗦什麼?還不趕快替人家解開穴道,遲了當心再讓你吃塊貓屎狗屎!” 臭嘴化子那敢違拗,當下連聲應著,竟沒敢站起來,就地上手腳並用爬到竺瑞青的身旁。 為竺瑞青解開穴道後,臭嘴化子又爬回原地,仍跪著不敢稍動,就是連頭也沒敢抬。 胖和尚見如此,又笑道:“起來吧!還跪著幹嘛!你想討免責罰嗎?那可辦不到,就連老衲兩個師姪,回山之後也難免被罰面壁十年之災!” 二尊者一聽,連忙又跪下叩了一個頭,口中還道:“謝師伯恩典!” 胖和尚一擺大袖,仍笑著臉道:“回山去吧!經五台山去見你們師兄,傳我口諭,著百子下山行腳,十年後再回少林寺接受處分。” 這時,子魚道人,美髯翁等亦已進座來了,竺瑞青跛著腳一一見過,最後由美髯翁引見那胖和尚。 原來這胖和尚原是少林寺中的長老之一,也是少林寺派當今掌門人唯一的師兄 笑面禪師。 少林寺這一輩,本該是他接任掌門,卻因他氣量過狹,其師認為他終不能成大器,遂將掌門重任交給了他師弟。 可是,笑面禪師在少林派中,依然極具權威,誰都怕他,就是當今掌門人也對他敬讓三分。 這次,他也是趕來台州府一探竺瑞青這宗驚震武林的案子,途中恰巧與老化子萬鐵皮相遇,經萬鐵皮說明這些日子,竺瑞青均在海外時,方知竺瑞青是受人陷害。 竺瑞青與笑面禪師互相行過禮後,遂道:“老禪師,請赦免二位尊者的罪吧!所謂不知者不罪,一切都是晚輩的過錯,不能怨怪他們!” 接著,竺瑞青又轉向老化子萬鐵皮道:“萬前輩,也請不要責罰令高足,因為他們都認錯晚輩是採花淫賊!” 老化子萬鐵皮哼了一聲道:“不辨黑白,不明是非,胡亂出手,且要廢人武功,似這種門人,要他何用?趁早給我滾開,若是再敢叫我一聲師父………” 竺瑞青忙插言道:“萬前輩請息雷霆,因為晚輩卻有不是三處!” 接著他將日前過江龍余遷府中被擒之事,與小黑子光天化日之下強行卻人的前後始末,詳盡的說了出來。 如此一來方使笑面禪師與老化子萬鐵皮二人心火稍平,終於將眾人的罪全部都赦免了。 而竺瑞青卻因此,由一個人人痛恨欲誅的採花淫賊,一變而為眾人的救星,這倒是他所想不到的事。 事態既明,二尊者與白陽道人師兄弟,青風道人,以及百子僧等,全都道謝辭去,只有臭嘴化子沒走。 竺瑞青至此方想到那位府台大人,放眼尋找時,卻見府台大人坐在屋角地上,顯然適纔也大受驚駭。 可是,目下的神色,臉上非但毫無驚容,且透著欣然微笑,他一見竺瑞青看他,忙從地上立起,道:“好了!如今水落,只待石出,這宗案子本府暫替你懸著,待你尋找到正犯元兇時,再為你銷案!” 竺瑞青忙又連聲道謝! 這些武林中人,任誰也不願與官府中人打交道,若不是為竺瑞青,就是八人大轎去請他們,他們也不會來。 如今,事已澄清,亦無再逗留的必要,眾人遂相繼辭出,府台大人只覺眼前人影連晃,剎時間走得一乾二淨。 他那曾見過等神奇的功夫,又不禁呆住了! X X X 一行眾人,出得府衙,不大工夫,已落入一間大院中,原來是美髮翁在客店中事先租好的一間獨院。 院中,一大棟房屋,四房一廳,足夠容納眾人安歇! 竺瑞青仍由小黑子背負著奔走,進入廳中落坐後,他方想到為小黑子引見,可是,卻不知應該怎樣介紹小黑子的出身。 因為他根本不知那枯瘦老人怎麼稱呼?隨後想到那解毒異寶,“涼玉釧”,或許會有人識得。 於莊良家中養傷時,他已將涼玉釧藏起,遂又從懷中取出“涼玉釧”,說明是小黑子祖師之物。 眾人見到“涼玉釧”後,立即響起了數聲驚“哦!”笑面禪師首先發話道:“原來是二老的徒孫,怪道武功這等驚人!” 敢情,笑面禪師曾見到念施與念休二尊者,雙戰小黑子不下,反被小黑子威厲的掌風逼得團團亂轉,手足失措。 笑面禪師大感驚訝,因為少林寺中,除了老一輩子的有數幾人外,就得數十尊者武功最好,而念施念休又是其中翹楚。 他自認是少林寺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可是,一旦若輿二位尊者較量,他不定就能將二人逼得如此手足失措。 這時,眾人的眼睛,全都集中在小黑子身上,竟使他大感難堪。 竺瑞青隨又將誤入望陽谷,與小黑子結識的一段經過,說了出來,更使眾人驚奇不已! 因為四奇究非一般普通武林人物可比,在場眾人有誰敢說定能勝得了四怪之一?想不到四怪之首竟會死在小黑子的鐵棒之下。 這時,竺瑞青忽然發覺獨獨有一雙眼睛,始終沒離開過他的臉上,抬眼望去,原來是馬萍兒,他心中不禁暗叫慚愧不已。 這一陣子他光顧著說話,竟將馬萍兒冷落一旁,連看也沒看她一眼,似乎太過於寡情,遂揚起手中“涼玉釧”道:“萍兒!這“涼玉釧”乃是罕世異寶,功能解天下百毒,送給你吧!” 馬萍兒本聽他當著這許多人,直呼其名,顯然不避嫌疑,臉上雖羞得血紅,心中可是甜蜜蜜的,真有說不出的舒服。 多日來相思之苦,有此一呼,已足夠抵銷。可是,竺瑞青最後的一句話,竟使她大為氣惱。 只見她,一聲不響的,突然站了起來,朝竺瑞青深深的瞪了一眼,立即轉身回房去了! 竺瑞青本想以此討好她,那知反碰了個釘子,心中一怔,驀覺腦中一陣昏眩,搖搖欲倒,趕忙用手抓住椅背,定了定神。 卻聽美髯翁道:“青兒!你新傷未愈,這一夜已夠累的了,還是歇息去吧!” 竺瑞青心知美髯翁所言非虛,遂向眾人告了個罪,扶著小黑子回房歇息!一夜勞累傷後之體,實已不支,倒上床瞬息工夫,已然進入夢鄉! 朦朧中,竺瑞青忽覺芬芳撲鼻,口中津液驟增,吞了一口,但覺又涼又香,舒服已極。 竺瑞青一驚睜眼,卻見馬萍兒伏身床頭,一雙大眼中滿盈情淚,深深凝視著他。二人相隔,不及兩寸,呼吸可覺。 竺瑞青一見是馬萍兒後,他已知適纔自己服的是“一元神丹”,趕忙運氣,隨意調息了一陣,方道:“萍兒!你剛才為什麼惱我?” 馬萍兒一見他開口說話,就待將身坐好。 竺瑞青那裡肯依,連忙伸手將她按住。 這按竟成了半摟抱狀態。 馬萍要說強掙,自是可以脫身,但她也不知是不忍心,還是捨不得,只見她微一蹩眉,輕聲道:“這要是被人看去成何體統?”她說的聲音極低,似真怕被人聽去。 竺瑞青見她並沒真惱,抬眼看房門已閉,廳中毫無聲息。 另一榻上小黑子鼾聲如雷,索性又騰出一手,出其不意的將萍兒拖抱上床,並頭而臥! 馬萍兒一驚險險呼出聲,竺瑞青卻忙將她摟抱在懷,在她粉臉上輕輕的親了一下,方道:“萍兒!我們這樣和衣躺著說說話怕什麼?縱令被人看去,也沒什麼了不起,你不是我的妻子嗎?告訴我!你適纔為什麼惱我!” 馬萍兒見他如此厚臉皮,柳眉一蹩,終於無可奈何的嫣然一笑,道:“我那裡是惱你,是你自己不情願將那“涼玉釧”送我,我又何必一定要呢?” 竺瑞青奇道:“將“涼玉釧”送給你,我怎會不情願呢?” 馬萍兒一笑道:“你當時說:“送給你吧!”這“吧”字裡,顯得多麼不甘心,彷彿是誰強逼你似的!” 竺瑞青恍然大悟,忙從懷中取出“涼玉釧”,為她戴上,道:“這總該可以了吧!” 馬萍兒一扁嘴,故意刁難的道:“又是“吧”“吧”的,分明你就不是真心想送我!我且問你,你離開無門島後,怎會回到大陸來的?” 竺瑞青遂將採虹仙島上一番奇遇,說了出來。 馬萍兒聽到說採虹姑娘要他留在採虹仙島上,心中不禁酸溜溜的,冷然問道:“那採虹姑娘一定很醜吧!” 竺瑞青可沒防到馬萍兒已吃上了飛醋,隨答道:“不!她很美,美賽九天仙女,可稱得上是天上少有,地下無雙!” 馬萍兒聽他大贊採虹姑娘,芳心中醋火更熾,渾身都不自在,只聽她冷笑一聲,輕道:“人既是美若天仙,又可成半仙之體,為什麼不留在採虹島上呢?我真的替你可惜!” 竺瑞青還沒理會到馬萍兒已發醋勁!遂道:“竺瑞青堂堂男子大丈夫,豈能為了女人而拋棄一切,何況我身負血海深仇未報,怎能就將青春大好年華,葬送在那海外小島上。” 竺瑞青說得慷慨激昂,但卻始終沒提到馬萍兒一句,這可把她氣得手足冰冷,通體疾顫,熱淚再也忍不住滾滾而落,道:“我知道你心中從來就沒有我的影子,枉我對你一片癡心,“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我現在總算體會到這兩句話的深意,那日在海面上風狂雨驟,浪涌如山,我以為你已遭難,曾掙扎著往大海中跳去,為的是想追隨你於地下,如今想起來,當日若是真的死了,卻連個懷念我的人都沒有,那不知道有多 枉啊!” 那日在海面上,馬萍兒被他爺爺從龍舟中救出時,已是狂風怒掃,波浪濤天,經眾人與狂風巨浪博鬥掙扎半日,方攏靠上了無門島。 可是,見到妙手醫聖鐵三指後,始知竺瑞青又陷身波濤巨浪之中。 在這種情況之下,船上的人,縱令每人給他們一座金山,他們也不會再出海去冒險。 因為人的性命,究竟是寶貴的,誰願意要錢不要命?不得已他們只好等候風平浪靜再去尋找。 然而,馬萍兒那裡肯依,自認水中能耐了得,一定要冒險出海去搶救竺瑞青不可。 但是,在這怒風狂掃,波浪濤天的海面上,縱有過人的能耐,又能有何作為?而且天空中烏雲密布,海面昏黯一片,上那裡去找竺瑞青的影子? 美髯翁愛她至深,豈肯讓其冒險,萬分無奈,只得點了她的睡穴,方使她平靜下來,也就保存了她一命! 待到風平浪靜,雲開青天後,他們連續在海面上尋找了近半個月,始終沒找到竺瑞青的影子。 甚至連竺瑞青一點衣物都沒找到,越是如此,越覺得其中定有曉蹊,想必情況不至太惡劣。 最後,在萍兒的堅持下,又尋找了數日,眼看船上就要糧斷水絕,方不得已始返大陸。 就在他們登陸後沒有幾天的工夫,已聽到竺瑞青在台州府衙自行投案的消息,於是連夜兼程趕來,恰好救了竺瑞青一場劫難。 這時,竺瑞青聽馬萍兒自怨自哀的如此一說,方覺出自己一時大意,觸犯了對方的醋心。 他平常對萍兒十分愛戀,遂又將萍兒緊緊擁在懷裡,親吻去她臉上交錯縱橫的淚痕,道:“萍兒!你難道還不能相信我嗎?我可以對天發誓,我心中只有一個你,決不允許第二個人插足其間,自與你分別後,雖說我不是日以繼夜的懷念你,可是每當更深人靜夜半夢回時,我必會想到你,想起你在龍舟上服侍我的一段時日,更深深的為你的安危而耽心,不知是否蒙救!” 竺瑞青訝至此,見萍兒已安靜下來,且依偎在他的懷裡,俏臉上微微有點紅暈,且泛著盈盈淺笑,分明已被言詞所動。 不過,竺瑞青所說句句實言,既沒有過份的誇張,也沒有存心討好,臉上自是真情流露,萍兒又怎不被他大為感動。 隨又聽到竺瑞青道:“我急急的回返大陸,自是想打聽你的安危,沒想一進城就發生一連串的不幸,致使我無法兼顧到你,這一點你必須原諒我!” 萍兒聽至此,仰首在竺瑞青的俊臉上親了一下,道:“青哥!只要你沒將萍兒忘了,我就歡喜不盡啦!” 二人說著,天已微明,忽聽院中風聲颯然,“搜搜”接連落下幾條人影! 竺瑞青自服過“一元神丹”,傷痛俱失,功力已復,聞聲一掙坐起,因為他已聽出來的幾人輕身功夫,俱都十分高妙,心中思忖道:“什麼人如此斗膽,這時節還敢闖進客店來?” 忽聽萍兒道:“是爺爺他們回來了!” 竺瑞青奇道:“他們到那裡去了?” 萍兒道:“他們聽你說,那黃蜂甘欺天與假善人武焦二人在城裡,正為你分頭去找他們去的呢!” 竺瑞青一聽,忙穿鞋下地,道:“我非常謝謝他們,只是我竺瑞青一身恩仇,不願假手他人,我必須自己親自去清了!” 他這話聲未畢,眾人已走進廳來,卻聽老化子萬鐵皮的聲音道:“據我老化子的判斷,定是那兩個老家夥所為,殺人焚屍,其手段毒辣到極點,而且,他們很可能已連夜離城,逃之夭夭!” 竺瑞青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忙開門走出,向眾人行過禮後,方朝老化子萬鐵皮問道:“萬前輩適纔所說,不知何事?” 老化子萬鐵皮搖頭嘆息道:“適纔我等外出,意欲一探黃蜂甘欺天與假善人武焦二人的落腳處,不想,出到院中即見濃燜滾滾,光火沖天。 只道是什麼人家遭遇祝融降臨,趕去一看,好大一座院落,均已焚燒殆盡,雖有鄰里數十人奮勇的潑水救火,卻因火勢過猛,實已無法挽救! 可是,那些救火的人俱都同聲呼怪,說是火勢來得又快又猛,一發即不可收招,已夠使人驚奇不已。 只是,更奇的是這家人家上上下下全都會武,但在火起時,卻沒見一人逃出,也沒聽到一聲喊叫,這不是驚人的怪事嗎? 竺瑞青心中一凜,想起幽靈教火焚馬家大院時,亦是如此,更甚的是街坊鄰居連個看的人都沒有。 卻聽老化子又道:“老化子聽他們紛紛呼怪,遂選一處火勢稍弱的地方,冒險縱入,竟欲一探個中原委。 隨後,果見一間房屋,已毀過半,可是在那房屋尚未燒燬的屋角上,卻躺著一個人,毫髮衣著,均末沾火,細一凝目打量,方覺出敢情這人早就死了! 且是先被人將全家殺了,方放火焚屋滅跡,隨後,老化子縱出一打聽,原來就是那過江龍余遷一家人! 竺瑞青心中大吃一驚,這不是那兩位老賊還有誰?並將假善人武焦恨恨而去的話,補述了一遍! 子魚道人聽得怒發衝冠,氣憤填胸,大罵那白陽、青陽二位道人,明知有此一事,就不該如此匆匆不顧而去! 正罵不絕口時,院外傳來店中伙計高叫:“有客到訪!” 這個時候?這種地方?會有什麼客人?猜疑間,遂由美髯翁出去迎見,打開院門一看,來的正是白陽與青陽二位道人! 這真是罵到曹操,曹操就來,只見二位是發散袍裂,汗流如兩,白陽道人手中的拂塵與青陽道人眉頭的長劍,全都不見了,情況十分狼狽。 美髯翁見二人形態如此狼狽,就知事有蹺蹊,忙將二人迎了進來。白陽與青陽二位道人進入後,就跪在子魚道人面前,沒敢爬起來,就地上道出一番經過。 原來,白陽與青陽二位道人離開府衙後,立即趕回過江龍余遷府中,眼看就要抵達,突地,屋下冒出一條黑影,將二人去路攔住。 這黑影一身玄色勁裝,黑巾包頭蒙面,只留一雙精光燦燦的眼睛,敢情這裝束正是二位道人疑為採花淫賊,萬里追蹤的人。也曾與之數度較手,均被其狡計脫逃,想不到這次居然有種現身阻路。 二位道人一見是他,那裡容得,雙雙一聲叱暍,撲了上去。 那人晃身一閃,避過了二人一記猛撲,嘿嘿一聲冷笑,道:“你們兩個雜毛老道,一再阻大爺的事,有種的隨大爺城外較量較量,管叫你們二人死無葬身之地!” 說畢,他已騰身縱起,朝城外奔去! 白陽道人與青陽道人俱覺今日,事非尋常,往日那人避之惟恐不及,今日居然敢現身叫陣,顯見其中定有陰謀鬼計。 然而,別人既是當面叫陣,他兩豈有畏懼之理,明知此去兇多吉少,他們也不能退縮,落人話柄,一旦傳揚開去,武當派在江湖上的威名,勢必因為他們二人而大受污損。 於是,白陽道人一聲招呼,雙雙立即追了下去! 那人能一再從二位道人手中脫逃,其本身的武功自也非泛泛可比,輕身工夫更不用說了,不在二人之上,也決不比二人差到那去。 三人一前一後,不大工夫,已來至城外,可是,那蒙面黑衣人竟沒停下,仍然循著官道,往西奔去。 二位道人已明顯的知道,此中定藏有陰謀鬼計,但卻萬想不到事情會出在城裡,還只道那黑衣蒙面人另外請了什麼黑道高手,欲對他二人不利。 他們身為武當弟子,江湖上已然極俱名聲,豈會畏懼退縮,縱合眼前擺著刀山油鍋,他們也要闖。 二人一陣急迫,也只奔出數裡之地,白陽道人無意中回首一看,卻見城中濃煙滾滾,火光燭天。 這一驚非同小可,忙將青陽道人叫住,就待往回急趕。 |
第07章 萬里追蹤b
