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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初聞哀樂 中年美婦話孤島 首遇強敵 番邦野僧識碧玉
前面說到小龍眼瞧著歡欣欲狂的金燕,由中年婦人攙扶著跨上了鶴背,而且歡笑著向小龍與左德擺手。 大白鶴一聲嗚叫,沖天飛起,起初,大白鶴就在他們頭頂盤旋,可是中年婦人一聲長嘯後,大白鶴立即穿雲飛去,剎那之間,去得無影無蹤。 這時,中年婦人突然對小龍說道:“小弟弟,你要在這裡等什麼?” 小龍聞言,倏然一驚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中年婦人發出了一聲慘笑道:“我是說,這位小姑娘,她不會回來了!叫你別再等她了!” 小龍聞言,腦中轟的一聲,如遭巨雷擊頂,身子晃了一下。 只一眨眼,黃小龍雙目怒睜,慢慢趨前去,暴聲喝道:“妖婦!你把她騙到那裡去了……” 倏然,美男子左德從一旁閃出,身形快疾的,攔在黃小龍身前道:“黃兄,請你不要侮辱我們島主,我們請金燕姑娘去……” 黃小龍哈哈一聲淒哀乾笑道:“我早已疑心你這狗賊,身懷武功,深藏不露,披著人皮,不做人事,原來你動腦筋動到我金燕妹妹的頭上來了,這些日子,大白鶴突然的出現,卻是追隨你這狗賊,沒別的說,我先斃了你出口氣。” 黃小龍語音甫畢,掌已遞出,小龍含怒發掌,其威勢之猛烈,可想而知,誰想,美男子左德似乎並不怎麼理會,手腕一翻,不避來勢,反打敵胸,掌風之烈,也沒較黃小龍差到那裡去。 這真是兩敗俱傷,拚命的打法,小龍可不上這個當,假如金燕在身邊,他或許會憑著一股子牛勁,與左德硬拚,堅持到底。 如今,他不能這樣做,他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他必須瞻前顧後,更何況,他盡有辦法將對方打倒,何必舍長就短,自找麻煩,所以,他一見左德來這一手,禁不住一冷笑,撤掌旋身,一轉就到了左德身後。 左德似乎也曾受過高手的調教,武功竟自不弱,黃小龍撤掌旋身之際,左德肩頭一晃,也自閃了開去。 可是左德身形未穩,即覺冷風沁刺後心,逼得回身揮掌硬接,“ !”“啪!”數聲響過,左德手腕發麻,心跳不已。 他的功夫,到底不是小龍對手,只十來個招式,即已漸處下風,反過來,小龍卻是越戰越勇。 倏然,美男子左德在難以支持之下,突然仰首一聲怒嘯,招式大變,卻是專攻下盤,利用腿上功夫。 小龍心中暗想:寒風洞大石床上,我盤腿坐了五年,我的腿上功夫,再不濟,也未必會錯到那去,你既然攻我下盤,將計就計,我就和你鬥一鬥,看看早你便宜還是我便宜。 小龍一邊打一邊想,倏的雙腿一併,兀立不動,靜待左德來攻,左德見了,真是喜形於色, 聲大喝,矮身橫掃。 美男子左德,他的鐵腿功練了十五六年,自信腿上功夫,蓋世無雙,見小龍停了攻勢,並立以待,心中暗喜道:“好小子,你是自不量力,可怨不得我左德心黑腿狠,我可要下毒手啦!” 誰想,他這喜形於色,卻引起了小龍的疑心,立即變了主意,不慌不忙的待美男子左腿將要掃到之際,才猝然間,身形微弓,雙腿離地平身飛起,右手一招“震波泛浪”,擊打在左德左腿腿脛上。 小龍雙掌擊石如粉,硬得堅如鋼鐵,這一掌擊下,美男子左德又里那受得了,他只感到左足脛如中巨錘,痛及全身,“哎呀!”一聲,倒退出數丈以外,左足脛馬上腫了起來,再也無法用力。 美男子左德,要不是自小練鐵腿功,練了十五六年,小龍這 掌,就可能將他脛骨打成碎粉,變成終身殘廢。 黃小龍不道 掌竟沒能打折左德的脛骨,禁不往寒意襲心,暗叫僥倖,自己未曾,冒昧嘗試,假如不是臨機應變得快,相信如今坐地的是我而不是他。 小龍打了左德一掌,似乎對左德的欺騙氣憤已消,連忙轉身,面對中年婦人暴聲怒喝道:“妖婦,立即將大白鶴喚回,還我金燕妹妹,萬事全休,如若不然,這狗賊就是你榜樣,你估量估量吧!” 中年美婦淒然一笑道:“小弟弟,你罵吧!我絕不怪你,但是我絕不怕你,你的那位金燕妹妹的遭遇,和我當年的遭遇一樣,只是,因為我意志的不堅而造成了一幕人間慘劇,現在,要想叫我將你的金燕妹妹喚回,那是萬萬辦不到,因為她只要一落足那碧瑤海島之上,大白鶴就飛回來了!” 小龍見中年美婦只臉上稍露淒容外,臉上毫無些許驚懼之色,知道她所言非虛,聽到最後,金讌會走下碧瑤海島上,立即出言反對道:“不會!不會!金燕絕不會離開鶴的,她甚至可能將大白鶴擊死,也不會貿然的離開大白鶴。” 中年美婦慘笑道:“會的!會的!想當年,我身臨其境,心情何等堅貞,可是那天然迷人的仙境啊!那香噴噴的奇花異草,那些逗人喜愛小動物呀!那如黧青山,那如環綠水……再加上那雕梁畫棟,引人入勝的小閣樓,小亭臺……啊!……我也會禁不住走了下去,欣賞欣賞那誘人勝境,一個女孩子,尤其是美麗的女孩子,誰不愛?誰不愛?……” 說到這,中年美婦人雖然沒有哽咽,痛哭出聲,可是她的臉上,早已爬了兩道淚痕,隨又接著說道:“這是無法避免的,不信你歇會就知道了,大白鶴只要再過兩個時辰之久,就會飛回,屆時就可證明一切。” 中年美婦的說話,似乎已深深的感動了小龍,使小龍無法對中年美婦發脾氣,可是他不能就此不了了之,他必須要將金燕找回,但聽他說道:“請問,你們這樣的將她騙到碧瑤島上去,用意何在呢?” 中年美婦人深深的凝視了小龍一陣,方始說道:“小弟弟,這碧瑤海島,你是真的不知呢?還是明知故問?” 小龍忙接著道:“我確實不知,這碧瑤島三字,我也只前些日子,剛剛聽到,今天是第二次,其餘的什麼也不知道!島……島主,請你給我說說好嗎?” 中年美婦嘆了口氣,道:“難怪你如此氣惱,原來你不知,不過你盡可放心,金姑娘到了碧瑤島上後,雖然不能自由的返回神州,可是她在島上卻是自由的,非但自由,她還享受著與我島主一樣的待遇與供奉,受到與我一樣的尊敬,擁有與我島主一樣的權威,只有一點,她不能返回神州,除非她已接受了我們的條件!” 小龍聞聽如此,看中年美婦說話之誠,想必非假,遂道:“什麼樣的條件?” 中年美婦又盯了小龍一眼,意思是說,碧瑤島在你的眼中,也太陌生了,你師父難道也對碧瑤島陌生,而從來沒對你說過嗎?遂道:“接受我島主之位,在島上享受著一切。” 黃小龍聞聽後,不覺微駭道:“你們怎會看中了我金燕妹妹,做你們的島主呢?” 中年美婦直到如今,方收斂了臉上的悲容,露出了一點微笑道:“這不是誰看中的,是那白鶴,這千年靈禽看中的,大白鶴受數十代碧瑤島島主的撫養調教,早已通靈,島主之位,五十年一更換,每次均由大白鶴外出尋找,其條件第一必須美,美若天仙,第二必須武功高強,高強到駭俗驚世,第三必須尚未成親,年齡未滿二十者,金燕姑娘可以說沒有一樣不適合。” 黃小龍聽得“啊!”了一聲,早已涼了半截。 隨又聽中年美婦道:“碧瑤島每在任期期滿前三年,大白鶴即需外出覓尋未來島主,這次大白鶴尋找了三年,差點誤了吉期,也還沒找到。” 聽說任期在即,小龍可就急了,說道:“請問何時為吉期?有何補救之法嗎?金燕她是我的妻子……啊!她已和我成親了,這將要違反你們碧瑤島主的條件……” 中年美婦又笑了,笑得很美很甜道:“小弟弟,你這話白說,大白鶴看人,百無一失,非止金燕,它還看出左德非你敵手,根本無能將金燕騙上鶴背,所以才將我馱來,如今我坦白的告訴你,左德乃是我的親生子……” 黃小龍“啊!”的退了一步,這事越乎越離奇了! “方才我為什麼眼見自己兒子受傷,而不出手加以援救呢?這也是我們島上的規矩,德兒方才若是將你擊敗,我也省了一番脣舌,因為一個島主,在繼位那一天,也就是完成她終身大事,舉行婚禮的一天,假如德兒將你擊敗了,你就失去了娶金燕的資格,反過來,如今德兒失去了這榮譽,本來這榮譽應歸他佔先的,如今卻全部落到你小弟弟的身上了! 三月初三,乃是碧瑤島換立新島主之日,自三月一日開始,即舉行比武盛會三天,屆時碧瑤島將大散喜帖,邀請武林中名門正派子弟,前來參加比武,與比武招親,略有相似,只是無需與新島主過招,只要連續勝得十人以上,而無人再敢挑戰者,立即與島主成親。” 黃小龍越聽越不象話,怎麼用金燕妹妹去當眾招親,他可不是怕去參加比武,他只認為這誠屬滑天下之大稽。 隨又聽中年美婦說道:“小弟弟,你可千萬別打主意先潛上碧瑤島,因為碧瑤島環海一里外,終年波浪濤天,只有三月初三前後十日,方始風平浪靜,你只要在那時趕到,必有人接引你上碧瑤島,無需你費心……” 方說至此,一聲鶴唳,將小龍驚得趕忙抬頭,大白鶴已盤旋在頭頂,背上那裡還有人在? 呼呼兩聲,大白鶴已停身丈外,仰頭又叫了兩聲,彷彿是大功已然告成,十分洋洋得意報功似的。 中年美婦將左德扶上鶴背,小龍可就急了,可是怎麼辦呢?小龍還沒想好應否加以阻止,大白鶴已沖天飛起,中年美婦輕輕一縱,凌空抓住了大白鶴的一只腳,隨著一個翻身,已然穩站在左德身後,這身法太美妙了,輕功也太好了,一時之間,小龍竟看得呆了。 驀的劃空傳來一聲鶴唳,隨又聽中年美婦的聲音,叫道:“小弟弟,別忘了三月初三以前,要趕到碧瑤島,不要使金姑娘太牽掛了,記住,三月初三……” “三月初三……” “三月初三……” ………… ………… 小龍耳中嗡嗡的就響著這三月初三四個字,倏的,小龍通體一震,“哎呀!”一聲,隨著望空叫道:“不行呀!不行呀!三月初三夜半子時我有約會,我不能失約於人這怎麼辦?我不能失約於人,這怎麼辦?” 倏然,一陣颯風,黃小龍身前搜!搜!搜!飛落三條人影,小龍心情煩燥,連看也懶看,忽聽一個蒼勁的聲音喝道:“哼!小子,你也有落單的時候嗎?你也有被騙與怕的時候嗎?連自已時女朋友都沒能保住,你還稱什麼英雄?道什麼好漢?” 這聲音直貫小龍雙耳,直打小龍心房,小龍一怔,暗道:對呀!自己女朋友都不能保住,還稱什麼英雄,道什麼好漢!真謝謝你提醒我!小龍想罷抬頭,正待出言道謝,驀見眼前紅影一閃,猛然晃身退且數丈,穩身定睛一看,一點不錯,就是他!就是他!這個毀家大仇人!雷文紅衣番僧,邊上還站著史氏見弟,仙人劍史錦淪與小仙人劍史錦漢。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倏的一聲暴喝:“賊番僧,少爺正要找你呢?不想你卻送上門來了,這叫做閻王注定三更死,誰也無法到天明。” 紅衣喇嘛,哈哈一聲狂笑,道:“少不更事的毛頭小子,憑你也敢口出狂言,要找佛爺,這是你自速其死,怨我佛爺不得,只是,今日佛爺意欲善門大開,放你一條生路,只需你將什麼……人皮……人皮衣獻出,即可饒你不死!” 黃小龍冷冷一笑,道:“人皮寶衣,武林至寶,豈可任意落你番邦野僧手中,那你就等天開門吧!我沒那麼多工夫與你嚕囌,臭禿驢,拿命來吧!今天,我可要為我爹娘報仇了!”語落隨即一掌推出。 黃小龍含怒推掌,其疾可想而知,但聽颯颯風聲,挾著一股驚濤駭浪般的掌風,朝雷文番僧,猛擊而去。 紅衣喇嘛在被史氏兄弟懇求之前,以為小龍定是什麼武功凌厲高強的老頭子,不想,一見之下,敢情是個乳毛未脫的稚氣小夥子,心中早巳寬慰,暗忖:仙人劍兄弟所許的十名美女,那真是無需吹灰之力,白白的享受了。 然而,小龍在見他後,非但毫無畏懼之色,且還怒氣澎渤,三言兩語未完,揮拳就打,一掌拍出,其風之猛如驚浪,其勢之烈如山崩,紅衣番僧連忙側身避開。 “拍!嘩啦!”的一聲,一塊大冰岩,應聲粉裂,暴射出兩丈遠近,紅衣喇嘛及史氏兄弟又紛紛閃退出數丈。 如此,紅衣喇嘛不得不愕然啦!清宮中,除師叔瑞巴丹已功臻化境外,雷文即自吹自擂武功內力,無人能敵,如今一見黃小龍,小小年紀,功力非凡,與自己功力可說不相上下,怪道仙人劍兄弟,一開口就答應十名美女,看樣子這十名美女,還真有點不好消受呢? 黃小龍見紅衣喇嘛避掌不接,遂道:“臭禿驢!怎不接少爺一掌,還記得五年前昆明城之蒙面小孩嗎?那就是本少爺,張開眼睛認認吧,歇會到了陰曹地府,也能指出個對頭來吧!不要胡亂害了別人,賊禿驢!看準了!再不看可就沒你看的了!” 紅衣喇嘛雷文可真聽話,兩眼一直的盯著小龍打量,他在想小龍的話,“五年前在昆明……”他在一時之間,確實記他不起,因為這種事在他大和尚的心中,真是微乎其微,殺一個小頑童,算得了什麼?太不算一回事了,他那能記得這多? 倏的,小龍又是一聲暴叫道:“賊禿驢,聽著,我叫你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六年前,桂省三江縣境,三江門大竹林中,格殺黃家一門三口,我的爹媽和我的爺爺,難道這事你也忘了嗎?你們以多為勝,欺凌婦弱,今天就是你的報應到了!” 紅衣喇嘛聽了,不懼反笑,道:“哈!哈!原來你還是黃家遺孽,朝庭的欽犯,據說黃家還有一個大寶藏,那真是我大佛爺紅運高照,一舉數得,既能為朝庭消案,又可獲得大寶藏,還有得十名美女,哈!哈!哈……” “噗!”的一聲!紅衣番僧大笑突止,喉裡咕嚕咕嚕了半響,吐出了一口血水,嘴裡什麼都沒有,紅衣番僧雷文不笑了,滿臉氣得血紅,怪聲叫道:“黃家小狗,你原來學了邪法來戲要佛爺,哼!瞧我的。” 紅衣喇嘛右掌往嘴上一抹,順勢不知放了點什麼到嘴裡,隨見他鼓氣一吹,即有一團綠光,隨風朝小龍飛去。 小龍他並不懂什麼邪法,他只是在地上用腳尖挑起了一點碎冰雪,在紅衣喇嘛狂笑未加防備之際,一下打進了他的嘴裡,因大笑張嘴甚大,打在他牙內上顎,立時出了點血,可是碎冰雪,見熱溶化。 紅衣喇嘛上當微驚下,一時失察,反只道小龍會使邪法,遂也使出了紅衣喇嘛唬人拿手戲,吹火吹劍等嚇唬嚇唬小龍。 小龍一見綠火飛來,還真上了當,平胸推掌,“啪!”的一聲,綠火立被震成千數團小綠火,在小龍掌力消失時,又復一齊朝他撲來,這一驚誠非小可,小龍連忙閃身躍開,假如小龍沒用掌接以前,他只需躍開,綠光立即跌地熄滅,可是,他拍出一掌後,可就不同了。 綠火就象鬼火般的,沾住了人身上的熱氣,就再也跑不了啦!一直就轉折追著小龍猛撲。 紅衣喇嘛雷文還故意指手畫腳的指揮,嘴裡嘰哩咕嚕不知念些什麼,小龍一見那能不驚,回身呼呼又是兩掌。 小龍他不打這兩掌還好,這兩掌將那綠火逼得火焰狂冒,越來越多,小龍一見,駭得魂散,一個措手不及,左臂衣服上著了兩點綠光,右腿褲子上也著了兩點,然而說也奇怪,綠火只一沾衣,立即自動熄滅了,根本一點什麼也沒燒著,左臂袖管上綠光也是一幌即失,衣袖毫無傷損。 這一下,小龍驚魂算是定了,即聽紅衣喇嘛笑道:“黃家小畜生,一點小玩意,消遣消遣你,就驚駭成這個樣子,還不趕快束手就擒,難道真要佛爺動手動腳嗎?” 小龍既知道邪火只是唬人,立即一聲大喝道:“臭禿驢,稱什麼嘴上能耐,先接少爺兩掌再說!” 語音未落,立即欺身猛撲,凌空雙掌猛力推出,一招降龍手,“鐘鼓雷鳴”往紅衣喇嘛擊去! 紅衣喇嘛雷文一根禪杖,一雙鐵掌,不知打敗多少中原武林成名人物,何至於真的怕難,見小龍雙掌撲來,也不再避,潛運功力,雙掌齊出,硬接小龍一招,心想:憑你功力無敵,可是“大手印”乃天下奇功,還怕你逃出手去嗎?誰料,事實大謬不然,雙方掌力一旦接實…… “ ! !”兩聲驚雷般震天價響,地上冰雪,立被掌風逼得四散飛射,紅衣喇嘛本待雙方掌力一接,立即再度施展開“大手印”奇功,與以反擊,不想,兩條粗臂被對方掌力震得酸軟不堪,“大手印”奇功急遽間亦難以施展。 黃小龍雙掌推出,見對方揮掌硬接,立即在雙臂上又加了兩成真力,待一接實,見雙方各被震退三步,自已雙臂亦微覺麻軟,心中忖道:“慢著,這硬拚不是辦法,還是在招式上勝他吧!” 隨著抽出了碧玉古劍,尚未開口說話,紅衣喇嘛已然一聲獅子吼,飛身撲了過來,厲聲叫道:“小畜生,那裡偷來咱祖師爺的碧玉劍!” 聲未落,人已衝前,伸掌往劍上就抓。 黃小龍一聲冷笑,身子不動,只右手劍疾迅的在身前一圈,挽了個劍花,但見碧光一閃,立現一個碧光耀眼的圈子,將紅衣喇嘛身子阻住。 紅衣喇嘛似乎知道碧光不好惹,一襲未中,連忙抽手退身,瞪著一對燈籠般的環眼叫道:“小畜生,碧玉劍乃本祖師失落之物,你若肯將劍奉上,佛爺應許你在國師面前,美言數句,放你一條生路,如若不然,可別怪本佛爺要大開殺戒,再明白點告訴你,此碧玉劍實為本教祖師之物,你就是能逃,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你追及,奪回碧玉劍,屆時你要想落得個全屍,恐亦難以辦到。” 黃小龍根本就拿他的話當耳邊風,只是自己在拾掇著身子,他想到這場激鬥,絕非尋常,故此碧玉古劍劍鞘給紮緊在背上,長袖管挽了起來,長衫也扎了起來,待紅衣番僧說完,他這也收拾停當了,遂道:“臭禿驢,你是瞎了眼瘋了心,見了寶物,不是你祖師的,就是你祖師奶奶的,你想用大言嚇我,哼!做夢!多說無益,看劍!” 紅衣喇嘛剛從小仙人劍手上接過他那八十斤重的月牙禪杖,小龍碧玉劍已遞到心頭,紅衣喇嘛身形略退,大喝一聲,一招“神龍出海”,從下斜挑而上,硬碰小龍執劍手腕,快迅至極。 小龍怎肯以肉身去碰那粗大禪杖,連忙撤劍倒旋,施展開“人皮寶衣”上蓋世絕學,與紅衣喇嘛鬥在一起。 紅衣喇嘛八十斤重月牙禪杖,擁有數十年之功力,揮舞間,竟如神龍出海,橫掃直劈,反挑倒卷,無不疾帶呼呼風響。 那小龍亦是分毫不讓,單劍在手,飛舞盤旋,縱橫揮霍,無不招招恰到好處,將紅衣喇嘛那八十斤禪杖的無上威力,化解得無影無形。 十數招一過,小龍倏的一聲怒嘯,招式立變,一個“摟膝拗步”,碧光疾迅的劃了道長孤,身隨劍勢,滴溜溜的轉了半個圓周“嚇!”的一聲,左手心突的往外一登,碧玉古劍往外疾穿吐出。 這一招劍在掌後,怪涎十分,立即將紅衣喇嘛碗口大的禪杖逼得東倒西歪,正在這個當兒。 一道銀光一閃,掠空降下一條人影,正落在黃小龍的右手側,同時在他的左耳後卻有聲音傳來道:“黃小狗,今天你要想逃出手去,勢如登天這裡三人,喇嘛要你的劍,還要抓你去繳功,我哥哥仙人劍想你懷中的人皮寶衣,我小仙人劍嘛!嘿嘿!說句良心話,我要你的金燕妹妹,我已深深為她迷住了,這一生一世,我不能沒有她,所以我也不能放你走,嘿嘿!一定不能放你走!” 黃小龍變招出奇兵,剛剛得手,仙人劍中途殺入,將紅衣喇嘛一招劍招解了,不覺大為氣憤,隨又聽小仙人劍一篇話,更氣得心血欲吐,怒聲罵道:“寡不知恥的史家小賊,偷了本人的“天符令”,學得武功回來,不知為國家為民族,除姦救難,反而助紂為虐,充當滿姦鷹犬殘害良民,今天,小爺就要讓你知道,武林中仍有正義存在……。” 可是就在那分心說話之際,一根禪杖兩把青鋒,盡出奇招,將小龍迫得手忙腳亂,一個措手不及,胸前被仙人劍劍鋒劃了一下,還好沒傷及皮肉,可也驚得一身冷汗,那劍鞘縑子可斷了。 黃小龍百忙中回手一操,將劍鞘接住,驀然一聲長嘯,嘯聲未畢,神威大發,右劍左鞘,碧光閃動間,霍霍霍霍,連環疾進,刺、送、戳、扎、吞、吐、抽、撤,恰似駭電驚霆,兩道碧光靈蛇,在他身外組成了 道光幕,紅衣喇嘛及仙人劍兄弟,雖然厲害,卻也遞不進招去,竟然奈何不了他! 驀然間,一聲慘叫,仙人劍被黃小龍劍走連珠,將左腿刺了個窟窿緊接著又是一聲慘叫,小仙人劍右足脛被黃小龍左手劍鞘重重的敲了一下,雙雙退出一丈五六,坐倒地上。 黃小龍嘿嘿嘿冷笑兩聲道:“臭禿驢,拿命來吧!今天我就要為我爺爺報仇了!……” 語音未落,劃空傳來一聲厲喝:“未必見得!” 嗖嗖,猶如彩雲飛墜,巨鳥麾雲,掠空降下兩個紅衣喇嘛,黃小龍閃目一瞥,見來的是雷克雷昌兄弟倆,心中不覺一楞。 忽聽雷文大喇嘛叫道:“克弟!昌弟!快,快,聯手把他廢了,這畜生厲害,他偷了祖師爺的碧玉劍,怪道明知今年再度出世,可是兩次都白跑了。” 雷克雷昌兄弟倆,只有雷昌身背禪杖,但見他一聽雷文怪叫,立即解下禪杖三不管,就往黃小龍身後襲來。 而雷克卻靜立一邊,不響不動,只要黃小龍被迫一轉到他的身前,他立即就是一掌,若黃小龍離得稍遠,露出空門,他立即隨手揮灑暗器,不是玄門智珠,就是一柄柄銀亮的小飛刀,且專找要害下手。 這一來,黃小龍功力再高,本事再大,亦防不勝防,一柄撣杖兩柄長劍,他應付自如,且將史家兄弟傷了,如今兩只禪杖,黃小龍尚易於對付,就只那靜站一旁,不時揮掌拋暗器的雷克,使黃小龍窮於應付,不勝防範,而在十數招後,鬧得手足無措,被逼得連連倒退。 終於黃小龍知道,若不及早見機逃走,恐將死路一條,見雷克靜守一旁,知道不先將他製住,絕難如願以償。 驀的小龍半旋身,雙足起處,一團飛雪,朝雷克大喇嘛迎頭罩下,雷克一聲虎喝,單掌猛揮。 陡的一道閃電似的碧光,隨著雪花刺到,雷克想拍散雪花的右掌,正好與碧光相衝觸,驚駭得一聲冷汗,猛然撤掌,旋身暴退。 隨聽兩聲怪叫。 “畜生!那裡逃!” 緊接著一聲朗笑,罵道:“以多為勝,只是你們這些番邦禿驢所為,鷹犬們的看家本領,少爺少陪了,改日再見時,當心你們的禿驢!” 說著說著,聲音越去越遠! 雷門三師兄弟,可追下去啦!為了那把碧玉寶劍,真的就是天涯海角,他們也不會輕易放過。 然而,他們的武功,早已因為貪圖享受,為女色所困,停頓了,而黃小龍可正是旺盛得無以復加的時候,真可說一日千里,其差別就可想而知啦!在這種情況之下,三位大喇嘛!他們又那裡追得到黃小龍呢? 黃小龍話沒說完,人已出去數十丈,回首一看,三位大喇嘛雷文,雷克、雷昌,正在身後緊迫不舍。 小龍知道雷文輕功了得,不敢怠慢,連連狂縱,一瞬間,身已出去數裡之遙,偶一回首,身後人影已杳。 |
第26章 誤入虎穴 小俠無意救嬌娃 停足破廟 酒仙有心援游龍
天上又開始,飄飛著毛毛的雪花啦! 空中開始吹刮著呼呼的北風啦! 大地上白皚皚的一片,但卻寂靜如死! 一條通往石家莊的官道,那崎嶇不平的官道上,雪花已將路面覆蓋了,沒有路旁那光禿的一排樹幹,絕沒人知道這是一條大路。 此刻已是酉牌時分,可是官道上仍有一個少年,在雪地上蹣跚的走著,他就是黃小龍。 一整天來,黃小龍未進滴水粒米,可是他並沒叫飢,因為他腦子裡太混亂,他需要想的事情太多。 傷心,氣憤,怨恨,激戰,驚駭,疲困,緊緊的困襲著他,驚擾著他,他失去了金燕妹妹!失去了代步的馬!更失去了一個復仇的機會。 恁什麼他都可以放棄,甚至於他敬愛的小妻子金燕,與他自己那寶貴的生命,可是這復仇機會的錯失,他卻感到萬分的痛惜。 他剛把三位紅衣喇嘛拋掉,卻又轉身暗中折回,他知道憑他現今的功力,恰好將三人敵住,要想傷他,確實不易。 回到原地,除了一些馬糞便及一滴已經凍結的鮮血,還有那遠去的零亂馬蹄印外,恁什麼也沒留下。 追著那馬蹄印,奔走了半個時辰之久,蹄印即被天上毛毛的雪花,給全部掩沒了,至此,黃小龍方感到彷徨。 口喝,腹飢,開始侵襲著他,兩日一天,未曾闔眼,數場激烈拚鬥後,困累又何嘗不在體內四處奔行,可是當他一想到金燕,想及那魁梧的紅衣喇嘛雷文時,慚愧就象一把劍,直刺進他的心房。 遠處傳來聲狗吠,黃小龍身子突然一震,他心想:他只要找到人家,不管貧富,他身上暫時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因此,他連忙一挺胸,雙腳點處,端如流星飛矢般的,往前直瀉而去。 只眨眼工夫,已出來三數裡地了,一片白茫茫的大雪地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大村落,此時村裡家家門戶,都已燃起了燈火。 黃小龍見到人家,心就安了,一飛身猛然撲前,在一堵高大的圍牆外,一條大花狗,從黑暗中撲出,默不作聲的往黃小龍身上咬來,黃小龍猝然間身子一閃,又是一條大花狗,較前只略小,正好將小龍去勢阻住,迫得小龍只有出手將花狗拍開。 輕輕一掌,大花狗就難以承受,汪汪的疼叫不迭。 驀的園門開處,一個花白鬍子老頭叫道:“大花,二花,你們作死嗎?” 黃小龍見機不可矢,連忙上前道:“老伯伯,是我呢!” 兩條花狗又衝前來了,被那花白鬍子老頭,再次喝住,閃眼打量著黃小龍。見黃小龍雖然疲累,卻不象乞兒,連忙招呼他進園,往一間簡單的小房子裡讓,小龍也就不客氣的進來了。 可是進園以後,小龍方始發覺是座大花園。老頭敢情是個園丁,一時反倒感覺不便,可是進已進來了,只得進到屋裡坐地再說。 老頭將大花二花纏在屋旁,也進屋來啦!黃小龍連忙道謝,請問姓名,老頭似乎非常豪爽,雙方互通姓名,原來老頭姓高,這村莊全姓高,這是高員外的後花園,老頭確如黃小龍所想,是個老園丁。 高老頭請黃小龍在暖坑上坐下後,說道:“黃小哥一定又餓又累了,你先歇歇,待老漢為你弄點吃食來,小哥今日口福不淺,正逢敝東家喜事,只是來得不是時侯,不過想必尚有些剩餘的,你且坐坐,我去去就來。” 黃小龍聞聽喜事,不卻問道“老伯伯,貴東家何事大喜?”高老頭聞聽,哈哈笑了兩聲道:“這真是喜從天降,未時後方殺豬宰羊,忙得不亦樂乎!” 黃小龍一聽,仍沒頭緒,本待不問,又不象話,最主要的,那“未時後方殺豬宰羊”七字卻使小龍大起疑心,遂道:“老伯伯,倒是何事大喜?” 高老頭一怔,似乎突然想起小龍問話的話意,忙道:“黃小哥稍安毋燥,這事老漢亦不知詳情,只知因喜事而熱鬧十分,不過,老漢待回身時,再回答你這句話吧!” 高老頭說著也就出去了,黃小龍見高老頭語出至誠,亦象會讀詩書,不是道地莊稼漢,遂也不疑有他,見老頭一離去,連忙盤膝在暖坑上行功調息,恢復周身勞累,以防不測。 一盞熱茶工夫,小龍已然功行兩轉,驀聽兩走犬吠,隨著門“呀!”的一聲開了,南老頭提著個大食盒,左手還捏了一壺酒,匆匆行入,臉色已不如適纔的坦爽,小龍連忙啟口道謝: “老伯伯,辛苦你啦!” 高老頭將一些酒菜,還有一大碗麵條,幾個饅頭,全給堆在暖坑上,道:“黃小哥,你別下地,就在這上面吃吧,吃完了,早點歇息,老漢只覺得方才的許諾,無以對你回話!” 黃小龍一聽,將已然及嘴的一個饅頭放下,說道:“老伯伯,既有難言之隱,不說也就算了,犯不上為我生這麼大的氣,更用不著愁眉苦臉,老伯伯,我不會酒,這酒你喝了它吧!” 高老頭還真不含糊,一聽小龍說不會酒,拿起那壺酒,也不用酒杯,張口就倒,咕嚕咕嚕一口氣就喝了半壺,那北方的二窩頭有多厲害,多幸辣,可是,高老頭似乎根本沒什麼感覺,只見他用手在嘴上一抹,恨聲說道:“這真是豈有此理的事,和尚取媳婦天下奇聞,而且竟鬧到我們家來了,還虧他是外國和尚,要不我真得到縣裡去告他一狀……” 黃小龍一聽,心中一喜,真是無巧不成書,竟讓我給遇上了,只不知那家的姑娘被糟踏,難不成會是高家的千金小姐嗎?瞧老頭那樣氣呼呼的情形,又不便問,只得用饅頭快速的將嘴塞住,不接他的話,可是心裡卻在想…… 為了復仇,什麼事都可以做,就做了次小人吧,給他來個暗劍難防,先結果他一命為父母稍洩心憤再說。 匆匆吃畢,高老頭已抱被在一旁睡著了,小龍收拾好,凝神靜聽,遠處傳來梆梆之聲,似已進入二更天。 小龍掩出房門,大花二花四只眼,閃著綠光,瞪住他,驀的兩聲狗吠,小龍影子早已去得遠了。 小龍一棟棟的掩藏著越過,敢情靜悄悄的全都睡了,沒發現一點燈火與聲音,小龍不禁萬分躇躊,偌大的一片房屋,該上那兒去找呢? 突出一聲尖叫,劃破夜空! “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哇!” 小龍一聽,渾身一陣驚顫,這音好耳熟,連忙閃身隨聲縱去,在一間燈燭耀眼的窗子前,小龍停下了。見窗子都是糊了厚實的牛皮紙,忙將碧玉劍抽出,在窗子上輕輕劃了一個半寸寬的小口,瞇眼朝裡偷窺,這一看不打緊,卻看得小龍胸肺為之氣炸。 原來房裡燒了一對大紅燭,燭光正照著一床大紅帳,大紅帳裡綁著一個少女,少女全身裸露,手足四仰八叉的被分開著,頭髮蓬亂,滿臉淚痕,床前站著個盛裝少婦,似乎正在對那少女作婉言的規勸,然而少女除了一句:“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之外,全是痛哭。 小龍在這種情況之下,那能不氣憤填膺,可是他仍然躇躊,這少女該怎麼救呢?等雷文進來,先殺了雷文再救他,還是如今就救她,她全身袒裸,我怎好與她接近,這大雪天夜裡,就是不救她,不至糟踏至死,也要被凍死,而最使小龍頭痛的一點是,那熟悉的聲音,但卻是個陌生的面孔。 “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喔!” 聲音從尖叫而變成哀懇,淒慘得使人聞聲下淚,小龍終於繞至前廳忽見廳裡亦是燈光通明,廳中圍著一桌人,仍在喝酒,忽聽一個聲音道:“大佛爺但飲勿憂,這妞雖辣,到時終會叫大佛爺稱心如願,而且還要大佛爺知道,這妞兒準是盅雞,其味無窮!” 這最後一句話,引來滿堂采聲,從采聲中,小龍聽出雷氏三人均在中,仙人劍兄弟亦在其中,另外還有三四人之多,小龍不敢造次,連忙又退了回來,仔細盤算著救人的方法,救後又怎麼辦? 終於小龍心 橫,用劍在窗上輕輕劃了兩下,揮掌一拍,人也隨掌勢穿進了房子,將窗子木格抓在手中,未引發一點聲息,可是冷風一吹,吹得那盛裝少婦渾身一震,然而少婦不知怎麼回事時,已被點了穴道,暈倒地上。 小龍將少婦製住放倒地下後,立即閉目揮劍將那少女繩索斬斷,背過身去,守住房門,輕輕道:“快穿衣服!快逃!快逃!” 稀索稀索的聲音,小龍聽出來她是在穿衣服,可是穿弄了半天,似乎仍沒穿好,小龍心情大急,因為他聽到前廳的人洶湧著往後面來了,然而他看又不敢看,更不能大聲叫喚,只得輕聲道:“姑娘,穿好了,就快逃,我只能救你,可不能護你!” 然而身後仍是稀索之聲不停!不由他急得冷汗直冒。 燈光照亮,紅衣映眼,小龍再不遲延,振劍就往門外衝去,然而他身形未動, 蓬金芒,從身旁疾射而出,隨著“哎呀!”的發出數聲慘叫,小龍回首一看不得了,室中早已火熊熊,敢情那兩支大紅燭都搬了家,到了床上了。 小龍再環室一瞥,一條人影,已穿窗而出,隨著人影發出一聲脆亮的叫喚道:“小龍哥!不走還等什麼!” 聲音入耳,小龍反被震楞住了,一道勁風,當頭壓下,小龍人影一閃,晃身避過,也穿窗出了屋子。 然而待他在屋簷立身時,已有兩處房子著火燃燒,在一棟燃火的屋子上,正有一個少年美書生在向自己招手。 小龍定睛一看,火光映現中,原來是假書生侯麗珠,這下真把他楞住了,冤家路窄,又遇上了。 驀的一聲暴喝: “賤丫頭,我看你逃到那去!” “哎呀!哎呀!”又是兩聲慘叫。 黃小龍再不能不顧了,飛身縱前,正好接住兩位紅衣喇嘛!兩位!誠然只兩位,因為雷文酒後被擁進室,一不當心,身上連中四支金針,還好他移動了一下身子,都沒打中要害。 兩名紅衣喇嘛一見是對頭冤家黃小龍,可就有點心寒,一聲呼嘯,雙雙圍住小龍,一個用禪杖,一個雙掌,猛力狂擊。 黃小龍他是恨透了這些番邦野僧,自西藏來到中原,耀武揚威,殘害良民,想起恩師無影怪俠司馬在光,就是死在二人之手,心中不禁氣血上湧,一聲怒喝,左掌右劍,攻勢突發。 但見碧光暴長,劍光錯落,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左掌掌風過處,有如狂風驟雨,震耳駭心,只十來個照面,已將兩位紅衣喇嘛,逼得團團亂轉,驀然,“劈劈啪啪”,一陣烈火暴響,“轟!”的一聲,一座屋頂塌了下來,一堵牆可是正朝三人壓到,小龍傖促間一瞥,連連攻出兩劍,將二人逼退,自己也隨養縱躍開去。 就在這個當兒,驀聽假書生侯麗珠一聲尖叫: “小龍哥快來呀!” 小龍聞聲知驚,不再追迫兩個紅衣喇嘛,身形拔起,隨聲縱去,見假書生侯麗珠,正被三人圍攻著,邊上還另外站著十數人,將他團團圍住,小龍一見大怒,凌空揮掌,“啪!”聲就震退兩人,落地一劍,又將另一人刺翻,左手抓住侯麗珠道;“快走!”喝聲“起!”。 雙雙躍登瓦面,一晃又越過兩三重屋面,喊殺聲已從四面追來,小龍也顧不得避嫌,仍執著假書生侯麗珠的手,躍下後院,往外直奔,一口氣跑出數裡地,直待後面已聽不到一點聲息,小龍方將侯麗珠手臂放了。 可是,手剛一松,侯麗珠噗的一聲摔倒雪地上,竟然昏死過去,小龍一見大驚,連忙蹲身查看。 侯麗珠嘴唇緊抿,鼻息沉重,左大腿上血紅一片,小龍知道侯麗珠傷了大腿,一陣急奔,流血過多,以至昏了過去,然而他身上連一點刀傷藥都沒有,怎麼辦呢?又不能眼看著她在雪地上躺著,只得暫行將這位假書生侯麗珠姑娘抱起,意欲尋一民家,暫行避一避這漫天的雪花,再想給侯麗珠救傷。 一陣縱高躍低,在一個山坡下,總算被小龍看到了間房子,可是行近一看,原來是間破爛不堪的山神廟,前後殿均倒塌了,只剩神座後面丈許寬的殿堂沒倒,可也是瓦礫遍地,污濁不堪。 這時,黃小龍那還顧得許多,縱身躍進,就在神座後面避風之處,準備將侯麗珠放下,忽的眼前兩道冷電一閃,小龍驚得渾身一震,緊抱著侯麗珠,向後連退兩步,抬頭一看,原來神座後面,空空如也,上面倒坐著個白髮銀須的皓首老人,臉紅如嬰孩,兩耳下墜及肩,一襲破袖長衫,盤腿疊坐,雙眼緊闔,貌相莊嚴至極,小龍一見,連忙歡聲叫道:“長耳哥哥……” 小龍只叫得一聲,也忘了將侯麗珠放下,早已哽咽的雙眼熱淚滾滾流就好象一個孤苦的孩子,遇到了久別的親人般的。 長耳哥哥哈哈一聲長笑道:“龍小子,你還記得我?不錯!你抱的可是燕丫頭嗎?她怎麼啦?哎呀!血……血……” 長耳哥哥邊叫,邊躍下地來,伸指就在侯麗珠腰下一點,隨又“咦!”的叫了一聲,道:“龍小子,燕丫頭呢?她到那裡去了呢?……欸!沒出息,沒出息,怎麼,哭了!喔……喔……” 小龍沒哭,長耳哥哥反倒哭了,小龍連忙將侯麗珠放下,擦了抆淚叫道:“長耳哥哥,你救救她好嗎?她雖然不是金燕妹妹,可也是我的朋友。” 長耳哥哥似乎說哭就哭,說笑就笑,哈哈兩聲道:“她已經醒了,我可沒法救她!” 侯麗珠真的醒了,她見到長耳哥哥那付怪樣,又聽到長耳哥哥這樣一說,心中十分不滿,遂對小龍說道:“小龍哥,我自已有藥,何必要別人救呢?”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包藥粉,自行往大腿傷口處倒去,忽的感到大腿竟象僵硬了般的,大驚叫道:“小龍哥,我的腿……我的腿不中用了!” 小龍連忙安慰道:“侯兄……秋娘……這是長耳哥哥給你止了血,放心好了,不會不中用的,歇會請長耳哥給你把穴道解開就好了!” 候麗珠聞言一怔,朝長耳哥哥一看,“噫!”那裡還有人在,不禁問道:“小龍哥!你的什麼長耳哥哥,他人呢?” 黃小龍也被他說得一怔,轉身一看,長耳哥哥早就去得沒了影子,不卻大急,一晃肩,躍出廟外,高聲叫道:“長耳哥哥,長耳哥哥,你在那裡?” 連叫數聲也沒有回音,只得垂頭喪氣返回到殿裡。 倏的人影一閃,小龍驀覺手腕一緊,正待連腕摔脫,身子忽的一輕,離地而起,再也運不上勁了,可是耳中忽聽到:“龍小子,長耳哥哥本來已經把敵人引開了,卻被你連聲叫喊,又把敵人引來了,還引來一個想不到的魔頭,我可沒這個心情與他們朝相,還是避他一避吧!” 小龍右耳聽話,左耳卻是呼呼的風聲,就好象騰雲駕霧般的,閃眼見身旁長耳哥哥,右手正攜著假書生侯麗珠,心中也略覺安寧。 長耳哥哥似乎對這些荒僻的土地神廟,都十分的熟悉般的。沒半晌工夫,三人又進入了一座規模較大的廟宇,然而這廟宇也沒廟祝,正殿沒塌,可是廟門卻早已不知去向了。 一進門,長耳哥哥就將小龍往裡一摔,摔勁不小,小龍也不含糊,凌空穩定身形,旋空拆轉,一聲低嘯,斜斜的就往殿里落去,雖然只簡單的凌空的這麼一拆轉,其姿式可是美妙極了。 長耳哥哥將侯麗珠放下時,隨手就給她解了腰下穴道,回首對小龍道:“龍小子,幾年不見,你武功倒是進步多了,燕丫頭呢?我長耳哥哥倒真想看她,啊!龍小子,這梁上有點好吃的,給我拿下來吧!” 黃小龍飛身上梁,梁上除了一只大黑葫蘆,恁什麼別的沒有,黃小龍知道這裡一定是酒,三不管用手準備提了下來,可是一不小心,差點將大黑葫蘆從梁上掉了下來,因為大黑葫蘆實在太重了,重得出乎小龍意料之外。 總算小龍內功火候到家,大葫蘆一墜之勢,將黃小龍帶離了橫樑,黃小龍傖促間,雙足倒翻,正好勾住了橫粱,穩住了身子,方始叫道:“長耳哥哥,這黑胡蘆是鐵的,好沉啊!” 長耳哥哈哈一笑道:“沉嗎?龍小子,怎麼沒摔你一交!” 驚鴻一瞥,小龍如大燕般,飄然而降,落地點塵不驚,長耳哥哥雙眼又是冷電般一閃,哈哈笑道:“好呀!龍小子!你給我做背葫蘆的小要飯最好!” 長耳哥哥說起小要飯,立即使黃小龍記起了窮家幫如今的困境,幫主長老,死的死,失蹤的失蹤,隱藏的隱藏,遂在遞過黑胡蘆後,說道:“長耳哥哥,窮家幫雄據大江南數百年,最近可真到了瓦解冰消的時候,這事你知道嗎?” 長耳哥哥一聽,雙耳呼呼的卷了起來,似乎非常刺耳般的,可是小龍卻俏皮的故意問他知與不知,這下可使長耳哥哥尷尬非常,然而他也不答話,葫蘆蓋一揭,咕嚕咕嚕直往喉中倒酒。 黃小龍見他不答,偏偏問道:“長耳哥哥,你想知道這事情嗎?哎呀!窮家幫這次可真慘了……慘到幫中事務都沒人管理!” 黃小龍說一句,看長耳哥哥一眼,而長耳哥哥卻是,黃小龍說一句,他的長耳卷一卷,小龍話意一落,他就喝酒,似乎完全不相干,其實卻是驚駭萬分的聆聽著,他希望能一口氣說下去,不想小龍卻偏偏似吊味口般的,說說又停停,停停又說上兩句,只急得長耳哥哥長眉緊蹙,雙眼環視,一大口大口的酒,拚命往肚子裡灌。 黃小龍知道長耳哥哥急了,他心想:你還沒將窮家幫忘了,這倒是天大的喜事,不過,還得逗他一逗,遂自言自語的: “欸!真可憐!這幾個老化子死得也真慘……” 呼的一掌,將小龍震飛出廟門去,長耳哥哥一聲怪叫道:“好小子,我的小黑胡蘆呢?你……你……” 驀的一聲嬌喝: “臭化子,你敢傷我小龍哥,給你嘗嘗金針滋味!”語音未落,一把金芒,隨聲發出,倏的人影一晃,雙臂凌空盤舞,小龍已從門外,再度飛入,雙臂一陣狂採疾操,將數十只金針,全部收去,歷聲叫道:“侯姑娘,請不要隨意出手,黃小龍就是被他打傷打死,再所不惜,關於窮家幫的事,我非要清清楚楚的講給長耳哥哥聽不可!” 隨後,黃小龍開始講述他與窮家幫的相誠,因人皮寶衣終於失散,學藝五年出山,窮家幫開始遭遇逆運,黑蝙蝠與黑妙手受傷失蹤,紅官人與忠孝二乞遇難,窮家幫幫眾人心惶惶,最後由一剛出道的小銅神暫代幫主職位,青風幫毒純陽姚震天依然虎視耽耽,大有勢不兩立之概……” 黃小龍剛說,長耳哥哥,這位蒼穹三仙的蒼穹悠悠四海的酒仙,窮家幫數十年前的幫主,悶聲不響的只是用耳聽,當他聽到窮家幫遭遇逆運時,他就大口大口的喝酒,再一聽說三位長老同日遇難逝世,他的酒仍在喝,可是淚也同時流了下來,這一會他一點也不瘋了。 再聽說窮家幫後繼無人,青風幫還在虎視耽耽,禁不住須發根根直立,雙眼圓睜,好象眼前就有什麼仇人等候著撕殺般的。 當然,黃小龍也傾訴了一些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他說他將從長耳哥哥處學來的武藝,已轉授給現任幫主小銅神,但他卻隱瞞了,他是因為得到了黑妙手與黑蝙蝠的消息後,他才離開的這些話。 終於,酒仙長耳從地上緩緩站起,將大黑葫蘆往背上一背,又仰天出了回神,方始說道:“龍小子,燕丫頭呢?” 黃小龍在這敘述中,就沒提過金燕的事,經長耳哥哥問起,不禁想起了今日晨間金燕的遭遇,遂問道:“長耳哥哥,這碧瑤島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長耳哥哥開言大驚,暴聲叫道:“什麼?燕丫頭被那大白鶴載去了?” 此言一出,小龍更驚,他奇怪長耳哥哥事先怎麼會知道,他就等於親眼所見似的,連忙答道:“是呀!你怎麼知道?” 長耳哥哥搖了搖頭,沒再言語。 小龍一見,大急,拖住長耳哥哥一隻手臂,叫道:“長耳哥哥,有什麼不對嗎?” 長耳哥哥沒思半晌,方道:“什麼人來接的?會有什麼事發生?交待下什麼言語?你都告訴我吧!讓我好設法對付!”說完,人又坐下了。 黃小龍隨又將近日所發生之事,全部詳盡的說了,並說曾打倒了左德,並約期三月初三趕到碧瑤島去。 長耳哥哥聽說黃小龍曾打倒碧瑤島上下來的人,禁不住多打量了小龍兩眼,後又聽說有約期,遂道:“龍小子,假若燕丫頭堅貞不二,尚有可為,聽天由命,到時你就去吧!恁何事先行擱下,此事最要緊,碧瑤島五十年開放 次,非比等閒,千萬不可輕視,錯過終身悔恨。” 黃小龍隨聲道謝,並問明去的路途原來在東南海之間。 長耳哥哥至此,以復站起,說道:“龍小子,改日再會了,千萬記住日期,不要耽誤了赴碧瑤島之事……”話沒說完,人已失蹤,聲音越去越遠。 假書生侯麗珠一聲驚“咦!”道::“人生得又老又怪,可是功夫倒真是奇妙高絕,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小龍雙眉微趨,道:“侯姑娘,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侯麗珠輕蔑的一笑道:“以為我不知道,他是窮家幫的長輩,一聽到窮家幫遭難,就急成這個樣子,這能瞞得了我!” 小龍微微笑道:“當然!怎麼會瞞得了聰明的侯姑娘呢?一點不錯,長耳哥哥是窮家幫的長輩,可是,到底長多少輩呢?長耳哥哥在江湖上,又有怎個名頭呢?聰明的侯姑娘,這些你知道嗎?” 起先,侯麗珠聽到小龍贊她,心裡十分受用,可是越聽越不對勁,原來卻是諷刺,不禁沒好氣的道:“我又不與他攀親,要打聽這麼清楚幹嘛?我又不是他窮家幫的人,要去背他窮家幫的幫譜,你問的簡直糊塗透頂。” 小龍心中好笑,偏氣她一氣道:“我的意思是,有這樣大好的機緣,你卻輕輕的放過,整日纏著我學這學那,面前擺著個大神仙,卻又不去討教點什麼,你還能說聰明嗎?” 侯麗珠一聽,微微一怔,可是仍似不信般道:“我就不信,他會是蒼穹三仙之一?……” 小龍一聽,“啊!”的叫了一聲,聲音拖得長長的。 侯麗珠一聲嬌嗔,道:“你啊什麼?有什麼好啊的?” 小龍伸舌頭,道:“我啊的意思,姑娘,你居然也能知道,武林中有蒼穹三仙這麼三個人?總算不錯,比我黃小龍可要強得多了!” 前一句是挖苦,後一句可說的真心話,可是侯麗珠卻全都聽反了,她以為第一句是稱讚她,第二句才是譏笑她,遂道:“比你黃小俠,可以望塵莫及遠甚,然而蒼穹三仙,但凡武林中人,誰個不知,那個不曉,我背也背得出…… 蒼穹勃勃長春洲…… 蒼穹渺渺齊天峰…… 蒼穹悠悠四海遊……一位活神仙,一位半仙尼,一位酒……” 侯麗珠說到此,倏然此住,尖呼叫道:“哎呀!莫不是……他……” 黃小龍故意冷笑一聲道:“嘿嘿!不錯!正是他!” 侯麗珠聞言一聲驚呼罵道:“小龍哥,你該死!看我可肯饒了……哎喲喲……”侯麗珠說到“可肯饒你!”揚掌就朝小龍打去,可是她一時卻忘了腿傷,一跳立即被震得喲喲怪叫。 小龍知道逗得差不多了,連忙安慰道:“別動!別動!你這能怪我嗎?是你自己瞧他不起,你不瞧他,在這大雪天裡,依然是一襲破袖長衫嗎?那一臉紅如嬰孩的膚色,再顯示出他的功力非凡,已然高達頂峰,你自已失察,怎能怪我?” 不想,侯麗珠忽的“撲哧”笑了起來,說道:“我以為他窮,沒衣服穿,所以臉上也被凍得紅咚咚的,誰會想到他是酒仙前輩呢?小龍哥哥!想不到你還與酒仙前輩稱兄道弟呢?真是失敬了!” 小龍哈哈一笑道:“這又有什麼稀奇呢?侯姑娘,你不也和那,跟酒仙稱兄道弟的人,稱兄道……”小龍說不下去了,道什麼呢?小龍沒法說,止住了笑,也止住了話聲,瞧了瞧侯麗珠坐在地上,伸得直直的,血跡斑斑的那條大腿,說道:“侯姑娘!別說笑了,我倒是問你,你怎麼落在他們手裡的?” 侯麗珠想起那赤身露體,袒裸橫陳在黃小龍眼前的情景,禁不住粉臉一陣血紅,眼淚汪汪沒好氣的說道:“還好意思問人!總還不是為你!” 小龍一聽,滿頭露水,心想:怎麼又是為我呢?然而嘴裡卻沒敢這麼說,但聽他柔聲說道:“侯姑娘!你這又是何苦呢!留給你的信上,我早就寫得……” 侯姑娘突然止住了小龍話聲,大聲說道:“你就不要管我,你走好了!你又何必救我呢?我真恨沒被他們殺了!好心沒人知道。我活著又有什麼意思。死了倒乾脆些!走!走!你走!” 說到這,突然抽出了寶劍!往頸子上就抹。 |
第27章 飄零弱女 癡情匹馬入京華 雪地拐風 妙語殘俠寄深心
前面說到侯麗珠見到黃小龍留下的信後,心情大為激動,淒苦萬分,然而她不相信黃小龍的話,只認為他是一種推託之詞。 因為小龍要到京城去復仇,這是她知道的事,遂也買了馬匹隨後追去,而且,他本心也是要到天子腳下去玩玩的,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等到京城後,找到了黃小龍,她想,我再和你當面談判。 侯麗珠雖是女孩,卻有男兒風,除了刁鑽聰明外,性情也十分豁達, 路行來,沿途無事,順帶遊覽遊覽,心情為之在大開,將對小龍感情上的一點不如意,也給沖淡了不少。 這一日,她已越過了石家莊,忽見迎頭數匹長程健馬,飛快的擦身而過,可是隨風飄來“人皮寶衣”四字,卻深深的灌入了侯麗珠的耳鼓,打入了她的心房,她早就知道“人皮寶衣”乃是黃小龍之物,也知道“人皮寶衣”在棋神家中被竊,她心想,黃小龍也不知過去了沒有,橫豎沒事,不如隨著他們去,碰碰運氣,或許能幸運的將“人皮寶衣”弄到手來,屆時不怕黃小龍不來向自己求討,遂掉轉馬頭回馳。 當夜,就被她聽出了,“人皮寶衣”確實在這一帶重現,且有黑道魔頭多人亦欲參與搶奪,幾個人一商議,結果又派人快馬回京搬兵。 從這些人口氣中,侯麗珠早就涼了半截,可是她仍然不死心,依舊若即若離的隨著這一批人。 這日來到順德,這一批人一古腦兒全進了縣衙門,侯麗珠這可傻眼了,只得就近找了個客店,日以繼夜的監視著,然而, 連七八天,就沒有一點人動靜,其中只有一個人,跑出跑進,似乎專為傳送消息的。 就在侯麗珠疲困得無法再守那夜,仙人劍來了,仙人劍一到立即領著幾人出發,待侯麗珠醒來時,他們早已走得遠了。 可是就在第三天午時,兩匹馬馱著兩個廢人進城來了,這兩人是一男一女,男的雙眼珠被挖,女的左手齊腕斬折,不用筆者多說,諸位讀者也會知道來的這一男一女是誰。 當侯麗珠得知後,真把她給嚇了一跳,這 男一女是她所追蹤一批人的首領,想不到會被弄成殘廢而回。 看見這個人的情況,侯麗珠的心早就冷了,“人皮寶衣”也不想它會僥倖了,連忙打消這念頭,再次趕馬上京。 可是在高家莊上,飯館裡,“人皮寶衣”四個字義被她聽見了,她驚奇的打量那說話的人,是個年青的小夥子,而且口口聲聲提到黃小龍的名字,這不能不使侯麗珠感到驚奇了,連忙藉故上前打招呼,意欲一探黃小龍去向。 這年青小夥子原來是高家莊土霸高球高員外之三子,高巨,生得也十分英俊,正與兩位好友在酒棺裡飲酒作樂,一見侯麗珠長得俊秀,口齒伶俐,三言數語,也就談得十分相投,立即相邀回家,作整日相聚。 侯麗珠聽說他兩位哥哥都在宮中任侍衛,知道從這些人口中,定能得知小龍下落,遂也並不推辭。 可是事實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他們一夥四人回家不久,禍事接撞而來,是仙人劍兄弟,與雷氏三位大喇嘛,被高員外之長子高尊、次子高遠給接回家中來了,高尊高遠在宮中在任二等侍衛之職,能接到這種大喇嘛及一等侍衛等到自己家中來,他們真是感到無上的光榮。 為了仙人劍兄弟的腿傷,高巨及侯麗珠等都假意上前慰問,不對面還則罷了,這一對面,侯麗珠臉上倏然變色,驚得連忙後退,然而仙人劍也早看到她了,但聽他哈哈的一聲奸笑說道:“侯麗珠,何必害怕呢?我仙人劍雖然沒這味口,可是我們的大喇嘛卻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的……哈哈……你還走嗎?多此一舉……哎呀!當心她的金針……這丫頭金針十分厲害……” 仙人劍口中一聲侯姑娘,早就將她的魂給驚得飛上了半天雲,待她猝然間準備逃走時已然遲了,只得拚吧!想到拚得一個算一個的時候,兩手已扣了兩把金針,可是她仍然遲了,竟沒傷得半個人。 因為正在這時,突然一條紅影出,侯麗珠所發金針,全被那紅影大袖,不是將金針震飛,就是給收在大袖裡。 侯麗珠一見氣得肝火直冒,知道今日兇多吉少,一旦被擒,要命不過是一條,假若要遭受侮辱,那真不堪設想,連忙拔劍正準備白刎,這柄劍,侯麗珠在石家莊掉馬回馳時,在石家莊上買的,當時她想買一條鋼拐,因為鋼拐才是她的趁手兵器,不想鋼拐一時沒有,卻讓她看見了這把劍,所以她就買下來了。 今天,她萬萬想不到這把劍,卻是買來給她送終,是她傷身的武器,然而,她更遲了,劍剛拔出即感手肘處一麻,寶劍“叮鐺”掉在地下,隨著暈穴上一麻,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待地醒來時,第一個感覺是四肢受縛,不能動盪,可是當她雙眼睜開,發現了自己赤身露體時,禁不住又被嚇昏了過去。 二次醒來,已過了良久良久,室中燃起二對大紅燭,照得室中亮如白晝,侯麗珠本以為已經遭辱,誰想在她細心體會下,敢情周身毫無異樣,至此她心中略定,以為仙人劍要履行他的狂言,在自己身上尋求報復。 侯麗珠心方稍安,門簾揭處,進來個盛裝少婦,乃高尊之妻,她向侯麗珠下說詞來了,要侯麗珠好好的侍侯紅衣大喇嘛雷文,這真是晴天霹靂,你想候麗珠冰清玉潔之身,她又那裡肯。 明知多言無益,她只求急死,誰會想到黃小龍從天飛降,將她給救了,這真大大的出乎她意料之外。 黃小龍閉目將她繩索斬斷,侯麗珠沒有立即穿衣,因為她四肢被縛,麻木得早已失去知覺,她只迅速的用被子將身體蓋住,慢慢的活動四肢,去掉縛繩,才匆匆的找到自已衣物穿戴起來,找回了自已的劍。 拾掇好,前堂的人也進來了,侯麗珠她是恨透了這般賊子,既有黃小龍在,她膽子也大得多了,三不管掩在小龍身後拋出一把金針,隨又用大紅燭將床被點燃,方始躍出窗去…… 如今,人雖然平安的脫離了險境,腿上受點傷,算得了什麼?然而決想不到黃小龍在這種情況之下,仍說得如此絕訣,傷心之餘活著還有什麼意味,還是死了的好,死了一了百了,乾脆得多。 想到這,抽出了隨身的劍,她想:終於還是死在這把劍下,忽的,手上一輕,寶劍脫手飛出,“錚”的一聲,停留在橫樑之上,劍柄還在不停的搖晃著,侯麗珠心知,這定然是小龍所為,可也不免一怔。 然而,比她更驚的卻是黃小龍,因為侯麗珠在氣憤之下拔劍,小龍當然知道她意欲何為,可是沒等他上前勸阻,驀見侯姑娘後人影一閃,侯姑娘手中長劍,立即呼的飛上梁去,勁道還真不小。 隨著侯麗珠身後出現個衣服華麗,獨臂撐著一根龍頭枴杖的老太婆,侯麗珠仍半點也不知道,還撒嬌撒賴的叫道:“你為什麼救我?你為什麼干涉我?不要你管?我用不著你再煩心,你走!走!走!你別再管我!走!走!” “走!走!走到那走去?我來了誰也不許走!”這聲音陰冷冷,冷得侯麗珠汗毛直豎,渾身皆顫,一蹦就往黃小龍懷中撲去。 黃小龍因侯麗珠傷了大腿,剛敷上藥,不願使她傷口再裂開,連忙伸出手,將她接住。 侯麗珠這會可真是得巧賣乖,見黃小龍伸出雙手,連忙再一墊腳,整個身子撲在黃小龍懷中,而且還張開玉臂也將黃小龍脖子緊緊擁住。 這短短一會兒的溫馨享受,我相信侯麗珠她這一輩子再也忘不掉了,因為這時她渾身仍在索索的顫抖著。 這顫抖證明了她的驚嚇與心慌,黃小龍摟著她的身子,也自能體會出來,他不便在這時將她強力推開,他只能更加緊的摟抱著她,一方面是使她早點定下心來,再一方面他則防備著對面而立的獨臂老太婆,若有什麼不測,可以隨時趨避。 可是,他卻會錯意了,侯麗珠雖受驚也不能驚成這個程度,她身子的顫抖,只是一個少女,初次被人擁抱驚駭成的顫抖,雖說黃小龍是她心許的人,然心情的緊張,仍然不能例外。 忽聽獨臂老太婆,陰聲又響,說道:“方才一個白髮老狗,是你們什麼人?你倆個小混蛋,深更半夜的在這鬼叫點什麼?……說呀……” 這聲音語氣並不太兇,可是其陰冷冷的程度確實駭人,黃侯二人聽了都禁不住打從心底,驟升寒意。 侯麗珠被這一股寒意,將那一身熱火火的綺念,全部擊得雲散煙消,猛然回頭,瞥了獨臂老太婆一眼,“哎呀!”一聲驚呼,並連聲叫道:“小龍哥!快放手!快放手!” 小龍手尚未松,侯麗珠已掙扎著下了地,回身就朝獨臂老婆婆跪下了,並顫抖著嗓子,叫道:“祖母,徒孫侯麗珠給你老請安!” 這動作倒出乎獨臂老婆婆的意料之外,也同時把黃小龍楞在一邊,忽的,破廟外傳來一聲吼叫:“狗子他媽,你看見什麼了?這老化子又給他跑了!” 獨臂老太婆聞聲急叫道:“老不死的!快來,這大概是侯倫的女兒啦……哎呀!你說什麼?那個白髮老狗他原來是個要飯的嗎?” 獨臂老婆子聲音未落,一陣勁風帶著一團雪花,從破廟門口闖了進來,黃小龍閃眼一瞥,無獨有偶,竟然又是一個斷臂老人,手上也是一根龍頭枴杖,其不同處是一男一女,一左一右,老婆婆斷了左臂,老公公卻斷了右臂。 獨臂老公公身形未穩,就聽他叫道:“狗子他媽!你說是誰家的妞兒呀?” “老殺才,我問那白髮老狗可是窮家幫的?誰跟你說什麼牛兒牛兒的,你真是越老越糊塗了。” “狗子他媽,是我糊塗還是你糊塗,瞧人家小妞兒,在你面前跪了老半天了,你還沒叫人家起來,你才越老越不中用啦!” 獨臂老婆婆聲音本是陰絲絲的,冷冰冰,寒意更濃,可是等到老頭子出現後,她的聲音立即變了,變得這麼快與突然,但是,當老頭子告訴她面前還有人跪著時,她的聲音可又回覆了原先的陰寒,但聽她說著說著,中途又變了。 “小妞兒,怪書生侯倫可是你爸爸?倫兒他如今可好,五年沒見,他如今人在那裡?你……你叫什麼來著?啊!對了!我可想起來了!你是麗珠丫頭吧……好好好!起來吧!起來好說話!” 侯麗珠叩了個頭,又朝那剛進來的獨臂老頭行過禮,方敢站起來,只是腰剛挺起,腿還沒立穩,身子不由一晃,搖搖欲倒,黃小龍被當前的情勢弄得有些茫然,見侯麗珠站立不穩,知她左腿傷重,尚未復原,正待上前攙扶,獨臂老婆子已先他一著,龍頭枴杖起處,已將侯麗珠身子支住,忽聽她叫道:“麗珠丫頭,可是他欺侮了你嗎?” 侯麗珠尚未答言,忽聽一聲怒暍道:“好小子,你敢欺侮我的徒孫,吃我一杖!” 語聲尾音未收,即聽杖風呼的朝黃小龍掃去,這真打從那裡說起的事,來得如此的突然,黃小龍連忙閃過一邊,正待開口分辯,口尚未開,一條拐影又已隨勢欺到,這次不是橫掃,龍頭枴杖變成了判官筆,症點前胸數處要穴,並聽他叫道:“好小子,怪道你敢欺侮人,原來你真有兩手,來來來,再接這招試試,這招叫做“冤鬼索魂”,下一招就是……” 黃小龍又是肩頭微晃,旋身繞步,避了開去,可只是這間破廟裡,總共只有這麼一點大,除非你跑出廟去,要不獨臂老頭子只需枴杖一伸,四面八方他都可以夠得上位子,在這種情勢之下,黃小龍要想不還手只是閃避,當然困難,因為對方是侯麗珠的長輩,不便出手,再一點,這是誤會,只需誤會解除了,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黃小龍遂邊趨避,邊叫道:“侯姑娘,你就不能說說嗎?你再不說,我可要……” 黃小龍本是想說,我可要走了,可是他剛說到此,杖風又至,而且勁疾十分,並聽獨臂老頭叫道:“臭小子,你待怎的,老殘全給接住了,老殘這一招,名為“天羅地網”,有種能逃得了我這一招再說”獨臂老人他可是誤會了,他以為黃小龍要不客氣了,所以他在這招施出後,中途又加了兩成真力,逼使這招“天羅地網”,威猛十成,毫無一點點的漏洞可尋。 這招“天羅地網”確實威猛無比,凌厲至極,但見杖影如虹。將黃小龍上下左右全給攏罩了,就好象有數十條的枴杖,從四面八方向黃小龍襲去一般的。 在這種情勢之下,黃小龍躲無從躲,避無可避,只得將碧玉寶劍疾迅的拔出,在侯麗珠與獨臂老婆子的驚呼聲中,黃小龍一聲激怒厲嘯,但聽“叮叮叮叮,噹噹噹噹”,連續八聲金鐵脆鳴,獨臂老人一聲長笑,人影倏分,隨著兩條人影,分別向獨臂老人與黃小龍撲去。 朝黃小龍撲去的是侯麗珠,她的腿傷似乎較前好了,她一撲到,兩眼朝小龍身子上下來回打量,看到並沒有負傷的地方,方始寬心大放似的吐出了一口長氣?良久良久方始輕啟櫻唇,柔聲的問道:“小龍哥!你沒受傷嗎?可真把我嚇壞了!” 侯麗珠說話時,臉上情愛關懷之心,全部抖露無餘,黃小龍再傻也不能說一點也看不出來,雖然起因是為的侯麗珠,可是事到如今,胸中氣火再高,也無從發洩,只得淒聲答道:“謝謝你的關心,我沒受傷,你的腿好了嗎?能站嗎?” 侯麗珠一聞此言,真可說心花怒放,熱淚差一點為了這欣喜而爆出了眼眶,她絕想不到黃小龍在驚魂未定之餘,仍然關心這自己的傷勢,可見得他心中也存在有我侯麗珠的影子啦!遂連忙答道:“腿是好得多了,說起來,就是為了這條腿……這條腿……哎喲!……”說到一半,突然來一聲驚籲,“ ”聲又再度坐倒地下。 侯麗珠她說得一點不錯,完全是為了這條腿,獨臂老頭因為聽到老婆子的叫喚,只道小龍是侯麗珠的敵人,將侯麗珠大腿傷了,所以三不管,揮杖就打,獨臂老人夫婦倆人用的一對枴杖,是唐朝一位名匠人所鑄,長八尺重四十斤,揮舞所帶風聲特別,似有一種先聲奪人之感。 侯麗珠一見師爺爺去打黃小龍,立即出聲阻止,可是她叫得一個字,即聽祖師母出聲阻止道:“別叫別動,一動準又得大費其事!” 侯麗珠聞聲回首,獨臂老婆婆已蹲在身前,將她的腿褲撕了開來,正在為她敷藥,這一驚誠然非輕,一條羊脂白玉般的大腿,整個袒露在外,雖然被刀傷了,流了滿腿鮮血,仍然有一種引人入勝的氣息。 為此她沒再敢動,眼瞧著獨臂老婆子用一只鵝毛,仔細的在一只玉瓶裡,掃卷一點藥,為她抹在傷口上。 這一刀傷得很重,長及三寸,深已見骨,她原先敷的藥,只將血止住了,卻沒法立即生效,使其好轉,而獨臂老婆子這藥末,真是外傷靈藥,效驗十分,一經抹上,立即止痛生痂,瞬息發癢生肌,怪道她珍貴異常,不肯浪費,只用鵝毛卷掃。 就這眨眼工夫,黃小龍已避過了獨臂老人凌厲的兩招,侯麗珠在聽到小龍的呼聲時,她剛將大腿扎好,她扎大腿的原因,不是為的傷口,因為傷口已然痊癒了七八,她的目的只是遮掩那羊脂白玉的雪肌。 然而,時已不及,她還沒來得及出聲呼止,獨臂老人那“天羅地網”四字,已深深的打入她的耳鼓。 這一招“天羅地網”,乃是獨臂老人最狠毒辛辣的一招,侯麗珠她父親練了十年,還常說沒練到家,侯麗珠又怎不聞聲驚心呢? 如此一旦提起,她只有把一口怨氣,全部發洩在這條大腿上,所以她在說到一半時,就朝大腿猛力拍下一掌。 大腿傷是好得多了,可也不能說好就好,又那能承受得了她盡力的一掌呢?以致她自己把自己打得痛坐地下。 這時兩條人影疾迅衝到,黃小龍恐生誤會,連忙略退以防二老出手,一時措手不及,吃虧受傷。 黃小龍他不退還好,這一退步,二老同聲厲喝,雙拐齊出,罵道:“臭小子,你真吃了熊心豹子膽,在我二老面前,仍敢傷人,豈不如同造反了嗎?”語聲中,兩條鐵拐分左右齊向黃小龍攻到。 這時黃小龍真給氣得五內生煙,碧玉劍仍然在手,尚未回鞘,正待揮劍相抗,不再躲避。 驀聽侯麗珠邊呼衝到身前,叫道:“師祖爺你們不要傷他,他沒打我,他是我的朋友。” 這總算將二老及時阻住,侯麗珠並牽著小龍的手,為二老引見,侯麗珠吩咐小龍跪下行禮,小龍也沒反對,因為倆位老人家誠然夠老了,看樣子都在七八旬間,在敬老尊賢的大前題下,黃小龍也就行了大禮。 他這樣想法,無可否認是對的,然而倆位老人家可不是這樣想,眼瞧著麗珠丫頭那滿臉情愛橫溢的神態,他們自以為什麼都想對了,所以他們只禮貌的客氣客氣,就大大方方的實受大禮。 其實他倆全想歪了,獨臂老人想他倆人是情侶,而獨臂老婆子錯得更盛,她以為二人早已是小倆口子了。 書中交待,來者二老乃是怪書生侯倫的師父,家住保定府,但卻非保定人氏,數十年前落足保定,買下了一間規模甚大的庭院,用了幾個家人僕婦,過著十分奢侈的生活,但卻無人得知二老的真實姓名與出身來歷。 被僱用的一些僕婦家人,有些追隨他倆數十年的老家人,也只是稱呼他倆老爺與老夫人,甚至於根本就不知道二位殘廢的老人身懷絕世武功,因他二人從沒有江湖朋友來訪,也從不顯露武功,一雙鐵枴杖近十來年才用,可也沒離過手,他倆歇息的內室,僕婦們是規定不准進去的,當然,很多地方都顯示出二老的神秘,久而久之,家人們也就習慣得無以為奇了。 二老收侯倫為徒,說起來也是緣份,就在二老保定府安居前一些時,路過湘省長沙,在岳麓山上,見七八個牧童在山上牧牛。 牧童在一起,常是打打鬧鬧,唱歌作樂,而這次也不例外,但卻是七個小孩按住一個小孩在地上打,你一拳我一拳,打得小孩哇哇鬼叫,忽然不知怎的,被打的小孩從地上爬起來了,瘋狂似的揮拳亂打,只是七個小孩十四隻手,他到底抵敵不住,終於放腿往山上跑,七個小孩一窩追了上去。 被打的小孩知道跑不是辦法,遂從地上拾起了小石子往後就擲拋,意料阻止後面小孩的追趕,可是只拋擲得幾顆,就聽得叫了幾聲“哎喲!”小孩都跑了。 沒過一息工夫,山下來了一個家丁打扮的,一見先前被打的小孩,上去就是兩耳光,把小孩打翻地上罵道:“沒爹沒娘的小雜種,你竟敢欺侮大爺的兒子,拿石子把他頭打出血了,你的膽子可真不小”,說完又是兩記耳光,“劈拍!”音響脆亮。 原來他剛才用石子,竟把一個小孩的頭給打出血了,可是他似乎倔強得很,那家丁兩耳光打得在地上翻滾,他不哭也不響,可是那家丁罵他小雜種可把他給氣火了,但聽他罵道:“狗奴才,你敢罵我!”說話未完就撲了過去。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又怎能打得過一個大人,被那家丁兩個耳光又打翻在地下,可是他卻不怕,打倒了爬起來又打,拳頭打出沒力就用嘴,那家丁 不小心,給小孩抱住手臂,張口就咬,口就咬得家丁大叫,家丁忽然一拳,打在小孩太陽穴上,把小孩打得松了嘴,差點昏了過去。 這時,家丁似乎氣憤到了極點,猛然一腳,將小孩踢翻出去七八尺來遠,他還不肯罷手,追去又是一腳。 驀的一聲“哎喲!”痛叫,將在場看熱鬧的小孩都驚嚇住了,因為他們知道,這被打小孩自小就是出了名的怪,恁誰打他,恁你多重的打他,從來就沒聽到他哼過一聲,想不到這次卻出聲呼痛了。 可是當他們定睛細看時,場中叫“哎喲!”的不是那小孩,而是那打人踢人的家丁,而且場中也多了一對美麗如仙的年青夫婦,二人手牽手的站在家丁面前,而家丁卻抱著蹲在地下,拼命似地叫痛。 那家丁為什麼打人反自痛呢?原來在他二次踢出時,已使出了他吃奶的力氣,想一腳就將那小孩踢個半死,沒想一陣風過,他的腳尖就好象踢在一塊鋼石上似的,五個腳指全給踢斷了,他又那能不痛。 哎喲!叫完,倏然將他驚得跳了起來,因為他發覺這一腳是踢在一個年青的美男子身上,這一對年青夫婦不但人生得美,穿裝更華麗,這種做家丁的生就勢利狗眼,頭頂著有錢的老爺高三輩的信條做事,他又那能不見到這對年青夫婦而感到驚嚇呢? 這對夫婦雖然臉型長得美,穿得華麗,可是年輕輕的卻每人少了一條臂膀,一左一右就好象天生殘廢般的。 二人對這家丁沒說半句話,卻把那小孩給帶到一旁去問話,這二人就是如今的二老,小孩也就是侯麗珠的父親侯倫。 侯倫自小父母去世,家中田產被族人侵佔瓜分一光,落得與人牧牛渡日,故此脾性特怪,倔強萬分,也因這脾性,日後行走江湖,得了怪書生的名號。 年青夫婦得知侯倫身世後非常同情,就商議收他為徒弟,遂帶著侯倫回冀,因夫婦二人膝下只生一子,更不幸是只一歲不到就夭折了,為了哀念兒子,二人相約以小兒名字掛口頭,遂有狗子他爹狗子***稱謂,因兒子的夭折,看待侯倫就如同親生般的,侯倫對師父母也百般孝順。 因江湖風險,侯倫到家收回自己原有田產,改而從商,娶親後,也就生得侯麗珠這麼一位千金。 五年前洪水成災,此時侯麗珠母親已然逝世,侯倫為避洪水,附帶著探視二老,遂帶著麗珠在保定住了些時,是以侯麗珠對這二老一見,即能認出,而二老一時卻想她不起。 五年,不是個短日子,在突然發生的情況下,他們怎會想得到這種意料之外的事? (筆者按,前面的一節,因與本書後半部大有關連,不得不仔細的敘述一番,請讀者諸君原諒。) 二老此次突然的離開保定,可也為的是這“人皮寶衣”,他二人雖沒覬覦之意,亦想增見聞,因為這到底是武林公認的稀世之寶呀! 誰想因他二人沒有江湖朋友,只靠自己探訊,又那能找得到呢?糊糊塗塗在冀南衝闖了半月餘,也沒得到一點線索,洩氣之餘,只得放馬回程。 昨日,二老在客店中歇息,夜半裡聽得夜行人衣袂風聲,連忙縱出,見人影只一眨眼已去得遠了,不覺大奇,一使眼色,雙雙飛身追蹤而下。 然而只追得半晌工夫,沒走幾裡地,似乎就被那夜行人發覺,那夜行人也真怪,既不與見面,卻又有意似的逗弄,捉迷藏般,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把二老氣得半死。 然而,氣又有什麼用,追又追不到,見又見不著,甚至連這夜行人是個什麼樣兒,都沒法看清。 追了一夜,天快亮時,夜行人人影也隨著消失了! 次夜,初更天,二老即外出尋找,這人影可又出現了,這次讓他二人有幾次追得近了一些,被他二人看出是個白髮老人。 這白髮老人也就是窮家幫老幫主酒仙,他一向瘋癲慣了,好惡隨心,他與這二老十年前亦有一段緣遇,(後文自有交待),這次突然相逢,十分感慨,欲試二人功力,卻又不願與二人見面。 他正在與二老逗耍時,忽然被他瞥見黃小龍攜著侯麗珠沒命的奔走,五年不見,他已認不出小龍就是龍小子,只是小龍情急的奔走,卻沒有顧到侯麗珠腿上在淌血,那一滴滴鮮血流在白銀似的雪地上有多麼映眼,這卻被酒仙看到,曉得若恁其下去,這少女定然小命不保。 那敢怠慢,儘快的將二老摔丟,然後趕上黃小龍,還好小龍見到了破廟,跑進廟里來歇足,酒仙遂現身相見。 他絕想不到會是龍小子,他人雖瘋瘋傻傻,心頭都明白十分,當他止住了侯麗珠的血,忽然聽到了人聲,連忙閃出,發現是隨著那血滴,從高家莊追來的人,可是也被他發現了暗中還有殘俠二老。 為了不願與二老朝相,他只好帶黃小龍及侯麗珠二人,另移地方。 在他聽黃小龍說窮家幫遭變之後,再也忍不住飛身就走,可是巧不巧迎面遇見了殘俠二老,不願見就是不願見,回身又逃,這時獨臂老頭眼尖,終於看到了一襲破袖長衫,故有老化子之說。 其實,幾十年來,二老無時不想念著酒仙,但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他二人反倒忘懷了,如若他們知道這白髮老人,就是他們所懷念的酒仙時,他們要說敢罵“老化子”與“要飯的”!他們要不自行掌嘴,那才怪呢! 這次,獨臂老頭奮起神威,所以他追得遠一點,而獨臂老婆婆就在這時被黃小龍與侯麗珠的話聲給引來了。 書接前文,侯麗珠給黃小龍引見二老時,含糊的只說了句黃相公,沒給仔細的介紹,而二老也似乎是心照不宣,沒仔細盤問,以致往後鬧出許多事故,均非四人此時料想所及的。 引見畢,侯麗珠正待與二老敘敘家常,親熱親熱,因為侯倫對二老執禮甚恭,所以侯麗珠也是十分拘謹。 然而,正在此時,黃小龍忽的出聲喚道:“侯姑娘,你已遇見祖師爺祖師母,我也就可以走了,不過,你們最好也趕快走吧!那些鷹爪孫又來了!” 他這裡語音未落,驀聽梁上一聲嬌笑道:“要走了嗎?梁上的寶劍還要不要啦?不要乾脆送我吧……唔!不對,怎麼會是廢鐵給鑄的,連個手指頭都斬不斷,這要它有什麼用,你們不要我也不要,乾脆丟了吧!” 話聲甫畢,一把長劍從梁上直貫地下,“釘鐺”數聲響過,侯麗珠的長劍竟被摔得變成數段,散在地下。 這一著立即將在場四人,全給震驚住了,猛然抬頭,見橫樑上象個猴子似的,倒吊著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這就更使四人驚駭得答不上話,因為這長劍雖說是普通長劍,但也得純鋼打造,若想將其弄斷,除非遇到了斬金切石,吹毛斷發的寶劍,能輕易為之,若不然真非易事。 誰會想到能一摔摔成數段,這份功力,該達到如何深厚的境界,更奇者,這事竟會出在這麼一點大的小孩身上。 在場四人,別人不說,就拿今年已七十六歲高齡的獨臂二老來說,也不敢自誇一定能辦得到。 而更使四人丟臉的還不止此,而是,這小女孩已然爬到橫樑上,四人還都毫無知情,從這一點上看來,四個人的面子全都無光,輸了一籌。 黃小龍能聽出遠處來了人,殘俠二老也都聽到了,但卻沒人能知悉,頭頂橫樑上卻來了人而毫不知悉。 倏然,數聲叱罵,起至廟外: “黃家小狗,還不出來獻劍納命,你等什麼?” 這聲音發至廟前,黃小龍聲聲入耳,即知來的是小仙人劍史錦漢,可是緊隨著廟後罵聲更高! “小賤人!你還逃得了嗎?趕快出來吧!” 後面這聲音剛說完,梁上的小姑娘可又開口了,但聽她嬌嫩的笑道:“哎呀!太妙啦!今夜可有熱鬧看了!我的眼福真不淺。” |
第28章 碧芒驚閃 殘俠苦鬥百禽老 驟風駭襲 小俠欣戰女畫魔
前面說到黃小龍等四人,在破廟之中,正驚愕一位十二三歲大小女孩的出現,隨又發覺遠處來了人。 倏聽數聲叱罵,起自廟外: “黃家小狗,你不出來伏劍納命,還等什麼?” 這聲音發自廟前,黃小龍聲音入耳,既知來的是小仙人劍史錦漢,可是緊隨廟後罵聲更高: “小賤人!這還逃得了嗎?趕快出來吧!” 後面這聲音剛說完,梁上的小姑娘可又開口了,但聽她嬌嫩的笑叫道:“哎呀!太妙啦!今夜可有熱鬧看了,我的眼福真不淺!” 聽這口氣,顯然不是小仙人劍他們一路的,黃小龍大為安心,因為憑小姑娘顯示的一點功力,相當唬人,不能不略加警惕,雖然,無意中遇上了侯麗珠的師祖二老,這邊實力驟增,但也不能說穩操勝算。 這時,廟前後的人聲,都似乎已然不奈,紛紛的叫著罵著衝了進來,黃小龍快迅的瞟了一眼,“哈哈!” 紅衣番僧只來兩個,雷文不見了,仙人劍也沒見來,雖然有七八個面生大漢,他卻不悸心中大定,禁不住嘿嘿一陣冷笑,喝道:“殺不盡的狗腿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這就不能怨我黃小龍啦!” 黃小龍說完,緊接著一聲暴喝,碧玉劍起處,但見碧光一閃,立聞一聲“叮噹?”一聲慘叫,隨著一條人影,摔倒地下。 小龍可不管傷者為誰,一陣風似的就往人群裡衝去,這真似虎入羊群,當者傷命,只眨眼工夫,已是慘叫連呼,還是黃小龍惻心仁厚,沒下毒手,不過那些慘呼的,不是斷手就是斷腳,也夠十分殘忍的了。 正在這個當兒,忽聽梁上一聲嬌呼! “哎呀!這把劍才好呢!這位哥哥,你將這把劍送我好嗎?”隨著聲音,一條人影從梁上直衝而下,身形如風賽電,還是真快,黃小龍在這種情況之下,終於一閃身,退了下來,說道:“小妹妹,請你等一等,聽我說……。” 小姑娘一聲嬌笑道:“嗨!你居然知道,我叫小玫玫,那你這把劍更應該送我了!” 小姑娘笑著叫著,身形可沒停,兩只小辮子一晃,又衝了過來,伸手就朝黃小龍碧玉劍上抓去。 黃小龍一見,大驚失色,慌不迭又退了半丈,心中忖道:這小姑娘倒底什麼地方鑽出來的,竟有這般利害,就連切金斷玉的寶劍!她也敢空手來抓,這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怪事啦! 這時忽聽小姑娘叫道:“餵!你是肯不肯送,不肯送……我就要動手搶了!”其實她早巳動手搶,只是這次略有不同罷了。 但見她語音落唇,身子就象一陣風似的,猛朝小龍撲去。 黃小龍這時,不禁雙眉緊皺,忖道:你這小丫頭怎會如此無理,別人的東西,說要就要,毫無一點商量餘地。 隨見小姑娘雙掌拼指如戟,硬朝自己身上襲來,心中不卻大怒,因為小姑娘所點處,竟是人身的三十六大死穴,出手之狠毒凶殘,真是前所未見,不僅想到,這小姑娘並非什麼名門正派人物的弟子,既然是用言語講不通,乾脆就讓她嘗點苦頭,煞煞她的嬌狂之氣。 黃小龍既有這個主意,他就不再閃避,施展開人皮寶衣上的點穴手法,只一招,就將小姑娘給制定在當地,動也不能動,隨道:“小妹妹,你暫時靜一靜吧!這把劍我雖然不稀罕,可是我卻仗著它除魔鎮邪,報仇雪恨,所以不能送你,請你多多原諒,尤其是這一幹番邦禿驢,狗腿子,也要仗它……”說到這,黃小龍忽的: “咦!”了一聲,原來就這瞬息工夫,小仙人劍領著這一幹人,早已走得沒了影兒,黃小龍回頭一看,殘俠二老與侯姑娘全站在後面,臉含微笑的凝視著他。忽聽殘俠老大笑笑道:“黃小龍,因為我們不願與宮庭中人作對,所以沒出手加以攔阻,還請小俠多多海涵。” 黃小龍一聽,心中可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他是一直就與宮庭中人作對,此去京城,還要到皇城裡去大鬧一番。 接著,黃小龍仿佛滿含心事般的,不再言語,將劍歸鞘,又將小妹妹拍醒,悶聲不響的,腳尖點處,已穿出了廟宇。 忽的耳中聽到一聲哀淒的叫喚:“小龍哥!請你等等我!等等我呀!……” 這聲音沒聽到還好,一徑入耳,小龍腳下跑得更快,可是只眨眼工夫,身後又響起了小玫玫的聲音,叫道“你跑!我看你跑!跑到天邊我也要把你抓住,你竟敢對我小玫玫無理,我就要你好看,你如今獻劍求饒也不行。” 黃小龍回頭一瞥,侯麗珠已被拋丟得沒了影子,而這自稱小玫玫的姑娘,反倒越追越近了,不禁想道:“好吧!今天我就與你這小丫頭賽賽腳程,看看倒是誰行誰不行?”句是,他這裡思忖未了! 倏的一陣勁風,迎頭撲來,其勢又勁又疾,黃小龍吃了一驚,猛然間煞住勢子,雙掌齊揮。 “啪!”的一聲,隨著哇哇的一聲怪叫,飛上了半空。 啊!原來是只扁毛畜生,想起了背著金燕飛去的大白鶴,黃小龍心中不卻大恨,可是待他低頭看時,又不禁微感驚愕,因為就與這扁毛畜生對了一掌,腳下已陷到雪平膝頭。 黃小龍猛然一聲狂嘯,拔起身來,然而人剛站穩,小玫玫那嬌小的人影,已然阻住了他的去路,氣唬唬的叱道:“哼!還逞的什麼能,連我們鸚鸚都敵不過。” 黃小龍一聽火更旺,原來這扁毛畜生還是你飼養的,只是,隨你氣火透頂,你又能怎麼樣呢?小姑娘粉裝玉琢般的,又天真又活潑,你真能下得了手,在小姑娘身上出氣嗎?…… 黃小龍剛想至此,身後侯麗珠聲音又響:“小龍哥!你等等我嘛!……” 這聲音之後,忽有一個蒼老的嗓音叫道:“黃小俠!請等一等,老朽有話解釋……” 黃小龍回頭一瞥,殘俠二老左右攙扶著侯麗珠,已如飛般的,朝自已立身處縱來,黃小龍心中閃電似的想過,你們既不願與宮庭中人作對,又何必與我在一起,如今可以說,前後都不可理喻,除了一走,再無善策,想罷,隨即揮掌朝小姑娘擊去。 黃小龍無心的一掌,威勢也自不弱,呼呼風聲,小姑娘竟不敢硬接,黃小龍趁小姑娘避身之際,立即施展蓋世輕功,凌空飛越。 就在他二次縱身時,凌空突覺一股極大的壓力,當胸追來,黃小龍只道又是那只扁毛畜生,心中恨極怒極,疾速的潛提功力,猛然揮掌。 這一掌,他可說已用了五成內家真力,心中想到,這一掌要不把你打得毛脫骨折,那才怪呢? 沒想,一掌拍出,胸中猛覺一震,整個身子凌空被震翻了三個跟鬥,一屁股坐在雪地上,這時,他心中不但是驚而且是懼,閃眼一瞥,身前已站立著個皓首老人,左肩頭上站著一只將近兩尺高的大鸚鵡,鸚鵡周身綠毛,綠油油的,看到眼裡有一種莫名的舒服感。 這時忽聽老人陰聲叱道:“臭小子,你是何人門下,入我地盤,還敢傷我靈禽,你有幾個腦袋……” 黃小龍尚未答話,忽聽小玫玫一聲歡呼!叫道:“爺爺!你也來了!小玫玫要他那把劍!” 老人看了小姑娘一眼說道:“小玫玫,他那把劍確實是柄古劍,你即想要,為什麼不要,難道你還怕了他,百禽老人的孫女還是怕人的嗎?” 小玫玫嘴一抿,道:“小玫玫不怕他,只是小玫玫……” 百禽老人一聲愕叫,抓起了小姑娘兩條小辮,將小姑娘提離地上,叫道:“什麼?難道你打不過他?” 小姑娘伸手抓住髮辮,兩眼紅紅的道:“小玫玫打不過他!” 百禽老人一聲唬叫,將小姑娘一摔,摔出兩丈遠,隨著肩頭略動,大綠鸚鵡一聲嗚叫,騰空飛起。 百禽老人厲聲喝道:“臭小子,原來你還真有兩下,能將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孫女兒打敗!好!現在怎麼說,你是獻劍,還是納命,任由你選擇。” 黃小龍被凌空打翻了幾個跟鬥,心中早已驚嚇莫名,可是坐在地下,試一運氣,周身百穴暢通,丹田氣足,毫無一點傷損,不僅大奇,緩緩的從地上站起,正好百禽老人講到叫他選擇,是獻劍還是納命,他還尚未開口答話,倏然,又是一股勁風,當頭壓下,黃小龍一晃肩,先行避過,可是耳中卻聽到: “畜生,你還敢跑,你膽敢不聽我的招呼!……” “狗子他爹,你何必生這麼大的氣!……” 黃小龍回頭一瞥,好傢伙,齊都趕上了,可是他已沒有閒情去顧慮這些了,因為大敵當前,很可能今天就喪命在此。 隨見他猛然間翻腕,拔出寶劍,雙手奉立,朗聲叫道:“碧玉古劍,雖非黃小龍祖傳之物,然而,黃小龍得來非易,他沾染著我朋友的血,蘊藏著我朋友的靈魂,黃小龍如今對天盟誓,劍在人在,劍亡人亡,誰要奪我寶劍,就是我的敵人!” 百禽老人聽了,哈哈一笑道:“你小子這話,真是多餘,你還想我憐惜你嗎?那你真是白日做大夢,異想天開門啦!小子,你就用劍吧!瞧我取你狗命。” 百禽老人說完,立即運氣,橫掌平推,掌出不疾不除,不快不慢,可是,在掌勢將要用盡之時,倏的身形疾似閃電的,飛撲前去。 黃小龍正待揮劍迎敵,倏聽一聲厲喝: “百禽老賊,你先吃我一拐。” 話聲隨著一陣帶嘯杖風,橫掃百禽老人腰背,這時黃小龍如若趁機出乎,百禽老人就要腹背受敵,可是黃小龍心地磊落,不願做這種以多為勝之事,一見獨臂老人出手,連忙閃身退過一邊。 待黃小龍穩住身形,朝場中打量時,場中兩位老人,已然互相交換了三招,正打得難解難分。 黃小龍看在眼裡,想在心裡,這百禽老人的武功也不見得怎麼高明呀?與獨臂老人的相拚,他也只不過略略站了些許上風,百禽老人吃虧在手中沒有武器,可是他卻比對方多了一雙手臂。 黃小龍這時,心中不禁大為犯疑,想起適纔凌空一掌,自己也使了五成真力,何以竟會被震得翻了三四個跟頭。 驀然,黃小龍在百禽老人的掌風中,發覺了一點秘決,原來百禽老人的掌風,名為“旋風掌”,掌力發出,風聲疾帶旋嘯,獨臂老人也不時被其掌風,吹刮得一連打上兩三個轉轉。 可是,還另外有一點,卻不是黃小龍想像得到的,就是那只大綠鸚鵡,在黃小龍揮掌相抗時,所發掌力,大部份都被那只鸚鵡給消解了,所以百禽老人才能發揮其旋風掌的威力,將黃小龍震得凌空翻滾。 此際,天空中已隱現魚肚白,曙光慢慢的露了出來,獨臂老人與百禽老人倆一交手就是數十餘招,獨臂老人雖然略處下風,但他仍能堅持著,沒有敗下陣來,原因是他這杖上工夫,確有其獨到之處,而且杖沉勢猛,揮舞開來,呼呼風聲,確實駭人已極,百禽老人一時竟莫奈其何。 更且,獨臂老人還有三個絕招,威猛無匹,一徑施展,誠如石破天驚,獨臂老人每在遇險時就施展一招,救險或攻敵,如今,雖然他已是守多攻少,然而,他依然能緊守著,沒讓百禽老人佔到半點便宜。 百禽老人此刻,真可說已到怒發衝冠之時,他本以為只要三招數式,定可將老殘廢擊倒,想不到老殘廢一根鐵杖下,有這等威勢,竟然接下了自己數十餘招,這真是他生平少遇的事,但見他似乎已然不耐。 倏然一聲激怒狂嘯,招式突變,雙掌上下翻飛,所引發的旋嘯,“咻!咻!”之聲,不絕於耳,只眨眼工夫,立將獨臂老人連連震退出三丈來遠。 這時在一旁觀戰的黃小龍,知道再讓其拚鬥下去,獨臂老人準要傷在百禽老人手下無疑。 就在獨臂老婆一聲怪叫之前,黃小龍已然搶先出手,左掌猛揮,右劍虛架,只一招,就將兩位老人分開了。 百禽老人閃身退過一旁,暗中急加調息,因為方才數招,是最耗真氣的,也是他一身所學最為凌厲的,可是他口中依然要說大話,因為他生平最喜歡說大話,將自已捧上了半天雲中,但聽他說道:“你這半殘不死的老家夥,居然能接得下我幾招絕活,你自己也就該值得驕傲了!”他這幾句話,無形中就將別人看成了晚生後輩,他自己就仿佛是至高無上的武林至尊,高高在上。 黃小龍一旁聽了,嘿嘿兩聲冷笑道:“這兩招花拳繡腿,也敢稱什麼絕學,真乃是井底之蛙,未見高山,不知峰顛之峻,未經海洋,不知風浪之險,今天你想要寶劍,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才是真正的武林絕學。” 百禽老人對自己這八招“旋風凌雲”,鑽究數十年,深具信心,認為決可震駭武林,不想被這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夥子,說是花拳繡腿,不由得心火高冒,怒氣大發,一聲震天價的怪嘯,不再答話,揮掌就朝黃小龍撲來。 黃小龍一晃身,又側身退了好幾步,百禽老人一見,喋喋怪笑道:“沒長眼睛的小混蛋,憑你也敢說此大話,既然說我是花拳繡腿,你又為什麼不敢接招?為什麼?” 百禽老人說完,又再次提掌猛撲,忽見黃小龍寶劍已然歸鞘,笑著說道:“別以為自己真有什麼了不起,我只是覺得,假如我用劍的話,就顯得有點欺侮你了,所以我也就……” 黃小龍說到這裡,百禽老人掌已遞到,這次他沒再閃避,但見他左掌倏翻,從上而下,硬扣對方手腕,右掌平胸疾推而出,朝正百禽老人飛來,身子前胸印去。這一手,毫無絲絲出奇處,其可說太平淡了,百禽老人見了,心中不禁暗笑,暗笑這小子班門之際。 倏然間,右掌橫移,疾如閃電的斜劈而下,右掌五指箕張,猛朝來掌抓去,心中還想著:小子無理,我要不把你兩手廢了,我也…… 然而,他想尚未了,突覺右腕一陣麻辣,隨著轟的一聲,前胸結結實實的捱了一掌,心中氣血一陣翻湧,眼前金星進射,身子騰雲駕霧般的,直飛出兩三丈遠去,摔了個骨痛筋酸,禁不住膽碎魂飛。 一聲尖呼駭叫,小玫玫飛身撲了過來,百禽老人雖然受傷不輕,可是他卻不能丟這個人,趕忙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縱了起來,右掌微揮,正好將小玫玫的身子阻住,隨著疾快的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一口氣吞下了十數粒丸藥,經過了半盞熱茶工夫,方恨恨的朝黃小龍瞪了一眼,罵道:“臭小子,你竟敢使用邪法,瞧我收拾你!”說完話,從懷中“嗖!”的一聲,抽出了一只亮銀軟鞭,鞭長丈二,粗只較母指略大,晃動間銀光閃閃。 黃小龍方才一招,仍是人皮寶衣上,威勢最猛的掌法,名為“三錯掌”,總共只有三招,可是招招錯綜雜亂,怪誕百出,初看平淡無奇,實乃精奧無窮,百禽老人飛身撲來,黃小龍意念剛動,招已使出,只一招就將百禽老人,擊傷震飛出三丈遠去。 黃小龍自己也沒想到,“三錯掌”,有這等威力,一時亦被驚得楞住了,而在一旁觀戰的殘俠二老,就更驚駭莫名。 獨臂老人與百禽老人較量過,他知道百禽老人的功力,獨臂老婆婆,她就更知道自己丈夫的功力,如今,百禽老人只一招,就傷在黃小龍手下,這又怎叫殘俠二老不驚駭莫名呢? 這時百禽老人已揮舞著銀亮軟鞭,披頭蓋臉的對正小龍劈來。 黃小龍驀然一聲長嘯,一口碧光閃閃的寶劍,早拔在手中,但聽他叫道:“小爺一再手下留情,爾竟不知進退,如今,小爺可要開殺戒了,將來到了閻王爺爺哪,可千萬別怨我。” 黃小龍話音未落,身形微動,疾若電閃般的,不退反進,刷的一劍,就朝百禽老人刺去。 鞭長劍短,軟鞭長於遠攻,寶劍便於近取,二人正好相反,黃小龍懂得這個理,百禽老人也知道這個。 百禽老人事到如今,掌勢不敵之時,方亮銀軟鞭,其鞭上功夫,當然也有獨到之處,一鞭掃出,黃小龍已隨著鞭勢,反欺近身來,百禽老人霍的一個晃身,人又退出半丈。 立即,黃小龍就被千百道銀蛇,圍繞其中,冷氣陰森的,四面八方都是銀蛇亂縱,黃小龍心中也不禁暗暗欽佩,這一招鞭式,誠然精奧,在猝然之間,確實使人不易防犯,但見他急使一招“旱地拔蔥”,右手劍在頭頂挽了個劍花,碧光一閃,叮噹數聲,黃小龍已然騰身半空。 隨著一個蒼鷹亮翅”黃小龍已然凌空折轉,頭下足上,斜著往百禽老人撲去。 百禽老人在急怒中,亮銀鞭一出手,就施展開他的平身絕學,沒想黃小龍仍能輕易的就避了開去,而且還在招中變式反攻,至此,百禽老人再不怠慢,亮銀鞭回手一兜,“唰!”的一聲,朝正黃小龍身子攔腰掃去,鞭式又疾又勁,威猛十分。 黃小龍一見,身子原勢不變,左掌倏出,五指張開,硬往擊來亮銀軟鞭,鞭梢抓去,右手劍,依然直直的對正百禽老人前胸刺去。 這一著,險是險到極點,妙也妙到絕顛,黃小龍自信一雙鐵掌,已能碎石如粉,迎接軟鞭擊來威勢,就算不敵,也不會傷到那去,可是這一劍,百禽老人如若不及時抽身,準得送命無疑。 這時,百禽老人似乎已到了半瘋癲狀態,不但不攏身抽鞭,反而在軟鞭上加足了十二成功力,真有兩敗俱傷的念頭。 驀的,劃空傳來一聲嬌叱,一股疾勁無匹的烈風,從側方吹來,將百禽老人連人帶鞭,橫刮出兩丈遠去。 這一陣急變,黃小龍也不由得微感驚楞,因為這一陣列風,是如此湊巧的,使得百禽老人正好避過了他這一招。 黃小龍停身時,閃目朝前一瞥,忽見一個絕色美婦,顏容絕麗,美若天人,只較他差這麼一絲絲的時間,在他面前停下了,而且也與他同一個時間,抬眼朝他打量,兩道眼神,不兇不厲,溫柔嫵媚至極,只看得黃小龍原本紛紅色的臉上,就如同充了血般的,紅到了耳根,紅到了脖子下。 只是,這絕色少婦臉上卻沒笑容,假如他再要笑一笑的話,準保較金燕姑娘,還要美上兩分。 這時,突的一聲歡呼。 “師父!你也來了!” 個小人影,直投向少婦的懷裡。 少婦雙臂一環,就將那小玫玫的身子抱了一個緊,說道:“小玫玫,又是你淘氣,是嗎?” 小玫玫小嘴一撅,仿佛撒嬌似的說道:“師父,小玫玫沒淘氣,小玫玫要那把劍!” 少婦順著小玫玫手指處看去,陡的“啊!”了一聲,說道:“小玫玫,那是把前古神刃碧玉寶劍,人家怎麼肯給你呢!你這還不是淘氣嗎?” 說著少婦掉頭對著黃小龍道:“小弟弟,我先問你,你知道這把碧玉劍的來歷嗎?……這把碧玉劍,原是天山劍客之防身利器,後被西藏番邦喇嘛得去,數十年前中原曾轟傳說“碧玉劍”突然失蹤,因為這些個番邦野僧,數以百計的在中原四處亂縱,想不到如今卻從你身上發現了,小弟弟……” 黃小龍對碧玉劍的來歷,根本就不知道,所以在這美婦人講述之下,他是靜氣凝神的在聽,可是,在美婦人叫了一聲之後,突然櫻唇閉了起來,不說了!但是,美婦人兩只美目中,就在這個當兒,發出如冷電般駭人的光芒,凝住著黃小龍,過了好一會工夫,方始又說道:“瞧你的一身武功,似乎尚難敵得過,喇嘛在朝國師瑞巴丹,你要想保存這把劍,恐怕有害無益,不如……” 黃小龍聽到這裡,已知道美婦心意,暗中不禁忖道:為什麼這些個長得美的女人心腸都是這樣險毒,遂道:“謝謝你的關心,我早巳發誓,劍存人在,劍失人亡,誰也別想在碧玉劍上打主意,瑞巴丹又該是三頭六臂嗎?他要來找我,那是再好不過,如若他不來,我還要到宮中去找他呢?” 美婦人一聽,不禁雙眉微蹙,說道:“你自信一定能保得住它嗎?你知道,除了瑞巴丹,還有比瑞巴丹更厲害的人物嗎?他們如若知道碧玉劍再度出世,相信他們會得,不惜任何犧牲,也要將碧玉劍取回西藏去的。” 黃小龍微微笑道:“既然已曾盟誓,就不再計較那些了,不過,話又該說回來!難道說你不怕那些個番邦野僧嗎?……” 黃小龍沒說完,小玫玫一聲嬌呼,道:“誰敢惹我師父,我師父是宇內四奇人物,難道你就沒聽過嗎?宇內四奇,名蓋寰宇,就拿這名字也要嚇破他們的狗膽。” 宇內四奇,黃小龍已見其三,唯有這畫魔小龍沒見面,可是,以琴俠,棋神,書怪三人而論,武功都不見得較小龍為高,那麼這位畫魔的武功,就也不會強到那去,可是,小龍心中也不禁暗想,前三位都年近古稀之人,怎的這位畫魔會得如此年輕,心中想著,口中卻道:“宇內四奇,誠然名震寰宇,只是,不知你們可曾聽聞,近些日正有一位新出道,不怕死的小夥子,在準備向你們四奇挑戰,如今已約好了書怪南子前輩,三月初三,在這冀北,妙峰山上比武較量呢!” 美婦人聽著,臉上曾微現驚容,可是只眨眼工夫就消失了,但見微微的冷笑了一聲,說道:“這事當然知道,不過……難道會是你?” 說到你字,一雙美目睜得圓滾滾的盯住黃小龍,黃小龍輕蔑的一笑,道:“不敢,正是在下!” 美婦人猛然驚得退了兩步,抖手將懷中小玫玫推拋出去,說道:“敢情你就是新近掘起江湖,名聲甚旺的黃小龍,怪道有這等威勢,連百禽叔叔也敗在你的手下,既然是你有意找宇內四奇之人挑戰,我也不能算以大欺小了,你就準備著我們較量兩手吧!” 美婦說完,沒見她怎麼蓄勢,身子已疾若電閃般的,飄身撲了過來,玉腕一抬,就朝小龍手中碧玉劍抓去。 百禽老人,小玫玫都是同一招式,想不到這宇內四奇,畫魔巫惠蓮也來這一手,黃小龍心中忖道:你們的手,連這斷金切玉的寶劍也不怕嗎?我真有點不敢相信,好吧!這次我就不客氣,拿你來試試招。 這一試招,黃小龍可就丟了大人,差點落敗了,原來他們祖孫兩代這一招,都是學自畫魔,而黃小龍卻偏偏選了畫魔來試這 招,他又怎能不上當呢? 黃小龍手握碧玉劍,見畫魔飛撲朝他劍上抓來,他非但不避,反將劍朝前直送,就在畫魔巫惠蓮的纖纖玉手,與小龍的碧玉劍,將觸未觸之際,畫魔巫惠蓮倏然一聲冷笑,右掌一曲一提,疾朝上揚嬌喝道:“撤手!” 黃小龍手中劍柄,猛然一陣轉動,勁道出奇的大,黃小龍在猝然之間,竟沒掌握得住,不禁驚得一聲冷汗,畫魔一聲“撤手”碧玉劍隨著脫手飛去。 驀的,黃小龍一聲暴喝,身子隨劍飛起,左掌倏伸,右掌疾推而出,正好迎住畫魔擊來一掌,“ !”的一聲響過,小龍身子凌空被震退尋丈,魔巫惠蓮也被震退了三步,方穩住身子。 這會兒,小龍可不敢對這畫魔美婦人心存輕視了,因為這一招,雖說寶劍僥倖被自己奪回,可是他這臉可也丟得大了。 忽聽畫魔說道:“好!憑這一手,你也該值得驕傲了,不過,我還得試你兩招,你可要加倍的小心啦!” 這兩句話顯然難聽至極,黃小龍氣憤得雙眼裡差一點噴出火來,誠然,適纔他是太疏忽了,竟沒注意到這一點,他本以為碧玉劍吹毛斷發,誰會想到畫魔巫惠蓮的玉掌,根本連劍也沒有沾著,只用內功罡氣,逼劍疾旋,藉那劍身旋轉之力,將黃小龍手中碧玉劍奪出手去。 這是一種空手奪白刃上乘手法,黃小龍也懂得,他是學自酒仙長耳哥哥處,可是今天的確是忽略了,不是他應變得快,差一點就要當場出醜。 如此畫魔巫惠蓮再次飛身撲來,黃小龍哼了一聲,也不再客氣,左掌右劍,運足功力,疾出相迎。 倏然間畫魔巫惠蓮凌空一笑,聲比銀鈴,更形悅耳,黃小龍驚鴻 瞥之下,渾身猛然,畫魔巫惠蓮那豔麗容顏,就這一笑,竟是又甜又迷人,黃小龍禁不住意奪神搖。 一霎時,黃小龍掌劍均感無力,可是就在這個當兒,畫魔已翩如飛鳥的直向他衝了下來,黃小龍趕忙收斂心神,撤劍回使,施展開“劍底游龍術”纏戰之法,緊緊的守住門戶,只求自保,不求有功。 可是,畫魔巫惠蓮的輕功,異常高妙,身法掌式,亦怪誕十分,身子似前忽後,似左忽右,一雙玉手,倏忽間指掌數變,這還不足嚇人,最要命的還是她那一聲接一聲,銀鈴般的笑聲,內中充滿著淫蕩之氣,笑得黃小龍骨軟筋酸,再也無法運勁提氣,抽手反攻。 鬥了片刻,畫魔依然不停的淫笑著,笑得黃小龍心亂神搖,額汗頻冒,忽聽得半空中傳來一聲佛號,接著說道:“二位何必如此相拚,向仇敵愾,都是清庭的死對頭,二位既無怨又無仇,據貧僧看還是就此歇手吧!” 人跡不見,聲音卻是極其清楚,畫魔與黃小龍都不僅吃了一驚,這手“傳音入密”的內功,真是非同小可,因為這聲音並不特別宏亮,就象是隨便談話般的,但卻字字清澈,禁不住雙雙收招,退過二邊。 黃小龍身形一穩,連忙將劍歸鞘,朗聲說道:“那位前輩高人,承蒙解救,何不請出相見,以便答謝……” 這裡聲音未落,劃空一聲朗笑,道:“相逢何必定相識……。” 只此一句,畫魔巫惠蓮倏的恨聲說道:“哼!又是你這禿驢,本姑娘一日不死,永銘心肺,但願你壽比南山,期待我陰功練成,我總要尋你報恩的。” 畫魔說完,牽起小玫玫,連連幾個縱躍,已去得沒了影兒,百禽老人見畫魔一走,似乎也知今天這口氣是沒法出了,也就隨著畫魔身後走了。 黃小龍見畫魔等三人一走,隨又朗聲叫了幾句,可是晴空中除了一些晨鳥嗚叫外,別的什麼聲音也沒有。 這時黃小龍忽然想起了侯麗珠姑娘,與殘俠二老,剛轉身意欲招呼,可是眼前那有什麼人影,禁不住“咦!”了一聲。 |
第29章 夜驚骷髏 白衫教聲威嚇魄 暗駭雷武 大手印奇功飛魂
“咦!”的 聲驚訝呼叫,同是發自黃小龍的口中,但時間上已相隔了好幾天,地點也相差好幾百里地。 這是冀省一個相當繁盛的城市“保定府”,黃小龍自從數日前一戰,被一個老僧的聲音,將畫魔給嚇走後,他同時也驚咦侯麗珠與殘俠二老的不告而別,不過,因此他反倒覺得輕鬆了。 因為侯麗珠一直纏繞著他,使他難以對付,她既自願離去,那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而且有殘俠二老陪伴著她,相信也不會再發生什麼意外了,於是,黃小龍曉行夜宿的,一個人就往京城趕。 這一日,進得保定府,天色已晚,黃小龍遂找了一家客店,準備歇擺一宵,次日清晨上路。 不想,就在他外出用飯歸來時,倏的發現房中桌上,端端正正的擺著個黑色的漆木盒子,普通一般盒子,不是描金,便是紅木,極少用黑漆的,因為黑色多數都代表著不祥。 黃小龍心中一怔,暗道:管他呢!且看了再說,可是當他把盒子打開。之後,猛然聽到“嗤嗤”數聲暴響,勁風襲面,連續不斷的從盒內暴射出十數支短箭,勁力極大,一齊射在頭頂屋瓦上,打得屋瓦也碎了十幾片。 黃小龍越看越驚,暗叫僥倖不已,剛才如若閃躲得慢一點,正好射在自己臉上,那時不死也活不成了。 經過這一陣箭射,黃小龍再不敢大意,可是漆木盒中,映入眼簾的,卻是個骷髏頭,黃小龍雖說膽大,驟然一見之下,也不由得心驚膽戰,可是,骷髏頭下面卻壓著一張字條,不能不看。 黃小龍遂用劍將骷髏挑出,但見字條上寫著: “射你不死,算你命大, 催命索魂,三日之後, 人見人憂,鬼遇鬼愁, 若想活命,寶衣獻上。” 後面寫著一行小字,意義是,若想活命,速將人皮寶衣放進盒子裡,送到屋頂上,如若違背旨意,不出三日,定必取他性命。 黃小龍看完,心中氣怒萬分,忖道:焉有象這種,使用鄙卑手段,討取寶衣的,論其實,人皮寶衣早已失去其真實價值,只是,我偏偏不給,我倒要看看是怎麼險毒的人物,要來強取這人皮寶衣。 想罷!黃小龍將骷髏頭放回盒去,蓋上盒蓋,此刻天色已然入夜,黃小龍快速的將黑漆木盒放到屋頂上,而後大大方方的躺上坑去,蒙頭大睡,其實他何嘗睡了,他只是感到在他的房門口,不時有人走來走去,似乎是專門監視他般的。 黃小龍雖然將頭蒙住,可是兩個眼睛卻張得大大的,兩個耳朵豎得直直的,他身上早就收拾停當了,只等有人飛身到了他的屋面,他立即就可以出來,將來人攔住看看到是怎麼樣的人物。 黃小龍等著等著,二更剛敲過不久,耳中就聽到遠遠的衣袂飄風之聲,然而卻象有五六個人似的。 黃小龍一向住店是不點燈的,這一夜也沒例外,一翻身從坑上跳起,可是,就在這個當兒,驀聽一聲粗嗓叱喝:“什麼人竟敢亂闖白衫教之禁地,還不給我站住?” “閣下,敢情是白衫教那位師傅嗎?白衫教楊堂主,與在下有一面之緣,不知楊堂主可會在此,就說小仙人劍史錦漢有事求見!” 黃小龍對於這白衫教,還是第一次耳聞,可是小仙人劍的聲音,入耳即知,不由得恨恨的想道:小仙人劍,好呀!三番兩次一再和我過不去,今天如若不將你廢了,也顯得我太也無能啦! 隨聽,那粗嗓子喝聲叫道:“啊!閣下原來是宮中下來的史大人,在下葉連城失敬了,今日楊堂主湊巧有事,並不在此,不過教主曾傳下令諭,不許人亂闖,還請史大人原諒則個,多走點路,繞過這一點地吧!免得在下受責於教主之前。” 這些話說得合情合理,可是他又那會想到小仙人劍也是為此而來呢?然後小仙人劍還沒開口,倏聽一聲暴喝: “史侍衛,那有這些囉唆的,我們闖,白衫教能奈何我們!”隨著,粗嗓子葉連城也是一聲獅吼!道:“賊禿驢,你敢瞧不起我白衫教,我讓你嘗嘗……哎哎!一撲通”一聲,一條人影給從房上摔到地下,半天也沒爬起來。 這時,黃小龍已閃身出了屋子,躲在暗中觀看,見這摔下來的人,一身白衫,知道定是什麼白衫教的那位葉連城,他想到:狗咬狗一嘴毛,就讓他們自相殘殺吧!我就躲在一旁坐收魚人之利。 忽的,耳中聽到小仙人劍驚聲叫道:“禪師且慢,這白衫教與宮中常有來往,而且在冀州及關外一帶,勢力頗大,最好能與他們和平解決,不要造成衝突與誤會。” 小仙人劍這兩句話,真可說是白髮脣舌,因為誤會已然造成,衝突亦發生,他這裡話剛說完,又是兩道白影往那小仙人劍奉稱禪師的喇嘛撲去,然而身形剛剛接近,即聽兩聲慘叫,兩條白影,同時被拋飛出來。 這一手,黃小龍看在眼裡,心中也不覺微冒寒意,因為這來的不是雷文,卻與雷文的穿裝打扮一樣,可是身手功力都較雷文高出許多,身後隨著雷克雷昌兄弟倆,黃小龍不禁想道:這莫不就是宮中第一高手瑞巴丹嗎? 瞧著小仙人劍那異恭敬的樣子,心中又認為猜對了幾分,可是隨著他又想到,這位即是宮中第一高手,怎可輕離宮庭。 忽的,耳中聽到一聲陰冷冷的笑聲,叫道:“什麼人敢傷我白衫教下門人?” 話聲一落,一只大白鶴般的凌空降下一條人影,輕飄飄的落在屋簷之上,輕功真是美妙已極。 小龍暗中注目一瞥,好險惡的一付相貌,尖尖的下巴,鉤鉤的鼻子,一對三角眼,一付又短又粗的眉毛,臉上慘白無血,再加上一襲白衫,別說是晚上,就是大白天讓人見了,也要嚇得汗毛倒立。 那人一現身,立即“哼!”了一聲,道:“我道是誰,有這狗膽,竟敢拔我白旗,闖我禁地,原來是宮裡的侍衛大人,好!好!這筆帳,我們總算記上了!” 這時忽聽小仙人劍揚聲叫道:“這位敢情是催命索魂判官易輝,易堂主嗎?在下小仙人劍史錦漢,易堂主千萬不要誤會,家兄仙人劍與貴教楊堂主私交甚厚,希望………” 催命索魂判官易輝一聲冷哼,將小仙人劍說話打斷,道:“你們倚仗著番邦野僧,拔本教白旗,闖本教禁地,出手就將本堂下頭目多人傷了,還有什麼好希望的………” 小仙人劍一聽,心中叫苦不迭,知道事情已然僵而又僵,要想說和平解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正在這個時候,雷克從身後忽的一聲,飛縱而出,厲聲叫道:“希望什麼?給臉不要,你們白衫教又待怎的,難道還想造反嗎?你既是催命索魂,今天催了你的命,索了你的魂再說。” 說完,突的一抖手,發出五柄飛刀,閃電般的朝催命索魂判官打去,催命索魂判官一聲陰笑道:“這些廢銅煉鐵也能傷我?” 說完但見他右手長袖一揮一旋,五柄飛刀同時被他一旋之拋,全給收了去,接著衫袖一抖,五柄飛刀較來時更快的射了回去。 雷克想不到催命索魂判官,竟有這一手,因為來勢太過疾勁,他反而不敢硬接,只掌揮處,將五柄飛刀都震了開去,可是他臉上此刻卻紅如彩霞,倏見他雙掌再次揚起,又是五把飛刀疾射而出,隨著左掌猛抖,五粒玄門智珠,追著五柄飛刀之後,朝催命索魂擊去。 這兩種暗器,來勢都不十分快速,可是飛刀看看已來近身前,後來那五粒玄門智珠,突然中途變式疾撞前面五枘飛刀,有兩柄刀被打斜了,另三柄卻被打得如飛似的,比電還快的朝易輝擊去。 催命索魂判官左右兩只長袖,已然揚起,準備和方才一樣的收了回敬,萬沒料到這玄門智珠,竟有這等鬼怪,雙袖再想變式,刀已及胸,連忙閃身暴退,然而,他退得雖快,依然沒能躲過另兩柄打斜了的其中的一柄,刷的一聲,劃破了脅下衣服,隨著鮮血也流了出來。 雷克一見,冷笑連連道:“連我兩支小玩意都沒能接住,你吹的什麼大氣,還不趕快替我將黃家小孽畜交出你該知道,他是欽犯,你有這個狗膽劫持欽犯嗎?” 這聲音可真把催命索魂判官給驚楞住了,原來這小子還是欽犯呢? 催命索判官易輝奉教主之命,奪取黃小龍身上的“人皮寶衣”,他絕想不到會中途有宮中侍衛和紅衣喇嘛出來搗蛋,他們只近些日子,在宋家莊得到消息,可是他們對黃小龍的底細卻不大清楚,黃小龍與宮庭中侍衛所結的怨隙與仇恨,他就更莫名其妙啦! 今天,在這保定府出手,因為這保定府已進入了白衫教的勢力範圍,沒想小仙人劍他們,今天也正好等到了一位援手,得力的援手,雷文的兄弟雷武。 雷武的武功在師兄弟四人中首屈一指,因為他排行老二,所以他時常在師兄弟印記武學時,讓了雷文兩招,雷文就自以為不可一世了。 這一切,他師叔瑞巴丹都看得很清楚,對雷武這種謙讓的禮貌十分喜愛,也就特別的對雷武偏了一點心。 來到清宮以後,瑞巴丹依仗雷武左右手,瑞巴丹是被請來護衛皇上的,雷武卻做了瑞巴丹的隨身保鏢。 瑞巴丹整日裡縱酒作樂,雷武也確實了不起,他對酒色就是無緣,而宮裡所發生鬧刺客的一些事,雷武也從來沒叫瑞巴丹煩過心,出過手,都是很輕易的就替他師叔解決了。 雷武既做了師叔的保鏢,他就不能輕易離開,可是這次師兄雷文受傷,雖然只被金針刺著,不大要緊,可也幾天沒能走動,再者,他們祖師的“碧玉劍”已出世了,而且執劍人武功是如此高強,他不出手可就不行了,終於在這天趕到了保定府。 小仙人劍一直就沒讓黃小龍逃出眼線去,他千方百計的非要將黃小龍害死,因為他已為金燕著了迷,在三月三日那天,他要趕到碧瑤島上去,爭奪與金燕成親的榮譽,然而,如若不把小龍毀掉,他這第一關就行不通。 這日雷武大喇嘛一到,連夜他就領著來找黃小龍,可是,當他看著那屋頂上一支支小小的白旗,隨風飄動時,他一時之間,也被驚楞住了,萬料所不及,這白衫教居然也插上了手。 白衫教原是近年始成立的,可是因為白衫教教主乃是潛伏了數十年的一個黑道魔頭,一旦矗立高呼,黑道中以往略有交情的人物,俱都爭相投效,只幾年工夫,已是聲威嚇嚇,不可一世。 如今,一旦鬧到這個地步。雙方面部感到尷尬萬千,進退維谷,尤其是白衫教易堂主,催命索魂判官,不但傷了堂下頭目,自己也被飛刀在肋下劃了一刀,雖然刀口不深,流血不多,臉面上總歸難看。 可是催命索魂判官老姦巨滑,既能稱為判官,他總有辨別的能力,眼前三個紅衣喇嘛,那一個都是殺人不扺命的劊子手,他嘴上講得凌厲,他可不敢隨意出手,到底是好漢不吃眼前虧,你還怕找不回這個場嗎? 就在這個當兒,倏的一道白影,凌空飛降在催命索魂判官易輝堂主身傍,手執一尺來長的白旗,迎風一吹,獵獵聲響。 易堂主一見,心中大喜,道:“毅兄,教主可是有什麼新令諭嗎?” 來人聞言哈哈一笑道:“易輝兄可真是未卜先知,教主適纔突傳急令,因為今日得到消息,宮中侍衛大人們也正在尾隨著這條魚,大概為的數十年前遣失的那柄‘碧玉劍’吧!教主說,在不防害敝教的目的之下,不防多忍,如若事有衝突,他們連‘人皮寶衣’也要,我們就必須堅持到底,與其量周旋。” 來人這一些話,聲音宏亮,所有的人都聽得很清澈,連藏在暗中的黃小龍也聽得一字不漏。 來人說完,雷克大喇嘛已哈哈一聲狂笑,可是他笑聲未畢,那來人又接著說道:“易輝兄,但請放心,你瞧,我已為你帶來了教主座下二十八將。”說完,但見他手中白旗一揮,立即從四面八方屋頂上同時立起二十八名白衣漢子,俱都是雄糾糾,氣昂昂的,聲威好不驚人。 黃小龍在暗中見了,心中也不覺微微驚悸,他想到,假如金燕在他身邊,以金燕的功力,人數再多些,也能衝得出去,可是,如今只有兩臂一劍,要想衝得出去,除非是頻下殺手,如不大開殺戒…… 正在這時,那雷克折笑聲是停了,可是那雷武的獅子吼,象從半天空裡震下來般的,只一聲,就把所有在場的人身子都震得一陣搖晃,隨著,雷武第二聲獅吼又發出了,這次較前次更響,時間也較長些,把所有的人都震得耳鳴目眩,骨軟筋酸,就是他自己兩位師弟,及小仙人劍,同行的北派鐵掌梁明生,也無法承受的,趕快跌坐屋面,行功抵禦。 可是他的第二聲,吼聲未落,即聽得一片震天價的喧華慘叫聲,男女老少,應有盡有,一剎時間,就象天崩地裂,末日降臨般的,呼爹喚娘聲,呼兒叫女聲,驚駭聲,哀號聲,只眨眼工夫,這些聲音已震驚了整個保定府。 雷武第二聲方收,第三聲又起,較前更響了,他對這些無辜的老百姓,似乎無關痛癢,他聽到這些聲音,不但不覺殘忍,反感到十分舒適受用般的。 就在他第三聲開始時,那些個呼爹喚娘,叫兒叫女聲即停止了,換來的卻是一聲聲的淒厲尖呼慘呼。 倏的一條黑影,疾射而出,朝正雷武瓦面上疾衝而來,身形快得出奇,似欲儘快的阻止他無情的吼叫。 雷武仿佛從一聲聲的慘叫嚎中,正在尋找他的樂趣般的,一見黑影現身,他就奇怪,這黑影竟然承受得了他十年功力集聚的“斷魂真音”,可是他剛想及,黑影已然撲到,雷武不得不將聲音停了,揮掌朝黑影擊去。 這黑影,一聽雷武停了吼叫,他也不停身,凌空一個拆轉,藉雷武一掌之力,竟越過了三座屋頂,飄飛出十數丈遠去。 雷武一見,心頭大怒,那裡肯舍,一聲暴叫: “那裡走,既壞佛爺好事,你就拿命來!” 嘴裡叫著,龐大的身軀,拔身直起,平射追去,就如同一朵紅雲,快越勁風的疾追而去。 前行黑影象一縷青煙,後面的雷武,袈裟散開,直象一團紅雲,一前一後,只眨眼工夫,已出了北門,越過了環繞在保定府外的一道河流,來到一座密密的樹林前,黑影到此,依然沒停,一晃身就朝樹林縱入。 雷武這時真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在起步時,他本以為憑他身懷絕頂輕功,最遠不過三五個起落,就將對方追及了。 然而,事實偏偏不是那麼回事,三五個起落之後,他非但沒追及,至此他才知道,這黑影所俱輕功,竟自不弱。 心中氣惱,足下不自覺又加了兩成勁道,可是依然是相隔個十來丈遠,夜空中昏昏暗暗,連對方是個怎麼樣人也沒看見。 終於,雷武大喝一聲又道:“你敢戲耍佛爺,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你佛爺也要將你抓住,剝你的皮,抽你的筋,剖心下酒……” 他叫著叫著,前行黑影已鑽進林中去子,這叫做藝高膽大,他也不怕埋伏,更不怕暗算,連猶豫也不猶豫,肩頭微晃就衝了進去。 可是一旦進入,雷武就不得不將腳步放慢了,因為這夜半時分,外面雖然昏昏暗暗,林中卻暗如黑墨,他雖曾練過夜明眼,可也只能在 丈之內看物,更遠一點,他就無能為力了。 這時,忽聽一個聲音在林中叫罵道:“你這毫無人性的混蛋東西,怎麼?你也有怕的時候嗎?為什麼這麼摸摸索索的,不敢往裡闖,我不會象你們一樣無恥,施放暗器,你放心進來好了!” 雷武真被這聲激怒得心火暴發,隨著聲音,足尖輕點,快如閃電的疾衝了進去。可是當他模糊的停身在一個黑影面前時,他禁不住暗中蓄勢戒備著。 驀的,黑影又講話了,但聽他說道:“站在這麼遠,你真能看得見嗎?再走近點,瞧清楚我是誰,今天我就要送你去陰司地府報到,屆時不要連死在什麼人手下,你都沒法交帳。” 這些話,雷武聽了都要吐血,他不但憤怒,同時也驚呀!驚呀這黑影雙眼炯炯,在這暗黑中似乎能明查秋毫。 如今,他不能任由這黑影戲弄,他從對方明亮的雙眼中辨清了方向,潛提真氣,猛然一聲怒喝,雙掌齊張,朝正黑影立身處疾撲而去。 可是待他撲到時,雙掌十指,已深深的插入了一株粗堪合抱的大樹裡,而黑影早已去得沒了影兒。 這真要把他氣瘋了,猛然間抽出了雙掌,順勢一揮,“拍嚓!”一聲暴響,一株合抱大樹,應聲而拆,“嘩啦啦!”的倒了下去。 忽的身後傳來一聲笑聲,道:“打人不著,何必拿大樹來出氣呢?看不見是嗎?呶!呶!走近點,讓你看個仔細,別發瘋把這些樹都給毀了,實在太可惜。” 雷武的氣憤,已無法形容,但見他兩眼睜得大大的,倏然轉身,面前七八尺遠近,站立著一個十七八歲大少年,心中不禁大吃一驚,因為在他的想像與估計中,這黑影定然是中原的武林前輩,沒有八旬也該有望七之年,因為如若沒這年齡,也絕難達到如此高深的功力,能抵他數十年功力所聚的“斷魂真音”,意想不到竟會是如此年輕的一個毛頭小夥子,他又怎能不驚呢? 隨著雷武恨聲道:“小畜生!佛爺和你無冤無仇,何以要壞佛爺好事?” 這小夥子無須筆者交待,諸位讀者都想到他就是隱藏在暗中的黃小龍。 黃小龍在雷武發出那第一聲“斷魂真音”的獅子吼時,他就預知自己的功力,較他不會差到那去,然而那些老百姓被雷武那“斷魂真音”從夢中震醒,狂呼號叫的聲音,卻不禁使他為之震驚。 這些老百姓都是毫無武功內力的,那經受得起雷武這賊番僧這樣吼叫,時間一久,定必要死傷好些人命。 故所以雷武喇嘛發出第三次吼叫時,黃小龍再也忍不住了,如若遲一些時候,這些個無辜的老百姓就不堪設想,然而他又無法製他這“斷魂真音”,為了這無以計數的無辜百姓,黃小龍將本身的安危置之度外,飛身就朝雷武喇嘛立身處猛撲而去,此時,他也不能說毫無顧忌,因為這“斷魂真音”第三次發出,連他自己也震得心晃神搖,趕忙潛運功力暗中抵禦,以致不敢開口。 隨後,他見雷武喇嘛為了抵禦他而停了吼叫,連忙回身就走,因為他知道為了他的搗蛋,這位大喇嘛 定氣憤的追他下來,他就可以將他遠遠的引開,以“人皮寶衣”上的絕學將他除了。因為這時光所有在場的人,都被他的“斷魂真音”逼得跌坐在屋面上,運功抵禦,沒人能及時抽身來追趕他們。 終於,一樣樣的如願以償湊巧還有這麼一片幽密的樹林,使小龍能盡情的發揮他那對夜明眼。 如今,他聽到雷武喇嘛說與他無冤無仇,禁不住哈哈一陣狂笑道:“誠然,我與你無冤無仇,任何人都與你無冤無仇,保定府那些個老百姓,難道與你前世有冤,今世有仇嗎?你何以一定要他們的命呢?……” 雷武喇嘛雖說不沾酒色,然而卻凶殘至極,一聽黃小龍反駁他,遂暗中運氣,猛然間揮掌朝小龍疾推而出。 “大手印”密宗奇功,乃是西藏紅衣喇嘛獨一無二的無上武功,雷武在氣憤頭上,以為小龍絕對無法防避他這一著,就在一掌推出後,疾提真氣,一聲暴喝,左臂疾縮,右掌突然間增加了半尺,威力絕大的堪堪印在小龍心胸上。 倏然,一道碧虹閃過,雷武一聲驚呼,身子暴退出尋丈遠去,怒聲喝道:“原來就是你這狂妄畜生,好!吃我一掌!” 黃小龍哈哈一笑道:“不錯!就是我!我使了你們祖師的劍,你竟瞎了眼,往劍上撞,連四個長指甲都掉了,還要來?好?象你這種凶殘沒有人性的人,死有餘辜。” 黃小龍說完,一劍刺去,雷武這時可不怕看不見了,因為那把碧玉劍,閃射出碧光,就是他正好的攻擊目標。 但見他,驀然間,身形暴起,掌挾勁風,運足內家功力,一掌劈去,一剎時,沙飛石走。 黃小龍一閃避過,衣袂飄風,長劍突自半空刺下,雷武一掌劈空,就知不妙,霍地一個轉身,雙掌齊出,猝擊黃小龍命門要穴。 黃小龍見來勢過於兇猛,不敢硬接,身形微動,“碧玉劍”一招“金針度線”反挑上來,那雷武喇嘛似乎料到他有這一招,搶前一步,黃小龍碧王劍劍尖,在雷武肋旁,倏然穿過,並沒傷及他分毫。 雷武這時已雙手合攏,霎忽之間,左右一分,招式突變,“陰陽雙撞掌”內挾“大手印”奇功,猛向黃小龍痛下殺手。 那知,黃小龍也似早知他有此一著,倏突間,劍把一沉,劍鋒反彈,疾如電閃的朝雷武喇嘛的“期門穴”刺去。 這一招真可說怪誕十分,一劍刺出,方到中途,倏然又變,正正的向著雷武所避方向,猛削而出。 雷武喇嘛從沒見過這種怪誕的招式,禁不住大吃一驚,幸好他功力深厚,武藝精堪,變招迅速,臨危不亂,身子尚未站穩,猛然一旋,並指如戟,反點黃小龍肩後的“風眼穴”。 這是人身上的三十六大穴,點重了必死無餘,黃小龍一劍雖能傷得對方,可是自己也難逃一指之危,逼得疾轉劍勢,以攻止攻。 黃小龍這一劍錯過了時機,傷敵不著,他就知道,要想傷了喇嘛雷武,絕不是十招八招之內可能辯到的事,遂奮起神威,一招一式,拚命搶攻,毫不放鬆,因為在分寸之間,也能喪失製敵妙著。 只片刻工夫,雙方互搶攻勢,已鬥了五十餘招,雙方仍佔不到半點便宜,黃小龍不禁暗暗吃驚,可是他又那裡知道,雷武喇嘛非但心驚,並還冷汗直冒,因為他已施展開了渾身解數,仍然佔不到絲毫便宜,而且黃小龍劍法之奇,處處都使他,不得不小心戒備,他心裡有數,如若不是自已掌法雄勁,“大手印”奇功天下無雙,早就傷在對方寶劍之下了。 漸漸的,又鬥了三數十招雷武喇嘛已覺掌出乏勁,支撐無力了,知道如不見機逃走,準遭毒手無疑。 黃小龍似乎也看出了,心中一喜,左掌右劍又自加了兩成真力,看著雷武喇嘛就要傷在自己劍下。 驀聞林外飄過來一連聲叫喚: “雷禪師!” 這聲音是小仙人劍的,黃小龍心中真是又恨又怒,總是你這畜生給我搗蛋,好吧!總有一天我要你好看。 黃小龍這裡想尚未了,雷武喇嘛已然一聲長嘯,劃破夜空,直衝雲霄,接著從林外一晃晃的進來了三數只火把。 這一刻想到逃走的不是雷武,而是黃小龍了,因為假如再加上雷克雷昌師兄弟倆,他準得落敗,想到此處要走得趁早,遂在一劍刺出後,滴溜溜一旋身,連人帶劍象變邪似的,去得沒了影兒。 他這剛走,場中已同時多了三把火光,雷武一聲吼叫道:“你們來幹什麼?遲不來,早不來,來了還要點火燃亮,就怕別人不知道你們來了人似的,假如你們遲來一步,我一定把那小子生生劈了!” 這來的是小仙人劍史錦漢與北派鐵掌梁明生,還有他的師兄弟雷克雷昌,這時四人一聽,禁不住齊聲問道:“禪師!你說劈了誰?” “師兄你是說誰?” 雷武喇嘛似乎沒好氣的道:“是誰?還有誰?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小子嗎,身上有什麼人皮寶衣,還有我們祖師爺碧玉劍的,除了他還有誰?” 雷克雷昌兄弟倆聽了,只在心中微感後悔,倒沒怎麼樣?就只有小仙人劍史錦漢頻頻怪叫:“欸!該死!真該死!我們遲來一步多好,錯過這一下又不知上那去找他了!這小子也是的,他早就該……” “啪!”的一聲,一塊樹皮毫無聲息的射進了小仙人劍正在講話的口中,打得他呀呀怪叫,吐吐的吐出了滿口血水。 雷武喇嘛突的一聲暴叫:“什麼人?有種的就下來較量較量,竟用這卑鄙的手段,暗中傷人!” “啪!”的一聲,又是一塊樹皮從雷武頭頂上擊下,雷武若不是閃避得快,他的頂門準得挨一下重的。 這時忽聽遠遠傳來一聲朗笑道:“誰是英雄?誰是狗熊?日後自有分曉,我打那背後罵人的,我打那說大話的,我打那沒人性的。”聲音越去越遠,一眨眼就聽不見了。 這時四人中,只有北派鐵掌梁明生腹中暗笑,他一進林中,聽到雷武喇嘛的說話就不禁疑心,因為雷禪師的凶殘,已是眾人皆知,他怎肯容人在他面前放肆,再者敵人走了他連追也不追。 再看到額頭上那粒粒滾滾圓的汗珠,那起伏不停的胸腹,心中更是笑個不停,可是他同時也驚駭,這宮中除了瑞巴丹國師,就數他是第一把高手,竟然也不敵黃小龍,這黃小龍就夠使人感到驚嚇了。 |
第30章 除夕之夜 小龍變容會駝哥 大年初一 武府悸色傷妻妾
乾隆甲辰年的大除夕。北京城裡這一年特別顯得冷清,早連日來的飛天大雪,阻礙了年關的生意,還是因為點什麼別的,就沒人知道了,總之這年大除夕顯得較往年嘯剎,沒有生氣。 日一過午,做生意的人家家戶戶都上起了店門,當然這是每年例行的公事,就是不做生意的,這個時候也呆在家裡,幸福著吃團圓飯,喝辭歲酒,親朋好友們合在一起,賭賭小錢守歲,來年圖個吉利。 這是申末酉初時分,暮色已從四面慢慢的升起,籠罩了這個古老的城市。 在這前門大街上,有一間三開間的店面,長長的一塊大招牌寫著“盛源綢緞莊”五個大字,這大金字,在那黑黑的底上,顯得如此的突出映眼,散發著亮閃閃的金光,是這樣的使人注目。 不過,你只需仔細一點,就能看到這招牌的上面,另外還有小小的“文記”兩個字,這兩字配在上面,顯得如此的不協調,任何人看了都能知道,這不是原來的,而是隨後加上去的。 這時,在這三開間的大門口,對面的馬路上,正有一個黑黝黝的少年,身背著一只長長的布倦,在來回不斷的徊徘著。 這少年看年紀大概是二十上下,可是那黑黝黝的臉孔就象鍋底似的,兩隻手就更黑了,而且還像涂屠油似的,隱隱的可以看到一層光亮。 這少年,今天午後才進了北京城,他左問右問,轉了半天才來到這前門大街,當他第一眼看到那閃亮的招牌,他就奇怪,因為在他的想像中,是一片空曠的瓦碎場,或者是一棟陳舊不堪,搖搖欲墜的房子。 如果依他所想,他當然會因懷念往事,而感到傷心,如今,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這三開間的店面,依然存在著,房子也象曾經過整修般的,尤其是這大招牌,大招牌那上面的兩個小字,這一切的一切,就更使他傷心了,自己的祖業,卻任人霸佔著,自己卻無權過問。 終於,少年站住了,木然的站住了,兩眼中射出閃閃滾動的淚光,右手不自覺摸了摸背上的長布卷。 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起自他的耳邊說道:“小哥哥,天已晚了,你該回家去吃團圓飯了,你痴痴的站在這幹什麼,這也有什麼好看嗎?” 這蒼老的聲音是如此突然,別人來到了身後,他還不知道,少年卻不由得大吃一驚,可是當他聽到那蒼老的聲音,說,叫他回家吃團圓飯,他的淚就象兩條水線似的,疾快的往下淌流著。 家!?……啊!家!我什麼地方有家?……我的家在那裡?我的家在那裡?……為什麼就只有我一個人沒有家?……少年心裡想著,熱淚就象泉水般的不停的流著,忽的,身後老人蒼勁的聲音突然驚叫道:“哎呀!小哥哥,你為什麼哭了,大年夜裡,你應該取個吉利,千萬別哭,是給家裡爹娘說了兩句嗎?……欸!真是小孩子脾氣,來來來,到我家坐坐,歇會我送你回去。” 少年感激的回頭朝那發聲處瞥了一眼,原來是個駝背小老頭,可是突然間,少年渾身一震,這駝背小老頭已伸掌來拉他,連忙收住了眼淚道:“老伯伯,謝謝你啦!你家住那呵!” 駝背老頭突然回頭瞪住他道:“啊!小哥哥原來是外鄉客……” 少年聽駝背老頭說他外鄉客,連忙辯駁道:“不!不!老伯伯,我是道道地地的北京人!” 駝背老頭驀然間雙目一瞪,說道:“這小子,路還沒學會走,就學會了撒謊,你騙騙別人可以,你難道騙得了我,你的口音完全不象,想當年我駝子哥哥站攔櫃,什麼樣人沒見過,你呀,你是南方來的,學會了我們兩句北京話,就冒充北京人,哼!” 少年聽了,沉重的心裡一下子就輕鬆了,尤其這駝子哥哥四字,牽引回他許許多多童年的記憶,一點不錯,這駝子哥哥,就是當年的駝子哥哥,這駝子可真是出了名的駝子哥哥。 駝子哥哥名之來由,是因為當年他娶媳婦,就在他成親的那天晚上,新媳婦叫了他一聲駝子哥哥,他感到這聲駝子哥哥特別悅耳,自此每遇到人,他就叫別人稱呼他駝子哥哥,那管是比他低三輩的,比他年長的,你要不叫他駝子哥哥他就不理你,所以駝子哥哥在三十年前就在北京城裡出了名了! 今天少年稱呼他一聲“老伯伯”,就完全走了樣,北京城裡老老小小,一輩跟著一輩誰不知道有這麼個駝子哥哥,又矮又小的駝子哥哥。 駝子哥哥說完,哼了一聲,回頭就走,這次,駝子哥哥不請他,他反而跟在駝子哥哥後面走。 駝子哥哥一走,就沒再回頭,他也沒聽到後面有聲音,待到他轉了一個彎,來到家門口時,回頭一看,嗨!這黑小子竟象幽靈似的出現在背後,把他嚇了一跳,張開嘴,久久合不攏來。 那聽黑少年叫道:“駝子哥哥,我確實是本地人,只是離開了多年,今大才回來,駝子哥哥,你能讓我到你貴府上坐一會兒嗎?” 駝子哥哥一聽,還是人說話,這張嘴總算及時合上了,道:“噯!這才象話,駝子哥哥的破房子,誰都能坐,就是不叫我駝子哥哥的人不能坐,這已經到了,請吧!請吧!” 少年抬頭一看,誠然是間破爛不堪的房子,又矮又小,這時忽聽得屋裡一個婦人的聲音,說道:“駝子哥哥,你又請什麼人到家來啦!叫你兩句駝子哥哥,你就當了褲子給人買酒喝,今天家裡什麼也沒啦,還有一床破棉被,你就趁早拿去當吧!我總……” 駝子哥哥一聽,趕忙三腳改成兩步的趕了進去,叫道:“跛姐姐別嚷別嚷!這是貴客,天上黑虎星君降世,今年我該交好運啦!” 少年一聽,方才滿肚子的不舒服早就光了,也就跨進了那個破門,房子外表雖破,裡面倒收拾得挺乾淨的,兩房一廳,廳裡雖說簡陋不堪,但卻微塵不沾,坐在裡面,自有一種舒服感。 少年一看就歡喜,忙把背上長布卷解下,一隻手往懷中掏去,然而掏了半天,也沒掏出一點什麼名堂來,因為他本身就沒有錢,侯姑娘與金燕給他留的一點,銀子早就花光了,可是只一眨眼工夫,立即給他想起了個主意,但聽他叫道:“駝子哥哥,今天該我請客,你們稍等一等。” 駝子哥哥從後面走出,說道:“小哥,將就點喝兩口吧!你請客,我請客,還都不是一樣,而且現在也沒處去買,有銀子也沒用,過了年吧!過了年你……” 駝子哥哥還沒說完呢,少年又背起了布卷,走出門去了。 沒半刻工夫,黑少年已提了一只大竹籃子回進來了,竹籃子面上蓋了一塊紅布,揭一看…… 嗨!好傢伙,雞鴨魚肉,應有盡有,而且都是已經燒好了的,只要回回鍋就可以吃了。 這一來反倒把駝子哥哥給楞住了,很明顯這不是買的,既不是買的,那就是別人家裡面,準備著新年待客的,假如說黑少年在北京城裡有家,他或許想到是他從家裡拿來的。 如今,明知他沒家,而且第一天進城,這不明顯的……駝子哥哥剛想到這,黑少年已然開口了,說道:“駝子哥哥,你但吃無妨,吃了保證消痰化氣,因為這絕沒有罪,這是他們欠我的,今天只是向他們要回一點點而已,我還要向他們討回更多更多呢!你放心好了!” 駝子哥哥一聽,也有道理,他可不管誰欠誰,既然沒罪,先吃了再說,遂準備提到後面去,可是手一提,好傢伙還真沉哪!黑少年連忙想到,這下面還有黃白物呢!遂替他提到廚房去。 至此,黑少年不能不說了,就在廚房裡面,當著駝子哥哥的媳婦,跛子姐姐的面,他問道:“駝子哥哥,你還記得以前的黃老東家嗎!對面盛源綢緞莊的黃老東家?” 駝子哥哥倏的一驚,惶聲問道:“你……你……你是什麼人?” 黑少年臉上頓現淒苦憂傷的樣子,道:“駝子哥哥,瞧你目前的情況,並不如意,三十大年夜啦!廚房裡也沒有一點油味,我就不怕告訴你,我就是黃家唯一還在人間的小龍。” 諸位讀者,這黑少年他真是小龍嗎?一點不錯,那一夜在保定府北門外樹林中,與雷武喇嘛大戰後,連夜他就離開了保定府。 可是他沒走多遠,就聽到一個酣睡的人所發出的鼾聲,這聲音好響,好象牛喘氣一樣,他奇怪,這個人怎麼在這荒野之地睡覺,也能睡得這樣甜,這樣香,為了好奇心的驅使,他順著聲音走去,意欲一探究竟。 說你也不相信,黃小龍剛走得兩步,這鼾聲就變了,不是變,是轉了方向,好象從身後而發出似的。 黃小龍以為方才聽錯了,連忙回頭走去,可是也走得三四步,這鼾聲又轉向了,好像從左邊傳來似的。 這一會,黃小龍不得不微現驚訝了,因為這明明是一種高深的武學,“傳音入密”之法,“人皮寶衣”記載有,黃小龍也懂,只是他的功力還未曾高達那種境界,聲音還不能隨意傳出很遠去。 黃小龍一旦想到,他就不跟聲音跑了,足尖一點,拔身數丈高下,施展夜明眼,凌空一個施轉,不錯,在正北方,確有一個胖大的人影,躺睡在雪地上,黃小龍連忙凌空就勢,雙足一拳一伸,斜斜就往那人影睡處飛去。 待他停身時,鼾聲入耳,真如雷鳴,小龍注目一瞥,這人生得又胖又大,可也污穗不堪,一雙大赤腳,腳肚上長滿了一個個的大瘡,有的還正在往外淌著黃濃血水,最奇的是一個大光頭,頭下枕著一個黑木魚,顯然是個和尚,只是,那黑得油光發亮的木魚,不象是木頭做的,而象鐵鑄的,年歲日久,終日摩擦而發亮光。 然而,更有一點驚人的是,在這大冷天的雪地裡。這大和尚衣不蔽體,露出個胖大的肚皮,直挺挺的睡在雪地上,不畏寒還還則罷了,那肚皮上還在蒸蒸的冒著白氣,那身體四周的雪都在一點一點的溶化,化成了水往四外流。 這無疑問的,一定是什麼世外奇人,有意指引,黃小龍想到這,連忙撲的一聲跪在雪地上。 總過了兩個時辰之久,天都快亮了,黃小龍直挺挺的跪在雪地上,連動也沒動一下,忽的一聲震天價的噴嚏聲,胖和尚終於醒來了。 睜開眼,啊!好大的一對眼睛,眼內發出碧藍色的光芒,陰森森的,黃小龍見了渾身一陣寒顫,抖聲說道:“晚輩黃小龍給老神師請安,請老神師指示迷津!” 胖和尚仰天一陣哈哈,道:“儒子可教!儒子可教!觀爾印堂發暗,必有大禍臨頭,老衲此有泥丸一顆,攜去化水,沐浴一番,當能略避危難。” 胖和尚說完,在身側一個破口袋中摸了半天,才摸出一顆鳥蛋大小墨黑泥丸,往小龍一拋,隨著又倒了下去,大光頭還沒沾著鐵木魚,鼾聲又響。 黃小龍接過泥丸,依然呆了好一會兒,因為他想不到這泥丸有何妙用,可是和尚又睡著了,要再等他醒,又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了!遂只得就雪地上叩了個頭,立起身來依然朝北京城行去。 為了證實這泥丸的奧妙,在第一個站頭,他就找了家客店,要水沐浴,當他從浴盆中站起來時,不禁嚇了一跳。 泥丸入水,水沒變色,人一浸入,立即就將整個身體染得墨黑,洗不去,擦不掉,而且越擦越亮,這可把他急壞了,好端端一個雪也似白的身體,忽然間變成了這麼一塊大黑灰。 但是,當他想通以後,他又不禁對這胖和尚深為感激了,因為這一改頭換面,將沒有人再認識他了,這不是為他減去了許多無謂的煩惱嗎? 敵人不認識,朋友也不會認識了,朋友不認識沒關係,相信一說就可以,而且,侯麗珠姑娘也不會再來纏繞自己,因為自己已失去了那動人的美,這樣一說,金燕那苗族小姑娘,自己的小妻子,也不會愛自己了嗎? 這一點終於也被他想通了,假如金燕只是因為他變了黑,就不再愛他,這種愛也就虛偽得可以,沒有什麼了不起,不過,黃小龍他深深的相信,金燕絕不會如此,絕不會因為他這一點黑而皺皺眉。 人既然變了樣,隨著他立即將裝束也改了,碧玉劍用布卷起,自此以後,他一點麻煩也沒有就進了北京城。 這一天,午時後進城,家家戶戶已經都上了店門,他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因為多年來,他已經忘了有年節這會事。 最後在前門大街遇到了駝子哥哥,這以往在他店裡管帳的先生,這真叫做喜從天降,什麼顧忌也沒有的就說了出來。 駝子哥哥這一刻不是驚恐,而是懼怕,但見他猛然一個退步,正好撞在跛子姐姐身上,跛子姐姐她不是全跛,她只右腳短了這麼一節,走起路來,一高一低,所以別人都叫她做跛子。 跛子姐姐似乎力氣很大,因為她腳跛了,自小就沒纏腳,而且身胚比矮小的駝子哥哥要高出半個頭。 這時,但見她雙臂一摟,就將駝子哥哥抱住叫道:“瞧你怕成這個樣子,這也值得怕嗎?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管他誰來也不知道,要是知道,我們還能晨愁夜飯,晚愁隔日米,你怕說由我來說,我可不怕,人吃五穀雜糧,總要奉頂著天理國法人情,不憑良心做事,定遭天雷報應,死了還得打下十八層地獄,下輩子變畜生。” 跛子姐姐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大篇,說得黃小龍一頭霧水,怔在那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時,駝子哥哥可又開口了,但聽他說: “你這位小哥別來詐我們了,黃家沒你這塊料不說,我們其實真不知道,要知道我們早就遠走高飛了,今天也不要你請我,也不要我請你,乾脆你就自己請自己吧!這些東西,我們什麼也不敢收,你還是帶走吧!我們窮,窮得有志氣,不提那事,我們還能多處點時候,一提那事,我們趁早分手。” 黃小龍這一刻真叫做丈二和尚,摸不著頭惱,被這一個駝子一個跛子說得昏頭轉向,糊裡糊塗,停了好半天,方始說道:“駝子哥哥,你到底說的什麼呀!你真把我給鬧糊塗了,你要我走,難道你一點兒不有念舊情嗎?黃老……” 黃小龍話沒說完,駝子哥哥一聲吼叫,跳了起來,叫道:“難道說我不念舊情,就是我太念舊情了,你們這班混蛋才整天的來逼我,用大帽子壓我,對我用刑敲打,可是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打死我也不知道,硬的不行軟的來,送我多少金子,許我分多少成頭,哈……哈……我駝子哥哥一世為人,就憑這一點,文家出我雙倍年俸,我就不去替他幹,怎麼樣!你這小子……” 駝子哥哥已經發火,而且要破口大罵,黃小龍仍然是一腦門子糊塗!糊塗!糊塗!終於于黃小也是一聲怒喝道:“你到底是在這囉唆什麼?” 駝子哥哥可真有點硬骨頭架子,毫無畏悸的叫道:“囉唆什麼?總歸一句話,你不是黃家人,黃家沒你這塊料,你是想來詐騙我,黃家小龍,我看著他長大也不知抱過他多少次,我身上現在還有他的尿騷味呢?只可惜!只可惜!好人命不長!……” 黃小龍終於得到了一點頭緒,連忙阻住他的話,說道:“駝子哥哥,你別咀咒我,我先問你,我如若冒牌貨,我是想來詐騙你什麼?” 駝子哥哥從黃小龍這句問話中,也似乎感到有點不對頭了!連忙答道:“詐騙什麼?你來此的目的是什麼?連你自己也不知道,這我也糊了塗!難道你不是為黃家寶藏,為那有名無實的寶藏,欸!也不知那位絕子絕孫,絕他祖宗十八代的缺德鬼,信口雌黃,說黃家有一個祖傳寶藏,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害我受了多少冤枉,吃了多少苦,其實天曉得黃家什麼地方有寶藏,傾家蕩產,連根雞毛也沒剩。” 黃小龍聽到這裡,他笑了,微微的笑,笑得很自然,就是那黑黝黝的臉上,也能看出來他在笑,但聽他道:“駝子哥哥,你放一萬個心,我絕不向你提寶藏,我可以發誓,我確實是黃家的小龍,這一點我也可以向你發誓,不過,這必須你夫婦向外保密,如若不然,你就會替自己惹來殺身之禍,我這次回來,是來報仇的,我只是從你這探知一點京城的消息,在你這隱蔽一下身形,免得我整天在外面惹人注意。” 這一說,駝子跛子同時驚楞住了,因為黃家小龍駝子哥哥確實是自小看他長大,可是絕沒這樣黑,就說南方天氣熱,太陽烈,也絕不能曬得這麼黑。 他們倆這麼一猶豫,黃小龍已猜到幾分,但聽他道:“駝子哥哥,你是疑心我這麼黑臉是嗎?這是因為我沿途鬧事,宮裡那些鷹爪孫都認識我,而且還有白衫教的也在打我身上人皮寶衣的主意,一個武林前輩給我的一粒泥丸,把我變成這個樣子。” 駝子哥哥忽然插嘴道:“你說的什麼人皮寶衣?” 黃小龍稍稍凝神斂氣聽了一下,沒發現什麼異樣,遂從懷中取出那燻黃的錦囊,掏出人皮寶衣遞上。 駝子哥哥一見,兩眼就發直了,說道:“小哥,這是什麼寶衣我不管,這是誰的?” 黃小龍毫不考慮的衝口而出道:“這是我爺爺,啊!不!…是張爺爺的,他……” 駝子哥哥一聲尖叫,撲到黃小龍身上,叫道:“哎呀!你真是黃……跛子姐姐,請你把門拴上,今天我要大喝特喝,啊!天老爺有眼,終於讓我守住了,小少爺,我想不到這一生還能見你們黃家的人,想當年……” 駝子哥哥又要想當年了,可是黃小龍卻沒讓他說,他道:“駝子哥哥,我一天沒吃飯了!” 駝子哥哥又是一聲怪叫:“哎呀!你為什麼不早說,走,我們廳裡去,請跛子姐姐好好給我們燒兩個菜,我得痛快的喝他一個醉,十年了,整整十年,我駝子哥哥沒有醉過一次,因為我怕醉後失言,誤了大事,今天我要醉,我要爛醉,補償這十年……” 黃小龍收起了人皮寶衣,和駝子哥哥手牽手的走回廳裡。 駝子哥哥這一會兒,似乎一下子就年輕了十幾歲,跳跳蹦蹦的,骨頭都松了, 臉上滿是歡欣愉快之色! 黃小龍與駝子哥哥,一邊喝酒,一邊黃小龍就講述他這十年的經過,當然,他只選一些重要的講,當他講到在人皮寶衣上發現了武功之後,駝子哥哥突然叫道:“啊!怪道當年我看到武館裡張爺,病後在家裡住時,一個人呆在房裡,拿著那人皮寶衣,鬼鬼祟祟的,原來這上面還有這樣神妙的武功?當時張爺也是欺侮我老頭子不懂武功,他叫我不準說出去,就給我看了一下,想不到十年後,憑當年的一眼,還能認出你來,我不是因為這什麼……人皮寶衣,你再說得天花亂墜,活龍活現,我心裡永遠得打個問號?” 隨著,駝子哥哥告訴他,黃家的仇人武斌,如今是北京城裡最具威勢的一個人物,與和坤相勾結,一文一武,聲威不可一世,他的兒子武成文,外號花花太歲,拿了父親兩個造孽錢,整天嫖賭消遙,家裡已經養了三房四妾,仍然日夜在外風花雪月,看到稍有姿色的女子就加以調戲,一不如意就動強,也不管你是黃花閨女也好,名門少婦也好,他總要遂了自己心願,就這樣,也不知害了多少貞節女子,可是有誰敢放一個屁,你要是多罵兩句,讓他聽見,當夜裡就有蒙面盜數人,夜入你家,除了搶財物,還要殺人,臨走一把火,燒得你精精光光。 這些話讓黃小龍聽在耳朵裡,真氣得他五孔生煙,別說還有仇,就是沒仇,以他一個俠義之人,也不允許這種人活在世上。可是,駝子哥哥接著又說了。 “也曾有些俠義道中人,夜入武家,想將這毫無人性的畜生除了,然而,這些俠義道中人都好象沒甚真實本事,總是一去無回,不是遭擒,就是當場遇,第二天傳出,九門提督武大人府上又去了江洋大盜,遭擒或被格殺,而武公子依然無事。” 最後,駝子哥哥已有八分酒意了,才提到對面前門大街的盛源綢緞莊,當年黃家的案子,人死獄中,因為還有人逃亡在外,除了發出海捕公文,繪圖捉拿外,財產充公,結果,封了三年門,又開張了,這次掌權的店東,據說是武大人的小舅子文老爺……說到這裡,駝子哥哥“哼!”了一聲,道:“我駝子哥哥雖然駝,可是黃老爺當年待我不薄,這姓文的王八蛋派人來請了我幾次,我就是不去,黃家遭變,原有老人惟恐禍及自身,都逃走了,也只有我不逃,我不能畏死忘恩,我要替黃家守住……啊!我真醉了……” “咕嘟!”駝子哥哥又灌下了一杯酒……” 這一次駝子哥哥真醉了,說著說著他就往後倒,還算好黃小龍眼明手快,一探身就將他抓住了。 駝子哥哥還咕噌說: “我沒醉!我沒醉!…… 來來來!你陪我幹一杯!……” 駝子哥哥搶起桌上一杯酒,咕嘟一聲又灌了下去。 黃小龍雖然在一旁攙扶著他,可是他沒主意,因為他從沒侍候過酒醉的人,他不懂怎麼辦?他只有用眼睛往坐在一旁的跛子姐姐求救,可是,當他看到跛子姐姐,兩眼淚光盈盈,不禁嚇了一跳。 跛子姐姐這時忽然嘆了口氣道:“小少爺,駝子哥哥這十年也真難為他了!方才對你說的話一點不假,我已經十年沒看他醉成這個樣子,雖然他一直沒對我說,可是我知道,他心中有一件非常非常隱密的事,可是他連我也沒告訴過,當然,那多數是關於你家寶藏的事,我當年嫁他,也就是喜歡他這一點,為人正直,忠實,不貪財,不怕死!多少人長得好看,漂亮,然而滿肚子壞水,歪主意,就不如他……今天,應該還讓他喝兩杯,痛痛快快的喝個夠。” 幾句話,黃小龍也被感動得眼淚汪汪,終於還是跛子姐姐跛著腳,將駝子哥哥攙扶進內屋去。 “劈劈啪啪”的爆竹聲,在大夜的除夕,一交子時,就開始響了,一陣陣的,一串串的,直到大天明,就沒有停過。 這是丙午年的大年初一,滿街滿巷的恭喜聲,拜年聲,小孩們的嘻笑聲,爆竹聲,到處都盈溢,著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 可是就在這些喜氣洋洋的氣氛中,卻轟傳著一件驚人的消息,九門提督武大人府上出了人命案,花花太歲的三個妻妾都被人殺死在床,人頭不見了,可是這三位妻妾都摟抱著赤倏倏的男人,這些個男人頭也一齊失蹤 了,可只是,這三人中,沒一個是花花太歲。 這消息因為不便喧嚷,所以都是暗中在傳遞著,然而,這消息誠然夠驚人啦!六條命案,出在九門提督大人的府中,這等於是老虎頭上抓蚤子,又怎能不驚人呢?故此沒半天工夫,就轟動了整個北京城。 |
第31章 忠心耿耿 駝哥地窟獻寶藏 恨意悠悠 俠士京城獲神駒
“ ! ! ! ……” “ ! ! !……” “小少爺!小少爺!你怎麼還沒起來呀?” 這是駝子哥哥的聲音,緊接著駝子哥哥又待敲門,他已急不能耐,一大早,他在這門口,少說點也轉了個五六十遍,可是他就聽不出房裡有 點點的聲音,眼看日將近午,房裡依然毫無動靜。 駝子哥哥開始焦急,驚恐,繼之害怕,再也不管,提拳搥門,可是這一次,拳剛敲卞,聲音也沒聽到,門隨拳開,駝子哥哥用力過度,傖促間把持不住,整個身子就朝門裡衝去。 “呼!”的一聲,駝子哥哥整個身子,騰雲般飛了起來,驚得他呀聲怪叫,可是,待他理會到是怎麼回事時,忙叫道:“快放下!快放下!我這一把年紀,不是膽子夠壯,準被你嚇昏了!還有這件破大褂,穿了七八年……” 原來方才是黃小龍在猝然間,雙手叉著駝子哥哥的脅下,給舉了過頂,聽駝子哥哥一叫,連忙放下,說道:“駝子哥哥,我這是給你拜年哪!” 駝子哥哥大笑道:“你什麼地方學來這種拜年規矩,駝子哥哥骨脆筋酥,不拜也罷!倒是……我說小少爺……” 黃小龍沒等他說完,忙插嘴道:“駝子哥哥,你千萬別叫我小少爺,你就乾脆叫我小龍得啦!你對外也只能說是遠房親戚……” 駝子哥哥忙搶著道:“我們怕什麼?我們怕什麼?……欸!這一點用不著你關照,你放心,駝子哥哥不是傻瓜,我說小……小哥哥更好!小哥哥,你知道嗎?北京城今年初一大早,已經鬧得天翻地覆,可也大快人心。” 黃小龍微微一怔,叫道:“怎麼天翻地覆?” 駝子哥哥呵了兩聲道:“不!不!還沒天翻地覆呢!只是大快人心,不過,人心惶惶,事情總是免不了的,你瞧著吧!今兒個……。” “倒是什麼事?”黃小龍聽急了!遂插嘴道:“駝子哥哥,你說我聽聽。” 駝子哥哥一拍胸脯,道:“嗨!我駝子哥哥真是有點老糊塗,小哥哥,你聽我說,昨天大年三十夜,九門提督武賊府中,出了件無頭公案,一刀連喪六命,三男三女,首級全失,三個女的都是花花太歲的妾室,三個男的可都是下人……。” 黃小龍驀的一聲驚訝叫喚道:“什麼?這裡面就沒有花花太歲在?” 駝子哥哥嘆了口氣道:“可不是嗎?也不知那位大俠客,糊糊塗塗的亂殺一通,不過,這也夠使人開心的了,大年初一,刀染內室,今年他家準遭血光之災?” 黃小龍臉上真被駝子哥哥說熱了,只是他一臉黝黑,駝子哥哥看不見,黃小龍道:“六條無頭命案又怎會就這麼嚴重,天翻地覆?” 駝子哥哥看了小龍一眼,道:“小哥哥,你不知道呀!九門提督武大人府中出了無頭案,那還了得,他定然大發雷霆,將城門關閉,派兵緝兇,挨家挨戶的搜查,這些兵勇們,還不趁機搶劫,老百姓又得大大的破財一番。” 黃小龍微笑說:“我看還不至於這麼嚴重吧!” 駝子哥哥哼了一聲,道:“沒這麼嚴重,小哥哥你是不知道,我駝子哥哥雖然開心,可是一想起來,又覺得那位大俠客,也是個大混蛋,他就沒替別人想一想,不過……今年這事也透著有點兒奇怪,好象是……” “駝子哥哥,你猜怎麼著,街上一點動靜也沒有,好象根本就沒這會事!”這是跛子姐姐的聲音,說著叫著,她已經一跛一跛的從門外進來了。 黃小龍給跛子姐姐作了個揖,算是拜年,慌得跛子姐姐連連閃躲,直叫不敢當,接著告訴駝子哥哥說,張府陳府都這麼說,可是聽說城門並沒關閉,街上也滿熱鬧,也沒什麼事發生。 駝子哥哥聽了,覺得事情太出意料之外,隨著告訴黃小龍,跛子姐姐腳雖跛,兩雙手雖粗,可是刺繡出來的花兒,草兒、燕子鳥只什麼的,卻都翩翩如生,多年來就只靠這上面糊個口,也就因此結識了一些大戶人家,張府陳府就都是她的主顧,如今從他們口中得的資訊,想必假不了。 黃小龍微笑道:“駝子哥哥,我說沒這麼嚴重不是,你偏說我不知道。” 駝子哥哥看了小龍一眼,他奇怪,小龍似乎早有先見之明,這時跛子姐姐可又說了,但聽她道:“我臨離開張府時,在後門上聽到一個院子裡挖土的聲音,我奇怪,怎麼大年初一早上,你猜怎麼著…… “欸!真倒霉,怎麼誰不能找,就找到咱哥兒倆。” “我說二哥,你這可就錯了!老爺是看得起咱哥兒倆,這了差事才輪到咱們,你放心,準有你的好處!” “去你媽的吧!大年初一,誰不取個吉利,卻來這埋人頭,血淋淋的一埋就是六個,還說是好差事,要知道這樣,讓你一人幹得了,又何必死拉活扯的硬拖著我來,你瞧吧!這院子裡,將來總得鬧鬼!” “你別這麼嚷嚷的行不行!讓別人聽見了……” “聽見了怎麼著,你小子還指望著升官發財嗎!別***做大夢啦!遇到這把子事,能安安穩穩太太平平的過了今年,我王二麻子就謝天謝地啦!” “二哥,別嚷!我瞧瞧去,真讓外人聽去了,咱哥兒倆腦袋準得搬家” 我聽到這,再也不敢聽了,就往回跑。” 駝子哥哥一聽,雙目二瞪道:“王二麻子?王二麻子不是盛源綢緞莊那個臭大麻子嗎?怎麼這六個人頭會跑到他家去啦?” 黃小龍依然微笑道:“何止在他家!或許還在那位九門提督小舅子,文老爺的房裡發現,也說不定,你相信不相信?” 駝子哥哥雙眼越發的睜得大了,瞪住小龍道:“你……你怎麼知道?” “我是說或許,我沒說一定。” 說完這兩句,黃小龍立即把話題錯開,梳洗進餐。 當然,這是黃小龍幹的,黃小龍他在當天夜裡並沒準備就動手,可是事情湊巧,偏偏的把他引去了。 原來黃小龍在駝子哥哥醉後,跛子姐姐收拾了僅有的一間房讓小龍歇息,黃小龍心情煩燥,再加上喝了兩杯酒,更是無法人眠,想起了盛源綢緞莊,遂起身往盛源綢緞莊去,準備在這大年三十夜裡,尋找一點往年的回憶。 豈料,盛源綢緞莊裡,正因為失金丟菜,鬧得不亦樂乎,文老爺本應在年飯後,就該到他姐夫府上去,就因為這突然的遺失了一批黃金白銀,他又怎能不被急得瘋狗似的亂縱亂吠。 然而,店裡的人,遠地的早些天就走了,往得近的日剛過午也都回家了,留下沒走的如今也都在店裡,文老爺飯前查點過的數字,飯後突然間少了三千兩,一個普通人,就是提也別想提得動。 整個店里都被文老爺翻遍了,沒有就是沒有,連一點影子也沒有,終於鬧到三更天,文老爺方起駕。 這時,正巧黃小龍來了,聽說文老爺要上武大人府上,他正愁沒人帶路,這還不是求之不得。 既然是大年夜,誰都各自找樂子去了,黃小龍他不認識這九門提督武斌老賊,也不認識花花太歲武小賊,在武家前前後後跑了將近一個更次,也沒得到一點眉目。 終於,黃小龍抓住了一個下人,逼問武家爺子的居室,也是黃小龍江湖經驗缺乏,又正巧遇到一位含酸吃醋的人,他隨便指了三處內室,說:“武大人今夜不在府上,花花太歲很可能在這三處留宿。” 黃小龍沒讓那人看見面貌,將那人反綁丟在暗角裡,可是當他在這三處查看一遍之後,發現這三個地方裡面都睡著一男一女,這可把他弄糊塗了,此時已是四更將盡,黃小龍不再遲延,索性全都殺了,帶著六個人頭離去。 他想,這三對男女中,除了花花太歲一對,餘兩對也定必是姦夫淫婦,殺了並沒罪過,也能使人警惕。 黃小龍割取人頭之意,本想給懸在城門樓上,讓萬人觀看,可是隨後一想,這事若鬧大了,驚動了乾隆皇帝,恐將禍及無辜百姓,故此又將人頭帶回,準備偷偷的找一地方埋了,讓他永遠落個無頭公案。 在經過盛源綢緞莊時,倏的想起,這是個最好栽贓之處,遂將六個人頭,整整齊齊的給擺在文老爺的內室桌上。 這一天,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任何事也沒發出,夜裡駝子哥哥說了一句話,說得很對,他說:“這大俠客還算不糊塗,他把這人頭送到武大人小舅家裡,武大人又怎麼派兵緝兇呢?” 辭了歲,迎歲,迎春,過上七,狂燈,過元宵,一連十來天,北京京城裡就沒再出過事。 這些天,黃小龍每天往外逛,他象是玩瘋了心的小孩般的,駝子哥哥家裡留不住他半步腳,天一亮黃小龍就出門去了,不到掌燈時分,你別想看到他的影子。 這一天,元宵第二日,駝子哥哥實在忍不住了,黃小龍一進門,他就拖住小龍坐下,說道:“小哥哥,這些天你都在鬧點什麼?怎麼飯都沒在家吃?” 小龍拉住駝子哥哥的手,道:“駝子哥哥,我已經在鏢局裡找了個好差事,準備賺些銀子……” 駝子哥哥一聲驚叫。 “什麼?你說什麼?你在鏢局裡找了份差事?” 黃小龍拉了拉駝子哥哥的手,說道:“駝子哥哥,你別這麼大聲叫,我……” 駝子哥哥把小龍的手摔掉,道:“我不叫,這簡直把我氣死了,你怎麼能到鏢局裡去做那種事,你要賺點錢子,來來來,我帶你去瞧瞧!” 說完,沒等小龍說話,不管三七二十一拖著小龍就進他的廚房去,在廚房裡,駝子哥哥拿起一把大鐵錘,就往他那個泥灶上掘去,黃小龍起初不知是怎麼回事,待他理會時,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啪! 嚓啦啦!”一陣響過,灶上兩塊土磚,已被駝子哥哥一鐵錘敲了下來,黃小龍一聲驚叫道:“駝子哥哥,你是怎麼啦!” 駝子哥哥氣得兩眼發直,理也沒理他,連連兩三錘,四五錘,七八錘,只眨眼工夫,整個土灶全被打成碎泥。 駝子哥哥打碎了土灶,又找來一把鏟子,將土全給堆並了,又往下鏟,黃小龍看他打碎了土灶,已經是滿頭大汗,忙道:“駝子哥哥,你要幹什麼?讓我來替你做。” 駝子哥哥沒好氣的道:“用不著!” 說完猛力往下一鏟,“鐺!”的一聲,只淺淺的一點點,就似平已經到底,從聲音上判斷,下面是一塊鐵板。 半晌工夫,駝子哥哥已鏟出了三尺來寬一塊地方,下面確是塊鐵板,鐵板上有一鐵環,駝子哥哥道:“這下用得著你了,用勁拉這鐵環,把蓋子揭起來……哦!慢著,等我叫跛子姐姐把門關嚴了再拉。” 說著,一蹦蹦的往外跑,接著又轉了回來道:“好了!拉罷!得使點勁!” 黃小龍躬身一拉,憑他單臂力氣,何止數百斤,竟沒拉動,絲毫也沒動,黃小龍不由得愣,不知駝子哥哥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既然駝子哥哥吩咐他拉,他又不能不拉,遂運起神功,一聲微“嗨!”鐵板應手而起,一股濕霉之氣,亦隨著鐵板,衝了起來,衝得黃小龍一口氣沒透過來,好不難受。 駝子哥哥笑道:“還得再等一會兒,讓裡面霉氣出盡了,再下去。” 黃小龍一看,下面是個洞穴,洞下面一級級的石級,總有十來級,洞口四周均為鐵鑄,鐵板本身不厚,怪道有這麼沉,原來是鏽住了,由此可想而知,這洞穴是多年後沒人進入過了。 黃小龍看著駝子哥哥,一把火一把火的往下拋,他知道,這是驅逐霉濕最好的方法,總過了頓飯工夫,駝子哥哥方遞過一把火把,道:“現在可以下去啦!” 駝子哥哥不知黃小龍能暗中視物,黃小龍也不說明,笑笑接過火把,領先走下石級,當石級走完後,黃小龍始發現,原來是一地道,不過,這地道相當直,一眼可以看出十數丈去,沒什麼彎曲之處。 黃小龍用火照照兩璧,似為人工所造,均系巨石砌成,黃小龍不禁暗奇,這工程絕不會小。 倏的,黃小龍耳中聽到一點異聲,象是鐵箱子開啟的聲音,小龍立即回頭對駝子哥哥做手勢,接著將火把弄熄了,慢慢牽著駝子哥哥走。 黃小龍聽覺之靈,何止較駝子哥哥強十倍,這下該駝子哥哥迷糊了,可是他看到小龍確有其事般的,也只好暫時悶一悶。 只一瞬息,黃小龍已能聽到話聲了…… “我說王二哥,這總該咱們哥倆大發了吧!十來天后睡好覺,也是值得,你瞧,這些個金錢珠寶,咱們哥倆一輩子也花不光。” “媽的小子,你別臭美了,要不是我王二麻子想的方法賣力氣,憑你小子還想把那鐵蓋弄開?” “欸!欸!王二哥,這就不對了,沒我說要挖深點,還能發現那鐵板嗎?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些個錢,十個人花一輩子還嫌多,咱哥倆分分,準保三代花不光用不盡,你瞧,這些珍珠項圈……” “臭小子,誰叫你亂摸亂動的,給我放下!” “怎麼著?王二哥,咱們哥倆燒過香,磕過頭,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還沒半個月呢?你怎麼就見財忘義啦!” “沒說不分給你,可是,因為是我想的法子賣的力氣,開的鐵蓋,我應該多分點,讓我挑選好了,剩下的再給你。” “王二哥,這更不對了,要分也得二一添作五,誰也不能佔誰便宜,你怎麼將兄弟結義之情給忘了!” “誰***跟你兄弟來著,要嗎?問我這拳頭!” “好個臭王二麻子,我小拐子早就算準你有這一手,你瞧這是什麼?嘿嘿!小拐子磨了三天,就這麼一下,保證你連聲音也沒有。” “哼!臭小子!居然***帶了小攘子,這可別怪我王二麻子見財忘義,我可要一個人獨吞了!” 接著傳來一些掙扎翻滾的聲音,黃小龍立即牽起駝子哥哥往前趕,還沒容他倆趕到,已聽得一個急喘的聲音,聲嘶力竭,氣息難通的聲音,緊接著一聲哈哈大笑,笑聲中夾雜著多少歡悅的欣喜。 “小拐子,這可別怨我王二麻子,我沒傷你一點皮肉,哥倆結拜一場,我也給你留了全屍!你就好好的去吧!等明兒個我再為你燒點金元寶,好讓你去賄賂賄賂,拍拍閻王爺的馬屁,早點投胎轉世。” 王二麻子說完了想笑,嘴剛張開,就聽到門口響起腳步聲,忙從小拐子手上搶過小攘子,厲聲喝道:“什麼人?……哎呀!你是……是人?……是鬼?” 黃小龍在石室門口出現,石室中雖有王二麻子帶來的巨燭,將室中照得十分明亮,可是室門外卻依然暗黑如墨。 黃小龍的出現,除了隱隱中看見一個人影,就只有兩顆如冷電般的眼睛,閃射出嚇人的光芒,王二麻子剛做完殺人勾當之際,看到了黃小龍這個人影,他又怎能不被嚇得屁滾尿流。 黃小龍從對話中,早已理會到是怎麼一回事,他最恨這種見財忘義之徒,他又怎肯與之答話,但見他緩慢慢,一步步的往前移。 王二麻子雖說膽大心壯,看到這黑黝黝的影子,無聲無息的在這出現,早已嚇得周身劇顫,魂魄散。 黃小龍來得近了,方始說道:“你們哥倆既已結成生死兄弟,他死了,你活著也沒意思,我也給你留個全屍吧!你是自裁,還是……” 王二麻子一聽是人說話,膽子又壯了,一聲厲喝道:“臭小子,憑你也配,既來了,就別想再出去啦!我王二麻子今天大發慈悲,也就成全你吧!” 語音甫落,王二麻子手握小攘子已經撲了過來。 這種做下人的,要說會武藝,頂多也不過是個三招兩式的,黃小龍只一招手,王二麻子一個身子已“吧嗒”一聲,摔在地下,這一摔下就沒再爬起來,因為黃小龍不願多費手足,一下就點了他的死穴,這真應了他們結拜之義,有福同享,有難共當,沒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 到此,黃小龍才放眼打量這間石室,十分寬僻的一間石室,堆置著十數只大鐵箱,每只鐵箱都被打開了,箱裡除了黃金白銀,就是珍珠寶貝,字畫古玩,這時忽聽駝子哥哥在石室門口叫道:“小哥哥?快!快!快去看他們走那條路來,趕快去將那通路堵死,天一亮他們發覺丟了人,一定會發現這個地洞。” 黃小龍一聽,駝子哥哥倒是顧慮周全,可是,黃小龍他也有他的打算,他問明了這地下石室,總共只有三條通路之後,立將兩具屍首提起,住那盛源綢緞莊後園的路,疾奔而去。 只一歇兒工夫,黃小龍返回地下石室,他在那十幾只大鐵箱前面巡視一遍之後,撿幾樣心愛的古玩取了,與駝子哥哥回返家中,方始對駝子哥哥說道:“駝子哥哥,錢財乃身外之物,一個行俠仗義之人,絕不能貪財,方才那王二麻子與小拐子,為錢財,結義兄弟之情都可以毀掉,可見錢財乃是如何可惡的東西。”說到這裡,駝子哥哥已是雙目怒睜,黃小龍一看不對,忙道:“駝子哥哥,你不必為我擔心,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目前我有許多事情必須要做,絕不允許我去享用這筆錢財,不過,我相信日後我會用得著它的,你放心,黃小龍永遠會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這次我並非真的為了錢才到鎮遠鏢局去做事,我是想藉此謀一進身之路,設法報仇,因為我在這時日間,二月初,事成不成,我都要上路,我要趕到一個地方去援救一位朋友。 於是,我要急切的設法,因為自從年三十夜,武家發生了六條命案後,花花太歲與他那賊老子都隱藏起來了,家裡也戒備得特別森嚴,武賊每日早朝,也定有十數名武林高手接送,叫人一時無從下手,因為我怕打草驚蛇,一次失手,下次更難如願,所以我要找個十全十美的辦法。 我有一位哥哥,在鎮遠鏢局做鏢師,他說鎮遠鏢局總鏢頭崔剛,與皇親國戚,達官貴人都有來往,叫我在鏢局裡混混找機會現身,一定能如願見到武賊,再隨時隨地設法報仇,所以這幾天我都在鏢局裡混。 果然,事情在今天早晨發生了……” 黃小龍這天,一大早往鎮遠鏢局去,正行走著,身後突然傳來驚呼駭叫,小龍回首一看,原來是一匹高頭大黑馬,劣性暴發,橫衝直闖,街道上正趕著早市,熙熙攘攘的人還真多。 黃小龍見那大黑馬已連傷三數人,再不怠慢,一縱身飛出,正好阻住大黑馬去路,右掌猛伸,快如電閃的抓住馬頭。 豈知這匹馬,夠頑夠劣,黃小龍又從未遇到過劣馬不知脾性,手剛抓住馬頭,大黑馬猛然人立而起,“希聿聿”一聲長嘶,隨著頭抑,黃小龍給大黑馬摔得頭下腳上,若不是他手抓得牢,黃小龍準給摔拋上半空。 這一下可把小龍惹火了,在路旁一些觀看的人驚呼聲中,黃小龍已然一個翻身,縱上了馬背。 黃小龍從李大哥那學過騎馬術,雖說沒常騎,可是一身功夫非比等閒,上馬後,一帶馬頭,就選那人稀的道上,放馬直奔。 轉眼工夫,已然出了城門,大黑馬來到荒郊,越發的不聽指揮,狂蹦猛縱,一蹦丈來高,一縱三丈遠,有兩次黃小龍想出奇將大黑馬制服,一不留心,竟被大黑馬將他拋下馬來。 這當然摔黃小龍不倒,但見他旋風似的。在地下一點腳,又復縱上了馬背,最後黃小龍記起李大哥教的馴服劣馬之法,連忙依照李大哥所說,提氣輕身,緊貼馬背,任由他在荒地裡亂蹦亂跳。 總過了兩個時辰之久,大黑馬鼻子裡已然喘氣呼呼,通體是汗,可是它依然縱跳不停,黃小龍對這匹大黑馬是越看越喜歡,真怕把馬累傷了,連忙用千斤墜工夫,將大黑馬製住。 說也奇怪,大黑馬到此以後,它竟沒再跳了,非常馴服的,要它跑就跑,停就停,黃小龍下了馬,大黑馬非但不走,反“希聿聿”的叫著,一個馬頭,拚命的往小龍身上擦,拚命的嗅。 黃小龍更加高興,抱著馬頭一陣撫摩。 驀然間,在黃小龍停身四周,出現了數十名八旗禁衛軍,箭在弦,刀出鞘,如臨大敵般的,將黃小龍團團圍住黃小龍一心馴馬,竟沒注意到四周來了人,這一見,心中不禁大吃一驚,心想,難不成這匹馬會是御用的寶馬? 黃小龍剛想吧,倏的一個如雷般的聲音叫道:“你們都給我站住,別嚇了我的黑小子!” 隨著話聲,從人群中走出個魁悟的老人,好威武的相貌,那寬大的臉上,也是黑黑的,比黃小龍好不了多少。 那老人走到黃小龍面前,見黃小龍毫無畏悸之色,立即哈哈大笑,笑聲比雷還響,震耳欲聾,笑著笑著一掌拍在小龍肩頭,小龍本待閃避,可是不知怎的,似乎是心血來潮,竟被他笑聲攝住,笑聲中又似乎有一種親切感,使人不願違抗。 “吧!”的一聲,好響,相信一里外也能聽到,黃小龍身子連晃也沒晃一下,老人笑聲立止,雙眼圓睜,久久又復哈哈大笑,笑吧始道:“好小子,有膽量,有氣魄,有能耐,好!好!你認識這匹馬叫什麼名字嗎?” 黃小龍聽他連贊幾個好,反覺得臉上一陣燥熱,隨後聽到問起這匹馬,黃小龍他根本不識這匹馬的來路,他對馬的知識實在大淺薄了,不過,他最少知道,這一定是匹罕見的寶馬,遂道:“承蒙誇獎,汗顏無地,此馬之出處,請恕在下才疏學淺,無能得識,不過,以它那頑強的脾性,定是匹罕世龍駒無疑。” 這時,從那老人身旁,閃出個隨從打扮的人,嚴聲叫道:“你這小子是什麼地方鑽出來的,怎的一點禮貌也不懂,見了鼎鼎大名的黑貝勒爺也不認識,趕快跪下磕頭,什麼在下在下的,你該自稱小人……” 聽說這位是貝勒爺,黃小龍心中大為高興,如若這位爺肯提攜,三兩天他就有可能認識武賊,以貝勒爺的貴客,出了事,絕不會連累什麼老百姓,於是,黃小龍連忙將馬摔了,準備行禮。 黃小龍一摔馬僵,那些禁衛軍齊都怪叫,黃小龍可不管,雙手一抱,就要跪下,可是貝勒爺沒讓他跪下,就把他攙了起來,叫道:“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越隨便越好,瞧你能耐不小,你是……” 黃小龍一聽,這位貝勒爺說話挺和氣,忙接嘴道:“小人是鎮遠鏢局崔總頭……” 黑貝勒又是一聲如雷大笑,道:“哈!我說呢!原來你是京城第一高手,鎮遠鏢局總鏢頭崔剛的徒弟,怪道有這麼好身手,啊……不對呀!我怎的就沒見過你?” 黃小龍一聽說,就想反駁,心想,一見面你就給我找了個師父,因為貝勒爺說得高興,他沒敢插嘴,隨後,貝勒爺自己也想到不對,黃小龍遂道:“王爺,小人不敢冒認高人門下,小人只在鏢局裡幫閑。” 黑貝勒一聲大吼,道:“幫閑,崔剛他簡直糟踏你,走!找他理論去!” 黃小龍連忙搶著道:“不是的,那是小人想在那見識見識,玩會兒,我可沒想在鏢局裡求取什麼名望利祿。” 黃小龍這一說,黑貝勒不禁瞪大著兩只虎眼看著他,他摸不透這位黑小子是幹什麼的,良久方始說道:“總鏢頭崔剛,他怕連你會武也不知道吧?” 黃小龍笑笑搖搖頭道:“我剛去沒幾天,只每天見見面,連說話也沒說上兩句。” 黑貝勒一聽,可光火了,吼聲道;“好!黑小子,你瞧我的。” 黑貝勒說完就上了馬,黃小龍跟在他馬後面走,而那匹大黑馬也真怪,不用人牽,它就緊緊的頂在黃小龍屁股後面走,這一來,黃小龍真愛煞了他,禁不住回身抱它親一下,黑貝勒一見笑,叫道:“黑小子,騎上它吧!回頭再說!” 黃小龍一聽,心中大樂,趕忙謝過,腳尖一點,凌空一個倒翻身,施了一招“燕子巧翻雲”,身子穩穩落在馬上。 黃小龍不知是心中歡喜,還是有意賣弄,這一招使得美妙至極,竟把黑貝勒看直了眼,久久方才喘了一口氣,接著哈哈一笑,鞭馬回城。 來到鎮遠鏢局,已然近午時分,鎮遠鏢局崔總鏢頭正站在門口,伸長了頸子往這邊打量?一看到黑貝勒,連忙快步迎上,替黑貝勒爺牽馬。 黑貝勒打發禁衛軍走後,待進入大廳,方始向崔總鏢頭道:“崔總鏢頭,今天黑鍋收了個幹兒子,你應該給俺黑鍋道喜吧!” 崔總鏢頭一聽,忙聲答道:“那真得好好的為貝勒爺恭喜一番,只不知那家幸運的小公子,做了貝勒爺的幹兒子!”崔剛說完,立即吩咐擺酒。 可是,當他看到大所裡還站著一個鏢局裡的伙計,小黑炭,鎮遠鏢局裡任何人都稱黃小龍為小黑炭,黃小龍也不在乎,今天他隨著貝勒爺進來,崔總鏢頭一直就沒注意到他的存在,如今一見,不由總鏢頭雙目怒瞪,因為這座大廳,是專門款待貴賓的,就是鏢局裡的鏢師,沒聽招喚,也沒敢往裡亂闖的。 如今,貝勒爺在,小黑炭居然大模大樣的站在廳裡。總鏢頭崔剛,他那能不火,可是他剛待張嘴喝罵,黑貝勒已經出聲叫道:“黑小子,過來見過崔總鏢頭!” 黃小龍自從進入鎮遠鏢局後,他就替李志虎李大哥叫冤,因為這總鏢頭,虛情假義,狡猾十分,用得上你,拚命的給你戴高帽子,用手段用錢財攏你,一旦用不著你,他會一腳將你踢開。 黃小龍剛到局裡沒三天,就遇到這麼一把事,一個做了多年的鏢局伙計,生前生了一個月病,一直沒好,年初總鏢頭就賞了那些伙計一點銀子,整個將別人回斷了,也不管那伙計病得如何!日後如何! 這事黃小龍當日就被氣火了,還是李大哥勸住了他,為了自己親仇暫時忍一忍,小不忍則亂大謀。 今天,在這種場合裡,黃小龍就準備讓他難堪,黑貝勒叫他見過,他就微微的抱了抱拳,稱了聲總鏢頭。 崔總鏢頭這會子可傻眼了,他不相信小黑炭突然鴻運當頭,福星高照,一下子就做了貝勒爺的幹兒子。 說實在的,小黑炭憑什麼?才不出眾,貌不驚人,崔總鏢頭他實在想不通,不禁顫聲問道:“貝勒爺,這位就是……” 崔總鏢頭沒敢直說,黑貝勒可接著道;“他就是我今天剛認的幹兒子,怎麼著?” “轟!”的一聲,如巨雷擊頂,這遭雷擊的,不是崔總鏢頭,因為崔總鏢頭江湖經歷老道,拿得起,放得下,他不會在乎這一點,你今天得勢,他就稱你一聲爹,叫你兩聲爺爺,他也滿不在乎。 然而,會是誰呢?是那小黑炭黃小龍,他萬料不到,黑貝勒會得如此詼諧,自說自話的就做了別人的幹老子,方才聽說貝勒爺收了個幹兒子,只道另有其人,誰會想到說的就是他。 忽聽,黑貝勒叫道:“黑小子,那匹烏龍寶駒就送你做見面禮了!” 方才那句話,把黃小龍轟得昏頭轉向,可是這句話,可把小龍喜得心裡開了花,為了血仇,為了寶馬,就做個幹兒子又何嘗不可,遂連忙跪下磕頭,朗聲叫道:“謝義父!” 黑貝勒哈哈大笑,道:“崔總鏢頭,擺酒吧!把你們鏢局裡鏢師都請來,快馬將北京城裡所有的鏢師都請來,今天我要大大的慶祝一番,順帶考考我這幹兒子,崔總鏢頭,你別小氣,今天所開銷的,全都算我黑鍋的。” 崔總鏢頭連連傳話,聽一句傳一句,那敢怠慢,聽到說要考考小龍,心中暗想,你這幹兒子有什麼好考的,還要把北京城的鏢師都請來,那該是我兒子漏臉的機會到了,最後聽說黑貝勒作東,他當然不敢領,忙謝道:“貝勒爺肯賞臉,崔剛面子已然夠大,這小小的場面,崔剛還化得起,貝勒爺你就靜等著人道喜吧!” 只瞬息工夫,大廳上已擺下了十數桌酒席,也就這一會工夫,除了鎮遠鏢局所有的鏢師外,陸陸續續已來了數十人之多。 這些個都是京城裡有名望的鏢師,不過他們都公推,鎮遠鏢師總鏢頭崔剛,為京城第一把高手。 這些個鏢師,沒一個不認識黑貝勒,聽說黑貝勒新收義子,齊都向黑貝勒道喜,而且都很隨和的,從這點可見得黑貝勒日常之為人,黃小龍見了,心中也十分歡喜,因為他假如發現黑貝勒要象崔剛一佯,他真會掉頭不顧而去。 慢慢的已來得差不多了,崔總鏢頭立即請大家人席,特別請了四往京城有名望的人物,在首席作陪。 這四位人物是太極門程海,鐵掌毛健,獨臂金剛唐雄,神鷹夏忠,年紀都在五旬開外。 黃小龍今天是什麼也不管,大模大樣的坐著,有點象小人得志,忘其所以般的,崔總鏢頭見了,真恨得牙痒痒的,他心想,我兒子那樣不比你強,***就你該走運,歇會我準叫你好看。 酒過三巡,崔總鏢頭見黑貝勒依然還沒動靜,好象把剛才說要考考小黑炭的事給忘了似的,不由得心生一計,對黑貝勒道:“貝勒爺,欣逢大喜之日,悶酒難喝,待我將小兒喚出,玩兩套拳腳,給貝勒爺下酒如何?” 崔總鏢頭擔心黑貝勒不答應,誰知黑貝勒竟爽快的連道數聲好,非至此也,並還連連催促,快!快!快! 這又出乎崔總鏢頭意料之外,他早就關照好了,那能不快,一經呼喚,馬上就走出一個翩翩佳公子,只見他早已穿好了緊身衣靠,那鮮明的衣靠,襯托著那白白的臉蛋,顯得十分俊秀英挺。 崔總鏢頭的公子,名喚崔榮,崔榮一現身,立即贏得滿堂彩聲,黑貝勒與黃小龍也齊齊鼓掌。 崔剛即是有心的,在大廳的中央,他也早就騰出了一塊空地,崔榮在當中一站,團團的行了個江湖禮,掌聲更響。 正當此時,廳門口倏的出現一個頎長老人,身穿長袍馬褂,手搖馬鞭,一步步的往里邁,身後緊隨著 位公子哥兒,手裡同樣的搖著一條馬鞭,倆人一個姿式,齊齊往裡走。 這頎長老人一出現,掌聲立止,一個個的都立了起來,眨眼工夫,鴉雀無聲,黑貝勒人雖老,眼卻沒花,哈哈一笑,跑了出來,頎長老人立即緊走兩步,沉聲道:“裕榮,你這就不對了,有這麼好的熱鬧,也不來通知我一聲。” 隨著頎長老人身後的少年,叫了黑貝勒一聲爹,黑貝勒虎目一瞪,叫道:“準又是你這……小子作怪?” 少年抿嘴一笑道:“是爺要來,怎麼又怨我!” 頎長老人連忙打岔,道:“別嚇唬他!裕榮!你怎麼啦!來小敏兒,陪爺坐!” 黑貝勒將位子讓給頎長老人,隨著在頎長老人下首坐下,頎長老人立即對黑貝勒道:“叫他們都坐下吧!我不是來掃興的!” 這頎長老人,相信讀者都能猜著,他就是高宗乾隆皇帝弘歷,因為他性好便服出遊,尤其在太平盛世,他更是常常身著便衣單人匹馬,到處逛遊,所以很多草莽中人,普通老百姓,都認識他。 今天,在這鎮遠鏢局,可不是第一次出現了,所以一見他進入,立即鴉雀無聲,照理說,見到皇帝應該跪接才對,可是弘歷就有這麼個怪脾氣,他若穿了便服,你不跪接,他不怪你,你要跪接,準得倒霉。 在這些人中,就只有黃小龍不識,可是他也和讀者一樣,從黑貝勒那恭敬讓座的成份,從滿堂百來人的突然靜息,使他猜到了八分,再當他仔細的看了皇上兩眼,看到他那氣宇軒昂,道貌岸然,卻又不怒含威,他心裡就全部了然。 黑貝勒讓坐,黃小龍也讓坐,他讓給跟隨在皇上身後,那位稱黑貝勒做爹的公子坐,他也就坐在公子下首。 乾隆皇帝聽說黑貝勒收了個幹兒子,不覺朝黃小龍打量兩眼,只看第一眼,他心中非常不高興,認為黑貝勒胡鬧,可是當他看了第二眼,他又禁不住要看第三眼,第四眼,最後緊緊盯住小龍,看了好半天沒移動過眼睛。 那被皇帝老爺稱為小敏兒的,聽說爹爹收了個幹兒子,他也看,可是,他只看得一眼就不看了,他心想,爹真是越老越糊塗,多少漂亮王孫公子,憑貝勒爺的身份,誰不能要來做幹兒子,卻偏偏看中了這麼個黑球,大概是他自己黑,也就影響到他也喜歡黑吧! 然而,弘歷皇帝的目不轉睛,又引起了小敏兒的嗜奇,因為他非常信服老爺子的眼光,另有獨到之處。 於是,他又禁不住再看兩眼,看了兩眼再看兩眼,依然是個黑球,什麼名堂也沒看出來。 黃小龍呢?他真是死死的坐這讓人看嗎?並不!他的兩眼,正在看著場中崔榮打的一套拳,他明知道弘歷皇帝和小敏兒在對他打量,可是他連眼角也不瞄一瞄,他一心一意全貫注在崔榮的拳上,雖然,崔榮的一套拳,在他的眼光裡,跟花拳繡腿毫無分別,他仍看得津津有味似的。 廳中正在練拳的崔榮,這一刻他真叫做買命了,能在皇帝老爺面前表露自己的武功,在他真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只可惜,昨兒一夜,是元宵節,崔榮他一夜沒幹好事,到天亮時方濛濛糊糊的闔了一下眼,在闔眼的一歇兒時光,雖疲累不堪,他腦中仍然還在回味著夜來的偷情,那旖旎的春光,這會兒他又那有精神來玩這一套把戲,這才叫做心有餘而力不足。 到這個時候,他才恨,他不恨自己,他恨別人,恨黑貝勒,也恨小黑炭甚至連乾隆皇帝他都恨上了,早一天不來,遲一天不來,偏偏在自己終宵歡樂之後纔來,他又怎能不恨? 崔榮恨,還有個更恨的是他那老子,崔總鏢頭,往常他總是誇他那寶貝兒子,武功怎麼高,怎麼好,可是今天一看,簡直就把他氣瘋了,連往門一半的功夫都夠不上,偷偷瞄了皇帝老爺兩眼,弘歷皇帝兩眼盯住小黑炭一動沒動,這下不但氣而且火,不是皇帝老爺在,他準會跑下去,一腳將他兒子踢出廳外去。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屋漏還遭連夜雨,行船偏遇打頭風,就在他父子一急一恨的當兒,小敏兒已問知這位練武的,就是京城第一高手崔剛的兒子,小敏兒自小是出了名的刁鑽,這會兒他的主意可又出來了,但聽他道;“老爺子,一個人練著不好看,最好再找一個人比劃比劃,才能分出高低好壞,老爺子,你說好不好!” 弘歷皇帝看小龍看呆了,也沒聽清楚小敏兒說什麼,當然他也知道絕沒什麼太了不得的事,尤其是小敏兒的要求,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只要他開了口,非答應不可,不答應準沒完,想盡了名目也得要你答應,故此連說:“好!好!” 弘歷皇帝剛答應好,立即就有了反應,黃小龍的反應較小敏兒更快,但聽他道;“義父,孩兒保薦一人!” 黑貝勒因為有皇帝在,沒敢大笑,道:“好!就由你保薦吧!” 黃小龍一聽黑貝勒應允,心中大喜,趕忙謝過,隨著在桌上端起一杯酒,朗聲叫道:“在下以這杯美酒,恭請一位大俠客。” 語音未落,杯已拋出,沒見他怎麼作勢,酒杯已平穩的飛了出去,這個時候,誰都願意這杯酒能落在自己面前,好出場去顯露一點真實本領,出出風頭,漏漏臉。 可是這杯酒,說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明明看著朝自己飛來,忽然竟變了方向,這杯酒在眾人頭上轉過,整整的轉了大半個圈子還沒停。 這時的氣氛真可說緊張萬分,別說鴉雀無聲,這百來個人所坐的大廳上,就連掉下一雙繡花針,也能讓人聽見。 酒杯終於落下了,平平穩穩的,但聽“當!”的一聲,除了這一聲外,酒杯裡原有的酒一點也未沾出來。 黃小龍露了這一手轉彎暗器的手法,立即將所有在場的人全都驚住了,誰都知道,暗器易發,轉彎難打,尤其是這麼恰到好處的力量,不是內功修為已達化境,根本你就別想照辦。 這一手,誠然將大家都驚住了,你不瞧,他們驚得連喝采鼓掌都忘了!倏的一個高聲歡呼,發至小敏兒的口中,立即釆聲如雷,掌聲震天,這其中只有一人沒鼓掌,也沒叫,那是弘歷皇帝,可是他眉舒眼笑,不住的點頭,弘歷皇帝他這種做作,大概是自我嘉許,他並沒看走眼。 采聲掌聲,久久不歇,叫聲最高的還是小敏兒,他大概是為他這新兄弟而高興吧!可是他也曾經惱過,就在黃小龍搶先保薦人時,他惱了!他心想,我出的主意,要你這黑球來保薦人? 為了初次見面,小敏兒總算給了他天大的面子,沒及時發作,可是他心裡已在盤算了,想方法怎樣作弄他。 他方法還沒想好,黃小龍右手酒杯已出,整整轉了一個大圈,十數桌酒席桌面,全都輪到,最後落在他左手桌面,一個青年人身前。 得到這個保薦是榮幸的,誰都希望在聖駕前露兩手,在掌聲采聲,歇落之後,青年人走到大廳中央,眾人注目一瞥,你道是誰,這人敢情不是鏢局同行,乃是宮中侍衛小仙人劍史錦漢。 小仙人劍是不請自來,如若沒有聖駕在此,別人倒會說閒話,如今既有皇帝在此,小仙人劍光面堂皇,仿佛專為護衛聖駕般的。 小敏兒雖得皇上喜寵,但對這小仙人劍卻是不識,遂低聲對黃小龍問道:“這位是什麼人?一定能打敗這小子嗎?” 黃小龍回頭笑道:“你放心,我薦的人準保沒錯。” 小敏兒見黃小龍那話,說得十分跋扈,甚為不快,心想,你怎知他準準贏,我非得叫他吃敗仗不可。 這時,廳中崔榮與小仙人劍已然答上了話,並且交上了手,小仙人劍兄弟,因為年青英俊,武藝高強,在宮中十分走紅,千手觀音楊士桐失目去職後,仙人劍經雷氏大喇嘛保舉,立即就當了侍衛領班。 鎮遠鏢局崔總鏢頭認識小仙人劍,在場的人十有九都認識,崔榮雖說年輕,交遊不廣,也曾有數面之緣,他請小仙人劍手下留情,說改天定必重重相謝。 豈料小仙人劍亦想駕前露藝,人前逞威,怎肯賣這個帳,一上手只三招,就施出了看家本領,一腳飛出,直踢崔榮左胯。 因為這份屬遊樂比劃,當然只是點到為止,故此小仙人劍一招振臂揮虹後,隨著飛出一腳,在他的心意,將對方踢倒也就算了,不想,就在這一腳踢出,眼見崔榮胯上就要著腳倒地。 倏的,足踝上一陣酸麻,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在穴道上撞了一下般的,這一腳雖然踢中了崔榮,但是全無勁力,小仙人劍心中不禁大奇。 “啪!”的一聲,小仙人劍腳上反捱了崔榮一掌力道還真不輕,不過小仙人劍可沒在乎,他只是奇怪,沒覺出暗器來處,這會是什麼人敢暗中協助對方,來與自己作對。 當小仙人劍出場時,崔總鏢頭大為吃驚,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他總不能親自下去講情吧! 尤其他也想到,小仙人劍的為人, 就是講情也屬枉然,這時候,他只能怨怪別人,他怨怪李志虎,不該隱瞞小黑炭的武功與來歷,他也埋怨自己,將小黑炭看走了眼,當然,最恨的還是他的兒子,不爭氣的兒子崔榮。 如今這一來,崔總鏢頭大為驚異,非止他一人,凡是在場的無不大為驚楞,尤其上席數位更是武術大行家,誰都算到小仙人劍這一腳飛出,崔榮準得被踢翻無疑,誰會想到事情竟會變化如此。 小敏兒在想要使小仙人劍落敗之際,小仙人劍與崔榮已然交上了手,可是,他卻萬萬料不到小仙人劍拳掌這樣凌厲,更想不到崔榮這等稀鬆不爭氣,眼看崔榮就要敗下,為爭一口氣,心中大急。 豈料事情大謬不然,他明知有人從旁協助,卻仍然得意十分的朝黃小龍看了一眼說道:“黑兄,怎麼樣?你看走眼了吧!” 小龍連頭也不回,因為場中仍然在打鬥著,說道:“你放心!我說他能勝!” 小仙人劍已兩次被暗器擊中了,第一次是腳,第二次是手腕,都是在對方避無可避,眼看就要擊落敗之際,著了道兒,禁不住肝火直冒,怒火狂升,為了自身侍衛名譽,可不管什麼叫點到為止了。 一聲怒喝,小仙人劍驟下殺手,在第一招“魚跳龍門”打出之後,眼見對方又再無法閃避,心念倏轉,左掌疾出,心想,我這一招出自杜撰,變成了雙推掌,一前一後,縱算有人暗中協助,他也只能救你一掌,卻無法防止我這無名的一掌,我已被你逃過兩次,這次再若被你逃過,我這待衛也就該完了。 “ 拍!”接連兩聲,崔榮前胸結結實實的捱了兩掌,重重的接連兩掌,整個身子被擊飛出丈來遠去,“咯咯咯”!連吐了兩口鮮血,倒在地下不省人事,一時群情大嘩,鬧成一片。 小仙人劍也給驚呆了,有人暗救兩次,這次卻沒人相救,如若崔榮只中一掌,想必不至於傷重如此,這一來反而鑄成大錯。 驀然地,一聲怒喝,嘩聲立止,崔總鏢頭慢慢步走到廳中,叫人將他兒子抬了下去,回首對小仙人劍抱拳說道:“侍衛大人功深藝絕,崔剛自不量力也想領教幾招!” 崔剛雖被譽為京城第一高手,然而他卻不畏,小仙人劍到底也是名師之徒,可是,他尚未及答言,皇上已然立了起來,厲聲道:“崔剛,不必再鬧了,回頭我派人給送點藥來,叫你兒子服下,睡上兩天也就好了,這次事完,往後不准再計較,錦漢!送我回去!” 眼看一場激鬥,被皇上兩句話,消逝無蹤。 皇上講話,誰敢不遵,除非他活得不耐煩了,崔剛只得諾諾連聲。 皇上要走,裕榮貝勒與小敏兒也隨著護駕回宮,可是黑貝勒臨走時,沒忘了關照他新收的幹兒子,改天一準到他府中去拜見福晉。 |
第32章 月明星稀 小龍欣報父母仇 紅日普照 檀郎驚悉海島情
一篇話,講了近兩個更次,駝子哥哥聽了,心中甚為不悅,道:“小哥哥,黑貝勒裕榮雖是北京城出了名的好人,可是你?……” 黃小龍知道駝子哥哥要說什麼,忙搶著道:“駝子哥哥,如今清朝氣勢正盛,我這也是迫不得已,為了血仇,何事不可委曲,一旦將仇報了,我會得遠離京城。” 二人再說些閒話,已是四更將盡,黃小龍也不想再睡,遂在房中練了會兒功,天色已然大明。 駝子哥哥還沒起床,街上已轟傳盛源綢緞莊,夜來厲鬼出現,王二麻子及小拐子死於非命的事。 王二麻子身上看不見一點傷,小拐子頸子上一圈紫青痕,除了是鬼所為,誰也找不出再好的解釋。 武大人的小舅子文老爺,一聽說這兩人死於鬼手,更是膽碎魂飛,屁滾尿流,大白天,為著生意,強撐著在店裡,待到掌燈時分,再也不敢在店裡留宿,連家眷下人,一古惱兒搬到武大人家中暫住,單留幾個年輕力壯的,膽大包天而不信神鬼的看店。 不信嗎?不信也得要你信,就在這天夜裡,二更一響,盛源綢緞莊裡,立即陰風陣陣,啁啾之聲,響個不絕。 膽大的伙計,說不怕神鬼,總還有幾分膽量,這或許是他們從沒做過虧心事,可是聽到這啁啾之聲,也禁不住毛骨栗然,膽小的不說,膽大的立即暴喝壯膽,他認為厲鬼雖然作祟,也不會亂傷無辜。 可是,膽大的不叫還好,這一叫喚,房中明亮亮的燈火立即無風自動,一晃晃的,把幾個店夥嚇得縮作一團。 倏忽間,幾個人後頸上,同時挨了一下冰冷冷的,不知是何物,雖說不痛不痒,可是在這疑神疑鬼之際,那會不被嚇得魂靈兒跳脫了泥丸宮,發一聲喊,齊往大門口衝去,一眨眼工夫走得沒了影兒。 這時,屋梁上跳下來了黃小龍,他今天一天沒出門,他連貝勒王府也沒去,因為他忽然記起了弘歷皇上那對凌厲的目光,他有點畏悸這對目光,他怕皇上看破他的居心,如若皇上吩咐裕榮貝勒,追問自己身世,那該怎麼辦? 裕榮貝勒似乎十分愛惜他,小龍不願撒慌瞞騙愛惜他的人,故所以他想,還是暫時不去的好。 可是,這間盛源綢緞莊的祖業,他卻不能不設法弄回,他裝鬼作怪,把人嚇走,也就是想使人對這間房子發生畏怯之心。 人走了,黃小龍玩開了,他將店裡白綢子統通抖了開來,從前門拉到後園,把所有的房間柱子,全都牽裹滿了。 第二天一大早,盛源綢緞莊大門就封上了,鬧鬼的事,也轟動了整個北京城,一傳十,十傳百,街頭巷尾,除了談鬼,還是鬼。 這一天,黃小龍上了一趟鎮遠鏢局,雖說穿裝打扮,依然沒換,可是,崔總鏢頭卻接奉他如爺爺般的,黃小龍看了更是噁心。 黃小龍此來,第一是要李大哥辭去鏢頭的工作,搬去與駝子哥哥同住,要李大哥幫忙駝子哥哥,就在駝子哥哥原住的大空地上,蓋起一間房子,安居做生意,或者開鏢局都行。 和坤和中堂所丟的一匹珠寶,無蹤無影,崔總鏢頭一再乞求延期,可是不知怎的,最後,和坤竟不再追究了。 據說是和中堂突然想開了,丟了也就算了,知道內情的說,這消息不知怎的傳到了乾隆皇上的耳裡,皇上發了一頓脾氣,和坤才沒敢再追究。 事情既已了,李志虎就沒有再作鏢師的理由,為了黃小龍想從這裡進身,他才沒走,這事情也有了眉目,就無需再待下去。 第二是牽回黑貝勒送的那匹烏龍寶駒大黑馬,李志虎既不在鏢局,當然也就沒有理由寄放鏢局裡。 然而,這一天,李志虎卻帶給黃小龍一個非常不快的消息,九門提督武斌已奉旨秘密出京,隨帶十數名武林高手,不知何往,據說要一個月後方能回京,最壞的是,他連花花太歲也帶在身邊走了。 這消息真把黃小龍胸肺氣炸,可是他也想到,如若沒人協助,憑他一人之力,要想復仇,誠然不易。 這次崔總鏢頭沒再挽留李志虎,就是挽留也知道挽留不住,不過這次總算不錯,崔總鏢頭送給李志虎的一份厚禮,李志虎分文未收,原璧奉還,崔總鏢頭大為高興,但是,也有點使崔總鏢頭難過的,黃小龍連他巴結的一頓酒也沒賞臉喝。 這一夜,月明星稀,黃小龍帶著李志虎參觀了他的寶藏後,叫李大哥儘量使用,起蓋房屋庭院,不做生意就安居,待他將金燕救回後,回到京城也有個落足地,再慢慢設法報仇。 隨後又引著李志虎來到盛源綢緞莊,可是待他從第三條通道,他爺爺以前住的一間正房中鑽出時,立即發覺有異,因為綢緞莊晨間已經封閉了,當然裡面不會有人,可是他耳中卻聽到有人行路之聲。 黃小龍囑咐李志虎慢點鑽出,待他出去查看一遍,看看是什麼人,豈料,他剛蒙上黑巾,尚未走出房門,門口已見一團紅雲一閃,阻住了去路,小龍凝目一瞥,好傢伙,真叫做不是冤家不聚頭,敢情這來的是雷文大喇嘛。 雷文看見黃小龍黑虎虎的一團,也吃了一驚,暴聲叫道:“你是人是鬼?” 黃小龍故意一聲啾啾鬼叫,嚇得雷文心膽俱碎,猛然一揮掌,掌出人杳,魂魄皆飛,一扭身,回頭就逃。 雷文大喇嘛來至中原,作威作福,死在他手下的孤魂冤鬼,實在太多,要想喝他血,吃他肉的人比比皆是,然而有誰取惹,這是清官中番邦第一流高手呢?尤其,他們在宮中深居簡出,行縱詭異,隱密至極,從來不作正面現身,又有誰能奈其何!雖說如今已是清平盛世,可是皇上依然偷偷的蓄奉著他們。 今天,雷文算嚇壞了,一連幾個急縱,人已來到後院,忽聽身後叫道:“賊禿驢,你要走嗎?把腦袋留下再走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小爺爺今夜可要為爹媽,李爺爺報仇了!” 雷文大喇嘛在月光拂照下,膽子可壯多了,可是一聽話聲,就知是人而不是鬼,而且,這聲音挺耳熟,禁不住怒火狂升,想不到陰溝裡翻船,竟讓人給戲弄了,倏然一轉身,一股至勁無匹的掌風,已然迫近胸來。 雷文大喇嘛哈哈大笑,揮掌硬接。 “ !”的一聲震天價的巨響,雷文大喇嘛,“蹬蹬蹬”連退七八步,一倏右臂骨痛如折,竟無法再抬起,心中更感驚駭,這情景比方才遇鬼,還要更怕十分。 黃小龍嘿嘿一聲冷笑,道:“賊禿驢!還不自栽嗎?真要小爺爺再動手嗎?” 雷文大喇嘛方才實在太過輕敵,以致一只右臂受傷,無法再使力,黃小龍兩句話,駭得他冷汗真冒,但見他猛然一聲暴喝,左臂一揮,三口飛刀,亮閃閃的,直取黃小龍。 雷文發出三柄,接著又是兩柄,隨著笑叫道:“臭小子,改天見吧!佛爺可不陪了!” 黃小龍見暗器亮閃閃,他可不悸,手一圈三把飛刀同時吊在手中,可是,大喇嘛狡猾至極,隨著暗器,人已飛上牆頭,黃小龍一見大急,急尚未了,驀聽一嬌喝,“下去!”大喇嘛一團紅雲般的,又落回園中。 這時,黃小龍已磕落了後來兩柄飛刀,再不怠慢,一點足飛了過去,三把小刀隨手發出。 雷文大喇嘛一身武功,究非泛泛,從圍牆上被人出其不意,擊了下來,他就知今日兇多吉少,見小龍連人帶刀一起飛至,趕忙一旋身,紅袍大袖起處,飛刀無蹤,同時也避過了黃小龍一掌,人卻飛身縱到另一牆邊。 為求保命,雷文那還顧得什麼叫做羞恥,身未站穩,足尖一點,又復縱上圍牆,這次他可是早有防避,但是大喇嘛身子凌空,尚未挨及牆頭,驀聽“呼!”的一聲,一股勁風,迎面驀地劈到。 大喇嘛大驚失色,身子上縱之勢未歇,閃避自是困難,倉促間猛打千斤墜,左臂上格。 “嘶!”的一聲,大喇嘛左臂上著了一鞭,一只大袖,隨聲脫手飛去,左臂上立即現出一道鞭痕,痛辣的好不難受。 黃小龍見大喇嘛今天竟急急如喪家之犬,不戰而逃,他可不知,方才自己一招降龍手,已將大喇嘛驚住了,同時他也想不到圍牆外突來援兵,見大喇嘛再次落地,遂冷笑兩聲說道:“賊禿驢!認命吧!你還不該死嗎”? 雷文大喇嘛至此,已知生望微渺,倏然振吭一聲怪嘯,音傳數裡,嘯嘯,叫道:“畜生,佛爺與你素不相識,你竟敢于京中謀害護駕法師,你幾個腦袋,趁早將佛爺放出……” 黃小龍尚未答話,牆上後現身之人已然搶著說道:“有能耐,速殺此禿驢,恐其援兵就到!” 一言提醒黃小龍,遂對雷文道:“好個素不相識,你瞧這是什麼?” “鏘!”的一聲,碧玉劍碧光暴閃,大喇嘛一聲驚呼! “你……你是黃家遺……” 孽字都沒叫出,大喇嘛一個身子已然“噗!”的一聲倒下了,這次何以這等快速,其實是,一只筆難寫兩頭事。 在大喇嘛見碧玉劍,理會到黃小龍是誰時,黃小龍碧玉劍早已出手,雷文一句話沒說完,黃小龍已然連攻三招,這三招出自“人皮寶衣”曠古絕學,大喇嘛雖說武功了得,可是在左右臂同時受傷,心驚膽駭之餘,又那裡還能閃躲得開,被黃小龍在胸口,刺了個透明窟窿。 黃小龍剛收劍入鞘,牆上同時飛下兩人一男一女,男的穿青衣,女的穿白衣,男女兩人都蒙了眼紗。 忽聽青衣男的叫道:“這些賊禿來得好快,速往屋裡避一避,別讓他們發現,最好能將這賊屍也往屋里拉一拉,月光下,那大紅衣實在太惹眼。” 青衣人說管說,他可沒動,手舞著軟鞭,當先往屋裡闖,黃小龍對這話聲,相當熟耳,仿佛那裡聽過,一時想他不起,聽說有雷文的援兵來到,他可有點不服,碧玉劍再次出鞘,說道:“二位請往裡避一避,待我迎上去再殺他幾個!” 青衣人已進到簷下聞言倏然轉身,道:“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他們來了十幾個,你是自找麻煩,還不趕快將那賊禿拖到柴房裡去。” 這話說得好不刺耳,黃小龍心中大為不悅,可是,人家有恩於已,不便發作,只得照辦。 待他從柴房中,回到內室時,發覺青衣人與白衣女子兩人緊緊的擁抱著,毫無憚忌的擁抱著,連忙回首不敢再看,心中暗道:也不知那來的這麼一對男女,竟會如此不顧羞恥的……。 心中還沒想完,耳中忽聽李大哥叫道:“小兄弟!你走什麼?你瞧瞧你還認識她嗎?” 黃小龍誠然想走,他想避嫌,乾脆讓你們親熱一番吧!可是,李大哥的聲音卻把他叫住了,回頭一看,那青衣人真是李大哥,不過,他知道,方才那青衣人絕不會是李大哥,因為那說話的聲音就差得太遠了。 可是,當他打量李大哥懷中的白衣人時,原來是個帶發修行的女尼,臉上的形態似曾相識,但卻絕不相識,黃小龍眼瞧李大哥,搖了搖頭。 李志虎笑笑道:“你是不認識她的,她就是你在昆明城知府衙門捨死忘生所救的張大小姐,她說要向你報恩呢!” 黃小龍一聽,恍然大悟,當年出於義憤,將她救了,給一個老尼姑搶去,最後從金燕口中,才知道是金燕的師父,蒼穹渺渺齊天峰半仙尼救去,誰會料到在遙遙萬里的京城裡相會。 跟隨金燕叫,他得稱張大小姐為師姐,他怎好意思叫人報恩,黃小龍緬腆萬分的叫了聲師姐,又對李大哥道:“大哥,你對小兄弟,你應該知道怎麼辦,我可不管,你們談談吧!我要到外面去看看,別讓那些賊禿鑽進來了!” 說完一笑,往外就跑,來到院中,青衣人佇立一顆樹下,仰頭賞月,黃小龍為了感謝適纔相助之恩,連忙上前搭訕道:“承蒙兄台適纔見義援手,在下銘感五中,敢問兄台尊姓大名,仙鄉何處,日後也好答報。” 青衣人大刺刺的頭也沒回,說道:“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新認裕王府的貝子爺……” 黃小龍倏然一驚,閃身退後一步,道:“敢請兄台一示真面目!” 青衣人緩緩的轉過頭來,臉上面紗已除,小龍注目一瞥,心中既驚又喜,樂懼各半,猛然前一步,伸手欲握對方手掌,青衣人似乎欲待避讓,沒避開的,一隻手掌被黃小龍抓了一個實,黃小龍道:“原來是敏哥來了,小弟方才不知,多有冒犯……” 話沒說完,突覺對方手掌肌質晶滑,軟若無骨,還只道對方出身帝王之家,養尊處優,也不足為奇。 驀見對方桃腮微暈,嬌羞答答,小龍心中狂跳,趕忙鬆手,呆呆的站在一旁,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這青衣人敢情是裕榮裕貝勒的兒子,小敏兒,其實小敏兒是格格,而不是貝子,只因為裕貝勒福晉就得這麼一位寶貝女兒,而且聰明刁鑽,深得皇太后老佛爺喜愛,乾隆皇帝還不是也挺喜歡她。 裕榮裕貝勒既沒兒子,索性就將小敏兒自小改為男裝,旗人不纖腳,更沒諸多顧忌,小敏兒今年十八歲的大姑娘,別說針線女紅她不會,說句你不相信的話,就是連件女人的衣服裝飾她都沒有。 這一次,小敏兒臉泛微暈,相信她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但見她身子轉過去,良久良久方始回首說道:“我還是小敏兒,不准你胡說八道,今天殺了這番邦賊禿,趕快給設法在天亮前埋了,皇上跟爹都很愛惜你,皇上對爹說了你許多好話,也說了你許多壞話,說你最近十分不如意,還說……” 黃小龍聽得楞了,見小敏兒中途停嘴,忙追問道:“還說什麼?” 小敏兒回身瞪了小龍一眼道:“你真的想聽?” 小龍被她秀目一瞪,趕忙低頭,緩緩道:“其實聽不聽都無所謂,我可沒希望什麼?” 小敏兒倏然揮出一掌,“啪!”的一聲擊在小龍肩頭,小龍低著頭,根本毫無感覺,肩頭已然中掌,雖不甚痛,他卻抬頭叫道:“敏兒!你為什麼打我!” 小敏兒驀然笑生雙靨,大概是小龍一句敏兒叫對了她的心吧!但聽她道:“我打你,因為皇上說你沒良心,辜負爹的一番好意,說你不知道要在京城鬧什麼鬼,那天在鏢局裡全都是你一個人搗蛋,還說你……你……你這一臉黑鍋,也是假的,騙人的!你騙得了別人,可瞞不了皇上,怎麼樣?皇上說你的都沒錯吧?今天我更證實,你連姓都是假的。” 黃小龍被小敏兒的話,整個驚呆了,自以為所作所為,神不知鬼不覺,偏偏就有人看透看澈,他又那能不驚,而且連這臉上的易容都被看出,對這位乾隆皇帝,他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 在鎮遠鏢局,他改名李龍,冒用了李大哥的姓,裕榮裕貝勒及小敏兒當然也就知道他這個假名字,今天小敏兒聽雷文大喇嘛說他是姓黃,她怎能不氣,接著小敏兒又說:“這兩天爹正忙著,沒工夫找你,待爹爹找到你,定得大大的訓你一頓,今兒個出來,我是想找你,叫你趕快把這易容洗掉,到爹面前認錯,有什麼大不了事可跟爹爹說,爹最喜歡誠實的人,相信他絕不致再責怪你,或許還能好好的幫你一次大忙,你瞧我怎麼樣?我還不是頂頂恨透了這些壞人,可惜能耐不夠而已,和坤府上的金銀寶貝就全都是我給偷的,我都送給窮人去了,皇上跟前也是我去告的密,憑和坤那賊子,我就不怕他。” 小敏兒滔滔不絕,說了一大篇,見小龍沒再作聲,還只道他已有允意,十分心喜,可是,待她回眸一看,身後那裡還有小龍影子,連忙縱身人屋查看,屋中自綢緞柱依舊,連另兩人也去得沒了影兒。 再說小龍偷偷溜走後,從地下室回老駝子哥哥家中,他一再關照李大哥,一力輔助駝子哥哥起蓋房屋,既然武賊父子秘密出京,一月的時間,小龍無法等,既然不能等,再加上裕王府的事,那只有趁早離京。 只因天色尚早,城門未開,遂聽張大小姐述說此來經過。 原來金燕離山後半年,蒼穹渺渺齊天峰半仙尼要下山雲遊,張大小姐也就隨著離了齊天峰。 張大小姐原名張素貞,下山後,她也曾回家探望父母雙親,張員外老夫婦見愛女無恙歸來,這陣子歡喜,不必細說,不過,張素貞也得到了張員外的允許,下嫁李志虎。 張素貞在家沒住幾日,就聽到李志虎正押鏢在貴陽府出事,連忙辭別父母趕了去,待她趕到,李志虎早走了好幾天了。 隨後又得知金燕在鄂中出現,這都是他同門師姐給她的消息,可是在鄂找了月餘,也沒緣與金燕相會。 為了追尋李志虎,張素貞遂放馬進京,途中被她遇到自性老尼,張素貞雖學了幾年武功,依然未能登堂入室,自性老尼遂領著她,沿途拜訪同門師姐,以便日後有個照顧。 這一夜來到京城,恰巧與雷文大喇嘛相遇,大喇嘛一見張素貞就動了春心,自性老尼怎能叫他如願,一陣激鬥,自性老尼依然不敵,張素貞都趁機躲開了,自性老尼知道這位師妹也並不蠢,只要躲過這番邦禿驢,自會設法找她,故所以也放心走了。 張素貞說完,天色已然微明,黃小龍又與眾人殷殷道別,最後黃小龍托請李大哥,他在三月初三月申時未回,請李大哥派人送信妙峰山,請書怪南子原諒,就說小龍因事南下,未能如期赴約,另請約期再鬥等等。 這日,天上又飄下了點點雪花,黃小龍與李大哥等揮淚別過,騎著大黑馬,緩步出城,一徑出城,大黑馬一聲人立長嘶“希聿聿”的,黃小龍精神為之一震,僵繩一帶一松,雙腳一碰馬肚,大黑馬立即往前直縱。 人黑馬也黑,黑衣黑鞍,全都是黑的,在雪中飛縱狂馳,遠看如黑煙飄飄而逝,近看如黑球,一滾就過去了。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這日已是二月中旬,黃小龍騎著大黑馬,已進入閩省地界,一路之上,因大黑馬日行千里,縱躍如飛,黃小龍反倒不急了,他知道未到時日,早去亦屬枉然,故所以沿途勒馬緩行。 黃小龍一接近閩省,他就感到頭痛,進入閩省後,他的頭更大了,語言不通,一點話都不懂,他講人瞪眼,人講他搖頭,連問點路都大感頭脹,還算好每日落店耐,店小二總略略懂得兩句,黃小龍也不苛求,除了問路,不外是茶飯菜食,面水等一些普通字句。 閩省多山,林木茂盛,山路崎嶇,黃小龍有大黑馬代步,橫山越嶺,如履平地,小龍毫不辛苦。 這日,紅日臨空,小龍正奔至一座林前,準備休息,驀聽,“嘔嘔!”連聲,箭矢望空飛射,知道這一帶定有強人出沒,可是黃小龍藝業高精,一身是膽,他毫不畏悸,依然催馬,緩步入林。 驀的一陣和緩的蕭聲,遠遠傳來,蕭聲忽高忽低,但覺悅耳十分,小龍雖然不通音律,可也不自覺放馬隨著簫聲行去。 曲曲折折的走著,小龍糊糊塗塗的轉了幾轉,果然越走蕭聲越是明徹,正當其實,簫聲調子鬥然一變,纏綿宛轉,柔靡萬端,小龍心中一盪,呆了一呆,暗忖:這調子到真是好聽得很。 倏然,蕭聲又變,從柔靡一改急促,似有頻頻催人起舞般的,黃小龍不知端倪,只覺心情浮燥,百脈賁張,正待躍下馬來,隨聲起舞。 驀的大黑馬昂首長嘶,聲破晴空,立即將蕭聲中柔媚之音沖淡了幾分,黃小龍猛然醒悟,吃了一驚,知道這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武學,人皮寶衣上也曾記載有,只是小龍不諳音律,無法學習。 小龍已然想通,那敢怠慢,連忙縱馬狂馳。 突的,蕭聲聚止,隨著一聲朗笑,鏗鏗作響,真有鐵馬金戈之概,小龍聞聲大驚,這是那位前輩高人,竟有如此高深莫測的功力。蕭聲歇,黃小龍也不急急求去,他想會會這一位前輩,看看究是何等人物。 主意既定,連忙勒馬回馳,豈知大黑馬四蹄碰地,動也不動,併發出聲聲低嘶,小龍不禁大奇,知道大黑馬既稱寶駒,定有所悟,只可惜它不會說話,忙伏身抱著馬脖,輕聲說道:“大黑,別怕!我只是去看看,不對我們馬上走。” 大黑馬只是一味低嘶,四蹄絲毫不動。 正當此際,陣陣蕭聲又起,這次卻象近在身旁,數十只竹蕭合奏般的音韻調門亦十分悅耳。 驀的左邊林中,走出十六名白衣童子,手持白紗宮燈,分兩列緩步出林,隨後是十六名白衣女子,手橫銀蕭,邊吹邊行,姍姍而來。 後面一位少年,錦袍緩帶,劍眉星目,面如冠玉,滿臉英挺俊秀之氣,手持一只羊脂白雪般的玉蕭,恭恭敬敬的走出樹林,再從兩列女子童子當中穿出,來到小龍身前,抱拳行禮道:“寶馬英雄,家父林中相候,請英雄下馬一晤!” 小龍何曾見過這等氣派,再見少年美丰姿,好禮貌,連忙下馬,還禮不迭,說道:“草莽野人,何能當英雄之稱,不敢請教尊駕……” 美少年又是一拱,道:“家父已然久候,請入林再為相告!” 小龍心知這位美少年的父親,定是一位武林奇人異士之流,遂也畢恭畢敬的跟在少年身後入林。 待小龍進得林後,舉目一掃,好傢伙,林中東一群,西一群,散坐著數十名白衣大漢。 一株枝葉濃密的樹蔭下,端坐著一位白鬢白須白袍的頎長老人,一見小龍入林,連忙立起身來,抱拳說道:“貝子爺駕到,未曾遠迎,當面恕罪。” 黃小龍聞言一怔,這消息沒幾人知道,怎的傳得恁快,心中沉思,禮貌可不能缺,趕忙深深一揖道:“晚輩李龍,山野村夫,何福高居貝子之位,前輩不必誤會,恕晚輩眼拙,敢問前輩尊號?” 白袍老人哈哈一笑,道:“貝子爺也太謙了!老夫哈公,現掌白衫教!” 黃小龍一聽心中大震,看這多白衣漢子,早就該想到是白衫教門人了,可是,白衫教遠在冀北,何以會如此大舉南來?難道說,就為追尋我這“人皮寶衣”嗎?看這情形又有點不象。 正當此時,林外大黑馬倏然驚叫,“希聿聿!”“希聿聿!”黃小龍又是一震,心想大黑馬要被他們擄去或傷了,那才糟呢! 忽聽白袍老人厲聲喝道:“穆兒關照下去,不得無故侵犯貴賓神駒!” 美少年立即應聲出林,老人又笑對小龍說道:“貝子爺請坐,尊駒安然無事!” 黃小龍見老人笑時,真是皮笑肉不笑,陰陰的,笑時反有點怕人,尤其臉上的神色,永遠是慘白的,與死人沒什麼分別,可是他五官卻甚為端正,想得到年青時,也定是一個美男子。隨聽老人口口聲聲貝子爺,叫得好不刺耳,忙道:“教主不必如此稱呼,當日在京城乃是裕貝勒 時戲言,李龍依然是山野村夫,請教主一改稱謂才好!” 老人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既如此,老夫高攀,就稱你一聲兄弟吧!兄弟不在京中納福,匆匆南下,不知所謂何事?” 黃小龍聞言,心中不覺暗笑,知道這位教主哈公,如此做作,定然有所原因,心想,你要在我頭上打什麼主意,那真是大錯而特錯了,遂道:“晚輩才疏學淺,愚昧不堪,怎敢與教主稱兄道弟,還請教主再改才好!此次晚輩南下,系應一友人之約,定三月初三前相見……” 老人沒待小龍說完,忙插嘴道:“三月初三,那是說要想到碧瑤島上參觀,見識見識那二十年一次的碧瑤盛會了?” 黃小龍至此,恍然大悟,敢情你們也是到碧瑤島去的,遂道:“教主說的正是,不過晚輩屆時或許還想到臺上去,為美人而較量較量呢?”說完,輕輕的笑了笑。 豈料,小龍輕笑,卻引來了一陣轟天大笑,凡是在左近聽到他說話的人都笑了,尤以哈公老人笑聲最高,最響最輕蔑,笑聲久久不絕,笑罷!方道:“貝子爺兄弟,你對碧瑤島的認識,實在生疏得很哪?” 黃小龍被笑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道:“何以見得?” 教主哈公讓小龍在一塊山石上坐下後,道:“老夫托個大,告訴你一點關於這碧瑤島上,每次參加盛會的規矩,與必須具備的各種條件。 第一,凡參加爭奪美女者,必須具備有絕美的容顏,蓋世的功力,因為這碧瑤島未來的島主,也是位天下無二的絕色美女,武功之高,更不必說了! 第二,凡參加爭奪美人者,必須獻上一件價值連城,罕世的禮物,以作為最終勝利者的聘禮。 第三,但凡參加之人,必須是一派裡後繼的掌門,並需有派中掌門人或派中長老陪同前去,方有資格參加。 這三點,乃是參加爭奪美人的最最起碼具備的條件,不是老夫敢取笑你,你做貝子可以,要想碧瑤島上去爭奪美人,你這第一關就行不通,甚至你連碧瑤島都上不去,更不必談別的了。” 哈公教主語音收了好半天,也沒聽到小龍答話,你道為何?原來黃小龍早被哈公教主的話,給驚得呆了! 黃小龍呆呆的坐在石上,兩眼中滿蘊淚光,他想,這下可完了!什麼都完了!他不擔心別的,就擔心這一身的墨黑,越洗越光,越擦越亮,就好象深深的被肉體吸了進去般的。 他開始害怕,也開始恨,他害怕錯過了這次時機,再也見不到金燕了,他恨那和尚的一顆藥丸,不但沒救他,反把他給害了,使他不能上碧瑤島。 哈公教主見了小龍這等情形,心中一楞,說道:“其實,以你的身份,何愁不能娶到美婦,不過,碧瑤島二十年開放一次,不上去見識見識,終身遺憾,你假如想到島上去,老夫倒有個妙計在此,只需依從老夫一個條件,定能使你如願以償。” 黃小龍一想,這也是辦法,到得島上再作道理:因為這藥,除了和尚,恐怕無人能解,可是,和尚自從贈藥以後,就沒再現過身,要想尋他,有如大海撈針一樣的渺茫,想了想,只有這個辦法可行,遂道:“教主既有妙策,就請協助一二,至於條件,別說只有一個,就是十個八個,晚輩也願接受。” 哈公一笑道:“你別應得太快,只怕這事你未必願意!” 黃小龍道:“只要教主真能攜我上島,水裡水裡去,火裡火裡去,晚輩絕對答應!甚至於……”小龍想說,甚至於把“人皮寶衣”與“碧玉劍”全部奉送他都願意。 哈公教主見小龍說得誠懇,遂道:“這一個條件是,將你的出身來歷告訴老夫,然後加入本教,以你那一身絕世的武功,白衫教決不會虧待你。” 黃小龍一聽,兩眼發直,又呆了!這條件……這條件……是啦!白衫教教主一開始就在打這個主意,想要我加入白衫教,當然啦!他們能知道我是貝子爺,定也知道我當場所表演的一手。 光以教主無上的功力,再以謙恭的禮貌,最後還加上個條件,威逼利誘全都用上了,可見他的一番苦心,但是……只聽黃小龍答道:“這……” 哈公教主又是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道:“我知道這條件並不太簡單,貝子爺兄弟,絕不能答應,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碧瑤島未來島主雖然不能給你為妻,可是島上的美女,乃多著呢?只要你加入本教,保證能使你滿意就是。” 黃小龍一聽,金燕似乎早已有人定好了般的,不禁奇道:“依教主這麼說,無需比試,早就已經知道是誰穩操勝算了?” 哈公教主看了身旁美少年一眼道:“憑我們穆兒這副姿容,手中一支玉蕭,年輕一輩的還有誰能及得了他……”哈公沒說完又想笑!可是嘴剛張開,倏聽,一聲刺耳冷笑,似近又遠,似遠又近,哈公一聲暴喝,數十名白衣漢子,立即縱身出林,很有規律的,將樹林團團圍住,假如這人是藏身在林中的話,就絕難逃得過這些人的眼睛。 白衫教主一見眾人位置布妥,連忙恨聲喝道:“何方鼠輩,膽敢如此無理,還不出來受……” 話沒說完,不知怎樣,忽覺口中多了一物,舌頭上覺得點鮮味,又驚又怒,急急吐出,原來是根雞骨,哈公教主猛然抬頭,突見一蓬水珠,當頭罩下,連忙閃身,躍出數步,一陣酒香衝鼻,那是什麼水珠,原來卻是美酒。 黃小龍未曾防及,退身慢了一點,臉上已著了數滴,竟然打得他隱隱生疼,不禁大驚,張口欲罵,噗的一聲,口中也多了一塊雞骨。 |