忽聽身側一聲冷笑,笑聲陰側惻,有若萬年寒冰,聞之不禁皮起雞粒。 二人猛一旋身,卻見丈餘外不知何時,已站著一個怪人,白麵無須,穿著一件長衫,打扮極其斯文,只是長相卻是十分恐怖,鼠眼獅鼻,最令人感到害怕的還是那張血盆大口! 二位道人又是一驚,他二人數十年內功修為,雖不能說已達登峰造極之境,可是數丈之內,也能辨落葉飛花。 如今被來人欺至身側,而毫無所覺,怎不使二人吃驚不已。 卻聽那怪人又冰冷冷的一笑道:“現在趕回去也遲了!” 青陽道人一怔問道:“你說什麼?” 那怪人一雙鼠目朝那沖天火光一掠道:“老夫說那個過江龍現在已經變成一條火龍了!” 二位道人一聽,大驚色變,青陽道人立即暴聲暍道:“你是什麼人?” 那怪人鼠目一翻,冷哼一聲,道:“就憑你這個小輩,還不配問!” 青陽道人眼看他年紀,並不太老,說話卻老氣橫秋的,那裡容得,總以為對方縱然是老一輩的人物,也不過是假善人武焦,黃蜂甘欺天等一道的,能有什麼了不起?遂抽出肩頭青銅長劍,怒聲喝道:“貧道不配問你,這柄劍可有資格問你!看劍!”青陽道人語落劍起,但見碧虹一閃,已挽起一朵劍花,朝那怪人刺出。 那怪人冷哼一聲,似對青陽道人的突然拔劍出手,毫不在意般,一似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裡。 眼看青陽道人的長劍,已堪堪刺到他的胸口時,方見其猛一吸氣,上半身忽然縮後一步,右手長袖加電般飛了上來,搭在長劍上。 青陽道人立覺一股如山重力,壓在劍上,運定全身功力,也別想推動分毫,欲待抽回亦不可能,當真是進退兩難。 白陽道人見師弟一招未盡,已然受製,更像受妖法所迷般,定在那裡,轉眼之間,臉色變得慘白駭人! 白陽道人心中大吃一驚,當下一聲怒嘯,手中拂塵,疾發如電,狂掃而出,意欲援救他的師弟! 那知,拂塵起處,錯眼不見,拂塵又被對方另一長袖牢牢卷住,白陽道人心中更感驚駭萬分。 倏聽青陽道人一聲“哎喲”末已,手中拂塵立感一股絕大的潛力,狂襲而至,來勢威猛異常,且有逐漸增強之勢。 白陽道人一遇對方這股潛力,就知對方的功力,實是非同小可,憑自己師兄弟二人,實非其敵。 他心知,此時若不見機,趁早鬆手,必將被對方強猛無匹的內家真力,擊成重傷不可。 處此情形之下,白陽道人已無暇思索,一咬牙,忍痛撒手。豈料,手放松下,頓覺一股無形的彈力,在他掌上一撞,競將他撞後翻跌出兩三丈遠去。 白陽道人自以為見機得早,卻那知對方功力確是高不可仰,真力一逕襲入,就不會輕易的容你脫手。 白陽道人雖說見機得早,也被撞了一下,他身上武功不弱,竟無法卸去那股勁力仍被撞得翻了三四個跟鬥,摔了一跤。 當他躍起,回首探看青陽道人時,卻見青陽道人也剛剛從地上躍起,也像是沒受什麼傷。 只是,形態卻較他狼狽,手中長劍,亦已到了對方手中。 經此一來,白陽道人已知憑二人之力,決非怪人敵手,這還是怪人手下留情,要不二人準已受傷不輕。若是不知進退,貿然二次出手,定然自取其辱。 可是,二人的兵刃齊都被對方奪去,這在武當派“劍在人在”的戒條中,豈不等於要了他二人的命? 白陽道人再回首看那相貌恐怖的怪人時,卻見那怪人身旁已站著那黑衣蒙面人,原來他們真是一夥的。 卻聽那怪人陰陰的道:“他兩已成驚弓之鳥,且兵刃具失,眼看為時尚早,你盡情戰耍他兩一番,洩洩憤吧!有我二先生在你還怕嗎?” 白陽與青陽二位道人一聽對方自道字號,全都驚駭魂飛,敢情這穿著斯文,長相兇惡的竟是四怪老二的二先生。 他二人雖感驚駭不已,心中反倒寬舒多了,因為對方是黑道中有數的頂尖人物,武功自是高強。 二人敗在他的手中,算得了什麼?縱令兵刃被奪,亦不為 ,而且回山後還可以交代。 這時,那黑衣蒙面人已撤出長劍,嘿嘿奸笑,朝二人一步步走來,就像將兩人看作待宰的羔羊。 隨聽他冷笑道:“你這兩個雜毛老道,跟蹤老夫數千里,大概很想知道老夫是什麼人嗎?只可惜你們有眼無珠,讓你們瞧瞧老夫真面目!” 說畢,他拉下了蒙面黑巾,赫然竟是黃蜂甘欺天那老家夥,也正是二位道人心中所揣想的人物。 二位道人一見他露出了本來面目,正是二人心中所想,那有什麼驚奇可言,卻聽白陽道人冷哼一聲,道:“本道人早知道是你這老賊,但卻想不到你這已屆入士之年的老家夥,居然還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來,難道你不怕死後打入十八層地獄,受那輪迥之苦嗎?你暫時休要得意,似你這般為惡,報應必至!” 黃蜂甘欺天哈哈一笑道:“說什麼地獄輪迴,報應必至,你二人一再和老夫為難,今天先讓你們遭報!” 二先生一旁忽發話道:“甘老兒!留他二人一命,老夫還要派他二人用場!” 黃蜂甘欺天似感意外的一愕,隨即冷笑道:“既是二先生還要你二人派用場,老夫也網開一面,不為己甚,你二人自行將一雙耳朵撕下來吧!” 白陽道人對一旁的二先生,自知相去甚遠,非其所敵,可是,他何曾把這黃蜂甘欺天放在心上? 他自信拂塵雖被奪,拳掌上功夫仍在,而“擒龍手法”更是名震武林的武當絕學,足能應付黃蜂甘欺天一柄劍而不懼。 於是,白陽道人朗然一笑道:“只要你這老賊歡喜,別說區區兩只耳朵,縱然大好頭顱,照樣給你,但卻得憑真實本事來取!” 白陽道人最後一句話的含意就是說:你若憑真實能耐來取,死而無怨,若是依賴一旁的二先生,那又算得了什麼? 黃蜂甘欺天那能聽不出他話中含有骨頭,不禁勃然大怒,暴喝一聲,立即飛身撲了上去。 只是,他長劍施展開,招數雖厲,卻沒往對方製命處攻去,劍尖所指,均是傷不至死的地方。 這當然是為了二先生的一句話,但卻給白陽道人少了許多顧忌,而能安心悠閒的對付他。 白陽道人雖沒將黃蜂甘欺天放在心上,究因當前處境與對方相差懸殊,而對方手中更握著明晃晃的寶劍,到底不敢過於大意。 只見他騰挪縱閃,一味避讓,始終沒還手。 這一來居然趁了對方戲耍的本意,卻聽黃蜂甘欺天怪笑不止,得意萬分,最後終於忘形的叫道:“往左邊躲!對了!再往右邊躍開!好!好!縱起來!躍過去,妙呀!” 白陽道人絲毫不差的應聲閃躲,叫他往左就左,往右就往右,生像一只大狗熊,被人捉弄戲耍般。 可是,他臉上卻毫無羞恥之色。 黃蜂甘欺天至此,更為得意,不禁怪笑不已。就在他得意忘形之際,突聽二先生一旁叫道:“甘老兒!當心!” 二先生喝聲未已,黃蜂甘天已覺白陽道人,倏忽間身形連晃,緊接著一股厲風,迎頭罩落。 黃蜂甘欺天心中一凜,趕忙一招“舉火撩天”,長劍迎風刺去,那知,招方使出,厲風陰轉“ !”的一聲,黃蜂甘欺天后心上,已實實的捱了白陽道人一掌,打得他踉踉艙蹌,撲跌出丈許開外,心血狂湧,眼前金星進射。 那二先生欲救不及,見黃蜂甘欺天反受擊傷,不由大怒,冷哼一聲,雙袖揮卷,眨眨眼已將白陽道人罩在呼呼厲風聲中! 白陽道人一旦與二先生相拚,情勢就差遠了,但覺其迅捷加電,招數更是怪誕無比,長袖帶起的厲風,刮面加刀,瞬息工夫已覺手忙腳亂,難以招架。 二先生他雖說怒氣勃發,亦似無意取白陽道人性命,但卻像要把他活生生的累死般,袖風層層將他裹住,始終不稍緩。 青陽道人一見師兄勢危,雖明知合二人之力,亦屬枉然,但他又豈能坐視,遂也不顧一切的撲入了鬥場。 二光生陰惻惻的一笑,雙袖一緊,青陽道人也被他厲風裹住,與白陽道人同一命運,眨眼間已手足無措。 青陽道人進入容易,要想衝出可就難了,終被二先生將他二人戲弄得精疲力盡,無以復加。 眼看二人就要準備一死,以止戲辱,二先生卻突然住手,退了下來,但聽他冷冷的道:“今日暫饒你等一命,著你二人帶信回台州,就說過江龍雖死,他兒子媳婦卻還沒死,要想救他二人性命,速到武夷山三仰峰來,別忘了通知那竺家余孽一聲,你二人的兵刃,老夫也暫為保管,武夷山中再還你們!”二先生說畢,與黃蜂甘欺天一打招呼,往西奔去。 二位道人眼睜睜瞧著二人離去,卻是無可如何?只得回城來尋找子魚道人,稟明一切。 眾人聽白陽道人說畢,方知過江龍余遷傾家慘變,不止是黃蜂甘欺天與假善人武焦所為,且有四怪的二先生在內,或許還有更多的,尚未獲悉的黑道人物參與同謀,亦未可知。 竺瑞青不禁引咎自責,恨恨的道:“日前於望陽谷中,是我一時大意,被那老賊隱逃,想不到竟然留下了禍根,反將餘家一家人害了!如今,他將人卻往武夷山,目的當然是引誘我們前往,只不知武夷山中有些什麼黑道人物盤踞?” 老化子萬鐵皮接口道:“武夷山的三仰峰,本是四怪的老巢,四怪老四常年駐守山中,武夷山群峰列峙,以三仰峰最高,其峰更有一特色,即是遍山俱是濃密的大樹,且有千數百年的,樹大十圍,高十七八丈,使其峰終年不見日月,十分陰暗。其中毒蛇特多,據說乃四老爺所飼養,峰上機關密布,但卻沒有說得出其中詳情。” 竺瑞青聽老化子說畢,笑面禪師與子魚道人,以及師叔美髯翁俱都沒有反駁,顯然這幾位當今武林中極具聲望的人,也對這三仰峰不甚知情,遂道:“縱令它是龍潭虎穴,我竺瑞青也得闖上一闖,豈能容他們如此猖獗,任意為害江湖!” 笑面禪師忽然笑道:“小施主的意思,是想單身獨闖武夷山,並沒有將老衲等也算在其中,是嗎?” 竺瑞青本有這等想法,但他並不是一定禁止這幾位江湖異人,武林前輩好意的助他復仇雪恨,而是他為人倨傲,其志更可吞天,他心中雖萬分感激,但卻更希望能一手了斷自身的恩仇,以致無意中在言詞裡流露了出來! 如今,笑面禪師的語氣,像是責問,卻又是滿面笑容,竺瑞青摸不清他的心意,一時之間,反倒不知如何是好? 尤其,這幾位前輩,雖是初次見面,對他締有恩情,使他不敢過份堅持,深恐將眾人全都得罪了,故此顯得十分尷尬。 偏巧這位笑面禪師,生就胖體,卻是氣量最狹,他將竺瑞青的心意,全給想歪了,還只道他自負武功得自武林異人南宮先生衣缽真傳,目空一切,眼高過頂,根本沒將他們幾人放在眼裡。 眼看竺瑞青沉吟不語,更證實他心中所想,遂朗聲大笑道:“三仰峰你姓竺的不怕,老衲又何所懼?縱合與老衲無干,老衲這次偏要多管閒事,誰又能管得了!” 笑面禪師說畢,竟不再與眾人打招呼,大踏步出廳而去。 竺瑞青那想到笑面禪師如此量狹,聞言心中一凜,正待搶身追出解釋,忽見老化子頻使眼色相阻,心中大惑不解。 一轉眼間,笑面禪師已走出院門去了! 卻聽老化子萬鐵皮道:“這位少林高僧,看似任事毫不在意,其實氣量最狹,脾氣則較我老化子更怪,還是任其自去的好!” 子魚道人蒼眉一蹩,道:“竺公子果真有此心意嗎?” 竺瑞青又復一凜,未及開口,老化子萬鐵皮已搶著道:“這才顯出他是個有血性,有志氣的人,難道你不能成全他嗎?當然,誰也不會禁止你到武夷山去,為你們武當門人尋仇,不過,除此以外,我們最好能讓他自了恩仇,遂其心願!” 子魚道人似不能體會老化子語中深意,不禁十分惱怒,道:“既是如此,貧道也告辭了!” 說畢,他也領著白陽青陽二位道人,告辭而去。 美髯翁一見大急,少林、武當兩派,齊是當今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鼎盛一時,豈能同時得罪? 於是,美髯翁忙搶前欲將子魚道人留住。 那知,老化子卻較他更快的將他攔住,醜臉上歪嘴一裂,露出一絲詭異,而又令人疑惑的笑容,道:“馬大官人!你先別急,你怎知道不是竺公子心中正希望的?” 美髯翁回首一看,竺瑞青臉上雖沒有歡喜之色,卻也看不到懊傷之容,顯然他有默認之意。 美髯翁心中不禁大怒,喝道:“青兒!你真不希望別人協助你嗎?” 竺瑞青心中一驚,別人他盡可置之不理,師叔美髯翁他可不敢,他之能有今日,完全是師叔美髯翁一手成全,飲水思源,他又怎敢違拗?聞喝立即跪了下去,低聲答道:“青兒不敢!” 美髯翁臉上神色十分不悅的道:“我要你說實話!” 竺瑞青吶吶的道:“青兒心中雖有此意,卻也不願將二位前輩得罪,不知萬老前輩是何用心,青兒也覺十分不解!” 美髯翁哼了聲道:“不管他人是何居心,你先存此念,已是不可饒恕,不要以為你學得絕藝歸來,就如此狂妄,要知你武功雖高,江湖上的閱歷經驗,具都不足,一個人縱有通天本領,也不足以成大事,昨夜若不是幾位前輩及時趕至你可曾想到後果如何?” 竺瑞青一聽此言,立如醍醐灌頂,頓然醒悟,方知自己所想,全都大錯特錯,不禁俊臉通紅,羞愧難當。 老化子萬鐵皮突地一聲大笑,道:“好了!能明白過來就好!” 隨見美髯翁轉臉問他,忙搖手搶著道:“馬大官人,你先不要埋怨我,老化子這可是一石二鳥之計,第一,先使他了解自己想法的錯誤。其次,就是少林與武當兩派,雖說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高高在上,可是,近數十年來,都抱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態度,對江湖中的紛爭,從不過問,老化子看了就有氣! 眼看道消魔長,武林末日即將降臨,若不及早醒悟,實實不堪設想,趁此時機,將他二人激怒,使他兩含憤上武夷山。 此一去,相信他二人定然討不了好,或許還會遭遇到不小的危難,屆時,再看這小子前去援救,略施恩重,豈不就可以將二人牢牢抓住,換言之,少林武當兩派的人物,也均將為他所用,此計豈不大妙?” 美髯翁認為此計雖好,卻有欠光明磊落,日後對竺瑞青的聲譽,大有阻礙,心下十分不快。 老化子似已看穿他的心意,遂又接道:“馬大官人,你不要固執成見,必須顧全大局,要知目下武林中,看似太平無事,其實這一批黑道魔頭,全都在暗中蠢蠢而動,竟欲東山再起,你看吧!不出半年,即將殺卻頻起,江湖上勢必又掀起腥風血浪,若不未雨綢繆,事先防範,定必一發而不可收拾,屆時後悔亦晚也!” 美髯翁皺著眉頭,道:“既是如此,我們就得速速趕去,笑面禪師與子魚道長,若是在武夷山有所差錯,豈不弄巧成拙?” 老化子又笑道:“你放心吧!四怪已去其二,實力大減,而他二人也不至這般無能,二怪真想將他二人怎麼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美髯翁仍然搖頭道:“穩重天下走,還是及早趕去為妙?” 接著,美髯翁將竺瑞青叫了起來,問道:“青兒!你的傷怎麼樣了?” 竺瑞青道:“青兒傷勢已愈,不礙事了!” 美髯翁遂命他喚醒小黑子,又喚來店夥,開上飯來,眾人飽食一頓後,算清賬目,方離店而去。 美髯翁與馬萍兒,老化子師徒,竺瑞青與小黑子一行六人,出得城來,竺瑞青又領著小黑子,返回莊良家中告辭,並取回小黑子的鐵棒,二人再施展輕功,追趕上美髯翁等。 一連數日,途中具都無事,可是每經一處,老化子萬鐵皮必命臭嘴化子四出打探笑面禪師與子魚道人的消息,得悉他們皆先後過去了。 這一日橫山越嶺,黃昏時分,來到柳城,六人正在一間酒樓上用膳,因他六人有老有少,且有個加花似玉的馬萍兒,更有兩個醜陋不堪的老化子,以致十分惹人注目,但他們已習以為常,並不為怪。 六人用膳將畢,忽聽串鈴聲響,眾人回首一看,酒店門口走進一位年約古稀的老人,須發如銀,臉上深紋畢露,但卻罩著一層濛濛青氣。 眾人只看得一眼,就知此老亦是武林中的人物,且是個內外兼修的武林高手,可是,他手中卻搖著串鈴,身背藥箱,竟是個走方郎中。 在他那污舊的藥箱上,還寫了這麼幾個字! “賽半仙!藥醫不死病,命算有緣人!” 眾人看了他藥箱上的字,齊都不覺好笑,那臭嘴化子一扁臭嘴,道:“臭嘴化子邇來殊途乖張,時運不齊,我得請教請教這位賽半仙!” 臭嘴子自言自語,見他師父並沒阻止,立郎離座而起,趨前一揖,道:“老先生請了!請問這“命算有緣人”五字作何解釋?” 那位賽半仙方自坐下,似乎還沒坐穩,已移動了一下屁股,方抬起頭來打量了臭嘴化子一眼,道:“老爺看病兼相命,看病的免費贈藥,相命的必須有緣!”他開口居然自稱老爺,這在江湖上可沒聽說過。 臭嘴化子扁嘴一笑,順著他的口氣,叫道:“老爺!你看化子此相,可有緣?煩老爺相上一相!” 那賽半仙似沒防到臭嘴化子居然會稱他老爺,倏然一怔,猛抬起頭來,雙眼中射出寒電般兩道精光,深深凝注在臭嘴化子臉上,只看得臭嘴化子通體一陣寒顫,雞粒暴起,當真是不寒而懍。 賽半仙隨即微微一笑,道:“老爺與閣下無緣!” 臭嘴化子出道數十年,江湖上也薄具名聲,雖覺此老十分可疑,但卻看不出他是何來路?也想不出武林中那來這麼一個人物,遂故意刁難的道:“老爺!怎麼才有緣?” 賽半仙似已不耐的道:“老爺看中的就有緣!” 臭嘴化子毫不放鬆的追問道:“在座有老爺看中的人?” 賽半仙似沒想到臭嘴化子有此一問,微微一怔,隨即掠目廳中一掃,轉眼間指著一人道:“那位相公輿老爺有緣!” 臭嘴化子循著他指處望去,發覺賽半仙指的,赫然竟是竺瑞青,這一路之上,臭嘴化子早已與竺瑞青廝混甚熱,遂回身道:“公子!那位老爺他看中你呢?” 臭嘴化子與賽半仙的對話,這廂眾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大家都覺得此老十分怪誕,異於常人。 竺瑞青他也是少年心性,亦想探探此老是何許人,遂離座走了過來,朝賽半仙行了個禮,道:“老先生請了!在下竺瑞青特來請指點迷津!” 賽半仙對其十分客氣,竟讓竺瑞青坐下後,方道:“老朽先談談相公的過去,相公額生梭角,必是幼遭慘變,甚至閤府蒙難,相公雖非夭相,則備嘗奔波流離之苦,直至十二三歲,方獲貴人搭救,得以平安!” 竺瑞青聽他一語道出幼年家中慘變,心中不禁悚然一驚,他的身世,沒有幾人知道,能不使他驚奇對方相術之準確。 隨又聽那賽半仙接著道:“相公印堂昏暗,並有隱紋,顯然於不久之前,曾有牢獄傷痛之災,不知老朽所言,略有相符否?” 賽半仙所說,何止略有相符,簡直是句句說對,就彷彿親眼看到般,能不使竺瑞青大為欽服,又驚又奇,忙道:“老先生語出驚人,真不愧賽半仙,能不使在下佩服得五體投地?尚祈一道未來兇吉!” 賽半仙微微一笑,道:“面相與掌紋有連帶關係,欲知未來福禍,請藉左掌一觀!” 竺瑞青對於賽半仙的相命神術,驚服萬分,遂毫不猶豫的將左掌伸了過去,雙眼卻凝注對方的臉上,靜等他一道未來兇吉。 那知,這一次等了好半晌工夫,賽半仙依然沒開口,臉上青氣忽然越來越濃,神色更是嚴肅至極。 竺瑞青心中大感詫異,還只道掌紋有凶兆,對方不便開口,遂也低頭,準備看看自己的掌紋。 可是他這一低頭不打緊,眼也直了,魂也飛了! 你道為何? 原來,他伸出的手掌,被賽半仙握住,而在賽半仙的袖子裡,沉臂爬出一條細加牙筷的小銀蛇。 小銀蛇蛇鱗銀光耀眼,紅信吞吐卻又猩紅駭人,蛇口開合間,露出上下四顆針樣的毒牙,其色墨黑,顯見必然毒烈無比。 當竺瑞青低頭看時,那小銀蛇恰好遊爬上竺瑞青的手指,眨眼間已遊入掌心,速度迅捷驚人。 竺瑞青看到這情形,怎不驚駭魂飛,一聲駭呼末畢,抖手就欲將那小銀蛇拋出掌去。 那知,他這一動,小銀蛇已迅捷無比的在他掌心上牢牢咬住,竺瑞青一抖手之力,勁道非輕,居然拋它不掉。 竺瑞青這一驚更非小可,然而,他這一驚未已,迎面風聲颯然,賽半仙已一掌劈了過來。 竺瑞青這一見不禁大怒,猛提真氣,運起“摧枯拉朽掌”,疾拍而出,因為他已知著了賽半仙的暗算,準備一掌先將他斃了再說。 那知,竺瑞青掌方劈出,對方竟像早知他掌上厲害般,倏然撤掌旋身,退出尋丈開外。 竺瑞青這廂一聲駭呼,早已驚動了美髯翁等! 老化子萬鐵皮,乃是玩蛇的祖宗,什麼蛇他沒見過,當他一眼瞥見竺瑞青掌心上牢牢吊住的小銀蛇時,也不禁被駭得魂飛九霄。 於是,忙叫道:“小子!這是七步斷魂蛇,千萬不能提氣運勁!” 老化子叫聲未畢,賽半仙一旁已哈哈大笑道:“等你這臭化子叫出聲來,已經遲了!” 原來,這七步斷魂蛇乃是蛇類中,最毒烈的一種,被咬中的人,只要走上七步,就一命鳴呼。如若一經提氣運勁,那更是自速其死。 而這銀光閃亮的小銀蛇,更是七步斷魂蛇中的異種,產於冰天雪地之間,中原一帶,極少見到。 這時,竺瑞青似沒聽到老化子的話般,自顧自的猛摔著手掌,但卻始終不能將那小銀蛇拋掉倏地,一道銀虹,劈空而落,斬向竺瑞青被蛇咬住的手掌,竺瑞青一驚躍開,回首見持劍劈他的,嚇然竟是他師叔美髯翁,心中大駭,叫道:“師叔………” 美髯翁一劍悲淒的道:“青兒,七步斷魂蓋世絕毒,咬人無救,為保一命,只有盡速犧性這只左手,遲者恐將不及!” 竺瑞青聽他們一個個說得加此嚴重,似乎已無可救藥,非死不可,可是,他卻並沒有什麼太了不起的感覺,雖說左臂已微感僵麻,失去靈便,究竟還沒到這般可怕的地步,他又豈肯白白斷去一臂? 竺瑞青見那小銀蛇咬得十分牢固,摔它不脫,而眾人又說得這般厲害,遂不顧一切的,右手抓住小銀蛇猛力一扯,硬生生將那小銀蛇扯了下來,可是小銀蛇那四顆毒牙,齊都折斷在他左掌心上。 那賽半仙見竺瑞青非但提氣運勁,且又縱又躍,毫無顧忌,諸般齊來,居然沒有毒發而死,心中不禁大奇,想不透是何道理,反驚得楞住了。 忽聽風聲颯然,老化子手執竹杖,已迎頭劈落,口中且叫道:“你這老家夥大概是偽裝的吧?” 賽半仙手中串鈴,突地往上一迎,但聽叮噹一響,已架開了老化子的竹杖,冷冷的一哼道:“就憑你這臭化子,也敢在四老爺面前耀武揚威?”隨著話聲,但聽串鈴叮噹連響,他反攻了上老化子萬鐵皮哈哈一笑道:“老化子早想到是你這老怪!” 他這話聲未落,竹杖被串鈴一擊,虎口一麻,竹杖險險被擊脫手而飛,心中不禁大吃一驚! 敢情這賽半仙竟是武林四怪的老公四老爺,他看似年近古稀,其實在四怪中年紀最輕,可是,武功卻是四怪中最高的一個,且善於養蛇,煉毒,望陽谷中那陣陣毒煙,就是他所製的。 這條七步斷魂小銀蛇,也是他在大興安嶺上,化了近三年工夫,方始尋獲一條,經過多年調養,已能聽其使喚,四老爺愛若性命。 而這小銀蛇不咬人則已,一逕咬中人,必將對方製於死命,它方肯鬆口,四老爺那想到竺瑞青居然不怕他這小銀蛇口中蓋世劇毒,反將他一條小銀蛇毒牙折斷,怎不使他驚怒萬分。 他那知,竺瑞青身上穿的“護心寶甲”,亦是蛇中之王的碧鱗巨蟒身上鱗甲所製,那一片片的鱗甲上均有一股無形毒氣,竺瑞青將那“護心寶甲”貼穿了多年,那毒氣早巳潛入體內,非但沒因此受毒,反使他因此習慣,增加了對蛇毒的抗抵力,以致那小銀蛇的劇毒,也不能順利的一下就進入心臟。 可是,竺瑞青在驚怒惶急之下,不顧一切的將小銀蛇扯了下來,這一著可是大錯特錯,反使小銀蛇渾身之毒,在他一扯之際,全部射了出來。 這一來,竺瑞青那裡還受得住,當場昏倒地上。 馬萍兒一見,花容失色,一聲悲呼,撲了上去。 |
第08章 杖下留情a
竺瑞青在驚怒惶急之下,不顧一切的將小銀蛇從掌上扯了下來,這一著可是大錯特錯,反使小銀蛇渾身之毒,在他一扯之際,全都射了出來。 這麼一來竺瑞青那裡還承受得住,當場昏倒在地上,馬萍兒一見,花容失色,一聲驚呼,撲了上去。 卻見竺瑞青一條左臂,已腫起兩倍那麼粗,且有四條黑線,正在沿臂直升,速度十分驚人。 馬萍兒一見,那敢怠慢,芳心雖驚駭萬分,卻仍十分鎮靜,只見她,迅捷無比的從手腕上脫下“涼玉釧”,給持在竺瑞青左掌傷口上。 罕世異寶,究是非同凡響,“涼玉釧”只與傷處一觸,那四個小黑點,立即烏水迸射,沿臂迅速上升的黑線,也立即降了下來。 此刻,四老爺串鈴飛舞,已將老化子萬鐵皮逼得節節而退。老化子一招之失,被逼處下風,這可是他萬料所不及的事。 老化子他本以為,憑他那一身神出鬼沒的絕項輕功,以及凌厲詭譎,剛柔並濟的一百零八招“龍蛇杖法”,用以對付黑道中的三妖四怪,縱然不能穩操勝算,也決不會差到那去。 那知,他一時大意,竟被對方搶儘先機,步步緊逼,使他始終緩不出一步手腳來施展“龍蛇杖法”。 老化子萬鐵皮這一刻,真是又驚又怒,悔恨不已。 一旁的臭嘴化子,見師父落了下風,有心出手相助,讓師父緩一緩手腳,又怕師父責怪,不該壤了他的名頭,而美髯翁與萍兒,又正在施救昏迷的竺瑞青,無暇兼願。 終於,臭嘴化子想到了小黑子,有心出手,自可轉危為安,可是,廳中似乎沒有看到小黑子的影子。 臭嘴化子掠目一掃,卻見小黑子躲在大廳角上,目注地面,身子索索抖個不停,像發瘧疾似的。 臭嘴化子心中大奇,這一路之上,他已知小黑子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渾人,唯一害怕的就是肚子餓。 加今,不知他現在怕的什麼! 臭嘴化子縱前叫道:“小黑子!你幹什麼?” 小黑子縮在牆角裡,一直抖個不停,臭嘴化子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那裸露的身子,汗毛根根直豎。 只見他伸手指著一張椅子下面,口中“哎………哎!………”的半句話也沒說出來。 臭嘴化子循他指處望去,卻見椅子下面,原來竟是被竺瑞青從掌上扯下來拋在那的小銀蛇。 這時小銀蛇,牙斷毒盡,再被竺瑞青一抓一摔,早已是半死狀態,軟綿綿的躺在那,動也不動。 敢情,小黑子天不怕地不怕,他最怕見蛇,看到了蛇一身都軟了,半分力氣都沒有,他那裡還能打架? 臭嘴化子想不到他竟會怕蛇,而且還是一條將死的蛇,遂輕聲道:“小黑子!我將蛇收了,你趕快來替下我師父,你願意嗎?” 小黑子啊!啊!的連連點頭。 臭嘴化子明知小銀蛇牙斷毒盡,已不能咬人,究因此蛇過毒,縱令如此,他也不敢以手貿然去抓。 只見他從腰下要飯袋中,掏出一雙竹筷,挾住小銀蛇的七寸,連筷子一起又丟到要飯袋裡。 小黑子一見臭嘴化子收去小銀蛇,立即恢復了原有的精神,提起鐵棒,正待趕前去接應老化子。 忽聽那四老爺一聲怪笑道:“臭化子!到武夷山來吧!四老爺替你看好了一塊地,風水極佳,不讓你死個好地方,你死後豈能瞑目?” 說畢,四老爺騰身一縱,就待退出店去! 就在他身子縱起的剎那,倏聽風聲颯然,一條鐵棒,帶著一股 道異常的厲風,已迎頭擊落。 四老爺縱勢未衰,正好迎了上去,這一見心中不禁大吃一驚,忙打千斤墜將身子剎住。 可是,懸空的身子無處藉力,依然無法閃避鐵棒威猛無儔的擊落之勢。 從那鐵棒帶起的駭人嘯聲風中,四老爺已知這一招確是非比等閒,手中串鈴極輕,不能與這鐵棒硬接硬抗! 火急燃眉,已不容他多作思慮,萬不得已只得抬起左掌,硬接小黑子鐵棒威猛無儔的一擊。 鐵棒粗如兒臂,在天生神力的小黑子雙臂猛揮之下,勁道自是非同小可!四老爺抓是抓住了,身子卻被擊墜落地,腕處更是一陣劇痛,通體冷汗頻冒,四老爺心知腕骨雖未斷,腕骨節處一準被震得裂了開來。 四老爺隱身回首,見阻襲他的竟是那小黑子,他曾聽二先生說起過小黑子武功十分了得,如今一見,果然非虛,不禁發慌。 但是他亦知小黑子愚笨十分且畏蛇,遂假意伸手往懷中一掏,厲聲暍道:“畜生!你再敢動 ?四老爺放蛇咬你!” 小黑子一聽到蛇,骨軟筋酸,魂都飛了,那裡還敢二次出手,四老爺話聲未落,耳聽杖風又起,老化子竹杖又已遞了過來! 四老爺側身橫躍,只避不接,因為他知道他與老化子的武功,相差有限,適纔一時僥倖搶先出手,方始佔到上風。 如今非但形勢顛倒,左腕且已受傷,一旦相拚,定然不敵,不接招乃為上策,卻聽他冷哼一聲道:“原來你們這些自命俠義的人,也是以多為勝的無恥之輩!” 老化子適纔一招之失,被逼落下風,心有不甘,這次正想搶先攻擊,一洗前恥,那知反被對方一語扣住,使他無法出手。 老化子心中一怔,忙收躍開,哈哈一笑道:“四老怪,別盡撿好的說,那塊風水極佳的地方,是為你自己看的,若不讓你死在那裡,就沒味了,老化子今天暫饒你一命,成全你的心願,不過,據老化子看,武夷山中,無地不佳,若是埋了人,後世不變蛇準變狗,老化子玩蛇打狗,你老怪總會有得受了! 四老爺眼看一語將老化子扣住,卻也不敢多事停留,那管他出言挖苦,藥箱也沒提,縱身就走。 老化子何以如此輕易的將他放走,敢情他已瞥見竺瑞青被萍兒以那“涼玉釧”救醒過來,顯然已無大礙,樂得賣個人情,放他一馬? 店中經此一鬧,客人全都跑光,那裡還有什麼生意,桌椅碗碟且打掉不少,損失慘重,掌櫃的哭喪著臉,卻不敢說話。 美髯翁見竺瑞青已脫險境,心中甚喜,遂摸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作為賠償店中的損失。 掌櫃的接過一看,數目極為可觀,縱然將店中家俱全都搗毀,也用不了這許多,不禁眉開眼笑,千恩萬謝,遂殷勤的招待美髯翁等就在店中住宿。 且說那子魚道人,領著兩位師姪曉行夜宿,這日已進入閩省,來至浦城,過了浦城就要進入武夷區。 因為這次要會的是武林四怪最為狹猾陰險,與武功最高的二人,大敵當前,身為武當第一高手的子魚道人,卻也不敢造次。 於是子魚道人就領著兩位師姪,就在浦城歇息了兩天,一來是恢復連日來急急趕路的疲勞,其次則是置辦乾糧,購備防蛇的雄黃藥物。 這日諸事齊備,天入夜,子魚道人就吩咐兩位師姪回房歇息,準備養足精神,天明好趕路進山。 時約二更光景,屋面上忽地傳來夜行人衣袂飄風之聲,練武之人最是警覺,白陽道人聞聲驚起,心想:好賊子,我們人沒進山,你們人就找來了! 白陽道人瞟目看另一楊上青陽道人亦已睜眼坐起,可是,隔房的師伯子魚道人卻似毫無動靜。 在沒有得子魚道人的吩咐前,他們可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們顯然已進入四怪老巢武夷山的勢力範圍之內。 驀地,那夜行人又從另一個方向奔了回來,居然就停在他們所住的屋面上,彷彿正在尋找什麼? 白陽青陽二位道人心中大震,這不明顯的找他們來了嗎?可是,隔房的師伯子魚道人,仍然沒有動靜! 白陽道人心中大奇,認為師伯子魚道人,總不至毫無警覺,可是,何以會讓這夜行人如此來去耀武揚威而不現身呢? 以子魚道人那脾氣決不會忍耐得下,終於,白陽道人想到,師伯莫不是來不及關照,已經追出去了。 於是,白陽道人朝青陽道人一使眼色,一個打從門口,一個打從窗子,雙雙掩了出去。 當他們掩出探望屋面上時,卻見屋面上空空如也,那有什麼人影,就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敢情人家早走了! 白陽道人輿青陽道人雙雙一怔,因為這黑影身形瘦長,對他二人來說,是如此的熟識,分明就是他們數千里追蹤的人影一模一樣。 白陽道人心中暗罵道:“好淫賊!在這種地方,還要幹這無恥勾當!” 果然他這暗中罵聲未畢,那黑影已朝一間庭院中躍了下去,白陽道人一見大怒,趕忙一聲厲喝,身子隨急縱了過去。 白陽道人突然的一喝,那黑影似感到十分驚異般,又從那庭院中一縱躍起,卻見二條黑影已追進身來,當他發覺這兩位黑影,原來是白陽與青陽道人時,不禁陰惻惻的哼了一聲。 可是,那二位道人與那黑影正面相對的剎那間,發覺那黑影一身玄色夜行裝,玄巾蒙面。 一點不錯,正是他們心目中揣想的蒙面採花賊徒黃蜂甘欺天那老賊,白陽道人不禁恨恨的一哼,罵道:“無恥老賊,淫行依然不改,今天就要你報應臨頭!” 隨著罵聲,白陽道人已騰身縱起撲了上去,左掌右抓,施展的竟是武當絕藝“擒龍手法”。 白陽道人曾數度與黃蜂甘欽天交手,熟識對方武功深淺,故此一上手就施展開本門拳掌絕藝,準備一下就將對方擒住,根本就不容他有緩手的機會。 那知,身子凌空飛撲,眼看對方已罩在雙掌勢力範圍之下,已無從隱避,卻見他毫無驚慌之態,鎮靜異常的抬手拍出一掌,口中並冷笑一聲,罵道:“老雜毛!你找死!” 那黑影掌出陰風驟起,狂飄怒卷,看似隨意的一掌,威力竟是異常狂猛,而且風寒砭骨,陰冷驚人。 白陽道人一見大駭,居然不敢硬接,趕忙提氣一個翻身,倒縱而回。 白陽道人穩身一看,對方並沒有追擊過來,可是,他心中驚異的程度,決非筆墨所能形容。 因為從對方適纔這一掌看來,非但掌法驚奇,凌厲無比,其功力且似較他高出許多,他心中又怎不大感驚異。 他想不到僅僅半月之別,黃蜂甘欺天居然學會了這麼一套威厲的掌法,連功力也增進了這許多! 卻聽對方從鼻孔中進出嘿嘿兩聲冷笑,陰惻側的道:“你們這兩個老雜毛,若再不識趣趁早走開,別怨我姓甘的心黑手辣!” 白陽道人本以為是他們認錯了人,當前這玄巾蒙面人並不是他們所熟識的黃蜂甘欺天,而是另外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只是身材十分相像而已。 如今,對方居然自承姓甘,聲音又完全一模一樣,這麼一來還有什麼可疑的呢? 白陽道人心中雖感驚異萬分,可是,看到對方並沒繼續擊過來,又不禁暗自思忖道:這老賊莫不是那裡偷學到這麼一招半式,凌厲 猛的掌法,特來嚇唬人,這要是當真被他唬住,日後就沒臉見人了。 白陽道人此一想法,也不能說他不無道理,因為僅僅半月之隔,錯非他有甚奇緣巧遇,要不縱令他那裡偷學到一招半式舉世絕學,其功力又怎能精進如斯。 然而,他不相信蒼天沒眼,竟會讓這種為害人間的萬惡之人,反而會受到靈物的照顧。 白陽道人遂也一聲冷哼道:“要貧道師兄弟離開不難,你必須從此斷絕此傷天害理的無恥淫行,貧道師兄弟將永不和你為難!” 那玄衣蒙面人似乎剛發覺對方已知道他此來的目的般,微微感到一震,怨毒的冷然一笑,道:“原來你這兩個老雜毛是活得不耐煩了,放著天堂路不走,偏往地獄門裡鑽,我姓甘的今天就成全你們吧!” 玄衣蒙面人語音方落,沒見他蓄勢作態,一個身子突然平飄丈餘,直欺而至,其身法之迅捷,簡直無法形容。 只見他雙掌一張,疾遞而出,分襲白陽與青陽二位道人,出手既快,招式又奇,而且一出手就是凌厲驚人的殺手毒招。 白陽與青陽二位道人一見,齊都大驚失色,對方一出手,已顯示出他根本就不是黃蜂甘欺天。 因為對方非但功高藝絕,其武功路子,且與黃蜂甘欺天完全不一樣。 尤其他這一手“追風逐電”的絕頂輕功,更是美髯翁獨步武林的絕學,怎不使二人驚駭萬分。 可是,二位道人出身武當名門,武功也非泛泛可比,且出道數十年,打鬥經驗俱都十分豐富。 他二人心中雖感驚駭萬分,究竟還不至於鬧得手足無措,於是二人急急出手,避招襲敵,就在屋面上,雙戰玄衣蒙面人。 只見三條人影六掌翻飛,激烈的鬥在一起,眨眨眼間,已對拆了七八個回合。 那玄衣蒙面人似沒想到二位道人具都這般了得,若不施展平身絕學,還不易將二人打發。 為求速戰速決,玄衣蒙面人遂於激戰中,曲指連彈,但覺縷縷陰風勁氣,如電般隨指疾射而出。 二位道人心中正在暗自慶幸,合二人之力,居然能將對方敵住,那防到玄蒙面入已然暗下毒手。 陵聽劃空傳來一聲厲喝:“白陽!青陽!速退!” 喝聲雖急,二位道人卻避已不及,雙雙被陰風勁氣襲中,倒在屋面上。 玄衣蒙面人雖將二位道人點倒,卻知二人尚不至就此送命,因為那一聲厲喝,叫得正是時候,二位道人雖沒及時避開,卻已避過要害。 故此,玄衣蒙面人一見二人倒下,立即又曲指朝二人彈了兩彈,準備將二人送入“陰曹地府”。 就在他那陰風勁氣,如電射出的剎那間,院聽一聲厲暍: “孽畜!敢爾!” 緊接著一股強猛無匹的厲風,有如排山倒海般湧至,硬將那兩縷陰風勁氣,吹刮過一旁。 隨著厲風的消逝,卻見一個矮小的人影在白陽與青陽二人身上迅捷的一轉,拍點了兩下,方始停下來,面對玄衣蒙面人。 只見他高不滿四尺,年近古稀,一把及胸美髯,穿戴著一身整潔的道冠道袍。 