第33章 絕技驚龍 酒仙惱戲活死人 翔空喜鳳 碧瑤喜獲燕南來
前面說到,黃小龍與白衫教教主哈公,在林中被人戲弄得不亦樂乎,連對方人影也沒見著,不禁雙雙大怒。 白衫教主哈公,數十年前已是名滿江湖的黑道魔頭,因其過分凶殘,誅人無數,始被蒼穹三仙半仙尼將其騙逐出關。 這次從關外歸來,創建白衫教,只道數十年深山苦練,定能獨霸江湖,稱雄武林,在冀豫一帶,只兩三年工夫,確實被他弄得叱吒風雲,聲威不可一世,至此雄心更大。 這次大舉南下,為的是想在碧瑤島上一顯聲威,進取大江南北武林地盤,以稱他獨霸江湖之心。 不想,人還沒到,名還沒顯,毫無聲息的竟被人戲耍上了,他又那能不怒,但見他倏然一聲暴喝,如雷更響,聲陵霄漢,罵道:“何方鼠輩,竟敢戲耍本教主,有種的光明正大出來……”話語未畢,突聽風聲微響,這哈教主已留上了心,那裡還能上當,倏然揮動長袖,意欲將襲來之物卷飛出去。 豈料,這次飛來的是一個肥大的雞屁股,來勢竟十分急猛,哈教主不察,震袖揮起,哈教主年若八旬,一甲子之功力,何等深厚,長袖揮出,勢如鐵板,但聽“吧!”的一聲,雞屁股整個開了花,非但一只長袖,污穢不堪,就是一身白袍,也被濺得斑斑點點的盡是油漬。 黃小龍方才口中,被一只雞骨,打得牙齒隱隱作痛,早已氣惱萬分,一見這等情形,那裡還能忍耐得住。 驀地一聲長嘯,飛身縱上樹去,樹枝交錯,樹影縱橋,那有半點人影,忽覺一陣酒香,隨著後頸一涼,點點冰水,夾背而下,不禁通體一寒,汗毛根根直豎,黃小龍魂魄皆顫,倏然轉身,身後鬼影也沒見一個。 忽聽哈教主一聲斷喝:“鼠輩!那裡走!” 黃小龍聞聲回首,哈教主已追出十數丈遠去了,心知今天遇上了高人,若不是來人只存心戲耍,恐怕自己一命,早已嗚呼,遂不再追趕,縱身躍下樹來,身方站隱,哈教主已從林外迴轉。 黃小龍看哈教主,雙眉緊皺,滿臉憔愁,那慘白的面色,變成了鐵青,一步一步,象是大病初愈般的,從林中踱來,嘴唇還不停的顫動著,黃小龍凝神靜聽,原來哈教主是在咀咒,似乎是:“妖邪!妖邪……” “誰說我是妖邪!你們沒長眼睛怪誰?” 聲音忽從樹梢傳來,黃小龍急急仰頭,看見一個高大的背影,穿著 襲破袖長衫,身背大黑葫蘆,站在樹梢上,身子隨風一起一伏,搖擺不停。 黃小龍一見,心中大喜,這不是酒仙長耳哥哥嗎?正待揚聲呼叫,哈教主已然一聲厲叱,穿上了樹梢。 黃小龍叱聲尚未出口,長耳哥哥一個身子,已隨著哈教主的叱聲一晃,又復失其蹤跡,但是黃小龍可不管,但聽他引吭一聲大叫:“長耳哥哥!長耳哥哥!我是黃小龍呀!” 呼的一聲,厲風直壓而下,黃小龍心定氣閒,動也沒動一下,他想到,這隨聲來的定是長耳哥哥無疑,他相信,長耳哥哥在知道他是黃小龍後,絕對不會傷他。 不想,厲風真壓而下,遍體生寒,眼看就要及頂,黃小龍心中大驚,這時要想閃避,已然不及,只得將頭猛偏,避過要害。 正當此千鈞一髮之際,倏聽一聲暴喝:“臭東西,你敢傷人!” 一團黑影快如電光石火的激射而至。 “ !”的一聲暴響,沙石橫射,枝葉紛飛,黃小龍一個身子,倒飛出丈來遠去,癡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所以。 緊接著“ !”“啪!”連響,將黃小龍從癡呆中驚醒,注目一看,長耳哥哥正阻在自己身前,與哈教主對掌。 黃小龍一聲歡呼,從地上躍起,竟然毫無傷損。 這事透著怪呀,你道為何? 原來方才黃小龍頭頂的厲風,不是長耳哥哥,而是白衫教的哈教主,他聽到小龍報了姓名,心想,原來是你這臭鳥,還帶了人來戲耍本教主,我先劈了你再說,誰料,長耳哥哥來得好快啊! 眼看黃小龍就要傷在哈教主掌下,長耳哥哥從天飛降,連揮兩掌,一掌猛擊哈教主腰眼,另一掌將黃小龍震飛出去。 長耳哥哥乃蒼穹三仙人物,在救人之際,出掌何等勁疾,哈教主若不回掌自救,黃小龍雖然傷在他的掌下,他也必傷在長哥哥掌下無疑,故所以,黃小龍能安然無事的脫險,免除傷痛之苦。 這一刻,雙方已連對數掌,黃小龍忙叫道:“長耳哥哥,別打了……” 長耳哥哥本就輕鬆至極,一聽小龍叫喚,忙道:“龍小子,你不是還有匹黑馬嗎?快叫!快叫!別與這些活死人在一起,他們都是臭東西。” 小龍是最聽長耳哥哥話的,聞言忙折唇呼嘯,嘯聲未畢,大黑馬“希聿聿”!一聲嘶叫,衝進林來。 這時,數十名白衣漢子已將三人圍在核心,大黑馬忽的一縱丈來高,竟在這些白衣漢子頭頂飛越而過。 陡然,一名白衣漢子飛身縱起,朝準大黑馬肚子就是一掌,這一掌若被其擊中,大黑馬準得肚破腸斷,死於非命。 黃小龍與大黑馬相處近月,大黑馬除了縱馳神速,並能善體人意,黃小龍愛若性命,如今一見,大吃一驚,身隔十來丈,搶救已然不及,“哎呀!”一聲,剛叫出口,大黑馬前腿猛收,“啪!”的一聲,白衣漢子傷馬不著,反被馬踢得倒出丈來遠去,黃小龍這一下,真是歡欣欲狂。 一聲高叫,飛身縱前,抱住大黑馬的頭,頻頻親吻。 “還不快走,你這小子,你真準備跟活死人過一輩子嗎?”長耳哥哥又再催促,黃小龍輕輕一躍,已穩坐馬背,忽道:“長耳哥哥,你呢?你不來嗎?” 長耳哥哥哈哈一笑道:“龍小子!他們帶的山西汾酒,長耳哥哥還沒咽夠呢?還有兩只大肥雞,長耳哥哥也得帶著走。” 語落,長耳哥哥在大黑馬屁股上拍了一掌,大黑馬一驚,縱身疾馳,一躍丈來高,又欲越過白衣漢子們頭頂而過。 驀的,數十般暗器,激射而至,射人也射馬,黃小龍早已防到這一著,但見他,雙手一分,“嘶!”的一聲,一件大褂,被他一分為二,舞起兩個圈圈,護人也護馬,數十般暗器,具都被捲上了半空,大黑馬也安然的過去了。 片刻工夫,大黑馬已橫越兩座峰頭,因為大黑馬腳程太快,黃小龍怕長耳哥哥追趕不上,又怕長耳哥哥走岔路,沒遇上。不敢遠離,就找了一處峰腰突出的山石上,停了下來。 黃小龍下了馬,任由大黑馬自行吃草,他則站在山石上,往來路上探望,可是,一等再等,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山谷中升起了層層白霧,仍然沒見到長耳哥哥的影子,心中不由得急了起來。 他是萬分相信長耳哥哥的武功,絕不會敗在白衫教主手裡的,可是,已經過去三個時辰了,這怎能叫小龍不急呢? 忽的,一個鼾聲刺入了小龍耳鼓,把他嚇了一跳,隨聲走去,只走得十來丈遠,在一顆大石邊上,深草堆裡,長耳哥哥彎曲著身子,象個大蝦似的,卷睡在裏邊,懷裡緊抱著他那大黑葫蘆,嘴裡呼啦呼啦的噴出一股酒味。 這一會,黃小龍真叫做啼笑皆非,白擔了半天心事,原來他卻酒醉高臥在此,看他睡得那香甜的樣子,小龍真不忍心去打擾他。 黃小龍也一天沒吃東西啦!肚子裡早已在高聲的唱著歌曲,方才為了擔心長耳哥哥安危,還沒覺得,這一放下了心,腹中歌曲更響,咕嚕咕嚕的,小龍正待回身,尋找食物充肌。 忽聽長耳哥哥一聲大喝,叫道:“打鬼!打鬼!” 隨著叫聲,人也坐了起來,眼睛沒開,雙手抱著大黑葫蘆,骨嘟骨嘲的灌了兩口酒。 黃小龍見他眼睛沒張開,就想到喝酒,心中不覺好笑,可是,眨眼間,長耳哥哥又躺下了,黃小龍不以為意,輕身剛走得 步,長耳哥哥又叫道:“打鬼呀!……打鬼呀!……” 這次聲音叫得相當高,使黃小龍不得不回頭。 “打鬼呀!……打鬼呀!……” 長耳哥哥動也沒動,躺在那張著嘴拼命叫,黃小龍搖了搖頭,走前去,推了他一把,叫道:“長耳哥哥,你也怕鬼呀!” 長耳哥哥依然沒睜眼,仿佛夢囈般的,道:“我不怕真鬼!我打的假鬼?” 小龍聞得大奇,道:“長耳哥哥!那來什麼假鬼?” 長耳哥哥倏然坐起,雙目一瞪,道:“那些白衫教的人就都是假鬼,大假鬼就是教主活死人哈公,還有你……你也是假鬼!” 小龍聞言一怔,點著鼻了道:“我!我也是假鬼?” “你!就是你!為什麼擦得黑炭似的,害我跟了你好幾天,如不是你今天叫我長耳哥哥,我還得把你摔幾跟鬥。”說完,長耳哥哥又喝了兩口酒。 小龍一聽長耳哥哥提起他的一身黑,就不由得英眉緊皺,可是他卻抿嘴問道:“長耳哥哥,那你又為什麼跟著我呢?” 長耳哥哥指了他身上的碧玉長劍,道:“就因為這個,那夜在廟裡我曾見過,還好長耳哥哥記性好,當時在破廟裡,你說是寶劍,我就多看了兩眼,這次我只當你是偷來的呢!” 這下倒反而說得小龍笑了,可是,還沒笑出來,小龍肚子裡又唱歌了,長耳哥哥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遞給小龍,小龍接過打開,啊!好一只大肥雞呀!小龍餓壞了,擺在嘴裡就咬。 嘴還沒碰上呢!長耳哥哥一把又搶了過去,道:“你這小子就沒燕丫頭好,從來不分東西我吃。” 一旦提起金燕,小龍又吃不下了,愁眉苦臉的道:“長耳哥哥,我這樣子是不是不能到碧瑤島去?” 長耳哥哥點了點頭道:“活死人說的全都對,你大概顧忌什麼呢,才裝成這個怪樣子,其實,和長耳哥哥在一起,保證你吃不了虧,明天你就洗掉它吧!這個怪樣子,連島都上不去!” 黃小龍雙眉更皺,道:“長耳哥哥,你是不知道,這死東西洗不掉呀!越洗越光,越擦越亮,真把人給急死了。” “你這傻小子,會弄上為什麼不會洗,用醋和著白油,一洗保證能洗掉。”說完,哈哈一笑。 醋和著白油,第二天,在一個鄉鎮上,黃小龍連忙照這方法洗,可是不洗還好,一洗更黑,黑得跟墨似的,長耳哥哥也被弄迷糊了,問道:“龍小子,你這是怎麼搞的,誰給你的藥呀?” 黃小龍哭喪著臉,沒好氣的道:“是一個臭和尚給我的,當初是救了我,使我省卻許多麻煩。如今他可是害了我,他就沒告訴我洗去的方法。” 緊接著黃小龍描述著和尚的形態,胖大的身材,頭大,眼大,鼻子大,耳朵大,手大足大,肚子更大,可以說無一處不大,可只是一身污穢,襤褸不堪,腿肚上長滿了一個個大瘡一淌著黃濃血水…… 長耳哥哥兩手抓著他那長耳,沉思了半天,漸漸的兩只耳朵被他拉得更長了,似乎欲從這雙長耳中尋找記憶般的。 倏的,長耳哥哥一聲怪叫,道:“龍小子,你是不是忘了說,他還有一個大木魚?” “對!還有個大鐵木魚,油光閃亮的。”黃小龍高興得笑了:“長耳哥哥,你一定記起他是誰了吧!” 長耳哥哥兩雙手,終於離開了耳朵,道:“記起又有什麼用,他是個沒腳和尚,從來也沒見他用腳走過路,上那去找他,不過,你龍小子能得他的垂顧,相信他自能解救你的危難,時日匆迫,走一步,算一步吧!我長耳哥哥這次眼看就得從蒼穹掉下來了。” 隨著小龍問起窮家幫近日情形,長耳哥哥告訴小龍,小龍選的這位新幫主小銅神,誠然不錯,有魄力,夠機智,處事分明,膽大心細,很可能將來從小銅神身上,光大窮家幫的門戶。 又說幫主黑蝙蝠妙手,已得消息,只是尚未回幫,這消息小龍早就知道,他只是不願說,而欲激起酒仙長耳哥哥的氣憤,返回江南一行吧了! 其實長耳哥哥仍然沒有現身,他趕到鄂省時,青風幫正在暗中計劃,準備一舉將窮家幫傾覆殲滅。 這消息被酒仙聽到,就在當夜,酒仙大鬧青風幫,將毒純陽及五壇旗主,戲耍得不亦樂乎。 毒純陽姚震天連連被人戲耍,玩弄于掌股之間,甚至於連對方什麼樣形態相貌,都沒能看清楚,他們又怎能不魂飛魄散,以宇內四奇的南子,相信也沒有這等深厚得嚇人的功力。 最後,酒仙才現了一下身,毒純陽姚震天一見,他那能不識,氣也衰了,舌也短了,連忙俯伏認罪,酒仙一向是個好好先生,這次那能例外,雖氣憤紅官人及忠孝二丐喪身,他也只輕責兩句就算了。 這消息使小龍興備萬分,小銅神能不負眾望,這是最能使他安心的事,因為這是他一力保薦,如有差錯,他要負全部責任。 話分兩頭,筆者得提提當日的金燕了! 當日金燕騎上了白鶴的背上,多日的願望得償,心情的歡愉,真不是筆墨所能形容其萬一。 金燕能有多大嘛!十五六歲年紀,童心猶存,她怎會想到人心的奸詐。姚怎知道這是一個無底陷阱,臨飛起時,她還萬分歡喜的,也十分俏皮的向黃小龍擺了擺手,顯示她心中的得意。 豈料,這一擺手,竟使她倆分離了好幾個月。 大白鶴沖天飛起,越飛越高,金燕眼看著小龍哥,慢慢的變小,變小,變小,眼前倏的迷濛不清,失去了小龍的影子,原來已進入雲層。 大白鶴飛得又平又穩,金燕只覺得一顆心有點沉重,除了拼命的往下墜以外,別的什麼感覺也沒有。 穿出了一片雲,在雲中四面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見,金燕伸手在雲中亂抓,什公也沒抓住,只覺得兩手有點出汗的感覺,濕濕的可也冷冷的,金燕開始感到乏味了。 驀然地,金燕眼前突然開朗,雲層早已飄得遠了,碧空如洗,再也看不到一片雲了,金燕連忙低頭,想找小龍等立身處。 這才叫做天真呢!他們的距離,就這眨眼工夫怕不有好幾百里地了,可是,金燕並沒有失望,因為她看到一幅天然的圖畫,這畫面實在太美了,有那連綿不斷的青山,有那如小銀蛇般彎曲的水流,那一個個的鄉鎮,就象玩具般的有趣,更妙的那天連水,水連天,碧綠綠的海洋……。 總之,金燕目不暇給,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她忘了大白鶴飛行的,神速,忘了小龍哥的的焦心相候,一幅幅廣大的畫面,實在太美了,使她忘了一切,真正的忘了一切,她希望能這樣自由自在的過其一生。 大白鶴突然嗚叫了兩聲,減低了速度,緩緩的盤旋著,開始下降,金燕以為回到了地頭,心中反而感到微微惆悵,可是,當她低頭一看,足下一片遼闊的海洋,她不禁感到奇怪。 突的,足下現出了一個小島,島的四周,浪濤洶湧,烈風怒號,那高如山齊的巨浪,一個接一個的撲擊著,一個落下去,一個又升了起來,仿佛在互相出力急爭,互相展開激烈拼鬥般的。 慢慢的,小島在足下越來越明晰了! 啊!五光十色,多美的一個小島啊!島上和風拂拂,與島外那濤天巨浪,簡直是兩個世界。 大白鶴終於停在一座山峰上!呱呱的叫了兩聲,柳草青蔥,萬紫千紅,金燕那會見過這等美景,禁不住一聲歡呼,躍下地來。 琪花瑤草,奇葩異卉,怪石嶙峋,修竹參差,金燕一時竟被這絕美的,天然的景致給呆住了,大白鶴在什麼時飛走她都不知道。 驀的一聲尖叫:“客來了!客來了!” 聲音悅耳之極,金燕隨聲望去,卻沒見人,忽的又是一聲,“客來了!客來了!” 這下金燕看見了,原來是一隻身長尺許的大白鸚鵡,那雪也似的白毛,紅紅的眼睛,使人一見就歡喜。 金燕別說見過,連聽也沒聽到,鳥兒竟會說人話,金燕簡直高興得瘋了!一蹤身,躍到樹下。 樹並不高,金燕伸手就夠得著,她一抬手,正想在白鸚鵡羽毛上摸一下,白鸚鵡一閃身,橫到樹梢頭,叫道:“臟丫頭!別碰我!臟丫頭!別碰我!” 金燕聞叫一怔,伸掌一看,中指上真有一點污漬,心中更是歡喜,她真想把它抓住,親上兩下,可是又怕傷了它,或者把它驚嚇住了,飛了!該多沒有意思,見白鸚鵡兩雙紅眼一閃閃的瞪著自己,心中大樂,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你叫什麼名字?”白鸚鵡的頭一偏一搖,仿佛十分神氣的樣子!金燕禁不住笑出了聲,格格格的道:“我叫金燕!” “金燕!金燕!金燕!金燕……”白鸚鵡叫著叫著振翅飛走了,可是嘴裡卻仍然不停的叫著:“金燕來了!金燕來了!……” 金燕好不掃興,心想,這只白鸚鵡刁滑至極,問了別人名字它就飛走了!倏的,金燕感到身後來了人,猛然一轉身,眼前並排站著一對美貌少女,風姿綽約,衣香鬢影,金燕可又呆住了! “婢女淑兒、靜兒,迎接公主!”二人盈盈一笑,福了一福。 金燕更呆了,她以為作夢,可是眼前雲水蒼茫,鳥語花香,又怎能作夢呢?她可疑到了太虛幻境,進入了天國,誠然,這真是天國,如非天國,在這隆冬季節,那採這如茵綠草,奇花異卉? 想及此,金燕大驚,回眸一瞥,大白鶴早去得沒了影兒,至此,她方想到事態的嚴重,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噗簌簌的滾了下來,她哭著叫道:“我不要做公主,我不要做公主!我要小龍哥!我要小龍哥!” 金燕是聰明的,自小她就十分聰明伶俐,與小龍在一起時,有意無意間,小龍都受了她的支使,隨著她的主意而行動,也因此金燕能脫離苗疆,見到了大千世界,學得了渾身蓋世絕藝。 然而,她忘不了小龍哥,她什麼都可以犧牲,只不能叫她離開小龍哥!如今,在這太虛幻境似的天國中,她哭著鬧著不要做公主,她還是記掛著她的小龍哥,記掛著小龍哥孤零零的到京城中去復仇。 一歇兒後,金燕終於停止了哭泣,她心裡想到,事已至此,哭是沒有用的,得動用自己靈敏的頭腦,先探知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然後再設法逃走,趕到京城去協助小龍哥報仇。 她擦乾了眼淚,閃目四下打量,就這片刻工夫,她四周已圍站著十數名絕色少女,年齡都與她差不多大小。 “金燕哭了!金燕哭了!不害羞!不害臊!” 金燕抬頭一看,白鸚鵡不知何時又飛回到樹枝上了,金燕被逗得啼笑皆非,白鸚鵡是扁毛畜生,他怎能對它生氣呢? 忽的一聲嬌喝:“雪兒不得無禮!” 白鸚鵡呱呱叫了兩聲:“雪兒不得無禮!雪兒不得無禮!” 金燕想笑,這時候她又那裡能笑得出來? 剛才喝訴白鸚鵡的少女,忽的走前兩步道:“婢女華兒領著姐妹,迎接公主,願公主平安愉快!” 華兒說完,盈盈的拜下了!一剎時,十數名少女全都隨著華兒拜下了,慌得金燕趕忙上前攙扶起華兒,說道:“請你們都起來,不要這樣,我先得弄弄清楚,這是什麼地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與你們素昧平生,我更是苗山野女……” 華兒恭敬異常的答道:“請公主恕婢女華兒等,不能奉告,不過,島主不久也就會回來了,請公主隨婢等前往沐浴更衣,要不歇會島主怪罪下來,婢女們擔當不起。” 金燕那有這種閒情沐浴更衣,道:“不!你們島主既然馬上回來,我就等他一下,我在沒弄清楚以前,我是絕不肯做任何事的,你們不要白費心事。” 金燕說完就選了塊青石坐下,眾婢女似乎無可如何般的,也就在大石旁青草地下,圍在金燕身後席地而坐,可是,十幾個少女俱都毫無聲息的,靜靜的坐在一旁,連大氣也沒喘一下。 這情景,使金燕感到奇怪,想起在苗山裡,只要姐妹們湊在一起,很少不打打鬧鬧,說說笑笑的,可是,金燕在齊天峰的幾年,在半山仙尼的調教之下,讀了不少書,學了不少知識,她理會到這是所謂規矩,這些少女們雖自稱婢女,想得到她們都受過嚴格的調教,也必然皆都知書達禮。 至此,金燕感到十分歉然,忽的雪兒白鸚鵡又叫了:“雪兒迎接公主!雪兒迎接公主!” 金燕對這只白鸚鵡真是大感興趣,下意識的對它招招手,豈料,白鸚鵡一晃晃的搖著頭,橫著身子一步步的又移到樹梢叫道:“雪兒美!公主臟!雪兒美!公主臟!” 金燕瞧瞧身上那粗布青衣,在這種環境裡,在眾少女明艷的麗衣襯托下,真顯得污穢不堪,不覺啞然失笑。 忽的,白鸚鵡沖天而起,叫道:“娘娘回來了!娘娘回來了!” 金燕仰頭上望,大白鶴遠遠的飛來了,鶴背上坐著一人,身旁還懸墜著一人,至此金燕方知,落入了陷阱,那白衣仙子,就是少女們口中的島主,白鸚鵡口中的娘娘,可是那另一個人是誰? 啊!金燕又開心又緊張的笑了!她想,這是白衣仙子把她小龍哥也接來了,如有小龍哥在身邊,就在這神仙般的地方玩上些時,再到京城去報仇也不算遲,她衷心的對白衣仙子崇拜感謝。 倏的,大白鶴在另一座峰頭落下了,金燕看得清楚,鶴背上的人下去了,大白鶴又再次飛起,鶴背上只站著一個人。 因為相隔過遠,視線不能及,可是金燕能揣測出,這立在鶴背上飛來的,確是白衣仙子無疑。 這麼說,她與小龍暫時不能見面了,她奇怪,白衣仙子既把他領來,怎的又不讓他們倆人在一起? 呱呱兩聲,大白鶴停下來,中年美婦從鶴背上滿面春風的走了下來,這時在金燕身後的少女,本都隨著金燕立了起來,這一刻都拜下了,叫道:“迎接娘娘!” 中年美婦手一擺,嫣然一笑道:“今天大喜之日,華兒去吩咐治筵擺席,淑兒靜兒留此侍候,其餘的都裝扮裝扮去吧!歇會兒大家痛快的樂樂!” 一陣歡呼:“謝娘娘!”華兒領著走了。 金燕 看,留下了最早那兩位少女,這倒無關緊要,如今最主要的是黃小龍為什不能在此與她見面,正等張嘴動問,驀然的,一陣疾風,當頭壓下,金燕動在意先,身形一晃,早已閃了開去。 中年美婦愉快的嫣然一笑,扮腕疾抬,玉腕上立即停下了一只白鸚鵡,中年美婦柔和的說道:“雪兒!你驚了客人啦!” 白鸚鵡咯咯兩聲,似是發笑,道:“公主臟!公主臟!” 白鸚鵡一再的提到金燕身上的臟,金燕不得不感到緬腆!連一只扁毛畜生都瞧她不起! 可是她仍然不在意,惶聲問道:“仙子!……娘娘……”金燕禁不住叫了聲娘娘,因為所有的人都這麼稱呼她,為了心中感激她,也不由自主的脫口叫了一聲。 中午美婦一聽,兩道如畫長眉,驟然舒展,一抖手將白鸚鵡震飛,撲上前來,將金燕擁抱懷裡,又是熱淚又是笑靨的說道:“我的好寶貝,你太使我感到快樂了,你也叫我娘娘,真使我出乎意料之外,我只道要對你下一番苦功呢?誰會想到這麼容易,寶貝!下次你就叫我娘!我以後就是你的娘,這樣我們顯得更親熱一些。” 金燕被這莫名其妙的舉動震攝了!她感到迷惘,這與夢有什麼分別!如此的不可想像?她迷迷糊糊的叫了聲:“娘……” 中年美婦擁得她更緊了,而且毫不畏臟的親吻著金燕微帶汗的臉頰,吻著她那滿含著熱淚的眼睛,道:“寶貝,有什麼話要說嗎?你就說吧!” 金燕仰起了頭,看著中年美婦淚痕縱橫的臉龐。她被這熱情所感動了,她也用臂回抱著她,連連叫道:“娘……娘……娘……” 金燕自小喪失父母的溫暖,她從不知什麼叫天倫之樂,小龍對待她好,已使她終身難忘,突然間出現了這種情景,又使她體味到,這是另一種不同的愛,這愛也同樣的使她感動與留戀。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金燕方始從美婦的懷抱中甦醒過來,雖然,她享受到從沒有過的,慈母的溫暖,可是她仍然無法忘懷她的小龍哥。 於是,金燕抬頭問道:“娘!你把我小龍哥帶來了!怎的不讓我們相見?” 這話問得中年美心中一怔,她理會得金燕是誤會了,可是,她怎麼說呢?既不願騙她!又不能說實話,她不願看到她傷心,也不願使她失望,但聽她道:“寶貝,我們這裡是禁止男人來的,島上所有男人都集中在那個山谷裡,我們這乃是女皇宮,女人在這島上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威,可以為所欲為的做任何事,不過,你放心,明年三月初三,就是本宮二十年一次的大盛會,屆時,你就可以如願的見著他,以後就不會再分離了! 如今,離開三月初三,也不過數月光景,難道這短短的時間,你也不能忍耐?我的寶貝,你知道你這數月中,你有著多少的事要做嗎?趕快將那想念的心收斂吧!好好的用功,我要你打倒所有的男人,依然掌握本島的榮譽,女人永遠是至高無上的主宰,碧瑤島永遠是女人的世界。” “碧瑤島!”金燕一怔!“原來這就是碧瑤島” “怎麼?你現在知道?”中年美婦也為之驚訝不已,她沒想到是她溫暖的柔情,打動了金燕孤寂的芳心。 中年美婦牽著金燕往峰下走時,把為什麼劫持她來的原因,詳盡的對金燕說了,滔滔不絕的,她可沒注意到金燕聽進了沒有。 金燕呢?她誠然在聽,只是她聽得似懂非懂,一連串的疑問緊懸心頭。 為什麼碧瑤島二十年開放一次?…… 為什麼碧瑤島上有這多怪規矩?…… 為什麼女人要做至高無上的主宰?…… 為什麼碧瑤島要成為女人的世界?…… 為什麼?…… 為什麼?…… 太多的為什麼?反使得金燕不便開口問,她只能用自己的腦筋去尋求答案,於是,她邊聽邊想!在想時,又漏掉許多沒聽到,最後,中年美婦每問一句,金燕都迷迷糊糊的“唔!”聲答應著。 下得山來,轉過一個山坳,前面突然出現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地,草地盡頭一排竹林,穿過竹林,有一座用竹枝搭成的涼亭,亭上橫額上寫著“碧瑤亭”三字,亭中擺設著竹桌竹椅,那淡淡的潤光,顯見全是多年之物。 美婦牽著金燕,穿過竹亭,眼前出現一級級的石階,均系巨石砌成仰頭上望,數不盡的石階,怕不有數百級之多。 至此,中年美婦鬆開了金燕的手,道:“寶貝兒,上去吧!施展開你的輕功,儘快的往上縱,我會為你報數,最好能在十下以前,上達最後一級。” 這又是一個疑問,為什麼?可是金燕沒問,但見她微微提氣,猛然一縱身,騰空飛起。 這那還是縱,這簡直就等于飛,象一只穿雲燕,姿態美妙之極,眼看縱勢將盡,金燕雙臂一抖,雙足一拳一伸,又復高起兩丈餘,方在石階上微微點了一下,再次藉勢縱起。 一……二……三…… 六……七……八…… 剛叫完第八下,金燕已縱到最後一級,她這最後一縱,勢子過猛,竟然超越過了,忽的,耳中聽到沙沙水聲,低頭一看,好大的一個水池,池當中一個大噴泉這時,金燕已然開始下降,眼看就要落入水中。 倏的,金燕猛吸一口真氣,將落勢硬行煞住,隨著身子一躬一彈,倒射著飛了回來,因為只有這石級口上一面,距離最近,其餘三面都有十來丈遠近。 就在金燕將要停身石級上時,驀覺一陣無聲勁風,在她背上撞了一下,耳中並聽到美婦笑聲叫道:“我的乖寶貝兒,下去吧!你還嫌什麼嗎?” 這一下,金燕再也收勢不住,“噗通!”一聲,掉下水去。金燕雖不精于水,但也並不怕水,尤其是功力深厚的人,就是全然不懂水性,只要懂得一點點閉氣決竅,也就無關緊要。 金燕連連提氣急縱,耗費了她很大勁,一掉入水中,她連忙浮上水來,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驀的,她覺得這水溫溫的,浸泡著的身體四肢,好不舒服,閃目一瞥,這水全是乳白色,象羊乳似的,水面上還有一層淡薄的氣體,她感到奇怪,這水怎會有溫溫的感覺,若大的池子,難道全都是新鮮的羊乳嗎? “怎麼樣?寶貝兒!還舒服嗎?”中年美婦站在池邊,微笑著凝視金燕,又說:“脫光了,盡情的舒散吧?我叫人給你準備衣服!” 金燕仰頭一笑,臉上羞得紅紅的,中年美婦已笑著沿著池邊走去了。 金燕順著美婦去向一望,啊!好美的房子,好輝煌的建築,一層層的,象是海市蜃樓。 那峻宇瓊樓,那雕牆畫棟,尤以池邊一座七八丈高的玉石臺子,四面雕刻著無數山水人物,飛禽走獸,最為動人。 金燕那曾見過這等如幻境般的房子,一時竟看得呆了,忽的“噗通!”“噗通!”兩聲,把金燕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原來是隨後上來的淑兒靜兒,兩人將衣物全都脫在池邊,只是,金燕除了看到她們的頭以外,任什麼也看不見。 忽聽二女說道:“奉娘娘命,服侍公主沐浴?” 金燕嬌羞的搖了搖頭,自行除衣抹洗。 時日匆匆,金燕來到碧瑤島上已經三天了,她享受著奢侈的生活,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綢緞絲羅,住著金碧輝煌的房子,睡著軟綿如水絨床,身旁有華兒專門侍奉著,什麼也不要做。 只是,金燕仍然感到不滿,她心裡惦惦不忘近在咫尺,卻如遠隔天涯的黃小龍。這一日,金燕五更時分就起來了,她靠在窗台上,手扶著檀木雕花的窗格,正在等待著海面的日出,可是心裡卻在想念著小龍哥。 忽覺一只滑膩的手,摸到了她的臉頰,她可疑這隻手是小龍哥的,連忙轉身,原來是中年美婦。 金燕叫了一聲娘,就投到她的懷裡。 美婦輕吻著她,道:“娘準備來叫你呢?誰知你起得恁早,寶貝兒!你又在想什麼?” “娘!”金燕仰頭叫道:“你讓我見見小龍哥好嗎?” 美婦心中一怔,道:“三月初三馬上就到了,你急什麼?來,娘今天帶你去朝拜一個大活佛,燒燒香,也真該找點事你做了!” 說著美婦牽著金燕,帶她到那大池邊,美婦叫一聲起,雙雙縱上高台。 高台前面空的,總有十來丈寬闊,台後有一間小小的廟堂,廟堂裡當中供著一個大活佛,檀香繚繞,氣氛嚴肅至極。 美婦領金燕拜過,金燕也就糊糊塗塗的拜過,可是她心中卻發出了一個疑問,這男人禁地裡,卻供著一個胖和尚,只是金燕沒敢問。 緊接著,美婦從神座後面取出 只玉盒,交給金燕說道:“從今天起,你必須每天早晨來這裡燒一次香,然後打開玉盒,把裡面的書看一個時辰,每天只準一個時辰,一直到三月初三日為止,看你能有多少緣份,吸取多少東西,以你本身的武藝與功力,本可不必再學其他,然而,這是碧瑤島數百年所遺傳的規矩,不能或廢。” 美婦人說完就走了,金燕怔怔的打開玉盒,見是一本薄薄的書,不知何物所製,用手一摸,光滑柔軟,稍一翻動,其薄如紙,金燕翻開第一頁,赫然現出“天書”兩字,金燕倏然一驚,她曾聽師父半仙尼說起過,這“天書”乃是武林中無價之寶,與小龍哥的“人皮寶衣”同為武林二寶,想不到竟然在此出現。 翻開第二頁,是一幅圖案,不規則的圖案,有方有圓也有三角,有直線有橫線,也有弧形線,並配著各種彩色,形成花花綠綠的,而且十分刺眼,稍不注意,眼前立感迷糊,什麼也看不見了。 金燕連翻數頁,全都如此,不覺暗奇,這“天書”怎麼如此怪異,難道書中所記載的武功,會在這不規則的圖案中嗎? 第一天,金燕除了得知是“天書”外,其餘什麼也沒看到,她簡直越看越糟,越看越糊塗,終於在一個時辰之後,她放下了。 第二天如此,第三天亦如是,金燕終於感到煩燥了,她心想,假如小龍哥能在此多好。 金燕聰明,她卻向來不知自己聰明,她總以為小龍哥較她有主見,比她有魄力,看到這本“天書”,她就想起小龍哥,假如小龍哥在此,他定能象發現人皮寶衣上的武學般的,測透這本“天書”。 島上四時如春,島外雖是浪濤洶勇,颶風怒嘯,島上卻是日麗風和。這日午後,金燕叫華兒,領著在島上到處走走,名為遊覽這島上的風光,事實是想探探道,她要暗中去找她的小龍哥。 華兒是專管待候金燕的婢女,雖然稱呼各別,金燕卻不會端架子,以至相處雖僅數日,亦已如姐妹般的,在遊覽時她告訴金燕,碧瑤島分南北兩部,北部是島主娘娘所在地,男人絕對禁止入內,南部是男女混雜,耕地紡線,專事生產北部的女子,凡是結了婚的,晚上都回到南部去,次日再回到北部來,可是必須沐浴潔身,方準進宮。 這規矩就是島主亦不能例外,只是島主在南部也有行宮,比別人舒服得多,金燕忽問道:“她們回北部時沐浴,是不是都在那個大池子裡?” “不!”華兒莊嚴的道:“這乃是貞女池,成過親的女人,就不准再在貞女池中沐浴,以防穢觸神廟中的大活佛。” 提起大活佛,金燕不及不問,但聽她道:“這北半島既然全是女的,為什麼又供奉這麼個大活佛?……” 華兒一聽,連忙輕聲阻止道:“公主說話輕聲點,這大活佛的來歷,婢女也只知道很少的一點,據說原來這島就是大活佛修道之處,他曾三世為僧,均系幼年童身出家,最後,因為他的道行高深,仇家許多女妖都團團圍住他,想破去他三世苦修道行,將他打入輪迴,豈知,大活佛任由他們興風作浪,始終不為所動,臨在坐化升天之際,還將島外之海水,以法術掀起了濤天巨浪,阻止彼等返回大陸,終於那些女妖一個個的都死在島上。 傳說中,女妖們全都是未破身之童女,於是後人起了這座廟和貞女池,供奉著這個大活佛,事實真相是否如此,我也不知。” 金燕仍然似懂非懂,可是她沒再問,因為她的目的不在此。 晚間,碧瑤島上最為寂靜,人們都習慣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及早就尋夢去了,眼看眉月升上了柳梢,金燕拾掇了一下身子,穿出了寢室,十分小心的掩蔽了身形,朝南半島飛躍而去。 金燕為什麼如此謹慎,實因在這數日之中,被她看出非止娘娘武功高深,就是眾婢女,無一不有著渾身絕藝。 她照著日間華兒指示的途徑,來到碧瑤島的南半部,可是放眼屋第連雲,上那去找她的小龍哥? 倏的眼前人影一閃,身法還相當快,金燕心中一愕,這莫不就是小龍哥!然而,她沒敢出聲叫喚,因為她也只屬私訪,暗探!那敢胡亂聲張。 金燕隨著黑影,到得一座山岡上,來得近時,金燕始看出,原來是個穿著十分華麗的少年。 少年仰首望天,看著那細眉似的月亮,輕輕的嘆了口氣,嘴裡細聲細語的的哼著一首歌曲。 金燕湊近去凝神靜聽,這一聽,金燕心中猛然一震,原來少年唱的是…… “雪花飄過梅花開,燕子雙雙入畫台,錦繡河山新氣象,萬紫千紅春何在?……” 這首歌乃是金燕為小龍哥和左德唱的,這少年無疑的,不是小龍,就是左德,只是他將最後三字“春又來!”改為“春何在?”卻使金燕感到萬分不解。 金燕心想,這人非小龍哥即是左德,只是,小龍哥的成份佔大多數,左德是絕不會來到這個島上的。 於是,她心中開始高興,說巧不巧今兒夜裡竟讓她碰上了,這個時候,她忽然想到俏皮,她一生仁厚,從不知俏皮是怎麼會事,可是,今天,她突然有這靈機,這靈機仿佛是從那“天書”的圖案中得來般的,但見她放輕了腳步,挨近身去,突然伸出玉掌,將少年人雙眼蒙住。 “什麼人如此無理?”少年人吼聲高叫,“難道不知道我左德是什麼樣人嗎?”聲音既兇又厲。 金燕一聽聲音,就知錯誤,再聽少年叫出左德兩字,吃一驚,趕忙撒手,側身連退數步。 左德回身一瞥,當他在淡月之下,看出是金燕時,心中亦感意外,可是隨著來的,卻是無窮的歡欣,只聽他道:“公主!這時還沒休息嗎?找我左德有什麼事?” 這事太出金燕意外了,不由她楞楞的,左德說了好一會兒,方聽她道:“不錯,我正找你……” “哦!”左德歡喜得心都開了花,沒等 金燕說完,就叫了起來,說道:“那真是我左德前世所修,鴻運高照。” 左德邊說邊挨了近去,金燕一聲嬌叱:“站住!我找你,只想問你一句話,希望你能從實的答覆我!” 左德早先會錯了意,如今一聽,心中猛然一震,立即惶恐的,怯怯的,可又十分莊重的肅立答道:“是!公主請問!左德知無不言!” 金燕沒料到左德變得如此之快,她萬萬不知,她如今的公主身份,就是未來島主的身份,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遂道:“我只問你,黃小龍如今人在何處?” 左德連頭都低下了,答道:“黃兄自那日分別後,左德即隨娘娘乘鶴返島,其如今行蹤,左德無能得知,望公主開恩恕罪。” “轟!”的一聲,金燕雙耳嗡嗡直響,原來小龍沒來,娘娘帶回的,卻是這個傢伙,金燕心中不知什麼滋味,她只道自己受騙了,黃小龍既沒來,三月初三能不能見面,確是一個問題,她可不願當什麼島主,做什麼女皇,她要的是小龍哥,她這一生一世也不能離開小龍哥。 金燕穩定了一下心神,緩緩的道:“好!沒事了!你去吧!” 左德如奉綸音,答了聲“是!”立即快步走下山岡。 至此,金燕感到茫然了,娘娘待她誠然夠好,簡直愛越親生,飲食起居,無不面面顧到。 只是,金燕想,娘娘不該瞞騙她,這種相待,會不會完全是虛情假意,會不會是一種攏絡的手段。 於是,金燕越想越寒心,她自以知道了事實真相,她就是連半分時間都不能等,她一定要回京城去找小龍哥,眼看左德已然去遠,金燕立即施展開輕功,從海邊疾迅的奔去。 午間,金燕曾看到十數只華麗的大帆船,華兒告訴拿燕說,那是準備著來年三月初三迎賓用的。 來到海邊,十數只大船整齊的排列著,靜悄悄的毫無聲息,可是船外半裡之遙處,濤天巨浪,依然洶勇澎湃,象一座座小山似的,升了起來,又落了下去,使人見了不禁驚心動魄。 可是,金燕去志特堅,她懂得駕船,知道只要認定方向,直往西去,就一定可以抵達神州。 金燕沒敢動大船,她啟用了一只小帆船,她相信自己的能力,預測自己的功力,定能有把握控制這艘船,於是金燕毫無顧忌的揚船出海,她不怕危險,她不畏風浪,危險,風浪無法阻止她想念小龍哥的一顆心。 船剛剛離島,驀的一條快艇,疾如箭射般橫裡衝來,將金燕小帆船去路阻住,來船船頭上端立著儀態萬千,神色肅穆,白衣飄飄的碧瑤島島主。 金燕一見是娘娘,心中就感到一股無名的憤怒,驀然地,白影一閃,娘娘已靜立在金燕身前。 淡月下,娘娘臉色慘白無血,一雙美目中滿儲淚光,盈盈欲滴。這情景,使金燕那滿腔怒火,倏忽間消失無蹤,同時產生出一種從沒有過的愧疚,哀淒的叫了一聲“娘!”隨即投身娘娘懷裡。 娘娘將金燕的嬌軀擁得緊緊的,滿眶熱淚,再也忍不住,滴了下來滴在金燕的臉上,頭髮上,良久良久方始說道:“寶貝兒,娘並沒有騙你,娘只是沒有明確的告訴你,不過,當日黃小俠曾以一掌,將左德擊傷,搶得了左德應有的榮譽與地位,雖然沒有當日上島,可是,娘曾對他言明,叫他三月初三前,一定要趕到碧瑤島來,黃小俠他若對你真有情,他一定會如期趕到,他如果將這重大的事也給忘了,他對你的一份情愛可就有點靠不住了,你但放寬心腸在這等候吧!沒多少日子了!” 聽了這些個話,金燕稍覺安心,她能說什麼?什麼她都不能說。 |
第34章 海島盛會 貞女池殺氣騰霄 活佛再世 碧瑤島地震雷鳴
這是丙午年二月初一的午時正。 碧瑤島貞女池大活佛廟前的石台上,左右懸掛著兩串長十餘丈的砲竹,一交正午,砲竹左右齊響,“劈劈啪啪”的總響了頓飯工夫。 砲竹聲息,煙灰未盡,石台上出現了碧瑤島島主,頭帶金冠,身穿鳳袍,肅穆萬分的端坐在一把太師椅上,身側靜立著一位面罩粉紅紗巾的少女,這少女是金燕,未來的碧瑤島島主。 緊接著在貞女池前的石級上,出現了一位非常英俊的中年漢子,漢子一上石階,立即跪下行禮道:“左修民叩見娘娘,並祝碧瑤島盛會無疆。” 娘娘手一擺,輕聲對身旁金燕道:“燕兒,他就是左德的父親,也就是二十年前我所選的丈夫。”金燕聽說,連忙凝目多看了兩眼,忽聽左修民朗聲叫道:“吉時已到,所有武林朋友請列隊上殿。” 此語一出,金燕立即緊張起來,她惦掛著小龍哥是否如期來了,可是等了好半晌工夫,石階上一個人也沒上來,心情過急,她竟忘了這石階有數百級之多,一級級的,焉是聞呼即至。 終於石階口出現了一對對的人影,怪道左修民叫列隊上殿,原來來的都是大隊人馬,一批批的。 首隊出現的,赫然竟是白衫教的十六名白衣童子,十六名白衣少女緊隨著四名白衣壯漢,再現身的就是哈穆兒,哈穆兒身後才是白衫教教主哈公。 這一隊人全是白衫,只有哈穆兒身著麗服,滿面春風,喜氣洋洋的搖著一只玉蕭。 每上來一隊,左修民必定朗聲報名,但聽他連連叫道:“冀北白衫教教主哈公率公子……” “峨嵋派長老青木子率俗家弟子……” “崆峒派掌門鐵飛豹率首座弟子……” “華山派掌門法華老尼率女弟……” “少年寺長老奈性禪師率弟子……” 一幫幫,一派派,前後總有十數起之多,有男的,也有女的,有道士、和尚,也有尼姑,其中並不是全都有所作為而來的,象少林寺那些和尚,華山派那些女尼,他們只是想來見識見識,這年青一代的,出了什麼樣的能人,觀摩觀摩別派的武功,只是,他們都不敢疏忽,全都盛裝上島。 忽的,金燕耳中聽到: “青風幫幫主毒純陽率公子……” 閃目一瞥,毒純陽領著他那唯一愛子,還有座下五旗壇主,卻沒見雪梅姑娘的影子,金燕心中不禁大為氣惱。 雪梅姑娘對你姚光用情之深,感天地,泣鬼神,如果你今天也想來參加一份,若落到我手上,不先劈了你才怪呢? 左修民接著又報了兩起人,左修民對這些人並不是全都認識,更可以說他一個都不認識,他是照單念的,這單上排名的前後,是根據上島的先後,記載下來的,如今單子上已沒有人了,左修民正待宣布其它。 倏的,石階上又冒上來兩個人頭,這兩個人頭是如此的與眾不同,是如何的與眾不同,請看筆者慢慢寫來。 二十年一次的碧瑤盛會,非但轟動武林,可也震駭乾坤,不管是黑道白道,誰都欲一覽這碧瑤盛會為榮。 年前,凡是有門有戶,正式在江湖上立足的,都收到了碧瑤島上大紅精緻喜帖,只是,這喜帖上卻列有多項條款,而且俱都苛甚,只要你願意接受,那麼持了大紅帖,自有船把你送上碧瑤島。 這張精緻大紅帖,江湖上卻獨獨有一門沒有,那就是雄據大江南北的窮家幫。窮家幫不止這一次沒有,他們是從來就沒有參與過,因為碧瑤島的大紅帖,沒一項窮家幫可以遵辦的。 很明顯的一點,但凡窮家幫的幫眾,你要他們除去丐衣,丟棄乞兒棒,換上錦衣,騎上駿馬,打扮成公子哥兒似的來赴會,他們就是辦不到,而碧瑤島上,你不依他的規矩,他就不讓你上島。 故所以,窮家幫對這碧瑤盛會,似有實無,毫不關心,說透澈點,窮家幫沒有資格參加這個盛會,而碧瑤島也就不請他。 豈料,這次卻大大的出乎了眾人意料之外,賓主們都不由得同時一驚,你道為何?原來這最後露出的兩頭,發如亂草,骯髒不堪,再上來一點,身上露出了那滿是油穢的百結乞衣。 何止兩個,一對接一對,一雙跟著一雙,不多不少,整整三十二名乞兒,人手一支青竹棒,這些乞兒,面貌都被油泥掩蔽住了,看不清楚。 隨著乞兒身後,是一個黑人,皮膚黑衣服也黑,手中的竹棒,更黑,如不是兩只冷電般的目光一閃閃的,絕沒誰敢說他是個大活人。 島主一見,連忙從椅子上立了起來,一雙美目,氣憤得紅如噴火,她奇怪,這些辦事的人怎麼攪的,竟讓這多乞兒,也上了碧瑤島,破壞了碧瑤島數百年的規律,島主正待發作。 倏的,緊跟著黑人身後,出現了一個破袖長衫的高大老人,一見老人,娘娘張開的嘴又合攏了,身子也坐下了,因為她認識這位老人,乃是名重宇內蒼穹三仙中的酒仙前輩。 金燕這一刻,心中可不知是什麼滋味,她一個個的期待、期待,雙眼鼓得漲漲的,連眨一眨都不敢,她真怕一眨之勢,就會將小龍哥錯過了。 一個個的,金燕眼都看酸了,也沒看到小龍哥的影子,失望漸漸的侵襲著她的芳心,眼看貞女池畔人都站滿了,小龍哥仍然沒有出現。 那些準備到碧瑤島顯露身手,一較長短,意欲爭奪未來島主為妻的少年人,誰不打扮得金裝玉裹,其實他們也都是千中選一的美少年,只是,金燕連看也不願看他們一眼。 金燕火熱的一顆心,漸漸的跌入了冰窟,掉進了深潭,她什麼都失望了!就在這個當兒,窮家幫的乞兒走上了石階。 一見窮家幫的乞兒出現,金燕雖然也感到驚愕,可是她的一顆心立時又飛了起來,因為她知道小龍哥與窮家幫的淵源,很可能窮家幫就是為他而來的。 只是,當她看到那隨後上來的是個黑人,她的心碎了,滴下了點點的鮮血,痛得她禁不住伸手按在胸口,當然,在同一個時候裡,她也見到了長耳哥哥,這不能說沒給她少許的安慰,只是,這怎能抵得過,數月的期待所帶來的失望呢? 終於,金燕心中大大的作了個決斷,除了小龍哥,她不能與任何一個人成親,同時,她下了個狠毒的決心,凡是參加競選較技者,一到她手中,她就把對方殺了或廢了,碧瑤島上沒這規矩,金燕可管不了這多,她淮備到最後,為愛而自決。 三聲金鑼暴響,一些細語談論,倏然息止,左修民朗聲報說了碧瑤島盛會之舉,有如比武招親,並說明了一些不成文的條款,隨後道:“凡是自信能力所及者,條件相符者,立即上台報名。” 石台高七丈餘,三面臨水,一面靠地,石台兩邊離水,也總有兩丈寬,這第一道題,就夠人頭痛了,沒有真工夫,你就是連石台也別想上去。 說起來,也真不含糊,少年人,誰都有兩下,左修民語音甫落,“嗖嗖嗖”的已連袂縱上了四人去。 接著又是兩人上了台,六人一字排開,在娘娘身前丈餘遠處站定了,依秩自報姓名及師門派系。 “晚輩冀北白衫教教主長子,哈穆兒叩見島主。” “晚輩崆峒掌門鐵飛豹大弟子,章潤叩見島主。” “晚輩峨嵋派俗家弟子毛雷叩見島主。” “晚輩青風幫未來幫主姚光叩見島主。” 這最後兩人上台的,其一乃是碧瑤島本島上的人左德,另一位是誰也想不到的人物,他是小仙人劍史錦漢。 六人依秩拜見時,誰也沒引得金燕顧盼一眼,只有青風幫姚光,得了金燕一眼,那是憤恨的、怨毒的,金燕恨不得一眼就將他致於死命。 最後,左德上來時,金燕非但沒看,她反而將頭低下了,倏的,一聲龍吟長嘯,台前黑影一閃,叫道:“晚輩黃小龍叩見島主。” 黃小龍、黃小龍,金燕聞聲猛然抬頭,娘娘身前跪伏著窮家幫那黑少年,她怔住了,島主也怔住了。 一個絕美的男子,突然變成了個大黑人,誰會相信,誰敢相信,尤其在這招親選駙馬臺上,這更無法使人相信,然而,他明明自報姓名黃小龍呀!不相信又該怎麼辦?只是這比武規矩又如何?島主為了酒仙前輩,她已容忍再三,豈能一再破例,尤其這少年,分明是一假貨,她不能任由人如此戲弄。 碧瑤島主人已從椅中立了起來,黃小龍也抬起了頭,金燕正在這時也揭去了頭上罩紗,因為她想以自己來判斷來人的真假。 島主尚未開口,黃小龍已用苗語叫起來了:“金燕,小龍哥想得你好苦!” 黃小龍嘰哩咕魯,娘娘不知他說點什麼,禁不住怒火倏發,猛然一聲嬌叱,罵道:“那裡來的黑畜生,竟敢冒名頂姓,你是活得膩了!還不……”她這還沒說完,金燕已然一聲歡呼,撲了過去。 金燕這一舉動,立即引來一陣震天價的轟鬧與怪叫,碧瑤島未來島主身份之尊,高不可仰,怎能如此輕浮妄動,尤其島上自列條規,是如許的苛刻,怎能自我破毀,黃小龍這份扮相,連參加的資格都夠不上,這又怎能不使人轟鬧怪叫呢? 這其中,叫聲最厲的,當然是一些知道黃小龍根底的人,黃小龍即變成了這個模樣,他就失去了爭奪金燕的權利。 此際,小仙人劍與左德算是最開心了,小仙人劍心想,你這干貝子原來就是黃家遺孽,怪道在鎮遠鏢局如許武林人中,給我觸霉頭,存心要我好看,這一下,我可得尋求報復了。 左德心中可又是另一種打算,只要黃小龍被除去名份,他又將收回他原有的優先有利的地位。 正在喧嚷得不可開交時,金燕與小龍已相互急促的交換了幾句話,當金燕得知小龍無法洗除這一身墨黑時,她亦惶恐不已,因為這是碧瑤島歷次盛會,最主要的一個條件,她怕因此而引起眾怒。 群情憤慨,酒仙長耳哥哥也莫可如何,抓住兩只長耳,拼命往下墜,正當此際,台後小廟裡,發出一聲斷喝,喝聲不高,可只是,不管遠近的人,耳鼓均被震得嗡嗡直響,歷久不絕。 這一聲斷喝,立即將所有在場的人都震攝住了,眾人不由得齊將目光,集中朝小廟看去。 島主娘娘更是驚駭莫名,這所大活佛廟,什麼人也不准輕易進去,這一刻怎會發出了人聲。 小廟裡今天香煙迷漫,顯得十分神秘,忽的,濃煙中現出了一個人影,只見他肥頭大耳,實相壯嚴,身披大紅袈裟,手執念珠,一步步的渡出廟門,島主娘娘一見,魂驚魄顫,這原來就是小廟裡供奉的大活佛。 大活佛原為玉石雕成,想不到今天竟然變成了大活人離座出廟,這又怎能不使她感到驚恐呢?而且,數百年傳下來的一段掌故,“大活佛復生時,也就是碧瑤島毀滅之時”,玉石大活佛會復生,那真是千古奇聞的事,換句話說,大活佛既不能復生,碧瑤島就永遠不會毀滅。 今天,大活佛復生了!真的復生了!你看他一搖一擺的踱出了廟門,簡直就是個大活人嘛! 島主娘娘驚駭之餘,立即跪下了,金燕也隨著跪下了,臺上眾人,除了娘娘與金燕認識,餘者均不識,可是大活佛那壯嚴的實相,肅穆的神態,自有一股懾人的威儀,不由得使眾人肅然起敬,身不由主的都跪下了。 大活佛視若無睹的,連理也不理,一步步的來到黃小龍身前,雙眼倏睜,電光暴閃,氣怒萬分的暴喝道:“哼!你這樣子,也敢到臺上來,還不與我下去!” 大活佛說完,飛起一腳,將黃小龍踢飛數丈遠,跌落台下去。 這舉動有人歡喜,有人驚愕,也有人害怕! 歡喜的自是一些不希望黃小龍能參與爭美的人,那就不外是左德與小仙人劍,及一些認識黃小龍的人。 驚愕的是金燕與長耳哥哥等,因為他們知道小龍的周身藝業,究非泛泛,沒想被這大活佛一腳就踢飛了。 什麼人害怕?害怕什麼?全場中只有一人,那是島主娘娘,她跪伏在地,連動也沒動一下,她提心吊膽的是,大活佛終於復生了,換言之碧瑤島毀滅就在眼前,只是她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為了證實這事情的真偽,島主猛然立起身形,縱身閃進廟去,廟內香煙依舊,黃幔後面的玉石大活佛亦依舊,只是那大活佛身上的身著,手中的念珠,卻不翼而飛,顯然的是那位大和尚借用了。 只是娘娘心中不解,她測不透這位和尚其用心何在?何以要借用大活佛的裝束,更奇的是,和尚竟以大活佛的姿態現身,出手懲治冒名頂替黃小龍的黑人,她可疑這真是大活佛顯的靈。 驀的,廟外震天價一聲歡呼叫好,聲澈雲霄,娘娘心中一驚,立即縱身出廟。當她在廟門口瞥見大活佛與金燕,一前一後,象捉迷藏似的在臺上遊走追擊。 事情是這樣的,金燕在看到黃小龍被大活佛踢飛時,立即飛身搶救,只是,她人剛縱起,忽聽 聲低喝:“臭丫頭,誰要你多管閒事。” 隨著低喝,金燕立覺身後冷風沁心,砭骨生寒,心中猛然一震,趕忙側身迴旋,避過尋丈,舉目橫掃,大活佛站在原地動也沒動,只是臉上卻現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但覺滑稽至極。 就這眨眼工夫的耽擱,黃小龍一個身子,已“撲通”一聲,掉在貞女池中去了,雖然,金燕心知,小龍哥傷不至死,也忍不住心中勃然大怒,她沒什麼好顧忌的,飛身就朝大活佛撲去,並嬌聲罵道:“臭禿驢!你敢傷我小龍哥,我與你拼了!” 大活佛微微一晃身,避過金燕一招猛擊,笑道:“和尚十年難得洗一次澡,今晨剛洗了個溫泉,換過金裝,滿身香噴噴的,憑什麼你還說我臭……” 金燕可不管和尚臭不臭,一招不中,再次揮掌,可是和尚偏偏不理她,嘴裡嘰咕,拼命遊走避招,絕不出手還擊。 金燕的輕功,何等奇妙,但卻無法近得和尚的身,你快他也快,你慢他也慢,有意無意之間,卻存有一種戲弄的心情。 突然的,大和尚被迫走到了台前,金燕心想這次看你往那邊跑,我也不一定傷你,我也把你逼下池就算了,於是蓄勢運勁,猛往前撲。 以兩人追逐的身法,說快真快到極點,眼力差的人,很可能只看到兩個人影,連動作什麼都看不清。 這時,金燕眼看和尚,不作旁閃,也不停身,似有心似無意,一步踏空,往下直落,金燕追勢如狂馬怒奔,一個收勢不住也掉了下來,可是,當她凌空展眼時,足下池中未聞水聲,亦未見人影。 金燕知道上當,猛然提氣,凌空收勢折轉,施展開蓋世輕功,“金鯉倒穿波”,倒縱而上。 當她在台邊穩住勢子時,大和尚也剛好在臺上現身,原來大和尚根本就沒掉下,他整個身子倒掛台邊,他這倒掛身子的樣子與金燕那凌空轉飛的身子,同時引起在場數百人眾的喝采。 金燕被戲弄得暈頭轉向,自然也氣憤得五內生煙,於是,金燕又再次,追趕,大和尚又再次縱逃。 此刻,娘娘出來了,她一見這情景,再看到大和尚那詼諧的模樣,立即出聲喝止,正當此際,台下又傳來一陣歡呼,隨著呼聲,臺上飛落一條人影,一閃身將金燕阻住,叫道:“金燕,你瞧我是誰?” 是誰?人影一入目,金燕就看出是黃小龍,而且,身上原有的墨黑全退,又回覆了原來的美丰姿,不!比以前更美更俊! 金燕一縱身,投入小龍懷抱,倦伏在小龍懷抱,歡喜得熱淚並流,嚶嚶的泣啜著反而說不出話來。 小龍抬起了金燕的粉臉,用衣袖替金燕擦著臉上的淚痕,道:“燕妹,你怎麼哭了!你應當高興才是,欸!那池水真好!不知道是什麼做的,溫溫的也有點軟綿綿的感覺,使人浸著好不舒服,如不是看見你對那位大和尚緊追不舍,我還真不願爬起來呢?” 金燕看著小龍,真是較以前更顯得英俊,不知是否自己心理作用,可是想起和尚方才踢的一腳,忙問道:“小龍哥?你沒受傷嗎?” 小龍一笑道:“我也奇怪,大和尚在踢我一腳時,我真可說莫名其妙,本待趨避的,豈料,大和尚大袖微佛,身上也不知道那處穴道被大和尚拂穴神功拂中了,一個身子連動也沒法動,直待連翻數個跟鬥,跌下水池,才又回覆了自由,可是檢視之下,身上竟毫無傷殘,反過來,一身墨黑隨水而退,啊!你別哭了,趕快找大和尚,我們真應該好好謝謝他,不過,我可疑他就是另一個胖和尚。” 黃小龍剛說至此,忽聽一聲嬌叱:“禿驢!你敢到此弄鬼,看娘娘取你狗命!” 小龍與金燕,連忙回身,大和尚已然去得無影無蹤,非止此也!連島主娘娘也去得沒了影兒。 這事就透著有點不妙了!大和尚這一鬧,碧瑤盛會倒是還開不開,這多武林朋友,難道為了這和尚的搗鬼,就將這隆重的盛會延期嗎? 金燕心想,這倒好,最好連開都不要開,武也不要比,我也不稀罕什麼島主,娘娘,女皇,還是一心一意隨著小龍哥的好。 正當此際,石台突的一陣搖晃,臺上眾人都有頭暈目眩的感覺,齊都大為驚訝,不知所因何故? 倏然,台下一陣驚呼,喧鬧一片,金燕與小龍飛身到台前一看,原來台下那些個年青的,全都東倒西歪,睡了一地,可見這一陣搖晃,是如何的猛烈,還好這搖晃只是眨眼工夫的事,如若不然,相信誰也抵受不了這猛烈的猛晃。 小島上發生這種變故,眾人應該都感到驚駭才對,這時卻偏偏有人不顧生命危險,還仍然在動了金燕的邪念頭。 黃小龍與金燕正在台前發楞,驀的,小龍猛覺身後勁風襲體,小龍有感金燕也同時理會到了,雙雙互推一掌,左右躍開。 黃小龍回身一瞥,身後站著崆峒派門下大弟子章潤,他心中奇怪,章潤何故突然向他襲擊,因為二人真可說素昧平生,從未晤面,更談不上什麼恩怨過節,尤其在這比武臺上,要分高低,盡可等到盛會開始後,又何必急急於一時。 小龍思忖未了,章潤突發冷笑,道:“閣下既未獨佔熬頭,就該懂得稍避嫌疑,怎可與碧瑤島公主擁抱依偎,手牽手,肩並肩的,也不怕損去公主令譽,我勸閣下還是慎重點好,因為我不希望我未來夫人,婚前遭受人如此的侮辱。” 前文說過,敢到臺上來的,必是千中選一的美男子,能縱上這七八丈高的石台,其武功必也到達爐火純青境界。 章潤說他漂亮也夠漂亮,說他英俊也夠英俊,只是臉上顯得有點陰險,笑起來更顯其狡猾無比,只是,他這兩句話或跋扈異常,似乎這未來的島主,早已經注定是他章潤的夫人般的。 黃小龍聽完他的說話,看著他的笑臉,心中正自惱怒,忽的一條人影迎胸撲來,小龍一閃眼就知來的是金燕,連忙伸手攙扶,不想雙手剛伸出,金燕一矮身,正好鑽進他的臂彎裡面,抱著他的頭親了一下,回眸向章潤笑道:“憑什麼要你來管,這是我的自由,我喜歡!我高興,既然尚未正式比過,你也就沒有資格吃這種飛醋。” 金燕這動作,誰見了都認為她偏心過份,章潤更氣得鋼牙直咬,可是金燕那絕美的容顏,卻使章潤無法對金燕發火,但聽他恨聲罵道:“黃小子,有種嗎?我們現在就較量,不必再等什麼了,橫豎遲早總是要比的,我就先鬥鬥你再說。” “比就比,我小龍哥還是見不得人的嗎? ”小龍還沒張嘴,金燕已搶著代答了,並回身對小龍道:“小龍哥,別傷了他,把他拋進池子裡洗個澡就夠了!” 語態間,仿佛就沒把對方看在眼中似的,這更把章潤氣個半死,心中算計著,非要把小龍製於死地不可,這一動念,可就為他自己惹下了殺身大禍。 公主開了口,又沒人加以攔阻,還有什麼話說,比就比罷,二人一交上手,小龍格于金燕的囑咐,未敢驟施殺著,施展開映光掌,以五六成功力應對,以防一時措手不及,將對方傷了。 而章潤卻正巧相反,雙掌揮舞間,奇招迭起,怪誕百出,而且雙掌所引發的風聲,虎虎鳴響,更是嚇人。 只眨眼工夫,黃小龍已被章潤迫得,連退三丈餘,這其間,眼光較差的,均以為小龍徒有其表,浪得虛名,眼光老道的,就能看出,黃小龍雖被逼退,卻依然穩如泰山,心不慌,招不亂,只要施出殺手,定能掌握勝算。 金燕,她更是心定,因為她知道黃小龍的能耐,這一套映光掌中,每每挾著一招兩式,以解危境,已能應付自如,那還用得著擔什麼心事。 就只片刻工夫,已對拆了五十餘招,小龍一套映光掌,還沒使完,章潤仿佛已然打得火起,驀的一聲長嘯,掌法倏變,奇幻莫測,而且招招指向小龍要害,總有不死小龍,心終不甘之概。 這時,小龍已退至離台沿半丈遠近,見對方變招奇幻,立即施展“人皮寶衣”上前古絕學,劍底游龍術與之拼搏,只因金燕交待在先,小龍始終未施殺著,心中思忖,應如何始能將章潤拋入池中。 他這思忖未了,驀覺寒光耀眼,吃了一驚,章潤已然拔劍在手,一招凌厲無倫的崆峒絕學,劍化“萬蜂出巢”,威勢之大,實在驚人,但見銀虹耀目中,寶劍已化成一天銀星灑下。 這出其不意的拔劍搶攻,非但出乎小龍意料之外,就是任何人也不會想到,章潤會得如此無恥。 小龍猝然間未能拔劍相迎,只得閃身避躲,退了三尺,避過了章潤三招搶攻,剛待伸手拔劍,章潤長劍又已挾雷霆萬鈞之勢,猛撲攻到。 小龍看章潤這一劍猛攻,更是奇幻難測,直若千百只長劍,從四面八方攻到,簡直使人無從招架,心頭一震,猛然一個鏡頭閃過腦際,那是大活佛戲弄金燕的一招,這一招,在小龍使來,真是太容易了,但見他倏然塌身,一個身子整個象坐在地上般的,掌腿兼施,既避劍勢,又攻對方下盤。 章潤只道這一劍,小龍定難防範,因為這一招,乃是崆峒派中最為精奇的劍術絕學,追魂劍二十四招其中之一招,這追魂劍除了當選的下一代掌門,不傳其他弟子,照說章潤年紀輕輕,也不該得到傳授,實因碧瑤島爭奪美人之舉,成敗雖不足較,但對崆峒派日後在江湖之令譽,卻大有起落,故此提前破例傳了章潤,竟欲使他在碧瑤島大展身手。 豈料這一招猛攻,依然被小龍避過,章潤原可收劍下刺,小龍定然難逃一命,只是自己下半身,同樣的罩在對方拳腳之下,對方喪身,自己也難逃一命,衡量輕重,還是先避為上。 於是,突的一拔身,凌空飛起,一式“蒼鷹撲兔”,頭下腳上,連人帶劍齊向小龍迎頭撲下。 小龍一個身子,本就退至石台旁沿,見章潤騰身飛撲,正好著了他的道兒,但見他似乎驚慌錯亂,手足失措般的,眼看章潤寶劍,已將刺進他的身子,倏的小龍一個翻身,已落下池去。 章潤一劍刺空,身子已然收勢不住,但聽長劍“嚓”的一聲,刺進了石台邊沿,玉石般的石台,被章潤寶劍,刺碎了一大塊,可是章潤的身子,也隨著碎石,在石台邊墜了下去。 章潤一落下石台,就知今天並沒討到好,可是他還想在這個時候,學金燕似的,凌空收勢,倒縱而上。 以章潤的一身藝業,這種凌空收勢,也實在難不倒他,只是,他絕沒想到,就在他身形剛剛穩住之際,驀覺一股絕大的潛力,在他肩頭一按,一個身子再也停不住,比劍還快的往池中落去。 這按他一掌的,當然就是藏身石壁上的黃小龍,黃小龍一手五指緊插石中,身子懸空直盪,就象毫不費力雕的,藉章潤肩頭一按之力,人又飛上了石台。 剛在台邊站穩,隨著水中“撲通”之聲,傳來一聲淒厲慘叫,這叫聲滿含著多少痛苦,絕不是無為而發。 小龍心中一震,低頭下望,池中章潤一個身子,正在水中猛烈的掙扎,似在忍受著無情的酷刑。 小龍大為驚訝,他想不透這到底是怎麼會事,自己方從池中起來,那池中的溫水,浸泡著只有使人舒服,他怎麼反而慘呼痛叫,難不成真有什麼古怪。 忽聽金燕驚叫道:“小龍哥!這下可糟了,你瞧那池水面上的薄霧,這一刻怎的突然加濃了,就好象滾沸的開水,冒射出的蒸氣。” 小龍凝目探視,可不是嗎?那水面上還有著一個個的水泡往上冒,章潤的痛叫,顯然就是因此而發。 小龍原可疑章潤不會水,害怕而叫,還想親身下池加以援手,隨後看著不象,略顯猶豫,這一會可就不敢亂來了,因為池中的水,真若變成了滾沸似的熱燙,那可是輕易嘗試得的。 這陣突變,把所有人都震駭住了,因為黃小龍早一刻,亦會當眾被拋入池中,非但毫無異狀,且還洗去了他那一身墨黑,到如今,相隔不過半時光景,一變如此,怎的不使人感到驚駭呢? 正在大家百思莫解之際,倏忽間又是一陣激烈搖晃,較前強勝十倍,所有的人大多數都被這一突如其來的搖晃摔倒地下。 震天價的驚呼聲中,隱聞地底下傳來“轟隆”“轟隆”之聲,象是從天邊傳來的悶雷,是如此遙遠,又是如許真實。 黃小龍本站在台沿,低頭凝視,這一搖晃,小龍猝然間竟沒穩住勢子,一個身子直往前傾跌而下。 倏的背上一緊,小龍已凌空飛起,他心裡有數,這定是金燕救了他。 這一陣搖晃,來得猛烈,去得迅速,眨眼間又恢復了原有的平靜,金燕抓住小龍落身石台上,一隻手依然沒敢松下,絕美的臉龐上汎出一種隱憂,象是已然體會到一種絕大的不幸即將來臨般的。 驀的一聲虎吼,石台飛上一個高大老人,指著小龍厲聲罵道:“臭小子,崆峒派與你何冤何仇,竟敢使用這種惡毒詭謀,殘酷的手段將我愛徒害死,還不趕快自決,與我愛徒扺命,真要老夫動手,就有得你小子受了。” 黃小龍見老人,豹頭環眼,猿臂熊腰,比自己要高出一頭,聽他口中聲聲,叫章潤為愛徒,知道定是崆峒派掌門人鐵飛豹無疑,正待行禮答話,驀的身側風動,金燕已阻在自己身前,答道:“糟老頭,你兇個什麼勁,小龍哥是聽了我的吩咐,才將人拋下池去,既是我出的主意,有什麼事你就找我好啦,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絕不推諉責任,只是要想我自決,那可不易辦到,先得露兩手,讓我瞧瞧,看是配也不配?” 金燕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說得鐵飛豹,環眼驟睜,臉色倏忽千變,鋼牙咬得吱吱作響,恨聲罵道:“臭不要臉的賤淫婦,人未出閣,就偷漢子,你還能是什麼好人,既是潤兒為你送命池中,你也就陪同他,到陰司裡去,做一對陰司裡的夫妻吧!這樣子相信他,死後方能瞑目。” 金燕被罵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一聲嬌叱,跨前兩步猛然推出一掌,這一掌是他畢生功力所聚,掌風過處,有一股無形潛力,威勢至大,凌厲萬分,鐵飛豹自以為數十年精純內力,那把金燕這一掌放在眼裡。 但聽“ ”的一聲暴響,如山崩,如地裂,金燕人小掌細,身子微微晃得一晃,鐵飛豹可就不同了,一個高大的身子,竟被一股正氣,震得退出七八步遠去,手臂痛如斷折,額上熱汗滾滾而落。 這時候,鐵飛豹心中真是驚恐到了萬分,他萬沒想到,這嬌小的姑娘會得有這等深厚的功力,可是,身為一派掌門,他不能說了不算,他更不能丟這個臉,明知不敵,也得盡力一拼。 “鏘”的一聲,長劍出鞘,叫道:“臭賤婢,沒得說的,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亮兵器吧!……”話沒說完,金燕已從小龍手中接過碧玉劍,插嘴道:“本姑娘可不願與你磨舌頭,你愛比什麼,姑娘奉陪,絕不使你失望,不過,姑娘先告訴你,我小龍哥這把劍,乃是柄罕世寶刃,你可得當心啦!你要自已往上闖,可別怨姑娘狠。” 金燕能被碧瑤島千年靈鶴看中選上,誰都知道其武功絕非凡響,鐵飛豹何嘗又不知,只是,騎虎難下,事到臨頭,不能不出手,尤其這幾句話,更是驕狂至極,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鐵飛豹再不答話,一聲虎吼,手中長劍“玉女投梭”,閃電般向金燕立身處攻到,這一招快如電光石火,衝刺之力又強猛無倫,可是金燕卻不慌不忙,但見她不進不退,不閃不避,一個身子穩如山岳,隻手中碧玉劍在身前劃了一道弧形,一抬腕,寶劍正好架住對方長劍。 鐵飛豹這一招,本就是虛實並用,不想金讌會得如此沉著,立即一沉腕,劍變“金針定海”,霜鋒下點,逕奔金燕腹下刺去。 這一劍即險毒又無恥,金燕臉色倏變,火焚芳心,一聲嬌叱,足尖點處,身子騰空飛起,碧玉劍突施一招“杏花春雨”,碧芒驟化萬點寒星,迎頭撒下,這一招威力之猛,招數之妙,竟非鐵飛豹所能想及。 眼見劍風如輪,已無法招架,忙閃身暴退。 你退得快,金燕追得也不慢,一個嬌小的身子,凌空改途,就象一道長虹般的,直朝對方射去。 鐵飛豹身形未穩,要想再躲,已至不及,眼看就要傷在金燕碧芒劍下,就在一陣驚呼聲中,劃空傳來一聲嬌喝:“燕兒!不得傷人!” 這一聲到得恰是時候,總算救了鐵飛豹一命,金燕聞聲就知來的是娘娘,可是手中長劍依然未能盡撤威勢。 但聽“鏘”的一聲,鐵飛豹一把長劍已斷為三節,落在石台上,也虧得如此,金燕方能藉力收勢,飛落石台。 金燕剛在小龍身旁站好,臺上飛落一只大白鶴,娘娘已從鶴背躍下,臉色鐵青一片,惶聲喝道:“碧瑤島即將發生前所未有的重大變故。希望你們盡速離島,不要再事拖延,因此許小事而枉送性命?” 她這裡語音剛落,沉默在一旁甚久的幾位年青小夥子,一聲喧叫,圍了上來,互相搶著說道:“有什麼大不了的變故?不說出來,難使人信……” “這分明是一種推拖之詞了……” “碧瑤島數百年的榮譽,難道就毀於一旦……” “任何事,也要待到比過武,定過勝負再說……” 你一言,我一語,眾論紛紛,喧鬧不停,娘娘鐵青著臉,但卻並沒發怒,只聽她柔聲道:“諸位,這是天災,絕非人力所能挽回,方才的連續地震……”剛說到地震,台下一陣嚇人驚叫,眾人連忙趕到台前一看,這一看,把眾人都嚇得膽碎魂飛,再也顧不得什麼了,一聲大喊,四散飛逃。 |
第35章 二小團聚 碧瑤島火冒山崩 四奇會首 妙峰山琴斷魂飛
前面說到碧瑤島噴水池大石台上,碧瑤島島主乘鶴而來,惶聲警告,請這些參加竟美盛會之人盡速離島。 正說話間,台下一陣嚇人驚呼,臺上眾人連忙趕到台前觀看究竟,這一看,把眾人也都嚇得膽碎魂飛,再也顧不得什麼了,一聲大喊,四散飛逃。 你道為何?原來那溫暖的水池,這時已全被濛濛的蒸氣所迷漫,池水當中那支噴泉,突的高聳數丈,變大如圓桌面,並有一股濃烈的硫璜氣息撲鼻而來,那幹白色的池水,也變成了黃色泥漿。 最最驚人的,還是那隨噴水發出的一股驚人熱力,使人無法佇足,這又怎能不使人大驚駭乎? 一剎時工夫,台下已走得沒半條人形,臺上也只剩下黃小龍、金燕與碧瑤島主三人。 這時,那池中水柱,已然冒射得比石台還高了! 碧瑤島島主一聲悲嘆道:“終於還我自由身了,燕兒,這只大白鶴送你了,你二人趕快乘鶴去吧!不要耽誤葬身於此。” 碧瑤島島主慢慢的走向台前,自言自語道:“沒有愛的生活,終究是偽裝的生活!” 話聲未了,碧瑤島主一個身子就如彩燕般,倏的衝向池中水柱,金燕大驚失色,可是,就這一驚之下,一個絕美的婦人,早已被那渾濁如泥漿的黃水,卷得無影無蹤,不知去向。 正當此時,又是一下驚天大震,黃小龍與金燕齊被摔倒臺上,大白鶴呱呱叫了兩聲,飛了過來。 二人再不怠慢,雙雙就地一挺,二人同時坐上了鶴背,大白鶴便叫一聲,仰首長空,穿雲而上。 二人忽聽一聲震天價的暴響,低頭一看,那座石台前的噴水池,突的噴射出陣陣火焰,夾雜著火岩泥漿,滾滾而出,四散奔流。 那座大石台垮了,那小廟堂也塌了,所有的那些雕梁畫棟的建設,一棟棟的也全都毀了。 只瞬息工夫,一座世外桃源似的仙島,全都毀滅了,黃小龍與金燕乘著大白鶴也漸漸的飛高了,看不清了! 金燕側身倒在小龍懷里,道:“小龍哥!這次我真怕你不來了!” 小龍輕攪著金燕的嬌軀道:“我為什麼不來,你是我的妻子呀!舍了你我還要誰,我們是曾經患過難的一對小夫妻呀!別說你還這樣漂亮,溫柔,武功又高,就是你這一切,全都沒有,我也會永遠的愛你,保護你……” 說到這,他輕吻了一下金燕的臉頰,這還是小龍第一次吻她呢!金燕嬌羞的把臉藏在小龍懷里,小龍還想再吻她。 忽聽大白鶴一聲唳叫,金燕輕打了小龍一下道:“你不害羞!鶴兒已在羞你了!” 小龍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金燕忽又仰首叫道:“小龍哥,我們現在往那裡去?” 小龍一聽,忙道:“燕妹,叫大白鶴飛往冀北妙峰山去,今夜三更,我還有個約會,那宇內四奇的書怪南子,還在妙峰山等我比武呢?不能不去。” 沒待金燕吩咐,大白鶴已一聲嗚叫,轉向而去。 金燕多日來的憂鬱、緊張,現在什麼都消了。躺在小龍的懷裡,沒瞬息的工夫,她已沉沉入夢。 小龍將她的嬌軀攪得緊一點,他也是數月相思,苦盡甜來,他不為自己悲,卻為懷中金燕嘆息,只聽他細語道:“多麼可愛而又可憐的小妻子啊!” 妙峰山乃位於冀北,山高海拔兩千尺,在北安河以西。 妙峰山山不算高,峰也不算奇,只是山上有座小廟,廟前卻有個大空場,雖有亂石野草,還不失平整。 李志虎曾受黃小龍之托,要他在三月初未見其回時,立即派人上妙峰山,請書怪南子,另行約期再鬥。 李志虎為了愛弟,他不派人,自行飛馬而去。 三月初三,天色入暮時,李志虎已束馬來到妙峰山下正待上馬,忽見山口上橫睡著一個老人,滿頭稀鬆白髮,根根可數,一個額頭特長,佔了整個臉的一半,兩道細眉,斜飛入鬢,一對豬眼,闊嘴塌鼻梁,脖子上還長了個大肉瘤,相貌怪得出奇,鼾聲甚晌,似是睡得十分香甜。 更奇者,老人豬眼緊閉,脖子上大肉瘤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間,東搖西盪,可是,他兩隻手卻捧著一本錢裝書,豎立胸前,似是甜眠中仍不忘讀書。 李志虎為人厚道,見老人如此,不便打擾,遂下馬牽著,繞道路邊而過,李志虎人已過去,馬也過去了。 驀的,馬兒一聲痛苦,李志虎回頭一瞥,那馬兒尾巴,不知怎的,被那怪人抓在手上,隨著,怪老人隨著馬兒後腿猛踢之式,飛身坐上了馬背,對李志虎裂嘴一笑,朗聲說道:“壯土,你這馬兒好欺侮人,竟拿馬尾打老漢的書本,老漢正看得起勁,被他一擾,這一股全飛了!” 李志虎能做鎮遠鏢局大鏢頭,武功當然不弱,江湖奔走十數年,見的人也不少,可是方才怪老人那上馬的身法,他竟瞧不出來,仿佛那馬尾巴自自然然的把他帶上馬背似的。 這一會,見老人說話癲三倒四,把他也弄糊塗,一個人怎能在熟睡中看書,這不是大怪事嗎?也忘了老人坐了他的馬,回首問道:“請問老丈,方才見你正甜眠高臥,怎說正在看書!” 怪老頭哈哈一笑,道:“壯士有所不知,想那些個偽裝讀書的,手中拿著書本,他就打瞌睡,象老漢終身以書為樂,睡了覺手中還要拿著書本,此所謂夢中亦需以書為樂矣!此語天下少聞,讓你開開茅塞。” 李志虎聞言中雖不敢反駁,心中卻暗道:“你這簡直強詞奪理,天下之大,有誰能在夢中讀書?” 這一會,見怪老人坐在馬上,竟沒下馬之意,忙道:“老丈,意欲何往?我這要上山哪!” 怪老人瞇眼一笑,道:“不瞞壯士說,老漢也正準備上山,只因長途奔波,走得累了,遂在路上休息會兒,壯士即要上山,就請方便,攜帶老漢一把如何?” 李志虎見怪老人非但相貌怪,言談更怪,可是,那一對豬眼,簡直小得可憐,開著也跟閉著一樣,瞧不出一點什麼路道,見老人如此一說,不答應也得答應,只得牽馬兒上山。 李志虎牽著馬兒,只走得數十丈地,無意中回首一瞥,怪老人坐在馬上,又沉沉睡去?身子一搖一晃的,李志虎耽心他會摔下來,奇怪他就不會倒。而且兩手依然捧著那本厚厚的線裝書,假如不是怪老人那均勻的鼾聲,李志虎真以為怪老人,正在搖頭晃腦的誦唸書文呢? 天交二更時,李志虎牽著馬,已然上了山腰,驀的,身後怪老人一聲大喝,道:“什麼人在此哭泣?” 李志虎被這一聲大喝,嚇了一跳,不自覺停住了腳步有什麼人哭泣?他耳中就沒聽到一點哭泣聲,心中不由得奇怪,這怪老人敢情是個瘋子。 豈料,李志虎心想未了,隨著怪老人的話聲,從十數丈外一塊大山石後,躥出一條瘦弱的人影,從這人影上判斷,來者是個少女。 接連兩三個晃動,人影已來到李志虎身前, 點不錯,確實是個姑娘一點不錯,只是,這少女一現身,立即朝馬上胖老人跪倒哭聲叫道:“師父……師父……我……我好命苦啊?” 馬上怪老人 聲暴喝,飛身下了馬背,道:“雪梅,你怎麼跑到這來了?哭哭啼啼的是怎麼回事?難道還有誰敢欺侮你頭上來?姚光那小子呢?” 這被稱雪梅的少女,一聽姚光的名字,禁不住哭得更為傷心,原來這怪老人是宇內四奇的書怪南子,而這少女卻是他的記名弟子史雪梅姑娘,史雪梅姑娘突然在這裡出現,又怎能不使書怪南子感到驚訝呢? 這時,只聽雪梅姑娘道:“光哥!他……他不要我了!他……” 書怪南子一聲虎吼,暴叫道:“什麼?他不要你?為什麼?” 雪梅姑娘嚶嚶而泣,淚水如珠,但卻說不出半句話。 書怪南子倏然大怒,揮掌猛朝身旁一塊巨石拍去,掌落,“啪”一聲暴響,碎石橫射,一塊數百斤巨石,竟被他這一掌全部震得粉碎。 隨聽他喝道:“好啊!這小子居然敢欺侮你,待妙峰山頭事了,我領你回江南青風幫去,瞧這小子敢對你怎麼樣?” 雪梅姑娘追隨書怪南子數年,深獲書怪南子喜愛,也摸清了他的脾氣,這一會兒,知道他已暴怒,忙道:“師父!我不怨他,只怨自己命苦,我不再回江南去了,這一輩子我就跟著師父,誰我也不理。” 書怪南子聽她這麼一說,禁不住大搖其頭,道:“你不找他?我可得找他,起來吧!待這裡事情過了再說!” 李志虎在黔滇鏢局任鏢頭時,雪梅姑娘還是個黃毛丫頭,一別數年,李志虎雖看出雪梅有點面熟,但他那還想得起? 他見雪梅躍出時的身法,十分快迅,而雪梅又稱怪老人書怪南子為師父,這怪老人的武功就可想而知。 這時,只見他走前兩步,對雪梅姑娘,一揖道:“姑娘……” 剛叫得兩個字,雪梅姑娘已福了一福,道:“李大鏢頭,我是雪梅啊?你不認識我嗎?” 李志虎心中一怔,道:“啊!原來是雪梅姑娘,抱歉抱歉,這位是……” 雪梅姑娘接口道:“他是我的師父,江湖恭送書怪的便是,李大鏢頭有何貴幹?” 李志虎一聲哎呀,道:“啊!原來是宇內四奇,南老前輩,晚輩不知,開罪處,尚乞老前輩饒恕是幸,晚輩今日來到妙峰山,乃是受了黃小龍之托,前來送信,因為他另有急事,在一個多月前已然南下,行前,曾交待說,如今日未能如期趕回,就請前輩另行約期,或許……” 書怪南子倏然暴聲喝道:“時辰未到,你急點什麼,屆時再談吧!” 說完,他沒再理李志虎,逕自牽起雪梅姑娘的手腕,往峰頭闖去,接連數個縱躍,二人已去得沒了影兒。 李志虎本得還要說什麼,如此一來,不得不將已到舌尖的話給吞了回去,牽起馬兒,又往山上走去。 待李志虎牽著馬兒,到得山頂,已是三更時分,李志虎眼見書怪南子與雪梅姑娘,盤膝坐在小廟前 塊大青石上,忙趨前行禮,正待開口,重複將方才之話說了一遍,口剛張開,忽聽書懌南子一聲朗朗大笑。 笑聲突破雲空,宿鳥為之驚飛,笑罷方道:“我道那小子究有多大能耐,其實也畏頭畏尾的,江湖人最重信約,他居然毫不關心,我還另約他則甚,日後,他黃小龍縱然能坐上武林至尊寶座,名處蒼穹三仙之上,可是,他永遠無法在我書怪南子面前抬頭!” 說罷又笑,喋喋之聲,刺耳已極! 笑聲未完,倏的破空傳來一聲鶴唳,妙峰山頭三人,誰也不知這鶴兒來歷,可是鶴兒兩聲嗚叫,似是專對書怪南子那怪笑而發的。 李志虎被他說得勃然大怒,身為宇內四奇人物,竟對一個後輩小兒,生出如許妒忌之心,可見其量之小。 宇內四奇,名震江湖,李志虎明知不敵,可是,他也不顧一切的吼聲而叫,他不能耳聽別人,對他愛弟如此侮辱。 李志虎叫聲未完,倏的一陣疾狂無比的勁風當頭壓下,李志虎心中吃了 驚,因勁風太強,未敢硬接,忙晃身閃了開去。 待他穩住身形回首看時,身後已飛起了一只雪也似白的長頸大白鶴,可是場中,卻站著自己愛弟黃小龍與金燕姑娘。 忽聽黃小龍笑叫道:“大哥!辛苦你了,現在剛好子時正,三更三點,總算還沒錯過時刻,小龍命中不該失信於人!” 小龍說完,又回頭對雪梅道:“雪梅姐,你怎麼也在這裡?” 雪梅早已止了悲聲,可是,小龍一句話,又將她那痛心情淚逗得簌籟而落,尤其,小龍與金燕那親熱的情形,更使雪梅感到心酸。 青風幫小幫主姚光,對其並非無情,雪梅心裡也知道,只是,在一次熱情似火如茶之下,雪梅經不住姚光的要求,終於將整個身子交了給他,因為她想,既然愛他,就不忍心拒絕,而且遲早總要給他的。 不想,就在他倆連續浸在肉慾之樂達兩月之久時,姚光忽然對雪梅冷淡了,非止冷淡,還顯示出多少的不滿與恨意。 這在雪梅又怎能承受得了,在雪梅仔細探視之下,原來姚光正在毒純陽嚴厲監視之下,加緊練功。 雪梅不知他練功何為?可是,一個生活在武林中的男子漢,能加緊練功,那該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於是,她暫時的忍耐,過了兩個月淡漠孤寂的日子。 年後二月中旬,接來三天,雪梅沒見到姚光的人影,同時青風幫中也顯得靜寂異常,雪梅就理會到情形的不妙,忙從後院超出探視,這一探視,竟把她給驚得魂兒飄渺,魄兒驟飛,當場昏了過去。 原來毒純陽領著姚光,還有座下五旗壇主,早在三天前已然遠行,逕赴東海碧瑤島參加竟美大會! 幫中只留下陰陽二老怪處理幫務,在雪梅姑娘從昏暈中甦醒時,發覺身旁有姚光給她留下的一封信,趕忙忍痛拆開一看! 只見上面寥寥數語寫道:“雪梅!我倆至此緣份已盡,你可以走了!因為我將做碧瑤島島主未來的夫君,將在碧瑤島上過一生神仙似的生活,不再回來了,你對我的情愛,我將永遠感激,不過,我希望你將我忘了! 最後一句話,希望你將我忘了! 姚光留” 這一封信寫得寡情絕義,雪梅又再次的為此信而昏了過去。 為此信,雪梅準備自了殘生,可是她缺乏赴死的勇氣,原因是她已身懷孽孕,她自己可以捨棄生命,卻舍不住一個未出世的生命,然而人海茫茫,何處有她雪梅立足之地? 在這個情形之下,她想到了書怪南子,但是,書怪南子終年浪跡江湖,何處去找他的俠蹤。 忽的被她記起,三月初三夜半,書怪南子在冀北妙峰山與黃小龍有約,於是,她就起程北上。 臨行,她也留了封信請陰陽二老怪轉送給姚光,信中也是寥寥數語,只是告訴姚光,她除了攜有一顆破碎的心而去外,還帶了一個未曾出世的生命,她沒希望再能見到他,可是,她盼望日後他能照顧他自己的兒女。 如今,師父見著了!師父的話,她倒不怎麼期望,只是,當她見到黃小龍與金燕那雙雙對對的恩愛情形,那還忍得住心中的酸痛,熱淚簌簌落下粉腮,掩面痛哭,一句話也講不出。 金燕輕輕一躍,來到雪梅身旁,蹲身拉住雪梅的粉腕道:“姐姐,姐姐,你不要傷心,你的遭遇,我大概都知道,那小子太也無情了,我一定設法替你報仇,找他算帳。” 金燕的幾句話,雪梅始而驚,終而駭,忙道:“金姑娘,我沒有資格做你姐姐,雖然我遇人不淑,可是我並不恨他,都是我自己不好,才會有這後果,謝謝你的關心。” 剛說至此倏聽書怪南子一聲暴喝,道:“小子!接招!” 金燕與雪梅同時回首驚顧,書怪南子與黃小龍已然交上了手,書怪南子手執一本鐵書,左手卻較前次多了一只兩尺來長的烏鐵筆,鐵書猛拍橫掃,鐵筆疾點斜削,威勢較年前無形中增加一倍。 小龍手執碧玉劍,碧光閃動中,攻勢也並不弱,原因是他半年來,功力又自高了許多,但他卻沒有儘量施展人皮寶衣上的絕藝,原因是他看到雪梅姑娘坐其身旁,而他很可能就是幾年前援救雪梅的怪老人。 為了雪梅,他不願使書怪南子太難堪,因為他一直就敬愛雪梅姑娘他施展開身法,一點點的近迫,要書怪南子自己知難而退。 豈料,書怪南子既被譽為宇內四奇,他總有其奇特之處,除了武功獨創一派外,脾性也怪誕異常。 小龍若是上手時,一下子就將他制服,他或許還會含羞忍辱而去,日後再圖報復,而小龍如今這一套,他可真不賣賬,怪脾性恰恰與一些武林人相反,絕不肯自行低頭服輸而去。 於是,二人一老一少越拼越激烈,越鬥越緊張,但見碧光閃閃,烏影盤空,書怪南子一本大鐵書,攻勢更凌厲,呼呼勁風,一丈五六開外的李志虎,也被那呼呼勁風,刺得臉肉生痛。 瞬息工夫,已對拆了五六十招,雪梅見小龍攻少守多,不由得大為耽心,拉住金燕站了起來,低語道:“金姑娘,黃相公他……他怎麼啦?如若真不成,我求求師父,或許……” 金燕見她情急,忙安慰道:“姐姐放心,小龍哥沒事,他在讓著你師父呢!大概還是因為姐姐的緣故吧!你不瞧,他雖閃躲的多,可是他,心不急,招不亂,氣定神閒,你師父應該自己懂得退下才是……” 就這兩句話工夫,書怪南子與黃小龍又拆了十數余招,黃小龍見這老怪物居然不知進退,不由氣怒! 倏然,引吭一聲長嘯,聲如龍吟,緊隨一個身子凌空拔起,碧玉劍破雲盤空而飛,碧光耀映整座山頭。 這一招乃是人皮寶衣上的絕藝,“震天九劍”中的凌厲絕學,人如飛虹,盤空而下,九劍一招施全,一旦被其罩在碧光下,若非他自行收勢,任你大羅神仙,也休想逃過一命之危。 正當這危急關頭,破空急傳三聲長嘯,嘯聲中有粗豪!有宏亮!還有柔厲!一聲接一聲,久久不絕! 從嘯聲的剛柔中可以聽出,來人均是內功修為極為深厚的人物,但卻不知是些什麼人? 黃小龍凌空剛落,一聞嘯聲,連忙收勢斜墜,原因是這三人聽來都十分了得不知是找書怪南子的,還是要找自己,而自己與書怪南子,究沒什麼多大的仇恨,所以他來收勢,待看清來人再作計較。 隨著小龍落下,嘯聲停了,小廟前出現三條人影,這三條人影,小龍全都認識。原來是琴俠鄺步濂,棋神廖元與畫魔巫蕙蓮。 小龍哈哈一笑道:“我說來的什麼人?原來宇內四奇全都到了,這真是幸會!幸會!怎麼?是南前輩先約好的嗎?這倒真的瞧得起我黃小龍啦!” 書怪南子一聲虎吼道:“誰說是我事先約好的?憑你也配?” 小龍一聽,哈哈大笑,笑聲未落,畫魔巫蕙蓮已陰陰一笑道:“不是你自己說要鬥鬥我們宇內四奇的嗎?怎麼現在又膽寒起來了?假如你今天肯跪下一一磕頭陪罪,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們也就饒了你!” 小龍聞言,笑聲更大,道:“黃小龍自出道以來,還不知怕為何物,而且也沒什麼值得我怕的,不錯,我曾說過要鬥鬥你們頂頂大名的宇內四奇,因為你們也太欺侮人了!今天,事已至此,還有什麼說的。 你們宇內四大名人,一個個來也行,一起上我也不懼,人生總有一死,死在你們任何人手下,九泉下我都能瞑目,不怕含恨來生。” 琴俠鄺步濂聽了小龍那跋扈異常的話,氣得鬚眉撅動,雙眼怒張,恨恨的哼了一聲,說道:“好狂的小子,憑你也配我四人齊上,前次饒你不死,已屬僥倖,今日竟敢口出如此大言,你先接我老頭子一掌試試,再請你聽一曲幽美的音律,你就會知道天究有多高,地實有多厚!” 說完,琴俠鄺步濂摸了摸背上背的一把七弦琴,猛然欺前一步,揮掌朝正小龍疾推而出,掌出疾帶低嘯,威勢駭人已極。 小龍曾傷在琴俠鄺步濂的鐵掌下,那是他在不願抵抗,而受了飛鶯的劍傷之後,才受傷的。 如今,眾敵環侍下,他那還顧忌這多,他要琴俠鄺步濂曉得,他並非真的怕他,一見琴俠鐵掌推來,他不加一絲考慮,立即推掌猛接。 一聲霹厲,“啪!”聲暴響,小龍身子微微一震,退了半步,而琴俠鄺步濂一個身子,也禁不住晃動了一下,退了半步。 這真是大大的出乎琴俠鄺步濂的意料之外,他萬想不到小龍竟然輕輕易易的就接下了,他一身功力所凝聚,十成真力的一掌,而且還來個勢均力敵,不分上下,這他又怎能不驚怒驟增,顏容易色呢? 琴俠鄺步濂正待發作,驀見畫魔巫蕙蓮從一旁閃出,嬌聲喝道:“臭小子,你也接我一掌試試!” 聲未落,纖掌已挾一股狂 怒焰疾擊而出,畫魔巫蕙蓮話說得快,動作也快,她是唯恐別人出言攔阻,其次是想佔小龍的便宜,在他還沒有喘過氣來時出掌,假如小龍硬行出掌相接,功力必受影響而大打折扣,如若他不敢接掌,則方才他的大言不慚就要遭到取笑。 畫魔巫蕙蓮掌方推出,驀覺身側一股疾勁無匹的剛猛之氣,突然射到,她要不避這股強風,黃小龍雖遭到戲辱,可是自己卻非受傷不可,衡量輕重,還是自己先避來勢為上。 收掌側身,倏然一旋,已閃了開去,待穩住身形,禁不住怒火攻心,英眉倒剔,美目回掃,身側站著兩位少女子,畫魔巫蕙蓮心中一怔,想道:“什麼人有這等渾厚的內家功力?” 畫魔巫蕙蓮鬼計多端,她想算計黃小龍,卻沒防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身後還有金燕姑娘,怎肯讓她稱心如意。 這時,只聽金燕恨恨的道:“你們真要以多為勝嗎?那我也得加入一份子,小龍是我的夫君,我是他的媳婦,不能算外人?” 畫魔巫蕙蓮不識金燕,一聲嬌叱道:“小賤丫頭,你敢暗算我,憑你也配!” 語音未落,已飛身撲了過來,金燕與雪梅並肩而立,她知道畫魔功力甚高,唯恐誤傷了雪梅,身形不避,反迎了上去! 凌空揮掌,掌接抽纏,“ !”的一聲,畫魔巫蕙蓮一個身子被擊得倒飛回去,而金燕卻凌空一轉,折身落到小龍身旁,對小龍盈盈一笑,道:“小龍哥!我來陪你,他們人再多,我們也不怕!” 小龍也似乎全沒把這名震寰宇的宇內四奇人物放在眼裡,拉起金燕一只玉手,笑笑說道:“燕妹說得對,他們人再多,我們也不怕!” 畫魔巫蕙蓮她能坐上宇內四奇之位,又何致於這麼不中用,一掌就被金燕震得倒飛出去? 原因是她太過輕敵,金燕那嬌小柔弱的身子,簡直就沒放在眼裡,尤其是她凌空飛撲,想不到金讌會得反迎而上,而且手法這等迅速,身形一動,自己功力未集,雙掌已然接實,這還不算,最大的原因,還是金燕技藝高絕,除了揮掌外,雙腳攻勢更見凌厲,畫魔顧得了接掌,卻沒防到腹下還有雙飛剪,待要解救腹下危難,她又怎能逃過這一掌之危,為顧全性命,只得忍痛煞勢,於是被金燕一掌擊得倒飛了出去。 待她身形落地站穩,臉神早已失去寧靜,變得鐵青一片,再不打話, 聲陰嘯,躥起身形疾朝小龍與金燕立身處飛撲而去。 正當此時,倏的一聲鏗鏘聲響,琴俠鄺步濂已除下背上的七弦琴,盤坐在方才書怪南子曾坐過的大青石上,鏗鏗鏘鏘的彈起一首曲子來! 這裡琴聲剛響,畫魔巫蕙蓮她凌空身子一震,落了下來,琴俠為四奇之首,尤以這把琴更是他成名絕藝,畫魔巫蕙蓮她可不敢任意於接戰中,領受這純內功真力的考驗,於是,她只得強壓怒火,半途煞勢。 琴聲剛響,書怪南子已揚聲叫道:“梅丫頭!你竟敢這樣大意,趕快把耳塞起來,要不你趕快下山去,到山腳下等我,快!趕快!” 書怪南子一叫,小龍也連想到李志虎,隨也忙叫道:“李大哥,你先回城裡去吧!千萬別為我耽心,我會得自己珍重,絕不至出什麼差錯,而且還有金燕在呢?” 一聲琴音,李志虎的一顆心就隨著乒乓的跳了兩下,這還是開始既輕又慢的,一旦彈到急處,他又那還承受得了! 李志虎江湖歷練十數年,他那能不懂得厲害,有心要助小龍一臂之力,只恨心有餘而力不足,又恐到時助人不成,反為其累,倒不如知機,先行避開,免得小龍有後顧之憂。 於是,李志虎在琴俠鄺步濂琴聲再起之際,與雪梅姑娘兩人快步離了峰頭,走下峰去。 鏗鏗鏘鏘,琴聲已急驟的彈起,由慢而快,由低轉高,眨眼工夫,琴聲鏗鏗如高山急流,如烈濤拍岸,隱隱有金戈鐵馬,殺伐之聲。 這時,宇內四奇,琴俠本人低眉闔目,凝神撥指,,余三全都盤坐地,各自運功相抵。 金燕與小龍本還手牽手的,四目相視而笑,漸漸的小龍已覺神浮氣動,一顆心禁不住隨著琴聲鏗鏗而跳。 小龍這一跳,金燕立看感觸,忙牽著他跌坐地上,以本身精厚功力,從掌上傳過去,協助小龍將那浮動之氣穩住,於是,二人也就潛運功力,與這種罕見絕學,琴音互相拼搏。 倏的,琴音突轉低和,柔弱如水,如幽女低訴,如怨婦暗泣,聲雖細卻別有一股誘人心神之處,只可惜金燕與小龍尚未經人倫之道,不通款曲,反而較方才更見輕鬆。可是,峰頭六人中,卻有一人,已承受不住這柔曲之擾,一聲嬌啼,從地上站了起來,緩緩的隨步起舞。 這人是畫魔巫蕙蓮,她人本就是怨女久曠,她的心就如同古井泛波,浪升井口,一發不可收拾。 只見她翩翩而舞,身柔動緩,步步生蓮,體態婀娜,誘人已極,口中併發出糜糜之音,隨聲而唱。 更動人聲,該是她美如天仙般的容貌,這時臉上飛昇了兩片紅霞,紅如櫻桃,更增其艷。 琴俠鄺步濂雖在凝神撥指,可是兩眼不時一開一合的偷看席地盤坐的小龍與金燕,見他倆手牽手的親熱十分,似乎毫無感覺般,心中不禁大為驚訝,方才他們還說是夫妻,尤其異性相觸,怎會不為情所動? 黃小龍倏然間,雙眼驟睜,眼瞧天上星斗,用右手碧玉劍“啪!”的一聲,擊打在一塊山石上,打得那拳大的山石,碎為粉末。 可是,這一聲“啪!”響,卻正擊打在琴俠鄺步濂一曲裡兩拍關鍵之中,琴俠也不禁被他這“啪”聲打得渾身一震,指撥處也不自覺慢得一慢。 原來黃小龍一向不解音律,人皮寶衣上記載的一首“震魔曲”,小龍練時也大感困難,更討厭的是,每逢他要想潛心練時,那頭已死的黑猩猩就在邊上搗蛋,用石相擊,發出啪啪之聲,而每敲打一下,都是那麼恰到好處的,使人無法繼續,於是,小龍就放棄了這一項沒練。 如今突想起,黑猩猩原是畏懼這“震魔曲”才加以搗蛋的,於是,他也就效法黑猩猩當年擊石之法,用劍擊于山石。 一擊奏效,小龍心中大喜,雙眼望天氣耳聽琴音,手中碧玉劍不停的啪啪連敲,響個不停。 如此一來,琴俠不由得心中大驚,再次闔目凝神,指力驟彈,鏗鏘金鐵交鳴之聲又響。 可是這一次,黃小龍已不如先前那樣畏懼啦!寶劍不停的揮拍,“啪啪”連聲暴響,碎石四散飛射。 倏的,一塊細小碎石,竟暴出兩丈外,射到琴俠身前,落在他的腿肚上。琴俠心中一動,猛然睜眼,眼露兇光,面騰殺氣,忽的食指撥處,一聲刺耳高音驟響,隨著這聲高音,七弦琴架驀的現出一道小門,數十點寒星,對正小龍與金燕坐身處疾迅射出,陰險惡毒,簡直使人防不勝防。 小龍與金燕坐處,離琴俠鄺步濂只兩丈來遠,小龍兩眼望天,一心用劍擊打山石,根本沒能發現。 而金燕閉目含口,除了暗中運功相抵琴音外,還要藉力給小龍,她也沒法去防到這 點,尤其是琴音高聳,蓋住了機簧聲響,未能事先得到警覺,如若待聽到暗器風聲時,再想趨避,早巳不及。 琴俠鄺步濂這一著棋,他真可說十拿九穩,對方絕無逃過這一關,豈料,他的琴音剛響,暗器正出! 就在這千鈞一髮當兒,倏的一聲駭人鶴唳,破空驟降,緊隨著 陣無比剛猛勁風,凌空壓下,除了將所有暗器全都撲跌地下外,還朝琴俠鄺步濂迎頭抓去,身子之靈活輕翔,真可說無與倫比。 黃小龍不知琴俠暗算自已,他雙眼望天,一見大白鶴如流星般飛降,心中大吃一驚,因為大白鶴雙翅雙爪和一只長嘴,都是最厲害的攻敵武器,琴俠聚精會神的撥琴,一旦不防被其抓中,不死也必受重傷。 琴俠鄺步濂雖說以琴為器攻敵,厲害非凡,可是卻不該受到大白鶴的偷襲,情急之下,黃小龍猛然喝道:“小白不准傷人!” 小白乃大白鶴之名,大白鶴一聽喝止,忙嗚叫兩聲,沖天而起,這兩聲叫喚,仿佛是反對小龍這聲阻止般。 忽的,金燕拖了小龍一把,道:“小龍哥,你瞧這地下是什麼?” 小龍朝地下一瞥,數十點銀光閃閃的銀針號躺在身前丈來遠處,不覺脫口叫道:“是銀針!暗器!” 金燕嬌聲道:“是呀!小白救了我們一命,你居然還要喝斥他,怪道它叫著不樂意,這賊老頭也真不要臉,身為宇內四奇之首,竟然不顧江湖道義,輸施暗算,如無小白及時援救,我倆準喪命在這賊老頭手中!” 金燕說吧!兩腮幫子鼓得高高的,似乎氣憤萬分,小龍一聽,勃然大怒,倏然立起,厲聲喝道:“我與你們宇內四奇,實無怨仇可言,你們何以施放這種陰狠暗器,尊你一聲鄺前輩,那是瞧得起你,別以為你真有什麼了不起,如不是看在鶯、燕兩位姐姐份上,今日就絕不饒你!” 小龍橫眉瞪眼,聲嚴音厲,說得好氣憤。 琴俠鄺步濂本被小龍頭兩句話,說得老臉紅赤如火,可是後面兩句可又把他氣得鬚眉顫動,雙眼怒睜,一聲暴喝,道:“畜生,你是我掌下游魂,居然敢瞧我不起!接招!” 語音未落,一把七弦琴,猛挾勁風,疾襲而至。 小龍本已氣怒琴俠偷施暗算,如今再開口傷人,那裡還顧忌什麼!也不答話,碧光閃處,避招斜刺,疾朝老人腰脅點去。 琴俠鄺步濂揚名宇內數十年,那能真是浪得虛名,尤以一把琴上,更是招式詭異,凌厲無匹。 這一把琴,非鐵非木,乃是烏金所造,又名烏琴,重三十餘斤,尋常兵刃別說削它,只要被其碰上,立被磕得飛上半天雲空。 碧光劍斷金切玉,琴俠一見碧光,就知是柄罕世寶刃,然而,他不懼,他自知烏琴份量夠重,他遠想以烏琴,將小龍碧光劍擊飛出手。 偏巧,小龍雖氣怒出手,究因鶯、燕姐妹情重,為了不忍使她們傷心,也就不便太過絕情,碧玉劍反而不敢往烏琴上削去。 如此一來,琴俠鄺步濂更以為小龍的碧玉劍怕了他的烏琴,在毫無忌憚之下,一把烏琴,攻勢更厲。 黃小龍一見老人如此不知好歹,心中更怒,一聲長嘯,碧芒隨劍暴長,劍化“游龍戲水”,一個身子,忽起忽落,碧玉劍不傷琴卻朝老人身上點去,所攻處盡是人身三十六大穴道,而他一個身子,施展開那飄雪飛花無影輕功,兜著琴俠鄺步濂直轉。 琴俠鄺步濂這一來,可就有點手足無措,掌中一把烏琴也施展不開,眼花繚亂中,連對方人影也看不見了。 驀的,琴俠一橫心,烏琴金弦響處,銀針疾射而出,且連綿不絕的,仿佛有數千數萬根銀針般的,他也不找方向,也不認目標,他單足立地,施身直轉,他想,隨你走那個方向,不怕射你不中。 一聲痛叫,老人心中一喜,可是,緊隨著一道碧光映眼,“嗖”的一聲,琴俠老人手中一輕,心中大吃一驚,停身佇足,“當啷”聲響,烏琴一半跌落在地下,琴俠鄺步濂渾身 抖,兩眼發直,老淚不知不覺中,縱橫而落。 這時,小龍也正在拔除左掌中四支銀針,他這四銀針,真可說中得太冤,原因是他在看到琴俠手足無措之際,不准備用劍傷他,倏伸左掌,準備以指點琴俠鄺步濂的穴道,豈料,掌方伸出,銀針倏現,小龍百忙中掌抽得快,人飛起得更快,要不他一個身子,準變成個大刺蝟。 就這樣,他 只左掌上還中了四支,三只射在掌上,一支射在中指上,若非他左掌中針,他還不至於在凌空落下時,將琴俠的烏琴給削成兩截。 琴俠烏琴,機簧髮針,威力至大,小龍左掌中針,竟然透背而過,尚幸針上無毒,可是那支穿透中指的針,在金燕為他拔出時,可也痛得他眉頭緊皺,鋼牙緊咬,鬢間微微見汗。 正當其時,峰上同時竄上三條人影,這三人上得峰頭,立即分別竄向畫魔蕙蓮與琴俠鄺步濂。 原來這三人是畫魔的徒弟蛇美人與琴俠鄺步濂的兩位孫女,鶯、燕兩姐妹。這時的畫魔巫蕙蓮躺在地下,氣息沉重,顯然已受了嚴重的內傷,一見蛇美人,忙啞著音說道:“小蛇兒,快背師父離去,別在此丟人現眼!” 蛇美人一向精靈乖巧,一見師父臉泛紅潮,眉含春意,就知師父受重傷,那敢怠慢,三不管背起畫魔就走,連鶯、燕兩姐妹她也不打個招呼! 其實,琴俠那癡呆呆的樣兒,早把這兩個姑娘給嚇得魂散,那還有閒心來管她的事。 鶯、燕兩姐妹,推著搖著,口中拼命叫著:“爺爺……爺爺……你怎麼啦?” 忽的,飛燕一眼瞥見琴俠手中的斷琴,哎呀!一聲叫道:“姐姐!姐姐!你瞧爺爺二十年沒用過的琴!斷了……什麼人把它削斷的,爺爺是傷心過度!……哎喲!你瞧,爺爺的眼光都散了……這……這怎麼辦?這怎麼辦?……” 忽的一低聲斷喝,將飛燕姑娘的話阻住,道:“小孩子!大驚小怪的嚷嚷什麼?還不替我走開!” 飛燕回首見個頸上長著個大肉瘤的怪樣老人,一見這樣兒,就知他是書怪南子,忙福了一福,道:“我爺爺常提到你老人家,說你醫術通神,就請你替我爺爺瞧瞧吧!” 書怪南子本甚詼諧,可是,今天他臉上神色非但肅穆,且鐵青一片,與往日大不相同。 飛燕剛剛讓開,書怪南子雙指拼攏,已點到琴俠鄺步濂的“天突穴”,這是人身死穴之一,點重了可以當場送命。 書怪南子剛伸出,飛燕已從旁撲了過來,一掌打在書怪南子的右肩頭,叫道:“哎呀!原來你是藉機害人,我跟你拼了!” 飛燕功淺力薄,一掌打在書怪南子肩上,書怪南子上身連動也沒動一下,雙指依然點中了琴俠的“天突穴”。 琴俠鄺步濂應聲倒下,飛鶯正站在左側,右臂一伸,將琴俠抱著放在地上,書怪南子還待上前,飛鶯飛燕雙劍已同時出鞘,一直刺一斜臂,毫不客氣的就往書怪南子身上刺去。 書怪南子一晃身,避了開去,依然鐵青著臉道:“你們爺爺急火攻心,神經錯亂,再要遲個 時半刻,就得遺憾終身,你們如此無理取鬧,我可不管了!” 書怪南子說的是實情,鶯、燕兩姐妹看出他並非說笑,於是忙收劍陪罪,書怪南子當然不會對她們怪罪。忙走前在琴俠鄺步濂胸前一陣推拿。 可是,推揉了好半晌工夫,琴俠仍然沒醒,書怪南子吃了一驚,停了下來,探查琴俠的脈象。 書怪南子一接觸到琴俠腕脈,更驚得臉上變色,一聲微嘆,仰首對飛鶯、飛燕倆姐妹說道:“你爺爺早年憂傷過度,近年心神焦疲,這一陣急火攻心,隱患暴發,沒有個三年五載的調息靜養,難望痊癒,我南子至此已無能為力。”說完,又再次的推揉了一陣,琴俠方從悠悠中醒來。 只是,他醒雖醒了,兩眼覺直直的,光散眸呆,視若無睹,兩位姑娘大為傷心,一聲哇叫,全都哭了! 忽的,飛燕止住哭聲,嬌聲叫道:“是誰將我爺爺的琴削斷了!滾出來!” 飛燕聲未落,已淚眼四掃,猛見黃小龍呆在那,左手掌上包著布,那是他身上長衫下襬撕下來的,一看就知他是剛受的傷,心中一驚,驚駭未了,還有更驚人的事,使得飛燕雙眸中如噴火光。 原來她看到小龍身旁還有個嬌小美豔的金燕姑娘,一見金燕姑娘,她心中不禁酸火狂燒,嬌聲叱道:“黃小龍!你過來!” 黃小龍以為她姐妹倆要責備他,不該劍削老人烏琴,臉上不禁露出愧疚之色,慢慢的行近前去。 飛燕一見小龍這樣兒,輕卑的冷笑一聲道:“你也知道慚愧呀!你對得起人嗎?” 黃小龍心中愧然,將頭低下,道:“我也知道我不對,可是,我絕沒想到後果這等嚴重,事已至此,後悔也來不及了,請燕姐姐多多原諒!” 飛燕一聲尖叫,道:“什麼?什麼後果?怎會有什麼來不及了?我可以原諒你,我姐姐可不能原諒你,你自己知道應該怎麼辦?” 倆人說話都不著邊際,都聽得有點莫明其妙,黃小龍道:“鶯姐不能原諒我,我也沒法,我能怎麼辦?就是要了我的命,也不能補償什麼?我只能……” 飛燕一聲叱喝道:“誰要你的命啦?我只要你離開她!” 飛燕說著,抬手一指金燕,黃小龍心中一怔,道:“離開她。為什麼?她是我早年的患難小妻子,我怎能離開她,燕姐姐你是和我說笑吧!她是我的小妻子!” 飛鶯姑娘在聽到飛燕叫黃小龍時,心中猛的一怔,她倆隨蛇美人到這妙峰山來,為的是要尋找黃小龍,這消息是得自百禽老人,誰想,一到峰頭,就發現爺爺琴俠呆站場中,為了心系爺爺的安危,反將來此追尋黃小龍的目的給忘了!如今,一旦聽到黃小龍在,她又怎能不喜。 她止住悲聲,偷眼望這一別半年餘的心上人,當她見到金燕時,也不禁吃了一驚,金燕的嬌軀,美豔,沒一樣不比自己強,然而,她是內向的,她不象飛燕那樣大膽,敢形於言表。 可是,黃小龍說金燕是他的妻子,還故意加重語氣的強調,仿佛有心示威似的,飛鶯聽了,不啻一個晴天霹靂,腦中轟的一聲,差點昏了過去,但是,眼中情淚卻再也忍不住,如斷線珍珠,簌簌而落。 而飛燕這時反倒沒哭,也沒說話,她是被小龍的話給驚呆住了,這姑娘竟然是他的妻,她怎能相信,她的耳朵聽錯了,不會呀!小龍最後那句,說得明晰十分,一字一字她聽得清清楚楚。 倏的一聲冷哼,發至書怪南子的口中,只聽他陰陰的道:“你們倆個丫頭這麼癡心嗎?到現在也該死心了,他是你們家的大仇人,你們爺爺就是給他害的,琴也是被他削斷,你們不找他報仇,還說這些個廢話,我真替你們感到可恥!” 飛燕 聽,心火狂升,嬌聲叱道:“好啊!想不到你竟是這樣狼心狗肺的人,得新忘舊,竟如此寡情,竟然將我爺爺珍若性命的烏琴給削斷,我今天……” 黃小龍知道書怪南子在挑撥是非,忙出聲截住飛燕的話腳,說道:“燕姐,你聽我說,令爺先傷了我,我才把他的琴削斷,如不斷琴,我就有生命危險,就因為兩位姐姐的恩情深重,我才沒敢傷他老人家,可是,我絕沒想到斷琴會得造成如此後果……” 飛燕冷冷一哼,道:“任你說得天花亂墜,我今天也得在你身上刺兩個透明窟窿,方能消我心頭恨,你準備著吧!你要不讓我刺兩個窟窿,你就將我殺了!” 飛燕說完,沒待小龍說話,已然拔劍刺了過來,小龍這時大為作難,誠然,鶯、燕兩姐妹待他不薄,縱然無法,亦不能寡絕如斯,如今琴俠因他變成了這樣一個呆人,他再怎麼說也不能與飛燕相互對敵,只聽他道:“燕姐,你真要刺,你就刺吧,讓你出出氣也好,我絕不還手就是,你高興刺那就刺那……” 話沒說完,飛燕青鋼長劍已然刺到面門,小龍一咬牙,雙眼倏閉,不晃身閃開,也不抽身退出。 忽的一聲嬌叱急叫道:“妹妹!妹妹!不准你傷他!” 飛燕寶劍已然沾近小龍面孔,見小龍那玉色也似的白皮 ,加上那視死如歸的神情,心中也不覺 軟,正好飛鶯的話說出,飛燕也就藉機下台,眼也不抬的,就朝飛鶯懷中撲去,口中並叫道:“姐姐,他欺人太甚,我受不了!……” |