身後則背著一柄寶劍,劍身特長,幾將拖地,敵情這及時趕至的正是武當第一高手的子魚道人。 卻聽子魚道人冷冷的道:“你是沙素靈那老妖婦的什麼人?” 玄衣蒙面人見到子魚道人,那矮小的身裁時,心中就不由想笑,想起適纔那排山倒海似的厲風,心中不過微微一驚。 因為子魚道人身材矮小,看不出老,在他認為比白陽道人大個十來歲,已經很了不起啦,他那裡想得到會是武當派的第一高手子魚道人呢? 如今,一聽子魚道人,開口就點破了他的出身這才使他心中感到驚怯不已,但他自恃武功了得,那將子魚道人放在眼裡。 隨見他也冷哼一聲,道:“你管我是她什麼人?” 他口中說著話,暗中又復提氣朝子魚道人彈了一指。 他這樣暗中偷襲,確是無聲無息,可是,子魚道人身為武當第上高手,豈是常人可比。 但見他哈哈一笑,長袖揮處,狂 驟起,將對方偷襲的一指陰風勁氣,吹刮得無影無縱。 卻聽他道:“你不說,道爺也能知道,你方才露的一手“追風逐電”的輕功,分明是美髯翁馬大官人獨門輕功絕學,從這一點,道爺就知道你這畜生,必是馬大官人門下叛徒,那忘恩負義的甘茂亭!想不到這一切全是你這畜生所為………” 玄衣蒙面人通體一顫,倏然一聲怒喝,叫道:“住口,你這老雜毛那裡鑽出來的,滿口胡言亂語,敢是活膩了嗎?” 子魚道人仰首打個哈哈,摸摸背上幾將拖地的長劍,笑道:“看到道爺身背三尺八寸的拖地長劍,而不知道爺為何許人,也枉你在江湖上跑跑啦!” 玄衣蒙面人一聽“三尺八寸,拖地長劍”八字,似已驚覺到對方是什麼人,但聽他嘿嘿一聲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自命武當第一高手的賊道,就憑你難道還想嚇唬我嗎?今天叫你識得小爺的厲害。” 他說話時,手已摸向腰下革囊中,語畢手中,手上已戴上了鹿皮手套,緊握著一條一丈五六長短,微微彎曲加釣魚桿的怪兵醜。但見他猛然一揮,藍光瑩瑩,腥風撲鼻,敢情這怪兵刃上還淬有劇毒。 看到這怪兵刃,對方縱然蒙面巾未除,也可知道這人是甘茂亭無疑,因為這正是甘茂亭所使的毒蠍鞭。 甘茂亭何以突然在此浦城出現? 原來陰謀陷害竺瑞青,當真是他主謀。 於馬家大院中一戰,他已認清了竺瑞青,他驚奇竺瑞青居然沒死,且學得一身驚人絕藝歸來明知非其所敵,只有請師父出馬! 那知,竺瑞青一時大意,傷在白婆婆手中,此事甘茂亭等自是不知,還只道他畏懼隱藏起來了! 甘茂亭以為竺瑞青畏懼他師父鬼婆婆沙素靈,隱藏不出,卻不知他一時大意,已傷在白婆婆手中。 甘茂亭差人四出打探,始終得不到竺瑞青的一點消息,就連馬萍兒也無影無蹤,不知去向。 於是,甘茂亭心生一計,偽製了許多面小的“鐵血旗”,夜出探花,事畢殺人滅口,留下鐵血旗一面,嫁禍於他。 甘茂亭初時心意,是準備將竺瑞青給逼迫出來,追蹤殺害,那知竺瑞青一連月餘,始終沒見出現。 甘茂亭心想,無毒不丈夫,索性幹就幹到底,遂大償其採花獸慾,也為竺瑞青製造了更多更重的罪名。 當然,這不是單獨他一人所為,他有時利用爺爺與外公來做他的替身,那白麒鱗與他本是好友,亦曾與他雙出幹這無恥勾當。 竺瑞青海外歸來,台州府衙自行投案,甘茂亭聽得消息,立即與他爺爺外公商量,著二老前站打探,他則飛書馳報師父鬼婆婆沙素靈,請師父即速趕來,隨後,他也跟蹤而來。 途中,甘茂亭與爺爺外公相遇,得悉一切經過始末,遂隨那四怪的二先生,進入武夷西。 日前,打從這浦城經過,曾遇一絕美少婦,甘茂亭驚為天人,他食髓知味,早巳不克自製。 只可惜,當天他們並沒在城中留宿,連夜就進了武夷山,事後甘茂亭越想越不是味,遂托詞外出,趕回浦城。 嘗日甘茂亭匆匆一瞥,地點已不復記憶,好不容易讓他找到了,偏又遇武當白陽青陽二位道人與他搗蛋。 這一刻更跑出個武當第一高手的子魚道人來,他怎不驚怒交集,遂將毒蠍鞭抽了出來。 子魚道人一見那毒蠍鞭,確是寰宇中罕見罕聞的怪兵刃,且聞腥風撲鼻,更知其淬有劇毒,卻也不敢過於大意,忙暗中提神聚氣。 但他仍哈哈一笑道:“你這畜生若不及早悔悟,縱然今夜道爺網開一面,饒你不死,日後你也將遭致惡報!” 甘茂欺一聽大怒道:“你肯饒我,小爺今天還不肯放過你呢!” 語音甫畢,甘茂亭已怒揮毒蠍鞭,狂掃而至,毒鞭揮舞,腥風瀰漫,端的十分駭人。 子魚道人一聲大笑,騰身縱起,倏聽“鏗鏘”一聲,隨見碧虹電閃,子魚道人手中已握著一柄碧光閃耀,三尺八寸的長劍。 子魚道人此劍名“碧霞劍”,長有三尺八寸,雖非上古奇珍,也是一柄斷金切玉,鋒利無比的寶劍,亦是武當派當年鎮山之寶。 事因子魚道人身材矮小,其師惟恐其功力不及其他師兄弟,特將碧霞劍賜他,以補其功力之不一足。 那知,十餘年後,子魚道人潛心練劍,苦修功力,反凌駕同門師兄弟之上,有此碧霞劍,更助其 勢,終被尊為武當第一人。 可是,碧霞劍的長短,幾與子魚道人的身高相約,他怎能於肩頭將此長劍拔出呢?這顯然有些不近情理。 原來,他並不是拔,而是按,他只在機簧上一按,碧霞劍立即彈了出來,子魚道人縱勢未衰,順手就將碧霞劍接在手中。 子魚道人不知甘茂亭手中毒蠍鞭是什麼兵刃,但卻知淬有劇毒,不敢以身手相碰,可是,手中碧霞劍,卻於眨眼之間,施展開武當絕藝九宮連環劍法,一氣攻出七招,其中就有四招劍鞭相觸,但是對方毒蠍鞭居然毫無傷損,不禁使子魚道人心中大為驚愕不已。 碧霞劍切金醫玉,鋒利無比,居然削不斷對方的兵刃,怎不使子魚道人大感驚愕,看他毒鞭揮舞,勁韌異常,非金非鐵,究不知何物所造。 甘茂亭見那子魚道人居然一心想削斷他的毒蠍鞭,心中不禁好笑。 當年鬼婆婆沙素靈取這毒蠍鞭時,亦曾大費周章,萬里迢迢,藉來一柄前古寶刃,耗了近旬日工夫,方將萬年毒蠍尾部割了下來,如今子魚道人竟欲削斷他的毒蠍鞭,豈不等於做夢! 甘茂亭十分陰險,一旦發覺子魚道人有此心意,立時將計就計,以毒蠍鞭直往那碧霞劍上送去。 臨到與那劍鋒相觸時,突然卸去手中真力,使那毒蠍鞭倏忽間軟了下來,有加一條死蛇似的,與劍鋒一觸,隨即彎轉過來,襲擊子魚道人。 子魚道人於武林中極俱聲譽,今夜與甘茂亭這般小輩拚搏較量,已然有失身份,想不到還要動用他的成名兵刃,三尺八寸的碧霞劍,縱令他將甘茂亭傷在劍下,面上也是無光。 故此,他沒打算要甘茂亭的性命,只想將他的兵刃削斷,拆辱他一番也就算了。 那知,事與願違,反因此險險著了道兒。 因為那毒蠍鞭的鞭梢上,有一只毒鉤,彎轉襲擊,就好像一個蛇頭似的,既毒又疾,使人防不勝防。 子魚道人未防及此,竟危乎其危的被那毒鉤襲中面門,這還是子魚道人個子矮小,佔了便宜,要不他準難逃此卻。 原因是毒鉤之毒,蓋世無雙,沾人即死。 傖促間,子魚道人長劍上,身子反蹲了下來,那毒鉤正好從他道冠上掃過,驚險萬分。 子魚道人雖說僥倖避過,卻也駭出了一身冷汗。 至此,子魚道人那敢再稍存大意,倏然一聲長嘯,劍把一抖,招式頓變,但見他劍尖顫動,忽如萬顆碧光寒星般,彈射而出,只一招就將毒蠍鞭封了出去,且將甘茂亭逼得連人帶鞭,縱上半空。 甘茂亭一身藝業,十分博雜,除了家學淵源外,並得外公假善人武焦指點,隨又拜在美髯翁門下學藝,雖沒學去美髯翁的成名絕學“雷電七鞭”與“風雨八劍”,究竟受益非淺。 事後,他又得鬼婆婆沙素靈垂青,傳以渾身絕藝,故此,他的一身成就,亦非常人可及。 這時,他雖被子魚道人逼得騰空飛起,鞭勢卻是絲毫未緩,但見他凌空一個轉拆,怪叫一聲,連人帶鞭,猛撲而下。 甘茂亭他人還在兩丈來高,長鞭已然帶起一股腥風,狂卷而至,威勢端的非比等閒。 子魚道人適纔只是一時大意,方始險著道兒,豈能還不知警惕,他身為武當第一高人,自非浪得虛名之輩,但見他一招“舉火撩天”,碧霞劍反撩而上,硬接甘茂亭凌空一記猛掃。 鞭劍相交,“鏗鏗”一連數響,相互激盪,勢道非常駭人! 一旁的白陽與青陽二位道人,經子魚道人及時解救,早巳甦醒過來,看到二人這一記鞭劍相交之勢,齊都不由神授目奪,咋舌難下。 此刻,甘茂亭又已落下屋面,子魚道人既知他加此了得,為了顧全本身的名望身譽,手下再不容情,身子立如行雲流水般,欺近前去,寶劍疾若風發,刷刷刷一連數劍,猛攻而上。 甘茂亭手中毒蠍鞭,長有一丈五六,利於遠攻,卻最忌近搏,一旦被子魚道人欺近身來,就知不妙,趕忙旋身疾退,回鞭卷掃。 那知他這一退,立處被動地位,竟被子魚道人如影附形般,緊隨身後,長劍碧虹,更是不離他的後心。 甘茂亭這一驚誠非小可,速速指向曲彈,以幽靈指阻止子魚道人的追襲。 子魚道人識得幽靈指的厲害,但卻不懼,可也不敢過於接近。因為他並沒有一定要將甘茂亭置於死地不可的慾望。 然而,他這稍一遲緩,甘茂亭已旋身縱出了三數丈遠,回身冷笑道:“老雜毛,有種的隨小爺進武夷山,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子魚道人打個哈哈道:“別以為武夷山能嚇得了誰,貧道天明就進山!” 子魚道人口中雖如此說,心中可是咚咚直跳,他以為甘茂亭既邀他進山,其師鬼婆婆沙素靈,也必在山中。 四怪的二先生與四老爺已夠他應付的了,如若再多出個鬼婆婆來,事情就實不堪設想。 何況,鬼婆婆沙素靈身為幽靈教教主,教中高手加雲,他總不會一人來此,心中更覺此行兇多吉少。 甘茂亭一聽子魚道人答應爽快,遂道:“好!我們山中再見吧!”說畢,立即回身疾縱而去。 此刻,星殘月隱,已近黎明時分,甘茂亭一陣急奔,天色微明,已離開浦城十數裡地。 忽覺身後步履微響,似有人跟蹤他一般,甘茂亭猛一回首,曙色中,身後那有什麼人,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甘茂亭聽得十分清楚!明明是人的腳步聲音,何以不見人影,難道在這黎明時分,還會有鬼嗎? 甘茂亭雖不信神鬼之說,但他究竟作惡多端,心裡倒底感到害怕,猛然一怔,汗毛根根倒立而起,趕忙又轉過頭來,正準備全力奔馳。 就在他轉過頭來之際,突見一個高大的胖和尚,一搖一擺的,在他身前三四丈遠處,正與他同一方向,往武夷山中走去。 甘茂亭這一驚更非小可,因為他一路奔來,頭前那裡見到有這麼一個胖和尚,要說他迎面而來,還有可能,如今既是同一方向,怎不使人感到萬分驚異,難道他是地下鑽出來的? 甘茂亭一連兩三個起落,已來到胖和尚身後,胖和尚似無所覺般,依然大搖大擺著往前走去。 甘茂亭心想:管你是人是鬼,先賞你一記“幽靈指”再說,於是暗中提足真氣,猛然一指,朝胖和尚背後“靈台穴”上彈去。 眼看一縷陰風勁氣,已堪堪襲中,突然見那胖和尚大袖一擺,恰好將那縷陰風括過一旁,身子順勢也轉了過來。 且聽他哈哈一聲大笑道:“畜生!好大的狗膽,居然敢暗算佛爺。” 甘茂亭聞聲一怔,抬眼見胖和尚圓圓的臉上掛著兩只長長的耳朵,挺著個高聳的大肚皮,罵聲雖厲,臉上笑容依然,就像是尊笑面石佛,敢情這來的正是少林寺中的長老笑面禪師。 甘茂亭見他胖胖的身子,旋轉時卻極為輕便,而且大袖揮起,勁風激盪,已知老和尚武功定然了得。 但卻不知他還是當今少林寺中數一數二的人物。 甘茂亭一旦發覺胖和尚武功高強,就知道適纔跟蹤身後的一定是他,遂嘿嘿一聲冷笑罵道:“老禿驢,你身為出家人,且是武林中的前輩,居然如此裝神弄鬼,戲弄於人,你就不怕被人恥笑嗎?” 笑面禪師適纔露的一手移形換位,上乘武學,乃是含有示威之意,存心讓甘茂亭事先獲知他身懷蓋世絕學,不致對他過份無禮。 那知,甘茂亭自命不凡,非但不知敬畏,且出手就是毒招,開口就是惡語,所言雖將笑面禪師敬為長輩,詞意卻全屬譏諷。 笑面禪師雖感弄巧成拙,心中卻不禁惱羞成怒,但他介哈哈笑道:“孽畜!你不知敬老尊賢,想是要自討苦吃了!” 甘茂亭哼了一聲道:“小爺說你是武林中前輩,就以為你真有什麼了不起嗎?別在小爺面前倚老賣老,小爺可沒將你放在眼裡。” 笑面禪師笑道:“既然如此,你何妨出手試試,佛爺跟蹤至此,也就是想看看你長鞭上的功夫如何?佛爺一生少用兵刃,就空手接你兩招!” 甘茂亭聞言一怔,原來他與子魚道人一戰,老和尚已然見到,將從浦城跟蹤來的,遂冷笑道:“原來你們僧道一夥,輪番與小爺為難,你以為小爺疲累好欺嗎?讓你知道小爺的厲害。” 毒鞭一揮,腥風驟起,笑面禪師一遇腥風,心中就不由大震。 誠然,甘茂亭與子魚道人浦城中月夜一戰,笑面禪師確會見到,遠遠的他見子魚道人一上手就撤出“碧霞劍”應敵,心中大惑不解,還只道甘茂亭武功極高,子魚道人不敢過份大意。 隨見甘茂亭的鞭招,雖也算得上凌厲威猛,但在他們這一批武林中頂尖人物的眼裡,亦不過爾爾,還不致就要動用兵刃。 緊接著,又見子魚道人遇險,被甘茂亭的毒蠍鞭轉彎襲去,心中更感驚異不已,他心道:“這一招若是我,手一抬就能將鞭梢抓住,何至於鬧得手忙腳亂。” 如此一來,子魚道人在他笑面禪師眼中看來,不過是浪得虛名,毫無真才實學之輩,他心想:“待我來將他鞭奪下,我笑面禪師之名,無形中就比你子魚道人為高。”於是他就隨後跟了下來。 如今,甘茂亭鞭起藍光瑩瑩,腥風撲鼻,笑面禪師方知鞭上淬有劇毒,所想全錯,心中凜震未已,對方長鞭已然及腰。 笑面禪師若是只想閃身迴避,自是綽綽有餘,實因適纔曾出口大言,一旦縱身閃避,豈不被對方恥笑。 萬般無奈,笑面禪師只得雙足一點,倒翻而起,變成了腳上頭下,只見他大袖一揮,反卷向狂掃而至的毒蠍鞭,他這雖然也是屬於閃避,但卻含有奪取對方兵刃之意。 笑面禪師心想,鞭上雖有毒,不能用手奪取,以大袖將它卷住,搶奪過來,豈不是一樣。 那知,毒鞭卷是被他卷住了,卻聽嘶的一聲,大袖反被撕下了一大片。 這一來,不禁大出笑面禪師意料之外,他那知毒蠍鞭上滿是細加牛毛的倒鉤,一時不察,反著道了。 笑面禪師一招未已,竟被甘茂亭將大袖鉤毀了,不由他不惱羞成怒,仰天長笑一聲,立即反撲上去,雙掌揮拍,狂 驟起。 甘茂亭聽他笑聲震耳,且隱隱有風雷之聲,就知已將對方惹怒。隨見他揮掌玫來,掌出狂颼怒卷, 猛無倫,趕忙揮鞭拒襲,並以“幽靈指”陰風勁氣夾攻。 笑面禪師身為少林寺長老,一身武功自是非同小可,尤其雙掌上功夫更為了得,但見他,雙掌揮舞開,狂刮怒卷,潛力激盪,那怕什麼“幽靈指”,甘茂亭的毒鞭也被他掌上潛力逼住,難以近身。 轉眼之間,反將甘茂亭逼得連連退出三數丈遠。 甘茂亭一見“鞭”“指”齊都失效,就知對方武功確是高出自己太多,若不設法及早抽身,勢將難逃一死。 甘茂亭心想及此,又退出了丈來遠,腦中電似的一轉,立見他舉目遠眺,笑面禪師身後,並歡聲叫道:“師父快來,這賊和尚偌大年紀,欺侮晚輩。” 笑面禪師雖不知他是什麼人,見他能使幽靈指襲敵,即知其定是三妖之首鬼婆婆的門人。 如今聽他歡聲高喚師父,還只道他師父當真來了,尤其是他那欺侮晚輩四字,實在厲害,心中雖恨怒難消,卻不得不暫行撤掌收招,哈哈笑著轉過身來。 可是,身後來路上空空如也,那有什麼人影。 至此,笑面禪師方知上當,心中不由更形憤怒,數十年江湖閱歷,居然還栽在這初出茅蘆的畜生手裡,一旦傳揚開去,他那裡還有臉見人。 於是,忙又回首尋找甘茂亭,卻見甘茂亭急急加喪家之犬,早巳奔出二三十丈遠去了。 笑面禪師笑臉一哼,眉宇間已透殺機,心中暗罵道:“好狡滑的畜生,居然敢在佛爺面前弄鬼,佛爺今天要你登天無路,入地無門!” 笑面禪師心想未畢,已施展開絕頂輕功身法,追了下去,但見他身形施展開,迅捷如一縷青煙般,不大工夫已逐漸的追上甘茂亭身後。 甘茂亭總以為期侮晚輩四字,足能使笑面禪師感到羞慚,不至於再追趕他,那知,笑面禪師,氣量最狹,袍袖被撕毀,明顯的已吃了大虧,這可是他近數十年來從沒有過事,他豈能就此甘休。 甘茂亭一見他銜尾追來,心中不禁暗暗叫苦,除了使發全力奔逃外,毫無他法可想了。 可是,笑面禪師非但武功比他強,輕身功夫也高出他許多,沒半晌功夫,已被迫得首尾相連。 甘茂亭冷汗暗流,心中更是叫苦不迭。 眼看甘茂亭已堪堪被笑面禪師趕上,就在這當口,忽聽串鈴“叮噹”聲晌,笑面禪師心中一怔,循聲望去,卻見左面山峰斜壁的羊腸小道上,正有一白髮銀須的老人,在上面走著,那老人離二人甚遠,可是手中串鈴“叮噹”之聲,卻如同響在耳邊,使人一聽就知此老內功精湛,非同凡俗。 笑面禪師一見有武林中人出現,為顧全自己的聲譽,心中雖有不甘,也只好停了下來,暫行將他放過,因為,他總不能為此事而落個以大欺小的罵名。 但他卻也故作大方的哈哈一笑,道:“畜生,佛爺今天暫不與你計較,來日再找你師父說話!” X X X 笑面禪師口中的漂亮,心中仍然餘憤末消,那手搖串鈴的白髮老人已不見,笑面禪師時,又不由大為懊惱,不該如此輕輕放過甘茂亭。 笑面禪師正在懊悔之時,忽視來路上出現三個人影,凝眸一視,竟是子魚道人,領兩位師姪也趕來了。 笑面禪師有意迴避子魚道人,又恐已被他看到,心生誤會,而且這一次進入武夷山,獨闖四怪老巢三仰峰,雖說四怪已去其二,一個人實嫌人單勢孤。 若有子魚道人這武林一流高手為伴,互相有個照顧,實力也強了一倍,何樂而不為?於是,笑面禪師打消迴避的念頭,佇足相候。 瞬息後,子魚道人領著兩位師姪,已奔至臨近。 笑面禪師打個哈哈道:“老納正在想著,道長也該來了,那知心想未已,道長就出現了!當真是巧得很啊!” 子魚道人停下笑道:“貧道也在想,禪師該也在不遠了!” 白陽與青陽二位道人趨前拜見畢退過一旁。 青陽道人忽然拉了白陽道人一把,目注笑面禪師的右手大袖,白陽道人還沒理會過來,笑面禪師已然發覺了,臉上不禁微微一熱。 忙聽他笑語自行解嘲的對子魚道人道:“適纔老衲為了一事,一時無法思解,正值心神恍惚之際,忽聞鞭風颯然,從後偷襲,老衲沒想居然有人如此斗膽敢侵犯老衲,立即回袖卷去,意欲將偷襲之人長鞭奪下,豈知,那賊子的長鞭上居然有毒,而且還滿纏倒鉤,反將老衲袍袖撕裂下一幅,使人大為氣惱,本欲出手懲戒他一番,卻因他是初出茅蘆的後生下輩,縱然將他斃了,面上也無光,遂只斥責了他幾句,放他走了!” 笑面禪師說來似乎天衣無縫,子魚道人心中卻也了了,因為笑面禪師出了名的量狹,吃了這個啞吧虧,豈肯如此輕易罷手。 但他心中也不無疑惑之處,原因是他知道笑面禪師說的是甘茂亭,以甘茂亭的一身武功,自非笑面禪師的敵手,只不知他使的什麼狡計脫身。 二人說笑一陣,隨即結伴進山。 武夷山,相傳昔年為神人武夷君修道之處,綿互百餘裡,群峰列峙,溪流繚繞,有清溪九曲之勝! 群峰中,以三仰峰為最高,亦最為特出,因峰上全都是一株株千數百年的濃密大樹,且毒蛇甚多,故此行人絕跡。 笑面禪師與子魚道人等四人,經半日飛奔,已逐漸接近三仰峰,正當四人在一道清溪旁,打尖稍事 息之際。 青陽道人忽見清溪對岸一株合抱大樹上,懸掛著他的青銅寶劍和白陽道人的拂塵,忙叫喊叫。 青陽道人應聲躍過清溪,來至樹下,騰身將那青銅寶劍與拂塵取了下來,可是,他卻沒立即回身過溪,且驚聲叫道:“師伯,樹上還有字!” 子魚道人與笑面禪師應聲躍過清溪,卻見樹桿上新削去了一塊樹皮,用木炭寫著這麼幾個字“姓竺的小子未到之前,你們最好不要闖山,那可有進無出,死路一條!” 二老一見,不由勃然大怒,這個真是欺人太甚。 顯然,他們只怕一個竺瑞青,餘人全都沒放在他們眼裡,換言之竺瑞青的名頭,已遙遙在他二人之上。 二老怒氣未息,卻又同時想到,這會不會是那陰險狡滑的二先生有意玩弄的激將之計,預先布下陷阱,促使四人早日登山。 可是,明知是對方設下的陷阱,他們也只能往陷阱裡跳,因為一個人成名非易,他們情願身死名留,也不願落個畏懼膽小之名。 尤其是笑面禪師與子魚道人,他們二人足能代表整個的少林與武當兩派,他們不能因二人的生死,而影響整個門派聲譽。 故此,二老只對望了一眼,已分別知悉對方的心意。遂不再停留,一行四人立即往三仰峰奔去。 三仰峰最為特出,自是十分易認。 末牌時分,四人已來至三仰峰下,仰首再三,無法見其全貌,想必此峰,由此得名,見峰上果然全是高有十數丈的濃密大樹,一株株沒有千年也有數百年。 四人尋至山口,忽見道旁一株大樹上,又出現了幾個字,只見下面寫到: “孔子曰:君子有三思,而不可不思也!” 二老見此,明知是譏諷之意,那裡肯因此退縮,子魚道人更是毫不猶豫的當先穿林而入,往山上縱去。 雖說如此,他也不敢過於大意,暗中提氣,嚴加戒備。 山中樹木葉茂枝繁,陽光無法透射,四人沿路登山,幾乎如同在山腹隧道中行走般。暗黑無光。 可是四人內功精湛,均能暗中視物,尤以笑面禪師輿子魚道人二老,更能遠眺數丈二呈不礙事。 只是,明知山中毒蛇甚多,子魚道人等雖攜有避蛇的雄黃之物,究竟不敢疏忽,惟恐主兒還沒見著,已被毒蛇咬了一口,那才 呢,於是彎彎曲曲的行約一個時,尚未登及半山。 然而,一路上山,始終沒發現半條蛇蹤,寂靜如死的山中,除了四人輕微的腳步聲外,竟連一絲“嗦嗉”之聲也沒聽到。 子魚道人回首一打招呼,立郎加速奔行。 轉了兩個彎,眼前突然明亮開朋,竟是一片十來丈寬的草坪,陽光照射的草地上,乾燥異常。 子魚道人至此,停下身子,仰首朝峰上引吭叫道:“武當子魚道人,應召拜山,何以不見接待,二怪當真如此目中無人嗎?” 他這語聲方落,立聞峰巔林木中傳出一聲陰厲怪笑,聲加狼 鬼哭,聞之不寒而慄,卻聽他笑畢方道:“一再阻止你們登山,你們 趕來送死,這可怨不得我兄弟心黑手辣。” 語聲甫畢,即聞“絲絲”之聲,從草坪四周響了起來! 四人循聲望去,草坪外不知那裡鑽出來七八個灰衣漢子,人手一條青竹棒,口中則吹著哨子,那“絲絲”之聲即是哨子的響聲。 然而,“絲絲”之聲方起,又聞“嗉嗦”之聲大作,四人定睛看去,數以萬計大大小小的蛇群,已從四面八方擁了上來! 子魚道人沒想到聞名黑道中的四怪,竟會如此卑鄙無恥,人不現身,卻以這種惡蛇來對付他們,不禁又驚又怒。 可是,這蛇群確屬駭人,眼看已逐漸接近,那敢怠慢,忙令白陽青陽二位道人將預先購備的雄黃藥物取出,圍著四人灑了一個大圈子,以阻止蛇群接近。 笑面禪師本沒想到購買防蛇之物,他總以為人怎會怕蛇,尤其是身懷絕世武功的他們,縱令再大的巨蟒毒蛇,也不足懼。 如今一看這成千上萬的蛇群,蜂擁而至,他不禁驚駭的呆住了。 待到白陽輿青陽三位道人取出雄黃藥物,圍著四人繞灑了一個圈子,阻止了蛇群的進入,他方始慢慢的定下神來。 可是眼望著圍繞在雄黃外面的蛇群,一條條高仰著蛇頭,紅信吞吐,那駭人的兇態仍然使他心中忍不住發毛,背生寒意。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條三尺來長的黑色的小蛇,“蹦!”的一跳,居然躍過了那草地上的雄黃,迎著笑面禪師闖進圈子裡來了。 笑面禪師心中本有餘懼,這一見心中更驚,趕忙揮起大袖,意欲將那黑黑小蛇卷出圈外。 只是,他這一袖風未起,身側碧虹一閃,黑色小蛇已身首異處,卻聽子魚道人急叫道:“禪師不可大意,當心將草地上的雄黃刮飛,群蛇衝入則不堪設想,還是以暗器射之為妙,我們一人守一方,足可應付。” 笑面禪師因過於驚恐,方有此失,子魚道人這一說,他臉上又不禁一熱,忙拾起一塊山石 碎,握在手中。 此刻那七八個灰衣漢子,口中的哨子,越吹越急,越吹越響!“絲絲!”之聲,異常刺耳。 那些蛇群似承受不住那尖銳哨音的刺激,竟紛紛的躍起,越過雄黃闖進圈來。 笑面禪師一旦定下神來,就不至再張惶失措了,因為他究非常人可比,一身功力亦屬非凡。 但見他指頭一彈,立有一條毒蛇腦袋開花,死在地上。 這時恰有三條毒蛇同時躍入,笑面禪師也只一彈,但是一出手就是三粒石子,不偏不斜的擊在那三條蛇頭上。 眨眼間,笑面禪師身前,大大小小已被擊斃了七八十條之多,而子魚道人及兩位師姪,也各以兵刃斬斃了百數十條蛇。 眾蛇奴見蛇群不能奏功,反損失了數百條蛇,一聲怪哨,蛇立即靜了下來。 就在這時,突聽機簧格格聲響,循聲望去,即見草坪外有三株合抱大樹,慢慢的往草坪中移來,動得雖慢,卻是異常驚人。 子魚道人等只看得又驚又奇,不知是何毒計。 半晌後,三株大樹已逐漸移進草坪中,且慢慢的接近雄黃圈子,四人還以為彼等欲以那大樹來撞毀雄黃所設的圈子,這顯然過於大題小做了。那知,那三株大樹來至圈外,就停住了。 眾蛇奴一見大樹停下,立即又吹響哨子,那成千上萬的蛇群立即又萬頭鑽動,但卻不是朝圈子裡衝來,而是齊朝那三株大樹上爬去。 樹身太大,小蛇無法攀登,齊由大蛇領頭,小的蛇則咬著大蛇的尾巴!一條接一接盤繞而上。 |
第08章 杖下留情b
不大工夫,三株大樹上已爬滿了上千條,大大小小的蛇,一條條沿著橫伸的樹枝,爬臨子魚道人等的頭頂,仰首吐信,似乎在等待著號令,一起出動。 子魚道人這一見,不禁大驚失色,因為這蛇究竟與人不同,它們不懂什麼叫害怕,而且數量又是如此驚人,上下齊攻,更是防不甚防,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憂。 他與笑面禪師或許還能自保,萬不得已可退下山去,然而,白陽與青陽二人就難說了,很可能就要命送山中。 就在此時,忽聽“吱!”的一聲,不知是什麼叫聲,可是,群蛇聽到這叫聲,齊都掉轉了蛇頭,這叫聲似對它們極具誘惑般! 眾蛇奴一見,正待吹動哨子,已不管用青竹揮打,更是無濟於事,眼看蛇已逐漸的接近那四個大油籮裡暴起一連串驚聲急嗚,油籮蓋被衝了開來,一只只灰黑色的小動物,從裡面蜂擁而出。 你道是什麼? 敢情竟是一只只大大小小的老鼠,那些老鼠一躍離油籮,立即四散竄逃。 蛤蟆與老鼠,本是蛇類最喜愛的食糧之一,怪道它們遠遠的已臭到氣味,如今一見鼠群竄逃,立即銜尾追趕。 那些老鼠本就奔躍極快,為保性命,更是沒命的竄逃。 四個大油籮裡,大大小小的老鼠,雖只裝了千數百只,可是卻將上萬的蛇群都逗引開了,眨眨眼間全都走了影兒。 蛇群一散,蛇奴威勢全失,又驚又急,正待回身竄逃,卻那裡還來得及,已被白陽與青陽道人一一點倒! 這來的二位老乞丐,自然是老化子萬鐵皮師徒,只聽老化子哈哈一笑,從樹下躍了下來,道:“老化子略施小計,就破了二怪的蛇陣,餵!你們二個小道士搜搜他們的身子,他們身上一定帶有避蛇藥餅之類的東西,取出我們每人帶上一片,蛇就不敢近身了!” 子魚道人搖了搖頭,嘆道:“若非老化子你及時趕到,貧道這一世英名,恐怕要葬送這三仰峰上了!” 老化子微一蹩眉,道:“你別急,人沒救出,事情總還沒了!” 笑面禪師打個哈哈,道:“老化子大概也是被那小子給氣來的吧!這反而好啦!合我們三老之力,還怕他們什麼二怪?縱令三妖也在山中,亦不足懼!” 笑面禪師語音方落,忽聽陰惻惻一聲冷笑,飄了過來,笑聲似遠又近,場中三老齊都聽得一怔。 因為這笑聲入耳,十分清明,但卻分辨不出來至何方? 因這笑聲是針對笑面禪師適纔所說而發,笑面禪師怎會聽不出來,心中一怔,立即氣沉丹田,縱聲長笑。 笑聲錚鏗鏘鏘,只震得枝顫葉落,沙沙不絕於耳。 忽聽冷笑聲陰陰的罵道:“賊禿驢,你死到臨頭,居然還笑得出口。” 笑面禪師道:“佛爺笑你們武林四怪,只會藏頭露尾,暗裡使姦弄鬼,卻不敢現身較量,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豈不令人好笑!” 笑面禪師話方落唇,忽見子魚道人猛然回身,朝身後那株合抱大樹一劍橫削而去,口中且叫道:“賊子!你還不出來!” 子魚道人的碧霞劍斷金切玉,鋒利無比,劍長有三尺八寸,這一劍削出,但聽“刷”的一聲,合抱大樹應聲擱腰而拆。 子魚道人凝目一看,樹心竟是空的。 可是,隨著倒下的樹身,卻有一條人影冒了起來。 只見他年約二十一二歲!身形瘦長,尖臉削腮,手執一條丈五六尺長短,藍光瑩瑩的長鞭,正是那甘茂亭。 卻聽他嘿嘿一笑道:“一個人生有時,死有地,半分勉強不得,叫你們不要上山,你們偏偏要趕來送死這還怨得了誰,甘茂亭奉命為諸位招魂,就請隨我來吧!” 話未訝畢,他已急急回身,猛縱而去。 笑面禪師一見是他,就不由怒火高冒,隨聽他出口不遜,正欲縱前先行將他斃了,一洩心中憤恨。 原因是適纔他又錯把甘茂亭當作了四怪,使他大感羞慚,那知甘茂亭卻也狡滑,話末說畢就溜走了。 笑面禪師笑聲哼哼,當先尾隨登峰,余人見他已追了上去,自是急急跟蹤而上。 此刻,暮色四合,林中更形昏暗,當真是伸手不見五指。 笑面禪師雖說內功精湛,雙眼能暗中視物,也不能看出太遠,三轉兩轉,竟已失去了甘茂亭的所在! 他身為少林高僧,且怒憤不已,自是毫無畏懼,認定方向,立即追縱上峰,然而,轉了兩個彎後,暗林中忽見道路縱橫,不知甘茂亭從那路登山,回首探視,又不見子魚道人與老化子等人到來。 笑面禪師方自一愕,忽聽輕聲細語,起自西面三數丈外的暗處,他身為少林寺的長老,且自命當代武林一流高手,時已至此,豈有畏懼退縮之理。 他以為子魚道人等不見到來,或有所見,於是,忙凝神斂氣,功聚雙掌,提氣朝發聲處縱了過去! 笑面禪師剛剛離開的瞬息功夫,子魚道人與老化子等五人,也恰好來到此地,他們那是有所發現,實因白陽與青陽二位道人還有臭嘴化子,他三人功力稍差,不能如彼等般任意縱躍,自是慢了許多。 而子魚道人與老化子萬鐵皮二人,勢又不能將他們三人拋下不顧。 子魚道人等來到時,恰好笑面禪師已縱入暗處,兩相錯過,未能見著,可是,他們看到那縱橫交錯的山道,也不禁怔住了,不知該從那一條路登山。 驀地,東面林木深處,又有細碎人語之聲,仿佛正在急論什麼。 老化子輕聲向子魚道人說道:“雜毛道爺,那大肚子和尚不知走到那裡去了?你在此候他一候,老化子往那廂瞧瞧去!” 子魚道人點點頭道:“好!貧道就在此地等你們!” 老化子沒再答話,朝臭咀化子一招手,立即凝神提氣,循聲奔去! 師徒二人,奔出七八丈遠,聽那人語還在裡頭,老化子還以為那說話的二人也是在行走著,忙又跟蹤追去! 這一次,老化子加速奔去,腳下依然聽不到絲毫聲息,又奔出數丈,他分明聽到那說話的聲音就在一兩丈內,可是,眼中卻看不到一個人影! 正當其時,話聲突然停了,聲音又從前面五六丈外飄了過來,老化子心中微微一怔,已知其中定有蹊蹺。 這兩人分明是在逗引他,其目的不外是分散他們的實力。 老化子心中還沒打定主意,該追還是退時,那兩人的說話聲突然提高了些,老化子凝神一聽,那兩人居然是在罵他,而且你一句我一句,將老化子罵得一文不值,體無完膚,且辱及他的祖宗,極盡辱罵之極能事。 這一來把個老化子氣得五內如焚,七竅冒煙,正待縱上前去,察看,這兩個罵他的,究竟是什麼人物! 然而,他身形未動,忽又想到,這或許正是他們設下的圈套,若是跟蹤追去,豈不正好跌入他們的陷阱。 老化子一想及此,立即暗自警惕道:“我可不要鹵莽上了他們的當,死不足惜,數十年江湖上隆譽可不要葬送在二怪手裡。” 老化子一想及此,忙壓下心頭怒火,不再理會那二人對他的辱罵,領著臭嘴化子轉身就往回奔。 師徒二人,尚未回到原地,忽聽一聲陰冷冷的說話聲說道:“雜毛賊道,你不是救人來的嗎 ?過江龍余遷的一對寶貝兒子媳婦,現在後山陰風洞中,你可敢去救他們?” 老化子聽那說話聲音冰冷冷的,顯見功力極高,卻不知是何許人?隨聽子魚道人哼了一聲,道:“貧道既敢闖山上來,還有什麼地方不敢去的?不過!閣下月前以大欺小,曾戲辱貧道兩位師姪,顯然沒將武當派的人放在眼裡,今夜既已相逢,說不得要請閣下露兩手驚人絕藝!讓貧道開開眼,見識見識!” 老化子聽了子魚道人的話方知那說話聲音冷冰冰的,原來是那二先生,他沒見過那二先生的面,不知是怎麼個長相,忙掩上前去,暗中倫窺。 林中黑沉沉的,兩丈開外,就已模糊不清,老化子藉著樹桿,掩掩藏藏!直來到臨近,方始看到二先生那陰險狡滑的相貌。 老化子本以為對方只有一個人,那知臨近一看,二先生身後,還站著四個勁裝黑衣人,人手一柄青光閃閃的寶劍,一個個神完氣足,一看就知全非庸手! 老化子忖道:“原來你們當真是想將我們化整為零,一個個的加以整製,哼!我老化子可沒上你的當。” 這時,卻聽二先生嘿嘿一聲冷笑道:“你這雜毛賊道何必這麼急急找死,你還怕死不了嗎?我是害怕那一對新婚夫妻,受不了陰風洞中的地底陰寒,凍壞了。如果你這雜毛賊道不在乎,可又與我何干,不過,天明後,你可別想再找我要他們的人!” 子魚道人一聽大驚,他們此來的目的,為的就是救人,如若因此誤事,使那一對小夫婦遭遇不幸,縱合將三仰峰翻了過來,他們仍然栽了,於是,子魚道人只得強行忍耐,道:“閣下既如此說,貧道也不為己甚,不過,貧道既已闖上山來,若不見識見識閣下的驚人絕藝,縱死亦無法瞑目矣!” 那二先生嘿嘿的笑道:“當然!當然!你還怕沒時間嗎?我二先生是一片好心,怕他們忍受不了,所以先讓你救了人再說!” 二先生說畢一揮手,身後兩名黑衣人立即走前朝子魚道人一禮,道:“晚輩二人為道爺領路!” 子魚道人為了要救途修夫婦,遂毫不猶豫的領著兩位師姪,跟著那兩名黑衣人往後山繞去。 老化子隱身暗中,一見子魚道人與兩位師姪已隨那兩名黑衣人走去,立即打手式,著臭嘴化子繞道暗中跟去,並一再比著手式,關照他注意,隨時隨地給他留下暗號。 而他自己則仍潛伏不動,似欲一探那二怪,究竟使的什麼毒計。 臭咀化子也剛走出他的視線,卻見那二先生身側,又已多了個銀須白髮的老人,正是那四怪老么四老爺。 只見他左手腕節處,已包紮起來,顯然受傷不輕,心道:“那小黑子武功果然了得,只一棒就將名聞黑道中的四怪擊傷。” 老化子心念甫動,即聽那二先生道:“四弟!如今三人已個別分開,那賊禿且已入伏被困,而這三個賊道,當也難逃陰風侵襲之酷刑,如今,只剩一個賊叫化,再將他打發就靜等那竺家小畜生來啦!” 