第36章 酒摟遇君 玉女長街懲淫徒 客居逢仇 俠女廢園敗禿驢
正當其時,驀的一蓬黑白細影,如滿天花雨般,疾朝眾人立身處罩來,其時,書怪南子早已走下峰去,場中只剩下黃小龍、金燕、鶯、燕姐妹和躺在地下的琴俠鄺步濂老人。 金燕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她可沒被飛燕驚懾住,原因是她曾見過這兩位姑娘對小龍的好處,她曾從她兩人手中,把小龍偷走,然而她一點也不妒忌,她全心全意的信賴小龍,他相信小龍不會拋棄她。 這時,只聽她一聲嬌喝,掌揮處巳震飛了一片黑白細影,緊隨著飛身就朝棋神廖元撲去。 這黑白細影,正是棋神廖元的棋子,他以棋子作暗器,不發則已,發無不中,打人身穴道,真是厲害無比。 今夜,在這妙峰山頭,他沒開言說過 句話,也沒有任何動作,不是他不動,而且在等候機會,因為他知道小龍與金燕的利害,他不願魯莽,他恨透了金燕在他家中當著這多武林人物,盜去了他的人皮寶衣,使他下不了臺。 然而,今夜,始終找不到一個機會,在這妙峰山頭己將近尾聲之際,他還沒露一手他的成名絕藝。 如今,琴俠躺地如死,鶯,燕相抱痛泣,小龍呆立如木雞,金燕站那不響不動,也象失去知覺般的。 棋神廖元心想,此時不動,更待何時,於是,施展開滿天花雨手法,兩把棋子全都疾拋而出。 誰想,金燕連揮兩掌,棋子打飛過半,黃小龍的警覺性也夠強,身形一竄,凌空碧光化作一堵光牆,落身時已停在鶯燕兩姐妹與琴俠的身前,他不但護住了自己,也同時護住了鶯燕兩人,和躺在地上的琴俠。 這時,金燕已撲了過去,可是棋神之名,能擠列宇內四奇之內,終有其絕妙之處,金燕身子未到,棋神數粒棋子,已疾射而到。 金燕功力高深,掌風凌厲,他那能不知,數粒棋子擊出,有快有慢,有前也有後,使金燕不能前後左右全都顧上。 誰知他遇上了金燕玩暗器的祖宗,金燕學自長耳哥哥那轉彎折擊的方法,乃天下一絕,非但能發,且還能收,會使更懂得防備。 金燕見他不願接招,只一味的以暗器截擊,她心想,好吧!我就讓你嘗嘗暗器的滋味。 於是,金燕也停下身來,她先收了對方數顆暗器然後再加以還出,她的手法,高妙至極,只數顆一出手,立將對方驚住了。 因為金燕有兩顆棋子,不射暗器不打人,只用姆中二指,挾著暗器對空一彈,落下時,正好從棋神廖元的眼前,相隔五分處擦過,左右各一顆。時間不差分毫,遠近也絲毫不差,棋神廖元他又怎能不驚? 如今,暗器再不敵,棋神廖元他算真的死了心了,以宇內四奇四人,全都敗在對方手下,還能再請什麼人報復?於是,他停止了攻擊,兜頭給金燕一拱,深深嘆了口氣,飛身下蜂。 金燕本要找他霉氣的,這一拱,拱得她十分難為情,反而不便去追,只得眼送他躍奔下峰去。 這時,飛鶯、飛燕姐妹倆,也將琴俠攙扶了起來,飛燕又將地下兩段烏琴拾起,攙扶著琴俠老人下峰而去。 小龍看著琴俠那樣子,心中十分不忍,趨前說道:“燕姐,你們要到那去,讓我送你一程!” 豈料,連說兩遍,飛燕連理也沒理它,飛鶯倒反而回眸看了她兩眼,眸中流露出感激傷痛之情。 忽聽飛燕叫道:“姐姐,你真沒出息,還瞧她幹什麼?” 天色已泛起魚肚白,小龍站在峰頭,心中有說不出的惆悵,他倒並非對金燕之情會動搖,他只感到別人對他都很好,而他卻對不起人。 忽聽金燕在身側叫道:“小龍哥!你想什麼?我們也該走了吧!” 小龍一震,回首苦笑道:“我們實在也該走了!” 忽聽峰下蹄聲疾傳而來,小龍對金燕道:“李大哥人也太好了,那位張素貞師姐,能得他為夫,真是前世修得,我得他為兄,也感到無比的驕傲,你瞧,他現在沒走,竟然又縱馬上山來了!” 果然,遠遠的就被看到一個魁梧的人影,騎著馬兒上山來了,那不是李志虎李大哥還有誰?” 小龍與金燕迎了上去,小龍沒讓李大哥下馬,就笑著說道:“大哥!我們平安無事,你趕快回去吧!我們要先走一步啦!燕妹她急著要去見她的師姐呢?” 李志虎在峰腰下,看到一個個離去,就沒見小龍與金燕下來,他怎能不急,如今見二人笑臉相迎,平安無事,他的心也開了,只聽他道:“好!好!我這就回去,你們騎著大白鶴去吧!我總快馬趕回。” 三月陽春天,北京城雖然沒再飄雪,可是依然甚冷。毫無一點春的氣息。這一日,北京城西直門大街,走進來一對男女。 這一對男女,衣服都穿得十分單薄,但卻樸素雅潔,但他們都好象毫無寒意,女的十七八歲年紀,沒抹粉,也沒戴花,然而她的美,麗若天人,體態輕盈,婉娩多姿,她象什麼事也不懂,走在大街上,東張西望,就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入眼盡是新奇事物。 那男的衣服雖穿得樸素雅潔,可是一逼尊容,當真不敢領教,兩雙三角眼,一雙倒掛眉,小嘴上還有兒根稀稀的老鼠鬍子,臉上鐵青 片,就象個活死人,身體雖長得健壯異常,但是,年紀總在三四十歲了,與那女的走在一起,那真是一朵鮮花,一堆牛糞,相去有天壤之別。 然而,他兩人竟象一對新婚夫婦似的,在大街上走,有說有笑的,路人觀之,均感大為驚訝! 這時,正是午末時分,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的,他二人穿行人群中,更使人注目,只是,男的身後,背著個長長的布卷兒,在江湖上稍有閱歷的,一看就知,其中藏著是兵刃。 二人來到一座酒樓前,別家酒樓都是桌無虛設,獨獨這家酒樓,樓上冷冷清清的,生意清淡已極。 這時,忽聽少女說道:“龍哥!這家倒清靜,你領我上來嘗嘗這北京城的風味好嗎?” 原來這一對怪樣男女,就是小龍和金燕,小龍那臉上帶著金燕給他的人皮面具,因為他怕被人認出真面目,多生枝節,這次他是決心非報仇不可,沒報到仇,他絕不離開北京城。 小龍聽了金燕的話,抬眼望瞭望酒樓,確實清靜得可以,遂點了點頭,領著金燕就往裡走。 剛到樓梯口,梯旁閃出兩個店堂伙計,在梯口一站道:“二位樓下坐吧!樓上全被客人包下了!” 跑堂的話沒說錯,可是語氣不善,有點頻頻逼人,金燕可不懂什麼客人包下的規矩,一聽語帶命令似的,心中就有火,還以為別人瞧不起他小龍那副偽裝的尊容,嬌聲說道:“什麼包下不包下,姑娘喜歡清靜,人多了我還不願坐呢?有人來了我就走。” 小龍聽說樓上被人定了,他不願生事,忙道:“燕妹,我們走吧!換一家也一樣!” 金燕十分聽小龍的話,小龍說走,她也不勉強,兩人剛回身,驀聽身後傳來一聲冷笑,小龍 聽大怒,猛然回首,發冷笑的敢情是那跑堂的,小龍對金燕 使眼色,大聲道:“燕妹,上去!” 話音末落,二人同時一晃肩,兩個跑堂的只見人影一閃,已沒了影兒,忽聽身後“格格格”一聲嬌笑,兩個跑堂的驚得魂散魄飛,回首看時,金燕與小龍兩人手牽手的,已上到樓頂了! 兩個跑盤的 見更驚,待到二樓去,加以阻止,驀然樓上 個沉洪的聲音傳了下來,道:“這二位是我請的,趕快將酒菜送來,不准慢客無禮!” 小龍與金燕來到樓上,見樓上空空如也,只在靠窗口處坐著一個頎長的老人,小龍一見那頎長老人,心中猛的一跳,暗忖,怪道不肯讓別人上來,原來是乾隆皇帝弘歷一人在此獨飲。 一見皇上,小龍心中就不禁忐忑直跳,想起小敏兒的話,他心中跳得更兇,他自己也不知道,該不該親近這位天下第一大貴人。 小龍這還沒想好,事實也不許他再想,因為金燕已跳跳蹦蹦的走到窗口,探頭往下去望,口中並叫道:“小龍哥!你來看!啊!好熱鬧呵!” 小龍至此無奈,只得走近前去,對弘歷皇帝一揖,方道:“燕妹與劣,打擾老爺子清靜,祈請鑑諒是奉。” 弘歷皇帝微微一笑道:“很好!一個人也太寂寞,我們就一塊坐吧!” 小龍一聽,暗道:好!這下算是交定了,遂將金燕也叫了過來,給弘歷皇帝引見,皇帝自稱姓金,金燕盈盈一笑,福了福道:“金老爺子,你好!我叫燕,我也姓金!” 弘歷皇帝哈哈一笑道:“五百年前是一家,好!好!” 好什麼?金燕不懂,她也不想懂,她只覺得這老人十分爽朗,雖有一種難以言敘的高貴氣質,卻也十分可親,於是,金燕毫不客氣的就在坐下了,金燕坐下,小龍也只好坐下了。 正在這時,兩個跑堂的端上來杯筷酒菜,一見二人與皇上同席而坐,當真以為是皇帝請的朋友,那裡還敢怠慢,畢恭畢敬的擺設杯筷,竟連看也不敢偷看一眼,立即退身下樓。 小龍心知肚明,他一點不奇怪,金燕可就笑開了,指著二人背影,道:“方才氣勢洶洶,如今挾尾藏頭,又何必如此前倨後恭……” 弘歷皇帝不言語,小龍更不便說什麼! 這館子能得弘歷皇帝的賞識,自有其得意的拿手菜,如今為皇上做的,那就更不用說了。 金燕自小沒吃過好東西,隨師練藝齊天峰,那更是粗菜淡飯,在碧瑤島上,多少精緻美昧,然而金燕一心想念著黃小龍,再好的東西,她也食不知味,今天,這一餐,是她與小龍會面後的第一餐,纏戰一日夜,又困又餓,普通的菜飯,她也能吃得津津有昧,何況今日的菜,無一樣不是珍品,金燕簡直贊不絕口,吃 樣贊一樣,滿桌子就她一個人在呱呱直叫。 弘歷皇帝也不時和她說笑。只有小龍 人,悶坐一旁,靜靜的吃,很少開口說話,不過,他每說一句兩句的,弘歷皇帝必會很注意的凝神靜聽。 終於弘歷皇帝待二人飯罷,方對小龍道:“我認識你還敢瞞我?你的那匹烏龍寶駒那去啦!你這忘恩負義之徒,裕榮為你,惦掛近月,終日煩燥不安,耽心你已遇害,誰知你辜負了別人一番愛意。賤踏別人的感情……” 話沒說完,竟憤憤的站了起來,逕自下樓而去。 弘歷這一篇話,可把小龍驚得呆了,皇上說的烏龍寶駒,分交給了酒仙長耳哥哥,他倒不怕失去,可是,義父黑貝勒愛護之情,從皇上口中講出來,那還假得了!如此一說他豈不真是虛情寡義之人? 金燕不認識皇帝,小龍也沒告訴他這一件事,皇帝說這段話,金燕自然聽不懂,眼望小龍呆呆的楞在那,趕忙問道:“小龍哥!是怎麼回事?金老爺子說什麼啦?” 小龍被金燕一叫,叫醒了!遂道:“燕妹,這事歇會再告訴你,這裡人多口雜,我們找師姐去吧!” 和皇帝一起用膳,他們連帳也不要付,可是,剛離店走得三五丈遠,迎面五匹快馬疾馳而來,街道上人甚擁擠,那些馬就好象視若無睹疾衝而至,人群倏的如浪潮般分兩邊倒去。 小龍低頭沉思應該怎麼去晉見黑貝勒的,這些事他竟沒看見,一味的低頭走著,金燕可看不慣這種橫行不法之徒,她認為天子腳下應該有王法?然而她到底懂的事兒不多,小龍不響,她也就不敢胡鬧闖禍,可是,她還是禁不住朝這些馬上的人,多看了兩眼。 金燕這一看,可就看了出禍事來了!因為她原本就生得美若天人,不擦粉不抹胭脂,天然的美更迷人,尤其她繃著臉兒鼓著腮,模樣兒自有一股動人處。 那馬兒倏然間,在她面前停住了,為首一騎馬上,飛落了一個公子模樣打扮的人,將金燕的路攔住,道:“小娘子,大爺請你喝酒?” 金燕生長山野,人世江湖,她不懂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之事,可是,這種當街調戲婦女之事,她再傻也能懂得,只是,她先拖了身旁的小龍一把,道:“小龍哥!他欺侮我!” 小龍從沉思中驚醒,抬頭一看,四個標形大漢,擁著個瘦骨如柴的三十來歲公子,將自己去路阻住,心中大怒,忽然間,想到這是京城,不便無故傷人,萬不得已,絕不出手。 小龍遂道:“這位爺,請讓讓道,她是我的媳婦!我們……” 一聲奸笑,將小龍說話打斷,道:“這是你的媳婦?你也不灑泡尿照照,就憑你這份尊容?你一定那裡拐帶來的,來人呀!給我把他抓起來。” 小龍傖促間,忘了自己帶著人皮面具,一句話說漏了嘴,可是,他也奇怪,憑什麼這怪樣兒就不能有媳婦! 想尚未了!兩名大漢已伸掌來抓他,他本待略施小技,懲戒這些人也就算了,豈知,尚未出手,忽聽身後叫道:“揍他!” 小龍這兩字入耳,精神一振,原因是這口音,剛在酒樓上還聽到呢?皇帝老爺開了口,打出事也有人頂。 然而他快,金燕更快,手伸處,“劈劈啪啪”,前面兩人每人賞了兩下重重的耳光,打得兩人殺豬似的大叫,滿嘴血水,牙齒也打掉四顆。 金燕她還不稱心,身形一晃,已繞過前面兩人,後面連那公子帶上,也只有三人,照樣劃葫蘆,每人又是兩記耳光。 魁梧的大漢,被兩個耳光打得大叫出聲,那瘦骨如柴的公子又怎得了,兩耳光非但把滿嘴牙齒打掉,就是下顎也被打脫下來,倒在地上亂翻亂滾,但卻因下顎脫落,叫不出聲。 四個大漢,被一個嬌小的女子,眨眼工夫,看也沒看清就一人賞了兩個耳光,怎能不怒,一聲大喝,四人齊都抽出兵刃,摟頭蓋臉的朝金燕劈去。 這裡剛抽出兵刃,四周的人立即逃開,但卻沒人出聲嚷叫,金燕如銀鈴般的聲音,格格一笑,在四人當中一晃兩晃,緊接著每人屁股上重重的捱了一腳,將四人踢得撲倒地上,跌了個狗屎肥。 金燕笑笑道:“就憑你們這種濃包,哼!真污了我的手足,小龍哥?我們走。” 小龍一笑,道:“這還走什麼?不能走了還是出城去吧!” 金燕甜甜 -笑,隨在小龍身後,打回頭往城外走。 小龍二人已走出老遠了,耳中忽聽路人道:“哈!今天真痛快?這叫做報應!” “今天花花太歲算碰到硬釘子!” “花花太歲”四字一入耳,小龍心中猛的一震,敢情剛才打的就是花花太歲,連忙拖著金燕又往回奔。 人家早走遠了,有傷沒傷連人帶馬全都沒了影兒,小龍心中好生後悔,早知他是花花太歲,豈肯饒他? 忽的,小龍心念一動,也不遠走,就近找了間店房住下,可是,店裡掌櫃的大概也知道這會事,說什麼也不讓住,他說得好: “這位老哥,你趕快帶著這位姑娘走吧!稍遲就有捕快前來拿人啦!還不定安的什麼罪名哪?雖然你們厲害,可是好漢架不住人多,雙拳難敵四手,無其我這間客店更擔當不起,非得大大破財不可,我還是勸你趕快走吧!能有快馬加鞭,越快越好,被他們逮捕不死也得脫層皮。” 小龍本準備故露行跡,要他們自己找來,聽掌櫃的這一說,再一想,他倒不怕敵人眾多,就怕連累了這間客店。 驀的,小龍想到鎮遠鏢局,鏢局與這些人定然互通聲息,乾脆投到虎口裡去,大大的在京城鬧一下。 可是,隨又想到,如若真的是捕快差役到來,拘捕,那該怎麼辦?抗兵拒捕,那不成了造反了嗎? 小龍沉思至此,再不遲疑拖著金燕就往城外走,青天白日,行人眾多,他們沒敢施展輕功,腳上稍稍加勁,常人也不易追上。 剛出城門不遠,身後忽的傳來急驟馬蹄聲,小龍心想,來得好快喲!隨即他又覺出不對,因為只有一匹馬,如若是捕快,明知我等了得,絕不會單人獨騎而來,禁不住回頭看。 一瞥之下,小龍又愕住了,敢情來的是貝子小敏兒。 小敏兒馬到小龍身前,方始收韁下馬,對小龍微微點頭笑道:“老爺子方才對我說了。你裝成什麼怪樣,他都能認出,因為你那聲皆永遠變不了,他說你闖了禍,叫我來接你。怎麼樣?可以漏漏臉讓我瞧瞧嗎?……喲!好標致的姑娘,這要把北京城的美女全都比下了!” 小龍連忙給金燕引見。 既有貝子爺保駕,什麼人也可以不怕了!於是,又重新回進城去,這次不必跑了,大搖大擺的在馬路上走。 路人見了,都暗中偷語,怪道他敢招惹花花太歲,甚至把花花太歲打傷了,原來他的來頭也不小,貝子爺也和他有說有笑的。 又回到西直門大街,又回到原來的地方,迎面來了一隊八旗兵勇,每個人都是長弓硬弩,箭上弦刀出鞘,威風凜凜,領頭一匹駿馬上,坐著個少年軍官,軍官一見小敏兒,忙喝聲停隊,丟槍下馬,對小敏兒行禮道:“貝子爺,他是欽犯!你……” 小敏兒一聲斷喝道:“放屁……”這兩個字大概她很少說,說出來,別人不怎樣,她自己反倒臉紅了,霎那間,小敏兒又道:“誰告訴你他是欽犯?皇上有聖旨抓他嗎?拿出聖旨來把人交你,拿不出聖旨,當心你的狗腦袋。” 那少年軍官連忙跪下嗑頭,道:“小人不是斗膽敢胡說,是……” 小敏兒向得皇上喜愛,皇太后跟前得寵,朝裡的大臣也得讓她三分,何況一個小小的率兵官兒? 這時,只聽小敏兒冷冷的哼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道:“不管是誰?這人我保了,有事到裕王府來,天大的事情,相信裕王府也能頂,你還囉唆,還不給我讓路?” 既有裕王府出頭,這少年軍官天膽也不敢再放半個屁,連忙行禮退過一旁,喝令讓道。 小敏兒領著二人,剛越過眾人,金燕忽的一聲尖呼,小敏兒與小龍同時回首,見金燕單手挾著三支,專破鐵布衫,金剛罩的白虎釘。 小敏兒一見倏然大怒,尖聲喝道:“是什麼人?膽敢當街行刺裕王府貴賓?” 小敏兒口中叫著,雙眼射出駭人目光,凝視著那少年軍官,她以為是少年軍官兵勇中什麼人施放的! 這會兒,可把那少年軍官嚇得渾身直抖,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還好金燕及時搭了腔,說道:“施放的人,早越牆走了,似這種跳梁小醜,值不得為他們生氣。”金燕剛落唇,沒見她怎麼使勁,那三文白虎釘在她指中,“拆拆拆”三響,應聲斷為六節,跌在地下。 這一手氣功,沒個一甲子以上的修為功力,實難辦到,而金燕看去只十七八歲年紀,如不是親眼所見,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 小敏兒看得更是驚奇不已,她不知金燕是得了活神仙的一顆九葉天蘭實的功力,她奇怪金燕是怎麼樣練的? 左轉右彎,走了好半晌纔來到裕王府,小敏兒的馬早有人牽過去了。小敏兒陪著小龍,金燕,進了內廳,裕榮黑貝勒早巳得到通報,從裡面迎了出,通報的人沒講清。見了面他更糊塗,那來的這麼奇怪樣的漢子。 小敏兒這時也故意放刁,他站在一旁,既不說破,也不引見,閉著嘴兒,兩眼盯住小龍,意思是說,到這會兒,你還不露出真面目嗎? 小龍也知道,到這時再不露出真面目,也實在對不起黑貝勒的一番愛意,可是,自己到底是榜上有名,宮中有案的欽犯,雖說,事屬冤枉,在沒有弄清楚前,總是小心為上。 於是,小龍回首朝四下里看了一眼。 小敏兒何等機警,一見立即會意,忙將下人全都喝退,廳門口侍候的人也給攆得遠遠的。 小龍用感激的目光,朝小敏兒看了一眼,立即撲的一聲跪倒地下,說道:“義父在上,小黑炭給你磕頭請安!” “咚咚咚”連磕三個響頭。 黑貝勒一聽小黑炭三字,猛然一聲暴喝,道:“好小子,你跑那去?”語畢,衝上前來,一把將小龍從地下提了起來,倏的,眼中一亮,手中提的既不是怪樣漢子,也不是小黑炭,卻是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英俊美少年。 小龍眼中滾著兩滴熱淚,叫道:“義父,小黑炭真名叫黃小龍,我也就是小黑炭!” 原來黃小龍藉磕頭之際,已將人皮面具揭了下來,這一亮相,似他那俊美風姿,非止黑貝勒驚訝,就是站在一旁的小敏兒也驚得呆了! 月前,皇上對黑貝勒說,小龍的臉黑乃是擦了易容藥,小敏兒聽了就想笑,因為那易容藥,黑得發亮,他想,縱然沒擦易容藥,又能好到那裡去?萬想不到小龍竟是這樣 個英俊的美少年。 忽聽黑貝勒哈哈哈一笑,道:“好!好!原來你是存心來詐我老黑鍋的,其實你這樣兒,我更喜歡。”說完哈哈一陣大笑! 接著,小龍叫金燕給黑貝勒磕頭,他介紹金燕時,毫不隱瞞的就直說是他的妻子。黑貝勒聽了倒沒什麼感觸,小敏兒在一旁聽了,卻禁不住臉色倏變,悶聲不響的轉到內室去了! 黑貝勒沒注意到,卻笑對小龍道:“既是我的乾兒媳婦,這份見面禮又該少不了啦!女孩兒家喜歡的什麼?我可不知道!就由她自己要吧!” 小龍忙接口道:“義父,燕妹她什麼也不懂,更不會要什麼,就請義父賞賜吧!倒是我們今天進城時闖了禍!……” 黑貝勒又是哈哈一笑道:“闖了什麼禍,說我聽聽,讓我替你排解!” 小龍意皺緊眉頭,道:“我們在街上走,遇到一個公子打扮的人,當街調戲燕妹,被燕妹打了,連他手下人全打傷了!” 黑貝勒虎目一瞪道:“怎麼樣?這不打得好!打得該嗎?” 小龍又愁苦著臉道:“聽說打的人名叫花花太歲!” 黑貝勒哼了一聲道:“九門提督又怎麼樣?他敢碰我鐵漢黑鍋嗎?” 小龍知道已入話題,忙道:“他們說我是欽犯,要抓我!” 黑貝勒至此又復哈哈大笑道:“事實你不是可不就結了?萬事有我呢?” 小龍忽的跪了下來,道:“義父!我事實上確是有案的欽犯!” 小龍這一做作,黑貝勒不能不信,微微皺了皺眉道:“好孩子!你起來,詳細的說說,倒是怎麼回事?年紀輕輕的,你怎能與宮庭為敵,皇上十分喜愛你呀!” 少龍沒起來,可是他卻將自己的身世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並明說此來為的報仇,他不能讓祖父母及爹媽永遠含冤莫白,九泉之下亦無法瞑目,他不希望黑貝勒能幫什麼忙,因為他合金燕二人之力,足可抵擋武林中十數高手,兩次變裝入城,都為的這把子事,他只是不願意欺騙黑貝勒,所以才明說了! 黑貝勒一聽,不禁愁眉深鎖,誠然,黃小龍一家是冤枉的,可是,這種殺京官,也就形同造反差不多了! 雖說,事屬報私仇,只是,黑貝勒事前不知,還則罷了,既然知道,怎能不加以阻止,何治武提督身旁,高手如雲,一個不巧,被其逮住,還有可救,如若有什喪死,那實在太不合算了。 於是,黑貝勒勸住小龍道:“龍兒,這事得從長計較,不必急在一時,讓我慢慢的想一想,再替你拿主意,為父母報仇,乃人子之道,我不便阻止你,可是我們要做到面面光,別落人家話柄,將來傳出去不好聽,是明鬥還是暗鬥,我們先得考慮考慮,不過,我總有一個圓滿的答覆給你就是,你放心在我這住下吧!” 正說話間,後堂走進一個十五六歲的丫環,對黑貝勒行過禮後,道:“福晉請王爺領客人進內室去,福晉要見見來客!” 黑貝勒本愁鎖著眉頭,這時又哈哈一笑道:“我真糊塗,應該進去見見,龍兒,隨我進去!” 小龍看看身上的穿著,忙道:“義父,我們這樣兒怎能行,改日再拜見吧!” 黑貝勒雙目一瞪道:“你們上那去,闖了禍要辦事,就只我這安全,這樣兒有什麼不能見的,小敏兒他不也穿得頂樸素嗎?” 小龍一聽沒話說,只得跟著進去,金燕更不用說,小龍到那她就會跟到那裡,她不會嫌自己臟,也不嫌自己醜,見什麼人物,到什麼地方她都敢去! 黑貝勒福晉是個四十來歲,微微有點發胖的婦人,可是她的皮膚卻雪也似白,與黑貝勒站在一起,真是一個強烈的對比。 從那臉形上看,年輕時也是個美婦人,她一見到小龍與金燕,也不由得微感驚訝,真天生的一對玉女金童。 在福晉那沒說上幾句話,就辭了出來,黑貝勒立即派人給安頓住宿,可是,自此以後,就沒再見到小敏兒的影子。 夜半三更天,裕王府上的人全都人了夢鄉,小龍與金燕偷偷爬起,穿窗上房,他們要到東門大街去看望駝子哥哥和張素貞師妹。 誰知,剛躍離裕王府,金燕與小龍都同時發覺有夜行人在暗中窺探。小龍唯恐真面目被人看出,正待將人皮面具罩上。 忽聽暗中一聲冷笑,道:“別戴了,我早看見啦?沒想真是你這臭小子,姓黃的,有種嗎?我們上城外再較量三百合!” 隨著話聲,屋簷上立起一條人影,小龍一瞥之下,原來是仙人劍史錦綸,心中暗自笑道:“我還沒找你霉氣呢!憑你還敢向我叫陣!” 然而他卻不能不答話,只聽他道:“侍衛大人,又幾個月沒見了,你的鷹犬鼻子可真靈啊!我一進城你就感覺到了,真了不起!” 仙人劍史錦綸冷冷的哼了一聲,道:“說這些個廢話幹嘛!你不也同皇上在館子裡,同桌吃酒嗎?” 金燕一聽,叫道:“小龍哥?那位金老爺子就是當今弘歷帝嗎?” 小龍只微微點了點頭,卻沒答話! 金燕哦了一聲,道:“這樣說,他還算是不十分太壞的皇帝,師父當年說時,我還不十分相信,這樣一看,倒真不能算昏君了,他居然叫我們……” 小龍輕聲叫道:“燕妹,不能說!” 仙人劍冷冷二笑,道:“還說什麼?什麼也沒得悅的,這是皇上叫我來找你們,去還是不去,一句話,就問你們有種沒種!” 小龍也報之一聲冷笑道:“憑你也配?不過黃小龍就是明知擺著刀山油鍋,要是皺了皺眉,就不能算什麼英雄好漢。” 仙人劍史錦綸地聲輕哨,如夜鳥悲鳴,刺耳已極,哨聲甫落,人已經竄出數丈,小龍與金燕一打眼色,雙雙跟蹤而去。 瞬息工夫,一前兩後,已出了城門,驀的,金燕與小龍耳中,同時聽到夜空中傳來悲泣之聲。 小龍聞聲,心中一顫,這是飛鶯、飛燕兩姐妹的哭聲,他心中不自覺一陣抽痛,金燕可也聽出來了,金燕怕道:“小龍哥,他們姐妹夜半悲泣,是否那老頭子有甚不測?” 小龍立即佇定,凝神靜聽,發覺聲音傳自一個小客店中,遂道:“燕妹,我先走,你去看看這是怎麼會事,可別驚擾她們,待這事過去再說!” 金燕聽了,忙道:“好!我去看一下,不過你得當心點,別著了他們道兒。” 小龍見仙人劍已去得遠了,再不答語,一點頭,立即竄身追去。 在一個荒廢的大院子前,仙人劍陪著一個七旬開外的西藏喇嘛,站在一顆大樹下相待,一見到這番邦喇嘛,小龍就不自覺一怔。 因為這喇嘛又瘦又小,較雷文、雷武他們相差過半,站在那只齊仙人劍肩膀高,可是,仙人劍身為侍衛領班,依然對其恭敬異常,可見其輩份武功,定必在雷文、雷武 些人之上。 小龍身形剛剛停穩,仙人劍已開口道:“這是西藏大國師瑞巴丹,小子你可認清了,同時也讓你知道,這是受皇上聖旨而來,取爾等性命的。” 小龍聞聽,心中猛跳,他倒並不為瑞巴丹的名字而跳?而是弘歷皇上的旨意,要取自己性命,他才感到驚駭,弘歷真是這種人嗎?他為什麼要取我性命? 想尚未想通,忽聽瑞巴丹一聲猛喝道:“畜生,我地祖師爺的碧玉劍呢?” 瑞巴丹人小,聲音卻大,一字一句,就象洪鐘般的,震耳嗡嗡,從這點上就可以看出,瑞巴丹的內功修為,確已高達化境。 小龍早已將布卷打開了,這時只見碧光一閃,小龍已將碧玉劍拔在手中,喝道:“碧玉劍是誰的,我不知道,只是,現在持在我的手中,有種你就將劍奪去,少廢話!” 瑞巴丹倏的短眉直豎,一聲大喝,道:“乳臭小兒,你也會武,先接本國師兩指試試!” 語音未落,曲指驟彈,立有三道疾勁無比的強風,朝小龍疾射而去。 小龍不閃不躲,只用碧玉劍劍葉橫拍,欲將那一縷縷的勁風,全給拍斜開一邊去。 豈料,碧玉劍剛觸到第一縷勁風,手臂就猛然一抖,再與第二縷勁風、相觸時,碧玉劍一晃,虎口痛生,碧玉劍險些被震飛出手去。 小龍心中大吃一驚,然而第三縷勁風,按踵又至,小龍那裡還敢再接,猛然晃肩,橫裡躍開。 小龍身形未穩,驀覺一股疾勁無匹的狂 怒焰,對胸襲至,小龍大驚色變,這真是,一著錯,著著錯,被人搶去先機,連回手的餘地都沒有。 |
第37章 廢園拼搏 黃小龍初遇強敵 月下爭鋒 金燕女首遭陰害
前面說到黃小龍受仙人劍之邀,來到城外一座濃園之中。會見了西藏喇嘛國師瑞巴丹,瑞巴丹欲奪小龍之碧玉劍,小龍豈肯輕易讓他奪去,於是展開了一場武林中罕見的決鬥。 小龍一上手,猝然間就被瑞巴丹連續兩縷凌厲無匹的勁風,險些將他手中碧玉劍震得脫手而飛! 小龍心中大吃一驚,在敵人接踵耐至的第三縷勁風襲到時,他那裡還敢再接,濟頭猛晃,往橫躍開! 可是,小龍身形未穩,又覺一股疾勁無匹的狂 怒焰,對胸襲至,小龍大驚色變,這真是一著錯,著著錯,被人拖去先機,連回手的餘地都沒有! 適纔!一縷縷的勁風,小龍已感吃不消,而如今這股強風,卻如同排山倒海似的,洶湧而至,小龍更是不敵! 就在這個當兒,小龍倏然間想起“人皮寶衣”上招絕活,“盲人覓路”這一招凌厲輕快,無與倫比,而且可攻可守,兼而有之。 於是,小龍在萬分倉促中,倏然提氣輕身,雙目微閉,單劍斜指隨著對方襲來勁風之飄身而退,直退出四五丈遠,方落地停身! 可是,說也奇怪,對方襲來那股勇猛無鑄的勁力,全都被小龍那斜指的一劍,給消解得無影無蹤,小龍一個身子,竟毫無傷損! 這一來,瑞巴丹不覺大為驚訝!因為他這一掌,已使用了八成真力,本以為就這一掌,定能將小龍擊得粉身碎骨,將劍奪過! 豈料,對方一劍斜指,竟將自己一掌八成奇功勁力全部破出,身子毫髮無傷的飄然退去,這又怎能不使他不大為驚訝? 小龍身形一穩,立即揮劍斜刺,方才他只因先機被奪,無從發揮他的渾身絕藝,一旦緩過手來,小龍立即施展開人皮寶衣上的蓋世絕藝,揮舞著毫光閃閃的碧玉劍,朝那西藏國師瑞巴丹猛撲而去! 眨眨眼,黃小龍連攻九招,這九招乃是武當至寶,連環九式,凌厲威猛,駭人已極,簡直使人無從喘息! 誰想,瑞巴丹輕而易舉的大袍頻揮,身形微微晃動,竟然連破小龍的九招,而絲毫不感急迫! 如此一來,小龍更為驚駭,他只道方才只是一時失著,而讓對方拖去先機,原想一旦緩過手來,施展開了這武當連環九式,對方就是不被因此傷敗,起碼總得手足失措一時,將局勢拉成平手。 豈料,對方非但沒傷!沒敗!竟然輕而易舉的就拆解開了。 此刻,小龍心駭手緩,瑞巴丹又再次的大袍起處,雙掌右推左抓,推式凌厲,抓式奇特,風勢倒旋逆流,勢如旋風狂襲! 小龍心駭未散,被對方一推一抓,竟爾把持不住身子的平衡,不由自主的隨風轉了兩轉! 這真是不可思義的功力,小龍被轉兩轉,竟弄不懂所以然,而且,這兩轉又快又猛,小龍頭腦一眩,不覺魄散魂飛,趕忙猛打千斤墜,竟欲將身穩住!不錯,總算穩住了身形! 誰料,身形剛穩,倏的一股無窮潛力,逆風疾推,將小龍一個身子,又推得反方向,往迴轉了兩轉! 原來,瑞巴丹這時已然換式,方才是右推左抓,如今突改左推右抓,風勢勁力,正巧相反。 這一陣子,小龍方知自己功力,實較對方差之懸虛,無可否認的,自己絕不是對方的敵手! 如此一想,小龍不覺大急,盼望金燕及早降臨,因為金燕的功力,實較他強出甚多,有金燕在,相信定能與這番僧一較長短。 可是,遠水難救近火,金燕連影子也沒看見,方才在小客店中飛鶯飛燕姐妹的哭聲,至今還不知怎麼回事! 小龍這急念中,已然又被旋了兩旋,旋得他頭昏眼花,差點把持不住,就在這時,小龍掌中劍旋之際,碧芒暴長! 碧玉劍世間靈物,前古至寶,碧芒閃耀中,小龍雙目倏然一亮,頓時清醒,說巧不巧,也就是在同時,碧玉劍斜斜飛出,正好夠上“盲人覓路”那招罕世絕學的步位,小龍趕忙微合雙目,提氣持劍!竟欲亂中取靜,將敵招破去! 先人絕學,究非凡響,小龍斜劍一指,勁風疾滅,潛力頓消,可是,那微弱的餘勁,仍將小龍一個身子,隨著碧玉劍斜指方向,給旋飛出五六丈遠去。 瑞巴丹本見小龍受製,心中已然歡喜無限,因為從雷氏兄弟口中,已得知小龍武功高絕,心愛徒姪雷武,亦非其敵! 所以,瑞巴丹一見面就施展西藏番邦絕藝,準備一上手就將小龍廢了,將劍奪過,因為他此來的目的,就為奪劍。 誰料,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千鈞一髮之際,被小龍斜劍一指,就逃了出去,瑞巴丹怎能不大為驚訝! 忽聽他冷冷一笑,恨聲:“畜生,原來你還會使邪法?怪道師姪等均非你之敵,今日落在國師手上,管叫你劫數難逃。” 會使邪法?小龍何曾會使什麼邪法,連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忽見瑞巴丹從懷申摸出八支匕首,銀光閃亮,突的,瑞巴丹張口一噴,一口血水,隨口噴出,全都灑沾在這八支匕首上,那亮光閃閃的銀光,立被這一陣血水,浸染得銀光頓斂。 瑞巴丹這一做作,再仔細檢視一遍後,立即隨口喃喃直念! 黃小龍見他口中念念有詞,還只道他欲利用血刀,施法傷人,心中不覺大驚,因為他根本不懂什麼邪法? 驀聽瑞巴丹一聲虎吼,八支匕首往空中飛拋。 黃小龍一見大奇,血刀不傷人,往空拋擲是何用意?小龍心中雖奇,卻不敢稍事大意,依然雙目不瞬的隨著血刀方向轉去! 忽見八支匕首凌空突散,分八面落下,齊都插在小龍三丈餘外血刀入土不深,但卻穩穩站住,並從匕首柄上暴射出一縷紅光,總有五尺餘高下,八縷紅光正好將小龍與瑞巴丹二人團團圍住。 小龍心奇,這番邦禿驢鬧的什麼玄虛? 驀聽端巴丹哈哈一笑,道:“小畜生,如今你邪法再高,也跑不了啦!” 至此小龍方知,對方此乃破邪之術,其實他那裡懂什麼邪法,只是瑞巴丹庸人自擾吧了!反給小龍拖延了時間。 瑞巴丹一經佈置就緒,立即又揮掌朝小龍猛撲! 如若只論技藝,小龍何至於怕他,“人皮寶衣”上先人絕藝,罕蓋寰宇,瑞巴丹雖是西藏國師,可也不見得穩勝小龍! 然而瑞巴丹的功力深厚,掌風無鑄,卻不是小龍所能敵,但在萬不得已之下,小龍不得不勉與應敵,期待金燕及早降臨! 於是乎二人真正的展開了一場拼搏! 只是小龍守多於攻,因為既明敵勢,又沒覓金燕的影子,他那敢造次,為了名與命的關係,他只能強守。 瞬息工夫,又是十餘招過去啦!小龍不禁越來越心焦,金燕至今未見到來,而對方的掌風,卻越來越兇猛,小龍非但遞不進手去,甚至連守都感到應付困難,空門時露,隙縫頻頻。 又是一盞茶工夫,小龍已然滿頭大汗,兩臂被敵人凌厲的掌風,震得酸麻不堪,正感窮於應付之際! 突又想到方才兩次救命絕招,“盲人覓路”,因為這時的他,連想抽身退走,都發覺不是易事。 一旦記起“盲人覓路”這招,那還敢再事拖延,雙目微闔,碧玉劍斜斜指出,可是,就在他長劍指出之際! 忽聽瑞巴丹一聲狂笑,道:“小子,你還跑得了嗎?” 語音未落,小龍驀覺手中劍微微一震,不知怎的,碧玉劍尖已被瑞巴丹出食中二指鉗住。 瑞巴丹哈哈一笑,道:“小子,還不撤劍?” “當”的一聲,小龍虎口一痛,碧玉劍再也把持不住,脫手而飛,小龍這一驚,當真不小! 豈料,驚尚未了,瑞巴丹忽發聲痛叫,猛然飛身而退。 小龍心中又驚又奇,定睛一看,瑞巴丹手中也沒有碧玉劍,更怪的他左掌緊握右手食中二指,指縫中滴流下點點鮮血。 小龍心中大呼怪事,碧玉劍那去了? 正在這個當兒,凌空翩落一個嬌小人影,手中緊握著那碧光閃耀的碧玉寶劍,小龍入眼就知來的是金燕,心中義不覺大為歡喜,金燕來得當真是時候,不遲也不早,總算沒使他丟人現眼! 原來金燕,她早半刻就來了!可是,她看到週邊那八縷紅光,不知是何事物,而不敢貿然闖入這紅光圈子! 雖然,從二人激鬥中,她已看出小龍遠非對方之敵,但她也能看出小龍在一時半刻之下,不至遇險! 於是,她在研究這八縷紅光,究是什麼道理? 但是,因為有這八縷紅光的原因,金燕也不敢過於大意,隨手抬起兩粒小石以備萬一。 誰想,紅光尚未看出所以然,晃眼不見,小龍已然遇險,急急單掌猛揮,掌中石疾身而出。 這兩顆石子,一取瑞巴丹的太陽穴,一取兩人抓住的碧玉劍,奔向瑞巴丹太陽穴的,瑞巴丹根本沒拿他當回事,光頭一偏,已然讓過。 其實,金燕也志不在此,她只為掩護擊劍的一顆石子吧了! 這顆石子,金燕擊的是劍葉的一邊,因為她知道二人功力均不凡,而那番邦禿驢功力更高,如不用巧勁,只憑一顆石子,要想從他二人手中將劍擊飛,當非易事,豈料因此反將對方給傷了! 石子穿過紅光所圍,毫無異樣,金燕功力高絕,運氣於身,較石子堅實處,只強不弱。 眼見碧玉劍被她擊得斜飛出去,忙竄身躍起,攜劍落下,穩住身形後,方對小龍盈盈一笑,道:“小龍哥!受了傷嗎?害你受驚了!” 小龍一見金燕來到,歡喜還來不及,這點驚駭算得了什麼?別說沒傷,縱然傷了,小龍也絕不會怪罪他心愛的小妻子! 小龍見金燕關心的問,心中更為舒服,忙道:“沒事!只是這賊子相當厲害,乃是當今朝裡,皇上侍衛班中,第一大高手,只需將他擊敗,萬事如意也!” 金燕聽小龍如此說,忙朝瑞巴丹上下打量! 瑞巴丹人雖矮小,功力究屬非凡,兩眼中非但稜光進射,且嚴峻如冷電般,雙臂特長,雙掌特大,一看就知準是武林中一流高手! 這時,瑞巴丹雙指傷處,已然敷藥止血,還好傷的還不重,沒將兩指頭削斷,可也使他氣怒得無以復加。 瑞巴丹一聲暴暍,道:“那來的賤丫頭,竟敢壞爾國師的事……” 瑞巴丹話沒說完,突的眼前一亮,啊!多麼美的一個姑娘呵!宮庭里,千百粉黛宮女,全都比下了! 這一來,瑞巴丹不覺淫心大動,適纔的微微傷痛忘了!祖師爺的碧玉劍也忘了,什麼都忘了,眼中只有金燕那美若天人似的,嬌小玲瓏的影子! 於是,瑞巴丹色迷迷的一笑,聲音也變了,變得如此柔和動聽,雙眼更是不移不動的凝注著金燕,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你怎麼跟這小子在一起,這小子有什麼好?隨你國師爺去吧!保證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而且……” 瑞巴丹還沒說憲,金燕臉上已紅如彩霞,心中大怒,但她非但沒形之於色,反倒甜甜一笑,將瑞巴丹的說話打斷,道:“小龍哥就是好嘛!我喜歡他!” 瑞巴丹見她口中雖說小龍好,卻對自己發出甜笑,自以為對方已然心動,不覺大喜,道:“這小子什麼也不懂?有什麼好?瞧你如花似玉般的,他都不知愛惜,還能說什麼好呢?如若你從了我,你就會知道人生的真正樂處,絕不是單單一面的!” 瑞巴丹口中說著話,身子也慢慢的往前移,兩眼更是色迷迷的凝視金燕,緊緊的盯著連眨也不眨一下! 金燕臉上更紅,但她仍然甜笑著,也慢慢的移動身子,反迎而上,口中道:“國師爺,你這話當真嗎?” 一句“國師爺”,又甜又嫩,又嬌又柔,叫得瑞巴丹渾身一震,骨為之軟,筋為之酸,哈哈一聲大笑,急走兩步,叫道:“當然!當然!” 第二個然字音尚未畢,突見碧光暴射,在身前疾迅如閃電般的劃了三下,瑞巴丹驚魂震飛,肩頭猛晃,暴然退身! 身尚未穩,即聽金燕一聲冷笑,道:“今日,看在皇上的情分上,我不殺你,但我卻並非怕你,憑你這賊禿,本姑娘還沒放在心上。” 瑞巴丹色迷心竅,一時不慎,險些傷在對方劍下,雖然,對方並沒傷他,可是,那幾劍,也將他的大紅袈裟,給劃得七零八落,不成樣兒! 雖然,金燕氣勢洶洶的,這幾劍也夠快夠凌厲,但是,瑞巴丹怎肯就此服輸,沒有金燕的出現,他也不會低頭,一旦見到金燕,他更不肯就此離去,他以為那不過是自己一時糊塗,讓對方趁機入侵! 於是,瑞巴丹一聲大吼,叫道:“賤丫頭,今日你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你難道以為國師爺真是如此稀鬆好惹的嗎?不給你點歷害瞧瞧,你永遠不知天高地厚?” 金燕闖聽也嘿嘿一笑道:“臭禿驢,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吧!本姑娘不打得你心服口服,你也永遠不知什麼叫做後生可畏!” 金燕針鋒相對,罵得瑞巴丹怒火倏張,他真不信憑金燕那嬌小的人兒,竟敢說如此的大話。 可是,瑞巴丹他卻忘了,金燕方才憑一顆石子之力,竟將他那眼看就要到手的碧玉劍給奪去了! 瑞巴丹為了使金燕懾服,開始就是一掌推出,隨掌已發出,他自以為冠蓋寰宇的奇功勁力! 但見犴 怒濤,如排山倒海般的滾滾而來! 金燕照理說,功力確實修練不夠,自從長存洲上,拜見了活神仙,經活神仙賜送了九葉天蘭實後,功力無形中增進,高達 甲子以上,常人八九十歲年紀,與他功力相較,也不過是伯仲之間的事! 如今的瑞巴丹,金燕那把他放在眼裡,雖說來兇猛,金燕也不當回事,只見她不閃不避,左掌微推,竟然硬接了一掌! 兩股掌風相觸,“ !”的一聲震天價響,沙石並射,枝葉橫飛,在左近兩旁四支鮮血匕首,同時被掌風震得倒了下去,紅光頓杳。 瑞巴丹心中大驚,本以為她頂多不過與小龍功力相鈞,已然很夠驚人,想不到竟較小龍高出這多,真是大大的出人意料之外。 四支匕首既然倒下,瑞巴丹大手一招,八支匕首全都飛回到他的掌中,因為他已知小龍並不懂什麼邪法? 可是,三丈外的匕首,一支支的飛到瑞巴丹的手中,這份功力也確實驚人,小龍在 旁看到,就不禁咋舌! 然而,金燕靜靜的站在那裡,連看也不看一眼,淡淡的月光,映在她臉上,那白潤的膚色,自有一股逼人英氣! 瑞巴丹看得心中 凜,收起匕首,單掌 立,看似行禮,其實乃是施展一種陰毒的武功,名為“九陰功”,是瑞巴丹暗中傷人的絕活之 。 這種“九陰功”,乃是瑞巴丹中年行道時,於 深山古洞中所得,修練數十年,早巳功參化境,瑞巴丹非遇厲害的對手,絕不輕易施出! “九陰功”發出時,無聲無息,無風無勁,卻有一股至寒陰氣,透體而過,一經被陰氣襲中,通體熱血,立即凝結,渾身功力全散,失去抗力,任由對方為所欲為,但卻不至於死! 瑞巴丹施出“九陰功”,就想將金燕擒獲,而遂色慾! 金燕見對方突然無事施禮,就知有異,但還想不到這禿驢有這等厲害的陰毒武功, 時大意,竟被陰氣,整個透體而過,不覺打了一個寒戰,縱然體內“九葉天蘭實”,蓋世奇寶,抗力特殊,可也被陰氣衝得血液微凍,功力漸散,不禁大吃一驚!趕忙潛運功力,先護心臟。再逼陰氣! 金燕通體一震,瑞巴丹已知她著了道兒,心中大喜叫道:“小娘子,如今你已中了我的‘九陰功’,縱然你有飛天之能,也無能為力了,還是乖乖地隨國師爺進宮去吧!” 瑞巴丹口中說著話,已隨著飛身朝金燕撲去! 黃小龍站在 旁,他只注意瑞巴丹的動作,卻沒留意列金燕的被襲,因為金燕比他強出甚多,無需他再次關心! 瑞巴丹朝金燕撲去,小龍根本不加理會,可是,耳中忽的聽到“九陰功”的事,“九陰功”人皮寶衣上記載著有,而且記得十分詳細,記載著說,九陰功雖無需練,卻不得不知,以防不測。 所以,小龍對這“九陰功”的歷害,也就十分了解! 如今, 旦聽說金燕竟然中了“九陰功”,他又怎能不驚不急?趕忙縱身搶救,可是,卻已不及! 因為瑞巴丹起步在他之先,待他醒覺知道不妙時?瑞巴丹已然停在金燕身前,伸掌拉住金燕的纖纖玉手? 小龍明知時已不及,更知自己非其敵手,可是他仍然狂聲暴叫,撲前搶救,因為他總不能眼見金燕落入賊禿之手! 就在間不容髮之際,倏聽一聲淒厲慘聲。 是聲未畢,瑞巴丹 個身子蹬蹬蹬直退出一丈五六, 條左臂已然不見,斷處鮮血淋淋,滴流不止。 可是,金燕也就是同 個時間裡,悠然倒了下來。 小龍這時也正好撲到,恰好將金燕身子抱起,當然,小龍早知金燕已然受傷,他那裡還敢任意耽擱,抱起金燕飛縱而去! 這猝然生變,確是不能意料的事,瑞巴丹自信“九陰功”已達化境,竟沒想金燕于傷後仍然能揮劍傷人。 瑞巴丹 陣驚痛之後,在定神尋找小龍與金燕時,那裡還有二人的影兒,忽聽耳邊聲響,道:“國師爺!你不妨事吧!” 原來這聲音是仙人劍史錦淪的,瑞巴丹自定國師,來到京城後,尚未親自正式出過手,沒想初次出師,就受如此羞辱傷損,雖說對方也沒討到好去,究竟自己臉面無光,無法見人。 今聽仙人劍探問,臉面更羞,心中更怒,大袍袖一揮,將仙人劍一個身子,直震出數丈遠去。 這樣 來,瑞巴丹更沒法待下去,足尖一點,巳如夜鳥般,凌空疾飛,快如流星,但也去如黃鶴。 仙人劍史錦淪,無緣無故捱了 袍袖,打得他發昏章二十一,不知所以,待要找他問訊,又那裡還有影兒,只得自行回宮! 且說黃小龍抱著金燕,返回到貝勒府,剛踏進屋去就聽身後一個聲音說道:“怎麼?受傷了嗎?” 小龍一聽,就知來的是小敏兒,忙道:“敏哥,燕妹遭了暗算,中了大國師的‘九陰功’,這……” 小龍話沒說完,驀覺懷中金燕 動,忙止住話聲,叫道:“燕妹!燕妹!怎麼樣了?” 小龍說時,臉上關愛之情,流露無餘! 小敏兒看得小嘴兒一歪,可是她心中也有一點說不出的歡喜,因為大國師端巴丹乃是皇上聘請來的,別說他自己,單看他幾個師姪,武功已然非同小可。由此可見大國師的武功高到如何程度? 如今,金燕著了大國師的“九陰功”,不管生死如何?小敏兒心中就有 種幸災樂禍之感! 因為她也是女的,在沒看到小龍真面目前,還不怎的, 旦見到小龍那英挺俊秀的美丰姿,小敏兒又怎生不愛? 忽聽金燕有氣無力的喘息道:“小龍哥! 趕快將我放下?助我順氣!” 小龍知道“九陰功”厲害的,他萬想不到金燕仍能於危急中傷人,並能開口說話,一聽說叫他相幫順氣,心中大喜! 也不管小敏兒還立在門口,即將金燕擱放榻上,幫她盤膝坐好,然後與金燕對面而坐,雙掌伸出,抵住余燕那寒冷如冰的一雙掌心,道:“燕妹?來啦!你可當心啦!” 金燕這一刻雙皮緊閉,臉色煞白,周身冷凍如僵,身子並有微微的顫抖,呼吸更是急促! 小龍話音方落,立即施展渾身功力,由雙掌上運逼而過,意欲幫助金燕將身上“九陰毒氣”驅出體外。 兩人這一相對面而坐瞬息工夫已然雙雙凝住 ,皆都是合目閉唇,只有鼻孔中仍留細細的呼吸! 小敏站在房門口,她也沒動一下,直到天色大明,仍未見二人稍事移動,就象已沉沉睡去般的! 小敏兒心中雖急憤,卻也不敢魯莽,因為她也 夜未眠,於是,吩咐兩個書童丫環,等他們醒後,立去稟知她。 小敏兒一覺醒來,已是午後申時時分,第一件事她就想到小龍與金燕,但卻沒人來稟她! 小敏兒還只道因為她的熟睡沒人敢驚擾她,忙出聲呼喚,喚聲未了!隨聲入房的是一名十分體畫的丫環。 這丫環長得相當標致,圓圓的臉兒,彎彎的眉,可是不十分禮貌,一進房就對小敏兒俏皮的咧嘴做了個鬼臉,道:“你心急了!他們都還沒醒呢?象死人 樣的!” 小敏兒臉上一紅,哼聲道:“該死!臭嘴!” 小敏兒說完,立即略事整衣出房,來到小龍與金燕臥處! 不是嗎?二人就象是連眼皮也沒動過一下般的,小敏兒身上武功雖也甚尚,但要比小龍與金燕,可又差若天壤! 她可不懂這種至高武功中的“順氣”之意,她還以為只是通通氣,沒想一坐五六個時辰過去了!依然如僵如死!不聲不動! 至此小敏兒心中不覺焦急萬分,她已忍不住要去推動小龍,探問個清楚明白,正在這時,黑貝勒也來啦! 當他看到二人的情形,他就知道嚴重,忙勸住小敏兒,叫她不要胡來,因為假如將他二人驚動,或將招致更不良的後果,亦未可知! 同時,在二人均勻細微的呼吸中也能看出,事態雖嚴重,卻還並無大礙! 誰想,他二人 坐就是三天,非但不言不動,且還不飲不食,這三天不但急壞黑貝勒與小敏兒,而且急壞了更多的人。 這些人是誰呢?你們瞧…… 就在這三天夜裡,貝勒王府前後出現了好幾批夜行人,這些人有宮庭的侍衛,有西藏喇嘛,有少年的尼姑,也有蒙面的女俠,還有……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武林高手,一些江湖中的人物。 總之,這一夜黑貝勒王府陰影重重,煞氣密布。 黑貝勒乃是全城有名的黑金剛,黑力士,府中也有百數十八旗堂兵,十數隨侍武師,但因這是太平盛世,府中雖養著兵勇武師,都無法與這些江湖中的人物同日而語! 夜半三更,黑貝勒正待入寢,忽覺有夜行人衣袂帶風之聲,心中不覺大怒,什麼人如些狗膽,敢侵入貝勒王府! 一聲警吼,百數十八旗兵勇,十數侍衛都出動,弓上弦刀出鞘,整齊嚴肅的四面八方戒備著! 燈火明亮的照耀下,這些兵勇可也威武十分。而且,那十數名隨侍武師,前前後後總也算上了房,站在房上探頭探腦的,東張西望,也顯得神氣十足! 只是,這多人始終沒發現什麼異狀! 黑貝勒從內房走出,剛走到房門外,驀覺眼前人影 晃,如飛燕般在房上疾掠而過,可是,站在屋簷上的 個武師,竟然毫無所覺! 黑貝勒怎能不怒,暴聲罵道:“飯桶,飯桶,還不替我滾下來!” 那被罵的武師,自己還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然,叫他下來,又不得不來,不想,就是這個當兒! 忽聽屋頂上一人說道:“請問………” 話沒聽清,黑貝勒與另兩個武師齊都抬頭觀看,只見屋簷上站著一個帶發修行的道姑,月光淡淡的映在她臉上,約摸二十七八歲年紀,膚色白潤,可也英氣逼人,眾人一見大怒,根本沒容道姑開口,一聲暗號,弓弩齊張,颼颼颼的,箭飛如雨,可是,竟連別人一片衣角也沒射到。 只聽一聲嘆息,道姑人影倏忽不見! 眾武師嚇得膽破魂驚,黑貝勒也感事態非比尋常,這種江湖中,來無蹤,去無影的一流人物,絕不是這幾個飯桶武師對付得了的! 驀的,庭院東北角上,警號頻傳。 “兩個女飛賊!” “兩個女飛賊!” 黑貝勒一聽大怒,忙叫人快馬通知九門提督,派人緝賊! 府中鬧得如此厲害,小敏兒那裡去了? 小敏兒守在小龍與金燕臥室前,她可不敢任意跑開,雖有府中兵勇埋伏四周,她仍然不放心,因為這些江湖人物,絕非這般人可以對付得了的! 驀的兩條人影疾飛而降,兵勇一聲大喝,正待放箭! 那條人影忽的欺近小敏兒身旁。 小敏兒一聲嬌喝,手中軟鞭剛待揮。 來人雙雙單膝跪地,稟道:“貝子爺,我兩是九門提督武大人派來的!” 小敏兒一聽九門提督派來的,心中略定,趕忙收鞭,再凝目朝二人仔細的打量了兩眼。 只見兩人一般的雄壯,都有四十來歲年紀,兩眼精光並射,太陽穴微微突起,一看就知是內外家兼修的武林能手! 小敏兒遂道:“二位不要多禮,請問尊姓大名?” 其中一人道:“我叫杜陸州,他叫魏古彰,是奉王爺之命,來協助貝子爺的,王爺說這裡有兩位貴賓,不知是何許人,小人等責任在身,但請明示!” 小敏兒沉思少頃,道:“這兩位朋友是什麼人,你們無需多問,只是他倆正在運功療傷,驚動不得,二位多多偏勞,天明後定然重賞!” 那杜陸州忽道:“啊! 貝子爺,適纔王爺面現憂色,雖然武大人親自率領著十多名高手,王爺仍是愁苦滿臉,不知所因何故,貝子爺是否需往前一探究竟!” 小敏兒一聽,心中猛震,父女情深,遂忙道:“當真得去看看,這裡就偏勞二位了!” 小敏兒連續縱身,趕至前廳,遠遠的就聽到黑貝勒咆哮的聲音,如洪鐘般,震耳欲聾。 “武大人,你這管的什麼事,竟讓人鬧到我王府來了! 如若驚了福晉,傷了什麼人,或是丟了什麼東西,我看你怎生交待!” 隨聽 個聲音,粗粗的道:“貝勒爺放心,放一萬心,抓住人 定從嚴治罪!” 黑貝勒的聲音又響道:“抓住人從嚴治罪,若抓不住人?該怎麼辦?” 那聲音又道:“貝勒爺放 萬個心,一定能抓住, 定……一定……。” 小敏兒知道那聲音定是發自九門提督武大人,因為黃小龍的緣故,小敏兒不知不覺中,也受了小龍的影響,對這武大人她也恨之入骨! 既是如此,她也就不進去了,而轉到北院去,準備看望她的母親! 還沒走到母親房門口,驀聽南院警號頻傳,心中猛吃一驚,因為南院正是小龍與金燕的宿處! 聞警心駭,母親也來不及看了,立即騰身往南院縱去。 她母親所住是北院,南北相隔,竟有這遠,待小敏兒趕到時,早巳風平浪靜,雨散雲收! 可是,房門口仍然站著十數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爭執,而且將房門也堵住了,連裡面什麼情形也看不見! 小敏兒一聲大叫:“都給我滾開!” 十數人突的散開,讓出道來! 小敏兒己等不急 步步的走啦! 晃肩,飄身直進,待他進房一看,那自稱杜陸州與魏古彰的,雙雙倒在地上,看樣子已昏死過去? 而榻上的黃小龍與金燕二人,卻早巳沒了影兒! 小敏兒這一驚真非小可, 聲叱罵道:“你們站這等死嗎?還不敢快與我把人抬出去弄醒,問問怎麼回事,叫他倆守的人那去了!” 這些人有的是她家中的侍衛,有的她從未見過,不過她也知道,是九門提督武大人帶來的! 忽聽其中 人道:“貝子爺,別問啦!他倆個都回老家了!” 小敏兒又是一驚,伸腿在二人身上跌了兩腳,當真如死般的,已微顯僵硬、小敏兒心中更驚! 禁不住移怒旁人,罵道:“你們都是死人嗎?為什麼不追拿兇手?還有王府中兩個客人,又到那去了,是誰第一個趕到的,難道 點什麼影子也沒看見?” 小敏兒話說完了好半晌,竟沒人答她半句,都是你看我,我看你的,面面相覷,答不上話來! 小敏兒一見暴怒,揮動手中軟鞭,朝這些人摟頭蓋驗的,橫掃直劈,亂打一通。 小敏兒身為貝子,誰敢得罪, 聲大喝,全都往外縱逃,晃眼工夫,全都走光,沒留半個人影! 小敏兒又氣又恨,又驚又怒,尚幸自幼養成倔強個性,雖是心中傷痛,她也強忍沒讓眼淚滴流下來! 這事兒只眨眨工夫,已傳送到黑貝勒耳中。 黑貝勒得知小龍與金燕失蹤後,比小敏兒更怒更火,勒令武成文從速緝兇破案,追尋小龍與金燕二人下落! 因為武大人手下也死了兩人,黑貝勒也就無法過份苛責。 天明後,武大人領著他的手下,辭出王府,小敏兒卻早巳倒在她母親的懷裡,放聲痛哭。 因為她已越來越喜愛小龍,她為小龍的生命而擔憂。原因是小龍與金燕的失蹤,是如此的無聲無息,一點頭緒都沒有,竟連埋伏在四周的兵勇,也被人全都點住了穴道,一點什麼也不知道。 這消息在第二天,就轟動了整個北京城,因為小龍與金燕是如此矚目,竟敢當街揮掌打京城有名的花花太歲! 無形中就有人連想到花花太歲身上。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武成文天膽他也不敢招惹黑貝勒,再說當天夜裡,武成文本人還在黑貝勒王府中,手下還損失了兩員大將! 於是,這案子無形中落入撲朔迷離,八旗兵勇四處抓人,弄得整座京城中,人心惶惶不安。 最為焦急的,除了黑貝勒王府外,還有駝子哥哥與李志虎夫婦,而為此感到興奮的,卻也有人,那就是仙人劍與九門提督武成文。 原因是武成文從仙人劍口中獲得消息,得知小龍原是十數年前的黃家遺巷人,他又怎能不高興。 且說,李志虎自從妙峰山頭,與小龍金燕二人分手後,快馬趕回京城。他本以為小龍與金燕,既是乘鶴先行,定比他及早抵家! 豈知回到京城,就聽到小龍與金燕鬧事的消息,再一打聽,敢情竟被小敏兒接進貝勒王府去了! 當然,他也會想到,小龍與金燕定會回家探視,於是,不聲不響的與張素貞、駝子哥哥夫婦四人,坐在家裡等! 小龍離京月餘,李志虎大房子沒能蓋好,卻先蓋了數間平房,與駝子哥哥夫婦分住,以避風雨。 誰想,黃小龍與金燕倆人沒等著,卻等來了飛鶯飛燕姊妹倆,李志虎曾見過飛燕一面,他認識這是小龍的朋友,於是,忙客氣的接待進屋! 飛鶯飛燕雖是親姐妹,個性卻迥然不同,飛鶯溫文雅靜,飛燕剛強潑辣,飛燕一進入屋中就叫道:“人呢?人呢?藏起來就能了事嗎?” 李志虎知她指的黃小龍,忙道:“小龍弟還沒來呢?我們也正焦急的等他!” 飛燕一聽大怒道:“美麗的謊言,美麗的謊言,說得多麼動人好聽,原來盡是些騙人的話,臭小子!賤丫頭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 李志虎不知她說些什麼,別人更不懂。 忽聽飛鶯輕聲道:“妹妹,他們決不是那種人,這其中或有不對。不如我們返店去,再等他一天看看,他們說好回來的嘛?” 飛燕恨恨的道:“他們有心騙人,那管別人死活!” 李志虎知道他們說的是小龍,忙插嘴道:“二位姑娘請放心,小龍弟絕不是那種說話不算數的人,若答應過什麼,定能照辦,除非有意外,時間上延誤兩天,亦有可能。” 飛燕哼了一聲,沒再言語,飛鶯忙拖著飛燕辭出。 她姐妹倆這一到訪,反使李志虎心中忐忑不安,懷著焦灼的心情,又期待了一天,仍沒見小龍與金燕的影子。 就在這天夜裡,李志虎因為輕功不甚高明,反請張素貞夜入貝勒王府一探,看看小龍金燕二人究是如何? 不想,這一夜貝勒王府煞氣密布,張素貞穿著道裝,險險被箭射中,卻看不見小龍與金燕一點影子! 而巧不巧,鶯燕兩姐妹也夜入王府,竟被人將她姐妹困住,若以武功而論,張素貞學藝三年不見得會比姐妹倆高明多少!只是半仙尼的輕功冠蓋寰宇,卻不是她姐妹倆可與相比的。 於是,反被張素貞將她姐妹倆救出。 既是王府戒備森嚴,三人只得打道回府,準備來日再說! 豈知,次日就轟動了整個京城,小龍與金燕失蹤了,李志虎與飛鶯姐妹倆,俱都驚駭莫名,因為他們不知金燕已然受傷,他們想:“小龍的武功,已然高絕,金燕的武功更是功參化境,有什麼人能將他二人同時擄去呢?” 就在大家繞屋直轉,束手無策之際。 忽聽飛燕一聲冷笑,道:“我知道啦!什麼失蹤,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盡玩這些鬼名堂,你們想,宇內四奇敗在他二人之手,還有什麼人能將他二人擄去,這不是明明的一大漏洞嗎?尤其,深居貝勒王府中,我們連人都找不到!要不是明著躲避我們姐妹……” 李志虎一聽飛燕的說話,心中猛吃一驚,想想小龍身世與來北京城的目的,當真可怕,因為朝庭就是他的死對頭呀! 李志虎想起,忙將心意,告訴大家,他怕的是貝勒王府在得知小龍的身世後,暗中將他害了! 這事情也未嘗不可,想起昨夜那森嚴的戒備,煞氣密漫的恐怖氣氛,當真還有點相象呢? 如此一想,眾人無不齊齊驚駭,王府中要謀人一命,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什麼“鶴頂紅”,沾辱斷命,任何至寶也救之不及! 於是,眾人四出打探!可是,入夜返回後,仍然毫無消息,至此,飛燕沒再說俏皮話了,她也同樣心憂如焚! 終於,眾人決定,由張素貞與鶯燕姐妹三人,再入貝勒王府,探個清楚明白,水落石出! 忽聽飛燕恨恨的道:“今要不給我個明白清楚,我就鬧他個天翻地覆,什麼貝勒王府,我可管不著那麼多!” 正說間,鶯姑娘忽低聲叫道:“妹妹禁聲,房上有人!” 她這語音未落,非但房上有人,這人“噗”的一聲,竟然躍落院中,雙腳是如此的沉重,顯示出輕身工夫極為低劣! 飛燕一聲冷笑,道:“就憑這兩下,也敢高來高去,夜入民家,待我打發他上路!” 飛鶯一把拖住欲出的飛燕道:“慢著,看是來幹什麼的!” 李志虎忙道:“待我去看看!” 李志虎把門打開,月色下見院中撲地躺著一個,面目朝外,看不真切,可是,胸腹間一高一低,顯示出正在急迫的喘息著。 眾人一見,齊都一愕,飛燕脾性最烈,她可不管什麼好不好惹,蓮足點處,已飄身疾飛而出,罵道:“什麼人?躺這裝的什麼死?” 飛燕口中罵著,已呼的一腳飛出! 驀聽那人細弱的聲音叫道:“水!水!我要水!” 飛燕聞聲一驚,趕忙抽腳,再繞前一看,誰說不是,正是幾人心急懸念的小龍回來了! 飛燕一聲尖叫:“小龍!小龍!你……你……怎麼啦?” 余人遠聽到聲音,本還不知,一聞飛燕叫聲,忙疾縱而出,李志虎首先將小龍抱起,送進房中榻上,連聲問道:“小龍弟!小龍弟!怎麼啦?” 小龍雙眼失神,有氣無力的道:“我!……渴!餓!累!” 眾人聞聽這麼一說,齊都寬心大放,只要不是內傷,單這一點,算得了什麼? 駝子哥哥早已端了一碗熱湯過來!李志虎立即侍候他服下,誰知,小龍服下後,仍然叫著:“我……渴!餓!累!” 於是,駝子哥哥忙又燒了碗稀飯端來! 稀飯又吃下去了!小龍還是叫著渴!餓!累! 駝子哥哥稀飯燒得不少,又待去盛,李志虎忙阻止道:“不行!不能吃了!他究竟不知是真還是另有原因,是真也不能吃,是別的原因更不能吃,駝子哥哥,趕快去請個大夫來,要熟悉而又稍懂得傷痛的!” 駝子哥哥忙道:“有有有!我這就去!” 駝子哥哥去後,小龍躺在榻上,口中不停的叫著餓渴!眾人心中都大覺不忍,但均不知如何是好! 李志虎雖說不讓小龍再吃,可是,當他看到小龍那滿臉疲累的樣兒,聽到他那飢渴的淒慘呼喚,心中不自覺一陣陣的抽痛,熱淚滾滾而落! 忽的,飛燕姑娘雙眼淚濕的道:“這明明是多日未眠未食,飢累不堪吃點東西算得了什麼?你們又何必如此殘忍,不給他吃?” 飛燕姑娘叫得聲音很大,非但房裡的人聽得很清楚,就是廚房裡的跛子姐姐也聽得十分明晰。 於是,跛子姐姐又端了一大碗稀飯出來,她不善於說話,可是,婦人的心也都仁慈的,只聽她道:“你們做做好事吧!就讓他再喝 碗!” 小龍朦朧中似乎也已看見,忙雙手微伸,道:“我要……我要……” 至此誰也無法攔阻。因為,誰的心都不是鐵做的,就是明知這碗稀飯是毒藥,在小龍飢渴欲死之下。也只好任其飲食,何況這還不是毒藥? |
第38章 二小失蹤 京城轟動驚一時 神醫初現 鐵騎震駭白衫客
跛子姐姐見眾人既不攔阻,於是忙趨步近榻,將碗端送到小龍手中,慢慢的再協助他移靠唇邊! 正在此刻,忽聽李志虎叫道:“小龍弟,你的燕妹妹呢?” 一句話將小龍嚇了 跳, 碗稀飯傾出過半,倒了跛廠姐姐一手半身,還好不怎麼燙,要不跛子姐姐準被燙傷小可! 小龍一嚇之後,雙眼直視屋瓦,口中喃喃的說道:“燕妹!燕妹!……她……她……” 正在這時,屋門開了,駝子哥哥領著個七八十歲的老頭走了進來,這老頭大概也是個落泊的郎中,看他那萎頓的樣兒就知其不走運! 鶯燕與張素貞,都是大戶人家的閨女, 見這老頭,滿身油膩,污穢不堪提了個破箱子,就不禁皺眉。 李志虎心中更蹩扭,因為京城裡他呆的時間也不少,可就不認識這個窮大夫的小老兒。 他心想,又不是沒錢了,怎的請這麼個大夫?…… 李志虎心想未罷,駝子哥哥已開口道:“你們千萬別以貌取人,這位是鐵指錢二爺,京城裡頂頂大名的大夫,不是我駝子哥哥面大,這半夜三更天,誰也請他不動,就是八人大轎也不定能抬他出門,李鏢頭,京城你也呆過了,鐵指錢二爺大概你也有個耳聞吧!” 鐵指錢二爺,誠然,是京中頂頂大名的草藥郎中,可也是風塵奇人,他沒有店號,也沒有醫館。終年住在土地廟裡,他的隨身法寶就是那只破箱子! 鐵指錢二爺據說幼得藥王爺顯聖授醫,得了一套罕世醫術,任何疑難絕症,只要他二指 經按脈,說你三天好,就三天好,說你半個月、十四天你也好不了,於是就得了鐵指之稱。 可是,鐵指錢二爺有一副怪脾氣,他看病可不論病,而得依著他的個性,他更會相人術: 第 ,是富人小病也得給大錢,他會漫天開價,不准少分文半錢,是貧苦的人,他非但醫藥全送,還拐倒貼兩文! 第二,是忠厚老實人,請他看病,一看就好,如若是狠毒陰險的小人,請他看病,明明兩天就能好的病,他也給你拖個十天半月,甚至兩個月不定,折礎折礎你使你受些苦痛,很多人因此而改好不少! 第三,還得有緣份,沒緣紛你再找也找不到他。 於是,鐵指錢二爺就成了京城中,窮人們善心菩薩。 李志虎在京中數年,也曾聽過鐵指錢二爺的名字,可是,他萬萬想不到會是這麼個油膩污穢的小老兒! 一聽駝子哥哥說出,李志虎連忙畢恭畢敬的對小老兒行了一禮,說:“原來是錢二爺駕到,該是小兄弟的福矣!” 鐵指錢二爺雙目一翻,冷冷道:“別忙說好話,我得先看人瞧病……” 鐵指錢二爺話沒說完,閃目瞥見榻上癡呆呆的小龍,不禁眉頭微皺,道:“煩那位替他淨把臉!” 他這語音未落,跛子姐姐一條熱手巾已遞了過來,李志虎忙接過替黃小龍把臉上污穢的擦淨! 這一擦淨,立即顯出他那慘白如紙的臉色,雙唇微現黑紫,小老兒一見非但不驚不駭,反哈哈一笑,道:“老駝哥,你說是你親戚,你這窮駝子倒有一門好親戚呀,如今,二爺我不客氣啦,你就準備一千兩銀子吧!” 駝子哥哥聞言,嚇了一跳,好傢伙,你這叫獅子大開口,窮吼!一千兩銀子,我駝子哥哥坐吃十年也花不光。 於是,忙道:“二爺!你不知道我駝子窮嗎?你要我命啊?” 鐵指錢二爺嘿嘿一笑,道:“你沒錢!你一輩子也窮不了!你別向我哭了!你不給自有人給!” 駝子哥哥一聽,忘了小龍正在病中,叫道:“該死的二爺,你冤我啦!我已經窮了一輩子!” 鐵指錢二爺一裂嘴,道:“誰冤你啦?你是守財奴,勞碌命!怪誰?” 駝子哥哥還想說什麼,李志虎忙插言道:“錢二爺就請快瞧瞧吧!一千兩銀子照付不誤!” 鐵指錢二爺聞聽,又向駝子哥哥做了個鬼臉,方走前去,伸出三指,按住黃小龍的腕脈! 錢二爺的雙手,手指又長又尖,且墨黑如漆,怪直稱為鐵指! 鐵指錢二爺手指剛搭上小龍手腕,倏然一陣驚跳,渾身微微抖了一下,手指猛然抽了回來,身上已是冷汗頻冒! 可是,緊隨著錢二爺兩眼一閉,道:“老駝哥,請你領著女眷暫避一時,單留這位大爺在此就行。” 鶯燕等以為小龍要退衣檢視,忙牽著張素貞退進內房,駝子哥哥也牽著跛子姐姐,退了進去。 廳中只留下李志虎一人,在李志虎心中,也以為這位聞名京城的窮大夫要替黃小龍退衣檢視。 誰想,鐵指錢二爺睜眼時,忽見他眼中稜光電閃,滿臉肅穆,迥非方才那萎頓的樣兒,不覺吃了一驚,原來他當真是風塵異士,江湖奇人,隱跡埋名,不為人知。 這時,鐵指錢二爺忽道:“閣下亦是武林中人,請說一句話,今日所見,絕不向外透露,如何?” 李志虎趕忙應道:“請錢二爺放心,李志虎絕非負義忘恩之人!” 鐵指錢二爺點了點頭,驀的雙手互拆,眨眼工夫,手指粗漲一倍有餘,李志虎看看心中猛吃一驚,這是什麼樣的功夫? 鐵指錢二爺並沒替小龍寬衣,雙掌突的在小龍身上推揉,而且,每經一處穴道,錢二爺必先用指點,繼用掌輕拍,再施以推揉! 指點時,小龍必發一陣寒抖,而推揉時,卻轉變到錢二爺不時微抖,待到小龍周身揉遍,錢二爺早已臭汗遍身,收手時,錢二爺暗中倒抽一口氣,叫道:“好了。” 這時,早已雞鳴三唱,曙光初露,小龍被推揉拍穴後,也不喚飢,也不叫渴,竟然沉沉睡去。 而錢二爺呢?他彷彿十分疲累,竟連說話的精神也沒有,在他那破箱子裡,一個破罐中倒出數顆丸藥,自行吞服後,也倒在一張椅子上睡著了! 這一覺,二人都睡得十分香甜,直至日落西山,彩霞滿天時,錢二爺方伸了個懶腰,醒了過來! 眼方睜開,他就叫道:“駝子哥哥,我的酒呢?” 駝子哥哥從廚房裡蹦了出來,雙手捧著個五斤量的壇子,叫道:“早給你準備好了!” 誠然,這錢二爺一生,除了酒別無他嗜,而且他就象是多了兩個肩膀,如若沒肩膀,他可能鑽到灑壇子裡去!真足天生的一個酒鬼! 駝子哥哥酒壇捧來,錢二爺接過,二話不說,仰起脖子,咕嘟!咕嘟!一直灌過不停! 這五斤量的灑,少說點他也灌了三斤下肚,方長長的喘了口氣,道:“好灑!好酒!嘿對了,這小子醒了嗎?” 李志虎一日未眠,靜坐一旁,他這時看到這小老兒,臉上神色,眼中稜光,全都沒有了,又回覆了他那嘻皮笑臉的樣兒,與昨夜簡直判若兩人! 鐵指錢二爺口中說著,回眸一掃,見小龍仍然沉睡如故,隨對李志虎做了個鬼臉,道:“不妨事了!令弟是飢疲過渡,元氣大傷,稍事補養就可痊癒!” 鐵指錢二爺說完,隨開了個方子,不外是一些珍貴補品!李志虎趕忙從裡面取出一疊銀票,用紅紙包著,雙手捧上! 鐵指錢二爺見了,哈哈一笑,接了過去道:“照理說,這是不夠的,不過……” 李志虎忙答道:“這是五千兩,區區之數,不成敬意,你老就算替我兄弟修修善做做好事,日後若有所需,儘管吩咐!” 鐵指錢二爺聞聽五千兩,先是一怔,隨又哈哈 笑道:“救濟貧苦窮困總是好事,我就不客氣實受了,不過,總不能白白多得四千兩,這樣吧!我這……” 說至此,鐵指錢二爺從破箱底翻出了個破布卷兒,然後一層層的將破布打開,眼看他一層層的剝除! 去了一層又一層,去了一層又一層,這些破布,紅黃藍白什麼樣顏色都有,終於總算枌完了。 鶯燕等這時也都在廳裡,飛燕俏皮的數了一數,不多不少,整整十八層,而且還不止此,因為裡面又現出了油紙! 三層油紙去掉,裡面現出 個羊脂玉盒,只是這玉盒已破裂不堪,且殘缺了一個盒角,怪道要這樣包紮,想必其中定是什麼罕世寶物? 鐵指錢二爺仔細的打開了玉盒,從玉盒中取出一個象小人兒似的人參,交給李志虎道:“這是長白山中,千年難得的一遇的參王,乃是武林至寶,功能起死回生,強神補氣,益元補體,練功人服之,無形中更能增添內家功力,小老兒十餘年前於長白山無意中得之,本欲配製一些藥丸,廣救世人,奈何靈藥難齊,珍藏至今,仍無所用,也是這位小兄弟福緣奇巧,就將這轉贈他吧!” 李志虎 聽大喜,然而這參王究非常物,確屬過於貴重,又不敢貿然接受,正待推辭! 忽聽飛燕咦一聲叫道:“你不姓錢!你姓……” 飛燕這叫,錢二爺猛然一震,臉色倏變喝道:“你說什麼?” 飛燕忽的放聲痛哭道:“我說什麼?我說我爺爺他老人家如今不知到那去啦?” 鐵二爺雙眼倏的稜光暴閃,道:“姑娘!靜一靜,你爺爺是誰?” 這時,非但燕姑娘哭,鶯姑娘也淚流滿面! 燕姑娘哭叫道:“我爺爺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 鐵二爺一聽,“哎呀”一聲叫道:“你們是鶯燕兩丫頭?十幾年沒見,都長大了,你們爺爺怎麼啦?你們怎的到北邊來了,你爺爺又到那去了?” 鶯燕倆姐妹這時哭得更傷心,鶯燕指著站龍道:“都是他!都是他!害了我爺爺神經錯亂,失去常態,變得瘋瘋顛顛的什麼人也不認識,什麼事也不清楚?” 緊隨著將妙峰山的事,簡略的說了。 原來,鶯燕姐妹攙扶著琴俠下山後,走出沒多遠,琴夥就瘋狂似的將她姐妹倆拋掉,疾迅的往京城方面奔跑! 鶯燕姐妹見他這般情景,怎肯容他自行上路? 可是,琴俠人雖癡呆,功夫卻未失, 頓疾奔,竟將她姐妹倆丟出老遠,最後,她姐妹倆還是將爺爺給追丟了! 因為方向沒變,所以 直追到京城。 在客店中,鶯姑娘半夜裡想到傷心處,禁不住嚶嚶而泣,這聲音竟讓小龍與金燕聽去了! 金燕找到哭聲處,發現她們只有倆人,那老頭已然不見了,心知那老頭子不是遭遇不測,就是失蹤。 想起鶯燕對小龍的好處,立即出言探問! 金燕名燕,當真身輕如燕,隨便到那,誰都無法發覺,金燕不開口,鶯燕本事再大十倍也不知房上來了人? 金燕這一說話,卻把二人嚇了跳,飛燕 聽,就知是金燕的聲音,不由得勃然大怒! 飛身穿窗而出,指著金燕罵道:“賤丫頭,你也欺人太甚,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們已落到這般地步,你寅夜追趕,還待怎的?別以為你武功了得,就可任意凌辱人,鄺飛燕武功雖差,了不起不過一死,我就和你拼了!” 飛燕 上屋,根本沒容別人開口,說完話就和身猛撲,豈知連撲三招,只見金燕人影晃動,一味閃避,卻不回手,但也沒走的意思,而飛燕連續三招,別說碰她衣角,竟連她影子都抓不住! 這時,飛鶯也上房來了,一見情形忙將飛燕喚住,追問情由,金燕 說,是因為聽到哭聲纔來的,飛鶯不覺深受感動! 飛燕卻做出不義的樣兒,道:“何必貓哭耗子假慈悲,做給誰看!” 飛鶯 聽,忙將妹妹喝住! 金燕搖的搖頭,嘆道:“我是 片真心,信不信卻在你們,我知道鄺老前輩若非遇難,定必走失,我有大白鶴,日飛數千里,快迅異常,相助尋找,容易得多,今夜尚有急約,未能久談,如信任得過,請到前面大街……” 金燕將駝子哥哥的地址說出後,沒再耽擱,飛身就走! 飛燕本不信金燕的話,而待置之不理,可是經不起飛鶯的要求,終於雙雙來到前門大街! 不想遇到這般事兒! 飛燕說完,恨恨的朝小龍瞪了眼,她這一眼,不知用意為何!大慨是說,追源禍首,總還為了他吧! 鐵指錢二爺聽完,對著小龍,也是雙目 瞪,可是,看來看去,小龍一臉忠厚相,就沒一絲絲姦猾狡詐之氣! 飛鶯見錢二爺這般模樣,知道他將移恨小龍,忙解釋道:“蔡爺爺,也不能單怪一面,是我爺爺他……” 她爺爺怎麼樣飛鶯她說不下去,她總不能當著這多外人的面,說他爺爺的不是,她只能隱約的提一提! 這錢二爺,原本姓蔡,叫蔡百亭,也是江南人氏,是琴俠鄺步濂的拜弟,因為他習武兼習醫,終年奔走深山大川,採集藥物,所以沒有固定的歇足處! 七八年前,蔡百亭曾返回江南一次,那時鶯燕姐妹都還是頭梳雙髻的黃毛丫頭,想不到一別至今,倆姐妹居然長得如此婷婷玉立,蔡百亭又那還認得。 當年,蔡百亭也曾取出這參王來給琴俠看,並說他為了這參王,差點連命都丟了,琴俠就勸他分食了,他不樂意,他說若配製好藥丸,可救治數百人的危難! 這事當時姐妹倆都在場,對這小人兒似的參王,特別喜愛,所以多年來,仍然記憶憂新! 這時,蔡百亭聽了鶯姑娘的話,不禁頻頻搖首,道:“鄺老哥時至今日,脾性仍然未解,走吧!我帶你們找他去!” 李志虎雙跟一直沒離開過蔡百亭,他直怕蔡百亭聽了飛燕的話,對小龍驟下毒手,這一刻,蔡百亭朝他瞧了一眼,似乎看破他的心思,道:“李鏢頭,你盡可放心,蔡百亭還不是那種人,不日後見了面,我仍然是鐵指錢二爺,因為蔡百亭多年前已經去世了!” 既然是誰都知道,我也不必再偷偷對你 人說了,這位小兄弟他非止飢渴疲累,元氣大傷,而且身上還有了一種陰寒之氣,其毒無比,照說他早該迴天乏術,誰想他本身的內功真氣中,陰寒之氣亦甚威厲,竟將外襲的陰寒之氣給抵住了。 如今,我已替他將周身血脈拍過,放出了那股寒氣,可是,因為他元氣太傷,沒個三五個月的調養,難望康復,如今,有了這參王,只需半月光景,立可復元,千萬注意,絕不可急燥,半個月少 天也不行,多休息數日則更佳,參王也需要分而食之,多食無益反害!” 蔡百亭說完,朝鶯燕二人一招手,再與駝哥道別後,逕自領著鶯燕倆姐妹出門而去,最後,蔡百亭還是找到了琴俠鄺步濂,憑他那精奇絕妙的醫術,將琴俠鄺步濂的癡呆治癒將他們送回江南,這是後話,表過不提! 且說小龍,當真的在床上,躺了一十五天,這十五天,可真把他煩急死了,然而,有什麼用,非但李志虎堅持阻止,不讓他起來,就是他自己也不能起來,因為他體內的真氣,一直都不純不淨,強提也提不起來!四肢軟弱無力,一點勁也用不上,他又怎能起來。 病榻上,終於他將所遭遇的一切,全都告訴了李志虎他們! 原來,金燕中了國師瑞巴丹的“九陰功”後,本還運功護住內臟,沒讓阻塞內侵,豈知,為了阻止瑞巴丹,揮劍斬下了瑞巴丹一只左臂後,功力也隨著散了,體內真氣也停滯了,才有請小龍通氣之說! 小龍本懂得“九陰功”的厲害的,因為救人心切,一時糊塗,竟忘了自身的功力與金燕相差太多,怎能為之療傷? 第一日,小龍還勉為其難,次日可就支持困難,終於還是撐過去了,可是在第三天的夜裡,小龍己然無法應付,非但沒法再運氣給金燕通氣逼寒,反被金燕體內陰寒之氣,逼到了小龍身上! 也正巧這時,外襲突至,將他二人拆了開來,如若再延誤一些時間,小龍與金燕,就得雙雙同時歸陰! 小龍在寒烈寺,練功五年整,這五年,他每天端坐寒床之上練功,這寒洞雖非天下第一陰寒之洞,可是其寒冰程度,也相當可觀! 小龍每日喝鹿血,練奇功,也經過了相當一段時日,方能漸適合,而不至再感到寒冷。 然而,五、年的時間,說它長?不長!說它短?也不短!總之,五年的時間,在他終日坐睡之下,這陰寒之氣,多少總在他體內建立了一個堅固的基礎! 所以,他雖然在金燕陰氣反逼之下,受了傷,可是、一逕離開了金燕,他反覺無甚大礙了! 小龍既遭外襲,那能不驚,猛然睜眼,身前金燕的影子,早巳不見,卻見一白影,突窗疾出,快如流星飛矢。 小龍這一駭,當真不小,那還管什麼身體受傷,更不管什麼三日未飲未食,未言未動,腰腿鑽動,也追著上了房。 可是,小龍在房上,竟沒穩住身子,一個踉蹌,險險摔下房來,腳下一動,克嚓連響,踏碎了兩片屋瓦。 這真是小龍自出道以來,從沒有過的事。 總算好,沒讓那白衣人影,逃出眼去,可是,待小龍穩身發現時,白衣人影早在十數丈外! 至此,小龍那裡還敢怠慢, 提氣,發足狂追! 淡月下,小龍遠遠的看到白衣人肩上還摃著有人,不用說,這定是金燕無疑,這一見,小龍心中更急,足下也跑得更快! 一陣急追,早已離城數十裡,可也越追越近,由十數丈一轉而近得只差兩三丈遠!對方人影看不清,可是肩上的金燕,早已看得一清二楚,這一來,小龍心中更急,一聲大喝,足尖猛點,又拖近了一丈餘! 正當這時,路旁忽的閃出四個白衣人,將小龍去路阻住,並用包圍勢,將小龍圍困在當中! 小龍 驚,欲待不理,揮掌直衝。 豈料,當前兩人,武功甚高,連接小龍兩掌,竟然毫無懼色,且無敗相,更還哈哈大笑,道:“小子,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不納命還等什麼?” 小龍 驚真非小可,對方連接兩掌,無事人般,自己反倒骨軟筋酸,寒氣透身,心想今日當真送命於此? 抬眼前往,背摃著金燕的人影,早已走得不知去向,暗忖道:“罷!罷!罷!錯過今日,改天再找你們算賬!” 小龍撤出碧玉劍,繞身 圈,見四人全都是一身白衣,不遠處,更有數面白旗晃動,心中恍然大悟,叫道:“啊!原來是白衫教的!” 方才發話那人,道:“怎麼樣?叫你死後瞑目,還有什麼後事嗎?全都交待下吧!我們總修修善替你辦到就是!” 小龍一聽大怒,再不答話,振劍猛刺! 奈何腕出無力,且渾身連抖,雖有寶劍,卻也無可如何!小龍心知“九陰功”已傳侵到自己身上了!如不及早抽身,真或送命於此! 小龍想罷!再不攻敵,虛晃兩劍,往外就逃,四人雖說武功不弱,要比起小龍來,還足差之甚遠! 皆因小龍身中“九陰功”,功力散失,始才容他們作成作福!可是,小龍手中碧玉劍,蓋世懷寶,碧芒閃躍中,凡是略俱經驗的,誰都認識!他們也不能不怕,但是,雖被小龍衝出,他們仍然緊迫不舍! 方才是小龍追,如今是別人追他,方才緊張,如今更熱鬧,四人追 人,向狩獵似的,不時四面包圍。 可是,小龍碧玉劍確實厲害,總在十分危急時,以被他脫逃了出來!但是,小龍身受“九陰功”所傷,漸漸的功力全散,竟連縱躍亦已不能! 那些白衫教徒,齊都哈哈大笑,道:“閻王注定你三更死,誰能留你到五更?還不乖乖納命!” 小龍知道兇多吉少,為免被擒受辱,倒不如一死了之,想到死!小龍禁不住熱淚奪眶而出! 原因是他的親仇至今未報,而且金燕落在敵手,也不知生死如何?小龍越想越傷心,可是身受“九陰功”陰氣所侵,已難抵受,再要被擒受辱,毋寧死了乾淨! 小龍眼見四人已然逼近,正待橫劍自決。 倏昕凌空一聲鶴鳴,小龍絕望中似見到 點曙光,趕忙引吭叫道:“小白 小白 ” 隨著喚聲,鶴鳴更急,小龍心中大喜,再次振奮蓄勢以侍! 白衫教四人見他高叫“小白”,還只道他另有援兵,再不怠慢,一聲輕哨,四人齊住小龍撲去。 倏然 陣疾勁無倫的烈猛狂風,凌空而降,將四個白衣人震得連翻三四個跟鬥,退出兩三丈遠! 這四人也是江湖 流高手,誰想會得如此遭秧,四人齊都大吃一驚,傖促中只見一道白影,凌空飛墜,緊接著又穿雲而上。 四人狩獵多時之獵物,倏忽間,竟爾不見,齊都驚駭莫名,抬頭一看, 只大白鶴,雙爪抓住 個人,已飛出高遠! 小龍被大白鶴救飛半空,他就忘了自己的傷痛,而記掛著金燕的安危,忙指點著大白鶴追去! 只是,直到夜裡,仍然沒找到 點影子,於是小龍叫大白鶴將他送回京城,而叫大白鶴自行去尋! 一旦回到駝子哥哥處,小龍已入半昏迷狀態,只知又饑又渴又困累! 如今,躺在床上一十五天,他就比過 十五年還要難受,李志虎等對他越好,侍候越周到,他越難過! 因為他想到金燕,傷勢不知如何?是否正在受著折磨與凌辱中,當然他知道絕不會有他這麼享福,躺在床上被人侍候著。 在萬分無奈中,他不禁聯想到大白鶴,於是,他又不禁豎耳靜聽,期待大白鶴的倏然出現。 誰知,不如意事常八九,大白鶴自離去後,一直就沒再出現過! 終於, 十五天!整整的一十五天,總算挨過去了,李志虎仍然遵照鐵指錢二爺所囑,不讓小龍起來,一定要小龍再休養幾天! 當真如錢二爺所說,小龍真氣也提起來了,精辦也有了,而且似較以前更旺更盛,他不知這全是參王的功力! 小龍即已恢復痊癒,他那裡還肯賴在床上,說什麼他也不能,他要設法去尋找,拯救他的金燕小妻子! 李志虎在無可如何之下,一定要陪同小龍去,小龍執意不允,忽地,小龍想起張素貞,已多日未見,忙問道:“大哥!張師姐呢?怎的多日未見?” 李志虎搖了搖頭道:“自從你那日說出緣由後,她就出去啦。她說設法援救師妹,可是一去多日,也沒見有任何音訊!” 小龍聽得一怔,張素貞若說設法,邀集同伴相救,還則罷了,如若單身一人,憑她技藝,不啻羊入虎口,自投死路? 至此,小龍方知道李志虎也急急要去的理由,既知道理由,他也就不便攔阻,就在當天午後,兩匹快馬,奔出了京城,往北疾馳。 馬上李志虎又恢復了走鏢時的模樣,一副鏢師打扮,而小龍卻又帶上了金燕的那個人皮鬼臉兒。 二人當夜裡,就趕到清河,沿途並沒發現一點礙眼處,小龍記得清清楚楚,那夜金燕被人背摃著,走的正是這方向。 誰知,二人宿店後,夜半三更天,就被人盤問上了。 這盤問的人,也來得古怪,不敲窗,不打門,竟站在房上發話,問:道:“房下二位聽了,你們是於什麼的,打從那來?往那而去?這是白衫教的地盤,不說明了,前面就許有麻煩!” 這人來時,小龍與李志虎早知道了,卻沒算到這人竟開門見山如此猖狂的問話,一時間差點真被問住。 尚幸李志虎保鏢多年,經驗閱歷全都夠,這時已聽他答道:“房上是那位仁兄,何不請下來一晤!” 豈料,那人十分跋扈,且火氣甚大,只聽他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廢話!憑你們還想請人下房,也不灑尿照照,你們自己的尊容,趁早說出,爺爺我好回話!” 李志虎這一耽擱,已想好了回話,忙道:“我們是京中鏢局的,欲往關外去,請貴教藉借道,日後返回京中,定當備禮專程前往請罪!” 那人又是一聲冷笑,道:“京中鏢局也得有名有姓哪?” 李志虎道:“在下姓李,京中鎮遠鏢局……” 一聽到鎮遠鏢局四字,房上的人立發一聲狂笑,道:“好!當真明日張膽的來了!明兒見!” 李志虎聽那人的話意,不懂何事?難道說鎮遠鏢局還真敢得罪這種江湖中厲害的幫會嗎? 李志虎怔怔的,小龍可已然不奈,對李志虎一打手式,穿窗疾追而出,他想,別等明兒啦!今兒夜我就得見見你! 李志虎輕功較差,待他追出時,小龍人影早巳不見! 小龍的輕身功力,本就高俊,再得參王的相助,更見絕紗,他追出時,有如一只貍貓,房上人根本無從發現。 一前一後,出得清河,奔出十數裡地,來至一個土丘前,前行人影,在土丘前 繞,倏然間已然不見。 小龍在聽到這人自報白衫教,他就存心尾墜,以探彼等巢穴,因為毫無疑問,金燕是被白衫教擄去了! 唯恐打草驚蛇,小龍遠遠跟著不敢逼近。 豈知,這地方還有機關,小龍竟沒能發現他是怎麼隱去的,又怕其中有詐,小龍一長身,躲在一林樹上,靜靜的等待著! 果不出所料,就在小龍一轉眼間。 倏的從一大堆矮樹叢中,連續不斷的躍出七名白衣漢子。 其中一人望空叫道:“我早看見你啦!還躲什麼?既有種跟著這裡來,你還想回去嗎!” 小龍藏身樹上聞聲此言,心中一愕!忖道:“幸我的輕身工夫,你們居然能發現到,這不有鬼。” 於是小龍不聲不動,不予理會。 方才說話的人,見叫了好半晌,居然沒人出現,不卻“咦!”了一聲道:“明明看到有人,怎會倏忽不見,當真有鬼。” 那人身旁一個三角跟的漢子,冷冷一笑道:“臭蛤螟!我說你看花了眼不是,如若有人,當真能逃過我的一雙貓兒眼,你這叫做膽小怕死,風吹草動,就疑神疑鬼的。” 那被稱蛤螟的,也報以一聲冷笑,道:“癩貓子!你別輸了錢賴賭,我明明看到有人,你偏說沒有,一旦出了事,我看你吃飯的傢伙還要不要!” 三角眼的癩貓子 聲冷哼,道:“好呀!你還敢耍貪嘴,探敵讓人尾追到堡上來了,你還有理,嘿嘿!告到上面去,有人你也吃不消,沒人你更是危言惑眾,看看是那一個的吃飯傢伙得搬家,我可不管了,我……” 那臭蛤螟一聽大急,忙把住癩貓子叫道:“貓大哥!貓大哥!你可千萬別這樣!多年兄弟,又何必反臉無情,你總共輸了多少,全都算我兄弟的得啦!” 癩貓子一聽,心中十分歡喜,一向喜歡與自己拌嘴的,總算被他收服了,正在趾高氣揚之際! 驀聽一聲“咕咕”鳥叫,這叫聲好怪,又細又尖,刺耳已極! 那七名大漢聞得這“咕咕”鳥叫,齊都嚇了一跳,立即探首四處尋找,緊隨著又是“咕咕”一聲嗚叫,這次更尖更銳,更刺耳! 眾白衣大漢嚇得倏然變色,汗毛直豎! 那癲貓子這時又開口了,只是他聲音卻減低了許多,只聽他道:“糟啦!這是墨鴉,但凡我們白衫教人,聞墨鴉叫,必降兇災,快!快!快!速逃為上!” 癩貓子一聲招呼,七名漢子又你爭我奪的往樹叢後鑽去! 正在這時,驀聽一聲烈馬嘶鳴,“希聿聿”的好不驚人!眾人又從樹叢後鑽了出來,爭先叫道:“是那位呀!” “是那位呀!” 蹄聲剛入耳,一陣疾風,掠身而過! 啊!好一匹神俊英偉的鐵騎!只是上面卻沒坐著有人!眾人一見鐵騎,齊都一楞,好馬誰見不愛?只可惜奔馳太快!無法追趕!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疾風,掠過身旁,這陣疾風卻連一絲絲的聲音都沒有,眾人又是 驚! 掉首一瞥,敢情是個身穿錦服的少年公子! 癩貓子 聲歡呼道:“少教主回來!少教主回來了!” 隨著癩貓子的歡呼。 “颼”的 聲,凌空飛起 只響箭,發出一聲淒厲怪哮,遠傳數裡! |
第39章 群魔聯盟 白石堡藏龍臥虎 蘭門匿跡 黃小俠暖玉偎香
接前面書中,當白衫教徒癩貓子驟觀少教主哈穆兒追趕一匹神駒,正發出一聲歡呼之際。 左面山崗上的暗樁,嗖的一聲,凌空飛起一只響箭,這說明已有武林高手侵入白衫教總壇禁地。 果然,緊跟著傳來數聲淒厲的怪嘯。 好快,聲音才一入耳。便有十條人影,如大雁橫空般向著矮矮樹叢飄然降下。 這可把癩貓子臭蛤螟等七八人個白衫教徒,嚇了一跳。 他們雖明知不敵,格於幫規,正想拔刀圍攻。 就在這時,那叢矮樹,如鬼鬼般閃出十數條人影,癩貓子等松了一口氣,迅即閃在一旁。 原來教主哈公,帶著幫中各堂主來了。 這位數十年前,即名滿江湖的黑道魔頭,兩只冷芒一掃全場,先是濃眉 皺,接著掀髯哈哈大笑。說道:“我當是誰,寅夜光臨敝教,想不到竟是青風幫主姚兄,和宮中侍衛大喇嘛,我哈藍壁未能遠迎,深感歉疚。” 他說到這裡,語氣微微一頓,接著又道:“想諸位聯袂而來,不知有何見教?” 瑞巴丹搶著答道:“貧僧與姚幫主,得悉閣下金燕賤婢擄來貴教總壇,是之以相約前來,一則為教主道賀,再則順便探詢閣下作何處理?” 哈藍壁本是老姦巨猾,他已看出瑞巴丹喇嘛和毒純陽姚震天來意,故意輕鬆地呵呵笑道:“我之所以親身前往鐵貝勒府,將金燕劫來,全是為了犬子穆兒的婚事。因為那孩子自從“碧瑤島”眼來,便終日情思懨懨,此生非她不娶,老朽舐犢情深,所以才出此下策,倒惹諸位見笑了!” 還是青風幫主毒純陽心思細密詭譎,說道:“令郎得此佳偶,確屬可喜可賀,不過……” 哈藍壁笑容驟斂。 毒純陽姚震天,捋著項下五柳青須,慢條斯理說道:“哈兄也許不知道金燕賤婢、乃是半仙尼衣缽弟子,如果知道那是仇人門下高足,斷不會強再說,瑞巴丹大喇嘛,乃是奉命緝捕夜闖鐵貝勒府劫人的執行者,而金燕又曾暗算過瑞巴丹大喇嘛一條左臂,于公於私,他又豈能空手而返? 何況,最近半仙尼不但已現俠蹤,而且還有蒼穹三仙中的酒仙,也與黃小龍那小子走在一道,向保定而來。 貴教雖是藏龍臥虎,高手如去,如果這兩人 旦光臨,試問閣下能有把握穩操勝算否?” 他這一席話,可把白衫教主問住了! 哈藍璧知道單是一個半仙尼已難應付,何況還有一個長耳酒仙!上次曾在閩境洞宮山,被這位風塵異人戲耍得不亦樂乎,那老叫化子正是跟黃小龍走在一道,其後碧搖島招親比武盛會,他也帶著三十二個小叫化前往參加,看來毒純陽姚震天所言不虛。暗忖:“這些傢伙既是有所為而來,我何不將機就計,用以消滅敵人。……” 想到這裡,立即掀髯哈哈一笑道:“姚兄千里傳警,盛情可感,大喇嘛紆尊就駕,尤屬難得,此地非談話之所,請人敝教總壇共商對策。” 言訖,作了個肅客姿勢,向那矮樹叢行去。 不消半刻,賓主們皆已一去無蹤。 在朦朧月色下,只勝下臭蛤螟和癩貓子兩人。 躲在樹枝上的黃小龍,心中暗暗叫苦。 心想:“單是一個白衫教總壇,就不容易應付,如今又多了青風幫的幫主毒純陽姚震天,書怪南子,陰陽二怪,長川秀士諸葛青。清宮衛士大喇嘛瑞巴丹,雷文,雷武,天雷掌孫克新,陰不爪閻淒等十餘名武林一流高手,要想混入救出金燕,豈是易事?” 他仰首從枝葉間望著浮雲堆中的下弦月,輕微地嘆息一聲。 誰知嘆聲未已,又是一聲馬嘶, 個錦服少年,跨著一匹黑色寶馬,向樹下馳來,那正是鐵貝勒賜與自己的墨駒,怎會在此地出現,這不由他不吃一驚。 原來,黃小龍三月三門赴碧瑤島比武招親盛會,為了渡海乘船,遂將這匹寶馬交與酒仙長耳哥哥給丐幫暫時保管,想不到會在保定出現? 他此時已無暇深思,趁墨駒狂奔亂跳,身形一幌,便匿身馬腹。 說來也怪,那墨駒本來傲傲不馴,白黃小龍以絕妙輕功藏匿腹下,便不再跳躍。 跨在馬背上的哈穆兒,此時已是滿身大汗,一見墨駒狀甚馴服,還以為是自己降伏之功。 他拭了一下額上的汗珠,滿面堆歡地騎著墨駒走向那叢矮樹,對臭蛤螟癩貓子二人看都沒有看一眼。 誰也看不出那叢矮樹,便是通達白石堡的秘徑。 這條秘徑在經過九曲九折之後,便抵達一處山谷,谷中高聳著一座巍峨的建築物。 少教主哈穆兒將墨駒交與一位親信教徒,牽入後廊,嚴囑善加飼養,自己則向堡中內室走去。 他前腳一走,暗陬處倏地閃出一條黑影,鶴行鷺伏,朝那燈燭輝煌的大廳行去。 這人不消說,定是少俠黃小龍。 他很想偷聽一下,這些魔頭,究竟在打些什麼鬼主意。 旋又一想:“燕妹九陰功甫愈,不知白衫教主可曾向她暗施毒手?還是救人要緊!” 如斯一想,便立即停止前進。 暗忖:“偌大一座“白石堡”,不知燕妹被置身何處,豈是輕易尋得?” 正感為難之際,忽見少教主哈穆兒折轉,自言自語說道:“我何不將這匹寶馬,贈送給金燕,也許她一高興,就不再拒絕我的婚事!” 言訖,向左面一條迴廊行去。 黃小龍強捺胸中怒意,施展人皮寶衣上的“化影如煙”輕功,不帶絲毫衣袂破風之聲,尾隨著白衫教少教主哈穆兒,一連越過兩重大廳,進入“藏嬌閣”之際。 陡地面前響起一縷嘔嘔怪笑,向著哈穆兒責備道:“蠢兒,想不到爾竟是這樣糊塗……” 涂字來落,身形一幌,舉起兩只瑩自如玉的手爪,向著黃小龍抓來。 手指未到,便感勁力狂湧,一陣寒風掠過胸前。 黃小龍不虞變生突然,心中一凜,幌肩疾射,他知道今晚既已被人發覺,決不能將金燕救出,還是早些離此為佳 。 身隨念轉,立展“化影如煙”輕功,慌不擇路,如飛逃去。 哈穆兒這時見母親現身,竟未能將來敵擒住,不禁大駭! 原來白衫教主哈藍壁之妻咆哮夫人焦嬌,其武功較乃夫尤高出半籌, 身“六欲煞絲”陰功,已達化境,殊少在江湖露面,生平不出手則已,只要一出手,鮮有不喪命爪下者。 她見黃小龍竟能從手下遁去,不由黛眉一挑,恨聲說道:“小子,我看你逃得出老娘毒手否?” 話聲才落,便即跟蹤追去。 哈穆兒見敵人侵入總壇重地,知道事非尋常,立即迅敲鐘聲傳警,一時絕谷內外,鐘聲四應。白衣飄飛,人影幢幢,進行搜尋。 白衫教主哈藍璧,正在與青風幫主毒純陽,清宮侍衛首領西藏大喇嘛瑞巴丹等密談聯盟之事,忽聞警訊,不由面色一變。 毒純陽姚震天呵呵大笑,說道:“哈教主,我說如何?想不到才說曹操,曹操就真的來了!這裡請勿須顧慮,咱們既是盟友,儘管請便,如果人手不足的話,只須傳話一聲,便可稍效棉薄。” 哈藍壁豈有聽不出對方話聲,多少帶有一種揶揄成份,但此時不是鬥口的時候,想不到素有龍潭虎穴之稱的白石堡,竟會被人混入,亦自覺有失顏面。 遂拱手告退,帶著內外三堂堂主,分頭搜尋敵蹤。 哈教主飛身內庭,迎面與咆哮夫人碰過正著。 焦嬌杏目一瞪,三寸金蓮猛然間向地上一蹂,罵道:“你這個老不死的今晚帶來些什麼狐群狗黨,竟把敵人跟著混了進來?……” 她嗓子又大,別看她嬌滴滴同,說起話來,卻是聲如洪鐘。 哈藍壁這魔頭,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這只母虎發威,他雖不懼敵人,目前卻不宜把青風幫及清宮侍衛兩批人得罪,因為他知道這些傢伙,全是難纏難惹,趕緊壓低聲音說道:“夫人,輕聲一點好麼?可曾發現是什麼人混入堡中來了!” 咆哮夫人焦嬌冷哼一聲,說道:“難道在自己堡中說話,還要避忌誰?天生找這副大嗓門,就是這樣,誰也改不掉。 至於敵人麼, 你這老不死的,在外面結了些什麼仇家,自己難道還不知道,問我作甚?” 這不是一篇廢話麼?女人就是愛說廢話,而且經常選擇你在節骨眼的時候,來這麼一手,弄得你啼笑皆非。 還好,白衫教教主哈藍壁知老伴習性,搖了搖頭,立即飛身向堡外尋去。 這時,空中到處都亮著孔明燈,差不多整個絕谷都踏遍了,都沒有發現敵人蹤跡。 不言白衫教發動教中高手,四處搜尋敵蹤,且說黃小龍施展“化影如煙”輕功,逃出咆哮夫人毒手,如一縷淡煙,飄上樓閣。 他見閣門虎掩,略一猶豫,立即閃身入內。 當他進得室中,才發現那是女人們的蘭閨繡閣。 他方怔得一怔,驀地颯然風響,一支長劍,已抵住他臉前“玄機”要穴”。 黃小龍在毫無戒備之下,被人製住,雖說是自己一時大意,但這人出手之迅捷,顯然亦非庸手。 他抬起頭來,向著面前的執劍人兒望去。 嘿!他是想不到,世間除金燕妹妹之外,還有如此絕世姿容的姑娘! 真是眉如新月,眼含秋水,鼻如瓊瑤,唇似櫻顆,他不禁看得呆了! 自然,那姑娘也看清了這位不速之客,並非白衫教之弟子,生得來貌似潘安,猿臂蜂腰,極其英威之氣。覺得比乃兄哈穆兒勝似多多,不由芳心一動,將寶劍撤回,問道:“少俠何人?” 嚦嚦鶯聲,聽來嬌媚之極。 黃小龍劍眉 軒,說道:“我麼!名叫黃小龍!” 少女“哦”了一聲,方欲說話,“流丹閣”下,此時人聲嘈雜,她迅即將黃小龍一推,消聲說道:“傻子,還不向帳中躲去。” 黃小龍如中魔術一般,果然飄身上床,少女抖開繡被,將他蓋著。 就在這時,閣門晌起了 陣畢剝之聲。 少女蓮步輕移,將門拉開,只見乃兄帶著兩個丫頭的來問道:“紅藥妹,你可曾發現敵人?” 少女故作不知,詫聲問道:“穆哥,何人吃了熊心豹膽,敢來白石堡亂闖,豈非嫌命長了!” 哈穆兒此時那有閒情跟她嗑牙,匆促地說道:“來人身形太快,可能是蒼穹三仙。妹妹,你如果發現敵蹤,立即傳警,別逞強相與為敵。” 話聲 落,立即率婢飛身“流丹閣”下。 哈紅藥將乃兄敷衍去了,立即關住閣門。 黃小龍對哈姑娘雖心生感激之念,但大丈夫豈能長處閨中,是以待哈穆兒 去,迅即飄身下床,正欲向哈紅藥告別。 姑娘關切地嬌聲說道:“黃少俠,此時白石堡如天羅地網,你雖武藝高強,也插翅難飛。……” 正說到這裡,忽聞衣袂帶風之聲,奔來樓閣,遂立即住口,乃將黃小龍推入帳中。 外面果然響起 個婦人之聲,說:“紅兒,快把門打開,為娘跟你說……。” 哈姑娘大吃一驚,迅即將衫裙,做成 個業已入睡姿態,打著哈欠,拉開房門,說道:“媽!半夜三更的,什麼事啊?來個把毛賊,難道教中如許高手,竟沒有將來人截住麼?” 咆哮夫人焦嬌一聲咆哮,說道:“丫頭,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今晚上所來敵人,已屬勁敵,他雖被為娘“六欲煞絲”拂中,卻絲毫沒受影響,你以為是普通江湖人物麼?” 哈紅藥姑娘作吃驚,說道:“方今武林高手,能與母親一爭長短的,除四奇三仙外,不知還有何人?” 咆哮夫人聽愛女這般一說,面容稍霽,說道:“孩子,我依稀看出那人年歲甚輕,很可能是近日喧騰江湖的游龍子黃小龍。……” 哈紅藥姑娘心中暗笑,說道:“媽,那游龍子黃小龍,與咱們無仇,前來本教作甚?” 躲在帳中的黃小龍捏著一把汗,屏住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出,因為他知道咆哮夫人焦嬌,是一位內功高手,稍不注意,極可能被其發覺,自己遭擒受辱尚事小事,如果因而連累著那位好心的哈姑娘,實在實在于愧。 他心中電璇般在想:“游龍子……游龍子……這是誰給我取的外號,怎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啊!” 那知他念猶未已,咆哮夫人焦嬌又是一聲咆哮,道:“丫頭,難道你竟那樣善忘,他就是金燕姑娘的未婚夫呀!” 哈紅藥若無其事地說道:“媽!我覺得冤家宜解不宜結,何況,拆散人家的姻緣,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咱們何不將金燕姑娘放了,不是就沒有事麼?” 她一面說,一打把睡袍拉得緊緊的。 咆哮夫人杏目一瞪,大聲叱道:“胡說,汝兄穆兒有那點配不過金燕,三月三日“碧瑤島”比武招親大會,要不是姓黃的從中搗蛋,穆兒穩可選中,因此,你父將她劫來與你兄成婚,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何況,還可臊臊半仙尼那老虔婆,再說,姓黃的小子,如果愛心不渝,他盡可付出代價!……” 咆哮夫人一面說,一面打量房間。 姑娘一顆芳心更是忐忑不安,但仍強作鎮靜,問道:“咱們有的是金銀,量那姓黃的,既是江湖人物,還不是兩肩摃一口,他又能付出什麼代價?” 咆哮夫人哈哈大笑,那笑聲似乎在說姑娘的無知,接著飄來一縷語聲,說道:“丫頭,你真是井底之蛙,如果游龍子黃小龍身無長物,試問江宮侍衛首領瑞巴丹,以及青風幫的毒純陽姚震天,也不會巴巴的跑來保定與咱們聯盟。” “這樣說來,”哈紅藥道:“那姓黃的身上難道身藏價值連城的巨寶不成!” “哼!”咆哮夫人焦嬌似乎在贊許愛女還不算笨,總算猜到一點緣,於是說道:“丫頭,讓為娘告訴你,那姓黃的小子一身武功,全屬曠世絕學,身上還帶著兩件武林人物夢寢以求的“碧玉劍”和“人皮寶衣。” 哈姑娘“哦”了一聲說道:“母親,孩兒知道了!你還不趕快搜尋去。” 咆哮夫人焦嬌生性多疑,心想:“不要那傢伙跑來匿在丫頭房中,豈非笑話!” 想到這裡,故意朝房中走去。 哈紅藥姑娘,這一來,吃驚不小,於是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說道:“媽!你看我被面都褪色了,明天給我換一床新的好嗎?” 她一面說,一面前往掀著羅帳,這真是一種大膽的冒險。 咆哮夫人焦嬌,搖了一搖手,說道:“我事情還多著,不必看了,明天叫素秋給你將湘繡被面送一床來,好孩子睡吧!” 吧字一落,雙袖一抖,人已如燕子掠波,飄然而去。 哈紅藥姑娘待母親走後,迅即閉上房門,一顆芳心,仍在卜通跳個不停。 誰知,當她揭開羅帳一望,游龍子黃小龍面色有如死灰,全身冰冷,不消說,定是中了母親“六欲煞絲”陰寒之毒。 這門武功,她已習過,並且還有了七八分火候,自然知道其中厲害。 現在,擺在這位姑娘面前的,是救人?還是邀功?抑或是謀取少年身上的兩宗異寶 人皮寶衣和碧玉劍。 一陣人天交戰,最後,她選擇了救人一途。 不過,這施救卻非易事,據母親以往告訴,如欲施救這種“六欲煞絲”陰寒之毒,必須異性,利用其本身的純陰或純陽,助其驅除。並事先服用一粒寒碧丹。 天啦!這叫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脫光衣服,去摟抱著一個陌生男子,那真是一種如何令人羞答答的事。 下這決心,真不容易啊! 哈紅藥姑娘藉著明亮的燈光,一雙秋波在游龍子黃小龍英俊的面孔上,微一盤旋,暗中一跺腳,說道:“冤家,奴就為你作一次犧牲吧!” 言畢,從錦囊中取出一粒“寒碧丹”,納入小龍口中。 跟著,替他脫下鞋襪,衣服,及兵刃,自然她也瞧見了人皮寶衣,但她卻無心欣賞。 然後極其俐落地將身上的睡袍脫掉,連肚兜,褻褲,也全未保留,真是難為情死了! 哈紅藥姑娘纖掌一翻,桌上的油燈,應手而滅。 她迅鑽入被窩,將枕下絲囊拉開,一團紫光,暴射而出,原來這是她父親在她十七歲生日那天,贈送給她的一粒寶珠。 她用手指挑開錦被偷偷一瞧,發現兩個不同的身軀並陳著。 黃小龍身軀不但光瑩如玉,全身白中透紅,而且顯得異常結實。而自己,更是該凸起的地方,已然適當凸起。看來已屆成熟之期,可堪攀折。 她忍不住好奇,向兩人絕對相異之處,雖僅是斜睨一瞬,不禁芳心有如小鹿亂撞,面頰如染胭脂。 幸而同一枕上的黃小龍,正閉著眼睛忍受著“六欲煞絲”陰寒之毒,否則,真是要無地自容。 她暗中警告自己,這是救人啊!不要走火入魔,誤人誤己。 如此一想,趕緊屏除綺念,消聲在游龍子耳畔低低說道:“黃少俠,你誤中家慈“六欲煞絲”陰寒之毒,且由我以本身純陰之氣,為你療治,希望你按著本門內功心法,運氣配合。……” 游龍子黃小龍,雖是冷得牙齒紫咬,格格打抖,如墜萬載玄冰,但他知覺未失。 最初, 股非麝的處女幽香,鑽入鼻孔,接著便覺有 個溫暖的嬌軀,將自己緊緊攏著,痛苦立減! 他直覺地伸出雙臂,將哈紅藥姑娘也來個攔腰緊抱,不但肌膚相接,而且隱處也是若觸離! 一股陽和之氣,直升丹田,游龍子黃小龍得救了! 是的,他臉上灰敗的顏色,漸漸紅潤,全身血脈也開始流轉。 在黃小龍模糊的意識中,懷裡的人兒,真不啻一塊瑰寶,不禁鬆開一隻手臂,向著哈紅藥玉體,予以撫摩,只覺那潤滑的肌膚,恍若溫玉,撫之不停。 凡是自己手掌觸經之處,便有 縷快感,傳入掌心。 那淺淺的乳溝,那玲瓏的香臍,那隆起的小丘,那萋萋的芳草,那桃源,那古津…… 愈探愈奇,愈往下愈妙,他明白了!世人何以自甘下流! 他想起了 句格古:“懸崖勒馬”不禁如遭當頭棒喝。 幸而,那懸崖雖是使人響往,胯下那匹馬,也是躍躍欲試,但卻沒有稍越雷池!不禁駭出 身冷汗。 於是,趕快叩齒咽津,默守玄關,把身上殘存的寒毒,逼使從汗毛排出。 還沒等待天亮,游龍子黃小龍業已霍然而愈。 當他雙目一睜,發現哈紅藥姑娘,雖在珠光照耀之下,仍是臉色蒼白,知道她是為救自己,耗損太多元氣,心中良有未忍,說道:“姐姐,這又何必!想我黃小龍今生何以能報大德。” 說罷,黯然一嘆! 哈紅藥姑娘,一聞此言,鼻孔一酸,不禁淚珠簌簌滾落如雨。低聲說道:“賤妾雖非出身名門正派,但對於貞潔二字,素所重視。 茲困少俠身中家慈“六欲煞絲”,治療稍遲,不但武功全失,而且還落終身殘廢,良有未忍! 遂棄卻羞恥,裸體相向,萬望少俠不以蒲柳之姿,自薦枕蓆為可鄙,收為妾婢,永侍終身……” 這篇話,說得異常淒惋,任何人均將為之感動,何況游龍子俠義為懷,他怎可做出忘恩負義之事,於是嘆息一聲,說道:“紅姐,小弟此身已是你所救得,決不辜負你的一片深情,否則,……” 哈紅藥姑娘一見檀郎果真通情達理,絲毫不因父母之故,而存歧視,芳心甚慰,這一見他要發誓,迅即伸出一隻手掌掩住他的口道:“只要你說話算數,又何必發什麼誓呢?” 兩人遂在枕上溫存一會,然後穿起衣衫,共商脫困之計。 哈紅藥想 陣,絮絮說道:“龍哥,這‘滅魂谷’步步陷阱,險絕宇內,而且,高手層層戒備,要想出去,的確困難。 何況,你的面容,認識者甚眾……” 游龍子黃小龍說道:“紅妹,假如我能易容,你可有法?” 哈紅藥螓首微點,說道:“當然有,但必須三日之後, 俟這事稍為鬆弛下來,方有機可乘!” 黃小龍知道她講的是實話,也無可如何! |