老化子一聽,又驚又喜,驚的是對方所說笑面禪師已然中伏,不知被困在那裡,喜的是他僥倖沒上當,而且一切全都在他意料之中。 隨見二先生與四老爺細語譏咕了一陣,立即領著那兩名黑衣人,往老化子適纔所去的方向,疾奔而去。 老化子心中暗笑道:“我且跟著你們去瞧瞧,看他們準備用的什麼毒計來對付我老化子!” 老化子一身輕功,神出鬼沒,堪稱絕世,尾隨跟蹤,他們自是不易發現! 瞬息工夫,已然聽到話聲,那兩人居然還在不停口的對老化子咒罵!二先生與老爺一聽罵聲不絕,就知出了岔子。 只聽那二先生冷冷的哼了一聲,立見一株數人合抱的枯樹,推開了一道小門,從裡面鑽出兩個人來。 二先生不容分說,一人賞了一個耳光,只打得兩人齊都栽跌出尋丈開外,口中鮮血迸流,大牙也打掉了兩顆,但見跪伏地上,哼也沒敢哼一聲! 二先生恨恨的厲聲暍道:“那臭叫化的人呢?” 那二人通體疾顫,有如發虐疾般的,其中一人怯怯的答道:“小人等將那臭叫化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而且罵得異常惡毒,早已罵得唇疲舌倦,但卻沒見那臭叫化的影子,乞二先生恕罪?” 二先生冷冷笑道:“你二人既是如此賣力,自是難得,當另行犒賞。” 說著,朝身後一名黑衣人一使眼色,那黑衣人一語不發,縱上前去,一人賞了一劍,但見青光連閃,兩個人頭,已滾出老遠。 老化子只看得心中寒意直冒,那兩人適纔罵得他好不惡毒,他非但沒有幸災樂禍之感,反為他二人叫屈不已。 此刻,二先生等又已往前縱去,轉了一個彎,山壁間忽現出一個丈來寬的小池塘,在這裡,老化子又聽到有人在對他咀罵辱罵。 那二先生只氣得臉倏青倏白,因為他知道老化子根本就沒接近這個地帶。那些人豈不是胡罵一通。 卻聽四老爺已叫道:“黃氐昆仲請出來答話!” 他這話音方落,從一顆大樹裡,忙鑽出來兩個中年漢子。 敢情、武林四怪利用這遍山的,齡逾千數百年的大樹,來做暗樁隱身所在,這確是不易使人發現。 那兩個漢子一高一矮,全都四旬上下年紀,眼中精光炯炯不凡,不像是山中嘍囉。 果然,四老爺十分客氣向二人間道:“二位可曾見到那老化子嗎?” 那矮漢子接口答道:“敝兄弟適纔曾發現一條人影,在這池邊站了一站,但卻沒來及看清那人的打扮與長相,已被那人朝峰上縱去了!敝兄弟也曾往上報警,但卻不見有所動靜,敝兄弟不敢擅離職守,輕舉妄動,適纔是聽到聲響,以為是那老化子來了,始遵囑對那老化子加以辱罵,沒想到卻是二先生與四老爺駕到!” 二先生一聽,怒氣頓息,當下追問道:“那人去了多少時候,上面一道卡是何人當值?” 矮漢子道:“那人影去了不過半刻光景,上面是令高足六狼當值吧!” 二先生一聽又驚又怒,這六狼正是心愛的得意弟子,但因此事關係重大,他也不能過於袒護,於是哼了一聲,回首對那兩名黑衣人道:“你二人速去將六狼抓來見我!” 兩名黑衣應聲急縱而去。 也就半晌工夫,兩名黑衣人去而復返,可是他們二人之間,卻多了一對青年男女,年約二十七八歲年紀,長得十分英俊瀟灑。 女的十七八歲,肌膚白潔,欺霜賽雪,說他美可是真美,只可惜粉臉上滿布輕浮妖邪之氣,令人一看就知此女極為淫蕩! 二先生一見那英俊的六狼,當值之處,居然還有美女做伴,當真是艷福不淺,不禁勃然大怒,厲聲叱道:“畜生!你做得好事,這賤婢你那裡弄來的!” 六狼對他師父的喝罵,一似毫不畏懼般,十分沉著的答道:“師父!你不認識她?” 二先生似感六狼的態度有異,語意中更透著驚奇,又不由朝那滿臉妖邪的女子打量了兩眼,他本是個好色之徒,被他沾污過的女子,實在不少,可是對這個妖邪美貌的少女,他確是毫無記憶,於是哼了聲道:“我豈會認識這種賤婢!” 六狼吃了一驚,忙叫道:“師父!她是愛鳳前輩的義女白妞呀!” 二先生聽得微微一怔,已然記起“愛鳳”身邊是有這麼一黑一白兩位義女,愛鳳月前路過望陽谷,只停留一天,想不到這丫頭就和六狼有了一手,而且居然跟蹤到此地來了,顯見六狼這一方面,更是青出於藍更甚於藍。 既知對方的身份,他就不好意思開口再罵了,可是六狼當值之際,居然不顧值守,與他幽會,他又怎能不怒,但聽他哼了一聲,道:“且不去管她,你這畜生處此,強敵犯山之際,你居然棄守望之責不顧,私自尋樂,被強敵侵入山中,你知道該當何罪!” 六狼自恃深獲師父喜愛,仍然十分鎮靜的答道:“師父,她說有機密事特來通知弟子,但卻要弟子先與她溫存一番!” 六狼順口說出,毫無羞恥之感,二先生心中更怒,卻聽那白妞真眼一瞟六狼,道:“日前於途中,曾遇見那姓竺的小子,知其正往武夷山的,家師即令晚輩,日夜兼程趕來報警,家師隨後趕來,準備與二位前輩,合力對付那姓竺的小子!” 二先生一聽心中大喜,正當其時,峰顛傳來一連串叱暍之聲,眾人驚怔未已,又聽一聲震天價的暴響,只震得耳嗚嗡嗡,地動山搖。 二先生大驚色變,騰身一縱,分枝撥葉,縱上樹稍,一看!只見峰顛濃煙滾滾,烈火焰天,火勢猛烈至極。 忽聽樹下四老爺叫道:“二哥!我上去看看。” 二先生忙叫道:“四弟且慢!” 叫聲未歇,人已落下地來,卻聽他道:“據我的揣側,這來的必是那竺家小畜生無疑,他既已到達峰顛,放火燒燬山中一切,我們索性給他個不理不睬,暗地下山,從山下放火,給他來個兩面夾攻,縱然他有飛天的本領也難逃此一劫!” 四老爺一皺眉頭道:“此來的,如若不是那姓竺的小子呢?” 二先生陰毒的一笑道:“那也無所謂,將那胖禿驢,矮賊道和那醜化子,三個老家夥燒死,豈不也值得的?” 四老爺仍然眉頭緊皺的道:“然則,山中的蛇奴,以及你我門下的弟子,他們又該如何安排?” 二先生道:“這也不難,只要以哨音知會我們的門下弟子退下山去,也就夠了,那三個老家夥總算是一代的武學大師,也得有些人給他們陪葬的!” 兩人說畢,立即命眾人分別撮唇作啃,通知同門中人! 老化子一聽二先生居然想用火焚山,不禁大吃一驚,暗付道:“子魚道人往後山陰風洞去了,或許來得及時通知,不至遭難。 可是笑面禪師,不知被困何方,上那去找。 還有峰顛放火之人,不知是誰?以他的揣想也是竺瑞青趕來了,他也無法分身上峰去知會他。” 忽聽黃氏兄弟中那矮漢子冷冷的一笑道:“我兄弟二人本以為武林四怪實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方始前來投靠,如今一見,不禁大失所望,想不到名聞寰宇的武林四怪,竟是如此卑鄙污濁的小人,既不仁又不義,既無情又無勇,我兄弟算是瞎了眼,告辭了!” 書中交代,這黃氏昆仲本出身綠林,矮漢子人雖矮卻是老大,名叫黃伯雄,那高漢子名黃仲雄,兄弟二人武功俱都十分不弱,江湖上稱他兄弟為黃氏雙雄。 這時,二先生神色微微一變,一晃肩,已來至黃伯雄面前,但聽他冷笑道:“想走嗎?沒那麼好事,我兄弟既是無情無義的小人,乾脆就無情到底吧!” 語吾未畢,他已一掌劈了出去,掌出陰風驟起, 猛至極。 黃伯雄一見他出手就是獨步武林,極為 道的“陰風毒沙掌”那敢硬接,趕忙側首橫躍。 只是,左邊有四老爺虎視眈眈,他不敢闖,身後又有兩名黑衣人,手中兩柄長劍,青光閃耀也不好闖,只有右面是空的,但卻是山壁,還有靠壁的小水池! 情急之下,黃伯雄不暇細想,百忙中只得往那山壁上縱去,壁上滿布青苔,不易落腳,但他也沒準備在那上面停留。只用掌在壁上一按,準備藉勢反彈,飛身上樹。 那知,手掌與壁上青苔一沾,立覺麻癢難當,顯然這青苔上滿布劇毒,他兄弟進山只半月不到,對山中一切,根本毫無所知,而四老爺對他二人又未能信服,山中許多佈置都沒跟他們說。 這一來,黃伯維不禁大驚失色,掌上既沒用上力,身子自是不能縱起,立即就勢跌入小水池中。 池水深不滿三尺,可是卻已浸及他的腰部,但見他一落入水池中,立即一陣疾顫,牙關打戰,渾身抖個不停。 敵情,這山腹中流出的隱泉,冰冷澈骨,任何功力再高的人,跌落水中,也無法承受寒冷如冰的隱泉,突然的襲擊。 一驚之下,定必功力大減,決不可能及時躍出,黃伯雄武功雖說不弱,功力究不是太高,他又那能倖免。 黃仲雄個子雖高,一見兄長落入水中,這般情景,自是急急伸手來救。 黃伯雄掌上中毒,又遭冰泉驟襲,早巳驚得神魂皆飛,見兄弟伸手來救,倉卒間竟將中毒的手掌伸了出來。 兄弟二人雙掌一握,全都驚駭而呼! 二先生順勢一掌,又將那黃仲雄劈落水中,嘿嘿冷笑道:“你二人就在這水中享受吧!” 二先生說畢,立即分別指派餘人,分別進行,眨眼間全都走光了。 老化子隱身暗中,因相隔數丈,雖能依稀辨別人影,卻不能看得十分清楚,一見眾人離去,他立即縱近池邊察看。 卻見那黃氏兄弟二人,站在池水中,臉青唇紫,但卻不能自行縱出這寬僅尋丈的小水池。 老化子用手指一探池水,已知就裡,他心中佩服那黃伯雄深明大義,不畏強暴,甚有骨氣,遂道:“我無須介紹,你們大概也知道我是誰了,現在我將你二人救出,你們可願為我做一件事。” 兄弟二人至此,還有何說?但他們這時連話也沒法說,只是連連點頭。 老化子因時間匆迫,也不敢多耽誤,騰身一縱,從二人頭頂越過,順勢抓住二人衣領,提出水池,落在另一邊岸上。 黃氏兄弟,寒冷消失後,精神就好多了,正待向老化子道謝救命之恩,老化子已搖手阻止道:“有一位少林高僧笑面禪師,你二人可知他被困何處?” 黃伯雄道:“據說幽靈教教主之得意弟子,奉命引誘一位和尚進入西山古墓機關中,不知是他否?” 老化子道:“好!現在你二人,一人往峰巔上奔去,若遇到一位十分英俊少年,就告訴他,二先生的焚山毒計,著他速速下山,另一人往山後陰風洞去,看到一位矮道人,也將此事告之,你二人此事辦妥,日後自有你二人好處!” 老化子交待畢,語音未落,人已縱出敷丈,去若飄風,他也知西山古墓,自然在西邊無疑,於是認定方向,施展開絕頂輕功,急縱而去。 林中暗黑如墨,老化子仍然奔越疾風,不大工夫,已繞了半山,但卻還不見什麼古墓。 忽聽“澎澎”巨響,遠傳而至,老化子心知已近,不由大喜,趕忙加速循聲縱去。 又奔出十數丈後,眼前突然開朋,星光明滅,月色如銀,照著三丈外一座高有兩丈餘的大石墓 之聲即從此墓中傳出! 此刻,在那古墓的圓頂上,高坐著那尖臉削腮,手執毒蠍鞭的甘茂亭,只聽他不時發出一兩聲,得意的奸笑。 老化子打量那龐大的古墓,佔地甚廣,但卻並非石塊堆砌而戍,而是一個天然的整體。 古墓前豎著一塊大石碑,高有尋丈,寬約四尺,上書“西山古墓”四字,老化子打量那古墓,除了墓前那石碑外,似無別路可通。 然而,這塊石碑,少說點也有三五千斤重,絕非等閒之人可以移動得了的,老化子雖沒將這石碑放在眼裡,但卻知是操縱的機關。 老化子聽那古墓中“ ”之聲,十分低沉,已知墓壁堅實異常,卻也心喜笑面禪師沒有受傷。 他心想:“只要將甘茂亭擒住,不怕他不將笑面禪師放出。” 正當其時,急聽尖厲的哨聲,響震夜空,此起彼落,不絕於耳。 老化子聞聲一震,心知時間緊迫,已不允許他多作思考,如若被甘茂亭逃下山去,那可得大傷腦筋。 甘茂亭聽得哨聲十分尖厲,且急迫異常,他雖非四怪門下弟子,亦知事有蹊蹺,正待尋人探訊。 老化子已縱了出來,哈哈一笑道:“好小子,乖乖的將大肚子和尚放出來,老化子今天放你一條生路,如若不然,只怕老化子不殺你,你也難逃下山!” 甘茂亭一見老化子心中就不由一驚,因為老化子乃是名聞宇內的俠丐,與笑面禪師等齊名,非但武功了得,輕功更妙,自非他所能敵。 可是他立身墓頂,佔盡優勢,只要守得牢,恐怕他連墓頂都上不來,於是嘿嘿一笑道:“臭化子!你別自以為有什麼了不起,你先看看我的毒蠍鞭!” 語吾未落,順手一揮,但見藍光瑩瑩,頓時腥風瀰漫! 老化子哈哈笑道:“別以毒鞭嚇人,老化子一生玩蛇,豈會畏毒,我可沒時間和你多囉唆!” 語未說畢,人已縱身朝古墓上躍去。 甘茂亭見他居然敢往迎面縱上,連忙順鞭 卷掃,斜壁而落,老化子身子凌空,竹杖疾揮,竟欲架開對方毒鞭。 甘茂亭見他竟以竹杖來架,心中不由大喜,又想以對付子魚道人的老套,突然卸去真力,以毒鉤轉彎襲擊老化子。 那知,就在鞭杖相觸,他恰好卸去真力之際,驀感鞭上一下猛震,整條手臂頓覺酸麻不堪,毒鞭且被震得彈上半空,險險脫手而飛。 甘茂亭一驚魂散,老化子竹杖已點向他的腰眼穴道,百忙中不暇細想,立即倒縱閃避。 倉卒間,他竟忘了是立身墓頂,落下時,正好落在古墓傾斜的邊上。一時立足不穩,跌下墓來,總算他武功根底不弱,沒被摔倒。 可是老化子竹杖呼呼厲風之聲,又已臨頭,但見杖影加山,直罩而下,來勢猛厲無倫,數丈方圓,都被杖風威勢罩住。 這一來,甘茂亭不禁大驚失色,欲抗無力,欲逃不能,趕忙揚聲叫道:“化子老公公,杖下留情!” |
第09章 火焚蛇山a
甘茂亭大驚叫道:“化子老公公,杖下留情!” 老化子嘿嘿一笑,杖風一轉,飄然而落,道:“嘗到厲害滋味了吧,還不趕快開墓放人!” 甘茂亭驚魂稍定,一臉羞慚之色的道:“我將人放出來,化子老公公你肯饒我,那胖和尚不定肯饒我!” 老化子笑道:“以後他或許會找你的晦氣,今天化子公公保證他不傷你就是!” 以老化子這種武林聞人,自是一言九鼎,甘茂亭怎會不信,但他仍怯怯的,似萬分不願的往墓碑處移去。 此刻,尖厲的嘯聲已不復聽聞,峰巔烈火則越來越猛,甘茂亭離墓碑,仍有三數丈遠。 老化子心中急甚,不禁催促道:“小子,二怪馬上要放火燒山,你要不趕快,你自己下不了山,可別怨我化子公公!” 甘茂亭聞言吃了一驚,以老化子的身份自不會謊言騙他,於是,忙縱身一躍,已至石碑前。 老化子亦想一看移碑開墓之法,遂也縱身來到甘茂亭身後,可是,他還立足末穩,驀覺一道藍光,挾著一股撲鼻腥風,已攔腰掃至。而正面又有一縷勁疾異常的陰風勁氣,狂襲胸前。 老化子那防到甘茂亭是這麼個出爾反爾的卑鄙小人,倉卒間不便招架,只得點足騰身,凌空縱退。 豈料,他這方自縱起,甘茂亭招數已收,且趁機縱出數丈,倏忽之間,隱入暗黑的密林中。 老化子一見他逃進林中,就知追已無望,不禁心肺氣炸,又羞又怒,這真是陰溝裡翻了大洋船,一個個全都栽在這小子手中。 老化子雖感氣憤難當,到底救人要緊,弄不好他這把老骨頭,也得陪葬山中,於是,雙掌忙按在石碑上,凝神聚氣,猛力一推。 老化子功力非凡,雙掌一推之力,何等威猛,那知,石碑竟絲毫不為所動,就像生了根般。 老化子一見推之不動,不由大怒,功凝雙掌,左右開弓,一連劈出數丈,只打得碎石紛飛,石碑亦崩缺一角。 老化子一看石碑非但崩缺一角,且已傾斜了一點,心中不由大喜,預計再有數十掌,定能將石碑劈碎震倒。 又是十數掌後,石碑已毀過半,且已露出一角門洞,老化子更為欣喜,雙掌又待繼續劈拍! 突聽門洞中傳來“格格”機簧之聲,老化子一怔,聽響聲過後,並無異狀,遂又加速劈打。 先前,石墓中時斷時續的有一兩下“ ”之聲,自從老化子開始掌劈石碑後,響聲就停止了! 可是,洞中機簧響聲過後不久,突然響起了一連串“ ”巨響,老化子聞聲大吃一驚,立即醒悟到石碑硬性的毀移,已觸動了墓中機關,反使受困的笑面禪師,遭遇到了危難。 老化子一驚住手,卻聽身後傳來竺瑞青的聲音道:“萬前輩,讓我來代勞吧!” 老化子一怔回首,身後尋丈遠處站著一人,英俊瀟灑,氣宇軒昂,有如臨風玉樹,不是竺瑞青還有誰? 卻見他已微笑著,抬掌就往石碑上遙遙拍去。 老化子急叫道:“小子,使不得!” 竺瑞青一楞收掌,老化子已接口道:“墓中被困的是笑面禪師,適纔老化子將石碑擊碎震歪,已觸動了墓中機關,你聽,大肚子和尚正在焦急,憤怒的擊打著墓壁呢!” 這時,墓中“ ”之聲,已逐漸轉弱,聲音越來越輕,老化子聞聲知警,大駭而呼,卻聽竺瑞青道:“石碑入口,既有機關,我們破墓救人!” “破墓救人!”這在老化子簡直不敢想像,可是竺瑞青卻已繞到“ ”發聲之處,懷中取出“鐵血旗”,順手一揮,立即用血旗尖端,刺入墓石中。 旗尖本有五尺來長,竺瑞青卻只刺入寸許深,隨即氣沉丹田,功貫掌臂,輕聲一嘯手臂隨勢一揮,已在墓石上畫了個徑長三尺的圓圈。 竺瑞青畫了這道圓圈後,卻沒立即抽手,二次又循圈畫去,只是這次極為緩慢,有加蝸牛爬行,久久方移動三數寸。 老化子一旁只看得莫名所以,不知竺瑞青打的什麼主意,若有子魚道人那三尺八丈的碧霞劍在此,或能破墓救人。 竺瑞青這“鐵血旗”,不可能有這功能。 突聽“劈劈拍拍”烈火爆花之聲,不絕於耳。 老化子一怔掉首下望,卻見峰下環山的樹木,俱已燃燒起來,更不幸的是,忽然刮起了一陣山風,風助火勢,火趁風威! 霎時之間,烈火成牆,往峰上燒了上來。 老化子大吃一驚,卻見竺瑞青仍一心一意的緊握著“鐵血旗”,在古墓石壁上繼續的畫著。 老化子見他所畫尚未及圈子的一半,正待告他山下已然起火燃燒,處境危急,另設他法! 忽見竺瑞青的頭頂土,冒起蒸蒸白氣,額頭鬢間,汗落加雨,腳下山石,更是深陷三寸。