第40章 妙計出絕谷 守獵脫困 奇功震巨魔 寶劍揚威
這是初夏季節。 天氣明朗得有如水晶石一般。 大地換上了新裝一片綠色。 “滅魂谷”的“九回道”上,現出九位白色獵裝少女。 這些少女,除其中一位跨著一匹墨駒外,其餘,全是銀鞍白馬。 她們,不但攜帶鷹犬之屬,而且還背著弓箭。還用說麼,她們定是出去行獵。 不錯很象那麼一回事,不但箭袖短裙,而且頭上還包著一幅白色絲巾,隨風飄揚! 她們是誰?讀者心裡雪亮。 當這一行九騎,一出“九回道”,從一叢矮樹林木轉出,站立樹叢兩側的八個白衣徒,立即恭聲呼了聲:“小姐!” 坐在墨駒上的少女,微一點頭,立即領先放轡向一座山頭馳去。 真是人若嬌花,馬若游龍! 時之間,蹄聲雜沓,嗚嘯不絕! 加以蒼鷹在空中盤旋,獵犬追逐亂吠,使得滿山狐兔獐鹿,驚駭奔竄,弦聲不絕於耳,但都各有獵獲,更加興致勃勃,紛紛四出追逐。 哈紅藥姑娘,趁群婢皆已遠離,向著身畔偽裝婢女的黃小龍說道:“龍哥,快向左面領脊馳去,我立即就來。” 游龍子黃小龍一揮馬鞭,四蹄翻飛,如電掣星馳,眨眼便已沒入一片林木。 當他匆匆取出一件藍色儒衫換妥,又恢復了他宋玉之姿,潘安之貌。 接著希聿聿一聲長嘶,墨駒也適於此時到達,哈紅藥姑娘飄身下馬。 雙臂一張,便投入龍哥哥懷抱,然後相互間作了一次長長的吻。 這一吻,算足兩人暫時的告別,黃小龍還不怎樣,哈紅藥不禁黯然神傷。說道:“龍哥哥,你去後,必須想出妥當之法,前來救援金燕姐姐,切勿輕舉妄動。 你留下的書信,我會轉交給她,同時,我也會為你暗中維護。 墨駒,你騎去吧!為了免使人發生疑竇,請用你身上的“碧玉劍”,在我身上添一道不要太輕的傷痕。 不知此日一別,何時再能相見?” 言罷,淚下如雨。 游龍子黃小龍委實難以下手,說道:“紅妹,墨駒你就留下吧!我如傷你,於心何安?” 哈紅藥淒惋而又倔強地說道:“龍哥,你假如一念不忍,將使小妹招來叛教之嫌,而遭遇嚴刑拷問。 我說過,我會為你吃盡人間之苦,只要你愛我之心永恆不渝!” 說到這裡,已是嗚咽不能成聲。 游龍子黃小龍硬起心腸,將背上“碧玉劍”拔下,向著哈姑娘粉腿上比了一比,劃過一道血痕,然後還劍歸鞘,便要離去。 哈紅藥說道:“龍哥哥,不行,這是苦肉計,如此,豈能瞞得旁人?” 人字一落,玉腕倏翻,硬將小龍背上寶劍拔下,嗖的一劍,但見銀紅乍閃,左臂劃了一道半尺長一道血槽,鮮血染滿前胸,說道:“龍哥,快乘墨駒逃去。” 兩人立即在當地布成曾經打鬥現場,然後黃小龍飄身上鞍,縱轡馳去。 墨駒四蹄如去,方達半山,便見山上衝起一支響箭,接著白衫教下高手,紛紛從各處出現,向自己兜截而來。 游龍子黃小龍,這時,如潛龍脫困,雄威陡發,仰天一聲長嘯,以洩胸中近日被困之氣。 就在這時,來路上閃出四個白衫教下堂主,嘿嘿一聲陰笑,說道:“小子,你膽敢劍傷教主千金,並奪去坐騎,還不下馬受縛。” 游龍子黃小龍朗聲喝道:“閃開。” 話聲甫落,碧玉劍灑出滿天銀花,錚!錚!錚!數聲金鐵相觸之後,四位堂主手中兵刃,全被削折。 方各自怔得一怔,敵人業已如飛馳去。 四人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只一招,便被對方衝過攔截,這臉也夠丟了,是以全都跚跚而退。 且說游龍子黃小龍加鞭急馳,驀地,前面發出一聲斷喝,道:“好小子,你竟敢傷人劫馬,少爺如不將你敗在簫下,就不叫玉簫書生哈穆兒。” 黃小龍聞言,注目一看,果然是白衫教少教主,他知道此時此地,必須儘量爭取時間,掃除阻礙,否則,那幾個老怪物一現身,自己便難安全逃去。 他必須約好幫手,捲土重來,援救金燕。 是以聞言之後,只是冷哼一聲,說道:“這匹墨駒,乃是鐵貝勒賜與在下之物,虧你說得出口。” 話聲甫落,碧玉劍震腕揮出一片銀紅,一式“龍游大荒”,向著哈穆兒罩下,劍氣森森,來勢如奔雷掣電。 哈穆兒沒有料到對方一出手,便是要命殺著,自己玉簫,決難搪住這一式,趕緊移形換位。 他這裡身軀才動,墨駒便巳乘隙如風掠過身旁。 哈穆兒怎甘心,一聲長嘯,展開輕功,隨後追去。 游龍子黃小龍一連闖過兩道攔截,向著抱陽山,清虛山狂奔。 當墨駒躍過一條山澗,轉過山崗。 驀地 路上發出連聲嘿嘿怪笑,陰冷地說道:“姓黃的小子,本教主算定你會自投羅網,一點沒錯。……” 他說到這裡,向著勒住韁繩的游龍子瞥了一眼,續道:“你不下馬,聽本教主發落,難道還想僥倖逃出手去嗎?” 黃小龍劍眉一掀,悻悻說道:“本少俠敬你是江湖前輩,想不到你竟是那樣毫無人性,將少俠未婚妻乘機劫去,迫嫁你子穆兒。 你可知道,虎女難配犬子麼?……” 白衫教主哈藍璧,聞言氣得來哇哇怪叫,說道:“嘿嘿,吾兒乃是犬子,那麼你便是蛟龍了!我到要瞧瞧你究竟是龍,或者是泥鰍?” 鰍字一落,凝聚了七成真力,單掌一揮,向著游龍子劈來。 勁風如濤,狂 四起。他是安心將這小子毀了,不但金燕可得,而且還可將墨駒,碧玉劍,人皮寶衣,佔為已有。 游龍子黃小龍更是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雙臂一張,立即騰空避過來勢。墨駒卻趁機逸去。他則雙足一疊,變成頭上腳下,然後碧玉劍抖出一圈銀紅,立施“劍底游龍”劍法,“龍游大荒”“龍游蒼海”“龍游太虛”一連三式,夭嬌如龍蛇飛舞,辛辣奧奇,向白衫老人襲去。 饒他白衫教主哈藍壁,一派宗師,成名數十年的蓋世魔頭,也不敢輕攖其鋒,口中“咦”了一聲,立刻換位移形,一式“白浪滔滔”順手甩出。 游龍子黃小龍,雙足一踹,疾化“潛龍升天”然後一聲清嘯,劍氣如潮自碧玉劍鋒激射,如萬道銀蛇進竄,嘶嘶之聲,不絕於耳。 原來他已把震天九劍施展出來,聲威更是駭人。 這時,白衫教主哈藍璧,才覺得游龍子黃小龍,是他空前勁敵,雖然他內功,不如自己深厚,但也差不到那裡去,而劍術上的造詣,卻極為驚人。 此時不將他除去,異日必為隱患。 想到此處,雙目殺機陡起,口中不斷發出嘿嘿陰笑,白衣飄飄,雙掌連環劈出。 黃小龍一連剁出二十餘劍,就是宇內四奇,也曾敗在這兩套曠絕古今的奇奧劍法之下,而這白衫教主,竟是毫無敗相,不由大驚。 就在這時,數聲厲嘯,卻已隱隱傳來。他知道此時不走,稍緩,群魔一到,自己便走不脫了!於是他情急之下,竟把游龍劍法最後式絕招中的“龍吟山崩”使了出來。 這一招,他從來不曾用過,原來變化繁雜,深恐對敵時不能得心應手,豈不壞事? 現在,他是急於擺脫這白衫教主的糾纏,所以也就顧不得那麼許多。 詎料,他一劍震腕揮去,頓時銀芒暴漲,發出一種驚心駭魄的異嘯。 勁氣如山,劍鋒未到,冷芒即已浸膚砭骨。 白衫教主哈藍璧護身玄煞,竟然抗禦不住,不由心驚膽裂,趕緊雙足一蹬,一式“飛燕掠波”,橫飄八尺。 他雖是應變奇速,仍然把左面袖口劃了一道裂痕。 游龍子黃小龍,哼了 聲,說道:“哈教主,如果閣下不將燕妹釋放,總有一天,我要你白衫教土崩瓦解。” 言訖,朝著清虛山如飛而去。 他這裡剛隱去不久,後面一連飄落數條人影。 哈藍璧一見這些人,便不由眉頭一皺。 清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呵呵笑道:“哈教主,你可不能把那小子收拾了,將碧玉劍和人皮寶衣獨吞,來一個不認賬。” 白衫教主哼了一聲,說道:“你們以為那小子是如此輕易到手的麼? 現在,我不妨告訴你,那小子已從我手下漏網,如果貴幫主自認有奪寶之能,敝幫決不干涉,也不稍存分潤之心,他是從這一方向逸去,追吧!” 毒純陽姚震天循著白衫教主哈藍壁手指望去,前面正是清虛山崔巍的山峰。 他正欲有所詢問時,一旁的書怪南子卻說話了:“姚幫主,我就不信那姓黃的小子會逃上天去,以咱們之力,還收拾不了!走吧!” 話聲一落,人已如離弦之箭,朝清虛山麓射去。 書怪南子性情乖僻,他這一當先追往,毒純陽姚震天干笑一聲,向著白衫教主微一點頭,袍袖一抖,立化黃鵠摩天,隨後追去。 陰陽二怪和長川秀士諸葛青,當然紛紛施展輕功緊隨其後,眨眼無蹤。 白衫教主哈藍璧,沉嘆一聲,號然回返滅魂谷。 且說游龍子黃小龍,以游龍劍法中一招絕著“龍吟山崩”,擊敗白衫教主哈藍璧,馳向清虛山麓。 當他撮唇一招,墨駒希聿聿一聲長嘯,立即奔來面前,飄身馬背。 他忽然想起大哥李志虎,還在清河,不知他此時在客棧安危如何?於是勒轉馬頭,復又沿著音唐河東奔。 墨駒雖然奔行如電,但這一回頭,剛好給書怪南子趕到,阻去出路,說道:“游龍子,咱們總算有緣,今天得好好較量一場。” 黃小龍劍眉一掀,剛欲啟口,一陣颯然風響,青竹幫王毒純陽姚震天,陰陽二怪,長川秀士諸葛青,均相繼到達,將自己連人帶馬一齊圍住。 游龍子兩眼射出威光,說道:“南老前輩。你是單打獨鬥,還是和令友齊上?” 他雖是極其慍怒,但言語仍是彬彬有禮。 書怪南子仰天發出一聲狂笑,說道:“少年人,你也太狂了些,上次妙峰山之戰,老朽甚是不服,今天無論如何,得分出個決定性的勝敗!” 黃小龍劍眉雙剔,明眸一轉,說道:“南老前輩既然有此雅性,晚輩自是願意舍命相陪,不過,令友在一旁虎視耽耽,雙目亂轉,顯然心存不軌,如果,晚輩勝了,彼等將不惜趁我元氣未復,群起而攻,一旦落敗,他們更將趁火打劫,搶奪碧玉劍和人皮寶衣。 如此,晚輩無論勝敗,均將生命堪虞,這一場決鬥,太不公平……” “怕什麼,有我老人家作證,誰要是妄動,我就撕下他的耳朵當下酒菜。” 他語聲未畢,驀地從一株放攫虯松飄下來一縷蒼勁之聲,跟著落下一個長衫破袖,足穿多耳麻鞋,面如嬰孩,白髮銀須的皓首老人。 老人仰著脖子造啜數喝葫蘆中的美酒,然後向全場一掃,說道:“誰要反對,咱們就不妨先行較量!” 黃小龍一見是長耳哥哥在為他撐腰,心中就落了實。 書怪南子,毒純陽姚震天、陰陽二怪,以及長川秀士諸葛青,誰不認得這位老人,乃是蒼穹三仙中的酒仙,全都眉頭一皺。 因為他們曾在青風幫總壇,領教過厲害,是以不敢得罪,心說:“今天之事,又被這老化子攪了!” 書怪南子略一躊躇,立即拱手道:“老前輩既然願意作證,最好不過。” 言訖,從懷中摸出鐵書鋼筆,嚴陣以待。 他這支鋼筆長約尺半,粗逾一寸,全身烏黑光亮。 最妙的,還是他那一本鐵頁奇書,暗蘊絕著。既可當兵刃,又可作暗器,真是匠心獨運。 游龍子黃小龍,恭恭敬敬向酒仙行禮之外,也飄身下馬,扣指二彈劍葉,發出一縷龍吟之聲。 他知道書怪南子絕不肯先向自己出手,於是他朗聲說道:“南老前輩,有僭了!接招。” 話聲一落,左手一領劍決,右腳斜踏半步,碧玉劍銀芒暴射,震出五個圓環,襲向敵人前胸五大要穴。 書怪南子低喝一聲“來得好”,左手筆“橫掃千軍”,右手鐵書,挾著一縷烏光,一式“包羅萬象”卸去來勢。 游龍子黃小龍,那敢怠慢,腳踩星躔,長劍斜削,只見滿天劍雨,漫空銀花四處飛灑,原來他已施展出震九天劍中的“花雨繽紛,”“散霏濺霧”“流雲飛霞”三招。 書怪南子,前在妙峰山頭,曾經領教過這套劍法,知道厲害,於是也展開了他的生平秘技鋼筆鐵書一千零一式。 一時間,只見筆影漫空,劍氣縱橫,翻翻滾滾,妙招奧式,層出不窮,把一旁觀戰的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陰陽二怪、長川秀士諸葛青看得呆了! 他們雖與書怪南子交誼甚篤,卻不曾見他施展過這套筆書秘技。 尤其使他們驚駭的,莫過於游龍子黃小龍了!想不到短短數月之間,這小子已有驚人進步,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長耳酒仙,捧著葫蘆咕嘟咕嘟飲過不絕,而且連呼:“痛快!痛快!” 他這所謂痛快,不知是指喝酒喝得痛快,還是黃小龍這娃兒把書怪南子逼得哇哇叫,而精神痛快! 就在這時,場中已有驚人變化。 原來,書怪南子近百招下來,非但沒有把一個後生晚輩打敗,反而有些落在下風。 以他宇內四奇的名望,這筋斗實在栽不起,這就逼得他非下辣手不可,所謂狗急跳牆。 書怪南子,這時目露兇光,他是存心不惜兩敗俱傷冷哼一聲,閃出對方劍幕,一一掀抖七十二張鐵頁,閃起滿空烏光挾著異嘯之聲,有如墨蝶繽紛飛舞而來,快逾驚雷駭電。 只要其中任何一頁,掃中身上,黃小龍就得當場傷殘,甚或小命難保。 長耳酒仙身在尋丈之外,既屬證人,事先不曾限制使用暗器,當然不便出手援救。 何況,變起蒼卒,即使要想援救,也萬萬來不及,眼看這朵武林奇葩,行將毀於 旦,他心中真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 那知,天下事往往難以預料,就在書怪南子發出書中七十二技鐵頁之際,黃小龍腦海中,倏的記起人皮寶衣一記“異途同歸”。 碧玉劍畫起一道弧形,象魔術師一般,將劍尖斜斜一指,怪事立時出現。 只見漫空飛舞而來的鐵頁墨箋,一頁接著一頁,發出一陣輕微嚓喳之聲,連串地投向碧玉劍端,既整併齊。 場中之人,莫不目瞪口呆,誰也不知道游龍子黃小龍,這一招是什麼武功? 書怪南子,垂頭喪氣。 長耳酒仙搔搔頭,摸摸耳朵,陡然大叫一聲。 “小子,要得!” 身形一晃,便把黃小龍雙手舉起,向空中一拋。 他是得意忘形,可把我們的黃小俠搞慘了。 試想,蒼穹三仙臂力何等驚人,黃小龍又在毫無防備之下,這麼一拋,一個身子如紙鳶一般,直向空中飛去,只覺兩耳風聲呼呼,直入青冥,迨勢竭力衰,方始冉冉下降。 長耳酒仙長臂一伸,還想再來一次。 空中的游龍子黃小龍,那敢再行領教,說道:“長耳哥哥,這可不是好玩的,謝謝你啦!” 他 面說,一面雙足一踹,斜飛開去,落在地面。 當他舉目一望,不要說書怪南子悄然而去,就是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陰陽二怪,長川秀士諸葛青,也走得無影無蹤。 他哭喪著臉,正想向酒仙訴說金燕妹妹被白衫幫主哈藍壁擄去之事。 老人家那兩只乾瘦污黑的手一陣亂搖,道:“小子,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嗯!桃花運還真不錯呢”? 游龍子黃小龍不禁俊面一紅,心說:“他老人家是怎樣知道的?難道他也曾經混入“白石堡”白衫教總壇麼?如果是,他為什麼不把金燕救援出來呢?” 就在這時,長耳酒仙呵呵 聲大笑,說道:“小子,你好象嗔怪老哥哥不曾把你那心上人帶出來。是也不是?” 黃小龍老實不客氣地,將頭一點,算是承認。 照說,以蒼穹三仙的地位,武林中誰敢不尊,而黃小龍卻是任地隨便,豈不要惹得老頭子不高興。 誰知才大謬不然,長耳酒仙竟是滿不在乎,捧著葫蘆咕嘟一聲,然後說道:“小子,你以為“滅魂谷”是那樣簡單嗎?要不是哈紅藥那小丫頭,對你著了迷,恐怕你連魂魄死後都出不來呢?” 黃小龍雙肩微微一聳,這表示他認為長耳酒仙的話有點言過其實。 老人家復又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好象還不服氣,現在,讓我告訴你,白衫教總壇,是著名的龍潭虎穴,除“九回道”“滅魂谷”的險隘外,單是那座“白石堡”,就是步步陷阱。 這座建築,相傳已達五百年,據傳是戰國時巧匠公輸子的後人鬼斧公輸穎所建。” 黃小龍豪邁地一聲大笑,說道:“最多不過是一些機關伏弩兒的把戲,難道它能夠阻止得住武林高手?” 長耳酒仙瞇眼睛,向黃小龍瞧了一眼,說道:“你這話倒是有幾分是對的,不過!……” “不過什麼呀?” “你總領教過咆哮夫人焦嬌的“六欲煞絲”吧?不要說是你,小子,就是我老人家,一旦疏忽,也會夠受的。 你不想想,既有機關埋伏,復有高手相迫,要想救人,談何容易? 游龍子黃小龍一想,這話也對,但他仍然不服氣,說道:“如此一說,長耳哥哥,未必就這樣罷休不成?” 他心中實在難過,是以說起話來毫無委惋之情。 長耳酒仙見小俠一臉怒意,故意呀呀一笑,道:“憑咱們兩塊料麼,想也別想!” 游龍子黃小龍悲壯地說道:“長耳哥哥,你既是有所顧慮,我可不管***什麼龍潭虎穴,必須再度前往一闖,既硬死了,也算對得住金燕妹妹。” 他這一發怒,說話也忽然粗魯起來。” 不但此也,他竟想翻鞍跳上墨駒,朝“滅魂谷”挑戰去。 長耳酒仙更是仰天呵呵長笑,說道:“小子,這不成了釣者負魚,而魚不負於釣。獵者負獸,而獸不負於獵麼?” 游龍子黃小龍,人本聰慧,不過因金燕被擄,急怒攻心,是以失去理智,現在一聽長耳酒仙如此 說,他不禁驟然醒悟,說道:“長耳哥哥,你是說他們正以燕妹為餌,誘我上當去嗎”? 老人家一拂胸前飄灑的長須,臉色一正,說道:“小子,我還以為你永遠糊塗呢。 你不想想,哈藍壁那魔頭足著名的鬼計多端,他之所以擄去金燕,倒不是想娶為兒媳,最大的作用,正是誘使你進入“滅魂谷”,奪取你身上的碧玉劍,和人皮寶衣,你這一去,不正是入他算中。” 游龍子黃小龍覺得長耳哥哥之言,委實有道理,不禁問道:“長耳哥哥,那麼,我們採取何種對策呢?” 老人家望著天上片片白雲,沒有答腔,顯然他在運用思考。 日影朝前移了一寸,兩人都不再言語,墨駒搖著尾巴,啃著道旁青青嫩草。 驀地一只孤鴻掠過,發出呱的一聲悲嗚。 黃小龍從沉思中醒來,向長耳酒仙望去,只見老人家望著自己面含微笑,他想:“大概他老人家已有了好主意!” 遂以小侍的神情問道:“好哥哥,你說呵,究竟你有甚麼奇謀妙計?” 長耳酒仙把頭連搖,說道:“奇謀妙計,必須運籌帷幄之中,在這荒郊曠野,簡直一點靈感沒有……” 黃小龍看得出長耳哥哥必然有了奇謀,否則不會那樣談笑自若,於是眼球一轉說道:“長耳哥哥,我想你葫蘆裡面大概沒有酒了,要不然你的靈感不會那樣遲遲不來,咱們何不到保定府,找到李志虎大哥,去酒樓大喝一頓,你那奇謀,便會如泉湧出,對麼?” 長耳酒仙聽說要去保定大喝特喝,高興非凡,一巴掌打在黃小龍肩上,說道:“小子,你比我親兄弟還了解我,有你的!” 言訖,把葫蘆也一齊摔了,游龍子黃小龍驚異地說道:“長耳哥哥,你怎麼高興得把命根子也丟了!” 長耳酒仙毫不在意的說道:“丟了小的,買個大的,走!” 走字一落,人已化一道藍虹,疾射而去。 黃小龍跨上墨駒,絲鞭一揮,迅即絕塵朝保定府飛馳。 當他入得府城,在“老北方”大酒樓下馬,李志虎已在門前相候,他把馬拴在廊下,令伙計好生看守。 兩人登登登上得酒樓,長耳酒仙正箕踞在一張椅上,牛飲鯨吞,桌上擺了十餘種菜餚,香噴噴的,遠遠便可聞到。 黃小龍與李志虎分別落坐,長耳酒仙啃著一只香酥雞腿,一手持著巨觥,大有左右逢源之概,說道:“小子們,吃菜趁熱,斯斯文文幹嗎?又不是赴什麼瓊林宴。” 他含著滿口雞肉,說起話來,咿咿咕咕,含糊不清,幸而兩人對他的意思,頗為了解,是以也不接腔,各自舉杯淺斟低酌。 游龍子黃小龍,一面飲食,一面打量,心中甚是奇怪,這“老北方”大酒樓,雖有數十付座位,怎麼此時已是午刻進膳之際,而如此冷冷清清,上座還不到三成。 李志虎在一旁說道:“龍弟,你覺得奇怪吧!何以這酒樓業,如此蕭條?只要你知道保定府,乃是白衫教的總壇所在地,教徒們強橫霸道,吃霸王酒,不但不給錢,有時伙計們說不定還會糊糊塗涂把性命送掉,試問誰還敢作生意。 而且許多人情願不進酒樓,以免招來煩惱,生意又焉能好得起來!” 黃小龍劍眉一皺,說道:“難道官方就任其囂張不軌,而不維護正當商業!” “哼!維護!”長耳酒仙在一旁插話道:“這些尸位素餐的傢伙,自古以來只知道刮地皮,中飽私囊,他們敢與白衫教作對,而不要性命嗎?” “哦!”游龍子黃小龍總算了解了。 了解有什麼用,他自己還不同樣是白衫教徒的迫害者麼? 於是,他沉默了! 半個時辰過去,酒客們已都紛紛下樓,只剩下他們三人,無聲無息地埋頭隨意飲食。 黃小龍打量了酒樓一眼,然後說道:“長耳哥哥,我想你已經酒足飯飽,靈感豐富已極。說不定業已成竹在胸,現在可告訴我麼?” 長耳酒仙悠悠地說道:“有雖有了!不過,我還在想……” “想什麼呢?” “我想,楚項之事,項王要烹漢王之父,漢王曰:‘吾翁即若翁,汝若烹吾父,請分我一杯羹。’其意為何?” “這還用說麼,當然漢王不原接受項王之挾制,所謂輕者重之,重者輕之,不為敵人所乘,此所謂心理戰是也!” 長耳酒仙連聲讚美道:“孺子可教!今後你對於金燕,亦應如是,使白衫教徒誤以為她對你毫無價值,然後乘其不備而救,則必事半功倍,知之乎?” 游龍子黃小龍,沉聲一嘆,心想:“事到如今,只有如此,但原燕妹不要誤會才好。” 誰知,這件事的處理,在戰略上,收到輝煌的效果,卻沒有想到在愛情上,從此掀起了無數醋海酸波,這又豈是當時長耳酒仙所能預料。自是後話,暫且不提。 |
第41章 易水蕭蕭 江波曾驚儷影 空山寂寂 削壁殞落俠蹤
且說長耳酒仙,下得“老北方”大酒樓,一抹嘴角,說道:“小子們,再見!” 身形一晃,立即消失於人潮之內。 游龍子黃小龍和李志虎。深知老人家獨來獨往,遊戲風塵已慣,也不在意。 黃小龍跨上墨駒,李志虎買了一匹駿騎,一出北門,便又向北京馳去。 他必須將花花公子殺死,以報父母之仇。 才人徐水,便迎面與鄺飛鶯鄺飛燕姐妹邂逅。 飛燕老遠的,便尖著嗓子呼道:“游龍子哥哥,你們上那兒去?” 這小姑娘,似乎不象前些日子那樣對他懷恨,黃小龍勒住馬頭,正在考慮此事應否告訴她。 李志虎在後面接著道:“咱們回北京去啦!令祖琴俠前輩,找到了麼?” 飛鶯姑娘盈盈秋波停駐在游龍子俊面上,芙蓉玉面陡現驚詫之色,說道:“祖父已然遁跡深山,他是無顏再在江湖上露面哩!他老人家脾氣 向怪僻如此?向何處找尋呢? 只是,只是小龍哥哥可曾把金燕姐救出來呢?我們正是尋來盡一分力量呀!” 黃小龍沒有想到鄺飛鶯,竟是這般深明大意。心中異常感激,說道:“鶯妹,白衫教總壇的“滅魂谷”,連蒼穹三仙中的酒仙,都知難而退,我們這點微未之技?如何能行?” 何況,我幾乎喪生在咆哮夫人焦嬌的,“六欲煞絲”之下。……” 他似乎至今猶有談虎色變之態。 飛燕姑娘櫻唇一撅,兩只清澈明亮的眸子一瞪,搶著問道:“我就沒有聽爺爺說過,武林中還有什麼咆哮夫人,當今宇內武功,首推三仙四奇,三仙不說,四奇可全部栽在你游龍子哥哥手裡,而你卻敵不住那女魔,真是令人有點難以置信!” 飛鶯姑娘待妹子咭咭呱呱說完之後,無限關心,而又深情款款的說道:“小龍哥,你所中的陰毒,已經除去了吧!” 黃小龍自然告訴她不要緊,於是 行四人,復又聚集一同北上。 李志虎非常識趣,縱馬先奔,飛燕姑娘在後面大叫道:“李大哥,咱們何妨較量 下兩馬腳程。” 言訖,猛揮一鞭,她坐下那匹桃花馬,宛如一朵紅雲,狂馳追去。 飛鶯姑娘感激地向前面兩點黑影投以一瞥,說道:“李大哥這人真好!” 游龍子黃小龍幽默地說道:“令妹飛燕,相隔才幾日,好象懂事多啦!” 他這話,也是一語雙關的,飛鶯姑娘嗯了一聲嚦嚦般說道:“她比我小兩歲,可真淘氣,有時說話不知輕重,希望龍哥千萬包涵才好啊!” “說哪裡話”,黃小龍星眸一瞬,他已發現此時正有白衫教徒跟蹤,於是故作親密,說道:“過去,我對你辜負很多,今後如能有所補償,只要你不覺委屈,我會不再……” 飛鶯姑娘聽得心中甜甜的,這句話。正是她夢寢以求的啊!兩只秋波,不禁泛起異樣光輝!未等他說完,便柔媚地說道:“龍哥,只要你肯憐惜我……” 下面的話沒說,便已從兩頰紅到脖子。 黃小龍心中 漾,原來少女的嬌羞,別具一番風韻。 兩人並轡而行,宛如一雙情侶,不知羨煞了多少人,自然那盯梢的白衫教徒,也一一瞧在眼中,而輾轉傳到總壇。 游龍子黃小龍,明知從保定到北京,沿途俱皆是白衫教勢力控制區域,故意顯露俠蹤。 這晚,他們不待日落崦嵫,便在高碑店落了店。 這高碑店,乃是屬於淶水縣的 處大鎮甸,熱鬧非凡。 黃小龍顯得異常高興,他這一高興,飛鶯飛燕姐妹,更是歡聚眉梢,喜在心頭。 一下要去逛夜市,一下要去欣賞那歷史上最悲壯的易水。說說笑笑,蹦蹦跳跳,好不開心! 當然,黃小龍是不違拗她們的,處處都表示遷就,不知道他的人,還以為他有了新人,忘了舊人呢! 不是麼!當他們從一間麗華大戲院走出時,人叢中飄過來一聲冷哼。 那聲音,他是熟悉的,不禁回首一望。 卻發現侯麗珠姑娘,公孫兄妹,以及燕雲大俠公孫亦年,和一中年儒生,正集中眼光望著自己。 黃小龍當然明白侯麗珠姑娘何以一臉不高興,但他曾與她相處時日頗多,而且曾蒙她救援過自己,這位多情的姑娘,也佔有他心中一席地,他豈能視作陌路。 何況?自己曾因她的關係,在燕雲大俠公孫亦年府上,住了一段時期。是以他仍裝著若無其事的趨前一揖,恭聲說道:“想不到會在這高碑店與前輩等邂逅,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他說到這裡,迅即招呼李大哥,和鄺氏姐妹前來相互介紹一番。 燕雲大俠與李鏢頭早就認識,只是不識鄺氏姐妹,現在一聽這對姐妹花,竟是琴俠鄺步濂孫女,遂掀髯說道:“令祖是否也來了高碑店?” 鄺飛鶯盈盈欲淚,她還沒來得及答覆,身旁的鄺飛燕卻搶著道:“都是游龍子哥哥不好,把爺爺烏琴給毀了,氣得他老人家連咱們姐妹都不顧了,便遁跡深山,不再入江湖!老伯伯,你說怎麼辦?” 黃小龍妙峰山大敗宇內四奇之事,武林中早已轟動,而且,他那游龍子的外號,也是這一戰下來,被江湖朋友取的。燕雲大俠等自然知道,但卻不知此老竟然把得名看得這樣重,而遁跡深山罷了!” 就在這時,公孫時少俠卻說話了:“怎麼辦,打他一記耳光,不就了結嗎?” “不行”,鄺飛燕認真地說道:“那樣鶯姐會不高興的!” 他這麼天真地一說,可把鄺飛鶯羞赧得抬不起頭來。低聲叱道:“死丫頭,你簡直在亂嚼舌根!” 其餘老少群俠,也都笑出聲來,連那被介紹作怪書生侯倫的一張冷漠臉孔,也為之松馳少許。 黃小龍得知這位怪書生是侯妹妹父親之後,立即重新見禮,並口稱“伯父!” 怪書生侯倫冷冷地說道:“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游龍子大俠,只怕高攀不上呢?” 燕雲大俠公孫亦年深恐游龍子黃小龍下不了臺,向一側的侯麗珠掃了一眼,見她滿面露惶恐之色,遂打著圓場說道:“咱們都不是外人,今宵既然在這地方偶然相逢,確屬可喜之事,老朽請客,咱們前往四川館子“天府食堂”共謀一醉若何?” 他說到這裡,拉著黃小龍衣袂邁步便走。 舉步之間,便已上得酒樓。 別看高碑店僅僅是一個鎮甸,因為地處當交通要道,這所酒樓,不但十分寬敞,而且極其雅潔,佈置得相當不錯。 他們這一上樓,伙計馬上前來哈腰侍候。 燕雲大俠既然事先言明由他作東,自然由他向伙計交待點酒要菜。 片刻之後,酒菜已逐漸端來。 談到吃,四川館子才算集色、香、味三者之大全。 看起來紅紅綠綠五色繽紛,聞起來芬芳馥郁香溢四座,吃起來那才妙啊!酸、甜、麻、辣,奇味無窮,即使把你弄得眼淚鼻涕俱下,還要大聲叫好,拿著筷子愛不忍釋。 而且席上可以吃到道道地地的四川大面,四川搾菜,四川豆拌醬。 一個個吃得呼那呼的,心滿意足。一時之間,大家全都精神都集中在吃上,是以全都暫時不談江湖之事。 猶其怪書生侯倫,他對怪味雞是特別欣賞,不禁道:“公孫兄。難為你怎樣想到來這四川館子,真是開我味覺!” 言吧,狀甚欣然。 一行九人,出得“天府食堂”,都微覺醺然。 幸好旅邸就在前面不遠,遂各自入房安寢。 游龍子黃小龍與李志虎大哥共住一房。 李志虎倒在床上便睡著了!重濁的鼾息聲,傳出老遠。 黃小龍呢?心中一忽而現出金燕妹妹,一臉幽怨之色,忽而又現出侯麗珠滿懷嬌嗔,接著又現出飛鶯姐妹的倩影,他心中有說不出的懊惱,輾轉難眠。 更鼓之聲,遠遠傳來,忽聞門上起了一陣連續輕微的敲門聲,只聞侯麗珠在外面呼喚。 黃小龍眉頭一皺,穿起衣衫,打開房門。 麗珠姑娘壓低嗓子說道:“龍哥,我有話要問你。” 言訖,一招手,便晃肩飄身店外,朝城外馳去。 黃小龍儒衫飄飄,緊隨其後,沿著易水河往西。 侯麗珠在江邊幾株垂陽之下,停住身形,將蒙在頭上的一方絲巾,墊在一方巨石上,拉著黃小龍並肩坐下。 黃小龍望著河中滾滾波濤,說道:“麗珠,你還恨我麼?” 侯麗珠嗯了一聲,嬌嗔地說道:“照你的行徑說來,我真不想理你。” “為什麼呢?” “你不是說,你已經有了未婚妻麼?卻居然在外面拈花惹草。” “你別胡說八道。”小龍急了“她們是琴俠孫女,五年前便在昆明認識,她是為了尋找爺爺,在淶水不期而遇,如此而已!” “沒有進一步的情感麼?” “姐姐……” “不!要叫我妹妹!” “女人心裡倏息千變”,黃小龍一面否認道:“珠妹,我們之間是純潔的,可以發誓。” 一聲珠妹,把侯麗珠叫得來芳心盪漾。但她卻撒嬌撒痴不依道:“龍哥,不許你這樣,難道我們之間不純潔呢?” 說完,便向他懷中一倒,一陣陣處女的幽香,刺激得丹田熱烘烘地,用手一摸說:“這妮子更成熟了呢?難怪她要作怪!” 侯麗珠姑娘雙眸微閉,正被這片刻溫馨陶醉,兩人不知不覺吻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陣颯然風響,挾著隱隱暗器破空之聲,向兩人奔來。 侯麗珠姑娘尚未發覺,游龍子黃小俠單臂一縷,一式“潛龍升天”騰起半空,然後飄落河畔。 兩人藉著溶溶月色一看,只見原先兩人偎依的那塊巨石,站著仙人劍史錦淪,大喇嘛瑞巴丹,和一個身材雄偉,獅口環眼穿著一身鑲金火紅袈裟,背背鋼鈸,威風凜凜的白眉老喇嘛。 游龍子黃小龍見瑞巴丹對這喇嘛執禮甚恭,心中立感不妙,俯首向侯麗珠姑娘耳畔低聲道:“麗珠這老喇嘛,看來大有來頭,少頃如果動起手來,我掩護你向城內逃去,別管我,否則今晚我和你都難逃毒手,知道嗎?” 侯麗珠姑娘在江湖上頗有經驗,自然看得出形勢萬分不利自己,再也不敢撒嬌,將螓首一點。 這時,仙人劍史錦淪,手裡揚著一張紅色絲巾,那正是侯姑娘墊坐用的,得意地笑道:“侯姑娘,咱們緣份不淺啊!想不到今兒又見面了!還蒙你留贈香巾,以示多情,哈哈……” 姑娘嬌叱一聲,舉臂倏揮,一篷針雨電疾奔到。 他笑聲未完,便覺舌頭一陣刺痛,原來他舉掌一揮,雖把大部針雨劈落,仍然有一支金針射中這壞蛋舌頭。 幸而,侯姑娘所使暗器,並未含毒,否則,便將難逃 命,就這樣,也夠他受的了! 一旁的瑞巴丹咕咭一聲怪笑,說道:“丫頭,你竟敢拒捕,而且還暗下毒手。” 手字一落,迅即單臂一揮,向著兩人劈到。 黃小龍朗笑一聲,也以降龍掌推出一式“亢龍有侮”。 兩股掌風一接,游龍子黃小龍斜退半步,大喇嘛瑞巴丹雙肩也為之微微 晃,不由驚駭萬分。 原來,兩人前在北京城外濃園中,曾經交手,那時游龍子黃小龍遠不及此時武功雄厚。 詎料相隔一月,這小子幾與自己不相上下,如何不駭! 他又那裡知道,黃小龍曾服過鐵指錢二爺的參王,功力突增十年,再加以人皮寶衣上的“天玄神功”,威力奇大,是以雖僅一月,自然巳非昔日吳下阿蒙。 站在 旁的高大喇嘛,也不禁為這少年的武功,為之動容。說道:“師弟,這雛兒,便是你所說的近日震撼中原武林的游龍子黃小龍麼?” 瑞巴丹赧然地說道:“師兄,正是這小子!” 那高大喇嘛咭咭一聲怪笑,沒有看他晃肩舉步,瞬間掠近丈餘。 黃小龍知遇強敵,蹌踉一聲,拔出背後碧玉劍,嚴陣以待。隨即朗聲說道:“在下與大師素昧平生,觀大師行動,勢必與在下 戰,但黃某手下,不傷無名之輩,何不報名前來!” 他並不是一個狂傲之人,由於瑞巴丹以“九陰功”傷了金燕妹妹,幾乎使兩人受害身死,結果,讓白衫教主哈藍壁,將金燕擄入試教總壇“滅魂谷”內,如何不怒!是以一改他平日溫厚之態。 那紅衣高大喇嘛,兩眼射出殺氣,仰天一陣狂笑。原來他是被游龍子黃小龍深深語氣激怒了。 一旁虛垂著左臂的瑞巴丹,心說:“小子,你既然把師兄得罪了,這條小命便算報應,嘿嘿,那妮兒長得倒滿豐滿的,今宵得有著享受了!” 這念頭,在他腦海裡電旋一轉之後,便大模大樣向著黃小龍喝道:“小子,爾竟是有眼不識泰山,他便是敝師兄葛爾穆德,西藏飛龍寺碧眼活佛座下首座大弟子。你能夠在他手上西死極樂。倒是非常值得的!” 游龍子黃小龍雙眸稜陡射,說道:“禿驢,少說調皮話,究竟鹿死誰手,尚在未知之數,不要你斷左臂,他卻心甘情願獻上一條右臂,那才丟人現眼!” 他在憤怒之際,竟然口起來犀。 葛爾穆德虎吼一聲,宛如半天響起一個焦雷,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侯麗珠姑娘差點經受不起,胸中不斷氣血翻騰。 黃小龍心中暗生凜駭,用手肘一碰身旁的麗珠,示意她只要自己一動上手,便趕快逃命,以免礙手礙腳。 就在這時, 朵紅雲挾著一股巨大狂 ,向著自己倦來。 游龍子斜踏半步,劍尖斜指,同時左手圈臂猛推,一股“天玄”神功,透掌而出。 葛爾穆德身在空中,忽覺自己發出的掌力,在那少年劍尖 指之際,如投大海,接著 股奇異潛力,竟向前胸撞來,臉色也是一變,迅即把左手一推,將那股掌風卸去,飄落地面,嘿嘿怪笑,說道:“小子,有你的。” 話聲未落,雙掌挾著寒流狂 ,連翻劈到。 這一來,游龍子黃小龍可傻了眼,原來,他那記“盲人問路”絕招,還沒有司出他的奧妙所在,是以一時之間難於應付。 他此時在對方萬鈞掌力之下,心膽俱裂,幸而他仗著“散影如煙”輕功,左閃右遊,不時刺出兩劍絕招,葛爾穆德雖是了得,卻也不敢硬攫碧玉劍鋒芒。 於是兩人各展絕學,打得頗為激烈。 侯麗珠悄無聲息,遵從小龍哥哥吩咐,趁無人注意她之際溜走。 誰知她才走出兩丈餘遠,便被仙人劍史錦淪和瑞巴丹發覺,嘿嘿一聲冷笑道:“賤婢,你走得了麼?” 言訖,兩人身形一晃,銜尾疾追。 游龍子黃小龍,見侯麗珠一走,寬心略放,立展震天九劍。 然而,葛爾穆德既是宮中喇嘛侍衛雷氏兄弟師父,又是西藏飛龍寺碧眼活佛座下首座大弟子,不但密宗大手印威力無儔,而且旁門的“水魂寒煞”玄功,也有了登峰造極火候,呼呼風聲,把黃小龍灑出的漫空劍花,震散得四處飄落。 他知道這樣久戰下去,必然不利,腦際電旋一轉,清叱一聲,一式“齡吟山崩”,挾著漫天銀芒,向著葛爾穆德撲去。 大喇嘛環眼一瞪,心說:“這小子要拼命”,趕緊身形向後一翻。 誰知當他錯步進身遞掌,黃小龍已然如一縷輕煙般向西飄去,葛爾穆德始知自己中了少年以進為退之計。 他再一看師弟瑞巴丹和仙人劍史錦淪都已去追趕那小妮兒去了,便也厲嘯一聲,展開藏派“大漠旋風”輕功,身形呼的一聲,便已倦出八九丈外,端的驚人。 且說游龍子黃小龍如一縷淡煙,在月光下,向著五回嶺飛馳。 掉頭一看,大喇嘛葛爾穆德也如飛趕來。他更加不敢放慢腳程。 兩人這一下較上了勁,前面走的勢若飄風,後面趕的迅比捷電。 那消一個更次,便已進入五回嶺。 游龍子黃小龍心中暗想:“只要自己一人五回嶺,敵人便算被自己甩落。”遂加緊腳程向嶺上馳去。 就在這時,前面懸崖處,發出一聲輕咦! 旋即竄出一條纖巧倩影,迅逾疾箭,幾乎與自己迎面相撞。 黃小龍“哼”了一聲,雙肩一側速度不變,打算避過前面阻攔。 誰知那人纖腰一扭,又將他阻著。 他劍眉一挑,左臂疾穿,一式“飛星傳恨”,扣向對方肩儒穴,人卻藉勢朝來人右側掠過。 可是,對方好似知道他有此一著,玉臂斜揮,也劈出一股掌力,“碰”的一聲,兩人均被震開數步。 游龍子黃小龍這時已看清這半途殺出的程咬金,竟是宇內四奇中的畫魔巫惠蓮,不由怒道:“巫前輩,你這樣攔阻於我,卻是為何?” 巫惠蓮脆笑一聲,說道:“你那金燕妹妹既然不在,人皮寶衣和碧玉劍,正應該由你奉上,以報賤婢妙峰出一掌之仇。” 游龍子氣得來狂笑一聲,說道:“哈哈,原來宇內四奇,竟是些不講道理,欺軟怕硬之徒!” 巫惠蓮脆聲笑道:“小夥子,誰說我怕硬來著?” 黃小龍氣得臉色鐵青,說道:“好,就算你不怕硬好了……” 了字未落,雙肩一晃,便朝側面凸出的一道危崖奔去。 當他發現那是絕地,返身回奔,已然不及。 而後面追來的葛爾穆德,這時業已追到。兩人將險隘堵著。虎視耽耽地望著自己。黃小龍心中叫苦不迭。 就在這之際,畫魔巫惠蓮業已與西藏大喇嘛葛爾穆德把話說開,那就是寶劍和人皮寶衣歸和尚,黃小龍則交與畫魔擺佈。 游龍子黃小龍一聽大怒,碧玉劍劃出一道經天長虹說道:“兩個無恥妖魔,少俠與爾等拼了!” 劍隨聲進。他這次展開“劍底游龍”劍法,這套劍法,真不愧是曠絕古今的絕妙劍術。劍光霍霍,閃耀著一團碧色森森劍氣。他雖在激怒之餘,仍然氣宇軒昂,隱然透出一代宗師風度。 葛爾穆德也把藏派密學“飛龍掌”使出。 一個是西域碧眼法佛首座大弟子,一個是中原武林一顆熠熠武星。 兩人此時已拼上了命,都以快速的招式搶攻,尤其游龍子黃小俠,怒目挑眉,每一劍都足令人膽戰心驚。只要葛爾穆德一不留意,便會血濺“五回嶺”。 不過,這位西藏中的高手,功力之渾厚,令人咋舌,他每一掌遞出,非但是捷逾殞星,而且重逾山岳,要知掌法迅捷,勢走輕靈,沉雄則是以慢攻快,如果一個人能將二者得兼,已足以震驚天下。 饒是如此,葛爾穆德仍然絲毫奈何不得這位中原後起之秀,如果假以時日,恐怕這位游龍子黃小龍更將無敵於天下,愈打愈是驚駭,雖然他仍有信心能將對方擊敗。 一旁觀戰的畫魔巫惠蓮,本是大行家,如何看不出這場龍爭虎鬥,令人心驚動魄。 她對黃小龍那套游龍劍法之博奧精微,奇幻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套劍法能相與頡頑。只可惜對方年紀太輕,沒有全部發揮它的奧妙,再加以戰陣經驗不足,否則,葛爾穆德在這套劍法之下,不出十招必然送命。 她念還畢,場中已有驚人變化。 原來葛爾穆德,頗為詭譎,他知道三兩百招要把這位年輕劍客挫敗,幾乎是不可能之事。 於是他安排下一個陷阱,等這位沒有心機的游龍子黃小龍前來上當。 兩百招之後,故意喘氣不息,而且出手逐漸緩慢下來,使人自然地相信是他的後力不繼,而冒險搶攻。 黃小俠不察,果然上當,當他發現對方“風龍在天”,兩掌拍出後,還沒有來得及變招,前胸空門大露,他豈能放棄這千載 瞬之機,左手劍訣 領,雙腳飛快躍入洪門,碧玉劍抖起一朵碗大劍花,從中宮刺入。 葛爾穆德狂笑一聲,身形微側,躲過前胸要穴,右掌閃電向游龍子胸部按到。 緊跟著一聲悶哼,和 聲慘叫,只見黃小龍的英俊身影,如殞星般朝危崖千尋削壁之下落去。 |
第42章 錦帶飛峭壁 蟒口餘生 靈果生古洞 又獲福緣
慘叫厲嘯之聲,尚還在群山眾壑間,餘音回盪。 可是,這位飛龍寺碧眼活佛的首座大弟子 葛爾穆德,雖是陰謀得逞,將游龍子黃小龍少俠,震落千尋削壁之下,但他仍末逃出兩敗俱傷局面,一條右臂,被對方削落。痛得他心神俱顫,立時跌坐地上,面如金紙,萎頓不堪。 畫魔巫惠蓮,明眸一轉,脆笑道:“大喇嘛,令師弟不久即將趕來,奴家先走一步,少陪了!” 水蛇般腰肢一扭,一陣香風過處,朝嶺坡飛瀉斜掠而去,疾逾離弦之矢。 受傷斷臂的葛爾穆德,正在自閉穴道,雖知這尤物必然繞下壑底,拾取現成。心雖不甘,其如自己自顧尚且不暇,那還有餘力爭奪奇珍,不由嘆息 聲。 就在這時,宮中侍衛總領班瑞巴丹,恰好尋到,驀地發現師兄這般模樣,不禁驚駭得發出一聲“啊呀!”連聲問道:“師兄,游龍子黃小龍那小子怎樣了?” 葛爾穆德面上浮起一絲苦笑,有氣無力地道:“已被我用密宗大手印,震落削壁之下,作了泉下之鬼!” 仇是報了!可是“碧玉劍”和人皮寶衣,依然未能到手,師兄弟兩人卻已落得各殘一肢,真是得不償失。 瑞巴丹貪心仍然未死,疑欲的往壑底尋覓,葛爾穆德搖首阻止:“不必了,已有人捷足先登。” 瑞巴丹不解地道:“師兄,此人是誰?” 葛爾穆德道:“她麼,正是名列宇內四奇之 的畫魔巫惠蓮那個臭**。” 要在往昔,漫說一個畫魔,就是兩個,他也不會放在心上。如今,他望了一眼自己虛垂的左袖,和師兄那只被削斷的右臂,知道即使跟蹤追去,亦是徒勞無功。頓時黯然無語。 葛爾穆德道:“咱們也不必再去明宮,象你我這等殘廢之人,還有臉立於廟堂之上嗎?” 瑞巴丹道:“師兄,我們這就回返飛龍寺,失去一只胳膊,又算得什麼,日後武功練成,再來中原稱雄。” 葛爾穆德道:“那也只有如此。” 話聲一落,腳尖疾點岩石,望來路射去。瑞巴丹立即展開輕功,急隨其後。 詎知才落身嶺腳,忽見來路如風掠現八條人影,橫阻去路,一縷嬌媚聲音響起,道:“狗喇嘛,爾等將游龍子黃少俠怎樣了?” 瑞巴丹運目一瞥,見是身著翠綠箭袖勁裝的侯麗珠姑娘,知道這些人,便是她勾來的。不由冷笑道:“姑娘,你是問黃小龍那小子麼?他已被敝師兄一掌震飛‘五回嶺’千尋削壁之下,想已跌成肉泥,還不前往收屍!” 此言一出,頓時響起數聲嬌叱,同時四柄長劍,灑出漫空劍花,向兩位喇嘛罩去。 燕雲大俠公孫亦年見孫女公孫鳳已跟著鄺飛鶯、鄺飛燕、侯麗珠三位姑娘,不禁大驚,說道:“侯大俠,兩位喇嘛豈是易與之輩,還不快些出手!” 說話間,已是劍氣如虹,向著瑞巴丹劈出右腕,橫裡斬去,疾逾驚電。 瑞巴丹一見銀髯老叟劍術造詣不凡,知是強敵,那裡還敢再下毒手,身形一幌,展開挪移大法閃避一旁。 就在這時,“蓬”的一聲巨響,怪書生侯倫被震馬步浮松,退後一步,葛爾穆德則僅是雙肩微搖,凝神待敵。他功力雖是要高出甚多,但這一妄用真力,右臂傷口立時進裂,血珠沁出。 怪書生侯倫亦是震駭已極,心想:“怪不得這傢伙能將游龍子黃小龍震落岩下,其勁力之沉雄,雖是傷後尤且如此,換在平時,單是這一掌,便告吃不消。” 是以緩下手來,沒有再攻。 燕雲大俠公孫亦年期時已將姑娘們擋住,說道:“黃小俠既是受傷,他輕功甚佳,此時可能未死,咱們放下正事不做,卻與這兩個殘廢之人糾纏則甚!何況,他既斷了一臂,咱們豈能乘人于危,走吧!” 瑞巴丹知道師兄傷勢甚重,自然也不敢輕啟戰端,冷冷說道:“老頭兒,咱們日後再見吧!” 言罷,便與師兄葛爾穆德,身形一長,去勢如電,眨眼消失於暗影之中。 群俠進入五回嶺千尋峭壁之下,在絕壑中,搜尋了一日一夜,卻是毫無發現,群俠莫不黯然。 侯麗珠和鄺飛鶯兩位姑娘,竟是傷心欲絕! 然而,傷心又有何用?終於在這天薄暮,無可奈何地離開了“五回嶺”。 就在他們走後,一條纖巧身形,從一簇繁翠深菁中騰起,她也是抱著極端失望的心情離去。 且說從五回絕頂被葛爾穆德震落下的游龍子黃小龍,此時,正奄奄一息,躺臥在石洞中,在他的身旁,卻盤著一條大如車輪的錦帶巨蟒,是沉沉死去。 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讀者也許要問,游龍子黃小龍,他是怎樣來到洞中,而這條絕毒無比的錦帶巨蟒,又是怎樣死的? 原來,當游龍子黃小龍手中“碧玉劍”,快要刺上藏僧葛爾穆德,見他竟然毫無閃避跡象,方始驚覺對方用心惡毒。 這一驚雖是非同小可,但他已經一步踏入陷井,要想躲過這場劫難,已不可能,不由長眉一挑,“碧玉劍”變刺為削,同時連聚真力護住前胸。 剎那之時,藏僧葛爾穆德固然斷去一臂,前胸卻被對方按上一記密宗大手印,頓時整個身形已被震飛,一聲慘叫,朝千尋削壁殞落。 心說:“完了!仇人尚未伏誅,而金燕妹卻困身白衫教總壇,還有侯麗珠、鄺飛鶯、哈紅藥……” 念頭方在電轉飆璇,峭壁間,驀地射出一條七彩錦帶,向著空中墜落,臟腑已受巨創的游龍子輕輕一卷一纏,便已卷落匿身洞穴之中。 這條毒蟒,為毒蛇中最為兇毒之物,匿身“五回嶺”洞穴,怕不有萬年之久,全靠在空中卷掠飛鳥充作口糧,而且力大無窮,可以生裂虎豹。 不過,它從來沒有獲得過如此豐盛的夜餐,喜得吱吱地發出連聲怪叫。 黃小龍知覺未失,張眼一看,見自己竟然,臨死前,還要葬身蟒口,不禁魂飛魄散,頓時昏迷過去。 右臂一抬,閃起一道湛藍光華,他是想揮劍將毒蟒殺死,作最後掙扎,可是,已然力不從心,手腕一松,那道劍光便向毒蟒血盆巨口投去。 這畜性,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害怕,等到“碧玉劍”插入咽喉,一陣劇痛,趕快將尾部上的黃小龍甩落一旁。 同時,要命的,卻不是那削鐵如泥的劍鋒,而是劍柄上嵌著的那塊碧玉。 因為,這時碧玉在毒蛇口中,流轉著一層碧綠的寶光,金鱗錦帶巨蟒,雖是宇宙中最為兇毒之物,但它卻沒有料到這塊寒星碧玉正是它的正頭克星。 一陣冷顫通過全身,剎時,便無聲無息死去。 游龍子黃小龍本受巨創,復經巨蟒一甩,跌在地上,五腑皆碎。 幸而,他練過人皮寶衣上的“上玄揭諦神功”,又服過鐵指錢二爺的萬年參王,得保住一絲氣息。 他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那將斷未斷的心脈,逐漸恢復,再經過洞外飄入的豪雨一淋,便又悠悠醒轉。 這時,他全身筋骨,好象均已鬆弛脫節,五腑易位,且有不少碎裂痛得他又再度昏迷過去。 數個時辰過去,這朵武林奇葩,震撼江湖的游龍子黃小龍,復又悠悠醒轉。 象他這樣重傷的人,居然還未死去,豈非奇蹟。 他微微張開了 線眼皮,知道此時豪雨已經停止?陽光輕灑在他的身上,已是白晝。 心中有著一種頗為強烈的求生慾念在呼喚他,好象似在說:“黃小龍啊!你千萬死不得,這世上你還有許多未竟之事!” 於是,他將練習還不到三月功夫的“上玄揭諦神功”,慢慢運起,通過全身三百六十五處要穴。 一遍又一遍,慢慢地將易位的臟腑予以還原。 忽然,一陣微風過處,飄來陣陣清香,沁人肺腑。這種香氣一吸入腹中,便感到一種快適。 他想:“這也許是一株靈芝,或者朱果之類,不然,決不會有這種異香。” 他睜眼一望,洞內又已恢復黝黑,此時已是黑夜,視線所及,只不過是一些野草,在岩壁洞口隨風飄拂。看不出有何奇果異草。 但香氣卻是愈來愈濃,好象就在頭部左邊,他很想偏過頭去一望,卻是心餘力拙,竟然不能轉動絲毫。 游龍子黃小龍不禁廢然嘆息一聲,他想不到一個象自己原來那般生龍活虎之人,如今卻是氣如遊絲,連頭部挪動一下都不可能。 一個時辰過去,那清香之氣,卻是大有裨益,五腑之傷,已然減輕二成。 他試著將頭朝左邊轉去,用盡了全身之力,也只能轉動少許。 於是,他只有調勻呼吸,按照人皮寶衣上“上玄揭諦神功”修為心法,一連運轉三周後,只覺那散竄的殘餘真氣已開始回到丹田。 心想:“此時,我也許較前好得多了!”不覺將頭轉向左邊。 這一次,他竟然辦到了,發現身旁當真有一株草本,葉綠果紅,份外鮮妍,那濃郁的芬芳,便是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 黃小龍雖是不認識此株植物,究竟何名,但他可以猜想,必系靈芝朱果之屬。 忍不住張口向那低垂的一片綠葉咬去,甫入口,便覺齒頰流香。 當他把門中咀嚼的綠葉,吞入肚裡,頓感心頭舒泰,不知不覺間,便又沉沉睡去。 醒來時,卻已晚霞滿洞,傷勢有著驚人的好轉,慢慢覺得手臂已可勉強活動。於是,他又摘下一片綠葉吞入腹中,繼續運功療傷。 當他一連服下七片綠葉,傷勢已然痊癒,可以試著站立起來緩步行走。 他仔細一數,真是怪異已極,這株植物,連同已服下的七片,共為三百六十五片綠葉,正好成為周天之數。 黃小龍那裡曉得,這株植物,學名紫虛朱果,稟天地靈秀之氣而生,三千年開花,七千年結果,合為一萬年,較之一般朱果,靈異效果勝過多多。 無論人禽服之,均可脫胎換骨,成為金剛不壞之身,可惜,這宇宙之中,僅有此 株。 他原本心急,懸念著白石堡里金燕和哈紅約兩位姑娘的安危,當他停身洞口,俯仰之間,只覺上下虛渺,霧鎖雲封,自己決難出險。 心想:“自己如能習成‘上玄揭諦神功’,使自己的‘化影如煙’輕身功夫達到頂峰,或可穿雲下降,看來,自己還要在此洞中長長住上一段時間。” 當他掉頭一望,發現那條金鱗錦帶毒蟒,不由眉頭一皺,伸手拔出蟒口“碧玉劍”截成數段,向壑底拋去。 驀地,他想起此種萬年毒蟒,腹內定有內丹,乃持劍挖出。 唯因蟒死時間過久,內丹業已硬化,成為一粒火紅的寶珠。 他便順手揣入囊內,將蟒屍清除殆盡,把人皮寶衣上的武學,從記憶中整理一遍,因為,這些日來, 直奔走江湖,沒有時間潛心學習。 現在,靈台清明,心無旁騖,正是用功理想之處。於是他努力不斷回憶思索的結果,這人皮寶衣上的武功,大概可分為八章。 第一章、內功心法:此種內功,乃居佛門最高先天氣功,名曰:“上玄揭諦神功”可剛可柔,發時無形無聲,厲害至極。 第二章、游龍劍及震天九劍。 第三章、游龍掌。 第四章、“化影如煙游龍術”輕功,乃武林中上乘之學。 第五章、破暗器手法,異途同歸。 第六章、點穴震脈法。 第七章、療傷法。 第八章、變容化形術。 經過這一番整理,不禁驚歎昔年武聖滄桑子之睿哲與奧博,屏息靜慮,面壁練習,日服綠葉 片,便不再感飢餓。 不言游龍子黃小龍在五回嶺峭壁洞中苦練絕學。 且說仙人劍史錦綸,自從狂追侯麗珠姑娘逃入高碑店鎮旅舍去後,俄頃之間,便一連縱出八條人影。 他認出了那皓首銀髯老叟,正是燕雲大俠,另一人則是怪書生侯倫,那裡還敢現身,直到群俠去後,方始鶴行鷺伏,朝眾人身後尾隨而去。 蓋他心想,只要侍衛首領瑞巴丹及葛爾穆德將游龍子黃小龍收拾。 這一群人決非其敵,自己正可俟機而劫,四個小妞,最少自己可分得一個,豈不快哉? 詎料,事情並不如理想,葛爾穆德竟然會斷去一臂,他眼見爭端已起,遂不再現身。 等到群俠罷戰之後,便也悄悄朝五回嶺行去。 這五回嶺,既名之曰五回,顧名思義,定然嶺回路轉,如果稍一大意,便有迷途之虞。 仙人劍史錦淪,一時疏忽,竟然沒有走到游龍子黃小龍與葛爾穆德搏鬥之處。 在五回嶺中鑽來鑽去,越走越覺不對。終於走到一處絕壑,眼看數日過去,囊中乾糧俱已耗盡,仍未尋得地點,正感失望。 驀地,給他發現了異事,原來一片亂石榛棘中,竟有數段死蟒,鱗甲映日生輝。 他既是曾經浮游沙州活神仙傳過武功,腰中長劍,更是百煉精鋼練成,心中暗忖:“我何不試試這蟒鱗究有多硬。” 誰知一劍戮去,只聞嚓的一聲爆起一蓬火花,竟是毫無傷損。 仙人劍史錦淪這時真是喜出望外,喃喃說道:“嘿!原來這蟒皮竟是一件至寶,白練精鋼劍都奈何它不得,我何不用以做成一套緊身!” 話聲才落,忽然身後響起一聲吃吃怪笑,說道:“娃娃,這金鱗蟒皮,果然是異寶一件,似這種無主之物,應該見者有份。” 仙人劍史錦淪霍地一驚,回過頭來。只見身後丈餘處赫然站立一個葛衣麻鞋,面色陰沉,雙目寒芒逼射的瘦長老叟。 他一望而知,這傢伙定是內家高手,雙目精光,比起蒼穹三仙中的活神仙,好似還要高出一籌,自己如何惹得起。 不過,他為人機詐,稟性惡毒,心想:“這蟒皮,乃是自己所發現,豈容外人分潤?”不由呵呵笑道:“前輩諒系武林高人,當知這金鱗錦蟒,乃非普通刀劍所能使用!如是,蟒皮斷難剝取……” 葛衣麻鞋瘦長老叟,一聲梟笑,陡地,從懷中摸出一物,映日生輝,擲在地上,說道:“小子,這傢伙還可使用吧?” 仙人劍史錦淪,欲擬騙得老叟出山尋劍,離開絕谷,自己再設法掩藏,暗思:“只要這蟒肉腐爛,皮不是就留下了嗎?” 那曉得對方竟然身藏利器,迅即彎腰拾起,執在手中一望,卻是一支鋒利無比的匕首,長約一尺,劍身閃著銀芒,柄上系用金絲密纏,嵌有一小方紅玉,鐫著“屠龍”二字。 他這才知道匕首亦屬前古仙兵,不由貪念遽生。但他卻一時想不出一個辦法,能夠將老叟殺死,得以攘奪的機會。 他故作驚喜之狀,手執屠龍匕,向蟒屍逐段下手,果然,數個時辰後,將蟒皮悉數剝下。 葛衣麻鞋瘦長老人,不知何時,竟爾沉沉睡去。 史錦淪見機會已至,自是不肯放過,頓時目湧殺機。 但他深恐老叟有詐,故意呼道:“前輩,蟒皮已然剝竣,奉還前輩匕首。” 然而,老叟卻依然酣睡如故,鼾聲如雷。 他此時本可攜著蟒皮以及屠龍匕首,潛得遁走,但他深恐老叟醒轉,找他麻煩,不如乾脆將之殺死。 毒念既萌,膽子便大了起來,一步一步,朝老叟躺臥之處行去。 仙人劍史錦淪,眨眼之間,便已來到葛衣麻鞋瘦長老叟的面前,低聲呼喚數聲,說道:“老前輩,還你的匕首了!” 他一面呼喚,一面朝老叟肚皮玄機穴戮去,疾逾閃電。臉上掠過一縷猙獰之色。 象他這樣高手,逼近身前,即使老叟醒了,功力再高,諒也難逃毒手。 詎知大謬不然,仙人劍史錦淪一劍戮下,宛如剁在一團棉花上,毫不著力。 心方大駭,亟欲撒手逃竄,只聞一聲吃吃怪笑,冷冷說道:“好惡毒的娃兒!” 身形一幌,業已站了起來,飛出一指,朝史錦淪“天庭”穴上戮至。 仙人劍這時才知老叟是在作偽,雙眸噴火,大叫一聲道:“老子與你拼了!” 了字一落,也運集全身勁力,將手中匕首刺向老叟雙目,宛如一雙陰狠兇狡的野獸。 葛衣麻鞋老叟,忽然心中一動,迅即化指為抓,手腕一沉,便將匕首鉗住,另一隻手,也同時扣住了他的腕脈穴道,得意地說道:“娃兒,想不到浮游沙州那個酸丁,竟會收你這個狠毒的徒弟!” 史錦淪出手只是一招,便給對方認出了師承,不禁大駭,以為對方定不會放過自己,但事情卻出了他的意外,只聽葛衣麻鞋老叟道:“象你這種心性,嘿嘿,做老夫的徒弟,那倒可承受衣缽。不知你這娃兒,可否願意?要知道做我黑水魔尊的徒弟,決不會吃虧,武林中將任由你稱霸!” 仙人劍史錦淪曾經在黔滇鏢局聽父親八卦掌史賓講過,當今之世,俠義道中,以蒼穹三仙武功為最高,至於豪俠,首推黑水魔尊。 他武功究有多高,就是蒼穹三仙,還得讓他一籌,已有五十年不在江湖露面。 那時,自己總以為這位黑水魔尊起碼應該老得頭童齒豁,態度龍鍾,沒有料到今天會給自己碰上,而且居然如此健朗,望之如五十許人。 這也許是天意,武林中該當遭遇 場浩劫,才這麼湊巧,讓兩個惡徒遇在一起。 仙人劍史錦淪頓時眸子一轉,立刻喚了聲:“師父!” 黑水魔尊彭岑,手掌一松,說道:“好吧!我老人家就收你這麼 個徒弟。不過,要做我的徒弟,必須具有真才實學,方可使江湖懾服,爾不妨將浮游沙州所得功夫,練一遍給我瞧瞧。” 仙人劍史錦淪,當真扔掉手中匕首,拔出背後精鋼長劍,把一套“飛仙飄渺神劍”施展開來,練了一套。 在他以為黑水魔尊定會讚揚一番,及至他將最後 招演畢,非但沒有獲得激賞,反而從他冷漠的口中飄出一聲冷哼道:“飛揚浮躁,根基不固,對付一般高手雖可,如遇真正罕絕高手之輩,便 點用處都沒有,我真想不到浮游沙州那個窮酸,會這般粗糙濫製。” 黑水魔尊雖是在埋怨活神仙不曾盡力,仙人劍史錦淪聽來卻不是味道,心裡不服地想道:“我就不信你會有什麼驚世駭俗的藝業,只因年歲較長,功力深厚而已!” 他念猶未落,黑水魔尊彭岑道:“小子,你敢腹誹我老人家,如果爾今後不專心學習,有得給你苦頭享受,到那時,你不學,也是不行。” 言罷,便用分筋錯骨手法,點他二處重要穴道。 世間從來不會見過這樣怪異的師父,仙人劍史錦淪痛苦得額上青筋暴露,不由兇性復發,惡聲罵道:“老魔頭,你等著瞧吧!有一天,我姓史的練得真實功夫,第一個便宰了你!” 黑水魔尊高興得哈哈大笑道:“象你這種人,即使傳你最高武學,也斷難發揮它的威力,我想,還是個傳的好,因為你不知道刻苦用功呀!” 仙人劍史錦淪,真的吃了 驚,暗想:“這老家夥反覆易變,如果他真的不收我為徒,看來,我這條命也難以保住。”不由發狠道:“老魔,你如果害怕傳了我武功而殺死你,哈哈!就乾脆出手吧!” 吧字一落,嗖的 聲, 式“雲山飄渺”,平空削出,劍虹才現,忽見黑水魔尊手影 閃,便又將劍尖鉗住,哈哈笑道:“爾之功夫,雖難望到達巔峰,但歹毒之念,卻可青出於蘭。 好吧!我老人家儀憑此點,傳汝衣缽。” 仙人劍史錦綸聽得莫明其妙,心想:“這老魔頭。必然神經不正常,否則,斷不會心腸愈毒,愈是獲得他的讚賞。” 但仙人劍卻又那裡知道,老魔一身邪門功夫,如果心術不毒,決難望有所成就。是以這多年來,他一直沒有獲得一個適當的衣缽傳人,象他這樣天生惡根,倒是不易尋見。 仙人劍史錦淪不由頓時楞在當地。 黑水魔尊怪眼一睜,旋又嘿嘿連聲梟笑,得意地洪聲說道:“壞蛋小子,傻看著什麼,要學秘技。稱尊武林,就得跟著我老人家來。” 仙人劍史錦淪本來心術不正,聞言大喜,彎腰拾起地上蟒皮,及屠龍匕首,一步一步,隨著黑水魔尊消失於“五回嶺”下。 |
第43章 黑獄傳令符 江湖震撼 官園逢魔使 群豪驚心
光陰荏苒,又是一年。 沉寂已久的武林,驀地象一池春水般,被人投下一粒石子,掀起了一個驚人的騷動。 原來,五十年前不現江湖的“追魂黑心令符”,又已重現武林。 舉凡天下各幫各派各教首領,全於一夜之間,接得是項令符,分飭於九月重陽之日,前往“黑獄谷”赴會。 說起這“追魂黑心令符”,還是五十年前之事。 那時,宇內四奇還籍籍無名,蒼穹三仙,雖展露頭角,但真正震慴黑白兩道的,並不是少林峨眉,而是關外的黑水魔尊彭岑。 這魔頭,那時已屆八十高齡,生性偏激,兇狠、惡毒,睚眥必報,殺人如麻,凡是“追魂黑心令符”所到之處,必有血案發生。 九大門派掌門,少林悟本上人,聯合峨眉的靈修禪師,青城青花劍容,武當雲鶴道長,崑崙惠海大師,崆峒赤面紅須叟,華山屠龍師太,衡山大淨禪師,天山徵風子,合攻黑水魔尊於中條山中。 詎料,這魔頭武功,異常狠毒霸道,不及千招,天山御風子斷去一腿,屠龍師太失去屠龍匕首,崆峒赤面紅須叟陣亡,武當鶴雲道長中了他一記“斷腸啐心掌”,跟著一命嗚呼,其餘諸人眼看岌岌可危。 就在這時,蒼穹三仙,突然現身。 那時,他們一個還是文士,一個尼姑,一個腰懸葫蘆的長耳漢子。 誰又能相信他們全具有曠世絕學呢?連黑水魔尊彭岑也居然走了眼。 這三個人一到,立刻促請各位掌門,暫時停手,由他們接替下去。 少林悟本上人等人,得此喘息機會,只得退了下來,想不到這三人不但功力深厚,而且奇招迭現,黑水魔尊終於在三仙環攻之下,負傷逃去。 自此三仙之名大震,而“追魂黑心令符”,也沒有再在江湖上出現。 沒有想到事隔五十年,蒼穹三仙均已歸隱,而“追魂黑心令符”,卻又重現武林,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之事。 儘管如此,接符之人,誰也不敢違抗,深恐給本門帶來無窮禍患,從每一角落,向大巴山奔去。 這天,秋陽艷照,白雲卷空,黃葉凋飛,秋風瑟瑟。 從鄂北天河口通向洵陽的官道上,近午時分,從遠處揚起一片蹄聲,順著漢水,馳來兩匹健馬。 一匹馬上,馱著個中年文士,年在四旬以上,雖是雙目精光四射,面上如罩嚴霜,一臉冷漠之色。但肩後斜背著一柄長劍,隨風飄揚。 另一騎上,卻是一位大姑娘,生得芙蓉如面柳如眉,穿著一套鵝黃箭袖短裝,更顯得嬌豔中帶著剛健。 兩騎馬緩緩地奔馳著,從蹄上厚積塵土看來,他們已經跋涉過極遠的路程。 就在這時,一陣疾驟鑾鈴聲響起,鵝黃箭袖勁裝姑娘雙眉一蹙,背後風馳電製般掠過四騎,雖是那麼短短的一瞥,然而她認得第一騎上是書怪南子,第二騎是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跟在身後的是陰陽二怪。 姑娘在馬背上說道:“爸,前面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已有好幾撥武林人物過去了,現在,青風幫也趕了來,看來,決不平常。” 中年文士放緩韁,沉聲說道:“麗珠,咱們還是少管閒事吧!江湖上尋仇鬥毆,永無寧日,說實話,我已經厭倦啦!” 話未落平,只見一個慈眉善目和尚,與一個烏簪高髻仙風道骨的老道長,行雲流水般,打從馬前掠過。 這兩人他認得,前面走的,是執九大派牛耳的少林掌門耐性禪師,後面一人,乃武當上清觀主天籟真人。 他方自訝異,一群灰衣僧人與六七位藍袍道士,已是一陣旋風般卷了過去。 怪書生侯倫,頓覺可疑,暗忖:“自己年來不過問江湖恩怨,難道近日間,已有什麼武林大變,不然,少林武當兩派掌門,豈肯輕易下山,而且顯得那麼嚴肅。” 他想呼住一人問訊一下,但自己方才告訴女兒,不要多管閒事,於是只得將要問的話存在肚裡。 父女兩人,不久便抵達洵陽,一人洵陽,更形熱鬧,滿街上紛來攘往之人,莫不腰懸兵刃,盡是武林豪客。 怪書生侯倫,帶著愛女麗珠,一連上得好幾家酒樓飯館。均已宣布客滿,只得進入一家經濟小食店。 誰知他一腳踏人,只見一個身材魁梧乞丐向愛女點頭招呼,他方自眉頭一皺,只聽愛女說道:“爸爸,這是丐幫新幫主小銅神,也就是小龍哥的好朋友,咱們就坐在一起吧!” 怪書生侯倫雖是孤僻,但他知道丐幫勢力遍及天下,而且也不好拂愛女之意,同時還可向他探聽一點消息。 如此一想,便頷首坐下,並命伙計取來酒菜,自斟自飲,侯麗珠姑娘見了小銅神,不由想起小龍哥,瓊鼻 酸,淚水怎麼也忍不下來,沿著粉腮直淌,哽咽道:“小銅神兄弟,你可知小龍哥哥被藏僧劈下‘五回嶺’之事?” 小銅神環眼中射出自信的光芒道:“侯姑娘,你別難過,俺相信小龍哥決不會遭遇不幸,而且,相見也許不遠。” 侯麗珠用手絹擦乾滾滾的眼淚,道:“我也是這樣想,可是,一別經年,他卻杳如黃鶴,這使得我的信心,又開始有點動搖了!” 小銅神道:“依我看,說不定這次‘黑獄谷’赴會之時,龍哥會突然出現,亦未可知!” 侯麗珠一掠雲鬢,說道:“小銅神兄弟,告訴我什麼叫做‘黑獄谷’之會?” 正說到這裡,只聽門前一聲震耳大笑,說道:“賢姪女,這個你問老朽好了!” 侯麗珠抬眼一望,只見一個年約六旬的魁梧老翁,長髯飄飄,太陽穴墳起,兩眼精芒如電,身後跟著一個武生公子和一個紫衣妙齡少女,剛好走進店來。 這三人,她全認得,不由歡呼了聲:“公孫伯伯!” 怪書生侯倫,見是燕雲大俠,趕忙站起相迎。 伙計又送來三付杯筷,並將窮家幫幫主小銅神介紹一番。 侯麗珠拉著公孫風唧唧喁喁,不知談些什麼。 怪書生侯倫也與老哥哥公孫大俠互道寒喧。 酒過三巡,侯麗珠道:“公孫伯伯,你說啊!什麼叫‘黑獄谷’之會?” 燕雲大俠撫髯詫道:“侯兄弟,武林中發生了這樣驚天動地的事,難道你們 點也不曉得?” 怪書生侯倫道:“江湖之事,小弟已感厭倦,只想去到四川,購置幾畝良田,躬耕而食,老死鄉下,是以無意打聽江湖之事!所以這一切都對我們感到陌生。” 燕雲大俠道:“這樣也好,可惜,我想息影田園,已不可能!” 怪書生侯倫道:“大哥,為什麼啊?” “我跟其他武林中人一樣,已捲入了一件可怕的事件。” “大哥平生為人寬厚,殊少結怨,難道還有人找上門來?” “這不是個人恩怨問題,因為五十年前的‘迫魂黑心令符’又已出現,通知天下武林豪俠,前往‘黑獄谷’赴會,至於谷中主人,厲害兇毒異常!……” 他說到此處,語聲立即停止,向四下望了一眼,見無甚可疑,方始續道:“他便是本世紀第一號蓋世魔王 黑水魔尊彭岑。” 怪書生侯倫驚“哦”一聲,他總算明白了,極其詫異地說道:“五十年前,那魔頭,便已年逾期頤,如今,怕不有一百三十餘歲,怎會是他呢?” 燕雲大俠道:“也許不是的我們亦經想過,很可能是他親手調教出來的弟子,不管怎樣,情形仍然是很嚴重的。” 怪書生道:“蒼穹三仙仍然活著,長耳酒仙和半仙尼,最近聽說曾現俠蹤,只有浮游沙州活神仙,遠隱海外,只要世外三仙肯出頭,再加上武林中黑白兩道高手,自然也就不畏懼了。” 燕雲大俠公孫亦年嘆息一聲,道:“這些世外高人,可遇而不可見。是否能夠聞訊趕去‘黑獄谷’乃屬未知之數。” 怪書生沉吟有頃,複道:“大哥,你們這樣急急趕去赴會,如無組織領導,定系一盤散沙,如何能戰勝敵人?” 燕雲大俠喝了一口酒,道:“聽說此事由少林耐性禪師和武當的天籟真人出頭,先在‘七星灣’集合,選出正副領隊,然後才去,‘黑獄谷’赴會。” 侯麗珠聽小銅神之言,認為游龍子黃小龍很可能前往‘黑獄谷’赴會,於是道:“爸!咱們跟公孫伯伯一同前往赴會好嗎?也好增長一點見聞。” 怪書生侯倫還未答話,燕雲大俠道:“這種凶殺之事,能避免則是再好不過,賢父女千萬別作前往打算。” 侯麗珠撅起小嘴,說什麼也要跟著赴會,否則,她會偷偷前往的,怪書生只有這麼個寶貝女兒,知道拗不過,便答應了。 酒飯既罷,走出小店,滿街的武林豪客們已然去得一個不剩。 燕雲大俠公孫亦年知道這些人已前往“七星灣”聚集去了,遂跳上坐騎,領先飛馳! 這“七星灣”,便在在乾溪以西二十裡,一處偏僻的山灣,此時已聚集了武林黑白兩道群豪。 一進山灣,便聽少林寺掌門耐性禪師在向群豪發表談話,只聽他洪聲說道:“……要知黑水魔尊,所作所為,莫不是些違反人性之事,凡我武林朋友,均應站在救人和自救的立場,團結起來,所謂一人舍死,萬夫莫敵,這魔頭武功,雖是高不可測,但究屬血肉之軀,只要咱們將生死置之度外,前仆後繼,未必無勝利希望,否則,即會墜入萬劫不復之地。為了團結,咱們首須推選正副總領隊二人,然後將各門各派各幫各教,一律納入組織之中,編為二個大隊。不悉大家認為老衲的意見如何?” 立時,群豪呼聲雷動,莫不舉手贊成。 須臾之間,便選出少林掌門耐性禪師為總領隊,武當天籟真人,為副總領隊。 宇內四奇之 ,書怪南子為第一大隊隊長,統總率少林、武當、崆峒、丐幫門下弟子。 峨眉掌門青蓮禪師,為第二大隊隊長,統率該派,青城、華山、青風幫門下弟子。 崑崙劍聖令狐楚為第三大隊隊長,統率崑崙、衡山、天山門下弟子,及無派無幫的各地豪俠。 奇怪的是,白衫教竟然缺席。但誰也不願去推測那是為了何故。 然而,這支奇異的隊伍,雖有著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有和尚,也有道士,有俠客,也有強盜,有美豔絕倫的姑娘,也有其醜無比的老太婆。但它卻代表著整個武林的精銳。 這支精銳五花八門的部隊,浩浩蕩蕩,通過恆口,再下嵐皋,迤邐著抵達官園。 沿途百姓,莫不驚詫,議論紛紜,他們不知道這支龐大的隊伍,究竟要做些什麼? 甚至,連官府也驚動了,華中總捕頭一筆判生死範超,獲悉飛報,帶著十二快探,飛騎追偵。 等到他追趕到了這偉大的行列,才發現這些莫不是當今武林中盛名前輩,甚至一門一派一幫之長。 再經少林掌門耐性禪師將詳情告訴,一筆判生死範超,同樣受到震駭。他也要申請加入。為武林盡一份心意,但老禪師卻一口拒絕,認為這樣,反會留給黑水魔尊以口實,說宇內群豪,竟是借重官家之力。 一筆判生死範超,知道這事情,絕不是自己管得了的,只得告辭離去。 他方告辭離去,前哨部隊,業已抵達官園城郊。 就在這時,城外官道兩側幽篁之內,陡地湧出十二個黑紗罩面,身穿黑色勁裝,外著黑色披風的漢子,攔住去路。 一個瘦長黑紗罩面之人,拱手說道:“諸位想是接得‘追魂黑心令符’,前往‘黑獄谷’赴會之人,奉谷主令諭,現已屆約定之期,諸位不必入城再事耽擱,可隨老夫等逕行赴宴!” 崆峒掌門鐵飛豹端木凱冷哼一聲道:“閣下既是谷主座前親信,正應揚眉吐氣,何以這般面覆黑紗,難道閣下沒有面目見人麼?” 他料定對方必系武林知名之士,也許還能相識,是以才這般故意出言相激。 瘦長黑紗罩面之人,森冷一笑,道:“端木凱,你枉費心機,生死宴會,正等待著你同諸位,別延誤時辰,惹惱了谷主,嘿嘿,那只有加速死亡。” 鐵飛豹端木凱豪笑一聲,道:“咱們此次前來,全沒有準備活著回去,生死之事,未必便能威脅於人,朋友,且先接老夫一掌。” 掌字才落,人已前竄,跟著呼的劈出一股掌風。 他既外號鐵飛豹,顯然輕功、掌力,均有獨到造詣。 一時之間,驚飆四起。 瘦長黑紗罩面之人,冷笑一聲,毫不拿樁作勢,只是一掌拍出。 崆峒掌門鐵飛豹端木凱,便感一陣氣血翻湧,馬步浮松,一連向後退了兩步。 群豪大駭,丐幫長老黑妙手,瘸腿窮神,雙雙躍出。 書怪南子搖手阻止兩人,暫勿出手,轉面向黑紗覆面之人冷聲叱道:“閣下即使身手再高,也不過是‘黑獄谷’中一名使者而已!有何資格敢對吾人頤指氣使!” 黑紗罩面之人,不由微微一震。接著又傳來一縷冷厲之聲道:“要知面前群豪,全是當今受人敬仰之人,既是前來赴會,換句話說,在未翻臉成仇之前,全是爾等主人佳賓。爾竟敢如此無禮,哈哈,難道這就是追魂黑心令主的授意?” 黑紗罩面諸人,不虞書怪南子,詞鋒如此冷峭鐫利,連令主也加以藉詞嘲笑,頓感不安! 瘦長漢子眉頭一皺,說道:“南大俠,果然不愧四奇中人物,說起話來,真令人有招架不住之感!既是這樣,咱們聽命好了!” 說話間,總領隊少林掌門人耐性禪師,已然隨著第二大隊群豪到達。書怪南子立即趨前請示。 耐性禪師毅然說道:“吾輩此行,乃為整個武林安危所擊,事情變化,誰也難以預料,老衲之意,咱們仍按照原來計劃,入城準備乾糧七天,並且自帶飲水。最好不食谷中任何東西,一旦搏鬥起來,吾人即使不幸而敗,相信敵人亦將付出極大代價。” 他語此一頓之後,接著又道:“南大俠,不妨告知黑衣使者,就說咱們於二更天開始啟程,三更天準時到達,彼等相候可也!” 十二個黑紗蒙面人,立即退去,他們對這少林掌門耐性禪師的顧慮周密,幾乎無懈可擊,亦不禁暗生敬佩之意。 百數十名群豪,並肩齊步,進入官園城,打尖後,並將全部乾糧妥備分配完畢,方始隨著黑衣使者進入山區。 一入山區,便棄馬步行。 要知大巴山,位置於川陝交界之處,拔海二千七百六十公尺,重巒疊嶂,危崖峻嶺,嚴林密莽,寸步難行,且多嶙峋黑色怪石,犬牙交錯,沿途偃伏。即使白天,由於霧濃煙繞,繁翠深菁,光線亦極黯淡。 何況,此時夜色朦朧,星月無光,宿鳥驚飛,梟啼狼嗥,四處沒有一星燈火。如換常人,早已魂搖心悸。 群豪雖是膽大,也不免泛起一絲寒意,每個人都在想:“這真不愧是黑獄之會!” 不過,誰也沒有退縮,反而有些生性恢諧之人,不時說出一兩句笑話。 本來,那些笑話,並不見得有何可笑,然而他們卻狂笑不止,好象藉以一壯膽色似的。 一個更次之後,十二名黑衣覆面使者,突然停止於一座絕谷之前,說道:“黑獄谷,就在諸位前面!” 群豪立即剎住腳步,舉目一望,內見一塊木牌上,顯出三個綠幽幽的大字:“黑獄谷”。雖明知那是用磷質塗抹過的緣故,在這深山荒谷之地,也微微使人感到有些不安。 總領隊少林掌門人耐性禪師,立即召集副總領隊天籟真人,以及三隊首領書怪南子、青蓮禪師、劍聖令狐楚密商,片刻之間,決定不管進谷之人安危如何,谷外必須留下 隊高手接應。 如果前面兩隊不幸全軍覆滅,駐紮谷外的一隊,必須立即撤走,以免被其一網打盡。 劍聖令狐楚願意率隊打前鋒,不希望留在谷外,而其他兩隊更是不肯後人。 經抽籤結果,還是由劍聖令狐楚率領崑崙、衡山、天山,以及無門無派的各地武林領袖一幹豪俠,留駐于黑獄谷外,作為臨時策應。不管谷中主人以何等言詞相邀,均須一律拒絕。 布署方定,十二黑紗罩面使者,均紛紛躍身谷內,並洪聲呼道:“佳賓已至谷口。” 口字才落,驀地,谷底傳出一陣嗚嗚號角之聲,接著當的一聲鐘鳴,黑獄谷中,頓時閃出一片燈海,宛如鬼磷螢火,照得谷口 帶如同白晝。 群豪竟沒有想到“黑獄谷”,竟是恁地號令森嚴,看來,谷中主人果非易與之輩,不由心中升起一縷警惕。 就在此時,紅影一閃,谷口外面,出現一個面垂紅紗的婦人,廬山真面雖隱,但從身材背影看來,定必美豔絕倫。 只見她娉婷地移前兩步,斂衽說道:“奉谷主之命,請諸位大俠入谷賞光赴宴。” 鶯聲歷歷,宛如珠走玉盤。 尤其是書怪南子,覺得聲音熟悉之極,可是, 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伊人是誰? 身為此次赴宴率領群豪的總領隊少林掌門人耐性禪師宣了一聲佛號說道:“咱們既是應約前來,豈有過門不入之理,老衲自當率領諸位大俠,前往赴宴,女施主,請!” 紅紗罩面婦人脆笑一聲,道:“大和尚,來呀!” 說著用手一招,顯得既甜且媚。 耐性禪師霜眉 皺,莊嚴地道:“女施主,還是你先請吧!” 紅紗罩面婦人輕俏一笑,蓮步微移,款腰擺臀,踏著山徑,裊裊娜娜直朝谷內行去。 耐性禪師及天籟真人一臉沉肅,也邁開大步,入谷赴宴,後面群豪,自然也一步一趨,象一條長龍般進入“黑獄谷”中。 群豪一踏人谷口,一陣奇花香,撲鼻而來,仔細一望,原來谷徑兩旁,置有琪花瑤草,花朵瑰麗,搖曳生姿,耐性禪師以及赴宴群豪,均皆不曾注意。 此谷雖足面積狹仄,但頗為深邃,加以夜霧迷濛,在如是燈光明亮之下,仍難一望底。 群豪走了半裡之遙,竟未再發現一人,心中正感疑詫,忽聞紅紗覆面婦人媚聲說道:“大和尚快到啦!” 俏影一閃,人已朝前飛去。 耐性禪師立刻佇足四望,原來自己一行人已進入“黑獄谷”的腹部。 如菌細草上,舒著 條紅黑相間的地毯,一直向谷底伸展進去。 三步一樁,五步 卡,現出了無數黑服勁裝漢子,手橫利劍,雙睛朝前瞪視,一瞬不瞬。 耐性禪師豈能示怯,竟是毫不猶豫,一步跨上地毯,天籟真人率領兩隊群豪,緊隨方丈大師身後,只聞著一陣嚓!嚓!的步履聲,在谷中響起。 猶其在這深宵夜靜,神秘的“黑獄谷”裡,這種空谷足音,更增悲壯。 須臾之間,便已抵達一座巍峨的建築物,這座建築物,是以黑石砌成,橫額上,題著四個窠臼大字,名曰:“黑獄之宮”。 在宮殿前面,左面站著 列黑服勁裝漢子,約十二人。右面卻站著一列紅紗覆面少女,也是與左面相等之數。 那位帶路的婦人,作了個肅客姿式。 耐性禪師念了聲阿彌陀佛,說道:“煩請轉告谷主,就說老衲等均已應邀請來,如有什麼賜教之處,何不出宮一見?” 就在這時,只聞宮中飄出一縷朗朗之聲,道:“既然佳客遠來,正應洗塵 敘,淡酒粗餚,難道不足以迎天下豪傑嗎?” 耐性禪師仍是一臉凝重,霜眉略掀,說道:“谷主好意,老衲等莫不心領……” 話聲未落,朗朗之聲又起。 “敢情大師惑疑本谷主,在宮中設有埋伏。” “阿彌陀佛”老禪師誦了 聲佛號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老衲委實不願以天下豪傑安危,來壯自己膽氣!” 濟濟群豪,聽老禪師這麼說,莫不深深感動,竟爾齊聲說道:“咱們以總領隊進退為進退。” 這八十餘的洪亮聲音,宛如平地春雷,立時山谷起了回應之聲,不斷響著;“咱們以總領隊進返為進退。……” 黑獄宮中主人,似乎也被天下群豪這等威勢所懾,憩了一陣,方始朗聲說道:“大師既是恁般多疑,本谷主如果太過勉強,豈是待客之道,為了消除諸位疑慮,……” 他立即傳下令去,宮前侍衛一律暫時撤銷,大殿之上四面門窗不得關閉。 果然,此言一出,宮前二十四個男女侍衛,身形一幌,便已沒入暗影之中。 接著,黑獄宮內前殿,門空洞開。一陣酒肉香味在空氣中飄盪。 耐性禪師見此情形,暗想:“即使黑獄谷中,有著什麼埋伏,經此一來,危機已近,如果,仍堅持不肯進宮,豈非太過示弱於這魔頭?” 如此一想,便道:“谷主既是具有誠意,老衲焉敢再事矯情!” 言訖,便邁開大步,朝黑獄宮中行去。 群豪在天籟真人率領下,魚貫而入,秩序井然。 書怪南子帶著少林、武當、崆峒,以及丐幫群豪,向東站立。 青蓮禪師帶著峨嵋、青城、華山、以及青風幫群豪,向西面站立。 只聽大殿之上,響起一聲朗朗笑音道:“耐性禪師,能把這雜牌隊伍,訓練得如此整齊、莊嚴、實在難得。” 老禪師正想謙虛一句,還未啟口,那人卻已接著又道:“不過,老禪師太過迂謹,而且非常欠公,卻把另一批武林朋友遺留谷外……” 群豪注目一望,只見殿堂之上,巍然端坐著一個玄袍黑巾,面罩黑紗的少年文士,兩旁紅裝翠袖,亭亭玉立著十二金釵,不消說,定是小魔尊的偉人。 他背後卻站著兩個婦人,這兩人,全是紅紗覆面。 案側,斜坐著一個身軀魁梧,環眼帚眉,身著紅色鑲金裟袈的高大威武的西藏僧人。 喇嘛背後,恭立著瑞巴丹和葛爾穆德兩位喇嘛。 群豪這一驚非同小可。 要知瑞巴丹,曾經領袖過宮中侍衛,武功之高,足可傲視武林,雖然不幸在北京濃園,被金燕斷去一臂,但以他的聲譽和地位,竟甘伏首聽命于黑獄谷主,連同他的師兄葛爾穆德,那就不簡單了! 還有,那身穿火紅鑲金的西藏僧人,雙目閃閃,碧光四射,不就是西藏第一高手“碧眼活佛”麼? 一個黑水魔尊的傳人,已夠傷腦筋的了,如今,又多了個助紂為惡的碧眼活佛,看來此行吉兇禍福,殊難預料。 寫來雖慢,其實不過瞬間。 耐性禪師一瞥之後,沉聲說道:“只要谷主確具誠心,還怕他們不願作座上客嗎?並非老衲多疑,但天下事,如能預留退步,總較孟浪一些的好,谷主,你不反對吧?” 詎料,話聲一落,只見旁坐身著火紅鑲金裟袈的西藏喇嘛,裂開獅口,仰天狂笑道:“人道少林武學,奧博難測,耐性禪師為當代有數高僧,照今天看來,畏首畏尾,真是見面不如聞名,令本座失望之至!” 群豪大怒,莫不立目相望。 殊不料耐性禪師頗有耐性,只是微喧佛號,說道:“大喇嘛如果來到中原,僅是切磋武學,老衲何吝區區微末之技。 可是如今不同,台端為黑獄宮中舉足輕重人物,老衲麼,早已把生死置于度外,但卻不願為一己之私,置大局於不顧。” 大義磅礡,言詞凜然。 碧眼活佛冷哼一聲,方欲搶白兩句,只聽黑獄谷主朗聲說道:“大師率領武林群豪,應約前來,無論為敵為友,總之是客,本谷主一例視作佳賓,諸位當不以粗餚淡酒見拒是幸!” 他說到這裡,用手一指殿中排列著野鹿、烤豬、燒牛、煨雞、酥鴨,以及葡萄美酒。 |
第44章 陰謀何毒 百密一疏 仍中詭計 臨死奮戰 大節凜然 斯乃英雄
武林群豪見此豐盛的筵席,莫不直咽唾沫,耐性禪師輕咳一聲,如珠玉擲地,群豪趕緊收斂起那副饞相,只聽他朗聲宣佛說道:“老衲與天下豪傑,奉召不遠千里前來貴谷,在谷主未將姓名宣布,以及傳出“追魂黑心令符”之真正動機告訴我等之前,即使舉泰山以為肉,傾東海以為酒,伐雲夢之竹以為簫笙,欠難舉箸。” 群豪中登時有人響應道:“總領隊之言甚是,吾等此來,豈是為了貪圖口腹。”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入鬢長眉雙挑,嘿嘿冷笑一聲說道:“本谷主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凡是知我名號之人,惟有兩條路可供選擇!” 天籟真人忍不住問道:“請問那兩條路?”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道:“一是歸順黑獄之宮,一是舉掌自行擊破天庭自戕!” 這兩句話說得何等狂妄,竟沒有將天下群豪,放在眼下。 崆峒三劍中的人環劍客褚霸,最是暴燥,聞言虎喝一聲道:“娃娃,老夫成名時,爾不知還在那裡,乳臭未幹,便這般夜郎自大……。” 他還沒有說完,只聞少年背後的紅紗覆面婦人之一嬌叱 聲,說道:“狂徒,爾敢對谷主無禮!” 說話中,舉起那雙瑩白如玉的手掌,霍地拍出,人環劍客諸霸,怎知禍臨眉睫,只感一陣春風拂面,立時面如玫瑰,雙眸射火,周身一陣抽搐,萎僕在地。 天環劍客褚威急忙俯首一探鼻息,只覺人環劍客褚霸,業已氣絕死去。 手足情深,天環劍客頓時噴出 口鮮血,地喪劍客褚勇,尚還不知乃弟死去,問道:“大哥,三弟怎樣了?” “怎樣?老二不要放過那出手的妖婦,因為三弟已遭毒手死去了!” 此言一出,群豪心中凜駭不已! 天環地環雙劍,陡然拔出長劍,便要拼命。 青風幫主純毒陽姚震天,迅即出聲勸止,並道:“好一個白衫咆哮夫人焦嬌,居然投效了黑獄之宮,哈教主為何不現身迎見故友?” 群豪始悟人環劍客褚霸,乃是喪命在咆哮夫人焦嬌“六欲煞絲”之下。 就在這時,十二個黑衣人中,一個身材魁梧老叟越眾而出,並伸手摘去面幕,說道:“姚兄,指名呼喚老朽,不知是否有意托我在谷主面前先容,允許你投降‘黑獄之宮’?” 青風幫主毒純陽撫著五柳長須,哈哈笑道:“哈兄何以堂堂教主不幹,卻奴顏事人,實令小弟大為不解。” 豈止他一人詫異,就是天下群豪亦莫不訝然! 要知白衫教掘起江湖,勢力之雄厚,一時無兩,如今,竟甘心在“黑獄宮”中,充當一名使者,其內情決不簡單,那麼,舉此類推,其餘十一名使者,地位成就,當不在白衫教主蛤藍壁之下。 群豪至此方知黑獄之宮,才是真正的臥虎藏龍之地。 哈藍壁面色一紅,偷眼一覷老伴咆哮夫人焦嬌,心中闇然一嘆,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要知黑水魔尊彭前輩,舉手投足,已達致人於死的境界,即使殘缺的蒼穹三仙,仍然出世,亦必遭遇敗亡的命運,姚兄,你我過去曾經一度聯盟對付游龍子黃小龍,現在,何不同時效命黑獄之宮,將來一統武林,咱們那時便是功臣,開宗立派,自是不成問題,不知意下如何?” 他竟公然作起說客來了! 青風幫主毒純陽心中一動,但他怎能在群豪面前說出坍台的話來,哈哈笑道:“哈兄盛情,小弟心領,最好共存共榮,互不侵犯。” 書怪南子等他說完,便道:“姚兄,這種變節之人,相談何益,倒是咆哮夫人焦嬌,竟爾任意殺我部眾,老朽不才,倒要領教一二。” 言罷,嗖的一聲,掣出鋼筆鐵書,霍地一掀一抖,七十二張鐵葉,閃起漫空烏光,挾著異嘯之聲,快逾電光石火,象一群墨色蝴蝶,繽紛飛舞,朝著咆哮夫人焦嬌面前湧去。 這一招“落英繽紛”,正是書怪南子成名秘技之一,威勢自非尋常。 咆哮夫人焦嬌,雖是練有旁門邪功,也搪阻不住,玉容倏變。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猛地舌綻春雷,喝道:“住手,這黑獄宮中,豈是爾等撒野之地。” 地字一落,單袖輕揮,說也奇怪,書怪南子用真力控制的鐵書七十二頁,竟然停止空中,好似被一種無形的鋼牆隔離著。 群豪又低低發出一聲驚叫道:“‘先天玄青罡氣’!” 耐性禪師沒有想到這玄巾黑紗罩面少年,果真獲得老魔真傳,而且竟具八成功力。不由大駭,向著書怪南子道:“施主且先將鐵頁奇書收回,讓老衲與谷主,再交談數語。” 書怪南子,知道老禪師再恐自己鬥下去,必然吃虧,是以出語示意阻止,不禁心存感激,雙臂一招,立時將七十二枚鐵頁,悉數收回。 他雖是收回,仍覺一股彈力反震,幾乎把持不住。 只聞殿堂之上,飄起一縷森森冷笑,說道:“這遭看在老禪師面上,權且放過。” 書怪南子,為之凜懼不已! 耐性禪師合什說道:“谷主先前僅說出尊名不肯告人之規定,老衲此時想來,那是一件不足重要之事,既然吝不賜告,也就算了!他語此歇了一歇,接著又道:“不過,谷主仍請道出相邀吾輩前來黑獄谷真正意圖,不要使得咱們敵友難辨,豈非大錯特錯!”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朗朗說道:“家師之意,天下武林門派太多,紛紜雜沓,標奇立異,為了發揚武學,使天下武術融於一爐,不再有門戶之分,黑白之別,創立‘黑獄神魔大教’,舉凡九大門派之掌門,一律授以副教主之職,接受‘黑獄之宮’節制,兩幫一教,以及無門無派傑出之士,援例納為黑獄使者,共享令名以財富聲色。 總之,與我為友者,不但保障其安全,而且供給物質享受,鞏固其地位,否則,嘿嘿!他那一門一派之武功,便將迅即自他身上失傳,開株連其三親六族,使之全皆伏屍荒野。” 他娓娓而談,好象在演說一般,根本不知道那是一件極其殘酷之事。 可是一入群豪之耳,宛如一股寒流,掠過全身,機伶伶打著冷戰。 如果這話是出諸於另一人之口,誰也不會放在心上,而一笑置之。 因為,這說話之人,乃是黑獄谷主,那殺人不皺眉的蓋世魔尊彭岑高足,這份量又自不同。 群豪各自想著心事,一部份膽小怕事之徒,心中極象一具鐘擺在搖搖晃晃。 至於真正的豪俠之士,心中卻在打算:“即使自己死了!也要為武林盡最後一份力,流最後一滴血!” 黑獄之宮,立時罩上了一層陰雲,誰都俯首沉思,默默無言,顯得異常沉寂。 酒肉的芬芳,又開始在空氣中盪漾著,誘惑著每一個飢餓人的腸胃。 驀地一 從少林耐性禪師口裡飄出了一聲:“阿彌陀佛。” 這一聲佛號,又把群豪喚回了現實。 只聽他莊嚴地說道:“谷主大志可嘉,惟有擇手段太過份了些,數千年來,不知有多少大智大意之人,在沉潛于武學,即使有一得的貢獻,他們也不敢存有誅除異己之心。 何況武學浩如煙海,真正武功修為到了極致,與天地參,與宇宙化,萬物無所不容,又那會有這種爭強鬥勝之心,和用別人的鮮血,使之就範。 更何況以力服人,終非心服,老衲第一個不敢苟同! 他這一提出異議,群豪誰也不願後人,就連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亦狂吼著大加反對。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冷峻地說道:“你們當真想清楚了麼?” “這還用想嗎?” “老子們早就想過了!” 群豪中有的竟吐出粗魯的語言。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微微 怔,他究竟不了解人類的弱點,殊不知在場群眾,起碼有半數是不願暴露出自己內心醜惡卑劣的秘密。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還只當天下群豪,真的完全反對自己。那掩藏在黑紗後面的一雙鷹目,頓時泛露出一片殺機,冰冷地道:“你們以為不願妥協,不食本宮預備中的酒肉,就無事麼? 要是真的這樣,咱們豈不白費心血。 現在實話一句,你們均已中了本谷主所伏巨毒,如無黑獄之宮特製解藥,七日之內,必然全身發黑,七孔流血而死。” 天籟真人甚是不解,心忖:“但己與天下群豪,並未飲用谷中任何物品,何來中毒之事。” 便不禁哈哈笑道:“谷主恁何斷定咱們俱已中毒?”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緩緩說道:“諸位如不相信,不妨暗運真力,逼向‘關元’一試!” 天籟真人以及群豪,聞言將體內真氣,運行一周,果然覺得不若平時流暢,全皆頓時失色。卻不知毒自何來? 耐性禪師覺得還是先行離開這黑獄之宮為是,免得留此徒自取辱。於是沉聲說道:“想不到谷主用心如此陰毒,老衲對閣下人格深表遺憾!請從此辭。” 詎料玄巾黑紗罩面少年,非但不怒,反而發出了一聲鳥鳴似的呵呵得意大笑,道:“嘿嘿,本谷主要非天生心毒手辣,‘五回嶺’下,家師豈肯收我為徒,老和尚你未免念經找錯了菩薩!” 耐性禪師低喧一聲佛號,向天下群豪道:“這黑獄之宮,實非善地,諸位既是與老衲同來,此時也該離去,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 言罷,立命後隊作前隊,朝宮門外湧去。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冷冷說道:“諸位既是要走,本谷主決不留難,因為,凡中是了本宮‘天茶花’之香毒,無人能救!” 書怪南子冷哼一聲道:“這話未必見得,要知天下用毒,莫過於苗疆無肢毒叟,咱們只要能夠專程趕往,還怕解不了毒麼?” 群豪一聽,當真覺得此言有理,轟然一聲說道:“對!咱們這就快走,要是有人前來阻擋,反正咱們活不成了,乾脆一拼!” 言時,群豪莫不怒發衝冠,流露出一臉淒厲之容。 瑞巴丹與葛爾穆德,以及其他黑獄使者,俱感微微一震,慌了手腳。 要知一人舍死,萬夫莫敵,黑獄之宮雖是高手甚眾,但如真要與天下群豪一搏,也不免兩敗俱傷。 是以宮中第二高手碧眼活佛,也暗地潛運功力,以防突變。 只有玄巾黑紗罩面少年,仍然無動於衷,朗朗說道:“你們以為去到苗疆,便可有一線生機麼,告訴你們那全是妄想。” 耐性禪師欺霜慈眉一剔,說道:“從大巴山到苗疆的‘霧封谷’不過三千餘裡,七日時間,在老衲來說,足有餘裕,即使較輕功次一點的,咱們山下留有馬匹,也阻遏不了行程!”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道:“不到黃河心不死,本谷主先給你們介紹一人,那時你們便知此路不通!” 通字一落,袍袖輕揮,只見從殿後角門,軋軋地推出一輛輪椅,椅上坐著一個面容蒼白,四肢俱無的老人,漠然地注視著殿中群豪。 他不就是苗疆‘霧封谷’無肢毒叟麼?怎會在黑獄之宮出現呢? 不錯,他就是苗疆‘霧封谷’無肢叟殷介。因為平生沉浸於天下的巨毒,結果不慎,為毒物所傷,只自得殘肢體。結果,各種毒藥,雖已研製成功,卻已四肢不保。 此人武功雖是平常,但對毒藥的知識,尤推獨步,是以無肢毒叟之名,不脛而走。 想不到黑獄谷主,竟然棋高一步,早將這傢伙俘來宮中,斷絕了群豪求生之路。這一手果然毒辣到了極點。 人到了生死絕望的階段,品格的高低,才能真正顯出來。 斯時,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與他率領下的陰陽三怪鄧歸農,朱簡七,立即舉手投降。 接著投降的,有崆峒掌門人鐵飛豹端木凱,峨嵋上清宮青木道長,少林法淵法海法空三長老,青城三傑,武當雙雄,以及華山一龍一凰等十餘位各派高手。 少林耐性禪師一見情形突變,知道多延遲 分時間,則局勢便將增多一分惡劣,低喝道:“諸位還不趕快離此,更待何時?” 他已無法去責備那些投降之人,因為老和尚心性忠厚、慈悲,總以為他們僅是為了貪生苟活而已! 群豪悲嘯一聲,紛紛從門窗內,飄飛出去。 檢點人數,又有十餘人留在宮內。 天籟真人道:“大師,咱們惟一中毒的機會,貧道想起來了,定是谷口那 陣奇異的花香。” 耐性禪師黯然說道:“這‘黑獄谷’中之人,個個陰狠絕倫,老衲一片慈悲之心,竟爾白廢,咱們還是先行出谷,再設法解除各位所中‘天茶花’毒素吧!” 群豪應了一聲,正展開輕功,朝谷口奔去。 驀地一 道旁閃出十二個黑宮使者,十二個紅紗宮婢,簇擁著玄巾黑紗罩面少年率領下的碧眼活佛師徒,以及咆哮夫人焦嬌等一行人,攔住去路,朗聲說道:“各位當真拒絕合作,而不要命了麼?” 書怪南子一聲大喝道:“住嘴!咱們此後與黑獄之宮,誓不兩立。” 他因好友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投降,悲憤之極,是以火藥味特別重!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厲聲叱道:“書怪,別以為你名列宇內四奇,便敢如此在本谷主面前狂妄。 要知,以你目前身份,還不配作答!” 他說到這裡,面向少林掌門道:“大師仍佛門高僧,對個人之死,誠不足惜,但大師竟置諸位生死不顧,寧非別具用心!” 耐性禪師雖有耐性,聞言亦不禁慍聲說道:“谷主,你不怕信口開河,死後墜入拔舌地獄!反正老衲行事,一生光明磊落,谷主何不說出老衲何事別具用心。”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嘿嘿一笑,說道:“那不是顯而易見的麼?貴派僧眾,何止千人,即使大師連同十八阿藍尊者,全軍覆沒,對少林來說,並不能動搖其根本,而其他名派則不然,一旦死去,便將後繼無人。這不是存有私心麼?” 耐性禪師做夢都沒想到黑獄谷主竟會說出這種無聊的話來,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歸天。 最令人痛心的,就是這種幼稚無聊的話語,居然有人相信紛紛提出指摘。 於是又有半數的人,藉口留下,原來這些人把生死,名譽,兩者均頗重視,一時委決不下,最後還是覺得生有可戀,才做出這種可悲,可鄙的事來。 耐性禪師,這位佛門有道高僧,想不到人性的醜惡,一到生死邊緣,便暴露無遺。 而這些人中,有的是他素所器重的後起之秀,有的亦是方外之交,不由悲、痛攻心,噴出一口鮮血! 天籟真人道:“大禪師,你這是何苦?……” 就有這時,玄巾黑妙罩面少年朗聲笑道:“老和尚,偏有那些做作,難道這樣便能博得別人的同情麼?” 他竟是毫不放鬆,步步緊逼。 丐幫幫主小銅神青竹杖一抖,罵道:“這是人說的話麼?看來旁門左道,始終是魑魅魎魎。” 他語此微頓,面向耐性禪師說道:“大師,不管別人怎麼批評指摘於你,窮家幫尚明邪正是非,仍然對大師信仰,始終如一,走吧!” 小銅神人本憨直,聲如洪鐘,這一慷慨陳詞,群豪莫不義憤填膺,同仇敵慨!高呼道:“咱們跟丐幫一樣,決不對大師為人有所惑疑!” 耐性禪師又是一陣激動,心說:“天地間,畢竟還有正氣。”可是,當他發現群豪,已喪失過半,而敵人竟未動一刀,一劍,這份難過,就不用提了,立即吩咐十八阿藍尊者,領先開路。 少林十八阿藍尊者,為第二代第子中傑出人材,乃屬千中挑一。功力尤為深厚,各懷數種絕技,更擅於合擊之術。花費耐性禪師不少心血,始灌溉而成。 十八位高頭大馬和尚,立時應聲如雷,越眾而出。數十斤重的鑌鐵禪杖,霍地一揮,頓時滿天杖影,異嘯不絕,威勢端的驚人。 黑衣使者與紅紗宮婢,雖都是成名怪傑,睹此威勢,也不禁微微一怔。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下令道:“凡入黑獄谷者,不得留下一個活口。殺!殺!殺!殺!殺!殺!殺!” 一連喊出了七個殺字。 大戰序幕,於已展開,一片喊殺之聲傳達數裡。 耐性憚師驀地憶起一事,急向天籟真人耳語數句道:“快,別讓谷外諸人入谷中毒!” 天籟真人知道事機已迫,身形一晃,便奪路朝谷口奔去。 仃未及丈,一個黑衣人飄風般追上前,舉劍疾刺,劍虹經天,一看便知足武林罕絕高手。 天籟真人左手拂塵一抖,使出一招“浮雲掩月”,封住來勢,右手劍橫腰疾斬,用出了一式。慧劍斷絲”。 黑衣使者被迫斜退三步。天籟真人那裡有心戀戰。迅即一鶴衝中,雙臂一張,化作夜鳥投林,如飛逸去。 黑衣使者嘿嘿冷笑一聲,跟蹤進行。但他舉步較遲,等到他進來谷口,天籟真人已將道旁兩側花草予以削斷。並用長劍挑起泥土蓋上。 這時,谷外的群豪,已聞得谷中隱隱傳來喊殺之聲,便要冒險進谷。 劍聖令狐楚勸止道:“耐性禪師,曾經囑咐,如谷中未派人前來求援,決不可輕易入谷,以防敵人斷截歸路。” 路字才落,便聞谷口傳來步履之聲,跟著鏘鏘數響,顯然谷口已起了搏鬥。 群豪擁往一看,只見天籟真人與一黑衣使者兩柄長劍打得驚心動魄。 劍聖令狐楚長劍一顫,說道:“副總領隊,谷中情況如何?” 天籟真人急道:“快閉住呼吸,將未蓋好的花草,使用泥土蓋上,帶領群豪前往谷中馳援,咱們全皆中了‘天茶花’香之毒。” 劍聖令狐楚,聞言大驚,群豪中立即飛出數人,揮動兵刃,將花草深深掩蓋,另有數人正欲前往,將黑衣使者解決,這廝狡猾無比,一見群豪衝入谷內時,迅即晃肩疾走。 劍聖令狐與天籟真人,雙雙一聲清嘯,朝谷中飛去。 天籟真人藉著淒迷的月色一望,只見群豪在黑衣使者及一群紅紗宮婢圍困之下,竟然衝不出來,不禁大駭。 兩人足下一用力,象急弩叫般射向鬥場,說道:“諸位沉著應戰,援軍已到。” 兩柄長劍,幻起漫天銀虹,兩位劍門高手,這一雙劍齊出,立時衝開一個缺口,群豪迅即衝圍而出。 群豪死傷疊累,血流成渠。 耐性禪師與書怪南子青蓮禪師等人,莫不全身浴血。 劍聖令狐楚率領下的群豪立即協同斷後,這支生力軍,的確發揮了力量,且戰且走,終於出得谷口。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忽接報告,得知谷口‘天茶花’毒草被毀,不禁大怒,說道:“好匹夫,竟敢毀我谷中設施。” 言訖,立即率同碧眼活佛師徒,咆哮夫人焦嬌,紅紗宮婢,黑獄使者,在後面跟著追殺。 群豪此時除第三大隊實力仍存之外,第一第二兩大隊只勝下十餘人,不是投降,便是傷亡。 這十餘人復經苦戰,雖屬罕絕高手,卻已真力不繼,顯然有些抵擋不住。 象這樣斬殺盡絕之事,武林之中,尚不多見。 跟著群豪又有數人喪命。 這幾人,一是崆峒派的地環劍客諸勇,一是丐幫中長老瘤腿窮神,一是少林阿藍尊者第七第十八兩位,還有崑崙門下的追雲雁大俠伶元亮。 劍聖令狐楚與天籟真人雙戰碧眼活佛,耐性禪師,則以一支禪杖敵住咆哮夫人焦嬌。 書怪南子銅筆一揮,與一個紅紗掩面婦人打得難分難解,青蓮禪師的對手,乃是昔年的白衫教主哈藍璧。 這時燕雲大俠公孫亦年率領子女公孫時,公孫風,也加入了戰鬥,與他並肩而戰的,還有怪書生候倫,以及侯麗珠姑娘。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陡的雙睛一亮,哩哩笑道:“侯姑娘,你還認得本谷主嗎?” 侯麗珠芳心頓吃一驚,這聲音雖頗熟悉,但決不是心上人游龍子黃小龍哥哥,不由詫異道:“閣下是?” 玄巾黑紗罩面少年,呵呵一笑,伸手懷中,摸出一條紅色香巾一揚道:“我麼,就是你贈巾之人。” 侯麗珠迅即想起高碑店之夜,自己與小龍哥在易水河畔,正在細談衷曲之際,陡然間,闖來了葛爾穆德,瑞巴丹,及仙人劍史錦淪的一幕,雖事是隔一年,她仍然記得,不禁驚呼道:“你是仙人劍史錦淪?” “不錯,那正是本谷主。”玄巾黑紗罩面之人,率性揭去黑紗,現出一個唇紅齒白,鷹眉目濃的俊美陰鷙少年,向著侯麗珠姑娘,雙目灼灼而視。 侯麗珠姑娘黛眉一挑,面色如冰,說道:“沒有想到長春淨遊浮洲不老神仙弟子,竟爾投身黑水魔尊門下,毫不知恥!” 黑獄谷主史錦淪仰天大笑,道:“蒼窮三仙,不過是盜名欺世之輩,本谷主愛投何人門下,誰奈我何?” 這種無情無義話,虧他還說得出口,可見他真是蛇蠍之心,衣冠禽獸,群豪雖在拼搏,聽了也不禁大罵。 誰知他竟一點不在乎,腳下毫不挪動,便已移前數丈。 伸出一只潔白如玉的手掌。向侯麗珠姑娘攫去。口中輕佻地笑道:“你這一朵花兒,實在美妙,正好帶回宮中去享用一番。” 眼見侯麗珠姑娘擋不了這絕世高手一招,行將遭擒被辱,忽聞一聲低喝道:“小魔崽子,還不住手!” |
第45章 星月朦朧 群豪慘遭屠殺 故人依稀 毒叟慨贈解藥
黑獄谷主史錦淪嘿嘿一笑,仍然原式不變閃電般攫去,對於頭頂上灑下來的一股酒箭,竟爾視若無睹。 侯麗珠姑娘驚叫一聲,迅即朝地上倒去。 就在這時天山掌門雪峰飛狐淳于雄與衡山破缽大師,雙雙搶出,前者劍起飆飛,劃出一道芒弧,直削五指,後者破缽生嘯,一式“推心置腹”,逕撞丹田。 這幾下動作,快得有如風飄,場中換了任何人要想安全撤退均不可能。 黑獄谷主史錦綸不愧梟雄,腳跟柱地猛然一旋,同時,手腕疾沉,扣指輕彈,不但避過劍勢及空中灑下來的酒箭,而且錚的一聲響,破缽大師擊出去的一只破缽,少說也有千斤,竟然盪開三尺,手腕發僵。 侯麗珠姑娘就在這剎那之間,手心微沾地面,一個鯉魚打挺,橫飛一丈七八,避了開去。 她雖是僥倖避過對方一攫,芳心仍在狂跳不休,因為要沒有這三人從中援手,她知道自己定然被俘,沒想到小龍哥哥沒來,卻碰上了這討厭的傢伙。 黑獄谷主史錦淪,冷哼一聲,腿不動,肩不搖,象一溜輕煙般朝前掠去。 誰知他快,另一人卻在一聲驚“噫”之後,攔在前面,比他更快,說道:“小魔崽子,你是嫌寂寞麼?我老人家陪你耍子可好?” 他抬頭一看,只見是個長衫破袖,足穿多耳破鞋,面如嬰孩,白髮銀須的皓首老人。 這老人,一手摸著那只垂肩的耳朵,另一隻手,卻舉起一只朱紅大葫蘆,咕嘟 聲,啜了一口美酒,砸唇舐舌,滑稽之極令人捧腹! 可是,這時誰也笑不出來。 黑獄谷主史錦淪濃眉一豎,說道:“那裡來的老厭物,還不給谷主滾開,難道想死不成?”說時,銀虹暴漲,手中匕首已當胸刺到。 長耳老人嘻嘻一笑,說道:“魔崽子,難道你真的打算要我這條老命?” 口中嚷著,手下卻也不閒,身形半偏,陡然右手一晃,幻起漫天指影,硬朝匕首光幕中攫去。 黑獄谷主史錦淪大驚,倏忽之間,憶起一人,滑步略為後撤,說道:“老鬼,你莫非便是長耳酒仙?” 他聽師父黑水魔尊曾經描繪過蒼窮三仙面容形狀,只因適纔倉卒之間,未曾想起,這時,見他硬攫匕首,是以才陡然記了起來。 長耳老人皓首劃了半個圓圈,說道:“然也,我老人家早打出兩面招牌,只怪你這魔崽子,有眼不識泰山!” 黑獄谷主史錦淪經黑水魔尊,以“先天玄青罡氣”打通了任督兩脈,功力已非昔比,而且將一套“左匕右扇”招法,練到了八成以上的火候,老魔頭曾經誇獎過他,說是即使遇上了蒼窮三仙中人,雖無求勝之望,但尚堪自保。心想:“我倒要試試這酒鬼有多少斤兩?” 想到這裡,豪戾之氣陡增,說道:“蒼窮三仙算什麼好漢,昔年中倏山一戰,要不是仗著人多,和家師大戰九大門派之後,真力微有一繼,豈能敗在你們手裡?” 長耳酒仙呵呵 笑,說道:“不錯,咱們這些老不死的都很窩囊,但卻不許那些狂妄自大,動轍殺人,目中無人的傢伙在這世界上縱橫!” 碧眼活佛自從聞知皓首長耳老人,竟是蒼窮三仙中的酒仙,立即躍出戰圈,發出一聲陰陰的冷笑,說道:“這般大言不慚,就恁閣下那兩扇招風耳麼?” 他雖是西藏飛龍寺活佛,但卻常來中原,是以精通漢語,說出這般惡毒的調侃話來。 他話聲尚未落平,武當掌門天籟真人和崑崙劍聖令狐楚,已然相繼躍到,口中都低叱一聲道:“恁爾化外之人敢對蒼窮三仙不敬。”說時長劍一顫,又將碧眼活佛裹入一片劍幕之中。 黑獄谷主史錦淪微一皺眉,說道:“老鬼,你要是知趣一些,赴緊離開這大巴山,否則,別說本谷主以小欺老。” 長耳酒仙舉起葫蘆,方喝下一口美酒,還未開口,站立在他身後的侯陰珠姑娘,櫻唇一披,說道:“恁你這壞蛋配麼?” 黑獄谷主史錦淪兇睛一閃,說道:“賤婢,那你就瞧著吧!” 聲落,左手一揚,一式“野火燒天”,屠龍匕首起一道銀浪,上攻面門,右手運起“先天玄青罡氣”,陡地一掌劈出,下襲前胸。承招一式,同時攻到,詭辣無比。 長耳酒仙巧妙地手腕一翻,抓向眼門,右手葫蘆斜朝上推,一式“飛暢醉月”,也到了對方下顎。 要知葫蘆形式頸長肚大,蘆頭雖是對準了史錦淪下顎,其實,葫蘆腹部,卻險些擦著咽喉的“喉結”穴。 這穴道,乃屬人身五大要穴之一,如果受到傷害,便立刻有性命之憂,趕緊施展“魅影遁形”之術,避過一旁。 長耳酒仙一招得手,侯麗珠姑娘面泛笑容,說道:“酒仙前輩,那小子壞透了,專門欺侮女性,你得好好揍他一頓。” 長耳酒仙道了個“好”字,葫蘆原式不改,只是手腕一震,一股酒箭,霍地從葫蘆頭口冒了出來,怕不升起三尺多高,然後吹出一口真氣。 那股酒箭,頓時有如游龍,電火般朝黑獄谷主史錦淪頭頂降落。 而且閃起綠火,如果一沾身,保險燒得焦頭爛額,這招“酒湧金樽”真是別開生面。 侯麗珠姑娘頓時忘了身在鬥場,笑得彎腰打跌! 黑獄谷主史錦淪,見酒仙竟運用三味真火,將葫蘆中高梁烈酒點燃,向自己襲來。不禁心中大為駭異,暗自忖道:“這老家夥功力已臻化境,看來,師父已低估了敵人。” 狂妄之心,頓時收起,身形一晃,跟著反臂一掌甩出,那朵朵酒花,經這掌風一拂之勢,立刻飄向正在笑得渾身亂顫的侯麗珠姑娘停身之處。 侯麗珠姑娘不虞黑獄谷主史錦淪這個壞蛋如是陰損,嚇得花容失色,尖聲驚叫。 長耳酒仙嚷道:“猴兒崽子,你想借花獻佛,那可不成,這是我從四川成都帶來的,糟塌了豈不可惜!” 言畢,葫蘆一舉,那漫空酒花,復又回到葫蘆,不但一滴不少,而且竟然自動熄滅火焰。 這種返璞歸真的至高武學,莫不嘆為觀止。侯麗珠姑娘更是打從心坎裡佩服。 黑獄谷主史錦淪不禁羞惱成怒,心想:“今天一戰,如能僥倖一招贏得酒鬼,立刻便可震攝群豪,即使落敗,那也不打緊,反正自已身後,還有師父出來撐腰!” 如此一想,便嗖的一聲,掣出一柄奇形兵刃,黑黝黝的,烏光閃耀。長約一尺匕寸,冷冷說道:“本谷主 向務本崇實,不玩花鎗,老酒鬼,你要是有真才實學,且接我九九八十一招左匕右扇招法,要不硬打硬接,一味躲閃,不是好漢!” 此言一出,長耳酒仙大為驚異。 因為,不管如何,對方如此年輕,功力決不會高過自己,即使屠龍匕首無堅不摧,但象他這等罕絕高手過招,決不是專恁一把鋒利的匕首便可傷得。 他方自沉吟,黑獄谷主史錦淪已感不耐,說道:“酒鬼,你害怕是不?” 長耳酒仙呵呵一笑,說道:“想不到彭老兒,倒調教出來一位青出於藍的弟子,單只膽識,便已高人一籌,有本事你就使吧!我老人家接著就是。” 黑獄谷主史錦淪臉上掠過一絲詭猾的笑容,腳踏離宮,左腕匕首,劃起一道耀眼銀芒,一領對方眼神,右手扇,唰的一聲張開,寒飆驟湧。分襲敵人前胸十七處要穴。 長耳酒仙,雖是遊戲風塵,生平未遇敵手,一見史錦淪出手威勢,當真不凡,卻也減去了幾分輕視,袍袖一揮,竟使出了流雲飛袖,和他的葫蘆六打,相與周旋。 流雲飛袖自不必說,那葫蘆六打,卻蘊有無窮奧紗玄機,當年三仙聯手戰敗黑水魔尊之時,長耳酒仙那時有四式。經過五十年不斷鑽研,卻也只增加了兩式。 雖只兩式,卻是這葫蘆六打之中兩招殺手。 他此時只將前面四式迴環使用,配合著他的流雲飛袖,應付這面前少年。 長耳酒仙竟是越打越是吃驚,因為,他已發現這黑獄谷主史錦淪,奇招妙式,層出不窮,竟與自己互搶先機,打成平手。 象這樣的搏鬥,任何人均認為畢生罕見,誰肯放棄機會,不知不覺問,全部停止了戰鬥,退回自己一方陣地,變成了觀戰之人。 這時,場中只見兩團人影翻飛,不時閃起一道驚虹,一道烏光,和漫天袖風,以及葫蘆紅影。 耐性禪師向天籟真人說道:“這黑獄谷主,不過是黑水魔尊的弟子,便具有這等身手,看來蒼穹三仙要不一同聯手,將來決難製住那老魔頭!” 言下,不無隱憂。 天籟真人沉嘆道:“昔年中條一戰,僅那老魔彭岑一人,便動員了九大門派,以及蒼窮三仙之力,方始獲得勝利。 如今時移事遷,已是今非昔比,不但黑水魔尊有了傳人,兼且網羅了西藏飛龍寺碧眼活佛師徒,以及白衫教主哈藍璧夫婦,還有數十位不知名的黑獄使者,均屬武功卓絕之輩,更加如虎添翼。 反觀吾等大門派,此役已有三分之二中了黑獄谷裡“天茶花”奇毒,苗疆無肢毒叟復又被俘,吾等生存的希望,已屬渺茫! 大師可曾發覺,適纔一戰,毒氣已因動用真力,而逐漸曼延?” 少林掌門耐性禪師沉聲說道:“真人之言,確屬不虛,老衲已有同樣感覺,不過,此時千萬不能將之洩露,否則,這大巴山中,便是吾等埋骨之所。” 正說到這裡,只見人影陡然一分,黑獄谷主史錦淪惡狠狠地向長耳酒仙瞪了一眼,說道:“老酒鬼確有點門道,本谷主今宵權且放過、你們去吧!” 吧字一落,便見他舉手一揮,群魔紛紛遁走。 峨嵋青蓮禪師宣了聲佛號道:“谷主不擇手段,使吾等誤中“天茶花”奇毒,如果此事傳揚江湖,豈不被天下英雄恥笑!” 黑獄谷主冷冷地道:“和尚有何寶貴意見?” 青蓮禪師合什道:“谷主應該將解藥取出,使吾等身內巨毒解除,那時再不妨以公平合理之方式,約期較技,似這般鬼域技倆,實非大丈夫所應為!” 詎料黑獄谷主毫不為所動,竟自施展“魅影遁形”之術,疾射夜空,呵呵笑道:“和尚,本谷主何如人也,怎會中汝激將之計,如要解藥,可來黑獄之宮,當面求取。” 說到最後一字,已是細如蚊蚋,早已去遠。 群豪見惡魔們均已去遠,這才紛紛上前,向長耳酒仙致謝。 侯麗珠姑娘嬌聲說道:“老神仙我親眼看見黑獄谷主史錦淪吃了你一葫蘆,怎未受傷?委實令晚輩不解。” 長耳酒仙向群俠望了一眼,說道:“原因為何?我老人家亦是惑疑,要知能挨得起我那 葫蘆之人當今武林,屈指可數,那小子確實有點邪門!” 言畢,不禁沉聲一嘆! 耐性禪師道:“這黑獄谷一役,咱們全中了對方詭計,只有崑崙劍聖令狐楚施主領導下的崑崙、衡山、天山,因留守谷外應援,較為完整外,其餘少林、武當,崆峒、峨嵋。青城、華山、丐幫如非變節,死亡,即中‘天茶花’劇毒,恐怕難以活過一周,武林元氣大傷,不知老神仙可有什麼辦法?” 長耳酒仙聞言吃驚道:“這小魔崽子心腸恁般狠毒,世上只有兩人可治,一是苗疆無肢毒叟殷介,一是長春浮游沙州司徒聖老兒的九葉仙蘭。……” 天籟真人道:“苗疆無肢毒叟殷介,業已被黑獄谷主俘去,看來,只有等待活神仙了!” 長耳酒仙搖頭道:“從這裡前往南海長春島浮游沙州,何止萬里,諸位即使門夜兼程前進,恐亦難以到達,如由老朽前往,欸!這一往一返,也是力不從心。……” 他說到這裡,忽的計上心來,說道:“據諸位敘述,黑獄谷中,既置有天茶毒花,是則谷中使者,焉有不虞中毒之理? 然而彼等往來,若尤其事,其必懷有解藥,可資斷言,這樣吧!咱們先在附近山巒覓一秘密棲身之處,由老朽潛入谷中,搜尋解藥,比較妥善,諸位以為如何?” 群豪大為佩服,心說:“到底姜是老的辣。”莫不點頭同意。 山風蕭瑟,黃葉飄舞,淒迷的月色,照在群豪的臉上,更見蒼白。 丐幫長老黑妙手說道:“這大巴山,我昔時曾經來過數次,記得有一處峽谷,甚為隱祕,通常不易被人發覺,如果咱們留在谷中養傷,只要留下一二高手恁險扼守,敵人再多也難以攻進。” 群豪一聽有這樣好去處,自是贊成。 黑妙手打起精神,先行躍登樹梢,察看了一下方向,然後躍下地來。向西奔馳。 靜寂的夜裡,只聞著一片沙沙腳步之聲。 峰回路轉,路轉峰回,二個時辰之後,果然來到一處危崖。 看來疑是無路,只見黑妙手攀著一條山藤,盪將過左,發出一聲歡呼道:“諸位,快來,在這裡了!” 群豪依序盪將過去,發現前面一片斷峽,僅能容 人轉過。 兩峰夾峙,崖高千刃,這條比羊腸還窄的小徑,卻是芳草如茵。 徑盡,豁然開朗,竟是一片幽美的山谷,谷中氣候溫和,野花盛開, 些形如枇杷的果木,結實累累,還有不少野鹿羚羊,四處奔竄,嗚聲不絕! 群豪大喜。 長耳酒仙道:“此處,果為一理想療傷之地,水源,飲食,均不虞匱乏,無後顧之憂,老夫這就去矣。” 矣字才落,雙臂猛抖,人已去如激箭。 群豪除派出守護谷口之人外,其餘在谷中休息,等待酒仙解藥。 且說長耳酒仙,認清道路,出得谷來,展開絕頂輕功,一身風飄電閃,希望在天亮之前抵達黑獄谷。 象他這類絕頂罕見高手,什麼險阻崎嶇,已屬無用,快得直如 縷淡煙,在鬱勃的濃霧中飛馳。 半盞熱茶後,他便來到黑獄谷附近, 連製住三個暗樁,可是搜尋結果,竟是大出預料之外,沒有 人身旁帶有解藥。 長耳酒仙不禁奇怪起來,暗忖:“難道這黑獄谷主,已算定咱們有此 舉,已將群魔解藥全部收回,如此,其機警狠毒之處,委實可怕!” 他此時又不能空手而回,略一遲疑,便向谷內飛去。 好在他輕功極佳,復有濃霧掩護,又在眾魔疏神之際,潛入谷中。 月影西沉,谷中 片漆黑,看不見一絲燈火。 他雖是藝高,卻也小心翼翼,深恐驚動群魔,鶴行鷺伏,朝黑獄宮行去。 驀地 一 谷口傳來九響鐘聲,跟著黑獄之宮,也以九響鐘聲相應,同時,燃亮起一片燈海。 他只得輕輕一掠,掩身在一株濃密的翠柏中,暗道:“莫非我的行藏洩露了不成?” 繼而一想:“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他點穴,搜查,解穴,只是一瞬之間,快得無人能夠發覺……” 念猶未落,只見宮門大開,黑獄谷主史錦淪,已率領碧眼活佛,咆哮夫人,白衫教主哈藍壁,畫魔巫惠蓮,及新投降的崆峒掌門鐵飛豹端木凱,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一眾群魔,向谷外迎去。 長耳酒仙心說:“莫非是老魔回山來了!”想到這裡,心頭也不免一陣忐忑。 但他終於霜眉一剔,迅速想道:“此時正是自己入宮尋取解藥最佳時機。” 念動身隨,立即從一處樹影,飄入宮牆,然後施展易筋縮骨之術,打從一處通風洞穴,神不知,鬼不覺,進了黑獄之宮。 他聽說過,無肢毒叟殷介,住在宮內,便向殿隅一處角門行去,輕輕一推,很快即進入裡間。 壁燈閃著昏黃的燈光,照出過道上靜靜的,不見一人,方自躊躇,忽間一陣低吟之聲傳來,雖細如蚊蚋,值卻清晰可聞。 長耳酒仙凝神靜聽,原來是一關“玉漏遲”。只聽那人如此吟道: 苗疆歸路杳, 引領宮羨,展翅飛烏! 黑獄沉沉, 令人時生苦惱! 不是閻王殿裡, 偏遇些,兇鬼厲獠! 時自笑! 毒名誤我,半生吟嘯! 而今鬢髮斑白, 喜小有成就, 冤遭魔爪! 助紂為虐, 毀卻豪俠多少! 清夜捫心自問, 更已盡,殘燈斜照。 夢魘中, 全是冤魂纏繞。 細細聽來,從詞意中,可以了解這無肢毒叟殷介,對自己被俘,卻並非心甘情願,而且還非常苦惱。 長耳酒仙心說:“這無肢毒叟,倒還能辨是非,別善惡,我無論如何,得想辦法,將他救出魔窟。” 想至此,便循聲前往,幾個轉折,便已到達。 可能是黑獄之宮主人,對這殘腳老叟,極為放心之故,寢門外,竟未發現守衛使者。 長耳酒仙,從半掩的室門望去,只見一只單人木床上,斜躺著一位面容蒼白,頷下有幾根山羊鬍子,兩臂和兩腳均已失去的老人。 不用問,他便知道老人是誰,那種寂寞而苦惱的神情,長耳酒仙也不禁深深感動,身形一晃,立刻進入屋中,隨手將門閂上。 無肢毒叟殷介,雖是武功平常,但屋里多了一個人,豈不知情? 然而,他卻沒有抬起頭來,以為來人,無非是黑獄宮中使者,懶得答理,陡聞一聲呵呵大笑,道:“殷老鬼,老朋友來此探望,你也不表示歡迎麼?難道真的一人黑宮,便六親不認?” 言訖,又有一聲呵呵大笑。 無肢毒叟殷介,覺得這聲音在哪裡聽過,並不陌生。猛然抬起頭來,注目一望,不由大喜。 原來,他已認出來人,乃是蒼窮三仙中的長耳酒仙。 長耳酒仙數年前,俠蹤偶然到了苗疆,在一處絕谷中,救下一位少女,這位少女臂上,被一種絕毒的雙頭蛇咬傷,命在呼吸。 長耳酒仙挾著那位少女去霜封谷,向無肢毒叟殷介求救,居然獲得慨然應允。留在谷中,為少女療傷解毒。 同時,兩人均嗜好杜康,千杯不醉。 這少女毒傷解去,這位無肢毒叟便與長耳酒仙成了酒友。 這位可憐的老人,一見來客,竟是長耳酒仙,如同遇見親人一般,一陣激動,便不由老淚縱橫。說道:“老菩薩,你此次潛來魔窟,是來向群豪討解藥的吧!” 長耳酒仙點頭道:“殷老兒,你說得一點不錯,少林、武當、崆峒、峨嵋、青城、華山、丐幫等數十位豪俠,全中了‘天茶花’香奇毒,這些反魔中堅,如果不幸死亡,則武林中精銳大喪,單是咱們蒼窮三仙,亦是狐掌難嗚,所以希望能夠從你這裡獲取解藥,將群豪救下。” 無肢毒叟殷介道:“晚輩得知黑獄谷主將霧封谷中“天茶花”移來,種植谷口,便留下了一大包解藥預計可解除三十人的毒,這包解藥,便在晚輩懷中,請老菩薩取去吧!” 長耳酒仙聞言大喜,當即從殷介懷中取出一包藥丸,他此時也沒有心緒細點,當下說道:“老朽此時無力將你救出魔窟,委屈你多耽幾日,一待群豪毒解之後,再設法前來營救於你。” 無肢毒叟殷介道:“老菩薩,你就趕快去吧,晚輩這殘餘之身,留在世上,對國家,社會,也沒有什麼貢獻,值不得諸位前來涉險,不過,老菩薩這番盛情,晚輩委實心領了!” 長耳酒仙微笑道:“殷老兒,別這麼,到時候,老朽自會來的,再見!” 話落,立即拔開門閂,向外隱去。 這時,黑獄之宮大殿上,端坐著 位葛衣麻鞋,面色陰沉,雙目寒芒射的瘦長老人,於聽取愛徒史錦淪報告後,沉吟道:“你們這次處理得雖頗成功,但也未能盡如理想!” 群魔原以為可向老魔頭邀功一番,沒有想到仍來能討好,心中大是不服,但誰有膽量,敢說半個不字。 老魔炯炯目光,一掃殿中諸人,說道:“第一:淪兒經驗缺乏,應該逼使谷外的一批人,踏入谷內,讓其全部中毒,如果不是由於有了這批援軍,武林九大派,以及丐幫,豈非全部被俘。即使長耳灑仙趕到,然亦為時已晚。 其次,群豪雖已向山下退去,爾等太過疏忽,竟沒有派人跟蹤,偵知彼等落腳之地,然後予以突襲或圍殲,只要把這批頑固分子消滅,誰還有天大膽子與黑獄宮作對。那時,蒼穹三仙不過甕中之鱉! 還有,宮中使者所發解藥,應予收繳,以免資敵!” 黑獄谷主史錦淪道:“稟師父,這一點徒兒已經採取行動。” 黑水魔尊意似嘉許,說道:“如此一來,長耳酒鬼即使有三頭六臂,也難以救得那些頑固之徒。” 徒字一落,陡地雙眸逼射,厲聲喝道:“什麼人,鬼鬼崇崇,還不給老夫滾出來。” 來字一落,陡地一掌擊去。 一股黑氣,有如驚濤怒嘯,穿窗而出。 長耳酒仙呵呵笑道:“彭岑老鬼,你這是迎客之道麼?我老人家,看不慣你那種作威作福的樣子,走啦!” 身形一晃,便朝谷外飛馳。 黑水魔尊彭岑,知是蒼穹三仙中的酒仙,五十年前受銼之辱,那得不怒,一聲大吼,人已象一股旋風卷了出去,其快,已接近音速。 長耳酒仙,這些年來功力雖是陡增,卻也無把握能贏得這武林殺人魔王。 說走,就走,展開腳程,如凌虛御風,快得如一縷淡煙。 此時谷中驚訊頻傳,一片鐘聲,回盪不絕。 長耳酒仙眼看便已達谷口,心想:只要自己一經離開魔窟,哈哈,這重巒疊山獻中,還不好捉迷藏麼?” 詎料念猶未落,只見谷口紅影一閃,一股如山動力挾著驚心銳嘯壓體而至。 他在毫無防備之下,時此驟襲,趕緊推出一掌,砰一聲巨震,暗陬中的紅影噫了一聲,身形退了一步,長耳酒仙倉促發掌,亦被震翻落地。 就在這一瞬之間,後面的黑水魔尊,已然趕到。 可是,落地後的長耳酒仙,卻不見蹤影。 |
第46章 長耳酒仙 為緣耳長肇禍 黑水魔尊 端的心黑手辣
碧眼活佛從暗中走出,詫異道:“彭施主,怎的那傢伙不見了?” 黑水魔尊彭岑,看得清楚,分明長耳酒鬼,業已震落地上,不管他身形如何快法,斷難逃出自己的雙睛,微一遲疑,驀地兇眉一皺,說道:“不好,這酒鬼又潛回谷內去了,和尚,你小心守住谷口,只要能將他纏住,老夫定要將他斃于掌下!” 話聲甫落,人已穿空倒飛,身法美妙之極。 原來長耳酒仙知道,只要兩人一對面,自己決難討好,這魔頭武功,可以說,武林中已無敵手,何不向谷內藏匿。 他腦筋電旋一轉,腳尖落地之時,吸入一口清氣,輕點地面,貼地掠飛,這手輕功,除非是他老人家,才有如此神妙,連黑水魔尊也居然未曾發現。 他飄風般掠回黑獄之宮,宮殿前面的黑衣人,都是武功高強的罕絕高手,一聞衣帶破風之聲。方自一怔,便覺一縷輕煙從面前掠過。 接著,又有破空之聲跟蹤傳來,身形亦是奇怪,他莫明其妙地劈出一掌。 狂 起處,黑影身形一滯,冷峻地罵了聲“飯桶”這聲音入耳,不由心膽俱寒,因知殺身之禍已臨,如此死去豈非冤枉?這位黑獄使者張嘴欲呼,但已無及,驟感一股極大的壓力 震,身形飛出兩丈餘外,五官四肢一陣抽搐,倒地死去,口鼻間滲出紫黑液血,不須檢看,便知是被黑水魔尊獨門“先天玄青罡氣”震斃。 其餘使者,個個惶悚戰慄,自此不敢隨意出手。 黑水魔尊彭岑,與長耳酒仙,捉迷藏似地追了半個更次,一個無法逃出谷口,另一個呢,卻也無法追及。 漸漸,黑水魔尊覺得久追不上,大是丟臉之事,立即停住身形招呼徒兒史錦淪,咆哮夫人焦嬌,白衫教主哈藍壁,畫魔巫惠蓮,崆峒掌門鐵飛豹端木凱,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一幹高手,作扇形推進。 這樣一來,長耳酒仙可就要暴露形藏了!心中一急,便朝谷底退去。 谷底,正是黑獄宮後,那裡多半是群魔家眷。 長耳酒仙是武林中頗有身份的人,怎好隨側逃人別人閨闥,成為日後江湖笑柄。 但他卻又不願現身,與黑水魔尊朝相,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 常言說得好,飢不擇食,慌不擇路,長耳酒仙被群魔一逼,不知不覺退入了一片袋形陣地。 黑水魔尊彭岑見敵人入伏,哈哈笑道:“酒鬼,你已經成了釜底遊魂,還不乖乖出來投降,更待何時?” 長耳酒仙遊目一望,只見這片荒地,石筍嶙峋,荊棘縱橫,上面層峰高插霄漢。任是飛鳥,也難展翅飛越。 只見峭壁處,露出一個丈餘見方的石洞。 長耳酒仙甫自飄身入洞,只聞黑水魔尊彭岑一聲狂笑,霍地伸手一按石筍,只聞卡嚓一聲巨響,立即落下一道鐵柵,將洞門關了起來。 這鐵柵每根鐵枝,均粗逾碗口,任是天生神力,也難以毀折。 長耳酒仙知出洞無望,不禁闇然嘆息一聲,心說:“完了! 自己受困倒不要緊,可是,解藥在自己身上,這便如何是好?要是不貪圖偷聽老魔語言,何致於節外生枝!”尋思及此,更是悔恨不已! 黑水魔尊彭岑,見長耳酒仙被囚石牢,頗為得意,不禁仰天狂笑道:“酒鬼,你這一入伏,長春島上的活神仙和半仙尼,即使聯手,也非老夫之敵,看來天下武林盟主,只好由劣徒稱尊了!” 長耳酒仙呸了一聲,說道:“憑他麼!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黑獄谷主史錦淪鷹眉一挑,慍聲說道:“老酒鬼,等著瞧吧!本谷主自會對你特別照顧。” “這就是威脅嗎?”長耳酒仙面不改色哈哈笑道:“我老人家是不吃這一套的。” 白衫教主哈藍璧,曾經受過長耳酒仙戲侮,一見敵人落網,自是萬分高興,嘲諷道:“老酒鬼,想不到蒼穹三仙,已成了籠中鳥,昔日威風到那裡去了嗎?” 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長耳酒仙哼了一聲,立即垂目端坐不語。 黑水魔尊彭岑,除在這裡加一處明樁外,便率領群魔回到他那黑獄之宮去了! 秋雲低壓,寒蟬淒切,凋葉飄飛,楓紅似錦。 這天 大巴山下的官園鎮上,來了兩位美麗姑娘,和一位斷臂中年文土。 這文士,丰神俊朗,穿著一件藍色儒服,雙目精光內蘊。 三人打尖之後,便在順發客棧落店。 年長姑娘掩上房門,壓低嗓子道:“近日江湖傳聞,武林群豪,前往黑獄谷赴會,至今下落不明,有人說是集體投降了!有的又說是遭遇暗算,師父,你老人家以為情形如何呢?” 斷臂文士道:“飛鶯,事情難說的很,總之各門各派,武林百數十位高手,一人大巴山,便失去蹤跡,乃是事實。 要知“追魂黑心令主”黑水魔尊彭岑,五十年前,便已縱橫武林,如今,再度出世,其心毒手辣可知!” 原來那年長少女,乃是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的孫女鄺飛鶯,年紀較輕的自然是妹妹飛燕。 兩姊妹自從高碑店之夜,游龍子黃小龍被碧眼活佛大弟子葛爾穆德劈下五回嶺,便與燕雲大俠公孫亦年等人分手,前往找尋祖父。 兩姐妹祖父不曾尋得,卻在雁盪山碰上了蒼穹三仙中的活神仙司徒聖。 司徒聖自從收下“天符令”,將武功傳與史錦淪兄弟後,得知兩人不守約束,竟自封外號為仙人劍,在武林中大事招搖。 他這才一怒離開浮遊長春州,去到北京將小仙人劍史錦漢武功追回。 可是仙人劍史錦淪,卻失了蹤。在江湖上卻是毫無消息。 活神仙司徒聖灰心之餘,便寄情山水,周遊各地名山大川,不想於無意中發現鄺飛鶯鄺飛燕姊妹資質甚佳,遂收為徒弟。 雁盪山,奇絕天下,風景既佳,地又僻靜,就在一處絕峰上,傳授飛鶯飛燕兩人武功。 同時,更獲得一株千年茯苓,給姐妹兩人服下之後,更是功力大增。山中無甲子,歲月逐雲飛,轉瞬便已半年。有一天,活神仙司徒聖,偶然下得雁盪,便聽江湖上,沸沸揚揚,傳說“追魂黑心令符”重現武林。天下各門各派,均已接得請柬,邀請於九月重陽,前往大巴山“黑獄谷”赴會。 他不禁暗暗吃驚,心說:“這老魔頭居然未死,這些年來,不知練成了什麼厲害武功,自己要是再不伸手,武林中浩劫難免。 於是回到雁盪,將飛鶯飛燕帶著,一路急趕。 因為相差時間太多,等到他來到大巴山下,已是重陽後的第三門,群豪早巳進入山區。 沿途更是傳說紛紜,一談起“迫魂黑心令符”,使人人色變。 活神仙司徒聖話剛說完,飛燕眉兒一揚,說道:“師父,一切道聽途說,均不足為憑,咱們何不入山一探,事情不就明白了麼?” “現在,也只有如此。”活神仙嘆息一聲,下了如是結論。 跟著,三縷淡煙,從後窗沒入沉沉夜色。 月華似水,落地成霜,秋風勁嘯山林,三人星飛電射穿峰越領,正在飛馳。 飛燕眼尖,低呼一聲道:“師父,你看地下的壘壘新墳,不就是群豪與黑獄谷惡魔們曾經鬥爭之處嗎?” 活神仙放眼一望,果然不差。 三人飄落地上,只見墳前均立有一方黑石,寫著各大門派死者姓名,無一不是江湖上久著俠名的英雄。 地上血跡雖幹,但衰草上留有無數踐踏痕跡。分明在這裡曾經有過劇烈搏鬥。 從這新墳顯示的跡象看來,群豪是從容撤退的,否則,決不會有此多餘時間,作此善後工作,但這些人又到那裡去了。 驀地,一縷衣袂飄風之聲傳來,活神仙司徒聖低喝 聲道:“有人來了,快隱住身形!” 飛鶯飛燕,立即閃入一株古松,從濃密的枝葉望去,只見朦朧月色下,如鬼魅般飄來二人。 這兩人,身著黑色披風,身材雄偉,一人手上執著拂塵,分明是一個道士。 另一人呢,背上斜插著一柄長劍,步履之間,頗現威嚴。他向四處望了一眼,說道:“姚兄,想不到昔日咱們盟友,俱都成了黑獄使者。如此深夜,還要職司巡山,受此風霜之苦!” 言下,頗有感慨之意。 飛鶯心中哦了一聲,說道:“原來,這傢伙竟是白衫教主哈藍璧。不消說,那手執拂塵的定是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了!” 這時,毒純陽姚震天詭笑道:“哈兄究屬不凡,竟與谷主早就拉上關係,異日谷主征服天下,哈兄怕不是數一數二的功臣,成為一方霸主,你還有什麼不樂意的!” 他說到這裡,忽然一頓,好似想起了什麼,一捋胸前蒼髯續說道:“對了,聽說游龍子黃小龍被葛爾穆德大喇嘛,一掌劈下‘五回嶺’,他那未婚妻金燕,怕不已經變成了你那寶貝兒子的老婆,也該讓老朋友喝杯喜酒才對。” 白衫教主哈藍璧將頭一搖,說道:“那裡有如此便宜之事,就在游龍子墜崖消息傳達的第三天,那妮兒卻被其恩師半仙尼救出了白石堡。” 青風幫主毒純陽道:“哈兄,你就是在一怒之下,才與黑獄谷主搭上線的,是嗎?” 白衫教主哈藍璧將頭微點。 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道:“那麼,你還愁什麼呢?長耳酒仙既囚於石牢,料想半仙尼和那長春浮遊州上的窮酸司徒聖,早遲也會前來大巴山的,在一鼓成擒之下,哈哈,金燕那丫頭,終歸是你的媳婦。……” 白衫教主哈藍壁道:“說實話,我耽心的,倒不是這個……” 毒純陽姚震天驚詫道:“又是什麼呢?” 白衫教主向四面望了一下,說道:“這些日來,我已窺出了黑獄谷主史錦淪,城府極深,雖是一代梟材,但心胸狹隘,不能容物,我耽心的是,一旦被他征服天下,便將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此言一出,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也不由機伶伶打個冷戰,但他為人何等陰險詭譎,心念微動,說道:“你所慮極是,咱們何不搞第三勢力呢?” 白衫教主哈藍壁道:“你說得容易,試問誰有這種能力和氣魄,在蒼穹三仙與黑水魔尊的中間獨樹一幟?” 他說到這裡,嘆息 聲道:“姚兄,你我還是認命吧!不過,目下黑獄谷正在用人之際,決不會發生意外。” 暗影中的活神仙司徒聖,聽得長耳酒仙竟然失陷,心中大為驚異,現在,這兩人又自行將黑水魔尊的野心企圖說出,活神仙越發知道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了! 他向飛鶯飛燕姐妹二人使用蚊語傳聲:“事關重大,不得輕舉妄動。” 兩位姑娘話聲才一入耳,只見黑影一閃,落入場中,竟多了個紅影罩面婦人。 夜風輕薄,竟卷起了那方覆面紅紗,飛燕已看清是一位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婦人。 這婦人一到,宛如半空中響起了個焦雷,說道:“你這老不死的,倒還懂得偷閒,還不往四處巡查去麼?” 原來,今晚上咆哮夫人焦嬌是總巡查。 毒純陽姚震天稽首道:“是的,嫂夫人,小弟這就同哈兄巡查去了!” 言訖,幌肩飛走。 哈藍璧口齒啟動,似欲有話要說,咆哮夫人絳袖一揮,一聲咆哮,說道:“有什麼要說的話,交班之後,再來見我。” 哈藍璧漫應一聲,往來路追去。 咆哮夫人焦嬌,向地上的壘壘新墳,瞥了一眼,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喃喃說道:“誰叫你們那樣頑固,不肯投降!而今變作大巴山中的無依野鬼,怨得誰來?” 來字才畢,人已如一縷淡煙消逝。 活神仙司徒聖,從一株古松後轉,飛鶯一向溫柔閒靜,沒有講話,飛燕姑娘可不同了,說道:“酒仙師叔已中了老魔圈套,在黑獄谷中失陷,師父,咱們還不設法前往救援!” 活神仙司徒聖道:“黑獄谷,何異龍潭虎穴,連你酒仙師叔,尚且失陷,祗有我一人前往見機行事,或許有救!” 飛燕姑娘小嘴 堵,說道:“師父的意思是,要將鶯姐和我留在谷外!” 活神仙司徒聖道:“當然。” 飛燕姑娘還想撒嬌,飛鶯一拉妹妹衣袖,說道:“燕妹,咱們就聽師父的話吧!別耽誤了師父去救酒仙師叔的大事。” 飛燕姑娘這才不言,活神仙司徒聖令鄺氏姐妹就躲在附近,不要去遠,洩露了行藏,然後身形一幌,去如清風,眨眼不見。 飛鶯姑娘用手一拉妹子,便已隱入一簇濃密的灌木枝葉中。 且說活神仙司徒聖,展開“雲飄電掣”身法,居然進入了黑獄谷口,藉著谷中樹木的蔭遮,一路朝前馳去。 心中暗想:“不知那石牢,設在何處,如果自己亂闖,豈不更易洩露行藏?” 想到這裡,便不禁躊躇起來。 就在這時,兩條倩影,打從自己頭頂上掠過。 雖是快如驚鴻一瞥,活神仙已然看清,前面一人白色僧衣,後面一人背背寶劍,穿著一身紫色勁裝,曲線玲瓏,去如疾箭。 這位年輕姑娘,他雖不識,但那位老尼,他卻識得,正是鳥蒙山齊天峰頭那座菩提奄的老尼姑悟緣,也稱半仙尼者,心中不免暗怨她太以輕敵,心說:“黑水魔尊,豈是好對付的,何況,還有西藏飛龍寺的碧眼活佛等一般助紂為惡之徒,你這樣一來,恐怕連我暗中想救酒仙的計劃,亦將因之破壞!”不禁搖頭嘆息。 果然,前面發出了連串嬌叱之聲,跟著警鐘四鳴,谷中燈火大亮。 他知道前面半仙尼師徒,已然暴露行藏,暗忖:“此時正是前往援救長耳酒仙的機會。”遂將一處暗樁製住,問出長耳酒仙被囚石牢之處,如飛馳去。 因為,他知道這老尼姑這些年來,已是功力大進,即使與黑水魔尊對上了手,也不是短時能敗。 不言活神仙前往救人,且說黑獄宮前被圍困的半仙尼,和另一位姑娘,此時正與十餘位黑衫豪客激戰。 半仙尼心地仁慈,出手頗有分寸,可是,那位紫色勁裝姑娘,劍勢卻十分凌歷,辛辣。 十數招間,便已一連有數人濺血劍下,跟著兩聲慘嗥,陰陽二怪,亦相繼橫屍。 群魔眼見不支,陡地,數聲厲嘯,又飛馳而來十餘位黑獄使者,把二人重又困在核心,這些人,全是難見高手,計白衫教主哈藍璧,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崆峒掌門人鐵飛豹端木凱,葛爾穆德,瑞巴丹,畫魔巫惠連,咆哮夫人焦嬌等。 咆哮夫人焦嬌一見老尼竟是半仙尼悟緣,不禁杏眼圓睜,喉嚨裡一聲咆哮,說道:“妖尼,還我兄弟血掌焦維命來!” 話聲未罷,伸出兩雙其瑩如玉手掌,暴推而出,只見一陣寒濤怒湧,暗勁如山,要知她這獨門“六欲煞絲”端的厲害無比。 半仙尼宣了一聲佛號,合什說道:“焦施主不在九回谷納福,卻來在這黑獄宮助紂為虐,殊屬不智之舉。” 她一面諷勸,一面揮動拂塵,將佛門大乘神功灌注,輕輕禦去,接著續道:“令弟血掌焦維,生平無惡不作,喪天害理,貧尼這才出手懲治於他,難道施主竟這般不明是非!”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本夫人聽厭了這些假仁假義的話,少囉唆,還是償命吧!” 咆哮夫人又是一連拍出數掌,每一掌都凝聚十成以上功力,足可開山裂石。 半仙尼慈眉一皺,心想:“無論如何,我既殺了她的兄弟,決不能再出手將她傷在自己神功之下。”正感為難,紫色勁裝少女,明眸一轉,說道:“師父,你老人家替徒兒掠陣,讓我來收拾這些無恥,專門倚多為勝的傢伙。” 說時,長劍一揮,劃起一道銀虹,向咆哮夫人電閃奔到。 劍還未至,劍氣已然砭人肌膚。 毒純陽姚震天驚呼一聲,道:“金燕賤婢且休狂妄,接本座一掌。” 說時,雙掌一推狂風如潮湧出。 原來,這位姑娘,當真是金燕。 她不是被白衫教主囚禁於保定府九回谷白石堡“藏嬌閣”中麼,怎會隨半仙尼悟緣來了大巴山。 這其中自有曲折,且聽筆者趁此扼要補敘。 當游龍子黃小龍離開白衫教總壇,哈紅藥姑娘便獨自前往訪晤“藏嬌閣”中的金燕。 女人與女人,什麼話不好說的,兩人這一交換意見,無形中便成為闌閨密友。 哈穆兒見妹子與金燕姑娘情感日增,以為定系雙親授意她前往作說客,心中自是暗暗歡喜。 湊巧,游龍子黃小龍墜落“五回嶺”千尋峭壁的不幸消息傳來,兩位姑娘哭得更是有如淚人兒一般。 金燕姑娘便要以死相殉,經哈紅藥勸止,並道:“小龍哥哥非夭折之相,墜崖雖屬事實,但在未見到屍體之前,豈能認定!如果你這一輕生死了,萬一他仍留在人間,那是多麼不智之舉!” 金燕一聽,覺得頗有道理,遂不再萌死志。 如此一來,哈穆兒便認為機會來矣,天天向雙親磨著強娶金燕為妻。 至此,金燕不堪其擾,求計于紅藥。 紅藥思得良策,暗中配製鎖匙一把,將她偷偷放出,偷得哈穆兒衣冠,乘夜混出白衫教總壇,巧遇師父半仙尼,將她帶回烏蒙山齊天峰,重練絕藝。 金燕姑娘本屬上乘練武之材,再經服過長春浮游沙州活神仙司徒聖九葉天蘭實,功力遠較游龍子游龍子為優,更是一日千里,如論她此時功力,足可與蒼穹三仙相等。 半仙尼悟緣又將齊天峰菩提庵鎮庵之寶“銀星劍”賜給她,更是如虎添翼。 最近聽得江湖謠諑,盛傳黑水魔尊再度出世,天下武林各門各派,均接獲老魔“追魂黑心令符”,前往大巴山赴約。 半仙尼這才吃驚非小,匆匆帶著徒兒金燕,兼程趕來馳援。 不管兩人腳程有多快,既無縮地術,仍然遲了兩日。 這師徒二人,就這樣闖入了黑獄谷。 她們藝高膽大,竟絲毫不掩蔽行藏,是以很快便為黑獄使者發現,除傳出警訊外,便展開沿途攔截。 金燕姑娘最是疾惡如仇,在她削鐵如泥的銀星劍下,黑獄使者傷亡慘重。 她一見毒純陽姚震天,呼的劈出一掌,並大呼小叫,不由惱怒之極,嬌叱 聲,說道:“雜毛老道,你敢在姑奶奶面前無禮!” 說時柳腰三折,那股驚濤駭浪的掌風,竟對她夷然無損。 毒純陽姚震天,這一下,吃驚非小,趕快沉肩坐馬圈臂疾吐。 照說,如此狂 ,應該將對方阻住才是。 誰知才大謬不然,金燕姑娘長劍 顫,金輪芒射,滋!滋!滋!三聲異響,飄舞起三朵劍花,竟透入掌風勁幕,奔向胸前。 毒純陽姚震天,駭得一張馬臉,變成了鐵青,立即向後 仰,施出了鐵板橋,然後腳跟一用力,一式金鯉倒穿波,貼地平飛出去,大約兩丈七八距離,方始站起身形。 驚魂雖定,可是頹下鬍鬚,卻失去一綹。 金燕姑娘嘿嘿笑道:“雜毛,姑奶奶念你初次首犯,割鬚代首,以後可沒有這般便宜,滾!” 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性,何況毒純陽姚震天,曾經是青風幫中幫主,在江湖上頗有地位,叱吒一時,如何受得了這口氣,嗖的一聲,掣出了一柄長劍,和一柄拂塵。 兵器在手,膽氣頓壯,仰天哈哈狂笑一聲,道:“丫頭,慢些得意,且嘗嘗道爺的鐵拂金劍滋味!” 味字一落,左手劍走偏鋒,右手拂塵霍地一震,塵尾分灑開來,根根剛勁如針,向金燕姑娘全身要穴襲至。 這是他生平絕技,威力甚巨,所有黑獄使黑獄使者,都認為對方決定難逃,不禁暴喝一聲採。 那喝采聲未落,只見銀虹一掣一絞,只聞絲絲之聲,夾著嚓的一聲輕響,毒純陽姚震天驟覺兩手輕輕,那浸膚砭骨的灩灩銀光,已然一瀉而至。 他不禁嚇得亡魂喪膽,大叫一聲:“媽呀!” 趕緊拋下掌中的殘劍和拂柄,一式懶驢打滾,避了開去。 金燕姑娘俏笑一聲道:“堂堂的一代宗師,也學會了小兒撒賴,羞也不羞!” 她話聲剛落,瑞巴丹一拉葛爾穆德袍袖,雙雙跌來,各自單臂一舉,兩股不同的勁道,勢如奔騮。 金燕姑娘,前在北京曾經吃過瑞巴丹“九陰功”的虧,那敢大意,腳尖猛點地面,陡地湧升空中,長劍劃起一道經天長虹,凌空下擊,嬌叱道:“賊喇嘛,爾敢暗算姑娘,接我 劍。” 劍勢如長虹貫日,只見漫天劍影,凌厲之極! 瑞巴丹大吃一驚,橫移一步,葛爾穆德虎吼一聲,一招“天王托塔”,使盡全身真力向空中拍去。 金燕姑娘長髮飄揚,身形乍湧倏降,“銀星劍”銀芒暴漲,竟然透過掌勁,穿雲刺下。 葛爾穆德登時面如土色,心中頓時湧起死亡的悲哀。 就在這時, 聲咆哮,紅影閃處,拍出一股驚天狂 ,把“銀星劍”震得偏了半尺。 葛爾穆德乘此千鈞一髮之間,幌肩後撤丈二。 金燕姑娘 見是咆哮夫人焦嬌,因念及紅藥姐對自己有恩,飄身落地,閃過對方一掌,躬身說道:“前輩何以不在白衫教總壇……” 咆哮夫人蛾眉 豎,不待她說下去,怒喝道:“賤婢,膽敢私逃,還不乖乖的跟著老娘回去作我們的媳婦兒。” 金燕姑娘黛眉一挑,說道:“呸!你咆哮什麼?本姑娘敬你是前輩,否則,哼!休怪晚輩掌下無情!” 咆哮夫人這可火大啦!金燕姑娘竟敢當面指她罵咆哮,那還了得,頓時風韻猶存的芙蓉玉面,氣得變了顏色,喉嚨裡 聲低嘯,道:“大膽丫頭,你竟敢當面觸老娘霉頭,想是活得不耐煩了!” “了”字才落,絳袖一抖,兩只瑩白如玉的手舉,忽然變得有如玫瑰,霍地圈臂疾吐。 金燕姑娘一聲俏笑,說道:“前輩別以為‘六欲煞絲’,便可以天下無敵。……” 談笑間,也使出一式“推窗望月”,只聞“砰!”的一聲大震,頓時沙石飛揚,衰草殘葉隨著塵沙瀰漫空中,兩人同樣雙肩一搖,哼了一聲,腳下陷入泥土半尺。 |
第47章 劍氣如虹 方驚犢乳鬥虎 陽台夢覺 堪嘆母子亂倫
半仙尼面浮微笑,周圍的黑衣使者,莫不駭然。 蓋群魔中,以咆哮夫人武功為最高,竟被這金燕姑娘敵住,功力不讓分毫。 大家心裡都有數,自己決非人家對手。是以誰也不敢妄動。咆哮夫人生平從不服人,杏目一睜,又是一聲震耳咆哮,說道:“丫頭,當真有你的,且再接老婆子一掌試試。” 話聲方落,雙臂凝聚十成真力,吐氣開聲,砰的劈出一掌,勁氣直如驚濤掠岸。 金燕姑娘雖是修為日淺,但她曾獲奇緣,服食道活神仙九葉天蘭實,武功已然倍增,近年來,半仙尼又傳她“太清罡氣”。經她潛心苦練,已達八成,適纔一掌相對,自己並未吃虧,膽氣陡增。嬌笑道:“別說一掌,就是千掌,晚輩亦無不奉陪!” 咆哮夫人焦嬌,除對黑水魔尊敬服以外,從來眼高於頂,想不到金燕姑娘,竟是毫不買賬,心中自是極端震怒,冷哼一聲,道:“丫頭,別嘴硬,看掌。” 掌風如排空巨浪,疾嘯掠來。 金燕姑娘功凝雙臂,砰!砰!!砰!硬打硬接,一連接下十餘掌。 兩人這一較上了勁,竟是誰也不願中途罷手。 惟見虎虎掌風,吹得兩三丈外之人衣袂飄揚。 所有在場之黑獄使者,莫不暗生凜駭之念。心說:“其徒金燕尚具有如斯身手,看來,這老尼姑更將不可輕摟鋒鏑!” 是故群邪雖都舞動兵刃,呼喝之聲四起,但誰都不敢過份逼近,以免自行送死。 半仙尼呢?目視愛徒金燕姑娘與咆哮夫人這一硬拼上,如一直老魔聞訊趕來,自己師徒,恐怕不容易能夠全身而退,心裡自是焦灼萬分。 果然,她念頭甫落,一聲怪嘯,曠地上如鬼魅般出現三人。 這三人一現身,所有黑獄使者,連同咆哮夫人焦嬌,全都停下手來,退立一旁。 金燕姑娘螓首微抬,只見來人是一個身材瘦長,面容陰沉,雙目吐射著冷芒寒電的葛衣麻鞋老者。 老者不怒而威,的確具有一番懾人氣勢。心想:“莫非這傢伙,便是五十年前震慴武林的黑水魔尊?” 她心念才起,只聞師父半仙尼合十為禮,說道:“彭老檀樾,數十年不見,丰采如昔……” 半仙尼話鋒未畢,那葛衣麻鞋瘦長老者,果如所料,正是黑水魔尊彭岑,只見他一聲冷哼,說道:“老尼姑,天堂有路你不去,卻來我黑獄谷,難道就只為說兩句奉承話麼?別在我老人家面前玩花鎗,必須以最簡單言詞,說明來意!” 似這種口吻,用來對付蒼穹三仙的半仙尼,這黑水魔尊,實在太以狂妄。 金燕姑娘嬌叱一聲,說道:“老魔頭,你神氣什麼?中條山一役,難道你苦頭還沒有吃夠嗎?” 他竟是初生之犢不怕虎,立即以牙還牙。 照說,金燕姑娘這般揭他瘡疤,定會將他激怒,說不定立下殺手。 然而,他卻仰天一聲狂笑,說道:“小妞兒,汝既知我老人家兇名,仍敢前來捋虎鬚,這份膽量,倒也不錯,姑且不究!還是由你師父悟緣答覆我吧!” 金燕姑娘櫻唇一披,意猶不服,半仙尼立即阻止,說道:“燕兒,還是讓為師答覆彭檀樾吧!” 她說此一頓,轉對黑水尊道:“貧尼聽說武林各門各派,為了接獲“追魂黑心令符”前來黑獄谷中,不悉有其事否?” 黑水魔尊道:“然。” 半仙尼慈眉一皺,說道:“可是,那些人呢?” “這個麼?”黑水魔尊用手一指兩旁的黑獄使者道:“他們情願為老夫效命,投降了!” 半仙尼道:“人數當不止此!” “除頑固份子戰死外,其餘已中‘天茶花’巨毒,離谷而去。” 半仙尼不由沉吟道:“那就奇了,怎的江湖上,未見群豪露面。” “嘿嘿!”黑水魔尊連聲冷笑:“那有什麼稀奇,恐怕這些人早已毒發橫屍郊野。” 半仙尼稽首道:“阿彌陀佛,貧尼這就告辭!” 言訖,正欲舉步離去。 黑水魔尊面上頓現猙獰之色說道:“老尼姑,我黑獄谷既非茶樓,又不是旅舍,豈容你這般要來就來,要去就去。” 半仙尼尚未開言,金燕姑娘冷哼一聲道:“就算黑獄谷是蛟穴,本姑娘要效周楚入海斬蛟,若是虎窟,本姑娘更要學卞莊子刺虎。老魔頭,你估量著能攔得住我師徒二人嗎?” 那曉得,她話聲方落,黑水魔尊彭岑已是仰天狂笑,笑聲如裂金石,半仙尼和金燕姑娘,僅微感氣血翻湧而已,可是,那些黑獄使者,頓時面色蒼白,顯然已受內傷不淺。 黑水魔尊笑容一斂,宏聲說道:“女娃娃,你渾身是膽,比起你那窩囊師父來強多了。 這樣吧!老夫今宵決不出手,只要爾師徒兩人,能闖出黑獄谷。” 金燕姑娘道:“大丈夫一言,駟馬難追,老魔頭,你不要後悔。” 黑水魔尊道:“後悔什麼,女娃兒,你就不妨試試吧!” 金燕姑娘明眸一轉,心想:“擒賊擒王,只要我能將老魔出其不意傷在劍下,即使死了,也算為武林除一大害。” 念轉,一聲嬌叱,只見銀虹一閃,一道劍光,直奔老魔咽喉。 這動作不但除了半仙尼以及群魔意外,就是黑水魔尊,也是始料不及。 這劍芒罩體,方知情形不妙,以他身份,怎肯閃躲,他更知道銀星劍的威力,不由鷹眉一挑。袍袖猛然向上一揮,一股“先天玄青罡氣”透臂而出。說道:“這是你飛蛾撲火,自尋死路,怪不得老夫!” 金燕姑娘已生警兆,但她仍然不懼,運起“太清罡氣”護體,左手扣指疾彈,右手劍一式“天魔伏誅”,仍然加速度刺去。 黑水魔尊做夢都沒有想到,這女娃兒,竟是成了拼命之心,適纔那一掌,也只不過五成功力,雖是五成功力,當今武林各振掌門,亦難禁受,但卻沒有將對方震退。 相反的,一縷勁風,已襲上肩井。 黑水魔尊同時發覺“銀星劍”已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如閃電石火刺來。 老魔頭一袖卷空,心裡也是一凜,暗想:“這女娃兒年紀得輕輕,武功已然有了如此成就……” 念猶未已,劍鋒已走臨面門,黑水魔尊那敢怠慢,伸五指如鉤,徑向寶劍攫去。 金燕姑娘手腕一震,銀虹飛灑,如一蓬雨花,復又當頭罩落,她不但撤招而且變式,身手端的出神入化。 黑水魔尊一連兩招竟未將姑娘收拾下來,面色甚難看,雙目殺機陡湧,怒喝道:“女娃兒,你當真不知好歹!” 猛地圈臂一揮,一股冷 腥風,挾著驚心駭魄異嘯,向著金燕姑娘當胸撞來。 好金燕,當真藝高人膽大,蓮足輕點,人已橫飛空中,順著老魔襲來掌風,繞半個圓弧,嗖的一聲,又在他背後削出一劍。 這一劍, 連湧出七朵銀花,飄向老魔背後“脊樑”“脊心”“敲尾”“上二”“合谷”“大椎”“風門”七大要穴。 黑水魔尊彭岑,被迫橫移一步,說道:“女娃娃,你風頭出夠了,也該休息!” 息字未落,呼呼一連劈出兩掌。 掌風如萬馬奔騰,劃空疾嘯,半仙尼大驚,然已救援不及,砰!的一聲,金燕姑娘震飛五丈以外。 半仙尼身形一晃,將徒兒接住,只見她面如金紫,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不禁低聲宣佛道:“燕兒,你這是何苦!” 就在這時,站在老魔身旁的黑獄谷主恭身說道:“稟師父,常言道,無毒不丈夫,咱們只要將蒼穹三仙中的半仙尼除去,天下還有誰人是師父敵手,從此徒兒便可君臨天下。” 黑永魔尊彭岑道:“淪兒之言不錯,可將老尼姑人頭提來見我,至於那位姑娘,不要將她傷了!” 言訖,轉身而去。 他方自轉身,碧眼活佛道:“谷主用不著親身動手,還是由本座將妖尼擒來。” 黑獄谷主史錦淪道:“前輩務須當心,這妖尼手底不弱?” 半仙尼知道今宵決難全身而退,早已將徒兒手上的銀星劍掣在手中,蓄勢以待。 碧眼活佛狂笑一聲說道:“佛爺久聞蒼穹三仙,武功深不可測,特來向大師領教一二。” 半仙尼早已瞧料此人是誰,說道:“大喇嘛,如貧尼猜得不錯,你應該是西藏飛龍寺主持大師碧眼活佛!” 碧眼活佛呵呵 笑,道:“大師,此時星沉月落,為時不早,咱們還是早點決勝負吧!” 換在平時,半仙尼豈會畏懼?此際則不然,因愛徒金燕姑娘已被黑水魔尊“先天玄青罡氣”所傷,如將她放在地上,而這黑獄使者,難保不起毒意,因此,不免有些躊躇不決。 就在這時,忽聞一縷細如蚊蚋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道:“悟緣大師,不要緊,請將令徒放在右面古松之上,然後大可一展身手。” 半仙尼怎的聽不出來,說話這人,竟是長耳酒仙東方坤。 她這時寬心大放,說道:“貧尼將小徒放置古松,在勝負未分之前,貴谷高手,不得暗自將小徒殺害,大喇嘛能辦到嗎?” 黑獄谷主冷笑一聲,道:“此事,家師已有吩咐,老尼何得恁地嘮叨,本谷主願負全責,動手吧!別再多言。” 半仙尼理也不理, 白色僧袍一抖,一式“寒塘鶴影”,掠身樹梢,從懷中摸出一粒療傷的“九轉大還丹”,塞在姑娘口中,然後如一片遊絲,落地無聲,衣袂飄飄地立在場中。 碧眼活佛,此時色如碧玉的雙眸,射出兩縷幽輝,沉聲說道:“大師,請!” 請字一落,喋喋怪笑聲中,當胸推出一掌,狂 乍生,潮湧而至。 半仙尼心驚碧眼活佛,身形詭疾如電,掌底“銀星劍”往回一撤後,左掌反臂甩出。 “蓬”的一聲大震,兩人雙肩俱同時一晃,這證明兩人功力已在伯仲之間。 碧眼活佛繞步疾走,驀地,雙掌一錯,流星般往外推出兩掌,勢如沉雷,他是存心要將半仙尼毀了。 半仙尼低喝一聲:“來得好。”寶劍斜抽背上,暗將“太清罡氣”潛運掌心,推掌迎來。 又是“蓬”的 聲巨震,兩人俱感逆血翻湧。 至此,碧眼活佛狂傲之心收去不少。 陣地從背後摸出兩面金鈸。雙鈸微微一撞,便發出一陣龍吟之聲,說道:“大師果是內家高手,咱們不妨在兵器上較量較量!” 半仙尼沉聲答道:“那裡?那裡,既然大喇嘛在兵器上成就更多,貧尼也只有舍命相陪!” 言訖,復將寶劍倒持肘後。 碧跟活佛濃眉一皺,暗自沉忖:“這禿尼不知又要玩什麼花樣?” 他心中雖是這樣在想,可是,他卻一點也不畏懼,因為他那一對紫金雙鈸,可說是有其不可思議的威力,不知有多少成名英雄,喪身鈸下。 雙鈸在手,惡念更深,左手金鈸橫裡削出,鈸鋒指向對方右肩,右手鈸“助瀾推波”,一溜寒光,直襲前胸。 鈸鋒未至,潛力己然劃空生嘯。 象這樣的一招兩式,真是詭毒至極,一旁觀戰的黑獄使者,咸認為半仙尼即能不死也得重傷在碧眼活佛這招“左右逢源”的紫金雙鈸之下。 誰知會者不難,半仙尼不閃不避,長劍一抖,劍尖嚓的一聲,點在鈸緣?跟著同時一撞,銀星劍柄,當的一起撞在鈸的核心,爆出一團火花。 兩人俱感手腕一震,各自冷哼一聲, 退即上。 要知彼等為宇內有數絕世高手,這一展開激鬥,只見鈸影劍光,裹著兩團人影,數丈之外,勁氣逼人。 且說黑獄使者群中,一人偷偷向受傷的金燕姑娘停身古松躍去,心想:“這一回,你受了重傷,總跑不了,我非得將之佔有不可。” 想到這裡,自是得意非凡。 那曉得。他才分枝拂葉,到達樹梢。陡感“將台”穴一麻,便不省人事。 跟著一縷淡煙迅閃即沒。 由於半仙尼與碧眼活佛的 場龍爭虎鬥,吸引住眾人的心神,誰也沒有發覺那株古松已有了驚人的變化。 咆哮夫人焦嬌,向黑獄谷主史錦淪道:“吾聞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谷主奈何不令我等助碧眼活佛之力,將妖尼解決!” 她一口氣說到這裡,稍為一頓,接著繼續道:“只要妖尼一死,長耳酒仙又被困洞中,剩下來一個活神仙司徒聖還有什麼作用,今後天下武林,在我等擁護之下,你不是就可以縱橫宇內麼?” 黑獄谷主史錦淪心說:“是呀!這樣未免夜長夢多!”遂舉臂一揮道:“諸位,還不齊上!” 半仙尼悟緣鬥一個碧眼活佛,已感吃力,這一見群邪環攻,不禁大驚! 須知她身手雖是不凡,一支劍舞得風雨不透,但好漢架不住人多,十數回合之後,便感內力不濟。 她此時不禁奇怪起來,暗自沉思:“這酒鬼莫非黃湯灌的多了,為何此時還躲著不肯露面?要是再不現身,豈不糟糕!” 一個人,在對敵之際,最忌分散精神,意志不能集中,她這一分心,手上自然不免一慢,一件月白色素衣,頓時被咆哮夫人的鬼牙掌撕破。 半仙尼這樣一來,那還敢稍有大意,趕緊凝神壹志,力展絕學,總算她確實身負曠世絕學,雖在數十名當今難得一見的高手圍攻之中,仍然撐持。 站在一旁的黑獄谷主史錦淪,此時卻說話了,只聽他梟笑一聲,道:“半仙尼,常言道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這樣孤軍奮戰,即使死了,還會有誰來收你的屍骨,何不棄械投降?” 半仙尼慈眉一蹙,跟著又發出一聲冷哼道:“谷主盛意,貧尼早已心領,要知道不同不相為謀,你休得多言,貧尼豈是你所能動搖的!別在那裡異想天開!” 黑獄谷主史錦淪恨聲說道:“老禿尼,你別不知好歹,本谷主要你項上人頭,何殊探囊取物。” 那知他話聲才落,一縷朗朗之聲卻已傳來。 “孽障,想不到是你在興風作浪;還敢居然大言不慚,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群邪聞言莫不大驚,黑獄谷主史錦淪,對這聲音,遠較他人為熟悉,他雖是轉投黑水魔尊門下,如何聽不出來這發話之人,乃是昔日長春島浮遊沙洲活神仙司徒聖的聲音,更是亡魂喪膽。 好快,這人聲音才落,環攻半仙尼的一眾使者,紛紛持械倒退。 半仙尼趁機突出重圍,合什道:“謝謝活神仙馳援之德。” 司徒聖道:“神尼不必客氣,請先行一步,東方坤和令徒正在谷外侯駕。” 半仙尼白袖一拂,如一縷白線疾射而去。 她前腳一走,碧眼活佛及咆哮夫人,各自咆哮一聲,正欲幌肩疾追。 司徒聖呼呼拍出兩掌,低叱道:“不知進退的東西,給我滾回去。” 兩人只感一陣檀香清芬隨著一股和風拂來,壓力如山,那還衝得出去,立即自空中震落,心知這一種佛門至高絕傳武學“無相伏魔神功”,那敢逞強。 司徒聖陡然面罩嚴霜,向黑獄谷主史錦淪道:“我早知你心術不正,雖然騙得武功,老朽仍要追回,跟你胞弟史錦漢一般。” 黑獄谷主先是一驚,繼即仰天狂笑道:“誰希罕你長春島上武功,有本事,不妨出手,看我是否象舍弟那般束手受製!” 他竟忘恩負義,連師父都沒有稱呼一聲,活神仙修養再好,也不禁勃然大怒。 但他深知這孽障氣數未盡,武林中該有一場浩劫,人力未可回天,他現所要做的,便是如何保存武林中元氣,只得嘆息一聲,道:“孽障,你如果不知改悔,仍然繼續為惡,老夫總有 天會來取你首級!” 級字一落,人已如一道金虹,疾射夜空。 黑獄谷主史錦淪哼了一聲,說道:“這些老廢物,專會說大話唬人,其實,他早已色厲內荏,深恐驚動了家師黑水魔尊,那時,便走不掉啦!” 一眾使者,全沒有 人搭腔,要知背叛師門,乃武林中大忌,為黑白兩道所不恥,是以無人贊一詞。 黑獄谷主史錦淪,自覺無趣,雙眸射出 縷惡毒的光芒,向群邪掃了一眼,然後自鼻中飄出一縷怒哼! 白衫教主哈藍璧,不由心底冒起 絲寒意,暗想:“此人胸襟狹隘,睚眥必報,那能成得大事。”深悔當時沒有聽愛女紅藥之諫。 他腦筋方在 轉電旋,只聽黑獄谷主吩咐道:“二十七號使者,速將金燕姑娘,從松枝上給我送去寢宮,哈哈,這蒼穹三仙,逃何要緊,連徒兒都奮置谷中不顧,那裡配稱什麼世外高人,全是些欺世盜名之徒。” 二十七號使者,乃是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這傢伙受寵若驚,應了 聲,袍袖 抖,一式白鶴沖天,飛上古松,狼臂輕舒,將偃臥在松枝上的那人,挾在脅下向黑谷寢宮馳去。 入寢宮,將脅下之人,朝象牙床上 放,頭也不回,便即退去。 這時,天已五鼓,群邪在一夜搏戰後,莫不疲乏,紛紛各自回房安寢。 黑獄谷主史錦淪,本屬色狼,更急不暇待,遣散侍從,急急回返寢宮,他今霄有著美人兒陪著渡夜,何況,還是一個黃花閨女。…… 他向那低垂的芙蓉錦帳,瞥了一眼,跟著一縷均勻的呼吸聲,自帳中傳來。 一股慾念,不自覺地自丹田升起,他伸手從壁櫥內,取出一甕烈性酒,一連喝下數盅,更提高了興奮,他準備做一個辛勤的墾荒者。 正當他秣馬萬兵,伸手一拉芙蓉錦帳當兒,驀地,寢宮門外起了一陣剝啄之聲,便聞一縷蒼勁聲音傳來。 “淪兒,立刻到為師處來,有重要事情吩咐!” 黑獄谷主史錦淪,一聽是師父聲音,如兜頭澆下一盆冷水,自然不敢違抗,立即將燈焰剔滅,將房門虛掩,快步而去。 他走後不到頃刻,一條倩影,飄風般馳至。 這人輕輕拉開房門,蓮步輕移,直趨榻前,跟著發出一陣悉悉率率,脫衣解帶音響。 她身手俐落,眨眼間,便已光溜溜的,脫得寸縷無存,象一只騷狐,嗖的一聲,即竄上象牙床上。 要知一個女人,到了狼虎之年,胃口特別強烈,那份定糧,是難以饜足的,於是偷偷摸摸,在外面尋找野食。 咆哮夫人焦嬌正是這樣。 白衫教主哈藍璧之所以歸順黑獄谷,完全是受這淫婦所影響。 原來,她在偶然的機會下,結識了黑獄谷主史錦淪,烈火乾柴,頓成苟且。 於是,她便一力聳恿丈夫向黑獄谷投靠。白衫教主哈藍璧又懾於閫威,只好唯乃妻之命是聽。 史錦淪本系登徒子之流,來者不拒,加以咆哮夫人焦嬌,生具異稟,情趣猶濃,是以兩人經常陳倉暗渡,為的是瞞著白衫教主哈藍壁。 這晚,她仍如以往,將一身脫得精光,鑽進被窩,伸手一摸,對方竟是和衣而臥。 她以為史錦淪為裝睡著,遂也佯作不理。 不知這是上天的安排,或者是咆哮夫人淫蕩的應得報應,床上那人,適時穴道自解。鼻間嗅著一種蘭麝的香味,這香味雖是異常熟聞,他總以為這是女人的化裝品,並未在意。 再伸手一摸,嘿!那滑膩的肌膚,有如觸電,他既非處男,自然有一種性的飢渴,暗想:“這人定是金燕姑娘,他正奇怪一個黃花閨女,如何會有這般大膽作風。” 陡地,一只柔荑電閃般抓住了他的手腕,鼻孔中飄出一縷帶有磁性的低嗯。 他方自一怔,對方噗嚇一聲輕笑,將他的手指,抓著朝乳溝下滑落。 他此時全身血脈噴張,所經之處,無不具有一種電流似的快感。 這人再也不能忍耐,立即騰身而上。 他原以為這是一片荒地,未經開墾,必然道路崎嶇難行,誰知大出意外,不但暢行無阻,而且還象經過不斷開拓,即使雙車並馳,也不會發生車禍。 他此時心中雖湧起無數疑問,但另一種兩性間的快感,使得他忘記了 切。 他覺得這女人真妙,迎送之間,使得他骨融魂銷,簡直如羽化登仙一般。 她此時星眸緊閉,嬌喘細細,雙雙環抱著復臥在嬌軀上的人兒,發生一陣近乎瘋狂的擺動。 那象牙之床,立時如奏交響樂曲。 她口中咿咿唔唔不斷叫著“寶貝,我的心肝,沒有想到令師武功這般奇異,不但能洗髓伐毛,而且還能使你的身體從平凡變為偉大。” 就在這時,忽然室中燈光大亮。 她吃了驚,那復臥在自己面上的青年,那裡是什麼黑獄谷主史錦淪,竟是她的寶貝兒子哈穆兒。 哈穆兒也看清了他的母親,不禁大叫一聲:“天啦!這是怎麼一回事。” 抓起衣服,便一溜煙寢宮外逸去。 原來,燃燈的人,乃黑獄谷主史錦淪,他是從師父黑水魔尊那裡密商一事之後,迴轉寢宮。 一聽芙蓉帳內,正值斷雨殘雲之際,以為是什麼人前來竊玉偷香,不由大怒。 但他乃是陰險殘酷之人,倒要瞧瞧是何人如此大膽,當他發現一赤身露體男子從帳內飛出,不禁斷喝一聲:“淫賊,你逃得了麼?” 聲落,掌震,哈穆兒怎禁得起史錦淪的“先天玄青罡氣”,一聲慘厲的呼號,便已震得腑臟盡碎,口噴鮮血。登時死去。 咆哮夫人焦嬌,見愛子落得如此下場,慾念全消,她那裡還有臉面再行見人,抓起床角衣裙,一聲嬌啼,掩面而逃。 這時,黑獄谷主史錦淪才發現這幕母子亂倫的愧劇,不由呸了一聲道:“不要臉!” 然而,他何曾想到自己,還不是同樣的一丘之貉嗎? |
第48章 三仙出絕谷 活神仙方傳驚語 一招驚老魔 游龍子大展雄風
不言“黑獄之宮”演出了一幕母子亂倫的悲劇,且說蒼穹三仙中的半仙尼悟緣,展開八步趕蟾上乘輕功,如一陣旋風,卷出谷口。 一出絕谷,心中方始安定。但她卻仍有顧忌,深恐老魔黑水魔尊彭岑,率領碧眼活佛追來,是以腳下依然不肯稍微怠慢。一陣兔起鶻落,朝前疾奔。 她一面步履如飛,一面想道:“長耳酒仙東方坤,該不會誤事吧!否則小徒金燕,何以至今還沒現身?” 念頭甫落,忽聞林木間颼颼風響,一連縱出四條黑影。 半仙尼悟緣嚇了一跳,但她究屬當今罕絕高手,外表上仍保持著特有的鎮靜,藉著冷艷幽輝一望。其中兩人,不是長耳酒仙東方坤,和愛徒金燕是誰。 她本想數說兩句,但當著一對陌生少女,頗難出口,剎那間,便又將要說的話,咽回肚裡。 就在她這麼猶豫之際,那兩位紅羅勁裝少女,已然雙手交拂,斂衽為禮,而且還親親熱熱喚了聲:“師叔 。” 半仙尼悟緣趕快扶起,說道:“酒鬼真好運道,收得這麼一對根骨奇佳的女弟子,委實羨煞貧尼。” 長耳酒仙正在仰著脖子咕嘟咕嘟喝著葫蘆裡的四川大曲,聞言大聲說道:“老尼姑,我一向敬重於你,想不到出家人,也曾拿我老叫化開心!” 半仙尼悟緣不解道:“這有什麼不對?” 長耳酒仙道:“當然,你不想想,象我這付長象,誰還願意拜我為師,何況,人家姑娘是大有來頭。” “什麼來頭?”半仙尼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長耳酒仙又舉起來朱紅葫蘆,啜了 口說道:“她們是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孫女……” 半仙尼方“哦”得一聲,接著又聽長耳酒仙續道:“不特此也,她們還是長春洲上傳人。” 這又大出半仙尼悟緣意外。心想“原來如此,怪不得這鄺氏姐妹適纔呼自己做師叔?” 就在這時,來路上淡影一閃,現出一位丰神俊朗藍色儒服文士。說道:“酒鬼,你不是說群豪俱已中了“天茶花”奇毒,還不趕去救人要緊。要知此時寸陰如金,早一點將群豪身上毒質解去,則早一點儲備著作戰力量。” 長耳酒仙頭一點,兩雙長耳不住幌動,說道:“窮酸之言極是。諸位快隨我來。” 他說走就走,身形 幌,便去如激箭。 那知他才出去丈餘,忽遇一股狂飆迎頭劈到,跟著哇哇怪笑之聲乍起,說道:“老叫化,你走得了麼?” 長耳酒仙大吃一驚,趕緊身形向後一仰,一式“長橋臥波”,堪堪避過。 同時,兩聲叱詫,身後也卷起兩道狂 ,向前面那股驚濤浪般迎去,說道:“黑水魔尊,難道中條一戰,受挫還不夠麼?” 原來是活神仙司徒聖與半仙尼悟緣,臨時出手。 空中的“無相伏魔神功”及“太清罡氣”與“先天玄青罡氣”撞在一起,立時爆出一聲驚心駭魄的巨響,附近林木,桿斷枝折,落葉隨著狂飆,捲上半空。 緊跟著傳出一聲怒吼,從暗影中現出十餘位黑服勁裝漢子,簇擁著一位葛衣麻鞋,面色陰沉,雙目寒芒電射的瘦長老人。 毫無疑問,他便是名列黑道中的第 高手一一黑水魔尊彭岑。 黑水魔尊帶著谷中高手這一露面,蒼穹三仙莫不愁鎖眉峰。 猶其長耳酒仙不能脫身前往解除群豪“天茶花”奇毒,心中更是著急。不由捧起朱紅大葫蘆連啜數口。 就在這時,鄺飛燕明眸一轉。倏的越眾而出。 鄺飛鶯伸手一把未曾拉住,心說:“這妮子真是任性慣了,那老魔頭豈是輕易觸怒得的。” 她方自暗中耽憂,飛燕姑娘此時卻已仰天格格大笑不已。 黑水魔尊見蒼穹三仙對自己毫不置理,已生慍意,這一見飛燕姑娘如此狂笑不休,焉得不怒。 但他究竟是成名已久的蓋世魔頭,自恃身份,心中雖是大怒,表面上卻現出一片凜然不可侵犯之色。冰冷地說道:“丫頭,你笑誰?” 飛燕姑娘頓時狂笑之聲戛然而止,黛眉一挑,道:“我笑的,就是彭老前輩你!” 此言一出,把站在 旁的鄺飛鶯嚇得手心直泌冷汗。連蒼穹三仙都微感吃驚,須知,這魔頭 向殺人不眨眼,如果一旦觸怒於他,以他功力,飛燕姑娘豈能倖免。 但天下事,往往出人意外。黑水魔尊非但沒有發怒,反而把一腔怒意暫時按捺,蓋他真沒有想到這年紀未滿十六歲的小姑娘,居然面對自已毫無懼色,而且還開門見山,語出驚人。不由怔得一驚,說道:“小丫頭,我老人家又有什麼可笑?” 問得急迫,顯然他此時仍然心存殺機。 飛燕姑娘天真無邪的臉上,陡然現出滿面大無畏之色,緩慢而有力地說道:“我笑老前輩外強中乾,色厲內荏。” 黑水魔尊嘿嘿一聲怪笑,說道:“你如此論斷老夫,有什麼理由?要不說出,顯然信口雌黃,老夫豈能容你走出五步。”他這並不是虛聲恫嚇,因為在場之人,無不相信這魔頭既然說得出,當然也辦得到。 可是鄺飛燕姑娘,只是微微一頓,用手一指圍繞在黑水魔尊彭岑身畔的一眾使者續道:“這些老前輩帶來的高手,不就是證明你外強中乾,色厲內荏的充分證據麼?試想:昔年中條 戰,晚輩雖是出生太晚,未能目擊前輩當時豪舉雄風,力敵九大門派,及蒼穹三仙,至今想來,尤令人佩服。 然而如今若何?老前輩雖是苦研絕技,功力超卓,似已缺乏信心,有贏得家師等把握,否則,決不會有此以多為勝之舉!” 黑水魔尊彭岑,聽得臉上泛起一縷愧色。 黑獄谷主史錦淪在一旁著急道:“師父,徒兒聞之,成大事者,決不在乎個人英雄主義。今宵正是師父一舉消滅蒼穹三仙最佳時機,機不可失,時不可再,豈能被這丫頭三寸不爛之舌所動搖。” 長耳酒仙東方坤仰著脖子啜了一口美酒,發出一陣哈哈狂笑,說道:“小魔崽子當真是青出於藍,比老魔頭還要惡毒十分。可是,你卻沒有想到司徒窮酸,必須先行清理門戶。” 黑獄谷主偷眼一覷,只見活神仙司徒聖一襲藍衫,雖然衣袂飄飄,但臉上卻流露著一派肅穆之色,不由心中暗自凜然。 但他卻仗著師父在場,那剛升起的一絲懼意,便又消逝無蹤,冷哼一聲說道:“本谷主除家師外,誰又能動我一根毫髮!” 此言一出,可把活神仙司徒聖激怒了! 他雖是一個修為極為高深的武林聖哲。也不禁雙眉一剔,慍聲說道:“孽障,爾竟是這般沒有人性,老朽倒要瞧瞧你這欺師忘本的傢伙,究竟有多少技倆。” 言訖,單臂一探,直向黑獄谷主面門抓去。 象他這等一代宗師,不出手則已,這一出手,威力自是十分驚人。 黑獄谷主史錦淪,雖說是曾經被黑水魔尊彭岑打通在督兩脈,武功一日千里,而又集正邪兩派之長於一身,但功力仍然較差一籌。 這時一見漫天指影,心中頓生懍駭之念。 不過,他為人何等詭譎,豈甘不戰而屈。屠龍匕早已暗隱掌中。一聲冷哼,揮臂向空中指影戮去。 夜空中閃耀起一彎銀虹。他既是曾經在活神仙司徒聖門下,學過“飛仙飄渺神劍”以及“飄渺神指”,自然識得乃師這式“蜃樓幻影”的奇奧。是以不惜兩敗俱傷。展出一招“圖窮匕見。” 司徒聖那能不顧一切,何況自己只餘一只右臂,趕緊手腕一沉,扣指輕彈。同時,飛起一腳,踢向黑獄谷主史錦淪小腹部位的“丹田”要穴。 指風生嘯,腳影無蹤,如換旁人,即使身手再高,也難以招架。 但黑獄谷主,這位後起梟雄,一聲勁嘯之後,人如淡煙,早已閃在一旁。非但避過了那閃電般的無影神腳,連那襲上身來的彈指神通也剛好避過。 活神仙司徒聖驚歎一聲,道:“孽障,爾果然傳授了老魔頭“魅影遁形”,留在世上,徒增無邊罪孽!” 言畢,又是一掌揮來。 黑獄谷主史錦淪,見活神仙司徒聖一招未能將自己奈何,膽子頓時大了起來,何況自己身上還著有金鱗錦蟒蟒皮內衣,不禁冷哼一聲圈臂疾吐。 掌力發出,那裡能夠抗拒那排空驚濤,只聞蓬的一聲,頓時腳下馬步浮松,登!登!登!一連後退尋丈,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黑水魔尊身形一閃,來到面前,從懷中摸出一粒金色藥丸,放入史錦淪口中道:“淪兒,不要緊吧!” 史錦淪用手一抹嘴角血液, 說道:“這窮酸果然厲害,尚幸有寶衣護身,傷得不重,師父今宵務盼不要留情,將蒼穹三仙不要放走一人。” 黑水魔尊彭岑道:“好,為師自會替你作主,報窮酸這一掌之仇。” 他說到這裡,舉足之間,便已跨到司徒聖面前。用那雙陰冷的目光 掃,沉聲道:“人言蒼穹三仙,胸懷磊落,心地仁慈,卻原來是一些不能容物之輩。” 這時半仙尼悟緣,以及長耳酒仙東方坤,已跨步上前。一左一右,與活神仙司徒聖並肩站著。 長耳酒仙東方坤將腦袋畫了半個圓圈,說道:“彭岑老鬼,你真不愧是黑道頭,說起話來,也能顛倒是非,淆亂黑白,咱們門下出來不肖子弟清理門戶,這也能被稱為不能容物麼?” “須知,天無所不覆地無所不載,然而象閣下所為,天地尚且不容何獨我俠義中人。” 詞鋒鐫利至極,黑水魔尊彭岑臉色陡變,哇哇一聲怪笑,說道:“這話是你們說的麼?好!少頃,倒要看看是誰先離開這個世界。” 言訖,雙臂一振。兩雙胳膊,在一陣軋軋響聲之後,粗逾一倍。 加以他在盛怒之下,須發蝟立,環眼圓睜,氣派威猛異常,把站在一旁的金燕、鄺飛鶯、鄺飛燕三位姑娘,駭得芳心不住忑忐。 活神仙司徒聖面浮微笑,半仙尼一臉嚴肅,長耳酒仙東方坤閉著嘴唇,一語不發,一滴酒也不喝了! 看樣子,三仙也是在暗運神功戒備。 黑獄谷主史錦淪,卻在指揮黑衣使者,分四面散開,採取包圍。 這是一場不利於蒼穹三仙的戰爭,因為對方的黑水魔尊就夠三人應付,何況,還多了個碧眼活佛西藏第一高手。 三位姑娘雖是身手不凡,但這些黑獄使者,無一不是成名江湖已久的黑道豪酋。 三支長劍,要想阻住敵人殊不可能。 就在這時,只聞一聲巨喝:“看掌!” 股漫天寒飆,挾著刺耳銳嘯?向蒼穹三仙暴卷而至。 蒼穹三仙,功力雖已臻於化境,但面臨這不世魔頭,卻不敢稍存大意。 各自運足神功,圈臂疾吐。 三種絕世神功,與黑水魔尊的“先天黑青玄罡”,在空中甫一接觸,發出一聲震天巨響。 三仙雙臂僅是一幌,黑水魔尊卻已後退一步。 這證明三仙在內功修為上,已較自己進步尤多。心中嘆息一聲,如果一對 ,自然穩操勝算,如果以一搏三,最後仍難免於失敗的命運。 就在這時,碧眼活佛,已凌空撲來,說道:“蒼穹三仙,休要以多為勝,且接本佛爺一招大手印,看看西域武學,是否有優於中原各大門派。” 活神仙司徒聖長眉一皺,長耳酒仙搶著道:“這喇嘛由小弟對付足矣。” 說話間,已轉過身來,說道:“碧眼活佛,已不在飛龍寺,誦經禮佛,卻何苦來中原助紂為惡,真成了一句俗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競自來。” 他口裡雖在滔滔不絕,卻已展開降龍手,一式“飛龍有悔”,將碧眼佛凌空一招藏派大手印,硬接下來。 碧眼活佛被長耳酒仙掌力一震,身形藉勢升起。雙足一踹,在空中畫半個圓弧,再度下擊。 兩人從此展開 場驚心駭魄的惡戰。 同時,金燕姑娘已與黑獄谷主史錦淪戰在一起,一個扇起狂飆,一個劍湧寒濤,兩人竟是半斤八兩,各不相讓。 飛鶯飛燕姐妹兩柄長劍,則與衝來的黑獄使者,展開激戰。 別看這兩姊妹年紀輕輕,功力已非昔比,竟把飛仙飄渺神劍使得出神入化,劍光如潮,竟然暫時把這一群如狼似虎的黑衣使者半數阻過。 活神仙司徒聖與半仙尼悟緣,合兩人之力,正好敵住黑水魔尊。 不想被黑獄使者衝近身來,形成腹背受敵之勢 ,這兩位絕世高手,頓時險招迭現。 黑水魔尊彭岑,此時志得意滿,認為蒼穹三仙以及門下三位美麗姑娘,定成甕之中鱉,不由雙臂連揮,加緊攻擊,嘴裡卻發出一聲嘿嘿冷笑說道:“我以為蒼穹三仙,這些年來,定然長進不少,卻不料如此濃包。” 司徒聖長眉一聳,一掌迫退身後擊來的黑獄使者,嗆啷一聲拔出背後長劍,沉腕削出 式“仙人指路”。 立時夜空中,飄舞起朵朵劍花。 象他這等劍術名家,使起劍來,不但聲勢非凡,而且正大光明,大開大闔,每一劍都包藏著數種變化。 黑水魔尊彭岑,焉有不識貨之理,心中雖是佩服,但他藝高膽大,雙掌翻飛,黑影如潮,竟是毫不相讓。 半仙尼悟緣,此時不再猶豫,亦將長劍拔下,一面迫退身後黑獄使者,一面配合著活神仙司徒聖長劍,力戰老魔。 蓋兩位一致認為,如不傾全力將彭岑老鬼迫退,則今晚困厄難解。 是以兩柄長劍,幻成萬道銀蛇,在空中亂掣。劍氣森森,砭人肌膚。 這一來,可當真把黑水魔尊激怒,哇哇 聲怪叫,說道:“好啊!窮酸、老尼姑,老夫如不讓你開開眼界,你們還以為天下無人。” 言訖,伸手向耳孔內一摸,由食中二指挾著一團金光四射的東西。沉腕一抖,夜空中立時飛起一道金虹,飛入兩人劍幕。 活神仙司徒聖大驚,說道:“神尼注意,這老魔竟將‘丸泥劍’煉成了!” 半仙尼悟緣,聽得大驚失色,說道:“活神仙,難道這是天意,咱們該得命喪於此!” 她不是怕死,而是覺得如果他們蒼穹三仙一旦死了,則整個世界,豈不全讓這些黑獄谷的虎狼縱橫。 活神仙司徒聖道:“神尼不要驚慌,且請解除身後威協,彭岑老魔的丸泥劍,老朽尚能支持一個短暫時期。” 半神尼這時殺機已萌,知道慈悲不得,心中暗念一聲阿彌陀佛,刷!刷!刷!一連數劍,向身後黑獄使者劈去,只聞發出一連串淒厲慘號之聲。原來已有數人喪命於半仙尼劍下。 然而,這些黑獄使者,竟是前仆後繼,舍了飛鶯飛燕姊妹,向他撲來,形同瘋虎。 半仙尼知道這些人,有半數是被威迫投降的,一時下不了手,就在她微一怔神之間,身上已然著了數處劍傷。一聲怒叱,劍光再又向周圍的黑獄使者灑去,眼下雖又有一二人喪亡,但戰志不衰,她一心掛念著活神仙司徒聖的安危,便出全力阻住 眾使者,不得透進場心。 金燕姑娘本來與黑獄谷主史錦淪打成平手,當她發現師父半仙尼浴血苦戰,活神仙司徒聖正在凝神 志,施展飛仙飄渺神劍,抗拒黑水魔尊的“丸泥劍”顯然感到十分吃力,心中一急,不覺手底略饅,便被黑獄谷主史錦淪迫得一連退數步,失去先機。 這時,她心中只希望長耳酒仙能有餘力前往應援活神仙司徒聖,那裡知道碧跟活佛 對紫金銑金鈸,閃起萬道金霞,竟把長耳酒仙東方坤活活纏住。 活神仙司徒聖仗著一套飛仙飄渺神劍,雖是暫時敵住黑水魔尊彭岑,盤旋在夜空中的“丸泥劍”,但 身藍色儒服,巳被割裂多處,遍身血染。 原來,活神仙吃虧在缺少一只左臂,既要集中心力對付空中的飛劍,又要兼顧老魔掌指的偷擊,在頤此失彼之下,是以越發顯得狼狽不堪!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遙空傳來一聲清嘯,聲音高吭,勁疾,嘹亮之極。 任何人均可聽出那是一位絕世高手。 果然,那人來得好快,數裡之外,轉瞬即至。單是這份輕功,就足以驚世駭俗。 黑水魔尊彭岑,連同蒼穹二仙,都猜不透當今之世,還有這麼 位高手。各自心存戒備。 剎那之間,那人身化金虹墮地。黑獄谷主史錦淪首先發現這人,劍眉朗目,皓齒朱唇,一擊青衫,更襯托得儒雅風流。這輪廓一映入腦際,不覺大叫 聲:“游龍子黃小龍!” 游龍子黃小龍,後目 掃,見愛妻金燕被仙人劍史錦淪逼落下風,甚感詫異,不覺反臂將“碧玉劍”撥出,說道:“燕妹且退,這壞小子由為兄收拾。” 金燕姑娘趁史錦淪說活分神, 連攻出兩記絕招,挽回頹勢,說道:“小龍哥哥,這裡你不用插手,快!快去幫助活神仙他老人家要緊。”游龍子黃小龍雖不識活神仙司徒聖其人,但卻聽說過仙人劍史錦淪長春州上習技,這位異人曾經自斷一臂。 那左袖虛垂,沁著滿頭大汗的必是活神仙無疑。 可是,他心中大為驚詫,這位蓋代高人,竟然不是那葛衣麻鞋,面色陰沉,瘦長老人的敵手,心想:“莫非他,便是傳說中的黑水魔尊麼?” 再 看空中飛舞起的“丸泥劍”,夭矯有如靈蛇威勢甚巨,竟是以氣禦劍。 游龍子黃小龍方在觀察,那與碧眼活佛展開激鬥的長耳酒仙大聲嚷道:“小子,你還在觀望幹什麼?再不出手,窮酸便完蛋了!” 游龍子黃小龍,一聞長耳哥哥之言,那還敢再有怠慢,身形一幌,迅如游龍“碧玉劍”畫起一道經天長虹,朝黑水魔尊操縱的“丸泥劍”揮去。 祗聞數聲金鐵交鳴,夜空中立時爆起一蓬火花。 黑水魔尊彭岑,見是前古仙兵“碧玉劍”出現,心中駭驚非小,趕緊將劍光收回,細一查看,“丸泥劍”雖說是鋒利無比,但其薄如紙,自然要差上一層,鋒口微現殘缺,不禁大為痛惜。 鷹目一瞥,見在半途殺出的李逵,卻是一個宛如玉樹臨風的俊美少年,更加覺得怒不可抑,說道:“娃娃,你也不打聽我老人家是誰,便這麼插手管上閒事,難道你竟不知從此惹下殺身之禍了麼?” 游龍子黃小龍見活神仙司徒聖,把那一群黑獄使者趕得四下奔走。讓飛燕得以喘息,情勢扭轉,逐道:“如果晚輩猜得不錯,前輩必是昔年中倏鍛羽隱遁的黑水魔尊無疑。” 他說得那麼隨便,眉目間,竟是毫無懼色,可把黑水魔尊氣疼了。 然而,一時之間,他卻想不起這俊美少年是誰?方忙得一怔,接著又聞少年續道:“本少俠黃小龍專愛管人間不平事,早已把生死置于度外,怕從何來!” 黑水魔尊驚哦一聲,說道:“什麼?你就是被葛爾穆德一掌劈下“五回嶺”的游龍子黃小龍?” 黃小龍朗聲說道:“不錯,那正是晚輩。” 黑水魔尊彭岑暗自思忖:“當時自己曾在“五回嶺”下收得仙人劍史錦淪,曾經發現鱗錦帶蟒屍,迄今不解,那巨蟒為何人所斬,現在看來,定是那小子無疑。” 想到這裡,不禁問道:“娃娃,你當時曾經殺過一條金鱗錦帶巨蟒嗎?” 黃小龍毫不考慮的說道:“殺過,而且將它拋屍崖下。” 黑水魔尊彭岑道:“不消說,那巨蟒內丹,定是被你吞服,因而增長了你的功力!”黃小龍冷笑一聲,說道:“一枚毒蟒內丹,算得什麼?本少俠至今將它保留。” 說時,從懷中摸出一枚,其紅如火,色澤鮮豔的寶珠,光華四射。 黑水魔尊彭岑,不禁垂涎三尺,原來這一枚萬載金鱗錦帶巨蟒內丹,如果到手,則其所練“先天青玄罡”便能達到金剛不壞之身。說道:“娃娃,咱們何妨做一次交易,只要你能夠把這粒內丹交與老朽,今宵之事,老朽權且放過,而且,從此吩咐黑獄谷中人,不再與你為敵,不知意下為何?” 遊先子黃小龍心中一動,說道:“前輩要這粒內丹幹嗎?” “這個你就不用問了!”黑水魔尊老氣橫秋地說道。 就在他們兩人一問一答之際,雙方均已停下手來。 長耳酒仙深恐黃小龍貿然答應,於是拉開嗓子道:“小龍老弟,那是一粒曠世奇珍,可解世間一切劇毒,千萬別上老魔頭的大當。” 這一來,可把黑水魔尊肺都氣炸了!恨不得將這酒鬼,一掌劈做兩段,方洩心頭之恨不由冷笑聲道:“窮叫化,你居然敢破壞老夫之事,有朝一日,定叫你不得好死!” 長耳酒仙聳肩說道:“好死不如惡活,我這條老命還長著啦!”游龍子黃小龍,這時已將清蟒內丹向懷中揣去。 黑水魔尊貪心陡起,嘿嘿一聲陰笑,出手如電,迅疾向黃小龍手腕抓到。 距離既近,出手又快,任何人均認為游龍子黃小龍,決難閃避,都暗中掣著一把冷汗,金燕姑娘,更是駭得一聲叫。 誰知大謬不然,黑水魔尊彭岑,竟然撲空,游龍子身如游龍,剛好從對方指飄之下滑過。站立五尺之外,面含薄曬。 站在一旁的鄺飛燕姑娘,櫻唇一披,說道:“真前輩枉自成名多年,竟公然向後輩巧取豪奪,同時乘人不備,羞也不羞!” 她年齡雖小,但說起話來,卻絲毫不給老魔頭稍留餘地。即使黑水魔尊臉皮再厚,此時也有些掛不住。何況,蒼穹三仙還在一旁看他笑話! 先是老臉一紅,繼而泛著鐵青,很顯然,這魔頭已經老羞成怒! 游龍子黃小龍,深恐這魔頭向飛燕姑娘報復,劍眉 挑,朗聲說道:“我原以為黑水魔尊乃是江湖前輩,當不致違背江湖規矩,如今看來,與那偷雞摸狗之徒,殊無……” 二致兩字還未吐出,老魔頭已是氣得七竅生煙,虎吼一聲,單臂揮出 掌。 |
第49章 愛侶慶重逢 燕姑娘喜出望外 群俠解劇毒 九大派死裡逃生
象他這等蓋世魔君,一掌之威,已足撼山震岳,何況又是怒極而發。 頓時飆起九天,掠空生嘯,蒼穹三仙相顧失色,金燕姑娘,更是駭得心膽俱裂,尖叫一聲,立時暈倒。 游龍子黃小龍,自從習得“上玄揭諦神功”,從未施展,不知功力如何? 此時一見老魔這般殘暴卑劣,更引發了他的傲性,本來可以施展“化影如煙游龍術”躲過老魔 掌,但他心念一動,立時運足“上玄揭諦神功”,圍臂疾吐。 黑水魔尊彭岑,見黃小龍這般不知厲害,竟想螳臂當車,好不得意,暗想:“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這 掌功力所聚會,就是蒼穹三仙,也不敢獨自硬接,你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詎知念頭未落,怪事立生。 自己用盡全身功力,擊出去的一掌,雖是勁氣排天,勢逾奔騮,但一與小俠掌力相接,便宛如遇著 片極其柔韌之物,不易著力,同時更產生一種反震。 再舉目一看,游龍子黃小龍雖是雙肩微幌,卻依然面含微笑,自己反而心頭大震。一時面上無光,身形一長,發出 聲厲嘯,化 道黑影,疾射星空。 他這一走,黑獄谷主史錦淪,那裡還敢再行逗留,立率群魔紛紛逸去。 長耳酒仙見游龍子一招退敵,好不開心,不禁仰天呵呵大笑,說道:“長江後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小龍老弟,真是要得!” 言訖,大步行去,跟著雙臂 張,便想將黃小龍抱起拋向空中,這原是喜極而狂。 他卻沒有想到,那樣一來,豈非要了游龍子黃小龍之命。 幸而活神仙司徒聖巳看出其中蹊蹺,趕緊身形一幌,攔在前面,沉聲說道:“酒鬼,你要幹麼?” 長耳酒仙莫明其妙地說道:“沒什麼!我想跟小龍老弟親熱一番。” 司徒聖 臉嚴肅之色,說道:“酒鬼,你難道當真灌多了黃湯,何不仔細瞧,黃小俠是可以隨便動得的麼?” 長耳灑仙東方坤,素知活神仙司徒聖,從來 板正經,不打誑語,他既然這般說,情形決不簡單,不禁疾目瞥去。 不望猶可,這一望他也看出來了! 原來游龍子黃小龍,依然垂手站立,衣袂飄飄,面含微笑。 祗是雙目不動,身形也未拉動一下,而且那 張俊美面龐,也泛起兩片紅霞。 這分明是一種脫力的現象,不禁大駭。急得來抓耳搔腮,說道:“窮酸,還不趕快施救,要是小龍老弟有個三長二短,老叫化不找你拼命才怪!” 他這麼一嚷,連半仙尼悟緣,以及鄺氏姐妹,和適纔嚇昏過去,甫告醒轉的金燕姑娘,都發覺游龍子黃小龍神色有異,相繼吃驚! 活神仙司徒聖不答理長耳酒仙東方坤話語,緩步走將過去,伸出一雙瑩白如玉的手掌,按在黃小龍命門。 片刻之後,那已散竄的功力,便又相繼納入丹田,游龍子黃小龍逐告神智恢復。 活神仙司徒聖方始撤回手掌,而且對黃小龍恢復得恁般快速,大是奇異。 他那裡曉得這少年,因福緣湊巧,曾經服食過“紫虛朱果”是以體質迥異常人。 游龍子黃小龍,神志 清醒,不禁將頭連搖,自己雖然曾經服食過萬年“紫虛朱果”,又將人皮寶衣上的佛門最上乘絕學,“上玄揭諦神功”,練達七成,仍然要差那老魔頭一籌。 尚幸自己雖是一時真氣逆竄,仍保持著原有風度,否則,老魔只消出手 指,便難於活命。 他心中方自為自己慶幸,鄺飛鶯及鄺飛燕,已陪同金燕姑娘走了過來。 游龍子黃小龍立即趨前低呼了聲:“燕妹!” 金燕姑娘雖是他的未婚妻室,當著蒼穹三仙之面!卻不便流露兒女情懷,向他瞟了一眼,埋怨道:“你還記得我嗎?” 游龍子黃小龍,聞言一怔,說道:“燕妹,我幾時忘記過你,不信,何妨問問當頭明月。” 語聲真誠,便欲伸手相擁。 金燕嬌軀一閃,故意哼了一聲,說道:“此話可是當真?” 黃小龍心頭一急,脫口說道:“難道這還有假?” 他此時恨不得,將自己 顆心割將出來,一示真誠! 金燕姑娘黛眉微軒,但神色仍是十分嚴肅,悠悠說道:“龍哥,你假如真的沒有忘記我的話,今天就不該涉此不必要的險! 黑水魔尊那 掌,你盡可閃避,是什麼意念支持著你,幹這糊塗事呢?” 她說到這裡,眼淚如斷線之珍,稍微停憩後續道:“定是那些英雄主義色彩,眩花了你的眼睛,如果,不幸真的死去,你要叫我為你獨自守空幃一生麼。” 游龍子黃小龍,此時心中象千把萬把鋼刀,在不停的刺扎著的一樣疼痛,他不能自製的顫慄著,淚珠也跟著奪眶而出。 他此時竟忘記了還有別人,霍地,雙臂一伸,猛然將金燕姑娘摟了過來,在她眼淚模糊的秀面上吻個不停。同時,大聲叫道:“燕妹,是我不好……” 這一幕重逢鏡頭,感人至深,蒼穹三仙雖是世外高人,此時也有著一種祗羨鴛鴦不羨仙的感覺。而鄺氏姐妹,都不禁泛起一絲淡淡的惆悵。 良久,長耳酒仙東方坤,忽然低咳 聲。 游龍之黃小龍和金燕姑娘,方始驚覺兩人,乃在眾目暌暌之下,不由羞赧得滿面通紅。 金燕姑娘嬌軀一扭,脫開黃小龍哥哥懷抱,一拳擂在心上人胸脯,嬌聲埋怨道:“都是你……” 話猶未完,蒼穹三仙連同鄺氏姐妹,全都然一聲,呵呵大笑。 活神仙司徒聖道:“酒鬼,你祗顧耽擱,如果谷中群豪,所中‘天茶花’奇毒,來不及救援而紛紛死去,那你這個責任就大啦,還不快些動身!” 長耳酒仙“啊呀!”!一聲,趕緊將葫蘆懸在腿際。拔步疾走,嘴裡卻在說道:“欸!人老了,事情總是容易忘記。” 一行七人,踏著星光月色,按原先留下的秘密標誌,一陣兔起狐落,半個時辰之後,便已抵達那座絕谷。 甫抵谷外,便由護守谷口的劍聖令狐楚,天山掌門雪峰飛狐淳于雄兩人迎出。 長耳酒仙東方坤首先問道:“令狐大俠,不知群俠中毒情形,有無惡劣變化?” 劍聖令狐楚道:“谷中情形,淳於兄較為清楚。” 他說到這裡,將頭轉向天山派掌門雪峰飛狐淳于雄道:“就煩淳於兄把此時群雄毒發情形簡扼報告如何?” 天山派掌門雪峰飛狐道:“半個時辰之前,名列宇內四奇的書怪南子大俠,及少林派掌門耐性禪師,因其用真力,全身已呈一片紫黑,雖功力深厚,亦難挨過明晨,必將毒發身死。 其餘群俠也好不了多少。……” 長耳酒仙一聽,頓時大急,雙臂一振,便朝谷中飛馳而去。 燕雲大俠公孫亦年,正和怪書生候倫,及其愛女候麗珠,愁眉苦臉,忽見長耳酒仙在面前出現,不禁大喜,說道:“酒仙前輩,解藥可曾尋得?” 長耳酒仙將頭一點,算是答應,向候麗珠道:“候姑娘,速將清水覓來,以便施救。” 候麗珠姑娘,嬌軀一幌,不消說定是取水去了! 長耳酒仙藉著月色一瞧,只見樹陰之下,數十位宇內豪俠,橫七豎八,有的仰臥,有的蜷伏,有的依靠著樹桿,全是奄奄一息。 那為首數人,正是少林掌門耐性禪師,武當掌門天籟真人,書怪南子、峨嵋掌門青蓮禪師等。 他瞥了一眼,心中暗自嘆息一聲忖道:“幸好此次自己巧遇無肢毒叟,慨贈解藥,否則,群豪決難倖免。如無游龍子黃小龍出現,將黑水魔尊彭岑老鬼驚走,自己未必能全身而退,及時失救,看來這是天意。” 想到這裡迅即從懷中摸出解藥,然而,問題來了。 原來無肢毒叟交給他的解藥,僅是四十份,現在一清點中毒人數,卻有五十二人之多。 究竟應該救誰?應該犧牲誰?一時之間,竟把長耳酒仙東方坤給難住了。 等到候麗珠姑娘取來清水,他卻拿不出主意,急得如熱鍋螞蟻,在谷內樹陰之下,抓睛搔腮。 幸好雪山飛狐淳于雄引來活神仙司徒聖,半仙尼悟緣神尼、游龍子黃小龍少俠,及金燕姑娘、鄺飛鶯鄺飛燕姐妹二人。 當長耳酒仙說出施救困難時,連活神仙司徒聖亦感情形嚴重,而束手無策。 還是游龍子黃小龍星眸一轉,頓時思得一法說道:“長耳哥哥,小弟想得 法,不知是否可行?” 長耳酒仙,此時一點辦法俱無,一聞斯言,不由大聲問道:“小龍弟,你有什麼好辦法,還不快說!” 游龍子黃小龍,先從懷中摸出一粒火紅金鱗毒蟒內丹,說道:“小弟之意,是把這四十份解藥,分做五十二份,先給一人服下後,再用這粒毒蟒內丹,浸水服用,如其劇毒能解,則照此法施救其他之人,假如 旦無效,則只有將是項解藥,按各門派中毒人數比例分之。” 活神仙司徒聖在一旁說道:“目前只有照游龍子少俠建議意見辦理了!” 當然,在場諸人,既想不出其他更妙之法,也惟有點頭贊成一途。 長耳酒仙東方坤,見眾人已無異議,當即將解藥份量改輕。先將少林十八阿藍尊者之一,選作試驗。 除餵下無肢毒叟贈送的解藥外,另將黃小龍少俠的金鱗毒蟒內丹,浸過清水,一併服用。 片刻之後,這位少林和尚,出了一身臭汗之後,毒氣逐漸淡薄,跟著神智也漸趨清朗,霍地翻身坐起,蹲于石後淨解。 長耳酒仙看得出來,這和尚“天茶花”劇毒,已然完全解除,較預期效果,尤為良好一不禁喜出望外,一巴掌拍在游龍子黃小龍肩胛上,大聲說道:“小子,有你的。” 游龍子黃小龍,雖說是練成了絕世神功,可是在這毫無防備之下,也不禁身形一幌。 金燕姑娘雖明知長耳師叔是鬧著玩的,也情不自禁呼道:“師叔你……” 長耳酒仙東方坤扮了個鬼臉,不待她說完,立即呵呵笑道:“燕丫頭,難道你這小龍哥哥是金枝玉葉,連碰都不許別人碰麼?” 他說到這裡,向鄺氏姐妹,及候麗珠姑娘,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然後說道:“那麼,你此時得趕緊收藏起來,否則的話,象這麼 位翩翩少年,定會被別人搶去。” 此言一出,候麗珠同鄺飛鶯兩位姑娘,全都面泛桃紅。 金燕姑娘低啐了一聲,竟羞得抬不起螓首。 惟有小妮子鄺飛燕,向著游龍子瞟了一眼,笑意盈盈,恰巧,黃小龍偶然向這面望去,四道目光 觸,不禁心頭一震。 他沒有想到這位小妹妹的目光,一年未見,竟然變得恁般灼熱。簡直跟昔日的金燕、候麗珠、鄺飛鶯、哈紅藥等相類似,而其狂熱過之。 他無論如何不相信,這位小妹妹,年才十五,如此年齡,未必情竇已開,因此,微微一笑。 他這一笑,是沒有含有任何情愛的,只覺好笑罷了!誰知竟從此時,給他帶來無限情孽糾纏。 寫來雖慢,其實僅是轉瞬間事。 活神仙司徒聖突道:“酒鬼,你竟這般無老無少,跟後生晚輩,也開起玩笑來,卻把正經事丟在一旁。” 長耳酒仙這時不予答理,蹲在一方巨石之上,分配解藥。 游龍子黃小龍卻踱將過去,從候麗珠姑娘手上接過水瓢,低聲問道:“珠妹,你也是接得黑水魔尊彭岑的‘追魂黑心令符’前來大巴山的麼?” 候麗珠鼻孔一酸,幾乎滾下淚珠,心說:“要不是為了找你,我來這荒山野谷幹什麼?可是,如今雖然將你找著,你卻有了金燕。”不由更是心酸,掉頭狂奔而去。 游龍子黃小俠急得大呼一聲:“麗珠,快回來,我有話說……” 他這裡話猶未落,只聞金燕姑娘一聲低嗽傳來。黃小龍頓吃一驚,不再呼喚,深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旁的鄺飛燕拉著姐姐衣袖說道:“你不去把麗珠姐追回來。難道讓她奔出谷外嗎?” 飛鶯姑娘性情溫和,聽了妹妹的話,毫不考慮,香肩上幌,人已穿林而出。 黃小龍心中雖是不安但此時救人要緊,兒女私情,他只有暫時丟開。埋著頭,將金鱗毒蟒內丹,浸入水內。 就在這時,一陣處女幽香傳來,跟著耳畔響起一聲俏笑,黃小龍以為是金燕來在身旁,伸手一攬,一個纖小的嬌軀,便偎入懷中,他看也不看,說道:“燕妹,適纔你是生氣了!” 難知懷中的人兒,噗哧一笑,說道:“小龍哥,適纔沒有,現在可說不一定。因為,你這樣壞啊!” 伸出纖纖柔荑,一指戳在黃小龍額頭上。 他此時才發現自己張冠李戴,誤把小妹妹鄺飛燕當做金燕了!一時手足無措。 倒是鄺飛燕蠻大方的,偎在小龍懷中說道:“小龍哥,你喜歡我嗎?” 黃小龍見她稚氣獨在,脫口說道:“當然喜歡你的。” 鄺飛燕墊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一吻,說道:“記著,別忘記今宵。” 言訖,嬌軀一扭,便如飛逃去,好像不勝嬌羞一般。 這突來的變化,把黃小龍驚得呆了! 不過,他認為這位小妹妹,為必真的懂得什麼叫做愛情,不是嗎!她適纔還問自己是否喜歡她,於此可見,她是把自己當做兄長來愛啊!因此之故,他毫未放在心上。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忽然金燕姑娘呼道:“小龍哥,解藥咱們都已餵遍啦,你還不趕快把水拿來餵他們,一個人站在那裡發楞幹嗎?” 游龍子黃小龍,慌忙答應,端起水瓢,走近每一個人,便給他灌下 匙。 果然,這方法極具神效,不多時間,少林、武當,崆峒、峨嵋、青城、華山、丐幫等所有中毒群豪,相繼醒轉,各自隱于石後排泄毒氣。 迨毒氣排泄盡淨,然後各自按照師門心法打坐,恢復元氣。 雪峰飛狐淳於雄,命門下弟子,挑起泥土,將所有一切排泄物掩蓋,以免毒氣襲人呼吸之中。 這時鄺飛鶯鄺飛燕已挽著候麗珠姑娘回來。 活神仙司徒聖道:“諸位毒氣雖除,但體力仍差。谷口一帶,猶應加強戒備,以免老魔頭率領黑獄使者,乘虛而入,不可不防。 另外,則雖派人赴山下官園鎮,購賣糧食肉脯,以充食糧、一俟群豪戰力恢復,再商議進攻退守之事。” 他這話,頗有見地,立獲通過,除留下半仙尼率領金燕、鄺氏姐妹及候麗珠在谷中照拂各大門派毒氣新解群豪外,活神仙司徒聖及長耳酒仙東力坤,則與雪峰飛狐淳於雄一同前往谷口,以防意外。 游龍子黃小龍則帶領天山門下三傑,下山採購食物。 天山三傑,本是雪山飛狐淳於雄的師兄,武功造詣,並不比掌門人為弱,但好強之心,則有過之。 他們在谷中,曾聽蒼穹三仙,對游龍之黃小龍,不斷讚美,說他一招驚走黑水魔尊彭岑,武功已達化境,心內突自不信。 三傑劉永年,一出谷口,便展開天山派獨門輕功,如一縷輕煙朝前飛馳。 二傑湯寇南,大傑雷明,心知乃弟之意,雙臂一振,跟縱追去,嘴裡卻道:“黃少俠,咱們快追上去,別讓舍弟走在前面,被黑獄谷中高手所算。” 說話間,人已幾個起落,縱躍出去十餘丈遠。 游龍子黃小龍朗朗一笑,應道:“兩位前輩,不妨先請。” 二傑湯寇南,回頭一望,見黃少俠仍落在後面,緩緩步行。心想:“你別在那裡裝算,我就不信你能追趕得上!” 天山三傑,逐拿出全付精神,展開獨門輕功,奮力前奔,只聞耳旁呼呼風響,真說得上一句疾逾奔溜。快似飄風,兩個時辰之後,已然奔出山麓。 這時,天已黎明,晨霧猶濃。 三傑劉永年,突然放慢腳步,向後面來路望去。竟不見半絲人跡,說道:“老大,怎的黃少俠還不見來?” 大傑雷朋道:“這年青人,別是迷了路吧!” 二傑湯寇南心中忽然一動,說道:“不會的,也許人家早已走在前頭……” 話聲甫落,果見前面霧影中現出一人,拱手說道:“前輩們何以忽然停步,莫非有什麼要事?” 不是游龍子黃小龍是誰呢,幸虧自己三人,不曾亂加評語,否則此時豈不尷尬。 大傑雷朋掀冉笑道:“老朽等還以為少俠落在後面迷了路呢?想不到少俠早已走在前面,實令人衷心佩服。” 游龍子黃小龍微微一笑,說道:“前輩們的輕功,實確屬罕見,晚輩要非習過“化影如煙游龍術”定然難與頡頇。” 他說得甚是誠懇,毫無一點少年人浮誇氣息,天山三傑頓時心生好感,同聲說道:“不怕少俠笑話老朽們真成了班門弄斧。” 游龍子黃小龍,隨又謙遜兩句,領著三傑,朝官園鎮行去。 四人進得城來,早市剛興,大的酒樓,尚未開始營業。 在一條橫街上,卻有著十數間飲飯店,都是賣豆漿油條,包子饅頭的。 黃小龍說道:“此時時間太早,一切雜貨店都未開門,咱們何妨先進早點!” 天山三傑,已有數日末曾進飲飯,一見那些熱騰騰的包子,不禁垂涎欲滴,自然同意。 黃小龍挑選了一間較為體面的小食店,領著三傑進去,揀了一張桌子坐下。 伙計立即前來招呼,黃小龍吩咐先檢一百大包候用。 這種現成食品,自是迅速。四人各要了一碗牛肉湯後,便各自距案大嚼。 別看累累然,四盤肉包堆得如四座小峰,卻經不起四人一陣狼吞虎嚥,轉瞬之間,便有如風卷殘葉,直看得其餘食客,詫目相望。 四人付了帳,正要走出小吃店,忽然迎面走來 人,那人身材高大,須發皤然,背上斜背著一具古琴。 黃小龍認得這老人,竟是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自己因一時爭強好勝之念,在冀北妙峰山,一劍斷了老人家鳥琴。 他便從此遁跡深山,潛研絕藝,連兩個孫女飛鶯飛燕都不管了。 現在忽然在這山城鎮現身,豈非怪事? 他曾經答應過鄺氏姐妹,代為尋找,毫不遲疑,走上前去,拱手說道:“前輩,久違了……” 他還沒有把飛鶯飛燕姐妹二人說出,這老人,想是業已認出這面前少年是誰,不禁勃然大怒,說道:“畜牲,我正找遍了天涯,想不到今天會在這小鎮甸狹路相逢……” 說時,目射兇光。 游龍子黃小龍深恐琴俠把話說僵,不待他繼續說下去,即插言道:“老人家先別生氣,你要怎樣教訓晚輩均無不可,但是否想知道令孫女飛鶯飛燕兩位姑娘芳蹤?” 琴俠鄺步濂,僅有在這麼兩個寶貝孫女,那得不想念,不由問道:“小子,莫非你把她們藏起來了?” 游龍子黃小龍,雖是聽得劍眉深蹙,心中滿不是滋味,旋又一想:“這位老人家性情偏激,自己前在妙峰山不合連一時意氣,將他鳥琴削斷,使礙他幾乎患了失心瘋,不說別的,就是看在飛鶯飛燕姐妹兩人份上,也不必再與計較。” 如此一想,氣也消了,依舊面含微笑道:“老前輩,怎的開起晚輩玩來了,飛鶯飛燕姑娘,正在大巴山中一處深谷。……” 他話尚未落,琴俠鄺步濂,便返身疾奔。 游龍子黃小龍一把未能抓住,眨眼消失人叢中不見。不禁跌足嘆道“這位老人家性子也太急了些,還沒有聽我把話說完,便一溜煙走了!巴山縱橫數千里,千峰萬谷,又往那裡去尋?” 天山三傑站在一旁,自始至終,未發一言,靜觀兩人變化。想不到游龍子黃小龍。在這位怪僻的老人家面前,竟是逆來順受,彬彬有禮,年輕人能夠不飛揚浮噪,狂妄自大自屬難得,何況,還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人當是大英雄,大豪傑,兄弟三人,不禁互望一眼,心生敬仰,說道:“少俠,這位鄺前輩,性子委實太急,不過,不要緊,他路逕不熟,咱們買好了乾糧,回山之時,或可遇上,你也不用為他耽心。” 天山三傑態度大變,竟顯得十分恭順。這自然是以德服人的效果。 此時早市正盛,四鄉趕集之人,人潮兇湧,在大街上,又不便施展輕功,黃小龍只得嘆息一聲道:“但願如此!” 言訖,便率領天山三傑,購置了四個麻袋,然後將購妥的乾糧,肉脯,酒食,面點之類,分別裝入,各自摃在肩上,向大巴山行去。 他們一行四人,雖都肩上各自摃著一袋重逾兩百餘斤的食物,但仍步履如飛,在山徑上行走,若履平地。 游龍子黃小龍,雖經沿途注意,卻沒有發現琴俠鄺步濂蹤影,不禁心生疑慮,暗忖:“這位老人家,不要闖入“黑獄谷”才好!” 他心中雖是頗感不安,但他此時卻擔負著天下群俠藉以為生的食糧亦無法可想。 不言黃小龍率領天山三傑,運送食物,回返那處無名谷中。且說琴俠鄺步濂,聽說孫女鄺飛鶯鄺飛燕,此時在大巴山一處深谷中,掉頭就走。 等到他一溜煙飛馳上山,望著那些高聳雲霄的重巒疊巔,才感到千障萬谷,一時難尋。 但他年紀雖邁,性情卻十分倔強,不願再回到城中,向游龍子黃小龍詢問詳情。心中暗忖:“只要我不斷搜索尋找,還怕找不到人麼?除非那小子是在撒謊!” 他有了這意念,便不斷飛馳,逢谷即入察看。 偏偏,他走的方向,卻是與那無名山谷相反,斯時,紅日滿林,氣候逐漸炎熱,他一連進了四座山谷,不斷大聲叫飛鶯飛燕名字,除一片回聲之外,什麼也沒有。 逐漸,他覺得自己定是受了騙,一種上當的感覺,使得他心中大是憤慨。 自言自語地說道:“游龍子黃小龍小子,你如果欺騙了我老人家,總有一天,我要將你四肢割掉,以洩心頭之恨!” 他說到這裡,嘆了口氣,道:“欸!,我這人怎的如此好欺,他明明是我對頭,為什麼還敢告訴我她們姐妹兩人的芳蹤,最奇怪的是,我居然相信了他的鬼話。” 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一方巨石之後,暴露出一角紅裙。不禁“噫”了一聲,心想:“似這種深山絕谷,怎會有此婦女衣著,莫不是飛鶯飛燕兩姊妹吧!” 如此一想,便大步跨上前面。 詎知俯首一望,地下竟躺臥著一個身材頗為豐滿的婦人,這婦人只因覆著紅色紗巾,看不出年齡和妍醜。 但他可以確定,這人決不是他的孫女飛鶯,或是飛燕。 再一細看,這婦人竟一雙赤足,沒有穿著鞋襪,露出一截光滑圓潤的小腿。 在那接近足裸之處,血跡殷然。 琴俠鄺步濂,雖是年邁,兩眼並未昏花,藉著日光,已看出有紫腫狀況。 不消說,定是被蛇蟲咬傷,否則,決不會這樣。 不過,這婦人,來到這深山絕谷做什麼?又為什麼竟沒有穿著鞋子,驀地,一個奇怪的思緒,湧上心來。心想:“莫非她是被什麼人擄來此地。” 如此一想,便不禁同情起來。 他伸手一探,胸前只是微微起伏,顯然系因中毒昏暈過去。 此時,他竟是毫不猶豫,伸手揭去這婦人面紗。 只見她,黛眉深鎮,雙眸緊閉,兩頰淚珠未幹,宛如一枝帶雨海棠,甚是美豔。 琴俠雖已年登期頤,見這風韻十足的徐娘,也不禁怦然心動,無限愛憐地息一聲說道:“欸!是那家娘子,怎的來在這深山絕谷被蛇蟲咬傷,如非遇見我老頭子,豈不要玉殞香消。” 言罷,從懷中摸出一只玉瓶,從瓶中倒出一些粉紅色藥末,給婦人敷在傷處,並撕下一幅衣襟,將足稞包紮妥當。 老人家握著那雙尖梭梭,軟綿綿的三寸金蓮,不期想起老伴。一個模糊的窈窕倩影,泛上心來。 那時,他才年逾弱冠,憑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要得三家村董成笨老武師掌上明珠 董玉鳳。 董玉鳳婀娜纖細,十分柔順,兩夫妻甚是恩愛,曾經給他生下一子鄺異,那就是飛鶯飛燕爸爸。 常言道:“恩愛夫妻不久長”誰知新婚不到三年,玉鳳便撒手塵寰,離他而去。 鄺步濂痛不欲生,撫養愛子,用盡腦筋,製造了一把鳥琴,彈奏些愛妻生平所喜歡的調子,同時,將武功化成琴招,並將鳥琴之內,巧妙地裝設劇毒金針暗器。 經過數十年悠長歲月,終於得名列當今宇內四奇之首,然而,他卻異常寂寞。 記得閨房之中,他最喜歡的,便是玉鳳那一雙窄窄蓮鉤,時常把玩不厭。 撫今追昔,不禁感概唏噓。 就在這時,忽聞一聲格格嬌笑,道:“老頭子,你握著姑奶奶的足幹什麼!” 琴俠鄺步濂,趕緊鬆手,退立一側,一雙老臉,紅得有如柿子,期期艾艾地說道:“沒……沒什……麼?” 那美豔婦人復又嬌笑一聲,說道:“你貴姓啊……” 琴俠鄺步濂面含愧色道:“老朽鄺步濂……” “什麼?你就是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麼?” “不錯,那正是老朽!” 美豔婦人向他身後背著一支綠玉琴瞄了一眼道:“不對,我聽說這位異人,使用的乃是鳥琴!” 琴俠臉上又是一紅,說道:“夫人說得對,老朽昔日是以一只鳥琴縱橫天下,可是……” 他說到這裡,本想把游龍子黃小龍,在妙峰山以碧玉劍削斷鳥琴之事說出,但那是有失面子之事,逐剎住不講。 那美豔婦人張大著眼睛道:“可是什麼呀?” 琴俠鄺步濂微一沉吟,說道:“自從我獲得這只‘綠玉琴’之後,那架鳥琴,我便丟掉不用了。” 美豔婦人咭的一聲,笑道:“有了新的忘了舊,那也是人情之常。” 她明知鄺老頭子斷琴之事,但她卻不揭露,心裡卻在暗笑:“你當老娘不知道麼。” 琴俠鄺步濂心頭一震,方感不安,忽聽美豔婦人嬌聲喚道:“餵,鄺大俠,我這腳裸,被毒蟲咬傷了,是你給我包紮起來的嗎?” 琴俠鄺步濂,以為又有什麼不對,方自囁嚅,美豔婦人掙扎著坐起,口埋卻道:“謝謝你啦!” 聲音嬌媚之極,令人聽來,百骸俱暢,連忙說道:“別謝!些須小事,算得什麼!”他原是自謙之詞。 美豔婦人眸子一轉,突又嘆息道:“常言人老心腸好,現在看來,確是實情,餵!鄺大俠,你不會不救人救徹吧?” 琴俠鄺步濂,一個多甲子以來,過著孤家寡人生活,從來不曾與旁的女人接近過,因此養成怪僻個性,現在,被這美豔婦人,如此一撩撫,在這深出絕谷,又無他人,早就有點飄飄然了!無限深情地說道:“傷患扶持,乃是人類互助的義務,何況,象你這麼個嬌滴的人兒,我怎忍把你留在這荒山絕谷呢!” 這些活,他已有多少年不曾說了,連自己聽起來,都感到有些不倫不類,雖然並沒有人訕笑於他,老臉皮也不禁紅得有如紫醬。 那美豔婦人,竟然笑得花枝亂顫,連腳稞的傷也忘了,剛剛站起,便又哦唷一聲向地上跌去。 琴俠大驚,身形快若飄風,兩臂一張,便將美豔婦人抱個結實,說道:“夫人,跌壞那裡沒有?” 誰知他不問還好,他這一問,美豔婦人曾是大聲呼痛! 琴俠鄺步濂為之大大發急,說道:“是什麼地方?……” 他一面說,一面伸出那雙乾枯的手掌,到處摸索。 這不是吃豆腐麼?要是正經女人,怎容他上下其手。 可是,這美豔婦人,只是輕嗔薄怒,咭咭一聲朗笑道:“要死!你摸到那兒去了!” 言訖伸出那雙雪白的柔荑,不輕不重摑了老頭子一記耳光,清脆之極,連谷底都傳來了回應。 琴俠鄺步濂枉自活了一大把年紀,雖然把武功練成了,可是兩性間調情之事,卻幼稚得可憐。 臉上一陣熱辣辣的感覺,使得他張目結舌莫知所措。 美豔婦人撒嬌不依道:“你這人怎麼啦!讓人家赤著雙足站在亂石地上……” 話來說完,便又“啊呀!”一聲,將整個身軀,倚靠在老頭子身上。 琴俠鄺步濂,頓時周身血液沸騰,雙臂一抄,將美豔婦人橫抱懷前,說道:“妙人兒,讓我把你帶出大巴山吧!我老頭子將是你終身不二之臣!”誰知話聲方落,一陣嘿嘿陰笑,從巨石後面傳來。 琴俠鄺步濂,霍地 驚,疾目一掃,只見來人,也是一身紅衫紅裙,同樣面罩紅紗,使他大為錯愕。 這原因,並不是來人現身得突兀,而是,這女人身段,他太過熟習了! 如是俠義道中人,一旦把所見所聞,傳揚開去,則他豈不被人誤會為登徒子,霜眉方自一剔。 紅紗罩面女人,忽然蓮步輕移,向著琴俠走來。 鄺步濂趕緊朝後連退數步,改以一手抄抱著懷中婦人,騰出一雙右手凝勁以待。 那紅紗罩面女人,好似毫無惡意,一聲脆笑道:“鄺兄,咱們久違了!” 他聽得出來,這女人正是與他齊名的畫魔巫蕙蓮,不由詫異道:“敢情閣下是畫魔巫蕙蓮女俠?” 這女人,果然 揭面紗,現出盧山真面目,不是這尤物是誰? 他很想問她為何來此,還未出口。 畫魔巫蕙蓮已然搶著道:“此時不是敘舊的時候,谷主也來了!為了避免麻煩,你還是把哈夫人交與我吧!” 琴俠鄺步濂正覺得老抱著一個女人,甚是不雅,但又不能將之拋下,方感為難,一聽畫魔如此要求,正合心意,逐立刻辦理移交。 他一時想不起這哈夫人是誰?心頭不勝眷戀。 那裡曉得,這女人,正是馳名武林的胭脂母虎,白衫教咆哮夫人焦嬌。 這咆哮夫人焦嬌,自從昨宵在“黑獄之宮”,演了一幕母子亂倫醜劇,雖說她已是紅杏出牆,不守婦道,卻沒有泯滅倫常的觀念。 只是這事情太巧了,陰錯陽差。 要不是哈穆兒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遵約束,悄悄潛上古松,意圖擄劫被點中穴道的金燕姑娘,怎會被長耳酒仙東方坤製住,送往黑獄寢宮。 要不是黑獄谷主史錦淪被乃師召去,咆哮夫人也不被誤把張冠李戴。 如果哈穆兒不適時穴道自解,這事情當不致弄得如是之糟。 總之,一切均是天意。 咆哮夫人焦嬌,目觀愛子慘死在妍夫黑獄谷主史錦淪“先天玄青罡氣”之下,那裡還有臉再行見人,抓起床角衣裙,如飛逃出。 她本具有一身上乘武功,如一縷淡煙,飛馳谷外,然後在一棵樹陰下,穿起衣裙。 只是匆忙之間,忘了穿著鞋襪。 她雖是練過上乘輕功,走起路來較平常婦女為強,但在碎石上行走,卻也大不好受。 不過她咬緊銀牙,竟然奔行十數裡之遙。 天色微明之際,便已來到谷口。 這時,她對哈穆兒之死,不再去想它,只要黑獄谷主史錦淪來向她說兩句好聽的話,仍然準備繼續舊歡。 但她卻不願這樣回去,除非史錦淪親身來迎,或是派遣黑獄使者前來尋找。否則,情何以堪! 她對愛子哈穆兒之死,雖然內觸於心,卻遠不若她戀姦情熱。 沒有多久咆哮夫人焦嬌,進入一座山谷。 這座山谷,既不深遽,亦不太過荒涼,只是亂石崩雲,夾雜著一些野生植物。 她金蓮楚楚,柔嫩的皮膚,每一接觸到那糯糙的亂石,便湧起了一陣錐心刺骨之痛。 事情遠不止此,正當她姍姍而行之際,驀地,草葉中竄出一條兩尺多長的青竹蛇兒,在她那瑩白的腳踝上咬了一口。 一聲驚叫,直駭得她魂散魄飛,伸手向蛇頭抓去。 像她這等高手,一條蛇算得什麼,還不是手到擒來。 咆哮夫人焦嬌,雖是將青竹蛇兒製死,但那傷口,卻已血跡涔涔,她身上不會帶有解毒治傷之藥,深恐一旦毒發,於是,掩在一塊巨石之後,準備以內功療毒。 可是,這毒竹蛇,也屬於烈性毒蛇之一,片刻之間,便已紫腫,毒氣上竄,她趕緊將腿部穴道封閉。 女人究竟是女人,情感最是脆弱。誠一生何曾受過如此委屈,不禁匐伏在巨石之後,嚶啜泣起來。 就在這時,忽聞谷口傳來一陣蒼涼的呼聲。 “鶯兒,燕兒,你在那裡!” 跟著,谷口路上出現一個皓首銀髯老人,她此時已受蛇傷。如是俗家,自己此時,決難與敵,因此她停住悲泣,靜以觀變。 沒有想到這老人,竟是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 象她這種水性楊花,自然想以色身誘惑。 老頭子幾乎墜入胭脂陷阱。 幸而畫魔巫蕙蓮趕來,他才免於捲入桃色旋渦。 且說琴俠鄺步濂,將美豔婦人交與畫魔巫蕙蓮後,總想不起那位哈夫人是何來歷! 正當他搜索平生記憶之際,一聲清嘯,自谷口傳來,接著一條人影,閃電般撲到。 琴俠鄺步濂大駭,因為這人輕功,居然高出自己,不覺撤出背後的“綠玉琴”戒備。 同時,左手一翻,推出了一式“仰觀天象”。 誰知撲來黑影,冷哼一聲,說道:“何物老鬼,膽敢侵犯本谷主。” 話聲才落,只見掌影一閃,勁力凌空下壓。 就在兩人出掌當兒,畫魔巫蕙蓮嬌呼一聲,說道:“谷主,且休誤會,是自己人。” 然已無及,只聽“蓬”的一聲,琴俠鄺步濂連退數步,空中的黑影,身形也被震得直瀉地面。 黑獄谷主落在地上,將大拇指一豎,說道:“不錯,能接得本谷主一掌,實屬當今罕絕高手,不知閣下是那位高人?” 畫魔巫蕙蓮介紹道:“這位便是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大哥。” 黑獄谷主“哦”了一聲,暫未置答,只將懷內布包取出扔與畫魔道:“著她穿好前來見我。” 他說到這裡,回過頭來,向著琴俠鄺步濂道:“黑水魔尊,便是家師,宇內黑白兩道,均相繼投效黑獄之宮。尊駕既已來我大巴山,又是本谷紅衣使者巫蕙蓮故交,不知可願加盟?” |