仿佛正以全力,與強敵賭拚內力般。 老化子見此情景,頓然大悟,竺瑞青原是以一身內家真力,集聚“鐵血旗”尖,射出裂石。 老化子心想:“我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於是,忙將一切拋置腦後,氣沉丹田,功凝掌心,趨前按在竺瑞青的“命門穴”上,將一身功力全都送了過去。 這一來,但見旗尖畫處,速度倍增,半晌後,已畫畢一圈,竺瑞青一笑收旗,卻見老化子頭臉汗珠,大加豆點,較他更為狼狽。 竺瑞青突然一掌朝所畫石圈中拍去,圈中山石,登時陷落數寸,竺瑞青手掌按住圈心,往裡推去。 轉眼間,古墓石壁上現出一個大洞,可是那塊圈中山石仍然緊貼在竺瑞青的掌心上,卻聽竺瑞青叫道:“老禪師,你在那裡!” 暗處傳來一聲輕“唔”,竺瑞青即知無礙,掌心微吐,立即“噗通”一聲,敢情裡面全是水。 墓中十分昏暗,竺瑞青凝目一掃,已見笑面禪師立身水中,水已齊頸,水勢仍然在逐漸往上漲,再若稍遲片刻,著實不堪設想! 竺瑞青見他並沒縱身上躍,也沒往這邊稍移半步,只道笑面禪師還在生他的氣,正待躍下,當面請罪。 卻聽身後老化子叫道:“小子當心,這是陰水隱泉,冷若寒冰!” 竺瑞青聽得一笑,他在邛睞山中,因練“摧枯拉朽”掌,也曾赤身臥冰百日,飽受冰寒襲體之苦,於是他道:“不妨事,我當心就是!” 話未說畢,人已躍落水中! 山中隱泉,確是屬於陰水,冰寒砭骨,竺瑞青躍落水中,亦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但他卻不像笑面禪師般無法動顫,遂暗中運功禦寒,挨近笑面禪師,將他手臂挾起,足尖一點,雙雙躍離水面。 竺瑞青手掌一探,已掛住圓洞口,老化子協助將笑面禪師拖抱出墓外,卻見笑面禪師仍然牙關打戰,臉青唇紫,顯然飽嘗陰寒襲體之苦。 竺瑞青隨即縱出,眼望山下火勢越來越猛,遂道:“請鐵前輩照顧老禪師下山,晚輩還得往後山陰風洞看看。” 他向二人招呼畢,隨即縱入林中,往後山奔去。 竺瑞青繞樹穿林,少時已至後山,遠遠的聞叱暍拚鬥之聲,竺瑞青縱前一看,黃氏雙雄正與兩個武功甚為了得的中年漢子在一座山洞口惡鬥,眼看黃氏雙雄已處下風,頻頻遇險,危險十分。 竺瑞青遂揚手朝洞口旁一顆怪石上,遙遙拍出一掌,但聽“拍!”聲暴響,怪石頓時紛裂粉飛,立將四人全都驚得各自躍開。 卻聽竺瑞青道:“你們誰能接我這一掌!” 竺瑞青立身三丈開外,一掌遙擊巨石粉裂紛飛,這掌上的功夫,何等驚人,對方二人早就嚇呆了,那裡還答得上話。 竺瑞青一哼道:“既知害怕,還不趕快將石洞門打開!” 二人膽震魂飛,那敢說半個不字,只見其中一人,移身洞旁,撥開亂草,尋到個碗大鐵環,提起左旋三旋,右旋三旋,洞門石閘立隨機簧聲響,緩緩升了起來! 竺瑞青見他二人還肯聽話,遂道:“二怪已然放火燒山,你二人逃命去吧!” 二人大驚失色,急急竄逃。 石閘升起及半,竺瑞青已忍不住彎腰縱入,只見洞中陰森森,暗沉沉,不見一個人影,也聽不到半點聲息。 竺瑞青振吭了一聲,洞壁回響,震耳嗡嗡,但卻不見有所回音,竺瑞青心中一凜,因情勢危急,已不容他多作揣測,立即往洞中奔去。 洞口本身丈許方圓,轉了兩個彎後,突然變得十分狹窄,僅容一人通行,且越來越黑暗。 竺瑞青至此也不得不多加小心,嚴行戒備。 深入數丈,忽聽呼呼疾風之聲,盈滿雙耳,竺瑞青心中一凜,這腹洞之中,那來這疾厲驚人的風聲! 竺瑞青心念甫動,驀覺腳下一軟,身子已懸空跌落。 心頭一驚未已,一股猛強無匹的刺骨陰風,突從側面吹來,將他懸空的身子,直吹得往橫裡疾飄而去。 竺瑞青通體一顫,已知就裡,單這寒冰似的刺骨陰風,就非一般武林高手可承受得了的,錯非他因練摧枯拉朽掌,曾赤身臥冰百日,不畏這冰寒陰風,怕也難逃此卻。 竺瑞青心念甫動,已覺眼前一暗,一面山壁迎面撞來,竺瑞青,雙掌齊出,“ ”聲暴響回音振耳,可是他卻因此脫出冰寒猛烈的陰風圈,跌了下來。 竺瑞青凌空提氣抽身,飄然落下,及地一看,竟是個兩丈來寬的死洞,洞中遍地白骨,並卷臥著三個人。 另有一人抱膝蹲在一旁。定睛一看,正是那子魚道人,卷臥的三人則是白陽青陽二位道人和那臭嘴化子。 洞中陰風盈繞,仍然冰寒砭骨,卷臥的三人似乎只能微弱的氣息,子魚道人則雙眼盯住竺瑞青,牙關緊咬,既沒說話也沒站起來。 竺瑞青心知此刻說什麼話都是多餘的,惟有急速設法出洞,竺瑞青英目一掠,但見四面山壁,竟是個死洞。 仰首上望,卻見洞中懸吊著一個鐵籠。 在那懸吊鐵籠處,隱隱有微光透入,他心知那裡定可尋找一條出路,於是,他毫不猶豫的立即貼壁而立,施展“壁虎功”遊壁而上。 山壁冰寒砭骨,錯非竺瑞青,任誰也無法在上面遊爬。 外有烈火焚燒之險,內有垂危待救之人,竺瑞青他那裡還敢怠慢,霎時之間,已被他遊至鐵籠處。 卻見籠中一對青年男女,雙雙擁抱著,臥在籠底,亦僅剩微弱的氣息,竺瑞青心知這必是那余修夫婦。 瞬息工夫,已被他翻至洞頂,卻見那懸吊鐵籠處,非但光亮照人,且有一條甬道,甬道旁更有一間石室。 竺瑞青身子一挺,已翻上甬道,突見石室中火光閃耀,還只道已被烈火封住出路,不禁大吃一驚。 縱前一看,那是什麼烈火封路,原來石室中正燃著一堆熊熊烈火,更有四個彪形大漢,圍爐飲酒。石室旁一個大圓石,上面繞著鐵鍊,正是吊鐵籠的。 竺瑞青正感人手不足,一見四人不禁大喜。 室中四人突見竺瑞青從陰風洞中鑽出,齊都大吃一驚,可是,四人驚魂未定,倏地眼前人影晃閃,胸口齊都微微一麻。 再看竺瑞青又已立身室口,說道:“你們四人全都被我獨門陰手點了死穴,若不得我親手替你們解穴,一個對時準死無救,你們若不信,微一運氣就知!” 四名大漢一聽,似有不信,忽聽一人“哎呀!”一聲痛叫,,余三神色頓變,竺瑞青嘿嘿一笑道:“要命的,乖乖聽我指揮,趕快將那鐵籠絞上來!” 四名大漢那敢違背,立即七手八腳卷動滾石,立聽鐵鍊聲響,瞬息工夫鐵籠已吊至甬道上。 竺瑞青將余修夫婦雙雙抱出,回進石室,著一名大漢給余修灌下一碗烈酒,他則對四人道:“我現在自己下去救人,是因為怕你們受不了洞底陰寒,你們若是想起什麼歹心,那是你們自己找死,千萬別怨我!” 說畢,逕自鑽入鐵籠中,任由四人將他吊下洞匠。 待他將四人平安的,從洞底救出,全都來到石室中,余修已然甦醒過來,且能自行走動。 他見師父等奄奄一息,忙拋下他的妻子,救助眾人! 室中烈火熊熊,且有烈酒,自不會再有什麼危險,竺瑞青遂叫一名大漢領路,只轉了一個彎,已然離了山腹。 這時,烈火,已燒至半山,但見火花滔天,濃煙瀰漫,竺瑞青一懍,心道:“這漫山猛烈的火勢,要想闖下山去,談何容易,倒不加就躲在石室中,待火熄再下山不遲。” 他這方自打定主意,忽見領他出洞的大漢,已縱身往山下撲去,口中並一連駭叫道:“不好了!快逃呀!” 竺瑞青輕輕一縱,已抓住大漢衣領道:“你找死嗎?” 那大漢哀叫道:“小俠饒命,不是小人怕死,因為陰風洞中到處都有油質流出,遇火就燃起來,留在洞中必死無疑,冒險下山或許還能逃得一命!” 竺瑞青聽得神色頓變,大吃一驚,忽聽“劈劈拍拍”的烈火狂燒聲中,傳來一聲焦急呼喚:“竺兄!竺兄!你在那裡?” 竺瑞青倉碎間不辨是誰,也引吭叫道:“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叫聲未落,烈火中一道黑影,疾縱而至,臨近一看,嚇然竟是手執鐵棒的小黑子。 竺瑞青一見是他,又驚又喜,感動萬分,迎前去將他緊緊抱住,道:“小黑子,這麼大火,你………” 小黑子雙眼中,淚光浮動,但卻是滿臉欣慰的微笑。 竺瑞青鬆開雙臂,見他赤裸的身子,絲毫無傷,遂道:“你不怕火嗎?” 小黑子一揮他那根鐵棒,竺瑞青大喜。 出口處子魚道人領著眾人已走了出來,竺瑞青立即領頭往山下衝去,他則撤出鐵血旗,與子魚道人前後護衛。 小黑子人雖渾屯,勇猛之處,堪稱絕世,只見他鐵棒揮舞如風,丈許方圓厲風狂掃,眾人立即緊隨其身後往山下衝去。 竺瑞青的鐵血旗,不知為何物所造,竟也不怕火燒,周有燃燒的樹枝幹拆落,他立即迎上一揮鐵血旗,登時將燃燒的樹枝飛上半空,鐵血旗卻絲毫無傷。 就這樣,眾人衝過燃燒正猛的密林,落下山時,除了小黑子遍體無傷外,餘人無不衣毀發亂,受傷不輕。 就是竺瑞青也因為一心救助眾人。他一身衣服,也被燒得七零八落,背上更被火燒傷一大塊。 僥倖還沒有人傷亡,就連對方四個彪形大漢也全都逃得性命。 這時,在一道清溪旁,四怪中二先生四老爺,還有二鳳中的愛鳳,三個黑道中一等一的魔頭,領著門下十餘弟子,正將美髯翁祖孫、老化子萬鐵皮、笑面禪師四人,圍住廝殺。 笑面禪師與二先生,徒手相搏,因二人都是以掌上功夫見長,內功深厚的一流武林高人,一旦全力相拚,自是十分激烈。但卻是半斤八兩,難分軒輊。 老化子竹杖飛舞,與四老爺拚在一起,但聽呼呼杖風聲中,不時有叮叮噹噹串鈴脆響。 他二人功夫本難分上下,卻因四老爺曾受腕傷末愈,老化子因此大佔便宜,只見他竹杖揮、截、點、打,威猛無儔,搶盡上風。 而美髯翁與馬萍兒,卻分別被愛鳳妖婦與甘茂亭二人緊緊纏住。 美髯翁雙手鞭劍齊飛,展盡渾身絕藝,始終無法脫出愛鳳掌中一柄長劍威勢籠罩之下,反被逼得險象環生。 馬萍兒就更不用說了,甘茂亭毒蠍鞭揮舞之下,將她逼得險象環生手足無措,那裡招架得住可是,甘茂亭並不像急急取他性命般,只一味的將她困住,滿口污言穢語,馬萍兒心肺欲炸,氣得半死。 正當其時,驀地一道人影,凌空而落,緊接著紅光耀眼,厲風狂卷,較之三仰峰上的火光,更為驚人。 甘茂亭一怔,發覺虎口一陣劇痛,毒蠍鞭險險脫手而飛,心中大吃一驚,趕忙抽鞭,躍出圈外,回首看時,馬萍兒身旁已站著手執“鐵血旗”的竺瑞青。 在這同時,又有一團黑影,勢如狂 般卷向愛鳳妖婦,眨眼間已從愛鳳妖婦威猛無儔的杖下,救下了美髯翁。 但見烏光閃動,棒影呼呼,竟然是那小黑子,只見他又與愛鳳妖婦展開了激烈的拚鬥。 此刻,竺瑞青雙眼紅加噴火,英眉倒豎,俊臉上布滿殺機,但聽他恨恨的哼了聲道:“無恥淫賊,你一再陷害我竺瑞青,今日相逢,該是你報應臨頭,惡貫滿盈,還要我親自動手嗎?” 甘茂亭雖驚駭竺瑞青的突然出現,心中卻也打定了主意,但聽他哈哈笑道:“你這一對姦夫淫婦,居然還敢在親夫面前躍武揚 ,難道武林中當真沒有正義了嗎?” 竺瑞青心中一怔,罵道:“淫賊,血口噴人,我豈能容你,看招!” 血旗怒揮,疾撲而上。 甘茂亭姦聲一笑,閃身避過道:“你誘人妻子,我也不能與你並存!” 竺瑞青不再答話,鐵血旗二次卷揮,猛撲而上。 突地,左右兩柄長劍,同時架到!竺瑞青英目一掠,竟是那假善人武焦與黃蜂甘欺天二人!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竺瑞青一聲長嘯,血旗疾展,“拍拍”兩聲,立聞慘 驚人,假善人武焦與黃蜂甘欺天,雙劍齊被卷飛上半空,人也被震得連翻三四個跟鬥,摔出三丈遠去,鮮血狂吐,倒地不起。 竺瑞青一招將二老擊傷倒地,正待追殺甘茂亭,忽聽身後美髯翁驚聲叫道:“萍兒!你往那裡去?” 竺瑞青一楞回首,卻見馬萍兒已奔出七八丈遠,頭也不回,正往一座山峰上縱去,竺瑞青一驚呼道:“萍兒!萍兒!” 喚聲未落,驀地震天價一聲暴響,山搖地動,駭魄驚魂,緊接著一塊塊數千斤重的巨石,雨般凌空飛落而下。 在場眾人齊都大驚失色,那裡還,那里搏,一個個爭先恐後,四散逃竄。 竺瑞青奔出二十來丈,已脫出飛石範圍。 回身一看,三仰峰已陷在一片火海中,一陣陣烏黑的油煙,捲上半空,隆隆之聲,仍然響個不絕。 竺瑞青心中暗叫僥倖不已,錯非陰風洞中那大漢事先說明原委,此刻他們這些人,那裡還有命在。 竺瑞青驚魂甫定,側首見身旁只站著小黑子,呆呆的望著他傻笑,餘人一個不見,竺瑞青一聲長嘯,立聞左右數嘯回應。 不大工夫,老化子與笑面禪師,子魚道人領著兩位師姪,臭嘴化子,余修夫婦等全都走了出來,獨不見了美髯翁! 竺瑞青心中一驚,已想到師叔適纔一番激鬥,很可能已精疲力盡,再加萍兒突然離去,使他神情恍惚,以致不及走避。 這麼一想,不禁魂散魄飛,他那還顧得什麼飛石如雨,立即縱回尋找。 老化子與子魚道人俱都與美髯翁相交甚厚,遂也不顧一切緊隨竺瑞青身後,縱了回來! 尚幸此刻三仰峰上飛石雖未止,卻已不如先前般密加驟雨! 竺瑞青身子迅捷如驚虹電閃般,霎時之間,已回至原地,但見他形同瘋狂般,“鐵血旗”橫揮疾掃,一塊塊數千斤重的巨石,都被他卷飛數丈高,落出七八丈遠去。 突地,在一塊被卷飛的巨石下,露出了一個已被壓得形同肉餅的老人,竺瑞青當場怔在老人身旁。 敢情,從衣著上,他已認出這不幸的老人,正是他的師叔美髯翁馬軒雲。 竺瑞青見師叔遭此不幸,怎不悲痛欲絕,傷心萬分。 突地!一顆巨石,凌空飛墜而落,正好朝竺瑞青立身處落來。 可是竺瑞青就像一無所覺般的癡呆呆的站在那裡,動也不動,老化子與子魚道人齊都大驚色變,以他二人的功力,根本就不敢與凌空飛墜的巨石相抗,只得急聲喝叫。 竺瑞青,渾如不覺般,雙眼盯住師叔的屍體,痛淚滾流。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驀見小黑子,如風馳電掣般趕到,但見他人影過處,已將竺瑞青挾著躍出數丈。 “ ”聲響過,碎石紛飛,塵沙瀰漫,那巨石竟深陷數尺。 竺瑞青驚醒時,飛石已停,笑面禪師等眾人亦已走了過來,卻見老化子與子魚道人正欲將美髯翁就地掩埋。 竺瑞青忙叫道:“不!不!我要將師叔送回故鄉桂林馬家庭院,與我師父葬在一起。” 老化子立即住手道:“對!這也應該,不過這事交給老化子師徒來辦吧!你還是趕快去尋找那萍丫頭吧!別讓他遇著甘茂亭,再遭毒手!” 竺瑞青一怔,他想不出萍兒何故突然離去?可是!生人總比死人要緊,不由他不管。 但是師叔的慘遭不幸,他也不禁痛斷肝腸,只見他一聲悲號,伏地痛哭,這一哭只哭得天愁地慘,好不淒涼,晚一輩的眾人,也全都跪伏下了。 就是其餘三老,也不禁老淚潛下。 終於,在老化子與子魚道人的勸慰下,竺瑞青止住了悲聲,再拜起立。 卻見笑面禪師掌心托著一個寸許高的玉佛,送到竺瑞青面前,一反他那笑口常開之態,滿臉虔試的道:“此為少林寺中至高無上的“玉佛令”,但凡遇到少林弟子,自掌門以下,只要出此“玉佛令”,任何差遣,無不惟命是從,感念施主捨身相救之德,以此為贈,尚祈施主笑納是幸!” 子魚道人也從懷中摸出一柄五寸來長的短劍,贈於竺瑞青,說明此劍即當今武當僅存的一把“劍令”,功效與少林之“玉佛令”完全相同。 竺瑞青那裡肯接受這等重禮,老化子卻不客氣的從二人手中接過,硬給塞在竺瑞青懷中,道:“老化子夢寢以求,至今無法到手,你卻不要,你若真不想用它,留做個紀念,豈不是好!” 接著,老化子又道:“他二人準備各自回山,老化子護靈南下,你則前去尋人!” 竺瑞青道:“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將萍兒找回來!” 老化子道:“不管你找到沒找到,以三月為限,三月後的月圓之日,希望你到鄱陽湖與老化子相會!” 竺瑞青點頭應允,隨即與眾人互道珍重,揮手而別,獨領著小黑子,循著萍兒去處,急追而去。 遠遠的卻見黃氏雙雄遍體火傷,互相扶持著走了過來,他心知老化子會對二人照顧,遂不再理會,逕自朝峰上奔去。 竺瑞青與小黑子登上半山,即見山巔人影晃動,還只道萍兒在山上遇到敵人,心中一急,加速躍縱而上。 及至峰巔一看,峰巔上一排跪著四個彪形大漢,正是陰風洞中四人。 卻不見萍兒影子。 他心知四人正在等待為他們解去死穴,不禁想笑,他那會什麼“陰手點穴”,只是隨口 造一個名詞,用以恫嚇他們而已。 可是,他這一陣心事沉重,又那裡笑得出來,遂道:“爾等可曾見一少女從此山經過?” 四人齊都搖頭不知。 竺瑞青無奈又道:“爾等四人今後必須改過向善,從新做人,再若作惡,定必取爾等性命!” 四人唯唯,竺瑞青忍住笑,隨意每人拍了一掌,四人立即千恩萬謝,歡天喜地而去。 竺瑞青與小黑子二人又在武夷山中遍尋數日,不見萍兒蹤影,竺瑞青更是遍山喊叫,一聲聲“萍兒!萍兒!”越叫越淒涼感人,可是依然沒有萍兒的回昔。 他心知萍兒定已離山,不得已領著小黑子走出武夷山,途中遇人就打聽,但卻始終得不到一點消息。 這日午時,來到一個小鎮上,竺瑞青正待走進鎮去,忽然記起懷中分文無有,台州府鬧笑話的事,已給了他一次教訓。 他自可以見而不吃,小黑子可不理這一套,而且一身衣物,被火燒得破爛不堪,形同乞兒,也不便在鬧市穿行。 於是,又領著小黑子往回走,準備盡撿山路走,因山中隨便獵些山雞野兔,二人也能填飽肚子。 