第50章 荒谷驚艷 邂逅胭脂母虎 黑獄設阱 網羅宇內四奇
琴俠鄺步濂,自從妙峰山一敗,遁跡深山,還是初次投入江湖,對於“追魂黑心令符”,邀請九大門派於九月軍陽赴會黑獄之事,全不知曉。是以一聞黑水魔尊之名,大吃一驚! 傳聞這魔頭,偏激、兇狠、惡毒、睚眥必報,如果此人當真是他的弟子,恐怕今後麻煩多了,一時遲疑難以答覆。 黑獄谷主史錦淪陰沉一笑,說道:“尊駕莫非忘記了妙峰山之辱。” 琴俠鄺步濂慍然說道:“誰說的!” 黑獄谷主道:“但尊駕要想勝得游龍子黃小龍,不是我說,你還差之甚遠,如果能加盟我黑獄谷,這削恥去辱一事,當由本谷辜負責。” 琴俠鄺步濂,心中頗不以為然。 晨間,在官園鎮小食店門前,不是與那姓黃的小子邂逗麼,看他那麼謙恭有禮,我本想找他晦氣,卻是發著不出來,不信他會有恁大本事! 他方在腦筋裡,電旋 轉,忽聽黑獄谷催促道:“尊駕難道還有所猶豫麼?” 如此氣燄迫人,琴俠甚感不是味道,本想拂袖而去。 忽然一聲俏笑傳來,說道:“谷主,你這麼性急幹嗎!鄺大俠遠來是客,而且,還對賤妾有過裸傷療毒之德,理應邀入谷中,設宴款待一番為是。” 說時,眼瞼霎了幾霎。 這分明是示意他不可硬逼,只消軟來。原來她已穿上蓮鉤出現,黑獄谷主史錦淪,自是會意,呵呵笑道:“若非夫人之言,本谷主差點失禮,恭靖鄺大俠光臨敞谷是幸。” 前面兩句是衝著咆哮夫人焦嬌說的,後面速客之詞,則是對琴俠鄺步濂而言。 琴俠滿臉不快之意,經黑獄谷主如此一說,便已消去大半,再看咆哮夫人焦嬌逗以媚眼,更是忘得一乾二淨。嘴裡不斷說道:“老朽怎好打擾?……” 畫魔巫蕙蓮蛇腰一扭,走在前面,說道:“鄺大哥,你路徑不熟,且隨小妹行來。” 言訖,蓮步姍姍,走在前面。 琴俠鄺步濂微一謙遜,也就緩步隨後。 咆哮夫人焦嬌,故意不理黑獄谷主史錦淪,香肩一搖便要追上前去。 誰知她還末起步,一雙手掌,閃電般抓住她的胳膊,柔聲道:“嬌姐我想這事定有蹊蹺,不知是那個缺德鬼弄的手腳,小弟幾乎上了大當,現在後悔已極。 其實,我若不是愛你至極,怎會發那樣大的脾氣,這一點,難道到現在你還不原諒我麼?” 咆哮夫人焦嬌,故意朝後倒,讓他軟玉溫香抱滿懷,只是淒然說道:“可憐穆兒死得太冤!” 黑獄谷主史錦淪嘆息一聲,說道:“誰能料此,小弟今後決不會辜負嬌姐的恩情。” 咆哮夫人淒豔的臉上,現出一絲笑容,說道:“你說的可是真話?” 史錦淪雖是被咆哮夫人內媚之功所迷惑,但年齡相差太遠,豈會是真心相愛?不過,他此時尚不覺得,情不自禁地說道:“如異日有負嬌姐深情,定然不得好死!” 他以為說說罷了,誰知一語成簽。 咆哮夫人焦嬌甚為感動,說道:“谷主,你又何必如此認真。” 黑獄谷主史錦淪方欲抑吻,咆哮夫人焦嬌說道:“不要囉唆,人家都快要進入黑獄谷了!” 說時,向史錦淪輕輕一推,然後格格一聲嬌笑,如飛馳去。 黑獄谷主被逗得意馬心猿,一聲呵呵大笑,立施“魅影遁形”輕功,緊隨其後。 果然兩人不多時間,便將琴俠畫魔二人追及。 琴俠鄺步濂,陡聞衣袂破空之聲,猛一回首,向著咆哮夫人焦嬌道:“原來夫人竟是大名鼎鼎的白衫教主夫人,老朽真是失敬了!” 原來他已從畫魔巫蕙蓮口中得悉。咆哮夫人低環一笑,道:“鄺大俠,賤妾聞名已久,今幸有緣識荊,但望不以敗柳殘花鄙薄是幸。” 她說這話時,人已落在老頭子身旁,而且嗓子壓得極低,幾乎只有他一人能夠聽到,怎不令人盪氣迴腸? 琴俠鄺步濂大有受寵若驚之感,沉聲說道:“夫人說那裡話來……” 他很想說兩句討好的話,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黑獄谷主史錦淪,見兩人唧唧喁喁,不覺微生妒意,低咳一聲道:“黑獄谷快到了!本谷主且先行一步!” 步字一落,人已如一縷輕煙,消逝無蹤。 琴俠鄺步濂,不禁大為凜駭!心說:“這些年青人,怎的武功都如此高妙,這黑獄谷主史錦淪,恐怕比游龍子黃小龍還要高一籌。” 他那裡曉得黃小俠,如今已非昔比。 就在他心頭潮湧之際,一聲俏笑,起自耳畔,說道:“鄺大俠,到了。” 琴俠鄺步濂抬頭一望,只見面前果是谷口,峭岩險峻,危峰插天,一座石碑,巍然屹立,寫著“黑獄谷”三字,筆走龍蛇,蒼勁古遒。腳步方停,忽聞一聲吆喝傳來:“什麼人?” 話聲中,人影閃幌間,已現出四個黑獄使者,一身黑色勁裝,外罩披風,霜矛雪劍,映日生輝。 琴俠鄺步濂,看得出,這些人目射精光,兩太陽穴,高高齊起,無一不是內功高手。心中暗忖:“這黑獄谷,果真是藏龍臥虎之地,自己別進去了,不能自由出來,豈不糟糕?” 想到這裡,不由足下趑趄起來。 那畫魔巫蕙蓮一扯他衣袖,說道:“鄺大哥,且慢!………” 這時咆哮夫人焦嬌,正揚聲向黑獄使者說道:“這位鄺大俠,乃是谷主貴賓,諸位休得攔阻!” 四位黑衣使者,立即分散兩旁。讓出當中路逕。 琴俠仍在考慮,自己要不要進入谷中,站在他面前的咆哮夫人焦嬌,忽然柔聲道:“鄺大俠,別客氣,咱們都是自己人,快來吧!” 說時,向他飛送一個媚眼。 畫魔巫蕙蓮,也在一旁勸駕。 他在兩個絕代尤物中,竟然失去主宰,向谷中踱去。 發現這座黑獄谷,異常深遽! 谷口一帶,正在糾工大興土木,不知在建築什麼? 那黑獄之宮,不久即到。 看來,巍峨古撲,型若古堡。 宮殿前面,站著四對黑服勁裝,與那紅紗覆面少女。橫劍而立。 咆哮夫人,作了個肅客姿式,便將琴俠鄺步濂帶至宮中。 只見殿堂之上,端坐著一個面目陰沉的老叟,那黑獄谷主史錦淪卻侍立於側。 畫魔巫蕙蓮低聲道:“這人便是老谷主黑水魔尊,鄺大哥當有耳聞,應對之間,希多加留意。” 話聲才落,陡聞殿堂之上黑水魔尊彭岑道:“鄺步濂,你是誠心前來加盟本谷麼?” 不但問得突然,而且語聲冷漠,琴俠鄺步濂,瞠目不知所對。 咆哮夫人焦嬌,款步上前,恭身斂衽道:“稟老谷主,鄺大俠乃是被邀前來作客!至於加盟之事,以後再談如何?” 黑水魔尊喋喋一聲怪笑,說道:“既是如此,鄺老兒就交由你說服吧!” 他說到這裡,驀地目射精光,道:“焦嬌,昨宵你去了那裡?為何未能加入昨宵之戰?” 咆哮夫人玉面顏色倏變,不過,她何等乖巧,瞬即恢復自然,嬌笑道:“賤妾昨宵微感不適,曾經向谷主報告。” 黑水魔尊彭岑回過頭來問道:“錦淪,此事當真!” 黑獄谷主史錦淪道:“稟師父,確有其事!” 老魔這才深信不疑,不過,他仍然十分惋惜地說道:“焦嬌,你知道嗎?昨宵與蒼穹三仙一戰,如果不是你不曾參加,以致功虧一簣,今天,咱們便已獨霸稱尊武林……” 咆哮夫人焦嬌,不勝驚駭,立即接口道:“老谷主,既是這般看重賤妾,以後效命的日子還多著呢?” 黑水魔尊彭岑微籲一聲,說道:“這唯 的機會,已然失去,恐怕不會再來了!” 想不到這不可一世的蓋世魔君,此時已然雄心動搖。 咆哮夫人焦嬌,大惑不解,但她此時卻不便再問,逐偕同琴俠辭了出來。返回自己精舍。 斯時,白衫教主哈藍璧,正在值勤,想來還是不知道愛子慘死之事。 她這才向畫魔巫蕙蓮追詢,昨宵嗣後又有何事發生? 畫魔巫蕙蓮,嬌笑道:“你是當真不知道嗎?” 咆哮夫人道:“莫非我還騙你不成!” 畫魔巫蕙蓮,這才將老谷主,俟活神仙司徒聖,退出谷後,即暗中召集高手阻截,眼看蒼穹三仙精盡力竭,行將就逮,不料半途殺出遊龍子黃小龍,一招將老谷主驚走。咱們只得紛紛遁回谷中,要是昨宵有你參加,蒼穹三仙,以及他們三個門下,不早就解決!即使後來游龍子黃小龍來了,又有何用,此所以谷主認為失去了機會。” 咆哮夫人焦嬌,沒有想到昨宵那宗恨事,竟影響了今後武林,一時沉默不語。 坐在一旁的琴俠鄺步濂更驚異得跳了起來。說道:“什麼!那姓黃的小子,居然一招驚走貴穀穀主?” 畫魔巫蕙蓮道:“此事千真萬確,小妹沒有半句虛言!” 琴俠鄺步濂頹然坐下道:“完了!看來,我這一生,無望雪得妙峰山斷琴之仇!” |
第51章 一念之非 琴俠險中美人計 數語不合 大水斗倒龍王廟
咆哮夫人焦嬌非常奇怪,一年以前,游龍子黃小龍雖說巧得人皮寶衣,練成了曠世絕學,但因功力尚淺,與自己丈夫白衫教主哈藍璧武功不相上下,不信一年之後,竟進步到連黑水魔尊,都在一招之下被其驚退,豈非荒延得令人難以置信。逐向琴俠安慰道:“鄺大俠,你不要灰心喪志,我就不信那姓黃的小子,未必如傳說之甚! 老谷主之所以撤走,只因對方乃是後生晚輩,勝之不武,不勝為笑。 只要鄺大俠加盟“黑獄谷”妙峰山斷琴之恥,定可洗雪!不知尊意如何?” 說來說去,仍是勸他投降。 要知琴俠鄺步濂,雖說性情偏激,爭名好勝,但一生並無多大惡跡,現在要他公然加入邪魔集團,委實不是他心中所願,因之,他這時臉上,浮起一絲苦笑。 畫魔巫蕙蓮已看透了老人心情,打著圓場說道:“哈夫人,像這樣重大之事,豈是倉卒所能決定?咱們以後再談吧!” 咆哮夫人焦嬌,察言觀色,知道要說服這頑固的老頭子,當真不是件容易之事,不過她瞧得出來,這傢伙對自己頗為入迷,只要略施解數,還怕他不拜倒石榴裙下,因之,也就順風轉舵,笑著說道:“蕙蓮妹子,難為你提醒我,幾乎使得鄺大俠拂袖而去,說實話,咱們以前還不是這樣麼?等到加盟之後,才知道這黑獄谷,實在是一個足以領袖武林之組織。” 她說到這裡,忽然哎呀一聲停頓下來,說道:“我這人怎麼搞起的,說了不談此事,一不注意,便又談了出來,真是該死!”說時,並向琴俠鄺步濂扮了個鬼臉。 那是一張宜嗔宜喜的春風面,琴俠鄺步濂被她逗弄得啼笑皆非。 不久,丫頭們搬來酒菜,三人相繼入席。 琴俠鄺步濂,在兩個尤物聯手合攻之下,他雖素來驚人酒量,卻也被灌得酩酊大醉。 畫魔巫蕙蓮異常知趣,迅即向主人告辭離席,臨行時說道:“嬌姐,我不耽擱你啦!” 說時,兩雙媚眸,一連霎了幾霎,臉上流露出 派調侃之容。 咆哮夫人焦嬌,絳袖倏揚,喉嚨裡 聲低嗖,笑著啐道:“要非老谷主使命難違,這人又對我有裹傷療毒之德,才懶得管啦!你敢存著髒心眼,看我不收拾你才怪!” 她故意佯裝發怒,做成舉掌欲劈的姿勢。 畫魔巫蕙蓮香肩一幌,調皮地一伸舌頭,疾化“紫燕穿簾!”飄風般逃出客廳。 緊跟著發出一縷銀鈴脆笑,說道:“嬌姐,你何必那樣兇霸的!省點力氣,等一下對付那老頭子不好嗎?” 咆哮夫人焦嬌,頓時芙蓉玉面一紅,等到她作勢欲追,畫魔巫蕙蓮,早已去遠。 她雖是恨得牙痒痒的,卻無可奈何,不由望空一聲低啐道:“真是狗嘴裡,難長象牙!” 言訖,腰肢一扭,又回到席上。 此時,琴俠鄺步濂已是酒氣沖天,神智模糊。 咆哮夫人焦嬌,美眸一轉,又替客人斟上一杯美酒,故意將指甲浸入酒內。 這老江湖此時卻是一無所覺,一杯下肚,立刻周身灼熱,血脈噴張;小腹以下,一物勃起。 他此際兩眼射出欲焰,一見咆哮夫人焦嬌,便不覺神魂飄盪,一種原始性的飢渴,使得他理智淹沒,誰以自製,猛然站起身來,嘴裡咿唔一聲,撲了過去。 咆哮夫人焦嬌,雖屬如狼似虎之年,但她善於調情,懂得擒縱之學,那能恁般輕易讓他上手,俏笑一聲,滑步避過。 酒為色之媒介,何況酒裡還滲有春藥。這老鰥夫此時被酒精逼得那還再能忍受,一撲落空,便又跟蹤追逐。 兩人繞著桌子疾轉。 咆哮夫人焦嬌,一面奔走,一面扭腰擺臂,故意媚聲媚氣告饒道:“鄺大俠,那怎麼可以?” 愈是這樣,愈能挑起男人性的升化。 琴俠鄺步濂,把一切道德,名益,什麼都忘懷了,現在他所要的,便是奔走在前面的女人。 按理說,琴俠此時已是一個醉漢,而咆哮夫人卻頗正常,斷難追及。 誰知才大謬不然,咆哮夫人焦嬌,不知是有意或是無意,“砰”的一聲,碰翻了椅子,仰天一跤跌在地板上,那風姿更是份外撩人。 琴俠鄺步濂得此便宜機會,那能放過,一式餓虎撲羊的撲將下來。 可是,這時地板上的咆哮夫人焦嬌,不遲不早,一式“鯉魚打挺”剛好縱地上彈起。 琴俠鄺步濂,酒醉心明白,見面前人影一閃,雙臂一抄,頓感軟玉溫香滿懷抱,咧嘴呵呵大笑。 咆哮夫人焦嬌不甘就犯,不斷掙軋,而且一雙粉拳,倏起倏落,像雨點般擂在老頭子胸脯上。說道:“鄺大俠,快些放手!你怎可未得我同意之前?便施強暴!” 琴俠鄺步濂,雖是聽得對方語意嚴肅,但一看她臉上突自笑容未斂,膽子更大了起來,呵呵笑道:“焦嬌,別假猩猩啦!我知道你早就同意哩!” 咆哮夫人雙手抵住鄺步濂胸脯,故意裝作想把距離拉遠,嘴裡卻不依道:“誰說我同意了,簡直是冤枉啦!” 如此一來,琴俠鄺步濂更被撩撫得慾火誰熬,霍地攔腰抱起,流目四顧。 咆哮夫人似在作最後掙軋,伸手一指臥房門口,央求說道:“好人,別抱我進去,看你窮凶極惡的樣子,都快把人家駭死了!” 琴俠鄺步濂,正感不知臥房何處,經她這麼一指點,便毫不考慮,抱著她大踏步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佈置得風流精緻的臥室,鄺步濂此時腦筋一片混亂,將夫人抱著平臥床上。 咆哮夫人焦嬌,此時竟一點都不咆哮,雙眸緊閉,兩條粉腿平伸著,宛如一雙羔羊,任他擺佈。 琴俠鄺步濂,興奮之極,他此時已不再客氣,先是剝下了婦人羅衣,紅裙,接著又褪掉了貼肉的褻衣,內褲,紅羅帳內玉體橫陳。 琴俠鄺步濂,向咆哮夫人焦嬌的嬌軀瞄了一眼,只見她媚眼如餳,嬌喘低呻,正期待著暴風雨的襲擊。 他不禁一舐嘴唇,伸手向那兩座乳峰摸去,頓覺一股熱流透過掌心,令人骨蝕魂銷。 他這時,再也不能抑止那欲潮氾濫,正準備脫去衫褲,幹那風流事兒。 忽見繡帷動處,掠進一條人影,緊跟著傳出一聲悠悠嘆息。 琴俠鄺步濂大驚,酒也為之醒了一半,翻身下床,怒喝道:“何處朋友,敢來撞破我老人家的好事。” 那人竟不直答,只是發出一聲冷嗤,身形一幌,便又穿窗飛出。 琴俠鄺步濂心有未甘銜尾疾追,漫說他此時飲酒過量,腳下浮動追不上人家,就是換在平時,那人身法之快,舉世無雙,他也望塵莫及。 剛剛追出離落,忽見兩條倩影一閃,分左右撲來。 他不禁勃然大怒,心說:“管你是誰,你既然不答話,我又何必手下留情。”念動身隨,一式“分花拂柳”,雙臂一揮,分向左右撲來的人影劈去。 誰知他勁還未吐,兩人同聲呼道:“爺爺,難道你不認識孫女了?” 這聲音一入耳,不禁心頭狂震,趕緊撤回掌力,疾目一掃,只見那撲來的兩人,雖是一男一女,一個是黑獄使者裝扮,一個卻穿著紅紗宮婢衣衫,仔細一望,果然是自己尋遍天涯的孫女飛鶯飛燕姐妹。但他此時甚感慚愧,吶吶說道:“你們怎的也來了這黑獄谷中?” 燕姑娘不待姐姐解答,急道:“爺爺,此時不是稟報你老人家的時候,快隨我來!”言訖,一拉飛鶯衣袖,向一處幽篁密林奔入。 琴俠鄺步濂,此時酒意全消,也跟著縱躍入林。 就在這時,另一條紅影,自那幢椿舍電閃而出,雲鬢蓬鬆,衣裙不整,喃喃說道:“奇怪!這鄺老頭子追人追到那裡去了!” 說時,一雙秋波,向那座幽篁密林望去。她還以為是畫魔巫蕙蓮,前來橫刀奪愛,一聲冷笑,便欲幌肩前往搜尋。 那曉得背後飄來一縷冷嗤,沉聲說道:“夫人乃當今武林有數高手,豈能作出楊花當道,紅杏出牆之事,自污聲名。……” 咆哮夫人焦嬌嬌靨一紅,不待對方說完,霍地轉身甩出一掌。 這一掌“六欲煞絲”,鮮克能敵,咆哮夫人以為對方定將難逃毒手。 詎料,他出手雖快,那人絲毫未能受傷,跟著又傳來一聲悠悠嘆息。似乎對她的行為,異常惋惜! 咆哮夫人焦嬌,登時被激怒了,嬌叱道:“何方小輩,竟敢在本夫人面前嘵舌。 ” 口雖在說,腳下踏著方位,毫不怠慢,一連凝聚“六欲煞絲”劈出數掌。 這種陰柔的掌勁,雖不若陽剛的掌力,那般聲勢浩大,卻也挾著驚心異嘯,瀰漫空際。 饒是如此,仍未能逼出來人現身,心頭方自一凜,暗忖:“這黑獄之谷,除老谷主黑水魔尊外,即使是少谷主史錦淪、碧眼活佛,亦無這般神奇輕功!” 然而,這人究竟是誰?莫非是蒼穹三仙再度混入谷內?不對啊!蒼穹三仙的聲音,她耳熟能詳,這人喉音清越而勁朗,顯然年歲尚輕! 就在這時,她忽然靈釩一動,嬌叱道:“游龍子,你以為老娘不知你是誰麼?……” 她雖是猜對了,忽然腦後“玉枕穴”一麻,頓時失去了知覺,依著籬落,呆呆站立。 不錯,那出手製住咆哮夫人焦嬌的,正是游龍子黃小龍。 原來,黃小龍自晨間在官園鎮上採購乾糧,於小食店前,與琴俠鄺步濂,狹路相逢。 他忍辱負重,避免了一場意氣之爭。 可是,當他率領天山三傑,將乾糧備妥,迴轉無名谷後,一路之上,竟未發現宇內四奇琴俠鄺步濂蹤影,這就使得他不禁暗暗耽起心來。 恰好鄺氏姐妹前來協助存放乾糧,游龍子黃小龍便把這消息告訴了這姐妹二人。 飛鶯飛燕不禁大驚,說道:“小龍哥,別是爺爺走岔了路,前往‘黑獄谷’去了?” 游龍子黃小龍道:“先前我也有這種想法,繼而一想,這大巴山如此廣寬,那能憑般湊巧呢?” 鄺飛燕道:“世間湊巧的事多著啦!我這時心驚肉跳,真耽心爺爺去曠黑獄谷,那他老人家一生就完哩!” 鄺飛鶯在一旁附和著道:“我也有著同感 ” 游龍子黃小龍道:“咱們何不溜進‘黑獄谷’去查看一番,如果沒有,再分別去山中搜尋,這樣可好?” 飛鶯姑娘點頭表示同意。 飛燕道:“小龍哥,你想到沒有,人家黑獄谷,藏龍臥虎,上次師父為了謹慎,都沒有帶咱們姐妹進谷,你不怕累你麻煩嗎?” 她這一激,黃小龍可有點不服氣,同時,他知道卻使將琴俠鄺老前輩找著了,如無這姐妹二人,單憑自己,決難將他帶出谷來。逐道:“好吧!咱們這就悄悄動身,不要讓群俠知道了,他們毒氣盡除,體力尚來恢復呢!” 言訖,當真朝谷口馳去,飛鶯飛燕兩位姑娘,為了尋找爺爺,自然更不惜冒險,緊隨其後。 游龍子黃小龍,出得無名谷,心頭正在思忖:“不管黑獄谷,防守是否嚴密,但要想大白天混進谷去,談何容易……” 念猶來已,陡地發現有人奔來,他反應何等靈敏,趕忙匿身一株大樹後面。 鄺氏姐妹,同時警覺,像兩雙蹁躚蛺蝶,也閃電般躍去,露出四雙眼睛,緊張地望著前方。 腳步沙沙之聲,越來越近。 跟著枝葉搖動,現出兩個黑衣使者與 個面覆紅紗的宮婢。 走在最前面那個瘦長的傢伙,陡然剎住腳步,沙啞著嗓子說道:“谷主又沒有向咱們說明,哈夫人何時離谷?似這般瞎找,根本無用。” 其餘兩人,這時也跟著停住身形。 那女的,因有紅紗罩面,看不出她的表情若何,但那矮胖漢子卻在一旁附和著說道:“老大言之有理,咱們這一路行來,也不算近,尚且尋找不出一點跡象,很可能被 小組尋回谷中,亦未可知,我提議就此折回,不知毒娘子潘女俠有何意見?” 躲在丈外十株樹後面的游龍子黃小俠,和飛鶯飛燕兩位姑娘,各自眉頭一皺,交換了一下眼色,心說:“這‘黑獄谷’果真網羅子不少煞星,連一個紅紗宮婢,便出身如此不凡不消說,其餘兩位黑衣使者,亦是大有來頭的了!” 三人念頭才落,便聞縱橫天南一帶的毒娘子潘秀曼,嬌聲說道:“賢昆仲怎的忽然客氣起來了?奴家毫無意見,聽憑尊意決定行止?” 她說到這裡,故作不解道:“人言隴上雙惡生平行事,獨斷獨行,狂傲自大,看來並不若傳言之盛!” 這話是讚美,抑是調侃?一時令人聽出來。 兩個黑衣使者雙肩一聳,同聲說道:“即使咱們再狂妄些,也不敢在艷聞四播的毒娘子面前,有失禮 !” 鄺飛燕櫻唇一披,在游龍子黃小俠耳畔低聲道:“這些惡魔,居然也配談禮貌二字!” 聲如蚊蚋,只有他一個人聽到。 斯時,這黑獄谷中的三位高手,霍地轉身,立準備離去。 游龍子黃小龍腦海中陡然湧起一個入谷計劃,甚是奇妙,立時身形一閃,去如飄風。 隴上雙惡方覺颯鳳響,便知不妙,要想閃避已是不及,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便失去知覺。 毒娘子潘秀曼,發覺情形有異,雖是一連打出七支淬毒袖箭,仍未能傷得敵人分毫,只覺眼前手影一幌,穴道立即受製。 她雖是不能言語,卻已看出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俊美無儔的少年,正是昨宵,一招驚走老谷主的游龍子黃小龍,不禁更增凜駭! 接著,又從樹後轉出兩位姑娘,一人說道:“小龍哥,你是想將他們殺了,替死去的各大門派俠士報仇?……” 另一個豆 年華,嬌小玲瓏的少女,明眸一轉,不待年齡較長的一個說完,接著道:“鶯姐,小龍哥不會有這種念頭,我猜,他之所以將三人製住,卻是另有用處!” 游龍子黃小龍道:“燕妹妹說得對,咱們要借用三人身份,混入谷中。” 言訖,出手如風,便又改點子毒娘子睡穴,然後將三人移至一處的巖穴,秘密藏起。 他既是曾經習得化容變形之術,那消個多時辰,便把自己和鄺飛鶯化裝為隴上雙魔甘氏弟兄,飛燕呢?身材面貌,均與毒娘子潘秀曼,相去不遠,改扮起來,更加容易,何況,還有一幅紅紗覆面。 三人互相檢查了一番,覺得沒有什麼大漏洞,便大搖大擺,向黑獄谷行去。 負責谷口守衛的鐵飛豹端木凱,以及黃山殷人瑞,太華朱子玉,對這三人素無好感,是以連正眼也沒有望一下任其進入谷中。 游龍子黃小龍,深恐鄺氏姐妹經驗不夠,拙於應變,是以仍然選擇為僻靜之處逗留。 可是這樣一來,便不容易探聽到琴俠鄺步濂消息。 直到畫魔巫蕙蓮、咆哮夫人焦嬌,陪著琴俠鄺步濂,向谷后的精舍行去,方始發現。 三人既是喬裝的,自然不敢急急跟隨,遠遠墜在後面,等到咆哮夫人焦嬌了精舍離落,黃小龍這才囑咐飛鶯飛燕,隱著身形,自己施展起獨特輕功,從後門掩入。 原先,他以為哈紅藥姑娘,也在精舍中,經迫問婢女金釧兒,方始得悉紅藥姑娘,苦諫雙親不聽,獨個兒留在保定丸回谷白石堡。 這金釧兒昔日曾經待候過小姐,對兩人之事,了解幾分,是以對黃小俠甚為敬佩,說道:“黃小俠,我知道你此來目的,無非想救琴俠老前輩。” 黃小龍乍吃一驚,說道:“金釧兒姐姐,你是怎樣知道的。” 金釧兒壓低嗓子說道:“這種事,明眼人一看便知,還用說麼? ” 游龍子黃小龍道:“為了免被他人疑竇,現在,我只有先行點了你的穴道,不過不要緊,一個時辰之後,便會自解。” 金釧兒胸脯一挺,說道:“黃小俠,你就動手吧?” 游龍子黃小龍略一遲疑,便舉手將金釧兒穴道製住,掩進前面客廳。 等到他來到客廳,畫魔巫蕙蓮。已然藉詞離去了,琴俠鄺步濂,也轉移了陣地了。 正當琴俠鄺步濂,行將墮入胭脂陷阱之際,黃小龍已潛入了臥室,將這位前輩奇俠驚起。 寫來雖慢,其實並沒多少時間。 黃小龍由其不意地將咆哮夫人焦嬌,點了穴道,方舉步間,忽覺這樣容易啟人疑竇。 他此時也顧不了許多,立刻返身將咆哮夫人挾在脅下,仍然送回精舍臥室,順便取走一襲白衫教主哈藍璧衣衫,黃小龍依舊穿窗而出,像一縷淡煙,飄進密林。 琴俠鄺步濂,經過飛鶯飛燕姐妹,一陣低聲解釋,早已前嫌盡釋,此時一覓游龍子黃小龍踏入密林,趕緊起身招呼。 飛燕姑娘一俟小龍哥哥行了晚輩之禮後,一眼看見他臂彎上搭著一件黑色衣衫,一把搶了過來給爺爺穿上,再經小龍微一化裝。是位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已變成了另外一位黑獄使者。 反正這黑獄谷藏垢納污,黑道群魔糜集,每多互不相識,暫時增了一人,決不引起疑竇。 一行四人,壯著膽子,向谷口行去。 把守谷口的太華朱子玉奇怪道:“閣下等回谷不久,怎的又要出谷?” 喬裝隴上雙惡的游龍子黃小龍哼了一聲,說道:“咱們奉有谷主密令外出辨事,難道這也要問?” 站在一旁的黃山殷人瑞怫然不悅,說道:“咱們職責所在,查問也有不是麼?” 喬裝毒娘子潘秀曼的飛燕姑娘,瓊鼻飄出一聲冷嗤,說道:“既然你們想濫用職權,跟咱們為難,回谷繳令就是!” 言訖,便要回身。 這可把站在一旁的鐵飛豹端木凱駭慌了!立即走出土堡,打著圓場道:“咱們都是自己人,全是為了替黑獄谷效力,何必在言語上計較……” 飛燕姑娘道:“你不怕咱們是偷偷溜出谷去的麼?” 鐵飛豹端木凱為了避免招致谷主不快,不住打躬捉揖道:“姑奶奶,你就饒了咱們吧!” 飛燕姑娘忍不住噗嚇一聲嬌笑,揮著手道:“得啦!得啦!給我站開些,我真看不慣你那一臉的奴才相!” 崆峒掌門鐵飛豹被駕得臉一紅,珊珊地站立一旁,看著三男一女,神氣活現般走出谷外。 誰知他們出谷未久,已隱約地聽到黑獄谷傳出警聲,趕緊施展起上乘輕功,一路風飄電閃,朝著歸途行去。 游龍子黃小龍來到原先製住隴上雙魔等的那株大樹後的一處嚴穴,將雙魔甘氏弟兄及毒娘子潘秀曼穴道解去,然後追上來人,來到無名谷外。 把守在谷口的群豪,陡然發現三位黑獄使者及一位紅紗宮婢。登時緊張起來,一陣尖銳的蘆笛之聲,劃破長空。 劍聖令狐楚匆促間,摘下石壁上悉懸著的寶劍, 幌身來到谷口,登高一望,果見三個黑獄使及一個紅紗宮婢,施施然走來,竟是毫無 點畏怯之態。 再看四人腳步沉穩輕靈之極,武功均不在自己之下,不禁眉頭一皺。 這時,蒼穹三仙已率同少林耐性禪師,武當天籟真人書怪南子,峨嵋青蓮禪師,衡山破缽禪師,天山雪峰飛淳于雄等,相繼趕來谷口。 一見四人大模大樣,筆直地向谷口走來,有那沉不住氣的書怪南子,雙臂一振,躍下谷來。厲聲喝道:“魔崽子們,今天要不讓爾等血濺荒郊,難洩南某心頭之恨!” 恨字一落,立即掣出他的鋼筆鐵書。 這突然的變化,使得游龍子黃小龍等四人,俱各一怔。 琴俠鄺步濂,一見是與自己齊名的書怪南子,立即飄身上前,拱手說道:“南賢弟,你連愚兄也不認識了!” 書怪南子聞言大驚!仔細一瞧,這人果然是琴俠鄺步濂,心想:“他既已晚節不保,投降了黑獄谷,跟畫魔巫蕙蓮一樣,這種人,還跟他攀什麼交情!” 如此一想,那張怪臉上,登時滿布嚴霜,冷冷說道:“姓鄺的,咱們過去友誼雖是不錯,可是,如今你投降了黑獄谷,咱們已成水火,別妄動心思,前來作說客,須知我恨透了黑水魔尊彭岑老鬼,即使你舌擊蓮花,又有何用?” 琴俠鄺步濂驚道:“誰說我投降了黑獄谷?” 書怪南子,面泛不屑之容道:“姓鄺的,你為什麼不瞧瞧自己的打扮?” 一言驚醒夢中人,琴俠鄺步濂,這時方知道書怪南子誤會自己。 但這事,豈是三言兩語所能解釋的。方吶吶的說道:“南賢弟,且休發怒,請聽愚兄……” 底下的話,還未說出,書怪南子已是不耐,厲聲喝道:“廢話少說,看招!” 話落臂舉,鋼筆劃出一道藍影,直襲胸前五大要穴。 琴俠哈鄺步潦,雖是較書怪南子功力為高。但他手中既無兵器,又不願接戰,是以被迫得一連後退數步。 站在一旁的飛燕姑娘,瞧著爺爺被人欺侮,她究竟年紀輕,一時忍耐不住,嬌叱一聲,幌肩撲出。 玉腕立探,撤出背後長劍,一式“仙人指路”。斜裡削出。竟巧妙地攻入書怪南子筆影之內。 奇兵突出,書怪大驚,但他究竟是成名人物,心神不慌,左手鐵書,迅即施出一記“如封似閉”嚓的一聲,劍與書一經碰上,隨即卸開。 飛燕姑娘黛眉一挑,翻手一劍扎出,劍鋒撤出震波,只見是劍一圈一彈,一式“仙樂繚繞”,滋滋之聲,一圈劍虹,將書怪南子將罩起來。 書怪鋼牙猛咬,震腕揮起一片筆影,一式“千軍辟易”,鋼筆長劍再度接觸,兩人全感虎口發麻。 這時,谷口上的長耳酒仙東方坤,大聲嚷道:“窮酸,這人武功,又是你浮游長春洲上武學,難道你還沒有看出來麼?” 活神仙司徒聖茫然道:“難道是那孽障仙人劍史錦淪傳授出?” 他口中雖是在答覆長耳酒仙東方坤,兩眼仍在注視著谷下的戰鬥。 那紅紗宮婢,竟又接連削出“仙女散花”“八仙過海”“三女下凡”三式絕招。把書怪南子迫得滿場遊走,哇哇怪叫。 尤其最後一式“仙女下凡”,及是他近年來始研創而成的,除傳授了飛鶯飛燕姊妹外,外人自是不知。 他方自莫明其妙,忽聞身後一聲驚噫! 活神仙司徒聖回首一望,原來是金燕姑娘攜著侯麗珠姑娘來了。 |
第52章 三丐化容 如入無人之境 故技重施 難坯一代英方
她聽她鶯聲嚦嚦說道:“師伯,那紅紗宮婢,那裡是什麼敵人!她就是你的徒兒飛燕呀!”她說到這裡,用手一指,續道:“那飛起的一條黑影,不就是小龍哥哥施展的‘化影如煙游龍術’麼?剛才我們找遍了谷內谷外,沒有發現他們,定是他們出去搗什麼鬼去了!” 蒼穹三仙經金燕姑娘如此一說,全皆恍然大悟,怪不得書怪南子有幾次都該傷在劍下,而沒有受傷。 可是,這時劍聖令狐楚,少林掌門耐性禪師,武當天籟真人,蛾嵋青蓮禪師、衡山破缽禪師,天山雪峰飛狐淳于雄,已化一淡縷煙前往馳援書怪南子,眼見一場糊塗仗在所不免,不禁大驚!各人袍袖一抖,立展凌空虛渡上乘輕功,飛臨谷下,揚臨谷下,揚音道:“諸位請速住手。” 此言一出,雙方果真按兵不動。 群俠但見兩位黑獄使者及一位紅紗宮婢前來,向蒼穹三仙分別行禮。有的恭敬地呼了一聲:“師伯!師父!” 這是怎麼一回事?群俠如臨五里霧中。 長耳酒仙東方坤仰著脖子喝了一口葫蘆中的美酒,呵呵笑道:“小龍老弟,幾個時辰不見,回來又是這麼一付打扮,是不是前往黑獄谷,將黑水魔尊給宰了!” 游龍子黃小龍微微一笑,心中甚是感激這位老哥哥當真呵護於他,故意把情勢緩和下來,讓他有解說的機會。於是疾目一掃在場諸位武林前輩,拱手說道:“晚輩晨間在官園鎮上,邂遁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老前輩!”他說到這裡,用手一指站在一旁的黑衣大漢。 蒼穹三仙連同各位掌門人,抬跟望去,只見這位宇內四奇之首,黑發青須,年紀僅在四旬左右,那裡是什麼皓首銀須的琴俠鄺步濂。 再看他身上雖也斜背著一具古琴,色如翠玉,那裡是昔年所用的鳥琴,不由更增疑惑! 天山掌門雪峰飛狐淳于雄,為人最是豪爽,說道:“老朽遠處天山,雖未涉足中原,覓過琴俠鄺步濂廬山真面,傳言這位風塵奇俠,業已年登古稀,而且身背鳥琴,怎的這人須發如墨?背上所背兵刃,更與傳言迥異。” 游龍子黃小龍尚未措詞回答,小姑娘鄺飛燕黛眉一揚,嬌聲說道:“淳於前輩問得不錯,可是你們或許不知道小龍哥具有驚人易容術,他把爺爺早巳化裝!” 此言一出,群俠更是不解!十數道眼光一齊投注到黃小龍身上。 游龍子黃小龍淡然一笑,說道:“是的,晚輩正如飛燕姑娘之言,略按易容之術,至於如何要將鄺老前連同自己等人,全部加以易容……” 他說到這裡,突然提高聲音道:“乃是這位前輩,在聞聽他踏遍天涯海角要尋找的一對至親骨肉孫女,落在大巴山無名谷中的消息,而傖促飛走。 晚輩將乾糧運回山區,把這消息轉傳飛鶯飛燕,咸料這位老人,不要因路逕不熟落入黑獄谷中,豈不把他一生令名毀了……” 蒼穹三仙以及各位掌門,俱都點頭稱讚,認為這種顧慮是必須的。 接著,他便將自己與鶯燕兩位姑娘逃出谷外,巧遇隴上雙魔與毒娘子潘秀曼,將其製住,然後化身入谷,源源本本全部道出,其中僅隱藏咆哮夫人焦嬌利用色身誘惑琴俠一段細節。 各大門派掌門,書怪南子,蒼穹三仙以及金燕,侯麗珠等,總算明白了這事的始末,不由全都“哦”出聲來。 劍聖令狐楚擊節稱讚道:“黃小俠不但身懷曠世無雙武功,而且具有這神奇的易容術,也是老朽生平所僅見,難怪敵人無法覡出破綻了!” 活神仙司徒聖道:“上天生此奇材,豈無大用?黑水魔尊不足畏矣。” 如換旁人,聽得這般稱讚,很容易浮起驕矜之氣。 可是,游龍子黃小龍並不自滿,謙抑地說道:“晚輩乃武林末學,江湖後輩,今後全憑各位前輩提攜!”半仙尼點頭道:“此子當真不凡。” 她說到這裡,掉首一瞥金燕姑娘道:“燕兒,你有此夫婿,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金燕姑娘嬌羞的說道:“師父,你不知道他到處留情……” 這位空門俠尼,低宣一聲佛號道:“燕兒,你別這樣說,我知道女人喜妒,凡事總要看開些,要知男人們,你越是想將他獨佔,他愈的離你而去,當你對他毫不在乎時,他便會躺在你的腳邊,寸步不離。” 這怪異的言論,引得金燕和候麗珠笑得花枝亂顫。 這時,鄺氏姐妹,正挽臂姍姍走來。候麗珠在金燕耳畔絮語道:“燕姐,你別聽令師那一套,這一對姊妹花,終有一天,會將小龍劫持手中,那時悔之晚矣。” 金燕本來對黃小龍私離無名谷,甚感不是味道,此時了聽候麗珠如此一說,果真對鄺氏姐妹流露出不快之色。 飛鶯雖較忠厚,但小姑娘飛燕則頗狡黠,一見兩人住口不語,便料知她對自己姊妹存有誤會。 不要看她年紀還小,常言道人小鬼大。她竟挽著姐姐飛鶯,向兩人身畔快步走來。 人還未到,便笑口先開,說道:“金燕姐,這次黑獄谷之行,咱們借重姐夫半日,將爺爺救出,幸勿毫髮損傷,請勿介意是幸。” 她這麼一說,金燕姑娘反而不好意思抱怨,只得虛與委蛇。 這時,游龍子黃小龍也來了! 他一見金燕,便滿臉歉意的說道:“燕妹……” 底下之言,尚未說出,金燕姑娘早已一天雲霧全散,搶著道:“別說,我都知道啦!咱們還是趕快走吧!師父他們都快到谷口哩!” 小姑娘飛燕向小龍哥一伸舌頭,一蹦一跳,當先躍走。 鄺飛鶯,侯麗珠,金燕三位姑娘,各自纖腰一扭,朝谷口掠去,捷追飛燕。 黃小龍剛要起身,忽聞身後一聲呵呵大笑,他不禁被駭了 大跳,驀地回過身來,正要舉掌拍去。但他銳利的目光,此時竟發現那人一雙長耳迎風招展,他不就是蒼穹三仙中的酒仙麼?立即斂去勁力,停掌不發,極其詫異地說道:“長耳哥哥,你不是先走了麼?”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不錯,我原打算陪著窮酸老尼姑一同回谷,忽然想起你這小子的化裝術,甚是有趣。 因此,我想同你去一趟黑獄谷……” 游龍子黃小龍劍眉一蹙,說道:“長耳哥哥,這時黑谷中正在搜捕奸細,咱們這一去,不是自投羅網!” 長耳酒仙佛然不悅,說道:“好啊!你這小子只曉得一天到晚,跟姑娘家們鬼混,現在,我老人家求你,便端起架子來啦!以後別喊我長耳哥哥,咱們只當不認識好啦!” 這一來,游龍子黃小龍可作了難。 要知長耳酒仙東方坤,與游龍子黃小龍關係,乃在半師半友之間,不但曾經傳授他的“千斤卸力”,“飛花散影”輕功,使得他奠下優良基礎,日後才得極其容易學會了“化影如煙游龍術”,最使他感動的,便是長耳酒仙,連師門不傳之秘,十八招“降龍手”,也並轉了給他。而且還不時在暗中相護,使得他渡過無數大難。 試想:像這樣的人,一旦有事央求於他,雖赴湯蹈火也應不辭,怎好推託! 不過,一則黑獄谷,此時正因為自己鬧得天翻地覆,去時當真不易,再則,長耳酒仙愛開玩笑,突梯滑稽,遊戲風塵,因此,黃小俠只當他說說而已,那曉得他竟然當起真來。 這時,他只有讓步,說道:“長耳哥哥,小龍以為你是開玩笑,既然入谷有事,那又當別論!” 長耳酒仙見他應允了自己,不覺嘻笑顏開,說道:“小子,你是答應了。” 游龍子黃小龍將頭一點,算是承認。 長耳酒仙高興得捧起那個朱紅大葫蘆咕嘟咕嘟,一連吞下數口高梁酒,大聲嚷道:“那麼,咱們快去,別給窮酸他們追來攔阻,豈不掃興之至。” 說完,立展飛花散影輕功,如飛馳去。 游龍子黃小龍,他此時已是義無反顧,身形 幌,緊隨著前面的長耳酒仙,在山道上,有如星飛丸射。 他腳下雖是在倏起倏落,腦筋也同時在電璇 轉,因為他知道這樣前往,危險性太大,必須思得一條可行之策。 腦海裡靈光一閃,又給它思得一條妙計。情不自禁笑出聲來。 前面的長耳酒仙,猛然剎住身形,詫聲問道:“小子,快說,有什麼值得好笑之事?” 游龍子黃小龍道:“長耳哥哥,你莫非真想明張旗鼓,就這樣闖進黑獄谷去麼?” 長耳酒仙東方坤,習慣地摸摸耳朵,搔搔腦袋,然後說道:“小子,莫非你又有了什麼鬼主意?” 游龍子黃小龍道:“主意是有,但老哥哥必須改頭換面,大動手術,方始可行。” 長耳酒仙道:“你先說說那主意,看妙懸不妙,值不值我老人家被折磨一番!” 游龍子黃小龍也仿長耳酒仙語氣,搖頭幌腦,裝模作樣道:“長耳哥哥且先說說,你為什麼必須進谷,看值不值小弟去絞腦汁?” 長耳灑仙東方坤,被黃小俠逗得捧腹大笑不止,一豎拇指說道:“硬是要得,咱們差不多要變成難兄難弟了!” 游龍子黃小龍不依道:“難兄難弟得啦!為什麼偏偏要加上個差不多呀!” 長耳酒仙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原因很簡單!” 說罷,又是一聲悠悠嘆息! 游龍子黃小龍,急著問道:“是什麼原因,使得咱們不能變成真正的難兄難弟呀?” 東方坤臉色一整,認真地說道:“那就是我的耳朵太長,而你呢,耳朵又太軟!” 這一下,輪到游龍子黃小龍笑彎了腰。 長耳酒仙也跟著啊大笑起來。 這老少二人,一個是童心未泯,一個是返老還童。 兩人笑了一陣,方始說到正題。 長耳酒仙當然告訴他,這次去黑獄谷的唯一任務,便是將無肢毒叟解救出來,因為,上次他曾經誇下海口,將他救出,何況殷老兒對毒藥頗有研究,這種人材,落在老魔頭手裡,終是一件可慮之事。 他如此一說,游龍子黃小龍,雖感覺異常辣手,也認為勢在必行。 於是,他向長耳酒仙,附耳低語一陣,告訴他,這條計策,極有把握。 長耳酒仙東方坤默想了一陣,突然一巴掌拍在黃小龍肩頭上,宏聲說道:“好小子,這真是一個絕妙好計,咱們這就依計而行。” 不言長耳酒仙與游龍子暗定奇謀,且說黑獄谷中,此時老魔頭黑水魔尊彭岑,正在黑獄宮殿裡,大發雷霆。 原來,咆哮夫人焦嬌,被游龍子製住穴道,送回精舍臥房。 不久,白衫教主哈藍壁執行任務完畢歸來,發現客廳中,擺著一席殘餘酒菜。 不消說,定是自己那位胭脂母虎,曾經在家裡宴客,這是常有的事,因此,並未在意。 白衫教主哈藍璧,此時肚子雖然也有些飢餓不堪,但冷酒易飲,冷飯難吃,不由連呼數聲。 “金釧兒,金釧兒!” 喚了半響,竟不見女婢應聲前來,心說:“我真是太差勁啦!不但老婆控制不了,連為女婢都不聽使喚?”不由有點光火。 怒氣沖沖,向廚房衝去。 詎料,他一步踏入廚房,便發現女婢金鍘兒倒臥地上,像他這種大行家,自然 眼便知出是被人家點了穴道,他不禁大吃一驚? 急忙將金釧兒穴道解開,問她可曾發覺這出手之人是誰? 金釧兒自然不肯將真情吐露,詭稱:“主母於午刻帶著一男一女兩位客人返家,吩咐準備酒菜,女的是畫魔巫蕙連,我認得,男的聽說是什麼宇內四奇之首。一個皓首銀髯的老頭子,我把酒菜搬了出去,他們一面吃,一面敘談,我卻獨個兒坐在廚房。 有好一會,不聞客廳傳來人語聲,方疑出外探看,忽覺一陣旋風卷來,便覺身上一麻,立刻失去知覺。” 白衫教主哈藍璧一聞金釧兒之言,越發吃驚不小。 他的愛子哈穆兒,已有整整 天一夜,不曾見面,現在,家中又出了這種岔子,莫非這黑獄谷中,隱有自己昔年仇家,尋隙報復,那可是一件防不勝防之事。 他此時,那有多餘時間去想,悻悻地一跺腳,便又朝前面客廳奔來。 靠客廳左邊一間,帷簾低垂,正是自己的臥室,他像風一般卷了進去,揭開羅帳一望,嬌妻咆哮夫人,正和衣躺在床上,發出微微的鼾息之聲。 他發現妻子安然無恙,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便只定了下來。 當他伸手一搖躺在床上的妻子,竟然不見更醒,正感奇怪,旋即明白咆哮夫人焦嬌,是被人製住穴道。 這一駭,可就非同小可? 要知咆哮夫人焦嬌,遠非侍婢金釧兒可比,就連自己,尚且稍遜一籌,是何人暗中來此下手? 若是尋仇,卻沒有流血! 若是盜竊,家中更無長物! 若是採花,怎未見衣裙被解? 他此時腦筋一片凌亂,心想:“我這樣瞎猜幹什麼?只要夫人醒轉,不就全都明白了麼?” 想到此處,立刻解去咆哮夫人焦嬌穴道。 穴道一解,咆哮夫人嬌叱一聲,一式鯉魚打挺,從床上彈了起來,劈啪兩響,打得白衫教主哈藍璧倒退數步,說道:“瞎了眼的東西,竟敢暗算本夫人?” 白衫教主哈藍璧摸著浮腫的面頰,揚聲說道:“夫人,你怎的出手,全不問青紅皁白?” 幸好他嚷了出來,否則,兄咆哮夫人還要給他一下重的。 她此時才發覺丈夫挨了冤枉,而自己不是明明在籬落之外麼!怎會回到臥室?心中自是十分奇怪,問道:“餵!老糊塗!是你把我抱回臥室來的麼?” 這一問直問得白衫主一頭霧水,茫然道:“我回來時,你便偃臥床上。” 他很想說:“你不是在床上穴道被點,難道你正是在別處受製之後,被人抱回臥室不成?” 他知道這話只要一出口來,立刻便要引來災禍,這是他屢試不爽的,趕緊咽回肚子裡去。 咆哮夫人焦嬌,也正盡力回憶適纔之事,心想:“雖說自己一時疏忽,但那暗中施襲之人,武功之高,確已凌駕自已之上,這還不算,最令自已寢寐不安的,便是他已窺見了自已的淫蕩,而居然出聲勸諫!” 她聽得出來,那人無論怎樣想改變聲音,終是一個年歲甚輕的少年。 再從他將自己抱回臥室,居然見色不淫,決不是 般黑道人物所能做到。 當今之世,除了黑水魔尊、碧眼活佛,蒼穹三仙,其餘各大門派中高手,均不可能。 要是真有可能,那就是她曾經一度惑疑過的可疑人物 游龍子黃小龍啊! 她越想越覺不錯,於是一言不發,略事梳洗,淡掃蛾眉,打開衣櫥,換了 套衣衫之後,便向“黑獄之宮”呈報出事經過,她一口咬定,這人是游龍子黃小龍。 於是,她繪聲繪色,把一些道聽途說的資料,加以形象化,總不外這人生得唇紅齒白劍眉星目,英俊之極。 事實上,她連來人影子也沒有看到。 黑水魔尊彭岑,聽得咆哮夫人一報告,大為震怒,赦令谷中所有黑獄使者,及紅紗宮婢全體出動。大事搜捕,務要將游龍子黃小龍逮捕,正當黑獄谷,鬧得 塌糊塗,緊接著隴上雙惡甘氏弟兄以及毒娘子潘秀曼狼狽的歸來,向黑獄谷主史錦淪呈述經過。 經綜合研判,斷定游龍子黃小龍確經入谷,不過,他早已將琴俠鄺步濂引走,搜索已屢徒然,便又下令停止,並經硬性規定,凡是谷中之人,外出歸來,一律由谷中親友前往迎接,否則,不准擅自進入谷內,違者處死。 此令一下,群魔紛紛議論不絕,誰也不願無事出谷,給自己增加麻煩。 惟有咆哮夫人焦嬌,跟同丈夫白衫教主哈藍璧,向黑獄谷主請命,誓必在大巴山中,尋出遊龍子黃小龍行蹤,加以剪除。 黑獄谷主史錦淪自然批准。 這夫婦二人出谷不過數小時,忽然谷外來了一個美豔絕淪的少女,和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嫗。 據說,那少女是白衫教主的唯一掌珠哈紅藥。 守衛谷口的藏僧瑞巴丹,和華爾穆德,因有過上次的教訓,不便將來人放人谷內。 可是,這位哈姑娘非要堅持入谷會見雙親不可。 這一來,連總巡查碧眼活佛也拿不出主見,只得向谷主稟報。 黑獄谷主史錦淪,既是登徒子之流,一聞有美女入谷,那是請都請不到的,當然派人前往迎接。 不過,這位哈姑娘,一向獨處深閨,是著名的淑女,黑獄谷中,除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外,誰也不曾見過她的廬山真面。 為了慎重起見,黑獄谷主史錦淪,只得派遣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前往去迎接。 毒純陽姚震天,其實,對哈紅藥姑娘,亦不過數面之識,只能依稀記得一點大概輪角。 當他來到谷口一看,與他所記憶的模糊倩影,倒是相符,不覺問道:“賢姪女,怎的你也來了!” 那位姑娘聞言,盈盈起來,立即斂衽說道:“姚叔叔怎的爸和媽都沒來呢?” 歷歷鶯聲,叫得青風幫主毒純陽大為快意,疑念全消,說道:“他們麼?早上出谷辦事去了,現在還沒回谷呢。” 哈姑娘秀靨瞬息掠過一絲驚喜之色,不過,那僅是一瞬間,毒純陽自然不曾發覺,只能聽她嬌聲說道:“還有家兄呢?” 毒純陽姚震天不覺微微一笑,因為哈穆兒的尸身,便是他奉黑獄谷主史錦淪之命掩埋,這秘密,他自然不敢洩漏,只得扯謊道:“令兄一向行蹤不定,也許跟著令尊大人一同出谷去了!” 哈紅藥姑娘神情蕭索,黛眉一蹙,道:“難道丫頭金釧兒也不在麼?” 毒純陽姚震天呵呵笑道:“金釧兒自然還在府上,老朽之來,卻是代表谷主前來迎迓,這面不子還夠大的麼?” 哈紅藥道:“那就要謝謝姚叔叔了!” 毒純陽姚震天手捋長髯,笑說道:“谷主對姑娘另眼相看,你謝的應該是他才對!” 這位姑娘何等聰慧,心說:“狗賊,爾敢稍存妄念,便要爾劍下伏屍。”她心中雖是這般在想,態度卻是絲毫未變,淡然說道:“姪女之意,須俟家嚴等回谷後,再行晉見谷主,此乃家規森嚴,不情之處,尚祈姚叔叔在谷主面前美言一二。” 措詞雖頗婉轉,但意念卻表現得甚是堅決。 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竟是碰上了不大不小的橡皮釘子,微微一怔,心說:“這丫頭,果然不好對付。” 不過,他臉皮厚,毫不在乎,藉著呵呵大笑之聲,掩飾窘態道:“本來江湖兒女,用不著避什麼嫌疑,既是姪女畏見陌生少年男子,那麼就直接回府吧! 谷主方面,有叔叔給你說話呢!” 哈紅藥姑娘雙手交胸拂了一拂,表示謝意,同時向嬤嬤道:“咱們快些往家裡去吧!” 那個老嫗,果然提起一雙藤條箱,便要覓路前進。 毒純陽姚震天,身開 幌,搶在前頭,沉著說道:“姪女們路逕不熟,還是由老朽帶路吧!” 一行三人,緩緩朝谷中走去。 毒純陽姚震天,雖是智計出眾,但這位哈姑娘卻聰明得令他拙於對付,即使要想對好谷主,驅羊以入虎口。一時之間,倒也無法可想。 哈姑娘扶著老嫗,顯出 種弱不禁風的楚楚嬌態,她人本豔麗,這樣 來,更增加了她的嬋嫵風姿,直把那些隱匿在暗處偷窺的黑道邪魔,看得垂涎三尺。 俄頃,毒純陽姚震天引著二人來到黑獄谷前,指點著道:“姪女你看這座宮殿,多麼雄偉,比起‘九回谷’‘白石堡’來,真有過之而無不及……” 哈紅藥姑娘俏笑一聲,隨口贊道果然是一座頗有氣魄的建築,姪女要不是經過長跋涉,真想入宮一觀!” 她語此倏然頓住,向毒純陽微微一瞥,瞧著他滿臉希翼的情態,不禁暗暗好笑。 但他卻是笑在心頭,外表仍是一派端莊,有意無意地說道:“等雙親歸谷後,姪女定要叔叔陪著我去那黑獄之宮參觀,不知谷主是否允許?” 毒純陽姚震天聞言,不禁喜出望外,掀髯笑道:“姪女竟這般看得起老朽,拼著受谷主責罵,我也要帶你前往宮中一行。” 就這麼且行且說,很快便遠離了那座黑獄之宮。 那 直未說話的老嬤嬤,對前面姍姍而行的哈紅藥姑娘機智才辯,直是暗中佩服不已。 未幾,三人便來在白衫教主哈藍璧精舍的籬落之外。 毒純陽姚震天,望著緊閉的籬門,說道:“這便是府上!” 言訖,便用手敲門,大聲呼道:“金釧兒,你們小姐來了,還不前來快些把門打開!” 一陣 之聲,震蕩耳際。 果然,裡面應了一聲,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接著咿呀一聲,籬門開了,現出了一個清秀的面龐,向門外掠了一眼,高呼道:“真的是小姐,可想煞婢子了!” 了字 落,人已如飛撲出,伸手接過那位老嬤嬤手上的箱筐,便一蹦一跳朝裡走,顯然她是十分快樂。 哈紅藥姑娘黛眉一蹙,說道:“爸媽雖都不在家,可是,姚叔叔卻不是外人,何不請到裡面坐坐。” 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見心願難償,進去枯坐,亦無意思,便告辭道:“姪女一路旅途辛苦,需要好好休息,叔叔改天再來帶你去‘黑獄之宮’參觀!” 言畢,返身疾步而去,竟是頭也不回。 |
第53章 陰溝翻船 慧婢識破奇謀 煞星照命 谷主慘遇官刑
老嬤嬤見毒純陽一走,‘砰’的一聲,便將籬門緊閉,吐了一口 沫,說道:“這傢伙人面獸心討厭已極,他真要存心不良,我老人家非敲散他的骨頭不可。” 她說到這裡,從懷中摸出一只葫蘆,仰著脖子便喝,口中卻嘰嘰咕咕說道:“小子,我真佩服你的耐性,可蹩死我老人家也。” 那位姑娘不禁大急,壓低嗓子說道:“老人家,你怎麼啦!如此胡言亂語幹啥!” 語聲未落,迅即拉著那位老嫗,飄風般閃入客廳。 誰知兩人身形未穩,銀虹一閃,一柄長劍著哈紅藥姑娘前心,嬌喝道:“什麼人敢冒充咱們小姐?” 變起倉促,老嬤嬤顯然大為著慌,但他見姑娘受製,自己竟是不敢妄動,冷冷說道:“無知丫頭,你要是敢向咱們小姐出手,難道就不想活命麼?” 金釧兒櫻唇一披冷冷說道:“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們的喬裝的麼?” 此言一出,倒把那個老嫗駭了一跳。不由問道:“這有什麼根據?” 金釧兒道:“根據很好,此際談非其時,朋友,光棍些,還是露出本來面目吧!我可斟酌情形,放你們離開此地。” 口氣竟然不小。 老嫗雙肩一聳,一時慌了手腳,又將懷中那雙葫蘆摸了出來,咕嘟,咕嘟,連啜不已!生似酒會刺激起他應付這目前尷尬局面的靈感一般。 氣氛如此緊張,那位小姐本應花容失色才對。 可是,她卻漫不在乎,眉兒一揚,秋波一擠,喚了聲:“金釧兒姐姐,半日之別,怎連我也不認識了?” 金釧兒趕緊撤回寶劍,低聲道:“果然是你,不覺也大膽了些。幸而老主人均不在家,否則,這西洋鏡竟非拆穿不可!” 片言解危,直把老嫗驚得目瞪口呆。 哈紅藥姑娘,復又在金釧兒耳邊悄語數句。 那婢女一面聽,一面睜大著眼睛,注視著老嫗,流露出滿臉驚訝之色。 直到姑娘把話講完,方始移步上前,向老嫗恭恭敬敬斂衽為體,嬌聲道:“婢子不知是老前輩仙駕光臨,適纔冒昧之處,望祈海涵。” 那老嫗呵呵一笑,說道:“好伶俐的丫頭,可惜我老人家沒有福份,收你這麼一個義女!” 金釧兒福至心靈,立即雙膝一促,拜了四拜,嬌聲呼道:“爸!” 老嫗仰天大笑,道:“我這個作爸爸的,真有些不倫不類,乖女兒快起來吧!” 吧字一落,手臂突揮,一股大力,便將金釧兒從地上抬了起來。 她不禁心想:“蒼穹三仙,果真名不虛傳。自己得此異人為父,不知是幾生修得,芳心中自是洋溢著一片快樂。 這兩人是難?讀者眼睛雪亮,自然明白。 不過游龍子黃小龍,此時卻不勝焦灼,因為他的神奇化裝術,已到了維紗維肖的境地。把自己化裝成哈紅藥姑娘,長耳酒仙則改裝成嬤嬤,以他困居白石堡哈紅藥香閨三日之久,對這兩人的形象,記憶頗深,經過他細心裝扮,本可魚目混珠,甚至連白衫教主哈藍璧咆哮夫人焦嬌均可瞞過。 加以那時魚雁難通,道途梗阻,短時之間,決難揭穿這個秘密。 可是,不知怎的金釧兒會一眼看出真偽,丫頭尚且如此,則白衫教主和咆哮夫人這雙老江湖,更不要說了,不由愁眉深鎖。 他並不畏懼自己敗露馬腳,重要的是,怕連累了哈氏一家。 正當他愁眉苦臉之際,金釧兒蓮步輕移走了上來,低聲道:“小俠,你有什麼心事,何妨告訴婢子!” 化裝成哈紅藥姑娘的游龍子道:“金釧兒姐姐,不要什麼小俠婢子的。須知你已是長耳哥哥的千金,就叫我龍弟得啦!” 金釧兒“哦”了一聲,道:“那更不行,你既是義父的弟弟,叫你叔叔才對呀!” 化裝成老嫗的長耳酒仙,道:“當叔叔不拿出見面禮,沒有那麼便宜之事!” 游龍子黃小龍知道已成定局,自己也不便爭論,逐說道:“姪女身居魔窟,若無護身奇技,殊感危險,我想把‘化影如煙游龍術’傳授給你,這樣可好?” 金釧兒大喜道:“好極啦!叔叔,你這就教我吧!” 游龍子黃小龍,果然把這人皮寶衣上的上乘絕頂輕功秘決,不厭其詳地傳授了金釧兒。 金釧兒獲此奇遇,雖是芳心竊喜,但她沒有忘記適纔的問話說道:“叔叔,我看你好像甚不開心,能不能告訴姪女?” 游龍子黃小龍道:“當然要告訴你,同時,我還要伺你一些問題,不許撒謊,必須實話實說。” 金釧兒眼晴一耿,說道:“哎唷,才作叔叔,便馬上端起架子來啦!” 長耳酒仙一旁呵呵笑道:“小子,你以為長輩好當麼?” 游龍子黃小龍聳了聳肩對長耳酒仙的話,不予答理,說道:“釧兒,聽著,當你打開籬門,第一眼看著我和你義父時,是否即窺破了咱們的身份?” 金釧兒想也不想!說道:“沒有,我的確認為你們是從保定來的小姐和錢嬤嬤,因為你們神情是那麼逼真。” 游龍子黃小龍沉吟有頃,極其莊嚴地說道:“我再強調一句,你當時的確有這種感覺麼?” 金釧兒說道:“我說的乃是實情。” 黃小龍道:“那麼,你又是從什麼地方看出破綻來呢?” 金釧兒道:“當我從嬤嬤手裡接過箱筐,發現這只箱子,雖是鼓鼓的,但它的重量,委實太輕,試想:小姐間關數千里,遠道而來,就算是箱內裝的換洗衣物,其份量當不致輕到如此程度,本已令我驚詫……” 她語方至此,坐在一旁的長耳酒仙搔搔腦袋,說道:“我原以為外表做得似就行了,僅裝了一些廢紙,至於重量,卻是提在自己手上,輕點重點,又有何妨?不想毛病就出在這上面。” 游龍子小龍道:“長耳哥哥,現在該不抬槓了吧!做假,使要做得逼真,細微的暇疵,便會招致全功盡棄。” 停了一會,金釧兒見他們不再發議論,續道:“我本已驚詫,忽聽這位嬤嬤見毒純陽去了,竟發起嶗叨來,直吐唾沫,這與錢嬤沉默的性格,大相徑庭。於是便引起了我的疑慮!” 游龍子黃小龍望著長耳酒仙微微一笑,老人家自我解蝴地道::“不消說,這過失又是我的。” 金釧兒語氣一頓,接著又道:“最糟的,便是義父他老人家,竟毫無顧忌地從懷內摸出酒葫蘆,大喝特喝起來,錢嬤嬤怎會這樣?因此我敢大膽斷定,你們決不是白石堡裡的小姐和錢嬤嬤,不知是誰喬裝至此。”游龍子黃小龍道:“釧兒,難道你沒有想到我麼?” 金釧兒道:“當我突然發難之時,還沒有想到,等到瞧著你那鎮靜逾恆的神態,才使我猛然憶起是誰!” 長耳酒仙道:“好了!既然咱們的化裝術,連哈姑娘昔日貼身丫頭尚且不辨真偽,這軸戲,還可繼續演下去, ” 游龍子黃小龍方欲啟齒,長耳灑仙搖手阻止道:“且慢發表高論,自此以後,我將儘量保持沉默而且避免與人接觸。小子,你以為如何?” 游龍子黃小龍道:“長耳哥哥,既有自知之明,咱們這就按照原計行事,好在如今多了一位有力的幫手,更增加了幾分成功希望。無肢毒叟殷老前輩,必可救出魔窟無疑。” 他說到這裡,忽然一皺眉頭,跺足道:“糟了!” 長耳酒仙和金釧兒俱各大驚,齊聲道:“什麼事?” 游龍子黃小龍道:“白衫教主哈藍璧咆哮夫人焦嬌,既是哈紅藥姑娘的雙親,對於女兒平時所穿衣物,自是十分熟悉。 ” 金釧兒不待他說完,接著道:“叔叔這番顧慮,倒是應該的,昔時我離開白石堡之際,曾將小姐衣物釵飾,攜帶了一部分,戒備她日後一但來時使用。現在正好用上!” 游龍子黃小龍大喜道:“此為天助我也。” 就在這時,籬門外傳來嘈雜人聲,金釧兒立將義父長耳酒仙和游龍子黃小龍引入自己臥室。並取出兩件舊日小姐飾物,給他戴上,囑咐一番而去。 果然,沒有多久,便傳來一陣急遽的叩門聲。金釧兒迅捷俐落地拉開柴扉,一見主人夫婦,便歉聲說道:“稟夫人,老爺,小姐同錢嬤已從保定來了啦!” 白衫教主哈藍璧道:“我知道啦……” 咆哮夫人焦嬌,道:“釧兒,快去廚房準備晚宴,今晚上有貴客光臨。” 金釧兒應了一聲,疾目一掃,同來的,除青風幫主毒純陽外,還有畫魔巫蕙蓮,便如飛而去。 青風幫主毒純陽一到客廳,便笑聲不絕,大拍咆哮夫人馬屁。 畫魔巫蕙蓮,卻嚷著要見這位美麗端莊,素有淑女之稱的哈紅藥姑娘。 此時,室外雖還是日落西山之際,客廳內,已是燈燭輝煌。 人逢喜事精神爽,白衫教主哈藍璧又恢復了昔年的豪情勝慨,滿腔抑鬱,一掃而空。 正值主客甫告落坐之際,哈紅藥姑娘卻已從室內,姍姍步出。 環佩叮噹,長裙曳地,櫻唇翕張,嬌呼了聲:“爸,媽,紅兒想念的很,是以特來看望 ” 吐詞溫文,風度幽雅,頃匡容貌,美豔塵寰。直把畫魔巫蕙蓮看呆了! 她向廳中諸人,行禮之後,便坐在母親身側。 接著錢嬤也蹣跚地前來拜見主人。 咆哮夫人焦嬌,慰勉幾句之後,便命她人廚幫助金釧兒準備夜宴。 錢嬤自是求之不得,正歉返身離去。 哈紅藥姑娘盈盈起立,嬌聲說道:“媽!這裡婢僕太少,既是有客,還是由為兒下廚指揮吧!” 咆哮夫人焦嬌,知道廚下人手不夠,今晚上,黑水魔尊彭岑,以及黑獄谷主史錦淪都將前來作客,如果弄不出酒席,那是十分丟人的事,遂道:“丫頭,你得仔細些,別把一身弄污了,等一下,還有貴客來呢?” 哈姑娘嬌應 聲,說道:“女兒知道。” 言訖,便告辭離去,眨眼倩影消失。 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不勝羨慕道:“我要有這麼一個天仙般的女兒多好哩!” 畫魔巫蕙蓮低吟道:“從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咆哮夫人焦嬌大聲說道:“古人有雲:‘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你兩均在盛年,盡可返家滲淡經營!” 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仰天哈哈大笑,說道:“大嫂真會開玩笑,象我這付長像,要想生出令愛那般國色天姿,小弟有自知之明,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除非……” “除非什麼?” 咆哮夫人焦嬌忍不住問道。 “除非大嫂能幫忙一二!” 毒純陽姚震天輕聲地說道。 咆哮夫人焦嬌,啐了一聲道:“不要臉,這宗事兒,也是隨便可以幫忙的麼?耽心你哈大哥會打落你的門牙!” 毒純陽姚震天故意 哆嗦,道:“哈大哥,那可使不得!” 一面說笑,一面向椅上坐下。 不想他一時得意忘形, 屁股坐了個空,跌翻地板上,引得白衫教主,咆哮夫人,畫魔巫蕙蓮,哄堂大笑。 毒純陽一谷碌從地板上爬了起來,也跟著尷尬的一笑,然後狠狠地瞪了畫魔 眼,因為,他已猜知定是畫魔弄的手腳。 他們在客廳裡不斷談笑,廚房卻不時傳來刀勺之聲。這間精舍,今晚上,洋溢著 片喜氣。 沒有多久。 崆峒掌門鐵飛豹端木凱匆匆前來報訊:“老少谷主,此時業已自‘黑獄之宮’起駕前來。” 咆哮夫人焦嬌,立即將姑娘喚出,替他著意修飾 番,然後隨同眾人, 字排列到籬門外迎迓。 這時明日己升,星光燦爛,晚風習習,顯得十分幽靜宜人。 每個人都在等著他們的首領 一代魔君的降臨。 白衫教主哈藍壁,看著亭亭玉立的愛女,不禁想起失蹤了兩天的愛子哈穆兒,心想:“如果穆兒此時也在身邊,有多好!” 他方白沉思,咆哮夫人焦嬌,左肘微微 撞他的右臂,低聲道:“客上來了,你還在胡思亂想幹什麼?” 哈藍璧霍地一驚,抬頭一望,只見兩縷淡煙,激射而至。 這師徒兩人,當真不愧當今罕絕高手,不但身形如箭,而且輕如飄絮,落地無聲。 黑水魔尊彭岑,依舊是葛衣麻鞋,黑獄谷主史錦淪,卻改穿一襲天藍軟緞儒衫。 眾人將這一雙魔頭,迎至客廳落坐,侍女金釧兒,急忙前來奉茶。 黑獄谷主史錦淪 雙眼睛,卻不斷向哈紅藥姑娘投來。覺得果然是一位艷絕人環的美女,心中自是十分高興。 咆哮夫人道:“紅兒,還不去拜見黑水至尊,和黑獄谷主!” 哈紅藥應了一聲,從母親身旁,姍姍走出,分別向兩個魔頭斂衽為禮,並各自嬌喚了聲:“至尊!” “谷主”。 黑水魔尊彭岑,竟然微笑頷首。 要知,這蓋世魔頭,一生冷酷已極,從來不曾有人見他有過笑意,如今 見姑娘,態度大變,知他對這位姑娘極為器重。 黑獄谷主史錦淪,睹此情形,立即站起身來還了一禮,說道:“世妹,勿須客氣!” 哈紅藥姑娘嗯了 聲,便又裊裊婷婷,返回原處,傍著母親坐著,俯弄裙帶,若不勝羞。 黑水魔尊彭岑,無限婉惜地說道:“老朽真不知賢夫婦會有這樣一個根骨奇佳的掌上明珠!” 他說這話,原是有感而發! 因為,這位老魔雖是賞識了史錦淪的惡毒詭譎,收為弟子,但限於天賦,他雖想盡方法,仍難傳得全部衣缽,假如他兩年前,能收下像哈姑娘這種根骨的徒弟,此時武林霸業當已成功無疑。 廳中群邪莫不具有心智,善窺人意, 見黑水魔尊彭岑對哈姑娘另眼相看,全打著如意算盤,想借花獻佛。 青風幫主毒純陽首先說道:“哈姑娘容貌絕世,又像武林世家,小弟意欲執柯……” 白衫教主哈藍壁,知道這樣說下去,局面會感尷尬,立即用肘一碰畫魔。 巫蕙蓮俏笑 聲,立刻打斷青風幫主談話。說道:“姚兄,你太也性急了些,人家姑娘剛來不過兩個時辰,你便想亂主意,須知欲速不達?” 黑獄谷主低咳一聲,畫魔立即住口不語。 斯時,金釧兒和嬤嬤已擺列酒宴。 咆哮夫人焦嬌,以女主人身份,恭請客人入席。 酒至三巡,毒純陽姚震天,因暗裡獲得谷主示意,便又舊話重提。 白衫教主哈藍壁,因懾于谷主之威,那敢抗拒,卻以一雙眼光,乞援於咆哮夫人。 焦嬌裝作沒有看見,向身畔的愛女問道:“紅兒,你覺得這婚事如何?” 哈紅藥不勝嬌羞地道:“媽,女兒是你的,隨你的意思吧!” 這無疑是答應了。 白衫教主大驚,心中嘆息了一聲道:“完啦!這丫頭怎的這般蠢得可憐。” 他心中方在嘆息,鐵飛豹端木凱卻在一旁推波助瀾,說道:“男女雙方尊長,既然均已在座,今宵之宴,就算是訂婚酒好了!” 咆哮夫人焦嬌,滿面春風說道:“粗酒淡餚,這樣實在簡陋得很!” 畫魔巫惠蓮,向黑獄谷主逗了個媚眼,說道:“民間訂婚,最簡單的儀式,便是交換飾物。咱們雖是武林兒女,似乎也應隨俗。” 黑水魔尊頷首道:“淪兒,你就把身上那支‘屠龍匕’,作為交換禮物吧!” 黑獄谷主史錦淪雖有不舍之意,但為了娶得嬌妻,也就毫不吝惜,竟即遞了過去。 咆哮夫人焦嬌,則向愛女頭上拔下一枚金釵,送與黑獄谷主。 這訂婚儀式,便算告竣! 老魔黑水魔尊彭岑,飲至半酣,便告辭去,臨行時道:“淪兒,你不妨留下盡興痛飲一番。” 言訖,雙臂一振,人已化 縷輕煙,穿出客廳消失夜空。 黑獄谷主史錦淪,見師父一走,立刻肆無忌憚,而且言語行動,都跟著輕浮。 青風幫主毒純陽,畫魔巫蕙蓮,鐵飛豹端木凱一干人等,均藉詞離去,只剩下一人。 白衫教主哈藍壁,既見愛子失蹤,又見愛女自行投身火坑,心中那份悲痛,簡直不可言宣!推說頭痛,便回房而去。 夜闌, 人靜, 酒幹, 餚殘, 哈家精舍客廳,剩下了黑獄谷主史錦淪,以及咆哮夫人焦嬌,哈紅姑娘三人。 起先,黑獄谷主史錦淪尚能自持,久之,便露出狐狸尾巴,不但向姑娘遊詞挑逗,而且還不斷丈母娘上下其手。 這真是豈有此理?此時,喬裝哈姑娘的游龍子黃小龍殺機已萌,不斷撫弄著著懷中的“屠龍匕”,暗暗盤算。 黑獄谷主史錦淪,還以為一箭雙雕,母女並獲,得意忘形的大聲調笑,卻不知煞星照命。 她低眉沉思有頃,終於決定了一件事,推說內急,入房向錢嬤及金釧兒密囑數語,然後向客廳走來。 適時,黑獄谷主史錦淪,正將咆哮夫人焦嬌攪在懷中,一見姑娘走來,趕忙站起,說道:“紅妹,聽說你想參觀‘黑獄之宮’,咱們既然訂下親事,似乎已用不著避嫌,今晚隨我 同前往如何?” 哈紅藥道:“去是可以,但必須帶著釧兒,錢嬤,一同前往!” 黑獄谷主史錦淪道:“那多累贅!” 哈紅藥道:“這樣,總不會被你欺侮!” 史錦淪仰天狂笑,伸手一拉姑娘說道:“好吧咱們快走!” 哈紅藥閃開史錦淪的手,說:“拉拉扯扯幹什麼?我還沒有獲得母親的同意呢?” 咆哮夫人焦嬌,向史錦淪投以一瞥幽怨的目光,道:“女大不中留,走吧!” 哈紅藥一招手,錢嬤和釧兒,便已一閃而出。黑獄谷主史錦淪心想:“女孩子腦筋何其簡單,試想你一旦踏入了‘黑獄之宮’,還不是聽我擺佈,丫頭老嫗帶來又有何用?” 他如此 想,便不再囉嗦,獨個兒打前頭先走。 史錦淪將哈紅藥攜回黑獄之宮,還未到達寢宮以前,心想:“我應該如何將她誘騙入內?” 誰知念猶未落,便感背後 股勁風襲來,不禁大驚,怒叱道:“丫頭你想反叛不成?” 疾化“魅影遁形”,閃出丈外! 哈紅藥一擊不中,冷哼一聲,說道:“姓史的,你逃得出手麼?” 雙掌 錯,連環進擊。 史錦淪勃然大怒,舉掌還擊,他以為一個女孩子,究有多大能為,是以悶聲不吭! 誰知對方指掌飄忽神奇莫測,每一招都含有無窮變化,交手兩合,便吃力異常!不由膽裂橫飛。 再一看,錢嬤和釧兒,各守甬道 端,他此時,那敢戀戰,手腕疾沉,扣指疾彈,向對方襲去。 喬裝哈紅藥的游龍子黃小龍身形微矬,史錦淪趁此良機,一式“力劈華山”,擊向錢嬤,便想奪路而逃。 喬裝錢嬤的長耳酒仙,使出一記降龍手,硬迎上去,勁風激盪,勢沉力猛。 史錦淪臂一幌,身形未穩,陡感背後颯然風聲,“玉枕”穴一麻,使失去知覺。 游龍子黃小龍,將黑獄谷主史錦淪挾著進入寢宮,恨他敗壞無數婦女名節,屠龍向所氣匕 閃,便將他孽根斷去,然後給他敷上金創藥,止住流血。 自然他們很容易便將無肢毒叟殷介尋著,在宮中耽擱一個時辰之後。 一行四人,便又巧妙地走出黑獄谷。 |
第54章 以假亂真 游龍子智救毒叟 將真作假 哈紅藥枉囚黑獄
且說喬裝哈紅藥姑娘的游龍子黃小龍,本想一屠龍匕將黑獄谷王史錦淪殺掉,轉念道:“這小子專門糟塌女人,何不將他淫根斷去!看他日後還用啥作惡?”他是想到就做,出手如電。 史錦淪大叫一聲,立時痛得昏死過去,游龍子給他創口敷上金創藥,止住流血,並在桌上隨手取下一支令符。 長耳酒仙東方坤,這時已將無肢毒叟殷介頂在頭上,裝好義肢,外面罩上一件黑色長袍,然後使用易筋縮骨之法,乍看起來,簡直與黑獄使者無異,一聲低喝:“咱們快走!”竟是當先朝黑獄之宮大門行去。 金釧兒那還猶豫,立刻緊隨其後。 喬裝哈紅藥姑娘的游龍子,裙裾飄飄,對四個行禮如儀的黑衣執弋衛士,理也不理,微俯螓首便走出宮外。 三人輕車熟路,半盞熟茶時間,便已抵達通向谷口的路徑。 此時,卻是哈紅藥姑娘走在前頭,釧兒居中,無肢毒叟與長耳酒仙合扮而成的黑獄使者,轉過來走在最後。 沿途雖有不少椿卡,但他們已經知道這位姑娘,行將成為谷主夫人,除非傻瓜,才現身自找麻煩,連守在谷口的藏僧碧眼活佛、瑞巴丹、葛爾穆德,也沒有多問,便讓她們離谷而去。 三人方出得谷口,忽聞毒純陽姚震天從後面追來,喚道:“賢姪女,這樣深更半夜,你們到那裡去啦!” 想是活該有事,這時,正值亥末子初,谷口總巡查交替之時,毒純陽姚震天本是前來接班,慕見姑娘外出,心中頓起狐疑,是以有此一問。 喬裝哈紅藥姑娘的游龍之,不虞毒純陽有此一問,他雖早就想好應付谷口守衛者的對詞,但卻騙不了這位青風幫主,不免瘖瘖叫苦。 金釧兒心想:“事已至此,能搪塞一些時候是一些時候,別讓他驚動了黑水魔尊那個老魔!”答道:“咱們小姐出谷去幹什麼?難道你不曉得去請問谷主。” 像這種避開正面的答覆,已是令人生疑,再加以三人行走如飛的神情推斷,任何人均可看出此中定有蹊蹺。 毒純陽姚震天,本是一個城府極深,陰險詭譎的傢伙,此時反而沉住了氣,幸災樂禍的說道:“如果就這樣讓哈姑娘走了,至尊萬一怪罪下來,恐怕干係非輕?” 碧眼活佛此時才著急起來,一面令瑞巴丹辦理交接,一面令大弟子葛爾穆赴黑獄宮向谷主請命,他自己則一溜煙追了下去。 且說游龍子黃小龍知道自己等四人,業已引起毒純陽姚震天疑心,背後追兵馬上即至,心中暗暗叫苦。 因為,一行四人中,無肢毒叟殷介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殘廢,金釧兒武功有限,派不了用場,長耳酒仙東方坤,卻頭頂上頂著一個人,無法施展身手,看來,只有自己一人應敵了! 慢說,一旦驚動老魔頭黑水魔尊自己仍然非其敵對,就是谷中高手,像碧眼活佛、咆哮夫人、畫魔巫蕙蓮。白衫教主哈藍璧等三四人追來,亦將顧此失彼。 長耳酒仙東方坤,頭部雖是被罩在黑色長衫之內,亦發覺到形勢的危殆,急得直叫:“小龍,快些想辦法呀!” 游龍子黃小龍劍眉一縱,額頭上現出幾條智慧的皺紋,同時心裡亦有了主意,說道:“長耳哥哥,請你帶著金釧兒速返回‘無名谷’,小弟自有方法脫身的,快!快!” 他 連叫了兩個快字,長耳酒仙遂不再猶豫,拉起金釧兒,疾施“飛花散影”輕功,朝“無名谷”方向奔去。 他自己卻改向出山路徑疾馳,白衣飄飄,在晨霧中,若隱若現。 碧眼活佛道:“這幾人好俊的輕功,便已出去了裡許之遙。” 他既是藏派一代宗師,一時倒未放在心上,立即雙肩一搖,施展開“八步趕蟾”輕功,從後追去,以為不消多少時間,定可追及,那知 連翻過四五座山頭,距離雖是縮短了許多,但仍差得很遠,決非一時半刻所能追到,不由揚聲呼道:“哈姑娘請留步,咱家有話要說!” 初時,他尚顧著大宗師身份,不敢高聲,及至發現哈姑娘頭也不回,在迷朦霧影中,竟是奔走如故,毫不理睬,這時,碧眼活佛心中不免有氣,暗道:“你這不是分明瞧不起佛爺麼?”腳尖猛點,一掠便是兩三丈,端的去勢如風。 無淪他追多快,前面人影,始終與他保持六七丈距離,這 來,他再也沉不住氣,拉開喉嚨,宏聲呼道:“哈姑娘,你究竟是停也不停,再不答話,本座便要施展出暗器,將你留下來啦!” 誰知,他話聲才落,便聞前面嗤的一聲冷笑,道:“大師既認為暗器高明,盡可盡情施展!” 碧眼活佛暗罵一聲:“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兒,你以為仗著後臺硬,咱家便不敢動你麼?” 念轉,單臂一揚,數點金星從生中追去,疾逾流星激箭,他滿以為對方在自己獨特手法之下,非被逼後退不可,忽見霧影中白影一幌,五枚寸徑小形金鈸,竟然無聲無息,如石投大海。 不消說,定是被前面的哈姑娘收去了,不禁又驚、又駭、又怒,而且有 種遭受戲侮的感覺,從袍袖中再度摸出十面金鈸,抖臂發出,他這次竟然不留情的貫勁於臂。 誰知,十面金鈸剛一出手,發出異嘯之聲,哈姑娘白色倩影倏然在霧海裡 閃無蹤。 碧眼活佛頓時怔在地上做聲不得。 就在這時,瑞巴丹亦已趕到,叫了一聲:“師父,哈姑娘追著沒有?” 碧眼活佛沒有答應,只是哼了一聲。 瑞巴丹見師父神色不善,再一看地上耀日生輝的金鈸,更加吃驚,心說:“莫非他老人家遇上了勁敵?”他素知師父在不高興的時候,往往會遷怒別人,那裡還敢再問,只得恭而敬之的呆在一旁,兩眼望著前面一帶山崗。 此際晨霧漸趨稀薄,視線已能及還,他忽然發現那處光禿禿的山崗下,有著三條影朝山上走來。 前面一人,白衣飄揚:“嘿!那不就是哈姑娘麼?”瑞巴丹叫出聲來。 碧眼活佛這時也看見了,他此時反而有些迷惑! 先前,只道這哈紅藥初次前來,因迫於親命,與谷主訂親,而又非其所願,是以才悄悄乘夜潛逃。 然而,她既已脫離虎口,往回路走,欲是為何?莫非恐連累了父母,遂中途改變了主意。 心想:“不管怎樣,她既無逃走之意,自己總算脫離了干係,適纔之舉也未免無聊,如讓她當著徒兒面前,取笑兩句,老臉何在?” 想到這樣,便弓腰去拾地上的小金鈸,可是大部份均已被徒弟瑞巴丹拾起,他立即伸手接來納入袖裡,一言不發,掉頭就走。 瑞巴丹自然不便停留,隨著碧眼活佛,一步一趟,在旭日的光輝下,往回程上馳去。 那知甫轉過山腳,驀地裡發現來路上人影閃幌,一人厲聲嚷道:“人呢?截下來沒有?” 這分明是老谷主黑水魔尊聲音,在向師父喝問,他不禁聽得眉頭一皺。 固然,當今武林,黑水魔尊堪稱天下武林絕無有的高手,但碧眼活佛,亦是藏派頂尖人物,平時,視為上賓,禮遇有加,那有像今天這般疾言厲色。 瑞巴丹忽然直覺感到,必是黑獄谷中出了亂子,才會使黑水魔尊彭岑這般忿怒,幸而首先遇見的是師父,如果換了我,一個應付不當,便得有苦頭吃了! 這時候,他聽得師父的聲音,從半裡外傳了過來:“報告至尊,哈姑娘回來了,就在後面山崗之下。” 瑞巴丹在遠處聽得,心想:“這是好消息啊!至尊定會高興!” 詎念猶未落,黑水魔尊冷峻之聲又起:“什麼姑娘?那小賊就是游龍子黃小龍喬裝的,不但劫走了無肢毒叟殷介,而且還將小徒史錦淪**割去!” 他想是憤怒已極,是以連粗俗的的字眼也用上了! 瑞巴丹和碧眼活佛,愈聽愈加驚駭,最後“哦”了一聲,返身疾馳,他們是想將敵人擒獲將功補過。 黑水魔尊彭岑,身形更快,雙臂 張宛如大雁橫空,朝崗下撲去。 下面三人,陡然發現崖上撲下黑影來勢猛惡,猛地朝前一竄!忽聞背後悶哼一聲,料是丫頭小玉被人點了穴道,正欲回身搶救,前面紅影一閃,一個高大西藏僧人,蒲扇般的手掌,已然按到。 那白衣姑娘和一個老婆子各自發出一聲驚叫,知道敵人厲害無法閃避,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一條黑影快逾電光石火,雙臂 格,一式“力托華山”,勇將碧眼活佛無堅不摧的密宗大手印,擋了回去。 碧眼活佛,雙臂發麻,本已詫愕,再 看阻止自己下毒手殺人的,竟是老谷主黑水魔尊,更加驚訝!不由後退一步,張口結舌,說不出 句話來。 瑞巴丹站在 旁,心想:“這老怪物行事,愈來愈令人不可解了!” 黑水魔尊似乎了解兩人心思,用手在碧眼活佛肩上 拍,道:“這三人,老夫恨之入骨,豈能讓他如此痛快死去!” 碧眼活佛算是理解過來,一連答應了數聲:“是!是……” 三人抓起地上的姑娘,老嫗,丫頭,像風 般抓入了黑獄之宮。 斯時,黑獄谷中已是亂成 團,三三兩兩聚在 起,交頭接耳,竊竊私議。 這一見老谷主親白出馬,果然擒得敵人,每一個人臉上,莫不浮出既是欽佩又是凜懼之色。 原來,這些魔崽早巳瞧出黑水魔尊殘暴已極,有時甚至六親不認,當思萬一不得彼歡心,立即潛逃,現在, 見這魔頭恁般厲害,那得不自心頭冒起 絲寒意。 且說黑水魔尊彭岑,將擒獲之人,放置黑獄之宮大殿上,集合谷中所有黑獄使者及紅紗宮婢,前來觀看黑獄老谷主處置敵人。 自然,白衫教主哈藍壁、咆嘯夫人焦嬌也在座,不過,這夫婦二人卻已上了刑具,兩人全銬著。 白衫教主哈藍壁一臉淒慘之色,不知這殺萬人而不眨眼的老魔頭,會怎樣處置自己。 咆哮夫人焦嬌,則在一旁埋怨丈夫,不該將女兒留在九回谷,讓游龍子有可利用喬裝的機會,給自已招來殺身大禍。 白衫教主哈藍壁涵養雖不錯,此時也有些光火,低喝一聲道:“賊婆娘,還是少在那裡嚼舌根,須知老子一家全被你害了。”咆哮夫人焦嬌,一見丈夫翻臉,更加撤潑,手肘一撞,大聲嚷道:“你這個活烏龜,死王八,是誰的老子,你說,你說!” 白衫教主哈藍壁坐在椅上,不會有絲毫防備之心,這一被咆哮夫人暴怒時全力 撞,立失重心,連人帶椅,滾下地來。 他這時,反正是活不成了,數十年來的壓抑,一旦暴長,簡直有如山洪崩潰,雙肘在地面一撐,挺腰站起身來。 式“鴛鴦連環腿”,朝咆哮夫人脅下踢到,罵道:“賊婆娘,老子非把你這賤貨毀了,黃泉路上方甘心。” 咆哮夫人焦嬌,喉嚨裡 聲低嘯,水蛇腰微微一扭,避開這猛惡的一踢,臻首疾沉,嗖的 聲, 頭向白影撞去。 白衫教主起忙一式“鷂子翻身”, 個空心筋斗橫飛八尺。 本來,咆哮夫人焦嬌所練“六欲煞絲”,較白衫教主厲害,可是這時兩人手都銬著,這功夫施展不出,是以打成平手。 大殿上百數十位黑獄使者,與紅紗宮婢,全部不發 言,望著這 對夫妻,在地上滾來滾去,打得異常激烈。 就在這時,殿角 陣軋軋音聲,現出 輛四輪手推車,往昔,這車上坐著的是無肢毒叟殷介,今天,卻換成了谷主史錦淪,只見他臉色蒼白,眼內射出盡是怨毒之光。 他向白衫教主哈藍壁同咆哮夫人焦嬌投了 瞥,立即避開目光,望向別處。 眨眼間,他便被推到殿上,坐在老谷主身側。 黑水魔尊道:“孩子,你昨宵所遇,是否就是三人?” 他說罷,用手一指地上的老少三個俘虜。 史錦淪仔細望了 陣,說道:“那姑娘和老嬤很像,只是這丫頭,決不是金釧兒!” 碧眼活佛和瑞巴丹葛爾穆德,欲更為詫異。 原來,昨宵出谷的,是一位哈姑娘, 位丫頭金釧兒,一位黑獄使者,心想:“這丫頭非惟不是金釧兒,怎的那位黑獄使者忽又變老嫗?”心中雖覺得奇怪,欲不敢揭露真情,此時一聽谷主史錦淪指出其非,師徒三人,便也將這疑團吐露。 這時,白衫教主哈藍壁和咆哮夫人焦嬌,已停止毆打,蓋二人雖是打得難分難解,但白衫教主卻已留神聽幾人得說話,心中亦是奇怪,瘖想:“如果不是,咱們性命或可保住。”忙道:“賊婆娘,別再打了!此中另有驚人變化,咱們決死不成了!” 咆哮夫人焦嬌雖是潑辣,那是在絕望之際,如今既有了生機,也就不再耍橫,笑道:“賊漢子,你該不會騙老娘吧!” 哈藍壁站起身來,說道:“你難道自己不長耳朵?” 咆哮夫人焦嬌,這才傍著丈夫傾耳靜聽。 果然老魔頭正在那裡大吹法螺,只聽他說道:“老夫早就料定此中定確蹊蹺,不然……” 他說到這裡,面向碧眼活佛說道:“不然,老朽怎會阻止大師暴下殺手。” 畫魔巫蕙蓮早就與咆哮夫人焦嬌, 口是心非,正在幸災樂禍,一見事情有轉機,大為詫異,說道:“稟至尊,那金釧兒安知不是被藏起來了,至於原先那位黑獄使者,也許早被殺害,然後再換上另兩人,須知游龍子黃小龍小子,到處留情,有著數不清的女人為他賣命。”她一想到九回谷黃小俠對她一片癡情,故作癡呆,至今猶有餘恨。 黑水魔尊彭岑微一沉吟,說道:“據我推測,咱們適纔擒獲之人,決不是長耳酒仙東方坤和游龍子黃小龍的化身,可能另有其人!” 畫巫蕙蓮俏笑一聲,道:“恐怕未必?”她是仗著自己與那老魔曾經有過一手,是以恃寵而驕,並且,話聲一落,立即朝地上橫臥著的三個俘虜走去。 她是女人,自然懂得女人喬裝?最難掩飾的,便是一雙金蓮。 誰知伸手一扳,兩雙紅繡花鞋兒,應手落入掌內,竟是道道地地一位大姑娘,那裡是什麼游龍子。 不但畫魔巫蕙蓮及一幹聚集在殿上的群魔大為驚訝,連黑水魔尊也有些奇怪起來,心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黑獄谷主史錦淪,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將雙眼揉了一揉,再看,仍然是兩雙尖梭梭,長不逾三寸酌窄窄金蓮,不禁瘖呼怪事。 驀地,一聲冷笑,起自身旁五尺之處,這聲音,他聽得多了,自然識得是咆哮夫人焦嬌,祗聽她惡毒地罵道:“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冤蛋,老娘什麼對不起你?咱們夫妻拋棄白衫教的基業,來到這荒山絕谷,貪圖什麼來著,你定下陰謀,慘殺了穆兒,還不足意,現在啊,復又跟那臭裱子商妥來誣陷咱們,要不是老谷主親自出馬,豈不死得不明不白,沒說的,老娘這條命,非跟你拼掉不可。” 她哭哭啼啼,披頭散髮,猶如瘋嫗,一抬腿,“砰”的一聲,竟將那輛推車,連同黑獄谷主史錦淪,踢得直翻兩個滾。 銀牙一銼,一式餓虎撲羊抓著地上的史錦淪頭項,向“天靈”“廉泉”兩處穴道,石火電光般咬去。 變起崙卒,大殿上雖集有不少高手,憑誰也都沒有料到咆哮夫人,居然有此一著,是以一時措手不及。 黑獄谷主史錦淪,雖是鬼計多端,祗因仗著師父在座,不料咆哮夫人在怒極心昏之下,會不計利害,痛下殺手。 他受傷之處,雖被包札,但又那裡經得起這種劇烈震動,直痛得額頭上汗珠直淌,再一看咆哮夫人白牙森森猛向自己咽喉咬來,由於雙掌護住丹田,一時出手抵禦,已是不及,想不到往日的情婦,而今已成冤家,不禁駭得魂飛天外,魄散九霄。發出一聲絕空的尖叫。 叫聲在大殿上回盪,令人聽來毛骨悚然! 就當這危機一發之頃,咆哮夫人陡覺唇之上端“兌端”及齒根“斷交”兩穴,霍地一麻,牙齒雖已碰著頸項,卻是合不攏來。 就在這時,另一條黑影鬼魅般撲至,暴喝一聲:“賊婆娘,原來穆兒是死在這卑鄙的小人手中,滾開,讓老子報此血仇!” 用肘一撞,咆哮夫人嬌軀,立被震飛,剛好落人黑水魔尊膝上,底下一腳,朝著虎口餘生的史錦淪腎囊一腳踹去。 這一腳,至少有六七百斤,如讓他一腳踹實,小魔君便算有十條小命,也保不住哩! 斯時,黑水魔尊視線被遮,來不及出手,群魔俱皆暗中捏著一把冷汗,咸料史錦淪這一下非死不可。 突然,白衫教主哈藍璧陡覺背後風聲颯颯,自己衣領,被人抓著向後一帶,這一來,他踢出的那一腳,便算全部落空。 人影飄飛中,畫魔巫蕙蓮,毒純陽姚震天、錢飛豹端木凱、碧眼活佛師三人,已環立於小賊周圍,白衫教主哈籃璧,卻被青木道長,法淵長老拉著不放。 大殿上雖是亂作一團,可是,老魔欲始終未發一言。 原來,他是在運用智慧,思索其中真情。 經過咆哮夫人焦嬌與白衫教主哈藍璧一陣吵鬧及向徒兒猛下殺手各情推斷,心中已然得知大概,祗見他輕輕將咆哮夫人放下地來,運指如風,連點三下。 地下的那位姑娘以及老嫗丫頭均已解去穴道,穴道一解,三人立時站了起來。 忽然,那白衣姑娘驚叫 聲,復又坐下,原來她腳上的繡鞋失去。 畫魔巫蕙蓮,嬌聲說道:“哎唷,我怎的忘了?!” 言訖,裊裊婷婷走上前去一道:“賢姪女,別慌,阿姨給你送鞋來也!” 誰知,坐在殿下的白衣姑娘,伸手接過繡鞋,櫻唇一披,冷冷地道:“誰認識你這種口蜜腹劍的人!” 言畢,對畫魔巫蕙蓮竟是不再理睬,蓮步輕移,朝雙親面前走來,各自低喚了聲爸爸媽媽後,便不禁淚下如雨,道:“咱們‘滅魂谷’,已被‘惡邪嶺’諸魔佔去了!” 此言一出,大殿上群魔全是一驚,就是目無余子的黑水魔尊彭岑,亦為之微微變色。 相傳“惡邪嶺”是在南荒“巴特開山脈中”,其中自然全是漚集著舉世聞名的邪魔外道,這些邪魔,一入惡邪嶺,經嶺主傳授武功之後,更是高深莫測。 不過,這些魔頭非常自負,平時不涉足江湖,每屆百年,方始來中原一次,這些魔頭,每到中原,各大門派首領,便會慘遭殺戮,同時,並邀請邪魔中的佼佼者,通同往“惡邪嶺”,共證邪道。 是以千百年來,各大門派武學,剛剛一到發揚之期,便遭諸摧折,是以始終道高一尺,魔高一。 照說,邪魔外道本是一丘之貉,用不著驚懼,祗因入“惡邪嶺”,便與這花花世界隔離,而且,只要是被“惡邪嶺”的代表選中了,便失去自由意志,那就非去不可。 猶其黑水魔尊彭岑,平生不肯服人,他是寧為雞口,不為牛後,所以格外吃驚,說道:“哈姑娘,‘滅魂谷’是什麼時候失陷的?諸邪代表一共來了幾人?” 哈紅藥姑娘雖然未曾目觀過這黑水魔尊,但一見他高肩倨坐殿上,便知其身份為何了,答道:“諸邪代表第一批只有三人,聽說還有第二批呢?” 她說及此處,稍力停歇後續道:“咱們‘滅魂谷’,就是於上月月杪失去的,距今已是整整一月。 黑水魔尊彭岑道:“姑娘是幾時來大巴山的?” 哈紅藥道:“今日晨間。” 黑水魔尊道:“姑娘身邊帶的又是誰呢?” 哈紅藥雖不知谷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綜合各方面情形,她可以研判出定與心上人游龍子黃小龍有關。遂實實答道:“一是錢嬤!一是侍婢小玉!” 黑水魔尊向毒純陽姚震天道:“你可看出昨天的錢嬤,與今天的錢嬤不同之處?” 毒純陽仔細諦視了一陣道:“屬下眼拙,委實看不出蹊蹺來!”黑水魔尊道:“那麼,她的主人呢?” 毒純陽姚震天,仍然擺頭,表示難分真偽! 黑水魔尊道:“這就是了!慢說是你們,連她的父母都被瞞過,其化裝之妙,可稱天下獨步,本來老夫要株連所有與這案有關係之人,現在也就算了,但是……” 他忽然面色一肅,厲聲說道:“哈姑娘,你認識游龍子黃小龍不?” 哈紅藥麵色一紅,微現躇躊。 黑水魔尊道:“我現在得提醒你一句,你須老老實實說,不得有半句虛言,否則,你父母之命,便難保了!” 哈紅藥知道掩飾無用,遂道:“認識!” 白衫教主哈藍璧,咆哮夫人焦嬌大為驚訝,說道:“丫頭,你膽敢私通敵人……” 兩人還想再說下去,只見黑水魔尊袍袖一揮,只得住口。 老魔又問道:“你們是何時認識的?” 哈紅藥道:“是在瑞巴丹大喇嘛及青風幫主姚叔叔前來白石堡聯盟之夜!” 她這麼一說,咆哮夫人焦嬌便想起來啦,說道:“那小子潛入白石堡,曾被我‘六欲煞絲’拂中,原來是你這丫頭救了他。” 哈紅藥道:“是的。黃小俠被母親‘六欲煞絲’拂中,慌不擇路,逃來女兒‘流丹閣’內,面如死灰,全身冰冷……” 咆哮夫人焦嬌咆哮一聲道:“丫頭,不消說你不但給了他‘寒碧丹’,而且,而且還給他療毒是不?” 哈紅藥姑娘一想到當時脫得寸縷不掛,替游龍子黃小龍療毒情形,不禁紅暈了雙頰! 咆哮夫人焦嬌全盤明白了,說道:“那小子逃出‘滅魂谷’,及與金燕賤婢失蹤。看來,全是你一個人搗的鬼!” 哈紅藥垂首默然。 咆哮夫人焦嬌嘆息 聲,說道:“女生外相,一點不假,丫頭,你這樣癡心著他,知否他到處留情,把你害苦啦!” 哈紅藥姑娘鼻子一酸,撲簌簌掉下兩串晶瑩的淚珠,竟爾掩面低聲飲泣。 黑水魔尊咳嗽一聲,問道:“此後,你們可曾見過?” 哈紅藥微搖螓首,淒然道:“沒有啊!” 老魔頭再次皺眉,說道:“你們既然同住一室,難免無婚姻之約?” 哈紅藥無限羞澀地沉聲道:“他說過的,決不辜負我啦!雖然我明知他是有了妻室之人。” “難道他這話不是騙你的?”黑水魔尊故意出言相激。 哈紅藥姑娘固是聰明,一時之間,竟也沒想到他問這話的意義,坦率地道:“不會的,龍哥素來一言九鼎,即使咱們不曾見面,但我十分相信,他不會遺棄我的。” 黑水魔尊仰天狂笑,同時,面現得色,說道:“哈姑娘,你太天真啦!這種話,只會哄三歲小兒,你如果不相信,如此可好,咱們傳出消息,就說我把你囚禁於‘黑獄’之內,限他一月之內前來救人,他要是不忘舊情,自然前來救你,否則,他便是對你生死不足掛懷,如此之人,姑娘還愛他作甚!” 白衫教主哈藍璧大驚,懇求道:“那黑獄之中,瘖無天日,每日還要那陰風毒火之浸襲,小女身體微弱,如何受得了,請至尊取消此議。” 黑水魔尊面現慍色,說道:“你敢違抗命令?” 白衫教主哈藍璧連忙躬身說道:“卑職不敢!” 黑水魔尊向大殿值日吩咐一聲,立時便有四個紅紗宮婢,將哈紅藥簇擁而去。 正是安排陷阱擒虎豹,使用香餌釣鯨魚。 |
第55章 蛾眉見嫉 千尋削壁遭玉碎 巾幗獻策 萬丈結繩覓殘骸