竺瑞青剛轉身,走沒幾步,忽聽“希津津”一聲驚馬嘶鳴,回首望去,一匹烏黑閃亮的高頭駿馬,從鎮上猛衝而至,四蹄翻飛,有加四朵白雲,來勢迅捷如風,空鞍無人,韁繩拖地,顯然是受了驚嚇發怒狂奔! 竺瑞青一眼已看出此馬十分神駿,這一發怒狂奔,馬之主人不知何日方能將其尋回,又恐其怒奔狂馳,踏傷行人。 於是,就在黑馬奔至身前時,倏然晃肩一閃,伸手已抓住馬龍頭,沉腕叫勁,硬生生將怒奔之黑馬衝勢止住。 只是,此馬似乎正在狂怒的巔峰,雖被竺瑞青抓住,仍然蹦跳,嘶叫不停! 竺瑞青功力精湛,手掌上的勁道何等了得,可是一時間競也製它不住,黑馬猛力掙躍,就像要斷韁狂奔般。 竺瑞青一見大怒,足尖一點,翻身躍登馬背。 他這腳方離地,黑馬已縱出數丈,竺瑞青本欲任其怒奔狂馳,待其精疲力盡後,再將它送還馬主。 然而,這時已見一名店夥,驚慌萬狀,氣喘呼呼的奔至,惟恐被人誤為偷馬賊,那將又是麻煩。 於是忙一提氣,猛打千斤墜,黑馬四膝一軟,頓時跪在地上,但它只一沾地,立即又蹦了起來?但卻再也不敢亂動亂躍了。 那店夥奔至臨近,早巳臭汗淋漓,但卻不住嘴的: “謝謝!謝謝!” 可是,當他抓住了馬龍頭,驚魂稍定後,看到騎在馬上的竟是個滿臉灰沙,一身監褸,形同乞兒似的竺瑞青時,不禁一板臉道:“該下來了吧!歇會到店中來領賞!” 竺瑞青一聽,心中好不惱火,但他卻不恥與這種勢利小人一般見識,生他們的氣,那簡直就是自降身份,遂一躍下地,道:“賞錢送你了!請吧!” 那店夥似大出意外般,又朝竺瑞青看了兩眼,方始牽馬欲去,一牽不動,再牽也不動,使盡吃奶的力氣,也沒牽動一步,那黑馬四蹄柱地,就像生了根一般,且仰首朝竺瑞青“希津津”的叫個不停。 店夥一不小心,竟被黑馬仰首嘶叫時,將他摔了個跟鬥,跌了個四腳朝天,那店夥“哎堉”一聲痛叫,慌不迭爬起就往鎮中奔去,口中直叫道:“不得了啦!妖怪來了!妖怪來了!” 他這一叫,鎮上的人,立即朝鎮外奔來! 竺瑞青一見,心道:“壞了!這才是自找麻煩,惹火燒身!” 但是!他索性站著不動,那黑馬竟然探頭在竺瑞青胸前磨擦,彷彿是表示親熱。 轉眼工夫,鎮口官道上已擠滿了人群,總有百數十人之多,但卻離開竺瑞青,總有三丈來遠。 X X X 忽聽那伙計的聲音叫道:“事主來了!讓開讓開!” 人群一分,走出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書生。 只見他劍眉星目,鼻若瑤瓊,唇紅齒白,十分俊秀,身著熟長衫,衣袂飄飄,風度翩翩,只可惜身裁稍嫌纖弱,不夠英挺,要不然真算得上是個美男子! 少年書生行近前來,朝竺瑞青上下一陣打量,隨道:“小生此馬,名“烏雲蓋雪”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實屬一千里龍駒,小生以珍珠一鬥,量未半月,只恨它劣性難服,不易駕駑,兄台若有意,小生願以千兩紋銀相讓,不知尊意如何?” 竺瑞青心道:“你要我一兩銀子我目下也拿不出來,何論千兩!” 遂道:“尊意不勝銘感,只可惜在下無此余銀,希諒!” 少年書生微微一哂道:“兄台既能制服此劣馬,必具非常身手,小生正欲遊覽名山大川,苦無友伴,又恐途遇宵小,兄台可願屈駕伴小生一遊,任何條件,小生具願承擔!” 竺瑞青哈哈一聲大笑道:“閣下一身武功,蘊藏不露,顯然已臻爐火純青之境,何畏宵小,況且在下身有急事,恕難從命!” 他這語吾未落,少年書生突然欺身直進,一掌箕張迎胸抓來!出手如電,迅捷驚人,招數未老,倏然變招為拂,猛然一掃,厲風已及面門! 竺瑞青見他來勢既精又絕,吃了一驚,猛一塌身,旋出尋丈,施展的竟是移形換位上乘輕功。 竺瑞青身形一穩,立郎蓄勢戒備,忽聽少年書生哈哈一聲大笑道:“我早就起了疑心,原來當真是你,怎麼突然變得這般狼狽,竟使我一時間不敢相認!” 竺瑞青心中一愕,當場愕住,眼望少年書生一瞼欣喜之色,決非做作,可是,他那來這麼個朋友,心中不無猜疑,遂試探的問道:“閣下尊姓大名,請不要開玩笑!” 少年書生顯得十分開心,大搖大擺的走前兩步,道:“你那什麼萍兒找到了嗎?” 竺瑞青一怔,心道:“萍兒無故離去,只不過幾天的事,對方何以得知?可是,對方一逕提到萍兒,顯然確是與自己相識,但卻始終記他不起!” 隨聽少年書生又道:“竺兄!你還胡想什麼?隨我來吧!看你這樣子,像話嗎?” 竺瑞青一愕,心中再無可疑,但卻如墜五里霧中,迷迷糊糊的隨著少年書生走進鎮去,那匹黑馬也怪,這時竟無需人牽,居然自行尾隨竺瑞青身後走去。 來至一間酒店,進入上房,卻見那房中擺著一桌豐盛的酒席,但卻沒幾樣菜餚動過。 忽聽那店夥叫道:“這位爺,謝謝你給幫幫忙吧!” 竺瑞青回首一看,好傢伙,那匹黑馬站在房門口,彷彿也想鑽進房來。 竺瑞青一笑,將黑馬牽到後院,趁機向店夥打聽少年書生的來歷,店夥亦一無所知! 懷著滿腹疑團,竺瑞青又回進上房,卻見小黑子已坐在席上,大吃大暍,風卷殘雪般,就他離去這一瞬間,小黑子面前三四個大盤子,已然朝了天。 竺瑞青惟恐少年書生見到不雅,正待喝阻,卻見少年書生滿臉歡笑凝望著小黑子吃食,臉上並無不悅之色,心中大奇,遂笑道:“能否請閣下上示真面目,以釋疑懷!” 少年書生似有心尋他開心般,道:“你急什麼!陪我遊玩些日,怕不告訴你嗎?先吃飯吧!” 竺瑞青道:“在下實有要事在身,恕難奉陪!” 少年書生道:“什麼在下在下的,酸氣沖天,一點也不痛快,我本來對人生觀極為固執,可是,仔細一想,人生百年,瞬息即逝?少年時若不趁機享樂,老來後悔莫及,本以為尋你不易,沒想到竟讓我給碰上了,相見時難別亦難,你不陪我行嗎?” 竺瑞青聽他娓娓道來,仿佛是多年好友,別後重逢般,深情洋溢,更使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但他卻不得不說明一切,遂道:“你方才提起的萍兒,還沒找到!” 少年書生微微一愕道:“怎麼!這多時日還沒找到她?” 竺瑞青微有所悟的道:“不!找到又走了!” 少年書生道:“為什麼?” 竺瑞青搖搖頭,茫然的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少年書生詭異的一笑道:“小兩口子鬧蹩扭啦?” 竺瑞青臉上一紅,道:“還談不到那麼近,只是………” 他話末說完,忽聞鼾聲大作,側首望去,桌子上杯盤狼藉,只只盤底朝了天,小黑子伏在桌沿,已然呼呼熟睡。 竺瑞青好不尷尬,卻聽少年書生大笑道:“這位兄弟好食量,真使人羨煞!” 竺瑞青道:“小兄弟為人渾屯,不知禮數,請閣下多多原宥!” 少年書生沒理他,逕自喚來店夥,只開了兩間上房,並吩咐撤去殘席,另行整治一桌進來。 竺瑞青喚醒小黑子,打發去歇息後,回首凝視少年書生,久久方道:“閣下究竟是誰?若不說明,我心中始終難安!” 少年書生莞爾一笑,道:“你當真這樣難安嗎?” 竺瑞青點點頭,卻見少年書生伸手除下文生巾,頓時披散下滿頭青絲,又在眉毛處一揭,兩道黑黑的劍眉,也應手而落,滿臉甜笑的凝望著竺瑞青,俏皮的道:“還記得我嗎?” 竺瑞青一聽聲音,突變得十分溫柔悅耳,心中就不禁一凜,再定睛一看,發覺對方赫然竟是是採虹仙島上的採虹姑娘。 他做夢也想不到會是她。 當日於採虹仙島上,採虹姑娘端莊嚴肅,絕少嘻笑,氣度高華,令人敬畏,豈料,突然一變如此俏皮刁鑽,伶牙俐齒,前後判若兩人,竺瑞青又怎能想到是她? 轉眼之間,採虹姑娘已對鏡回覆了原狀,恰好這時店夥也將酒菜送上來了!採虹姑娘遂拉竺瑞青落坐,道:“感到驚奇嗎?若然仍有不安,但說無妨,我決不會強人所難!” 竺瑞青定了定神,終於展顏一笑,道:“確使我感到驚奇不已,姑娘千金之體………” 採虹姑娘舉杯勸飲,打斷他的話道:“叫我虹弟吧!來!乾一杯!” 竺瑞青乾了一杯酒,吶吶久之,方道:“虹弟此來,不知目的何在?” 採虹姑娘笑道:“游山玩水,花錢尋樂,廣增見聞,為老來製造一段甜蜜的回憶,這個出發點如何?” 竺瑞青笑道:“妙語高論,聞之汗顏,使我更覺渺小,俗不可耐!” 採虹姑娘撇嘴一笑,道:“你是挖苦我嗎?” 二人說說笑笑,不覺已是夕陽西下,店夥掌上燈來,二人方始警覺這一頓飲,竟吃了兩三個時辰之久,又復相視大笑不已。 經此一來,竺瑞青連日為萍兒的憂慮,沉重的心情,頓時輕鬆不少。 採虹姑娘也反過來,伴隨竺瑞青同行,協助尋找馬萍兒。 竺瑞青這一夜,睡得十分香甜,矇矓中忽聽黑馬“希津津”一聲驚嘶,竺瑞青就床上一躍,已穿窗而出,轉眼間越屋來至後院,見屋面上已爬伏著採虹姑娘,正側首微笑著,示意他也伏下。 竺瑞青一愕,蹲身伏下,即聽採虹姑娘輕聲道:“這兩個小賊,已跟蹤我數日,想盜我烏雲蓋雪寶馬,曾被我暗中略施懲戒,仍然不知警惕,今夜居然又邀來了一位武林高手,看樣子非要盜去我這寶馬不可?你且不要現身,待我戲要他們一番!” 她這語音方落,後院中幽靈般出現一個人影,淡月下,只見他年約六旬,身形瘦長,下巴長著幾根山羊鬍子。隨見他仰首屋面叫道:“房上二個小輩聽了!老夫無影叟,今奉無門島島主之命,中原下書,因恐誤時誤事,特來向你們兩個小輩藉馬代步,事畢再行送還。” 說畢,他一揮手,立有兩個五短身材的中年漢子,一前一後的將“烏雲蓋雪”寶馬牽了出來敢情,來人已發現了二人所在。 竺瑞青一聽,心頭大震,無門島島主龍升天果然二次出山了! 他這心念甫動,身旁微風起處,採虹姑娘已飄落院中,身法端的迅捷無比,簡直無法形容,忙也跟蹤躍下,卻聽她冷冷一笑道:“無門島那龍老賊,嚇得了別人,嚇不了我,識相的趁早滾開!” 那自稱無影叟的老人一見二人身法輕靈,氣勢洶洶,居然沒將黑道中蓋世魔頭龍升天給放在眼裡,心中也不禁一凜,但他眼看對方二人年紀輕輕,兩人的年歲加起來也不過他一半大,縱令打從娘胎裡就開始練功,又能有多少年的功力?況且,他號稱無影叟,輕身提縱術自有過人之處,一但情況若有不妙,要想抽身,還怕來不及嗎? 於是無影叟哼了一聲道:“說向你們藉,那是瞧得起你們,你們藉也得藉,不藉也得藉,老夫今夜是藉定了!” 採虹姑娘輕聲一笑,還沒來得及開口,竺瑞青已搶著道:“虹弟慢來,待我問問他!” 竺瑞青隨朝無影叟施拳為禮道:“閣下奉命下書,不知是送給那一位武林前輩?” 無影叟十分得意的嘿嘿一笑道:“收信的人可多了,武林中七大門派的掌門,三山五嶽的成名俠士,全都有份,黑白兩道但凡薄有名聲的?就都有個帖兒!” 竺瑞青一聽,就知不妙,遂道:“能否稍藉書信一觀!” 無影叟瞧他容貌英俊,但卻是一身襤褸,那把他放在眼裡,遂冷笑一聲道:“你大概是萬老化子的孫輩吧!憑你也配!” 採虹姑娘也學他的語氣道:“要說向你藉書信一觀,那是瞧得起你,你藉也得藉,不藉也得藉,少爺今夜是看定了!” 無影叟哼了一聲,道:“誰高興和你們這些小輩較口勁,有本事就自己來拿吧!要不老夫可得走了!” 採虹姑娘輕聲對竺瑞青道:“此馬不知何故,我曾讓它嘗盡苦頭,它始終不服,它對你又似乎特別有緣,你看住馬,讓我來對付這老賊!” 竺瑞青本不願讓採虹姑娘出手,不過他也深知採虹姑娘武功極為了得,出岔子是決不可能的事。 唯一就是因為她是女孩兒家,多少有些不便! 採虹姑娘這時已走前兩步,道:“你這老狗,不識抬舉,大概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書信放在那裡,少爺自己動手來拿!” 無影叟氣定神閒的,拍拍腰下一個革囊,道:“書信全都在這,有種就來拿吧!” 他話未說畢,眼前人影一花,採虹姑娘倏忽不見,無影叟心中一凜,呼呼厲風已及身後,不由他不大吃一驚,但他也非等閒人物可比,只見身軀一矮,猛然旋身,搜的一掌,迎胸劈去。 採虹姑娘本是女兒之身,胸前是最為寶貴之處,這迎胸一掌,正好觸犯了她的大忌,不禁英眉倒剔,勃然大怒,厲聲叱道:“老狗!你找死!” 喝叱畢,人影晃閃,掌影如山,眨眼之間,無影叟已被逼得連退數丈,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這時,那兩個五短身裁的漢子,似已看出苗頭不對,已偷偷牽著馬來到後院門。 竺瑞青一聲斷喝:“站住!” 那兩個漢子怎理會他,一前一後,硬將黑馬推拉出院門。 竺瑞青心中十分驚異,“烏雲蓋雪”寶馬日裡任誰也牽它不動,這會兒怎會讓這兩個毛賊給牽動了。 這若讓他兩爬上了馬背,縱馬狂馳,要想再找他們,可就不易了,於是,趕忙越牆而出,恰好落在馬前。 那兩名漢子正好爬上馬背,朝他一聲獰笑,那黑馬一聲驚嘶,朝正竺瑞青迎面衝來。 竺瑞青大吃一驚,他竟是沒防到黑馬像是發了瘋般,向他衝來,倉卒間,他也不敢像午間一樣將他製住,趕忙橫裡一閃,避了它去,但卻回身一掌,將兩名漢子,雙雙震下馬來,倒在院牆下,動也不能動。 可是,黑馬仍然不停的發怒狂奔。 竺瑞青欲待追趕下去,又擔心院中的採虹姑娘,不追吧!如此寶馬,一旦走失,誠然可惜。 竺瑞青主意未定,蹄聲突然停了,且踢踢躂躂的往回走來。 竺瑞青還只道寶馬當真如此靈異,不禁大喜,回首望去,卻見那“烏雲蓋雪”寶馬上,原來坐著小黑子,正朝他 笑。 小黑子忽然掉轉馬屁股,竺瑞青一看,心中大痛,怪道兩個小毛賊,能牽動寶馬,原來被兩個小毛賊用峨眉鋼刺,在馬屁股上猛戮狂刺,只刺得馬屁股上,好大一塊傷,鮮血狂流! 竺瑞青心中大痛,遂吩咐小黑子將馬牽入,為它洗滌,他則越牆回進院中。 院中相影交橫,靜寂如死,採虹姑娘與無影叟二人已然不見。 竺瑞青這一見,不禁大吃一驚,足尖一點,已飛身躍登屋面,英目一掃,疏星浩月下,看不到一點人影,也聽不到一絲聲息! 竺瑞青這一驚更非小可,他倒不怕採虹姑娘武功不如對方,而是怕她江湖閱歷不夠,缺乏臨敵經驗,上了無影叟的當。 正當他心驚神馳不知所措之際,忽聽一聲哀叫道:“好少爺!你饒老頭子一命吧!” 竺瑞青心中一怔,循聲縱過一間屋面,卻見採虹姑娘的窗下,無影叟那瘦長的人影,竟然矮了半截,敢情他是雙膝跪在窗子下! 窗內,採虹姑娘坐在燈下翻著無影叟那革囊,書信堆了滿桌。 竺瑞青看到這情形,緊懸的心終於松了下來,輕輕一躍,已穿窗進入採虹姑娘房中。 採虹姑娘仰首朝他甜甜一笑,指著窗外無影叟道:“你瞧這老狗多不要臉,我今天因為遇到你,特別高興,格外開恩,放他一條生路,叫他走,他偏不走!還給我下跪!” 竺瑞青心知採虹姑娘是在取笑對方,因為一個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不管是正派的,還是黑道綠林人物,決不至忍辱跪在地上求人。 因為這樣一來,日後江湖上他就別想稱名道姓啦! 所以他知道,這是採虹姑娘在他身上施了手腳,使他動彈不得。 竺瑞青遂道:“虹弟!你都看過了嗎?看好就放他走吧!無怨無仇的………” 採虹姑娘一笑道:“我本來真是恩施格外,饒他一命,就只將革囊取了來,誰知他陰魂不散,偏偏要眼來,還送了我三只小燕子玩!我跑出去一看,他就跪下了,他愛跪就跪吧!跪個十天半月我也管不著!” 竺瑞青看那桌子上,確是擺著三只純鋼打造亮光燦燦的燕尾無風鏢。 這種鏢發出去,風聲極為細弱,錯非功力高深的人,實難發覺,尤其,這種鏢練到了家時,能一發數只,轉彎襲擊,使人防不甚防,確是毒辣無比。 大概是因為這毒辣的暗器,方始將採虹姑娘惹火了,存心讓他吃點苦頭,要他知道厲害! 竺瑞青遂不再理會他,隨手打開一封書信來看,敢情,無門島島主龍升天野心勃勃,竟自封為武林盟主,分別致函中原武林各大門派,江湖幫會,以及有身望地位的武林人物,收信的人,必須於九月九日重陽節前,備辦厚禮遠送無門島,以示臣服,擁其為武林盟主! 若然逾時,禮物未曾送達,則視同叛逆,災禍隨降! 竺瑞青連看數信,俱都如此,那得不又驚又怒,他心想: “以少林武當等名門正派,決不會向他低頭,無門島島主龍升天,一旦傾巢來犯,實不堪設想,勢將又掀起一陣無邊腥風血波,江湖上又將殺卻頻起,烏煙瘴氣。” 他這心念未已,採虹姑娘已將所有的書信收入革囊中,道:“青哥!我們要不要將這所有的書信全部扣下,再設法對付那龍老賊?” |
所有時間均為台北時間。現在的時間是 04:53 PM。 |
Powered by vBulletin® 版本 3.6.8
版權所有 ©2000 - 2025, Jelsoft Enterprises Ltd.
『服務條款』
* 有問題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嗎?請聯絡本站的系統管理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