且說當日鄺飛鶯、侯麗珠、金燕,各自施展輕功,向谷內飛馳。 途中誰都不便回首,以免被人取笑,誰知進入谷中,一盞熱茶過去,卻不見游龍子黃小龍現身,三位姑娘雖是感到奇怪,仍未在意,總以為他定是跟各位前輩,研商對付“黑獄谷”的策略去啦! 及至紅日銜山,暮彰蒼茫,眾俠方始發現游龍子黃小龍同長耳酒仙東方坤,俱皆不在谷中。 這可把幾位姑娘們急壞了,紛紛主張出谷尋找。 半仙尼悟緣道:“定是酒鬼酒癮來了,嫌谷中酒淡餚粗,把黃小龍拉到鎮上去痛飲一番。” 以他兩人功夫,即使遇上了黑水魔尊,一且聯手,勝雖未必,當可自保,用不著派人找尋。 詎料, 夜過去,兩人依舊消息渺然,金燕姑娘可沉不住氣,還不等東方發白,便修扎停當,背起寶劍,向谷口行去。 誰知,她出得谷來,只見前面山徑上,依稀有一條小巧倩影,正在飛馳。 心想:“這人不是飛鶯,便是麗珠,大概也是出來尋找小龍哥的。” 念猶未落,前面那條倩影,忽然消失在霧影裡。 金燕姑娘雖不是專門燃酸吃醋的腳色,但見別人這般用盡心機與自己向小龍哥爭寵,無論如何心中總有點不對勁兒。 只聽她瓊鼻內哼了 聲,展開輕功,朝前馳去。 就在這時,陡聞一聲慘嗥,自危崖處傳來,其音清柔而尖銳,在這凌晨之際,聽得尤為清晰,死者是位年青女性,金燕姑娘大吃一驚,腳下一用力,像 支疾箭撲到危崖。 當她到達崖緣,對面崖上已有人正在動手相搏。而空中的山藤,卻已斷去一節,尚在來回恍盪。 再看那相搏之人,竟是鄺飛燕和侯麗珠姑娘。兩柄長劍,或如瑞柳飄飛,或如銀虹亂擊,匹練寒芒,電疾絕倫。 鄺飛燕年紀雖小,卻已得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真傳,招招都是殺著,形同拼命。而且,嘴裡還不斷高嚷:“你為什麼要謀害我的鶯姐?為什麼?為什麼呀?” 金燕姑娘這時才算明白兩人相搏之故,再仰首一察那山藤斷痕,果然不是因吃不住力,而自行斷裂,卻是出於人為,藤痕猶新。心想:“假如自己早到一,那殞身削壁的,當不是飛鶯而是我了?” 想到這裡,不禁打了 個冷戰,恨不得飛身過去,幫助飛燕姑娘將侯麗珠殺去。 旋又一想:“怪不得她昨日在我面前,說飛燕飛鶯兩姐妹壞話,原來她早就沒有安好心眼。” 加以侯麗珠姑娘,急於解釋,不願使對方受傷,出招之間,頗有顧忌。是以節節敗退,越發顯得情虛。 因而,更使金燕姑娘對飛鶯之死,出諸侯麗珠預謀深信不疑,不斷向對峰的飛燕加油。 未幾,無名谷中老少群俠,全都聞聲來了。 金燕姑娘遂把事情發生經過敘述一遍,群俠一看山藤斷處,果是新痕,這一來,更引起了群俠的激憤,有的嘆息,有的怒罵,甚至有的恨不得盪過那十餘丈寬的削壁,幫助飛燕小妹妹,把侯麗珠殺了。 琴俠鄺步濂為人原本偏激,且又對這 雙孫女兒視之如命,是以曾經踏遍天涯海角四處追尋。如今,飛鶯竟遇此奇禍,那得不怒。冷哼一聲,呼的一拳直向著怪書生侯綸搗去,拳風激盪,勁力狂湧,口裡罵道:“養女不教父之過,鶯兒既是死在你那賤婢之手,老夫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怪書生侯綸,早有防備,身形一幌,避了開去,道:“鄺老前輩,你冷靜點好麼,不要被奸人利用了……” 底下的話,尚未說完,金燕姑娘聽得大起反感,蛾眉 挑哼說道:“侯前輩,你得說清楚,誰是好人?這樣信口誣衊,豈不有失前輩身份!何況,現場就在目前,誰人 手能掩盡天下人耳目。” 怪書生侯綸,無言可答,見群俠個個怒目相向,知此事已引起了公憤,自己又非琴俠鄺步濂敵手,只得躲向活神仙司徒聖,及半尼悟緣身後。 這時,柳山飛狐楚,已與師兄天山三傑,設法將山藤接上,經試妥確能受力,與先前無異後,群俠方始 一盪過對崖。侯麗珠姑娘原盼群俠,為她洗雪沉冤,誰知竟沒一人對她諒解,而鄺飛燕又是彪悍異常,加以“飛仙縹緲神劍”招式奇妙,竟有些招架不住, 不小心,被鄺飛燕姑娘 式“仙人指路”,滋的一聲,挑破了長裙。 而周遭卻暴發了一陣不斷的喝彩。 她真是羞憤已極,心想:“我豈能在未見到小龍哥 面,就此死去。” 尋思及此,頓時勁力貫劍上,也把一套家傳武學儘量發揮,可是,她此時已非飛燕敵手,十數招過去,又落下風。 怪書生侯綸,以 種祈求的眼光,朝活神仙司徒聖望去,希望他出來仲裁,因為,在目前的情況下,只有他才能解圍。 陡地,嗖嗖連聲,縱出三條人影,前面兩人,群俠雖不認識,但後面一人卻是游龍子黃小俠。 天山三傑,一見前面那人,著黑獄使者裝束,以為是游龍子將敵人追來此處,一聲吆喝:“好魔頭,你走得了麼?” 三人各自施展一記擒手絕招,向黑衫漢子抓去,出手如電,料必手到擒獲。 誰知黑衫漢子身子的溜溜一轉,三隻手影眼看沾衣,忽被他脫出手去,說道:“雷大俠,你這是幹什麼啊?” 這分明是長耳酒仙的聲音,天山三俠全是一怔,立刻躍退一旁。 四下一看,又無酒仙影子,雷朋揚聲呼道:“東方前輩,你在那裡?” 果然長耳酒仙的聲音,就在黑衣漢子身側飄來,說道:“我在人家肚子裡呀!” 語聲甫落,忽然黑衣人一鶴沖天,凌空飛起,可是原來的兩只腳,卻又釘窄地面,現出一個身長不滿四尺的侏儒。 那位侏儒倏然雙臂一振,全身骨胳,響起一陣軋軋之聲,陡地高出兩尺。 同時,雙臂 伸,竟將空中墜落的黑衣人,接在手裡,雖是易筋上武學,能練到如此地步,實非易事。 這好像魔術師在變戲法一樣,剎那之間,一個人竟分為兩,直把群豪 得目瞪口呆。 再仔細一看,那人竟是蒼穹三仙中的長耳酒仙東方坤,莫不發出一聲歡呼。 活神仙司徒聖微笑道:“酒鬼,你也不瞧瞧這是什麼時候,人家都快要為飛鶯姑娘墜崖慘死 事,鬧得地震天翻,你還有心腸開玩笑!” 長耳酒仙東方坤,這才發覺群俠臉有怒色,百數十道目光,全投向在一個姑娘身上。 那姑娘不就是怪書生侯繪的掌珠嗎?她什麼事情得罪了大伙兒,以致引起群情激憤,難道鄺飛鶯之死會與她有關?游龍子黃小龍,卻在聽金燕姑娘,和鄺飛燕姑娘,嘰嘰喳喳說個不休,游龍子黃小龍卻是劍眉深鎖。 於是他挾著無肢毒叟殷介說道:“老頭兒,走!咱們也過去聽聽。”一縱上前。 其實,他這話等於白搭,說與不說都是一樣,因為無肢毒叟既然無腿,由他抱他,還不是他長耳灑仙要到那裡,無肢毒叟只有奉陪麼? 他靜靜地站在 邊,只聽金燕姑娘說道:“小龍哥,假如那山藤是因腐朽吃不住力,飛鶯姑娘跌了下去,那只能怪著運氣不好,然而斷痕猶新,刀跡宛在,這是出於人為的預謀呀!” 黃小龍不解道:“你說得雖是不錯,可是侯姑娘要謀奪她什麼呢?” 鄺飛燕一抹淚痕,嗔道:“傻哥哥,當真 點都不曉得麼?” 黃小龍茫然道:“我曉得什麼呢?” 鄺飛燕小鼻一聳,說道:“好!你且聽來!” 她說到這裡,轉向侯麗珠道:“侯姑娘,你愛小龍哥麼?” 侯麗珠當著群俠,怎好啟齒?但她又不能否認,因為,她不知飛燕問這話的用意何在?如果謊言欺騙,顯見自己情虛,於是點了點頭。 黃小龍如何不知,說道:“難道這又有什麼關聯?” 金燕姑娘冷笑一聲,說道:“誰說沒有關聯?要知有兩人愛你,她便只有二分之一機會,三個人愛你。她更變得只有三分之一機會,如果她能藉機會將其餘兩人消滅,那你不就是成為她獨佔的麼?” 黃小龍雖頗聰明,但他的聰明,卻放在拯救武林浩劫之上,對於兒女私情,卻是不十分高明,聞言也不禁陡生疑雲,說道:“麗珠,你老實說,那條山藤是否用劍削斷?” 侯麗珠姑娘見他居然問出這種話來,不禁心也碎了!心想:“別人枉我還則罷了!難道咱們相處這些年來,你竟也不了解我的為人麼?”言念及此,心中一酸,兩道淚水從面頰上緩緩的流了下來。 游龍子黃小龍,微微 呆,瘖忖:“莫非是你真的向飛鶯 下了毒手?不然,為什麼會如此傷心落淚。” 他那裡曉得一個人在遭了不白之冤,受人嫌疑,什麼辯護言詞,均屬無效。 何況,侯麗珠自尊心極強,知道再解釋下去,別人也不會相信,徒自取辱,秀眉一剔說道:“小龍哥,我幾時騙過你,關於鄺飛鶯姑娘墜崖之事,我也覺得莫明其妙,至於其他,恕小妹無可奉告。” 言訖,掩面飛馳,怪書生侯綸身形一長,跟著追了下去,臨行時道:“小子,如麗珠丫頭,此 去,有了三長兩短,我姓侯的,自會找你算賬。” 聲音愈來愈小,漸漸杳不可聞。 鄺飛燕這時便要仗劍追去,金燕道:“飛燕姐,人都去遠了,追又何用?” 她忽然心有所感,說道:“看樣子,她不像 個心腸狠毒的姑娘,莫非另有其人!” 鄺飛燕心頭一震,道:“燕姐莫非認為這是敵人的狡計?” 金燕道:“自然是啊!除此之外,那裡還另外有可疑之人?” 黃小龍嘆息一聲,說道:“鶯妹既不幸身死,就由我下絕壑去尋覓尸身,予以厚殮安葬,日後再查出用陰謀之人,為她報仇。” 琴俠鄺步濂,那能經此打擊,半日之間,好似衰老了十年,說道:“飛燕,別再淘氣,爺爺就只你一個孫女了,你就同龍哥兒去到那絕壑將汝姐尸身運回,她本是武林中一個沒沒無聞之人,就將她埋葬在‘無名谷’吧!” 詞淒言惻,令人鼻酸。 飛燕道:“爺爺!燕兒知道的,你就回谷去啊!” 琴俠鄺步濂,無精打採,拖著沉重的步伐,朝著朝陽升空的方向,一步 步的走去。 三人望著老人背影消失,聚在一起商議如何下到絕壑,尋覓飛鶯姑娘尸身。 金燕姑娘向絕壑望了一眼,說道:“這大巴山,千嶂萬壑,想達到下面,煞非易事,咱們不知道有無其他辦法可想!” 游龍子黃小龍道:“辦法是有,那就是用長繩垂下,不過,現在那裡來的長繩呀!” 鄺飛燕眸子 轉,說道:“咱們何不就地取材,將樹皮剝下,連同山壁上的葛蘿,絞成長繩,最多一個時辰,便可完竣。” 游龍子黃小龍贊道:“好主意,咱們就這麼辦吧!” 三人各運長劍,斬伐數十株野樹,剝下樹皮,連同藤蔓,絞成六七百丈長 堆長繩。 游龍子黃小龍道:“我下壑去,你倆守在崖上,如果發現長繩一連拉動三下,便是我上來啦!” 言畢,便將長繩末端系在身上,並拔出背後的“碧玉劍”,攀緣下去。 這處斷崖,乃大巴群山最為峻險之處,游龍子黃小龍到得兩百丈以下,只見下面霧繞煙環,深不見底,削壁之上,沒有任何可供落腳之處,如果繩索忽斷,自己縱使習得“化影如煙游龍術”,恐怕也難保不受損傷。 他時時刻刻都在提心吊膽,潛運“上玄揭諦神功”,護住身軀,以防不虞。 刻之後,他忽然隱隱聞得潺潺水聲,預料行將降落壑底。 就在這時,他忽然腦海裡湧升起鄺飛鶯生前笑貌,溫柔嫻靜四字,這姑娘實當之無愧,自己一想不惟對她殊少慰藉,而且,她還是為了我,才被奸人暗算,他恍惚看到壑底,一堆血肉模糊的尸身,心頭泛起 陣難過。 那知他微一疏神,面前掠過一縷紅影,朝壑底激射。 這座絕壑,雖介于兩峰之間,此時正是中午,陽光透岩穿壁直下,是以壑底景物,能夠一目了然。 他正疑惑那縷紅影,不知是宇宙中一種什麼生物,其快速程度,幾乎不是肉眼所能見到。 不由俯首眺望,詎知不望猶可,一望之下,只見絕壑遍地都爬滿了碧鱗蜈蚣,和五彩斑瀾的金鱗毒蟒。 平時,如果遇上了任何一物,都是傷腦筋的事,如今,壑底所集結的毒物,何止千百萬條。 這樣看來,鄺飛鶯的尸身,恐怕全都膏了碧鱗蜈蚣,或是五彩斑瀾的金鱗毒蟒之吻。 就在他轉念之間,身軀又繼續滑下去二十餘丈。 他這時,可有點著慌,暗自忖道:“這些毒物如是眾多,漫說被其咬傷,就是空中流動的那些毒物噴出的毒霧,也會中毒而死。” 他本可連拉三次長索,被吊回崖上,但那樣,豈不顯得自己無用! 誰知這一猶豫,雙足眼看便要落在一群碧鱗蜈蚣之中,趕緊用“碧玉劍”一點地面,騰身而起。左手趁勢解去活結,朝一株野樹躍去。 堪堪便要落在樹梢,驀地發現那樹身之上,全糾結著海碗大的五彩斑瀾惡蟒,不禁膽裂心寒。 幸他情急智生,左掌一推,一股勁鳳激湧而出,“蓬”的一聲,拍在樹身上,人卻藉勢騰起。 跟著雙足一踹,一式“游龍太虛”,在空中遊行一匝,只覺滿坑谷全是碧鱗蜈蚣及金鱗毒蟒,惟一可供落足之處,便是壑中的一條深澗中央所凸起的一處崖石。 游龍子黃小龍,算好距離,冉冉落去。 那方巨石,紫紅如火,倒頗潔淨,當他剛剛站好,壑中立時響起無數咕咕、噓噓的怪叫,朝澗邊湧來。 只見綠浪翻湧,金波耀目,片刻之間,碧鱗蜈蚣及金鱗錦蟒,已密密麻麻朝山澗湧進,真是洋洋大觀。 照說,這些毒物,本可涉山而過,可是,奇怪得很,它們雖是閃著一對兇睛,紅信伸縮,令人異常可怖,卻都畏縮不前。 暗自忖道:“莫非那澗中之水,有著什麼古怪?” 但見潺潺流水,清澈明淨,深可見底,水中游魚悠遊自如,毫無異狀。 旋又一想:“是了,定是這方紫紅巨石,具有克制毒蟲之效,否則,石上不會如此潔淨。” 當他仔細審視,才發現巨石一角,正盤踞著一條長約尺餘的“血龍”。 這條“血龍”,全身血紅,頭生雙角,鱗甲滿布,狀甚玲瓏可愛。 兩只琥珀色的眸子,瞪視著自己,好似驚訝於人類的奇異。 游龍子黃小龍忽然童心大發,將“碧玉劍”插入鞘中,移步上前,微笑說道:“我名小龍,你是真正的一條小龍,咱們應該是好朋友呢!來,握握手好麼?” 那條血龍雙晴忽幻異彩,昂首搖尾,一聲低吟,鏗鏘有聲,朝游龍子黃小龍緩緩遊去,伸出前爪,緊緊相握。 黃小龍輕輕一帶,那條“血龍”便繞在他的臂上,宛如一條琥珀手環,美觀已極。 這真是一件難以思議之事,黃小龍心想:“人言龍、鳳、龜、麟,被稱為天地間的四靈,看來確屬龍可不錯。”好不喜愛。 放眼一望,只見山澗兩岸聚集的碧鱗蜈蚣,及五彩銀鱗錦蟒,全部匐伏於地,兇威盡歇。 他這時才算明白這些毒蟲何以不敢接近紫色巨石之故,不禁“哦”了一聲。 旋又一想:“我到要瞧瞧這血龍的威力!” 心念及此,舉臂一揮,並揚聲說道:“紅兒,快把左邊一條金鱗大蟒內丹吸去。”蓋知道這“血龍”威力再大,偎體積甚小,所食有限,因而才作如此吩咐。 果然,那條小小生物,龍吟一聲,化一縷紅影,朝左面大蟒激射而大, 時異聲大作,有似風撼長林,萬木齊振,紅影未至。那大蟒早已嚇得簌簌亂抖,僵臥不動,待得血龍游至身邊。立即翻過身子,肚腹朝上,“血龍”用角一挑,那大如海碗的蟒腹迅即開裂,將一枚蟒膽吞入腹內。 游龍子黃小龍暗暗驚喜,旋又 聲低喝:“還有右邊那兩條碧鱗蜈蚣……” 話聲未落,那紅影果然轉至左邊,如法泡製,把兩只兇惡的毒蜈內丹吸食,然後 聲長嘯,回到游龍子黃小龍臂腕上。 不知怎的,絕壑中成千成萬的碧鱗蜈蚣,及五彩金鱗錦蟒,一聞“血龍”長嘯之聲,如獲赦令,紛紛沿著山澗,朝絕壑外面遊去,井然有條不紊。 忽然,遠遠傳來一聲雕叫,絕壑上空,墜下兩團黑雲,穿岩下降,兩翼扇起漫天狂 ,往蟒群撲去。 要知,這些五彩金鱗錦蟒,亦足深山絕壑兇猛之物,而是虎豹也要畏懼三分,若非“血龍”是其克星,怎會乖乖任其宰割。 現在, 見黑雕來犯,不由激起了兇性,咕的一聲,立時結成一座長蛇陣,將胸腹以下,盤在地面,蟒頭高高昂起,展開對抗。 游龍子黃小龍見這兩只黑雕,身軀極大,單是翼展,怕不有一丈七八,雙爪如鐵,利啄堅逾金鋼,兩眼射出碧綠光華,極其盛猛,輪番向著駝陣衝去。 雙方頓時搏鬥得天昏地暗,群蟒雖是以眾擊寡,但黑雕卻佔了空中優勢,使之防不勝防。 不過,這長蛇陣也是夠厲害的,擊首則尾應,擊尾則首應,攻擊腹部,則首尾皆應,黑雕雖佔優勢,一時仍無法奈何! 兩只黑雕見獲勝無望,似不欲再打下去,雙翅一振,衝霄直上,沒入雲中。 游龍子黃小龍心道:“想不到這金鱗毒蟒,竟是恁般厲害;如非‘紅兒’是其克星,自己武功雖是不錯,恐怕要想脫出絕壑,不葬身兇蟒毒蜈,殊不可能。” 詎知念猶未已,忽然空中怪聲急唳,兩頭黑雕從雲中猛撲下來,直向殿後的巨蟒撲去。 這時群蟒見黑雕已走,以為安然無事,蟒陣遂撤,誰曉得兩雕竟是用詐,給群蟒來個措手不及。 那殿後的一只錦蟒,竟被黑雕攫住,雙爪一分,那金鱗錦蟒,竟被開膛破肚。 如果那黑雕盡是啄食蟒肉還則罷了,奇怪得很,它不知從何處學得吞食蟒膽的技術只見它長嘴一啄,那一枚蟒膽,應勢吞入腹內。 另一只黑雕也跟著得手,那巨蟒似已知道絕望,忽然咕咕數聲,向著游龍子黃小龍立身方向,不住嘶聲哀求。 游龍子黃小龍,俯首一望壁上繞著的“血龍”,四射怒光,知道它心中已是怒極,說道:“紅兒,去救他們,如果打不贏,我來助你!” “血龍”一聲低嘯,頓時身軀暴長一倍,搜的一聲,向那最後攫住金鱗錦蟒的黑雕撲去。 那黑雕正慶得手,忽然眼前紅影一閃,那條“血龍”已是破腹而入,一聲慘唳,便已墜落地上,雙翅扇動了幾下,嗒然死去,兩只鋼爪不再有力,自然再也攫不住了。 錦蟒劫後餘身,逃命要緊,眨眼竄去。 先前啄食蟒膽的黑雕,睹此情形,自是大駭,即使美食當前,也難以下咽了,雙翅猛然一振,扶搖直上。 它逃走得不可謂不快,然而,“血龍”乃天地間靈物,一聲長嘯,穿空而起,倏隱倏現間,已將黑雕追著,那只黑雕迫不得已,返身再戰。 黑雕雖是勢猛力沉,轉折靈活,但要比起“血龍”來,卻是望塵莫及。 別看“血龍”肋下沒有生翅,但他噓氣成雲,在雲彩中,若隱若現,變化莫測。 數合之間,那只黑雕便步它的同伴後塵,被“血龍”咬破腹部,墜落絕壑死去。 “血龍”想是大顯威風,高興之餘,竟在空中演起“雲龍九現”來。 游龍子黃小龍雖然也會使用,但這是武學上的招式,覺得沒有這“血龍”使出之妙,遂不禁低喝了一聲採。 “血龍”見主人激賞,狀頗得意,一聲低嘯,復又回到黃小龍手臂之上。 游龍子黃小龍,這次來到絕壑,不但飽了眼福,而且,還意外地得到一條“血龍”,本應歡愉才是。 當想到鄺飛鶯姑娘慘死之事,便不禁湧起萬分難過,同時,他又想到侯麗珠姑娘,定是蒙受了不白之冤時,更感嘆世事無常。 陡地,他想起自己下壑已久,岸上的金燕,同鄺飛燕小妹妹,不要在上面時間等得太長,遂從紫色巨石掠下對岸。 地上到處布滿了一些亮晶的粘液,深恐不慎中毒,遂施展輕功,在沒有毒液的空隙上,腳尖輕輕一點,沿著削壁尋去。 找了半個多時辰,竟不曾發現鄺飛鶯姑娘的屍體,心想:“要是真的葬身蟒腹,也不應連一點殘骸也沒有!” 他沿著削壁,朝前面走去。 此時壑中已趨陰暗,想是太陽已墜向西邊天際,日力均不能及遠。 就在這時,忽然聽得一陣沙沙之聲,接著一人說道:“剛才所見碧鱗蜈蚣、和金鱗錦蟒,無一不是宇宙中絕毒之物,大概咱們的黑雕,吃得過飽,不能起飛了。” 他這時已有經驗,知道這些武林人物,狹路相逢,極易發生衝突,何況對方雙雕已死,更易引來糾紛,心想:“何不緣繩而上?” 他已無心再聽後面那人說些什麼,身形一閃,便朝垂繩之處掠去。 那曉得不遲不早,繩上吊下一個人來,那人本還相距四五丈,這一發現下面的黃小龍, 聲歡呼,撤手丟繩,凌空撲來,嬌聲道:“小龍哥,快接住我。” 黃小龍暗道 聲“糟了!”但他此時已無法可想,雙臂一伸,同時縱上迎去。 鄺飛燕柔若無骨的嬌軀,立刻投入懷中,說道:“鶯姐的屍體,你找到了嗎?” 話聲未落,兩縷喋喋怪笑之聲已自丈餘之處飄來。 游龍子黃小龍抱起鄺飛燕墜落地面,放下後,跨前一步,拱手說道:“想來閣下必是武林前輩,頃因敝師妹自崖頂不慎跌下,晚輩等前來尋找屍體,如有打擾之處,敬希原宥!” 他說得很有禮貌,兩個怪人雖是殘暴,總不能說絲毫不近人情。冷冷說道:“這不關老夫之事,你們自個兒找你們的屍體,少囉嗦。” 鄺飛燕本想反唇相譏,一見小龍哥以目示意,便住口不語。 黃小龍從這對話之間,已看清來人,左面是一個身材,像貌普通的中年漢子,看不出什麼特徵,只是兩太陽穴高高冒起,作鄉農打扮。右面發話之人,鷂眼高顴,面容瘦削,卻是精芒暴射,穿一襲灰色儒衫,手搖摺扇。 以黃小龍近年闖盪江湖閱人之多,雖覺這兩人比不上黑水魔尊彭岑老怪,但並不在咆哮夫人焦嬌,及碧眼活佛之下。 是故落得藉機溜走。 當他拉著鄺飛燕向一旁走去,只聞那鄉農打扮之人,粗嗄嗓子說道:“老楚,那女娃兒好像還不服氣呢?” 原先說話那人“哼”了 聲,說道:“這是她沾了那娃兒的光,如果她膽敢出言冒犯老夫,嘿嘿,你總曉得我那‘摧心透骨手’,來到中原,該也發發利市。” 鄺飛燕雖不曾聽說這“摧心透骨手”是那門子武功,顧名思義,想來必甚歹毒,不由打個寒噤。 黃小龍因她緊靠在自己身上,也感覺到了,遂附在她耳邊低語道:“燕妹,別怕,有小龍哥哥呢。” 說話問,那兩個怪人,已離開原來地方,朝山澗邊走去,同時,口裡發出嘯聲,顯然是在呼喚黑雕。 黃小龍知機不可失,一拉鄺飛燕手腕,掠回原地,將長繩連拉三下,沉聲說道:“燕妹,快些緣繩而上,那兩個怪物的雙雕已死,說不定會立刻前來找麻煩。” 鄺飛燕後而沉住氣,道:“鶯姐的屍體呢?” 黃小龍發急道:“快些上,令姐的屍體沒找著,回頭到崖上再作詳談。” 鄺飛燕撒嬌地道:“小龍哥,那怎麼行,咱們應該禍福與共。” 就這麼一延捱,那兩個怪人,已是去而復返,那粗嗄嗓子的鄉農怒吼道:“***,是什麼東西把老子的雙雕全弄死了。” 另 人道:“咱們問那娃兒去。” 跟著便傳來步履之聲。 黃小龍慌急之下,抱起飛燕,便拉著逐寸上升的長繩,向崖上吊去。 還上升不到三丈,兩個怪物,已相繼抵達削壁,忽然發現長繩不見,繼即仰首上望,同聲道:“嘿嘿,兩個小傢伙,到也溜得真快。” 鄺飛燕一張嘴那會饒人,櫻唇 披,說道:“哈哈,即使咱們不走,兩個老匹夫又待怎樣?” 這一來,可把兩個怪物激怒了。 那鄉農打扮的說道:“本來老夫這次來到中原,可為還不到殺人之期,是以適纔破格相容,沒有想到爾竟是這般不識好歹,衝著你這賤婢之言,就非宰了不可!” 黃小龍心中嘆息一聲道:“這冤家結得真是不值。” 可是懷中的飛燕,瓊鼻一聳,道:“別風大閃了舌頭,有種,就上崖來,咱們等著你!” 她竟公然挑畔。 黃小龍不住央求道:“好妹子,少說兩句可以嗎?” 鄺飛燕笑嘻嘻的說道:“小龍哥,只要是你的話我都聽!” 黃小龍一怔。 就在這時,那鄉農打扮的漢子,身形一長, 式“鷹隼出塵”,飛昇三丈七八,呼的一掌劈到。游龍子黃小龍陡感一股熱浪,向腿彎襲來,那敢怠慢,雙腳一點崖岩,霍地拔升三尺,堪堪避過。 可是,這樣一來,崖上拉的人,陡覺雙手一輕,忽又猛然向下一沉,要不是事先將長繩繞過一株大樹,上面拉繩的金燕,不被帶下削壁才怪。 就這樣,一個失手,黃小龍同鄺飛燕兩人,反而滑下去一丈,直嚇得尖聲驚叫。 兩個怪物如果一同撲上,四掌齊發,就算黃小龍有天大本事,這時一手抱著鄺飛燕, 手攀著長繩,即使不死,也要受到重傷。 那知鷂眼高顴文士,自恃身份,沒有動手,只是不屑地說道:“如此膿包,居然大言不慚,真是婦人之舌,為害之階。” 那鄉農打扮的漢子道:“楚兄,你且評評俺農魔田爾耕‘洪爐掌’火侯如何?” 何字甫落,身形立挺,向上一掌發出。 黃小龍知道此時怠慢不得,立展“龍游大荒”之術,將“太玄揭諦神功”,從腳心“湧泉穴”迫出,頓時身形如鳶升天,長嘯聲中,挾著鄺飛燕姑娘身軀,一鶴沖天而起,眨眨眼間拔高兩丈。 鄺飛燕 聲不響,從小龍哥背後抽出“碧玉劍”,執在手中,待上升之勢 竭即嚓的 劍,刺入壁中,兩人就藉這劍柄上的力量,提氣輕身,浮在空中。 饒是黃小龍應變得快,衣服下襬,仍被掌風拂中,燒焦了一大塊,不由駭然! 削壁下的農魔田爾耕,與那灰色儒衣文士,見少年陡然拔升兩丈,避過“洪爐掌”,不禁各自“噫”了 聲。均不曾料到這俊美少年,竟有如此佳妙輕功,如果換了自己,在此情形下,未必便能辦到。 農魔田爾耕雖是破口大罵,暴跳如雷,然又奈之何哉,對方已升至八丈削壁。 驀然,灰色儒衣文士鷹眉 掀,說道:“田兄,這樣吧!讓我助你一臂!” 農魔田爾耕,聞言騰起四丈左右,再被灰色儒衣文士,兩掌一托,旋又升高兩丈四五。 正要將“洪爐掌”透臂而出,忽見一縷紅影,其疾如風,朝自己前胸射來。 他雖是具有罡氣護體,仍然,禦不住,一聲慘唳,身子陡然下墜。原來,他已被“血龍”在前胸開了 口大洞,自背後穿出,焉得不死。 不禁把崖下的灰色儒衣文士,及黃小龍懷中的鄺飛燕,一個在上面,張大了口合不攏來,格格嬌笑不止,一個在下面膽裂魂飛,那還敢再生事端,挾著農魔田爾耕尸身,悄然遁去,這一去,有分教! 正是:眾魔猶自猖獗。 群邪又將重來。 |
第56章 情竇初開 鄺飛燕人小鬼大 危機 發 金姑娘力竟智窮
削壁下的灰色儒衣文士一走,鄺飛燕在黃小龍懷中,笑得花枝亂顫,一面任由長繩將自己兩人往上拉,一面說道:“小龍哥,你剛才放出去的是什麼玩意,如此厲害,竟把那個自稱農魔田爾耕的傢伙,一下就解決了?” 黃小龍舉起左臂往鄺飛燕面前一晃,說道:“看清楚沒有?就是這個。” 鄺飛燕以為是一串琥珀手環,用手抓,忽聞“血龍”一聲低嘯,直嚇得花容失色,說道:“小龍哥,那是什麼啊?” 黃小龍道:“那是我最近修出的本命元神。”他是故意說笑來著。 那知鄺飛燕定睛細看,果然是一條血紅的小龍,盤繞在小龍哥手臂之上,不禁有點觳悚不安。說道:“真的麼?” 黃小龍一本正經地說道:“那當然是真的。” 鄺飛道:“那麼,小龍哥,你看我的本命元神是什麼呢?” 黃小龍若有其事,對她端詳一陣,說道:“了不得,你的本命元神,竟是 只……” 鄺飛燕心想:“要不是一只天鵝,便應該是一只鳳凰。”是以搶著問道:“快說呀!究竟是什麼啊?” 游龍子黃小龍笑著道:“是……是……一只小狐狸精嘛!” 鄺飛燕陡然明白過來,嗔道:“小龍哥,你欺侮我!” 言罷,兩只粉拳不住在黃小龍栗肉虯筋的胸脯上倏起倏落地擂著。 姐姐死了,竟無半點悲戚之容,黃小龍心想:“究竟還是一個小孩子。”是以讓她鬧著玩。 眼看還有六七來丈。便將到達崖頂,忽然,崖頂的長繩,竟是停著不動,即使偶爾上升,也不過一尺半尺左右。 黃小龍道:“可能崖頂出事啦! 咱們得準備應變。” 變字一落,便迅即從身上撤出“碧玉劍”,在殘陽斜暉中,光耀奪目。 鄺飛燕道:“小龍哥,我可不怕。” 黃小龍道:“為什麼?” 鄺飛燕竟不假思索地說道:“因為,因為我與你在一起呀!” 黃小龍笑了,說道:“飛燕,你這不是孩子話麼?” 鄺飛燕道:“誰是孩子?人家今年都快十六歲啦!” 她說到這裡,面容一肅,說道:“小龍哥,以後可不許你把我當孩子看侍。”她說得非常認真。 黃小龍聽得 怔,心想:“人就是這麼奇怪,年老的人,最忌諱人家說老,年紀小的,卻偏想裝大人。” 他如此一想,便嘆息一聲道:“好吧,就算你是大人好啦。” 鄺飛燕仍然不依,道:“小龍哥,大人與小孩有什麼區分嗎?” 黃小龍一時真沒辦法,說道:“比如年歲啦,生理心理啦,等等……” 鄺飛燕道:“如說年齡,人家十五六歲做媽媽多的是。如說心理,我已經有著成年人的感覺,如說生理……” 她貌如春花的臉上,微微泛起一陣羞紅,低聲道:“小龍哥,你看我什麼地方還不如金燕姐姐她們。” 黃小龍這才覺得摟在懷裡的飛燕,果然已經發育得差不多了,宛如一枝含苞待放的蓓蕾,只是,在自己心目中,還保持著三四年前,梳著兩只小辮子的飛燕,難怪她不服氣呢! 黃小龍道:“好妹子,過去都是我的錯,以後絕不把你當孩子啦。” 他原本是哄她,豈知這無心之言,鑄成了千古恨事。 鄺飛燕嫣然 笑,道:“好哥哥,你說從什麼時候起呢?” 這話問得太以狡獪,如果說從現在起,她即是大姑娘啦,自己如此將她抱著,算什麼呢,否則,便是自己否認了適纔所說之話。丈夫說話,焉能反覆無常。 他微一沉吟,心想:“這妮子太過刁猾,還是不要正面答覆的好。”於是道:“依你說……” 鄺飛燕道:“那麼,應該自前兒晚上才對!” 黃小龍陡地想起前夜,一時神思恍惚,誤把飛燕當作金燕,被他偷吻了一事,曾說別忘今宵,不想如此認真,這豈不太糟? 他想到這裡,也有些面紅耳赤。 鄺飛燕反而行所無事,嬌聲道:“小龍哥,我不會令你為難的,只要你記得我,就好了。” 黃小龍苦笑一下,便又凝神諦聽崖上的動靜,只是松濤稷稷,山風颯颯,聽不到崖上響動。 心想:“不要遇上了敵人,要知這藤條,一旦被人割掉,自己便將與飛燕墜崖慘死,即使自己目前依仗‘碧玉劍’,能夠維持不墜,那也只是短時之事,時間一長,仍難支撐。 再加長繩,在右崖上往返拉動,其中一處,已被磨損,僅剩下二分之一,鄺飛燕和黃小龍兩人,看得冷汗直冒,已是千鈞一髮之時。 且說崖上的金燕,自鄺飛燕下得削壁,長繩已有訊號傳遞,遂伸手往上一拉,那知這與往下垂落沉重費力氣得多。 尤其,突然之間,重量消失,使得她芳心為之忐忑不已,驀地,忽又感到猛然一沉。要不是事先有準備,差點被拉下削壁,不禁汗流浹背。 她知道小龍哥決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定是遇上了強敵。 於是,她沉著氣,一寸一寸地往上拉動。 須知這長繩約有六七百丈,就是普通繩索,吊著兩人的重量往上拉,也會吃不消的,何況還是用皮藤蔓混合,編絞而成,自然是無比的粗糙。 可憐金燕姑娘一雙柔嫩的手掌,只拉到二分之一,便已被擦破皮了,鮮血直流。 幸而她身上備有手絹,但那薄薄的手絹,管不了事,愈往上拉動,破損之處愈多,鮮血汩汩直往上冒。而且,那種痛楚,幾乎令人難以忍受。 金燕姑娘知道這是放不得手的,只要一放手,下面的人便沒命了,同時亦不能停手,只要一停,恐怕再也不會有力氣拉動了。 她這才失悔,不該讓飛燕也下壑去,這時崖上,如有兩人便會要好得多。 她那裡曉得,假使飛燕留在崖頂,繩上只有小龍一人,重量也會減輕一半。 身上的汗,手上的血,使得她一身衣衫,全是濕轆轆的。 金燕姑娘咬緊銀牙,忍受痛苦,仍然不斷拉著,兩只手臂,更是疼痛難禁。 眼看就要將小龍拉上崖頂,陡地背後風聲颯然,金燕驟覺背心“俞膽”穴上,被人一掌按住,說道:“丫頭,快說崖下之人是誰?” 聽那聲音,這人分明是一個女人,,而且還非常熟悉,諒系黑獄谷中高手,答道:“你是誰?”她是企圖用拖延政策。心想:“還有十來丈了,只要把小龍哥吊上,還會怕你麼?” 是以她口裡雖是問話,手上依舊沒停。 那人俏笑一聲,說道:“你何不猜猜?” 金燕姑娘,這時已聽出她是宇內四奇的畫魔巫蕙蓮,卻故意道:“嗯!你怕我不知道麼?” 那人道:“那麼是誰?” 金燕姑娘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咆……哮……夫……人……焦……嬌。” 背後那人道:“你猜錯啦!” 金燕姑娘在這說話頃間,又將繩拉上一丈左右,故意沉吟道:“莫不是畫魔巫蕙蓮嗎?” 後面果然漾起一縷銀鈴脆笑,道:“算你會猜,不過你得告訴我,繩的下端是誰?” 金燕姑娘如果謊稱那崖下的人,是鄺氏姐妹,這妖婦也許不會為難,只因金燕覺得拖延政策,已具奇效,眸子一轉,說道:“前輩何不猜猜?” 畫魔巫蕙蓮,一看金燕姑娘,雙手被擦破無數傷痕,有的正在流不止,有的血液,已作碧色凝固。心想:“這人定與她有深切關係。……” 想到這裡,腦海裡靈光一閃,不禁呵呵大笑,道:“他呀,就是游龍子黃小龍!” 金燕姑娘全身一震,這才知道弄巧成拙。急忙否認道:“巫前輩,你猜錯啦!她是鄺飛燕姑娘!” 她越是否認,畫魔越是認定不錯。再加上適纔金燕身軀的震動。以及她拉著吃力的樣子,綜合起來,更加深信不疑,說道:“丫頭,停下手來我有話說。” 心愛的人,生死擊手一發。如何肯罷手。立即運動手臂,猛往上提,又被她拉起六七尺。 畫魔巫蕙蓮撤下背後長劍,霍地一揮,說道:“再不聽話,丫頭,我就一劍斬斷長繩,管他是誰?” 這傢伙,淫蕩而狠毒,她真是說得出,做得到,金燕嚇得一顆心,幾乎往肚子裡跳出來。那裡還敢違拗,道:“別動手,我停下啦!” 畫魔巫蕙蓮好不高興,說道:“丫頭,你與黃小龍的性命,都操在姑娘手裡,如果想活命的話,就乖乖聽我擺佈。” 受製於人,金燕又急又怒,她有著倔強的性格,寧死不屈,說道:“生死何足道哉。前輩,你就把我殺了好啦!”竟是毫無懼色。 畫魔巫蕙蓮一聲脆笑道:“妹子,你這般年紀青青,如此美麗,便落得粉身碎骨而死!豈不可惜!”她是硬的不行來軟的。 金燕姑娘毫不考慮,說道:“死則死耳,那能顧慮那多,”竟是軟硬不喫。 畫魔巫蕙蓮,忽然眸子一轉,柔聲說道:“難道你連游龍子黃小龍的命,也不要了!” 金燕不禁柔腸百轉,知道自己一死不打緊,小龍哥與鄺飛燕小妹妹,恐怕將落個粉身碎骨而亡。銀牙一咬,說道:“前輩,你要我怎樣做,說吧!” 畫魔巫蕙蓮,不想金燕竟是答覆得如是乾脆,笑著說道:“看來游龍子黃小龍的命,比你自己的命,還重要的多呢?”心想:“要是我,早就撒手啦!難道天下就沒有第二個男人麼?” 她對金燕姑娘越來越不了解。還以為她簡直傻得有些可憐。 她又怎知愛情是無條件的!是犧牲,不是酬報。 金燕姑娘一雙秋波,幾乎忿怒得冒出火花。低叱 聲道:“這你管不著!” 畫魔巫蕙蓮道:“小妹子,你這樣兇幹嗎?其實,我並無惡意。” 金燕冷哼一聲,不再回答。 畫魔巫蕙蓮,還當真把她設法,黯然嘆息一聲,道:“只要你肯與我合作,小龍哥還是你的!” 金燕姑娘芳心一動,旋又一舉頭道:“你要咱們投降‘黑獄谷’,我想,還是死了的好!咱們生為俠義,豈能與邪魔外道為伍。” 畫魔巫蕙蓮道:“什麼俠義不俠義,我到無所謂,小妹子,只要乃肯讓黃小龍與我共渡一月,你就是要我倒反‘黑獄谷’,我也願意考慮。” 金燕姑娘早就心有預感,這妖婦來意不善,不過她還沒有想到,她居然會明鑼明鼓的,開門見山說了出來,不由啐道:“好不要臉皮!” 畫魔巫蕙蓮,道:“小妹子,你罵得挺好,我這人就是喜歡赤裸裸的,言歸正傳,咱們還是談交易!以免把人家吊得太久,一個支撐不住,哎呀!那可是造孽!” 金燕姑娘被她如此一提,心中果然著了忙,說道:“這不是我個人之事,共渡一月,你想得雖好,如果他不答應,那可不能怪我!” 畫魔巫蕙蓮,見她居然有了允意,自是大喜,卻忽略了這時,正有一條人影盪過斷崖。 她面帶笑容說道:“小妹子,我且先點你一處穴道,這是我獨門手法,旁人不解。而且只須不妄動真力,仍然無事。當我將黃小龍拉到懸崖邊緣,你且給他服下一粒減弱功力的藥丸。但你必須幫我撒謊,詭稱一種提神練氣之藥,而且,不准給他看出絲毫破綻,否則,哼哼,下文不說也罷!” 她那裡是給黃小龍服的功力減退藥丸,原來是一種“迷魂丹”,還是從藏僧端巴丹那裡得來的,無論男女,只要服下,便要失去理智。 金燕無可奈何,伸手接過藥丸。忽覺背心“俞同”穴一麻,便知畫魔巫蕙蓮,將自己穴道點了! 這妖婦,隱身金燕之後,幫著她將繩索往上拉動,同時,偷瞧著崖下的情形。 那知,眨眼之間,削壁上即現出兩團人影,仔細一瞧,竟是黃小龍同鄺飛燕兩人,沉聲說道:“住手!” 金燕姑娘只得停住。 畫魔巫蕙蓮道:“那姑娘是誰?” 金燕姑娘道:“她就是琴俠鄺老前輩的孫女鄺飛燕!” 畫魔巫蕙蓮道:“快叫黃小龍將她拋下削壁!” 金燕道:“那是不可能的!小龍哥即使自己的命不要。也不會做出這種違反俠義精神的事,你瞧著辦吧!” 畫魔巫蕙蓮心想:“飛燕丫頭,相信自己還能對付。”於是說道:“好吧!快把藥丸拋給黃小龍服下!” 金燕無可奈何,向崖下說道:“小龍哥,我這裡有一粒藥丸,是提神練氣的。接著吧!” 言訖,拋了下去。 黃小龍雖是感到詫異,卻不自覺地伸手接著。正要投向口裡,鄺飛燕道:“小龍哥,且慢,恐防有詐。” 黃小龍微微一愕,陡地聽得崖上已有喝叱之聲。 立時岩上已經起了驚人變化,兩條人影,巳打得難分難解。 金燕姑娘死命拉著繩索,由於“俞膽”穴被點,不能過份運用真力,遂只得用盡全身力氣,逐寸向上拉動,額上汗珠,已是如雨點般滾落。 這情景,已給搏鬥中的琴俠鄺步濂瞧見,大驚,宏聲說道:“金燕姑娘休慌,老朽前來助你!” 原來,琴俠鄺步濂迴轉“無名谷”後,心中始終放不下來,一看,夕陽已西,三人尚未迴轉,暗自忖道:“不要發生其他事故吧!” 想到這裡,再不遲疑,展開輕功,朝斷崖處馳來。 誰知,一到斷崖,便發現金燕姑娘被畫魔巫蕙蓮威脅,他躲在旁邊一聽,得知畫魔巫蕙蓮竟想加害懸在岩上的飛燕,他如今只此一個孫女,那能再遭毒手,不禁大怒。 悄悄躡足前行,想一舉制伏畫魔,不料這妖婦忽覺身後有異,霍地躍開,用目一掃,見是琴俠鄺步濂,匆促間一掌掃出。 琴俠冷笑一聲,閃身攔在金燕身前,不讓畫魔衝到,舉掌封閉。 巫蕙蓮自知功力不及琴俠,迅即撤出長劍,一連攻出四招,招招都是殺著。琴俠自亦不敢有絲毫大意,將仗以成名的琴招揮出抵抗。 本來,他較畫魔功力為高,不難擊敗,只因不放心金燕姑娘拉著的繩索。 如今見她這般痛苦萬狀,氣力已竭,這才知道危機不逾一發,趕快伸出左手,拉住繩。 兩人同時用力往上努力一拉,眼看黃小龍及鄺飛燕便要脫離險境。 忽然連聲嘿嘿陰笑,聲振林木。 |
第57章 戰雲密布崖頭 危如壘卵 血龍竄入裙底 命也何如
笑聲甫畢,只見三條人影,眨眼功夫,便已象三支激箭,射落危崖。此個足跡,都是點塵不驚,現出三個內著紅色袈裟,外罩黑緞披風,西藏嗽嘛僧人。 琴俠鄺步濂見敵方援手已到,而且又是碧眼活佛,葛爾穆德,瑞巴丹師徒三人,不由頓生凜駭之念。 他本是幫助金燕姑娘左手挽著藤索,右執“綠玉琴”拒敵,已感吃力,再一分心,出手自然遲滯,那封出去的一式“移山填海”雖是守招中的妙著,卻因而受到影響,威力大滅。 畫魔巫蕙蓮,好不容易獲此良機,怎肯放過機會,脆笑聲中,全力攻出數招,劍光霍霍,那柄青銅長劍,業已探入那堵綠色琴幕,低喝一聲道:“鄺兄,你最好少管閒事,否則,小妹當真要得罪啦!” 琴俠鄺步濂怒道:“放屁,須知藤索上吊著的,除游龍子黃小俠外,尚有老朽孫女飛燕……” 他話聲未落,藏僧瑞巴丹和葛爾穆德,雙雙搶上前,齊聲問道:“老頭兒,你說的可是實情?” “老夫為什麼要騙你們!”他竟是衝口而出。 金燕姑娘要想阻止,已是不及,只見瑞巴丹呼的一掌劈向琴俠鄺步濂,說道:“鄺老頭兒,你這人怎的如此恩怨不分?前些日子,你還在念念不忘要報妙峰山斷琴之仇,如今,仇人性命在你掌握之中,卻又不想報了,反而維護起仇人的性命來,委實令人不解,還不閃開,讓佛爺斬斷藤索,把咱們的共同敵人摔下絕壁,粉身碎骨而死,豈不是好!” 葛爾穆德站在一旁附和著道:“師弟說得不錯,老頭兒,你究竟讓不讓開?” 琴俠鄺步濂側身卸去掌風,綠玉琴推出漫天琴影,守往崖緣,說道:“難道你們忘了,那藤索之上,還有老朽孫女!這一摔下去,豈不……” 瑞巴丹不待他往下說,接著道:“就讓他們成為同命鴛鴦好啦!” 言訖,哈哈大笑,葛爾穆德也跟著大笑不止。 金燕姑娘哼一聲,說道:“乘人于危,豈是英雄所為!有本事,就讓咱們將小龍拉上崖頂,憑真實功夫決勝負。” 兩個喇嘛正欲拒絕,畫魔巫蕙廉道:“她這話很有理,咱們這多人手,難道還怕他游龍子長了三頭六臂不成,何況,還有令師。……” 她說完之後,立刻停止了攻擊,瑞巴丹道:“不成,這樣豈非太便宜了他?”他字一落,便欲跳上去搶奪繩索。 碧眼活佛立即出聲喝止,道:“就讓他們把游龍子拉上來把!” 此言一出,琴俠鄺步濂迅即將綠玉琴背在背上,雙手搭在索上,說道:“金燕姑娘,快往上拉!”兩人猛然將藤索往上一拉動,驀地,搜的一聲,從削壁下湧升起一條人影,落在崖頭。在日光下,現出了一個劍眉星目,英姿俊挺的少年,懷中卻摟著一個豆冠年華的姑娘。 不消說那少年定是游龍子黃小龍,那小姑娘卻是鄺飛燕! 游龍子黃小龍,將懷中的飛燕放下,然後來到金燕身畔,見她原來一雙瑩白如玉的手掌,此時卻被藤索擦破,染滿血污,不禁又是憐愛,又是心痛,說道:“燕妹,是我累了你!” 金燕道:“只要你安全無恙,什麼辛苦我都不怕,快給我把背後‘俞膽’穴道解開。” 游龍子黃小龍一掌拍下,金燕姑娘穴道立解。 現在的四對四的局面,雙方實力正好扯平。金燕姑娘首先要報適纔被畫魔巫蕙廉點穴挾制之仇,立即啷嗆一聲,長劍出鞘,說道:“妖婦過來,咱們手底下一見真章,別只曉得乘人于危!” 畫魔蕙廉俏笑一聲,水蛇般腰肢一扭,姍姍地走了過來,沉聲說道:“姑娘,你也太不知足了,要不是我片言解危,只怕你們四人,無一能活著離開懸崖!” 她說的雖是實情,但金燕姑娘卻更為光火,冷冷地哼了一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用意何在?呸!別不要臉皮了!” 說時,長劍一抖,劍尖上立刻閃起數朵金花,朝畫魔巫蕙廉湧來。 別看那一抖之勢淡寫輕描,其中,卻暗藏著無數精微變化,巫蕙廉既是名列四魔,又是使劍名家,焉有不知利害之理!心中暗暗吃驚道:“看來,這丫頭武功,已不在自己之下。”她那裡還敢稍微大意,抬腕一劍迎去,只聽“嚓”的一聲,閃起一蓬火花。兩人同時噫了一聲,乍退復上,打起全付精神,互搶機先。 瑞巴丹兩眼吐射出復仇的怒光,說道:“師兄,今天正是咱們報復斷之仇的時候了!” 葛爾穆德應了一聲,亦跟著探臂撤出背上的金鈸,雙雙躍了前來,說道:“游龍子,還我兩人臂膀來。” 鄺飛燕妖笑一聲道:“憑你兩個殘廢,怎是小龍哥哥的對手!” 她說到這裡,辮子一甩,翻手一劍扎出,又快又狠,瑞巴丹塌腰錯步,厲喝道:“丫頭,你想代游龍子償命嗎?看不出你這朵含苞的花兒也跟那小子勾搭上了!” 他心中真有說不出的妒嫉與憤怒,舉起金鈸橫裡削來,鄺飛燕更不答話,長劍倏地一震,一式“仙樂繚繞”,劍鋒撤出無數震波,劍浪如潮,直向瑞巴丹湧到。 這傢伙雖是廢了一條手臂,但昔年領袖宮廷的威風仍在,嘿嘿冷笑聲裡,金鈸迎著日光,變橫削為直撞,他是欺鄺飛燕姑娘年幼。臂力還不及他,武功是有所謂一力能降十會,鈸勢如山,勁風狂湧。 琴俠鄺步濂深恐孫女有危,大踏步上前,將背上的綠玉琴取下,說道:“燕兒,快些退開,讓爺爺來對付這殘廢喇嘛!” 葛爾穆德聽得殘廢二字,極為刺耳,心想:“你這老頭兒既敵不過游龍子黃小龍,而黃小龍又曾被自己迫落九回領下,足見自己武功,實在彼之上。” 如此一想,便毫不躊躇地迎上去,說道:“姓鄺的,今天就叫你見識殘廢者的手段!” 語音落後,左手一探金鈸,一式“孤鴻渡海”嗡嗡聲中,響起 縷怪異嘯聲及排空勁氣,直向琴俠鄺步濂逼來。 老人家聞言,壽眉微蹙,說道:“很好。” 綠玉琴斜裡推出,一式“對牛彈琴”,琴身巧妙,向鈸葉,將勁力卸去,跟著左掌“順水推舟”;按向葛爾穆德“丹田”重穴。 兩人功力,本在伯仲之間,葛爾穆德失去一隻手臂,自然難免相形見拙,這一見琴俠尋瑕蹈隙,一時無法回鈸相救,心中暗吃一驚,趕緊施展一招“脫袍讓位”,閃避開去。 琴俠鄺步濂,一擊得手,綠玉閃起一片綠光,更是滾滾滔滔,有如長江大河,奇招層出不窮。把葛爾穆德逼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碧眼活佛本已吃驚,再一看畫魔巫蕙蓮和二弟子瑞巴丹,均處劣勢,更加凜駭不已!心想:“怎的連小丫頭,也這麼歷害?” 他卻不知道鄺飛燕自幼即跟爺爺習武,扎好了深厚根基,現在,又被活神仙司徒聖收歸門下,傳以飛仙飄渺神劍,早非昔年吳下阿蒙。 只見她一柄劍,輕靈飄渺,雖無半絲風雷之聲,但卻凌空煙耀起無數奪目飛虹,一圈接著一圈,向瑞巴丹迎頭罩落,真是形若飄渺,勢若飛仙,把個老魔頭看得又驚又怒。 他知道此時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嘿嘿陰笑一聲,雙掌急錯,打出兩記兇狠霸道的掌風,分襲鄺氏祖孫。 游龍子黃小龍劍眉高挑,匆促間,劈出兩掌,說道:“枉是 派宗師,竟也暗中偷襲,好不害羞!” 說話間,兩人掌風已在空中接觸,只聞“蓬!蓬!”兩聲巨響,碧眼活佛同遊龍子均是雙肩微搖,激盪的漫天狂 ,卷得石走枝折。 表面上看來,兩人誰也未佔得便宜,應是一個半斤,一個八兩,事實上卻不然,碧眼活佛是以全力推出,志在傷敵,游龍子黃小龍呢!則系倉促出手,目的為的救人,當時最多只有七成力量。 碧眼活佛這時愈益愈駭異,緊跟著手臂也彎得烏黑如漆,較原先粗了一倍,嘿嘿乾笑中,倏地圈臂疾吐只覺漫天狂 ,匝地實濤,宛如驚濤怒浪奔來。 游龍子黃小龍,淡然一笑,也將“上玄揭諦神功”加到八成,兩人全是硬接,聲威之盛,令人觸目驚心! 畫魔巫蕙蓮那裡是金燕姑娘對手,只因對方穴道初解,用力過度,而且兩只手掌又被擦傷,許多具有威力的招式,這時使出來,都大打折扣,是以才會有驚無險。不過,她看得出來,時間久了,絕難討好,深悔自已不該暗存私心,將游龍子放上崖來。再偷眼一看,碧眼活佛師徒三人,更是狼狽不堪,心說完了,今天自己四人,恐怕逃不出這片危崖。 正當她腦海懊喪欲絕之際,忽然從一處崖石後面轉出三人,這三人非他,正是咆哮夫人焦嬌,白衫教主哈藍璧,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全是黑獄谷中一等高手。畫魔巫蕙蓮知道來了救星,精神一振,一連三劍猛攻,將金燕迫得退了一步,嬌聲喝道:“諸位還不出手圍攻,更待何時!” 咆哮夫人焦嬌,冷笑道:“這是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應得之報,本來,我不想出頭的,但如因此而讓碧眼活佛師徒三人濺血青鋒,使飛龍寺一派武功失傳,豈非罪過?” 她講這話,顯然較碧眼活佛等還要先來,只是躲在一旁不肯露面罷了! 這時,連損帶嘲,她是要報復晨間,這批人對她夫婦遭遇不幸的冤枉時,那種冷漠,以及幸災樂禍的態度。 四個黑獄谷中高手此時正被迫得手忙腳亂,雖是聽得頗不入耳,但也無法反唇相譏。 青風幫主毒純陰姚震天,卻出來做好人總算把她說服了,咆哮夫人焦嬌,這才咆哮一聲,急運‘六欲煞絲’,向游龍子黃小龍拍去。 而白衫教主哈藍璧,與青風幫主毒純陽,卻分別援助畫魔巫蕙蓮,及瑞巴丹葛爾穆德。 於是,場中頓時有了驚人變化。 金燕姑娘,以一支銀星劍敵住了畫魔巫蕙蓮及青鳳幫主毒純陽姚震天,鄺氏祖孫,雙敵瑞巴丹,葛爾穆德,白衫教主哈藍壁,而這游龍子黃小龍,獨自鏖戰黑獄谷中兩位罕絕高手,碧眼活佛及咆哮夫人焦嬌。 他雖是盡展人皮寶衣上的絕學,把一支碧玉劍舞得風雨不透,能夠暫時不敗,已屬難得,但要想取勝,卻屬力不從心! 何況,他必須分心照顧其餘三個並肩作戰的夥伴,因此,不免弄得頻臨險境。 要知,比武搏鬥,必須凝神一志,最忌心浮氣燥,游龍子黃小龍此時己處於極端劣勢,要不是他具獨步天下的“化影如煙游龍術”,恐怕早已落敗。 碧玉劍刺出的光華,面積越來越小,碧眼活佛的金鈸卻是矯若游龍,咆哮夫人焦嬌,一支劍更增兇毒,灑出漫空銀花。 同時,金燕姑娘在毒純陽與畫魔聯手合攻之下,已被迫退立崖緣,隨時隨地都有墮下削壁的可能,而鄺氏祖孫,又不斷傳來悶哼和尖叱之聲。 游龍子黃小龍心中暗道:“今番四人休欸!”驀地,咆哮夫人焦嬌,長劍一顫,一式“白蛇吐信”直取前胸,而碧眼活佛的金鈸,變同時以招“烏雲蔽日”,當頭壓下。 這兩招來勢既快又狠,反而激怒了他胸中豪氣,長嘯一聲,一式“游龍戲水”,貼地激射竟把兩人毒招,一齊卸去。 咆哮夫人焦嬌一聲低叱道:“小子,這番如果讓你逃脫,我咆哮夫人從此不再涉足江湖。” 言訖,玉腿雙飛,連環掃出。 她這裙裡腿使來,無影無蹤,游龍子黃小龍險上大當,慌忙之間,舉手一隔,人卻藉勢,一個鯉魚倒穿波,橫飛丈外。 誰知咆哮夫人,那朵紅蓮,依然擦著這位年青俠客的手腕。 這一踢不打緊,可把游龍子黃小龍腕上的血龍激怒了!一聲低嘯,穿空飛起,只見一縷紅影,飄風般鑽入了那襲紅裙之內。 咆哮夫人方覺下體有異,緊跟著一聲慘號,痛得在地上滾了兩滾,立即倒地氣絕,全身痙攣,現出一臉驚怖之狀。 變生突然,群魔相顧失色,每個人都在心驚膽戰,不知游龍子使出了什麼歹毒暗器,如此厲害。 碧眼活佛那裡還敢出手,其餘群魔更是紛紛暫時停止了攻勢。 白衫教主哈藍璧,究竟夫妻情深,一聲悲叫,便恍肩撲上,摟著死屍痛哭。 游龍子黃小龍大驚,不由急道:“哈前輩,快些拋下死體,遲則……” 不及二字未落,人卻飛步上前,提著哈藍璧衣領,拋開數尺。 瑞巴丹大怒,說道:“小子,你勾引了那樣多的漂亮女人,還兼不夠,難道對這具艷屍也不放過嗎?” 說畢,跨步上前,扠腰攔在前面。 就在這時,咆哮夫人胸部射出一股血箭,異嘯聲中,紅影再度騰升。接著瑞巴丹又是一聲慘叫,原來,他後背被血龍開了個大洞,自前胸穿出,是以迅即了賬。 那縷紅影,繞空飛了一匝,然後回到游龍子黃小龍腕上,昂首歡嘯不已!直似向群魔示威一般。 這一來,不禁把群魔駭得魂飛九天,金燕姑娘與琴俠鄺步濂同樣感到奇異,問道:“那是什麼?” 鄺飛燕笑道:“金燕姐,那是小龍哥近日修練成形的本命之神呢。” 她竟是一本正經地說著,誰也看不出她是在開玩笑。 碧眼活佛駭了一跳,心說:“這世間,難道真有這種怪異之事?”他那裡還有勇氣再戰,牽領著葛爾穆德,青風幫主毒純陽姚震天,畫魔巫蕙蓮,正想悄悄遁走。忽然發現崖石叢早間,從游龍子身上落下一物,順手拾起放在懷中,立刻逸去。 白衫教主哈藍璧,卻抱起夫人尸身,隨後跟去,鄺飛燕本想攔截,游龍子黃小龍黯然嘆息一聲道:“飛燕妹,讓他去吧!” 他心中非常難過,說完這話,便用碧玉劍挑了個深坑,把瑞巴丹掩理,然後隨著眾人回到無名谷內。 群俠聽得斷崖一戰。覺得連殲黑獄谷中高手,都是血龍建的奇功,莫不欲爭睹此一靈異洶猛的生物。 果然一看之下,莫不嘖嘖稱讚,認為黃小龍有了這條小血龍之後,恐怕連黑水魔尊也要忌憚三分。群俠個個眉飛色舞,再不象往日那般愁眉苦臉了! 只是,游龍子黃小龍心裡甚是不安,因為,他雖無意傷害咆哮夫人,但咆哮夫人卻是死在自己血龍的身上,異日何以對紅藥姐交待? 他越是這樣想,越覺心煩,這之間,只有金燕一人了解他的苦哀,說道:“這事情,怎能怪你,要不是哈夫人意狠心毒,必欲置你於死地,而誤觸血龍,怎會慘死? 何況,當時情勢危殆,要不是血龍逞威,恐怕我們四人,無一能逃出斷崖。 小龍哥,別人死了可尚無足輕重,要知,你卻關係著擎個今後武林的安危?看來,這是天意! 紅藥姐最識人體,豈能因此怪罪於你,異日由我來作證好了!” 話聲未落,忽然香風撲面,飄進 條倩影,笑嘻嘻的說道:“還有我呢?不過小龍哥你又是怎樣與人家哈小姐認識了,看來你倒象 個風流美劍客?到處留情!” 說話這人,竟是小妹妹鄺飛燕。 金燕姑娘喜其慧佶可愛,將她伸手摟在懷中裡,親熱地說道:“小妹,你喜歡聽這段戀愛插曲麼?” 鄺飛燕秋水般的眸子一轉,仰著臉兒道:“當然喜歡聽啊!金燕姐姐,快些說吧!” 金燕姑娘追憶著往事,說道:“當我被賊喇嘛瑞巴丹九陰功震傷後,療毒初愈,不幸又被白衫教主哈藍璧攜去……” 鄺飛燕道:“據江湖傳言,是為了他那寶貝短命兒子,對你的刻骨相思,妄圖攀親是嗎?” 金燕玉面一紅,說道:“是的。小妹妹,你想想我既已許給了你那傻哥哥,怎會中途變志,因此,白衫教主就把我囚禁於“藏嬌閣”裡。” 鄺飛燕道:“燕姐,你既然呼我小妹妹,還是叫我呼你大姐!你答應嗎?” 金燕姑娘道:“我自然高興,以後就隨你稱呼好了!” 鄺飛燕道:“大姐,你不知道,當你被虜,姐夫小龍哥哥可急壞啦!” 金燕道:“算他還有點良心,正因如此,他才潛入白堡白衫教總壇,遇了咆哮太人焦嬌“六欲煞絲”暗算。” 鄺飛燕一伸舌頭道:“那可比“九陰功”厲害多啦!不知是怎樣才告痊癒的。” 金燕道:“你那傻哥哥,誤打誤闖,卻進入了教主千金的香閨,幸而那位紅藥姑娘深明大意,而且身邊又有解藥,因此,她便將你那傻哥哥藏匿閨中,予以救治!” 鄺飛燕櫻唇一披,說道:“似這種舉手之勞,算得什麼?莫非她對小龍哥因而糾纏上了?” 說時,滿臉盡是不愉之色。 金燕向游龍子黃小龍瞄了一眼,說道:“當時的情形,我也不大深知,據說,療治“六欲煞絲”那種陰寒之毒,單是吃“寒碧丹”是無多大效驗的,必須以純陰之體,運功配合。試想:一個大姑娘家,既是對一個陌生男子,裸體相向,他還能再另外嫁人麼,所以啊,那位哈姑娘,如今已是你那傻哥哥的人了!” 鄺飛燕憤憤不平的道:“大姐,臥榻之側,難道你竟能容忍旁人酣睡?” 金燕道:“常言道:‘傻人有傻福’,你那傻哥哥一心只想齊人之福,我這作大姐的,還有什麼辦法可想?” 鄺飛燕道:“但教我負天下人,不究天下人負我,她既欲分潤你的愛情,難道你就不能給她畫餅充饑!大姐,你覺得我的話對嗎?” 金燕搖著頭道:“小妹,你錯了!須知愛情是給與,不是佔有。” 游龍子黃小龍在一旁聽得,不由心中對金燕的偉大,崇高,十分寬慰,對鄺飛燕的偏狹與狠毒,卻有些不寒而慄!轉念一想:“她現在還是孩子,是以不免說出孩子話來。事情一過也就算了,並未放在心上。” 那知日後游龍子黃小龍一生幸福,卻被這小女孩子一手毀掉! 書歸正傳,且說鄺飛燕在聽金燕的愛情訴言之後,只是抿唇一笑,打趣道:“如此說來,你是好人作倒底了!” 金燕道:“如果兩人因咆哮夫人之死發生誤會,我是有義務出來為小龍哥作證的。” 在這段期間,鄺飛燕小姑娘特別活躍,不但學會了蒼穹三仙的許多秘傳奇技,就是各門各派武功,凡是她所喜歡的,旁人也就毫不吝惜。甚至,游龍子的“化影如煙游龍術”全學了去,一身武功博雜已極,所差的,只是欠缺火候而已。 這時,“無名谷”內,正蘊釀著一個攻破黑獄魔宮的計劃。由蒼穹三仙召集,因為,宇內群俠,自從無肢毒叟殷介救出後,“天茶花”奇毒業已全部解去,估料雙方實力,正派人士卻要稍勝一籌。何況,宇內群俠,派中亦不少大事需要料理,不能久困在這大巴山中。 為此之故。蒼穹三仙立即率同游龍子黃小龍等六七十位高手,於拂曉時,即浩浩蕩蕩,朝“黑獄谷”出發。 詎知,到得谷口,卻未發現一人。 游龍子黃小龍首先向活神仙司徒聖報告,他也覺得十分奇怪,暗自忖道:“這黑水魔尊,一生詭計多端,莫非其中有詐?”方自沉吟,半仙尼司緣,低宣一聲佛號,說道:“此際濃霧鬱勃,視線不能及遠,萬一老賊在谷中設有厲害埋伏,豈非大上其當。” 長耳酒仙仰著脖子喝了一口美酒道:“反正咱們來了,難道還會被彭岑老鬼的空城計嚇跑麼?何不派人一部份人谷,一部份守在谷外,虛實一探便知。” 活神仙司徒聖沉吟有頃,然後毅然說道:“這樣吧,咱們等待霧散日出,再進谷去,即使,谷中有什麼鬼蜮伎倆,也無所遁形。” 群俠想想,果有道理,遂不再爭論。 沒有多久,濃霧遂漸散去,紅日滿林,黑獄谷中,仍是一片靜寂。 蒼穹三仙便與游龍子金燕姑娘,朝谷內行去。 只見落葉滿徑,芳莫侵階,宮門塵封,大殿蛛綱縱橫,原來群魔早已離去。 長耳酒仙東方坤,忽然“噫”了一聲,從殿堂上取出一封信,折開一看,函上寫道:“黑水至尊彭岑,致書蒼穹三仙閣下:年來塵戰,屢承相讓,誼比雲天,私心窺仰!” 活神仙司徒聖德聽到這裡,眉頭一皺。 長耳酒仙東方坤卻籍機喝了口美酒,接著讀道:“老夫雖然老年,僅淬厲奮發,希望有所作為。” “什麼作為,不過妄想稱尊武林而已!”長耳酒仙不禁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罵道:“不要臉!” 半仙尼司緣道:“東方施主,繼續讀下去吧,看他底下說些什麼?” 長耳酒仙繼續道:“不期閣下等浪得蒼穹三仙虛名,打著名門三派幌子,一朝相搏,永世不致言戰……” 東方磊氣地把信函向地下一擲,大聲叫道:“氣煞我也!” 游龍子黃小龍自地上拾起,向活神仙望了一眼,司徒聖道: “東方老弟就是沉不住氣,咱們何不看老魔究竟說些什麼,讀下去!” 游龍子黃小龍讀道:“……潛伏深山,有如驚弓之鳥!既不敢解散以返四方,又不能列陳明鼓索戰。或效雞嗚狗盜,或化裝婦人女子,或含沙射影,或暗箭傷人,試問俠意之士,能如是乎?” 長耳酒仙仰天哈哈大笑,說道:“痛快,想不到這老魔頭居然進步了,竟學會了潑婦罵街。” 游龍子黃小龍略頓之後,又讀道:“老夫相期已久,空耗時日,在此荒山窮谷,實難久待!” 前已率領天下豪傑,移駐滅神谷“白石堡”明春鶯飛草長時節,當煩閣下等拱駕前來敝虛一會,屆時或有意想不到的驚人消息奉告也。” 讀到這裡游龍子黃小龍便停住了。 半仙尼悟緣道:“阿彌陀佛,老魔頭說來說去,原來是遷移了穴巢,他這樣做,必然有他的深意。” |
第58章 黑獄空無一人 群魔還遁 壯士跋涉千里 彼妹未歸
活神仙司徒聖奇怪道:“想那黑水魔尊彭岑,選擇此谷,建立‘黑獄之宮’,慘淡經營,化費心血不少,決非無故平白離去,料想其中必有隱情。或另其惡毒陰謀亦未可知?” 游龍子黃小龍道:“依晚輩猜測,老魔可能因為咱們已將無肢毒叟殷介救出,毒藥已難見效,同時,宇內群俠奇毒既解,聲威更盛,更因晚輩乍得血龍,連傷谷中高手,單是他與碧眼活佛二人,難撐危居,何況,其中黑獄使者及紅紗宮婢,半數來自威迫,勝之則負,敗之則 。咱們人手,來自宇內各地,散處四方,利在速戰。彼等實力上既已見絀,卻可採取,以大吃小,避強擊弱,利在以逸待勞。但仍不是迫使其放棄“黑獄谷”的真正原因,真正原因,恐怕正如彼所雲:‘有意想不到的驚人消息也’。”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小子,真難為你想這麼透澈,這麼深遠,我想,即使你沒有完全猜中,亦不遠矣。” 活神仙司徒聖與半仙尼悟緣。也都同意這一說法,便欲出谷而去。 長耳酒仙東方磊道:“這座魔宮遺下,異日難免藏垢納污,咱們何不舉火焚之?” 活神仙司徒聖與半仙尼司緣,均表贊成,游龍子黃小龍忽然心中一動,說道:“不可,老魔何以要留下這座‘黑獄之宮’,而不自行焚毀?其中豈能無詐?” 長耳酒仙道:“小子,你別杯弓蛇影,自起猜疑,想黑水魔尊,倉促撤離,怎會搗鬼?” 言畢,便從懷中摸出火熠,便欲向懸掛著的窗簾燃去。 游龍子黃小龍道:“長耳哥哥,即使你要燒,小弟絕不反對,不過,咱們也須有個防而不備呀,這事還是由小弟執行吧!” 活神仙司徒聖見游龍子老成持重,不似一般少年浮燥,頗為賞識,說道:“東方老弟,這事你就不用管,由黃小俠執行,不也是一樣麼?” 長耳酒仙東方坤,這才無話可說,提著葫蘆,朝谷外行去。 還未到達谷口,陡聞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兩側山峰上的山石,紛紛滾入谷底,聲勢驚人。 蒼穹三仙各自身形一飄,閃出谷中,只見濃煙罩谷,轟隆之聲,歷久久不絕,連谷口外群俠所站之地面,都為之大大震動。 半仙尼悟緣不住宣佛,說道:“果不出黃小俠所料,咱們要是一時輕心,說不定已遭暗算。” 長耳酒仙東方磊“啊呀”一聲,把酒葫蘆朝背上一背,便朝爆炸中的絕谷躍去。活神仙司徒聖伸手一罷,說道:“你到那裡去?” “去找黃小龍呀!都是老朽害了他,如果要是遭了不幸,那些女娃兒,要不把我這付老骨頭搥扁才怪!” 活神仙司徒聖道:“用不著去了……” 他說到這裡,用手一指谷口上空,只見一條人影,有如一只橫空孤雁疾掠而下。 長耳酒仙東方坤,這時也看出那落下之人,確是游龍子黃小龍無疑,方始放心。 游龍子黃小龍甫落地面,兩聲嬌呼之後,奔來兩條倩影,一齊向他寬闊的胸脯鑽去,竟是無分先後。而且同聲說道:“小龍哥,你沒受傷麼?” 言詞之中,顯露出無限關切,這旖旎的鏡頭,落天下群俠眼中,爆發出一片豪邁的歡笑。 笑聲在大巴群山中回盪著。 黃小龍柔情難卻,在兩位關心自己的人兒額前,輕輕一吻,說道:“沒有。” 長耳酒仙在一旁接口道:“沒有受傷最好。否則,將令我老人家抱憾終生。” 半仙尼悟緣道:“阿彌陀佛,想那一聲爆炸,如無三兩千斤黃色炸藥決無如是威力,東方施主,這朝你該相信老魔頭的狠毒了吧!” 長耳酒仙東方磊沉嘆一聲,說道:“江中后浪催前浪,要不是小龍老弟心思縝密,咱們三個老不死的完蛋咧!” 書怪南子在一旁說道:“老魔既已撤離‘黑獄谷’,咱們今後,應採取如何行止?” 活神仙司徒聖道:“此時尚是初秋,距明年春天約會,為時尚還,各位可回返原處。屆時,再在保定府集合。” 丐幫幫主小銅神道:“莫非老魔已將巢穴移形昔年白衫教總壇的‘白石堡’去了?” 長耳酒仙道:“正是如此!” 說完,便令黃小龍將彭岑留書給群俠傳閱。 燕雲大俠公孫亦年聽畢老魔留書,道:“各位轉瞬之間,便將紛紛朝去,只是無肢毒叟殷介,還須設法安置才行!” 原來,在這段日子中,那可憐的老人,全是公孫亦年父子照料。 少林耐性禪師道:“殷介先生,此次對武林貢獻殊巨,老衲之意,疑欲迎往少林,作為本寺嘉賓。”崑崙劍聖令孤楚道:“少林遠處開封,而無肢毒叟殷介先生,由於雙腿不便恐怕臨時不能趕往,可是,殷先生卻是咱們的救命之神,有著無比倚重,拙兄認為將殷先生安置在保定百里地區以內,但必須嚴守秘密才行,卻不知有誰能適合照料殷先生?” 半仙尼悟緣道:“看來,只有找怪書生侯綸了!因為他的故居,在此不遠。” 琴俠鄺步濂道:“侯綸對鄺某已存芥蒂,恐怕殷先生此去,將有所不便!” 公孫鳳道:“不會的,麗珠姐不是那樣的人。” 游龍子黃小龍亦支持此議,事情便算決定了!而且由燕雲大俠公孫亦年父子護送。 先是天山掌門雪峰飛狐淳于雄率領天山三傑離去。 繼即由蛾眉青蓮禪師率領門下馳下大巴山脈,溯江而去。 片刻之後,天下群俠俱已風雲去散,僅剩下蒼穹三仙,琴俠祖孫,金燕姑娘和游龍子黃小龍。 活神仙司徒聖道:“飛燕,一年後,咱們面臨的危機更加重大,快隨我前往妙峰山傳汝武功。” 鄺飛燕道:“師父,咱們一面江湖行道,一面打聽老魔消息,夜晚仍可自行練習不很好麼?” 她頓了一頓,接著又道:“你不看大姐,卻不要隨悟緣師叔前往齊天峰那樣苦修哩!” 半仙尼悟緣道:“誰說的,這些日子,已把你們玩野了,連功夫都不想練!這一次,我也要把金燕帶走!” 他說到這裡,向游龍子瞥了一眼道:“黃小俠,貧尼這樣作,你不會不高興吧!” 黃小龍俊面一紅,急道:“神尼說那裡話來了,燕妹得傳衣缽,晚輩銘感不暇,焉有不高興之理。” 半仙尼道:“如此就好,燕兒,還不向師伯師叔以及小龍哥辭行!” 這老尼姑說走就走,待金燕告辭完畢,立即拉著她如飛而去。 就例在先,鄺飛燕要想撤賴也不行。只得與祖父跟著活神仙司徒聖向山徑上消失。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小子,想好去處沒有?” 游龍子黃小龍想往湘江一行,前往探訪侯麗珠姑娘,他事後覺得鄺飛鶯姑娘墮崖慘死一事,絕不可能是她幹的,因此,他必須前往安慰這位平白無辜的人。然後再去北京把殺父仇人武斌殺了,說道:“長耳哥哥,你呢?” 長耳酒仙道:“我已有十餘載不曾吃到四川的大曲了,作為一個酒徒的我,豈非是件憾事,因此,我已答應了青蓮禪師前往峨眉一行。” 黃小龍嘆息道:“如此,咱們只好暫時告別,明年春天,在保定府見面了!” 長耳酒仙把葫蘆往背上 背,笑嘻嘻的說道:“小子,只要記得正事就好了,別被那些花不溜丟的娘兒們勾去了三魂七魄!” 說完,身形一幌,便已出去很遠。 游龍子黃小龍望著長耳哥哥的那兩只大耳遂漸消失,方始朝大巴山下行去。 他在這座荒山中,不知不覺渡過一月,此時想來,幌如南柯一夢,不覺低聲吟道: 目送連天哀草, 夜蘭不聞疏砧, …………… …………… 惘悵舊觀如夢, 醒來無處追尋, …………… 在嘆息聲中,他穿過了官園鎮,沿溪水南下,一路上再無耽擱,旬日過後,便抵達湘江。 怪書生侯綸的“吟廬”,他是去過的,廬中傭僕,認得他是小姐的好友,立即恭敬地將他迎了進去。奉茶敬煙,忙個不停。 誰知一問主人,竟然未歸,游龍子黃小龍不禁奇怪地想道:“麗珠離開大巴山,已在半月之前,一路上無論怎樣耽擱,也早該到了。” 他在客廳搓著雙手,來回地踱著,甚是不安,暗自忖道:“莫非他們途中出了岔子?可是,沿途浪靜風平,江湖上竟然無一絲傳聞,怎樣會?”旋又一想:“不要麗珠在蒙受冤屈之後,意冷心灰,遁入空門?”他越想越覺不妥,當即向管家留話道:“如果小姐歸來,就說我黃小龍曾經前來造訪,明年春天,盼她勿必趕到保定相晤。” 那老管家躬身應道:“是。” 游龍子黃小龍交待完畢,返身便走,老管家從後追來,說道:“少俠此去,有無固定地點?萬一小姐歸來,小的也好告訴於她!” 游龍子黃小龍道:“這樣好了,萬一果然府上小姐歸來,就說有事去北京。” 管家喏喏連聲,將這位嘉賓恭送至“吟廬”大門之外。 且說游龍子黃小龍,沒有訪著侯麗珠姑娘,雖是一路北上,心中總覺有些不安,是以騎在馬背,老是無精打採。 這日,他來到江州,住店之後,獨個兒出外溜達,忽見兩個錦衣侍衛縱騎入城,他陡地憶起前面一騎是杜陸州,後面一騎,則是魏古彰,這兩個傢伙,全是仇人武提督帳下能手。心想:“這兩個從北京遙遙趕採,不知有何重要之事待辦?” 想到這裡,便越過行人,隨後跟去。 那知杜陸州和魏古影二人,到達城門口,翻身下馬,從馬鞍取出一個公文袋,再從袋內拿出一疊告示,刷上漿糊,在城牆上張貼起來,然後又縱馬離去。 游龍子黃小龍甚感詫異,心想:“這兩個錦衣侍衛,竟做起這等差役之事來?莫非那是捉拿江洋大盜的通緝?”心中一動暗道:是了,定是黑獄谷那批魔頭,憂亂社會治安,在北京闖了大禍,是以畫影捉拿。”如此一想便慢步上前看那張貼的告示。 詎料,不看猶可,一看之下,不禁張目吐舌,險些暈倒,趕忙伸手扶住城牆。 原來,那張告示上,懸賞通緝的要犯,竟是他游龍子黃小龍,犯罪事實,卻是謀刺皇上,圖謀不輒,告示上說得明白,如有生擒者賞黃金壹萬兩,割下首級,驗明屬實者賞黃金五千兩。通風報信者賞黃金壹千兩。 他心中不禁駭然,知道為仇家所害,暗忖:“不用說,定是武提督所為!奇怪,弘歷帝並非不認識自己,何況,黑貝勒還是自己的義父,怎會不分黑白?莫非有人偽裝自己前往行刺,果真如此,恐怕連黑貝勒爺也難逃干係!”不由全身冒出一陣冷汗。 幸而這時圍著看告示的雖眾,但因暮色蒼落,一時無人注意,悄悄溜回店裡。他化形變容之術,本極神妙,不消多時,便化裝成一個白髮銀髯龍鍾老人,於夥計不會注意之際牽出馬匹,在房內留下了宿費,乘夜離開江州。 當晚,他以薛稠的代名,在進賢縣落店。 翌日便又繼續北上,沿途到處都張貼著捉拿游龍子黃小龍的告示,茶樓酒店,大街小巷,幾乎無人不在談論這膽大妄為的刺客。 而且,清廷侍衛不時在江湖出現,捉拿叛賊黨羽,凡是參加過大巴山之役的高手,全列入黑名單中。因此,被捕的人時有所聞。 游龍子黃小龍雖是滿腔憤怒,在未明暸真象之前,卻是無可奈何? 這天下午,北風肅瑟,落葉飄飛,天空灰去雲低壓,沒有多久,便降起毛毛雨來。 游龍子黃小龍從相城直奔六安,眼看便要到達三十裡路,忽然前頭蹄聲驟起,一匹馬風奔而至。他吃了一驚,趕緊將馬 帶,閃在路旁。 他雖沒有看清馬上騎士,但卻依稀辯出是一位年青姑娘,在這年青姑娘後面追來三騎,竟駭然是清廷侍衛。 黃小龍腦海電璇一轉,心想:“莫非那被追捕的姑娘是我相識之人?” 那知他念猶未落,馬上姑娘在一聲慘叫之下,自馬背跌落塵埃,那馬低嘯一聲狂奔而去。 後面三騎,眨眼即至,內中一人,貧功心切,兩掌一招鞍橋,斜斜飛起,一式“老鷹搏兔”,閃電般伸手攫向那墮馬姑娘。 那姑娘既受箭傷,復又昏墮馬下,這位侍衛大人,那荒淫無度蒼白無血的臉上,浮起一絲詭譎的笑容。認為壇子裡捉烏龜,手到擒來。 詎料,當他手指剛要觸及少女凝脂般的雲膚,忽然人影一幌,嘿嘿冷笑聲中,兩手頓感抓空。 同時,腰身一挺,雙腳剛落地面,朝那發聲處望去,只見官道左側,一匹栗色健馬上,坐著一個皓首銀髯老兒,懷中抱的,正是那燕雲大俠之女公孫鳳。雙目精光閃閃,雖是顯得龍鍾老邁,卻具有一股懾人的威力。 那姑娘沉自昏迷不省人事,銀髯老者冷笑一聲,從胸口摸出一粒藥丸,塞在少女口中,然後冷冷的道:“閣下似乎身為朝廷侍衛,居然在此光天化日下,搶劫民女,該當何罪?” 那一攫未住的長頸侍衛,怒聲罵道:“老頭兒,還不乖乖的給我把欽犯放下,斷去一臂,給本大人滾蛋!否則,我毛元亮今日宰了你,還不等于宰一只豬!” 他這話說得好不狠毒,皓首銀髯老人心說:“好小子,原來你們竟是狐假虎威,今天既然落在我的手裡,正好查明事實真象。”忙道:“胡說,這少女年紀輕輕,雖然身背寶劍,卻不象個為非作惡之徒,你怎能說她是欽犯!如不說明白,正如爾等所言,宰了你們,等於宰掉三只豬罷。” 毛元亮方欲斥喝,中間一騎的矮胖漢子,一捋兩撇髭鬚,搶先說道:“這欽犯,乃是謀刺皇上叛徒龍游子黃小龍的心腹黨羽,奉旨必須緝獲歸案法辦,老先生事不關已,何苦惹火燒身,我熊夢彪言盡於此,聽不聽那就在你了!” 皓首銀髯老叟略作沉吟,向落日斜暈瞥了一眼道:“老朽生平自信閱人從無差錯,你說,奉有聖旨,何不取出老朽一觀?” 說時,伸臂索取,熊夢彪期期艾艾卻答不出一句,這一來,三個全都惱羞成怒,同聲說道:“禍福無門,惟人自召,老頭兒,這是你自己不想活了……” 喬裝老者的黃小龍,故意顯出怯懼之色,不待他們三個發動攻勢,立即一帶馬韁,朝一處山坊奔去。 毛元亮同熊夢彪同聲大笑,說道:“顧克安兄,你看這老兒真***虎頭蛇尾,咱們快追!” 追字才落,三匹關外牧場良馬,忽喇喇放蹄追去,而且分三麵包抄。 皓首銀髯老者,不知是有意,或是無意,愴惶之中,竟自馳入一片死谷。 毛元亮、顧克安、熊夢彪三人,須叟之間,便封住谷口,揚鞭暍道:“老頭兒,這番看你逃向那裡?” 前面老人越發驚慌,頭也不回,便策馬朝谷底馳去。 毛元亮生怕別人奪去了功勞,一聲不響,縱馬迫奔,顧克安那肯甘心,也要跟著前往追截。 熊夢彪道:“顧兄,老頭兒絕逃不了,這一帶地形,我最熟習,是一座死谷。有進路無出路。” 顧克安道:“那豈不平白便宜了毛元亮麼。” 熊夢彪低聲道:“毛元亮未必便是那老兒對手,你不覺得剛才那老兒救人的身法,何等迅捷俐落,他要是妄圖搶功,獨自動手,我料定會弄灰頭土臉,咱們緩去一步,那老兒年老力衰,咱們只一聯手,這場功勞,還會落在別人手裡?” 顧克安一向對熊夢彪滿肚於鬼主意,甚為佩服,聞言緩轡前進。 剛行走十餘丈,便聞前面兵刃相擊之聲。兩人這才趕去。只見白髯老人白髯飄指,劍法雖是普通,但卻具威力,毛元亮被逼不住後退。 熊夢彪這才一施眼色,兩人飄身下馬,各展兵器,圍將上去。 陡地,老人大喝一聲,劍芒暴漲,毛元亮慘吼未已,撲在草在上再不動彈。 熊夢彪和顧克安相繼失色。同聲喝道:“老兒,你敢殺官拒捕,難道就不怕禍貽九族之誅?” 老人仰天朗朗 笑,說道:“我老人家要讓汝兩人嘗嘗趕盡殺絕的味道。廢話最好別提。”言訖,一腳將毛元亮尸身,踢飛丈外。 顧克安,心中甚為憤怒:罵道:“老賊,拿命來!”舉起手中四十斤的虎尾鋼鞭,抖腕擊去。 熊夢彪是一對份量極輕的判官雙筆,此人曾在隴上稱雄,筆下功夫亦頗不弱。 這一同時出手,威力倍增。 老人身形一閃,從筆影鞭光中穿出,反劍還鞘,說道:“我老人家不願再造殺孽,留下你這兩個活口!” 熊夢彪數招一出,便知遇上絕世高手,今天絕難討好,此際再見老人將兵器收起,更是凜駭。 心想:“這老人是誰?怎的以我見識之博,卻是想他不起!” 只見他袍袖飄飄,滿場遊走,宛如行雲流水一般,根本沒有把自己兩人放在心上,暗道:“對方這還是沒有出手,否則,豈不跟毛元亮一樣!” 涉想及此,不由打了一個冷顫。他本是個詭計多端之人,眉毛一挑,向後躍軒,道:“且慢!我熊某有話說!” 顧克安素來與他同進同出慣了,立刻收起虎尾鋼鞭,站在一旁。 白髮老人幽默地說道:“熊大人有什麼吩咐?” 熊夢彪拱手道:“在下有眼不識泰山,不識前輩是那位高人?” 白須老人仰天大笑道:“你看我是高人麼?” 熊夢彪道:“方今江湖之上,能敵得住在下兄弟聯手進攻之人,屈指有限,老前輩如不肯承認,恐怕宇內四奇,蒼穹三仙黑水魔尊,也不能算是高人了!” 顧克安心中可就不服,暗道:“要說這老鬼能與蒼穹三仙,黑水魔尊相提並論,還差之甚遠,熊兄素來籌無遺策, 言一行,都有他的用意,我可不能揭他的底牌。”忙附和道:“是的,你老人家定屬高人無疑。” 白須老人微微一笑,道:“兩位待衛大人猜錯了,老夫薛稠,從不在江湖走動,怎會列入高人之列?” 熊夢彪心想:“是啊!難怪我不認識於他。”轉念一想:“我何不如此這般,量這從不在江湖上走動的老頭兒,決難防犯!” 想到這裡,殺機陡萌。臉上登時換了 付笑容,拱手說道:“老前輩,既然出面說情,這欽犯不帶回去也吧!反正毛元亮已經死了?顧克安又與晚輩是好友,只要不洩漏出去,諒還不致發生意外。” 言訖,招來馬匹,飄身跨上,顧克安見他向已施眼色,他倆搭擋已慣,心意相通,上馬後暗中準備出手。 喬裝白須老人的黃小龍先還認為有詐,這一見兩人果然上馬,便不再戒備,只見熊夢彪笑嘻嘻的從懷中摸出一樣物事來,金光閃閃,他還沒有瞧得清楚,便聲對方低喝一聲:“老前輩,接接在下的‘吸血鬼’。” 聲落,手臂一揮,但見一圈金光,挾著異嘯,在空中,象風車般旋轉不停。 喬裝白髮老人的游龍子黃小龍看得呆了,心想:“這是什麼玩意?” 念猶未落,那東西已從頭頂撤出一圈震波,如墮星般罩下,他這才陡然吃驚,化影如煙,凌空遁走。 饒他逃避得快,仍將頭上白髮卷去。 白髮 去,卻又露出滿頭青絲,分明是 個化裝者。 熊夢彪霍地一驚,呼道:“游龍子……” 游龍子黃小龍還未站定身形,後面顯克安的另一具‘吸血鬼’又已飄風般襲到。他如何不識厲害,腳下倒踩星才,急切讓過。反臂撤出‘碧玉劍”。 頭上嗡嗡之聲,又已大作。 劍拔在手,膽氣頓壯,左手捏訣,右手劍指出一圈光影,迎著襲來暗器沉腕一揮。“吸血鬼”雖說是寒鐵打造,也經不住“碧玉劍”蓋世奇珍的鋒利,嚓嚓數聲,立時化做鐵屑紛飛。 跟著,回劍復又向另一具“吸血鬼”絞去。 剎那之間,這兩具新型暗器,全毀了。 看官,你道那“吸血鬼”是什麼?那便是歷史上所記截雍正時期清宮侍衛所用“血滴子”的改良型,常能殺人無形,端的兇狠無比。 且說熊夢彪見這宗秘密武器已毀,早已駭得三魂少二魂,雙腿猛夾,高叫一聲:“風緊,扯手!” 帶轉馬頭,朝谷外飛奔。 顧克安嚇得而無血色,他聽說過游龍子的武功,如何厲害,初還不信,這時一見,只恨自己的馬,沒生翼,慌忙奪路奔逃。 喬裝老人的游龍子黃小龍道:“爾等這般兇狠,逃得了嗎?” 登時只見濛濛碧的劍光一閃,一聲慘叫,便伏屍馬下。 熊夢彪快馬飛奔,才到谷口,游龍子業已追上,將他提著衣領,拖下馬來。然後點了穴道,挾回谷底。拋在荒草地上,不去理他。 |
第59章 俠客誣作刺客 陰謀再起 壯士死猶悲壯 威武不屈
他向巨石上橫臥著的公孫鳳走來,伸手拔出腰間的一枝白翎箭,然後解去穴道。 公孫鳳大叫一聲:“痛殺我也!” 睜目一望,只見面前站立一個黑發白須老人,心念 轉,便知自已是遇救了,趕忙翻身站起,便欲拜謝。 誰知身軀一動,便牽動創口,痛得她哎喲地叫出聲來。 喬裝老人的游龍子,大是不忍,趕忙伸手按住她的香肩,溫言安慰道:“鳳妹,快些別動,讓我給你敷上金創藥吧!” 公孫風姑娘覺得奇怪這老人的口音雖熟,但從未見過,怎會知自己的名字?不由問道:“前輩,你是誰?” 喬裝老人的游龍子道:“你不妨猜猜!” 公孫鳳見他銀須飄飄灑,面色薑黃,而義滿頭黑發,眸子一轉,陡然憶起一人,道:“你是小龍哥哥!” 黃小龍道:“正是!……” 底下之說,還未說出,公孫鳳哇的 聲嚎淘痛哭,說道:“小龍哥,家兄同家父,都在合肥城郊遇害。死在那些橫不講理的鷹犬一種奇怪暗器中。” 游龍子黃小龍道:“什麼?燕雲大俠公孫亦年和世兄公孫時都遇害了?” 公孫鳳飲泣道:“是的!” 游龍子黃小龍大為震怒,說道:“鳳妹,別難過,令尊令兄都為不幸為我連累而死,我會把你當親妹子看待。” 公孫鳳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說道:“小龍哥,真的?” 游龍子黃小龍道:“自然是真的。”說時,一臉肅然。接著,便給她敷上金創藥。事畢,游龍子黃小龍才將清宮侍衙熊夢彪啞穴解開,另外點了軟麻穴。說道:“姓熊的今天既然落入我游龍子手裡,光棍些,如果我問什麼?你能照實答覆,我會放汝殘生,否則,我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熊夢彪竟是毫不考慮,說道:“但你不能食言,同時,也不能洩露那些話是出我之口!” 游龍子道:“好,我答應你,你且說朝廷為什麼要捉拿我?” 熊夢彪道:“告示上說得已夠明白,閣下為了謀刺當今皇上,意圖反黃小龍道:“放屁,這一年來,我一直在西南一帶,怎會分身去北京謀刺皇上?” 熊夢彪道:“那就怪了!旬日之前,也就是中秋之夕,皇上在禁宛賞月,突然從殿闔上,飛落兩條人影,一個腰粗膀摯,手摯兩柄六十斤重的大板斧,另一個是位手摯‘碧玉劍’……” 黃小龍驚道:“有這等事?那晚上是否你也在側?” 熊夢彪搖搖頭,說道:“那晚我正值休假,並不在側,不過,毛元亮是看到的,可惜他死了……” 公孫鳳道:“不知另外還有讓人見到否?” 熊夢彪道:“聽說杜陵州與魏古彰也是月擊者之一。” 游龍子黃小龍立刻將二人名字默記心中,說道:“說下去吧!” 熊夢彪道:“杜陵州他們,全變成了赤手空拳,弘歷帝嚇得撤步便跑,那持‘碧玉劍’的刺客,飛身追上,一招‘貫草穿腸’眼看劍鋒沾衣皇上難逃一死,幸而新任侍總頭班碧眼活佛聞警趕來……” 游龍子黃小龍詫異道:“碧眼活佛,幾時又當起侍衙總領班了!” 熊夢彪道:“他是咱們總頭領班瑞巴丹大人的師父,又是西藏飛龍寺的活佛,武功之強,天下獨步。他月初到達北京,即被武總督羅致保薦,因為那時朝中侍衙總領班,自小仙人劍史錦濤辭職後,一直由陰爪閻婆代理。” 游龍子黃小龍劍眉一掀,心說:“京中有著這樣多的仇家,這就難怪我要遭霉誣陷了!” 想到這裡,畫上神情反而寬鬆許多,說道:“以後呢?” 熊夢彪道:“咱們總頭班 到,劈出一股掌風,硬生生將刺客劍鋒擋開,雙鈸一錯,一陣龍吟之聲響起,果然碧眼活佛雙鈸威力蓋世,那刺客空自仗著利器,卻被逼得不住倒退。同時,陰爪閡婆卻把他的同黨李志虎抓住了……” 游龍子黃小龍忽的站身子,說道:“我不信,我不信,李大哥怎會做出這等糊塗事來?”連公孫鳳也為之詫異不已!她是認識李志虎的,不由說道:“他不是北平鎮遠鏢局的鏢師嗎?” 熊夢彪接下去道:“是的,全北平都知道李志虎是游龍子黃小龍的好友!因此,更加坐實那少年是游龍子了!” “如今,李大哥怎樣了!”游龍子悶心地問道。“那自然是在死囚牢裡!”熊夢彪道:“連他的妻子張素貞,以及生產不滿一個月的嬰兒,都同時被捕。” 游龍子黃小龍:“好武斌,這筆賬,咱們有得算的。以後情形如何?” 熊夢彪:“那刺客,自知不敵,竭力攻出三劍,仗著一身持有輕功,愴惶逃去。 游龍子冷笑一聲,道:“你不是說碧眼活佛武功天下獨步麼?怎會讓他如此輕易逃走?” 熊夢彪道:“咱們總頭班武功雖是了得,但輕功方面卻遜上一籌,你想,那刺客即是游龍子黃小龍,顧名思義,天下再無人輕功能與之節頡頏。不過,他雖是逃走了,卻從懷中掉下一件物事,更加證明他是游龍子無疑,連他昔年的義父黑貝勒爺裕榮王爺,也百辭莫辯。” 游龍子黃小龍道:“那刺客懷中掉下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熊夢彪道:“聽說是一件人皮寶衣。這東西武林中無人不知是落在游龍子黃小龍手上。” 游龍子黃小龍道:“別的東西,可以假著,難道這人皮寶衣也假得了?” 公孫鳳道:“小龍哥,就憑這件人皮寶衣,便可能平反冤獄。你取出來咱們 看!” 游龍子道:“這東西,在我身上好久沒有取出來看過,今天拿出來看看也好!” 誰知,探手入懷,臉上顏色頓變,原來,那人皮寶衣當真不翼而飛,不由急得抓耳搔腮,說道:“鳳妹,那東西丟了!” 公孫鳳道:“那東西什麼時候丟的記得嗎?” 游龍子黃小龍道:“因為那寶衣上的字跡,早巳消逝,本已無用,這留下來,乃是作為紀念的,不想卻成為惹禍的根源。” 他說此一頓後,接著又道:“熊侍衙,即使黃小龍有罪,怎與燕雲大俠公孫亦年有關,而將他父子殺死?” 熊夢彪道:“詳情在下不知,咱們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 游龍子黃小龍道:“那麼,你們奉命緝捕之人,可有名單?” 熊夢彪微 遲疑,便從身上摸出一張紙條,遞了過來,游龍子接著一看,果然,凡是曾參與大巴山黑獄谷盪魔之役的俠義領袖莫不列載名單,當然燕雲大俠亦在其內。 游龍子黃小龍,一時之中,不知應該怎樣辦才好? 公孫鳳道:“小龍哥,今後行止,咱們可從長計劃,倒是,這位熊侍衙,應該及早處決,以免走漏風聲。” 熊夢彪仰天大笑,道:“人言游龍子黃小龍是一條江湖好漢,想不到卻是失信小人!” 黃小龍怒喝道:“住嘴,我什麼地方對你失信?” 熊夢彪道:“那麼,你是不聽那位姑娘的話了!” 游龍子黃小龍道:“那也未必,當時,我只答應放你殘生!” 話聲一落,立朝他三陰穴點出一指,說道:“你功力已廢,就說游龍子黃小龍,不日便將前來北京,割取奸賊項上人頭。去吧!” 熊夢彪流露出滿臉怨毒之色,爬上馬背,怏怏而去。 這侍衙熊夢彪走後,兩人方始商議今後行止。游龍子耽心的卻是群俠不悉內情,不明白丟掉性命,自己又分身乏術,而且必須趕往北京洗雪沉冤。不禁躊躇莫決。 公孫鳳姑娘道:“小龍哥,你不是跟丐幫有交往麼,何不請丐幫代為傳出訊息?” 游龍子黃小龍覺得只有如此,於是兩人重行化裝成一對乞兒。離開那座荒谷,踏著蒼茫暮色,抵達六安。 事又湊巧,當晚便在城中邂逗著丐幫長老黑妙手。 黑妙手也是為了這件事,奉幫主小銅神之命前來找他,三人在城外一座土地廟裡商討結果,認為只好照原來計劃行事,臨別,黑妙手告訴他目前北京丐幫的負責人是獨眼神鷹,如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直接找他。他的聯絡地點,卻是天壇。 黃小龍早就與丐幫中人廝混得異常熟習,何況,他們的幫主小銅神,還是他代立的。如以他又是長耳酒仙的結拜兄弟,這其間淵源頗深。因此,他牢牢記住。 次日,游龍子黃小龍和公孫鳳離開六安,朝淮陽行去。因為,他們即然裝扮成丐兒,自然只有舍了馬匹。 公孫鳳姑娘那吃過這樣苦,不禁愁眉苦臉。 忽然,天空一聲瞭亮的鶴唳,只見一只大白鶴鼓翼飛過,那只白鶴遠較尋常的大約十數倍,翼展有如車輪。 公孫鳳抬起螓首說道:“小龍,好大的白鶴啊!” 這時游龍子黃小龍也注意到了,不由面上湧起 片狂歡,原來,這只白鶴,他自從墜下九回嶺後,便已失去,它是碧瑤島島主娘娘贈與他和金燕的。現在,居然給他無意中發現了,那有不高興之理,何況,他此時正用得著。不由撮唇一聲長嘯。 那白鶴一聞嘯聲,立即呱呱地嗚聲相應。跟著折翅飛回。墜落官道旁邊。 游龍子黃小龍攜著公孫鳳,向著大白鶴走來,口中卻說道:“白兒,你這些日子到那裡去了?” 那大白鶴低嗚數聲,一只圓眼裡,卻閃出異樣光採。 游龍子黃小龍好似懂得他的話意,道:“原來你一直在找我,金燕妹妹隨她師父學功夫去了,這是我的鳳妹妹呢?” 大白鶴又是一聲長嗚,算是了解他並非戀新棄舊。 黃小龍這才說道:“白兒,我們這次要去北京,你把我們駝往妙峰山吧!” 大折鶴只翅一伏,兩人再不怠慢,飄身上了鶴背,只聽它嘎然一聲,穿雲直上。 公孫鳳幾曾跨鶴雲遊,今天算是開了洋暈,竟暫時忘記了心中悲苦,偎坐在小龍懷里,任浩浩天風飄舞著她的鬢髮。 小龍深恐她一個不慎,跌了下去,忙伸手攬住她的腰肢。 女孩兒最是敏感,忽覺小龍哥那只氣虎虎的所按之處,又酥又麻,全身都感到一陣顫動,不由回眸,逗了他一個媚眼。 可是,這時的黃小龍,卻在想自己到了北京之後,應該如何進行洗雪沉冤,還有,那被關在死囚牢裡的李志虎,是否另有其人? 於是,他決定了第一步驟 探監。片刻之間,他腦筋裡湧起一個縝密計劃。 這大白鶴在傍晚時分,便已抵達妙峰山。黃小龍將沉睡中的公孫鳳姑娘拍醒,尋著處無人的古廟,作暫時棲身之處。 接著,便又奔下山麓,在一家小店,買了包燒餅,回去一面吃,一面商量。決定了兩件事。 一,黃小龍先往北京天壇,去與丐幫獨眼神鷹聯絡。 進行探監,查出被囚李志虎的真正身份。 二,公孫鳳留在妙峰山,與大白鶴為伴每天傍晚將大白鶴放出,前往北京什剎海,傳達訊息,如有必要,當用信件通知前往協助,否則,決不可擅自離山,以免失去聯絡,如遇敵人,不妨乘鶴逃避,切忌貪功。 黃小龍並於行前,傳授了她救命三招劍術,及‘化影如煙游龍術輕功’然後離去。 他一路風飄電閃,宛如一縷輕煙,來到北京,按照黑妙手告訴地點一一天橋橋頭。尋到了獨眼神鷹。 獨眼神鷹當他仔細瞧清面前的年青乞兒,竟是游龍子黃小龍時,不禁大為驚駭! 趕緊將他拉到秘密之處,說道:“少俠,這是怎麼回事。現在清宮中,頂騎四出,倒處都在畫影捉拿於你,而你卻居然還留在北京城內,我獨眼神鷹真要佩服你的膽大包天!” 游龍子黃小龍微微一笑,說道:“彭兄,難道你真相信那樁倒霉事兒,是我幹的麼?”原來獨眼神姓彭名孟德。因他左眼特大,是江湖上卻稱他獨眼而不名。這位徒獨眼神鷹更加怔愕,說道:“黃小俠,那事真的不是你幹的?” 游龍子黃小龍一臉嚴肅之色,說道:“小弟重申一句,那事情絕不是小弟所為,而且我還是此時才到北京呢!” 獨眼神鷹道:“什麼人敢冒充你去刺皇上?” 游龍子道:“關於這件事,小弟已查出一些眉目了!全是小弟殺父仇人武總督一手構陷。” 接著,便將此事前因後果述說一遍。 獨眼神鷹道:“這事情,想不到竟會有這麼多曲折,而且燕雲大俠父子也遭殺害。” 言罷,沉聲一嘆。 黃小龍道:“昨天,我在六安縣城,遇著貴幫長老黑妙手,已托他傳訊天下武林,在本案未水落石出前,暫避風頭,同時,我來北京的第一件事,便是想查明鎮遠鏢局鏢師李志虎,究竟關在何處監牢?” 獨眼神鷹道:“黃小俠,你可不能劫牢反獄啊?!” 游龍子黃小龍道:“我要查明那假扮李志虎的人究竟是誰?” 獨眼神鷹道:“這等事好辦,我派頭目粱仲康前往一打聽,便知分曉。” 言訖,傳話下去,不多時間,便進來一個矮小精幹的乞丐,經獨眼神鷹低聲囑咐之後,立即外出。 一個時辰之後,頭目粱仲康已過來,稟道:“那謀刺皇上的李志虎,系關在天牢玄字第五洋宛獄,禁止一切親友探汛。” 游龍子黃小龍即得確訊,遂不再耽閣,向獨眼神鷹打了個招呼,便自隱去。 他輕功何等神妙,化影如煙,迅若游龍,只不過剛敲三更,他便潛入了死囚牢玄字第五號監獄。施展的是易筋縮骨法。 他發現躺臥在監牢中的那人,果然粗粗膀闊,面目輪廊,依稀與李志虎大哥相似,心想:難道真的是他?繼而一想……不會的,李大哥為人最誠大體,即使宰了他,也不會做出這等誣餡,卑鄙事情。 念頭方落,地下的囚犯,在 陣牙齒猛銼之後,夢囈道:“荷花、你這臭**,騙去我的積蓄,然後移情別戀,哈哈 老子那一刀,幹得當真痛快……”冒出了一陣子接著又道:“有人說,殺人償命,我蔡良貴這一次做牢,不但命可以留下,而且再坐一天,便有一兩金子的進帳,三年兩載出去,還怕不是一個大富翁麼?只是苦了那姓黃的……” 游龍子黃小龍大怒,伸出食中二指,便要向那犯人死穴點去,猛然省悟這樣作,豈非死無對證!何不前往鎮遠鏢局一探,然後再打聽蔡良貴犯案情形。 想到這裡,便用縮骨法,鑽出了鐵柵,走出天牢。 是時,天交四鼓,商店已全部打烊,街道上靜蕩蕩的,只有巡拾營的八旗兵,不時穿著厚重馬靴,以一種整齊而規律的腳步聲,不時走過。 游龍子黃小龍奔出天牢,穿過幾條大街,來到鎮遠鏢局門前,他原以為這座鏢局,定會遭到株連,門前冷落,大門上帖上封條。業已停止營業。 誰知此時一看,根本不是那回事,不但沒有遭到株連停業,厄運,反而門前停著數十輛大騾車,滿載紅貨。生意尤為興隆。 在暗淡的燈光下,還有十餘位趟子手,和三位鏢師正在進行裝載檢查工作。游龍子不禁眉頭一皺。 就在這時,遠遠聞得一陣車馬的奔馳聲,越來越近,他迅即閃入暗陬。 那輛馬車,甚是豪華,拖車的四匹黑色健馬,異常雄駿,車頭上懸著兩盞燈龍,上面寫著總督府字樣。一望而知,是仇人武斌的馬車。 馬車在鎮遠鏢局門前剎住,從車上跳下四個錦衣漢子,步履矯健,太陽穴高高凸起,黃小龍心想:“這武總督從什麼地方弄來這多外家高手。” 就在他動念之間,車上下來一文生公子,身穿藍繡花儒服,頭戴儒巾,巾上嵌著一粒徑寸寶珠,光輝四射,他竟是武總督之子花花公子武斌。 游龍子黃小龍大為詫異,心想:“這淫賊半夜三更,鬼鬼崇崇,前來鎮遠鏢局幹啥?” 疑竇方湔,那正在檢查裝載的鏢師,一看是武公子來到,紛紛搶先迎候。 接著總鏢頭崔剛呵呵大笑,迎了出來,說道:“得老朽接得公子通知,今晚三更要來敝局一談,眼看已是四鼓,還以為公子被紅妝軟困出不來哩!那曉得公子竟是守信之人,哈哈!” 總鏢頭一面談風生,一面揖客入內。 游龍子黃小龍,化影如煙,乘機潛入鏢局大門。 這時,局內客廳上燈燭輝煌,佳肴羅列,並不時傳出燕語鶯聲。 客廳門外,四個錦衣大漢,扠腰橫劍而立。 游龍子悄悄閃入鄰室,貼耳細聽。 只聽花花公子武斌沉聲說道:“總鏢頭,家父對此案老感心中不安,那李志虎鏢師,即不肯與咱們合作,覺得還是殺了的好,以免成為異日後患!” 崔剛說道:“老朽並非不肯,只是覺得那蔡良貴豈能長久冒充,一旦李志虎之妻張素貞發覺其中蹊蹺,那就壞啦。既然令尊大人覺得有必須殺人滅口之必要,老朽自然照辦,只是,趕明兒定要將李妻毒死獄中,否則事情更壞!” 花花公子武斌說道:“總鏢頭何不把囚禁李志虎之處見告,以便派屬下將首級帶返,向家父覆命。” 崔剛說道:“好吧!公子且帶屬下隨老朽前往!” 言訖,兩人推席而起,走出廳外。 游龍子黃小龍心中哼了一聲,暗暗尾隨其後。 且說崔總鏢頭帶著公子走過一段迴廊,繞向一間平房走去。那是一間鏢局倉庫,用來貯藏客人貨物之處。 游龍子黃小龍,以前住在北京,時常來鎮遠鏢局找李志虎大哥,對於這兒環境,最是熟悉,他要想接近那建築物,自是十分容易之事。 且說總鏢頭崔剛與花花公子武斌進得倉庫,由那錦衣侍衛舉起燈籠一照,只見一個腰粗粗臂闊的漢子,躲臥在潮濕的地上,一見總鏢頭來到,便不禁破口大罵道:“你這趨炎附勢之人,簡直替江湖人士丟臉,我李志虎可做不出那種傷天害理的事來!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我李某人絕不會跟你合作,來誣陷我黃小龍老弟。” 可憐李志虎還不知妻兒被捕,人家早已以李代桃僵之法,鑄成冤獄,四處捉拿游龍子黃小龍了,還把他蒙在鼓裡呢? 花花公子武斌說道:“李志虎,別不識抬舉,你假如肯答應咱們合作,家父說他願保你升任宮中一級錦衣侍衛,另外還酬勞你一筆可觀的黃金,這一生享用不盡呢?” 總鏢頭在一旁附和道:“可惜咱姓崔的沒有這種機遇,否則,早就答應武公子!須知這世界現實得很,一切都是假的,什麼朋友不朋友,有錢就行,難道游龍子還強得過你的嬌妻和愛子嗎?李鏢頭,我要不是覺得這些年來相處不錯的話,也不會一再囉唆!今宵是你惟一選擇的良機!” 說時,面上湧現一縷詭異之色。 李志虎雖說是直爽漢子,但他在江湖上跑了這些年,那有看不出來之理,同時,今晚與往日不同,除多了一位花花公子武斌外,並還帶著四個一級侍衛,個個面騰殺氣,不由冷哼一聲道:“多謝總鏢頭的愛護,我李志虎頭可斷,志不可屈,漫說要我串通去謀害黃小龍老弟,我萬萬不能答應。就是謀害普通人也辦不到。” 崔總鏢頭道:“你不再考慮了?” 李志虎虎目圓睜,說道:“大丈夫死則耳,何考慮為!”答覆得斬釘截鐵。 花花公子武斌道:“連你嬌妻愛子也不管了!” 李志虎一想到嬌妻張素貞與愛子小虎,頓時心如刀割,旋又一想:“人生自古誰無死,與其活著做著違背良心之事而不安,反不如死了,讓這顆心在土裡面閃耀著光輝。”如此一想,便又坦然,說道:“武公子,崔總鏢頭,把這顆首級割去吧!” 這粗豪的壯漢,語聲鏘鏘,他把倉庫中擠著的人群,頓時顯得多麼的渺小。 崔剛眉頭一皺,武公子哼了一聲,向屋下道:“動手!” 那魁梧的錦衣侍衛,鋼刀一閃,劃起一道銀虹,向李志虎脖子橫裡斬去。 |
第60章 游龍復現 霹靂掌欣逢舊雨 閻婆垂危 總督府再傳噩耗
且說李志虎正當伸長頸頂,待錦衣侍衛鋼刀劈下之際,陡聞一聲怒喝傳來:“鷹犬爾敢!” 那錦衣侍衛執刀另手,突地一麻,當的一聲鋼刀墜地,他對這聲音有一年多不曾聽到了,今日一聽倍增親切,揚聲呼道:“龍弟,是你來了!”竟爾忘卻身在危險之中。 花花公子武斌,崔總鏢頭,以及張緒,王庸、李平、趙凡等四個錦衣一級侍衛,全都心頭一震,抬眼望去,只見一個少年乞兒模樣的人,像幽靈般出現倉庫一隅。 陰暗的光線中,那乞兒一雙眼睛,卻亮如明燈。目中充滿威嚴,憤怒和殺機。各人全都向後退了一步。 崔剛眼珠一轉,他究竟是久走江湖的人,頓時計上心來,身形一幌,屈指如鉤,直向李志虎拿去!李志虎站在那裡,正因陡然得見這傾蓋之交的好友,一時情緒激動,竟是絲毫不知閃避。 崔剛眼看手指沾衣,陡感勁風撲面!他本是號稱京城第一好手,嘿笑聲中,手腕倏地一翻,便向襲來敵人肩胛拿去。 黃小龍左手替大哥解繩縛,右手忽掌忽指,一連攻出十餘,迫得崔剛一時手忙腳亂。 花花公子武斌,識得游龍子黃小龍歷害,向身旁張緒,王庸、李平,趙凡,說道:“還不上前幫助崔總鏢頭把叛賊擒獲!” 四侍衛應喏一聲,四柄鋼力從兩側斬來,刀光霍霍,威脅極大。而縛在李志虎身上的鹿盤,卻非三兩下所能解開,游龍子雖具有一身曠絕武功,也感到應付困難。 李志虎忙道:“小龍弟,還不拔劍!” 游龍子黃小龍知道時機迫促,心想:“今天不殺人是不行了。”左臂一帶,兩人同時暴退屋隅,右手一探,“碧玉劍”立即出鞘,劍光閃處, 陣鏗鏗響聲,張緒、趙凡便已人頭搬家,尸身栽倒,從頸腔中飛起兩股血箭,有如噴泉。 崔總鏢頭狡猾如狐,眼見情勢不佳,馬上腳底揩油,拉著花花公子武斌,從一處暗門溜之大吉。連提在手裡的燈籠也甩掉了。 王庸、李平兩人,直駭得膽裂魂飛,把手中剩下的兩截刀,朝黃小龍搓去,人也跟著縱起。 誰知這時室中光線驟暗,背後又飄來金刃劈風之聲,兩人逃命要緊,趕緊身形一仰,藉勢滾開,饒是應變奇迅,仍遲了一瞬,左耳被削。 游龍子本已目露殺機,想不留一個活口,但他終屬心地仁厚之人,臨時突又黯然嘆息一聲,改橫臂為斜削,僅將王庸,李平兩人耳朵削去,卻饒了對方一命。 王庸,李平死裡逃生,幸得不死,各自低呼一聲:“武公子……”便衝出倉庫大門,伺命般逃去。 游龍子黃小龍跟蹤追出,卻不見仇人蹤跡,暗叫一聲:“不好!”返身打亮火摺,用“碧玉劍”割斷霹靂掌李志虎捆綁,道:“李大哥,咱們趕快離開此地。” 言訖,拉著李志虎手臂登房越脊,如飛逃出北京,向妙峰山而去。 等到花花公子武斌,帶領清宮侍衛領班碧眼活佛,副領班文魔楚申君來到鎮遠鏢局,兩人卻已不知去向。 這一來,總督武丕顯,頗為震驚,下令禁閉四門,大事搜查。 這時,游龍子黃小龍早已拉著霹靂掌李志虎,走出西門外,北京城雖是鬧了個通霄,動員了八旗兵丁,以及清宮中所有侍衛,但又從那裡去捉拿叛賊。 總督武丕顯大人,自是十分震怒!心想:“自己空白掌握了全國兵符,卻依然奈何不了那游龍子。”不由向鎮遠鏢局的總鏢頭崔剛問道:“崔總鏢頭,這游龍子黃小賊,真說得上膽大包天,居然敢潛匿帝都,將李志虎劫去。下一步,不知道他還要採取什麼驚人行動!” 崔剛捋頷下銀髯,說道:“稟大人,在下早巳深思熟慮,如叛賊仍留城中,必然有著三項蠢動!第二,他必然設法潛入黑貝勒裕榮王爺府宅,以求庇護!” 坐在一旁的西藏番僧葛爾穆德道:“這 點,家師已有安排,那游龍子黃小龍不去便罷,只要他敢冒險,決逃不出手去。” 武總督知道碧眼活佛便是這喇嚇師父,既然他說那方已有安排,想必不假,遂道:“不知崔總鏢頭認為小賊次一蠢動將是什麼?” 崔剛道:“那是最易推測的事……” 武總督道:“什麼事?” 崔剛道:“游龍子黃小龍素以江湖遊俠自負,想那被關在天牢裡的李志虎妻兒,那有不救之理!只要他仍留城中,定將前往劫牢……” 武總督不禁仰天狂笑,說道:“這一點,本大人早就想到,他要是不往劫牢,還則罷了,只要他有此企圖,游龍子必然被擒無疑。” 花花公子武斌,見父親說得滿有把握,心下自是十分歡喜,說道:“爸爸,你老人家使的什麼妙計?” 武總督故意泛起 絲神秘的笑容道:“天機不可洩漏,到時自知。” 他說到這裡,面向崔剛道:“不知崔總鏢頭估料那游龍子此外還有什麼蠢動!” 崔剛道:“我想,那游龍子既稱與大人及公子有著不共戴天仇恨,如果他心地偏狹 些,也許他會把前面兩項行動壓後,而一快恩仇!” 話方及此,武總督和花花公子都心頭冒起一絲寒意,暗想:“這一著,倒是不可不妨!” 不過,當他舉目一掃堂中的如雲高手,便又豪氣陡壯,呵呵笑道:“本大人倒是不患其不來,患其遠走高飛,那才是南山有鳥,北張羅,空費一番心思!” 天下事,就有那麼絕,正當武總督大人坐在私衙大言不慚之際,忽見一級侍衛陰爪閻婆一滿身血污,踉踉蹌蹌地奔了進來。 這陰爪閻婆才一現身,武大人便感兆頭不佳,原來,她是被武大人暗中派往天牢,率領四個侍衛,及一隊弓箭手,守護罪婦張素貞的,在他認為這事布署得如此嚴密,任何人只要敢於試圖劫獄,決難成功,如今,陰爪閻婆既已獨自負傷歸來,不問可知,這一著棋又宣告敗了,不由大驚失色,忙從虎皮椅上站起身來,關切地問道:“閻侍衛,你怎樣了?” 陰爪閻婆,扶著牆壁,用手 撫心胸,然後嘴一張,吐出一口鮮血,昏倒地上。 頓時,堂中起了一陣騷動,所有高手,全都泛湧起 絲驚詫之色,而袖手無計。 要知這陰爪閻婆,雖也是侍衛身份,而且是六十七歲的高齡,但終羅是女人,而且又是一個貌若無鹽的女人,像這種幹豆腐,誰願吃呢? 總督武丕顯雖是明知天牢中的罪婦出了岔子,但他總希望問個清楚是以十分著急。 侍衛們全都俯下頭裝著沉思的樣子,以逃避那吃力不討好的差事,武總督心頭哼了一聲,向宮中侍衛領班碧眼活佛說道:“總領班,恐怕這事只要有麻煩你了!” 碧眼活佛情兩難卻,宣了 聲佛號說道:“卑職遵命,不過閻侍衛腑臟已碎,即使能將她救轉。亦只有片刻生命,復活的希望很微。” 碧眼活佛推辭不得, 甩火紅架袈,邁步上前,伸出那雙蒲扇般的手掌,按在陰爪閻婆‘中庭’穴上。 那‘中庭’穴,位置于兩峰之間,如換少婦,當有不少奇妙的感覺,可是,這陰爪閻婆 身排骨嶙峋,胸部平塌,宛如 片幹牛皮,毫無情趣可言,加以面目醜惡,一身血污,看了就令人噁心,碧眼活佛心想:“這種人,居然讓她出入宮廷,當起侍衛,實在替愛新覺羅氏丟人!” 他雖這麼想,手心己源源地吐出‘九陰功’,將那散竄的真氣,復又迫人丹田。 漸漸,陰爪閻婆臉上有些紅潤,可是一時還不能醒來,武總督雙眉緊蹶,顯然有些不耐煩。 花花公子武斌見此情形,蹲著身子,輕輕一拍碧眼活佛肩胛說道:“總領班,你能想法讓閻侍衛迅速甦醒嗎?” 碧眼活佛心頭頗不高興,但卻不形之於色,答道:“辦法並非沒有,恐怕要麻煩公子了!”他是另有計較。花花公子武斌忙道:“不知有何麻煩之處?” 碧恨活佛道:“本座懷中有一種丸藥,可以幫助傷者療冶肺腑創傷,但須人以口度之,閻侍衛才可能吞入腹內,不知公子可否為之?” 花花公子武斌,瞧了瞧躺在地上陰爪閻婆兩片乾癟的嘴唇,忽發奇想,暗道:“我一生不知嘗遍了多少潮潤熱情如火的櫻唇,像這般又幹,又冷,又慘白的嘴唇,還未嘗過,不知是什麼滋味?” 想到這裡,立即應道:“總領班既有靈藥,何不早說,我對這門功夫有獨到之處,自然由我辦理便是。”這可把一旁的武總督氣得吹鬍子。碧眼活佛不由 怔,心說:“看不出這花花公子,倒真能禮賢下士,古之吳起不過是也。”他又那裡知道武斌心頭所想的,全不是那麼回事。 碧眼活佛泛起一臉欽佩之色,從懷中摸出一粒紅色藥丸遞與花花公子。 武斌接到手中看也不看,便拋入口裡,腑身向陰爪閻婆口裡度去。他這時所感覺到的是一種乾燥,冷硬,與腥臭,幾乎連隔夜也吐出來。 他那裡還能忍受,大叫一聲站直身子,一連吐了數口唾沫說道:“***,這真不是人幹的,那裡會別具風味!”一時情急,把隱藏在心底的話也說了出來。 本來,他這一行動,頗獲得無數侍衛敬佩,經此一說,便都全部改觀。心中暗暗罵道:“這傢伙真不是東西,連那麼個醜老婆子,也會感到興趣,真不啻色中餓鬼!” 不言眾侍衛心中暗罵,且說總督武大人見兒子給陰爪閻婆餵下 粒藥丸後,不消片刻,呼吸便由弱轉強。隨即張開眼睛。武總督故意表示無限關切說道:“閻侍衛?你有什麼話要說麼?” 陰爪閻婆氣若遊絲,是以聲音低得有如蚊蚋,只聽她說道:“卑職學藝不精,辜負大人重托。……” 武總督道:“莫非那李鏢頭之妻,被人劫去?” 陰爪閻婆稍為頭部動了一下,算是承認。 廳中一眾侍衛,莫不驚詫不已!心說:“這游龍子黃小龍當真是神出鬼沒。” 武總督道:“那人是游龍子麼?” 陰爪閻婆道:“卑職不敢決定,蓋來人是一個皓首銀須,身材矮胖的老頭子!而且武功深不可測!” 碧眼活佛道:“那就奇了,武林中皓首銀須的老叟,雖是很多,但又有誰能一人獨敗宦中的五個一級侍衛?如說那是游龍子的化裝,委實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要知 個人能將年歲變得或老或少,身形變得或高或低,雖不足奇,但已非易事。如與易瘦為胖,或易胖為瘦,豈非視神得不可思議?” 陰爪淨婆道:“卑職亦有同感,只是那老人手法奇奧,輕功更是了得,不知當今武林,除宇內四奇,蒼穹三仙,黑水一尊外,尚有何人具此功力?” 那知她話聲未落,陡聞堂上一人仰天狂笑道:“閻侍衛,你也太孤陋寡聞了!這世間,不知有多少武林耆宿,具有莫測高深武功,象四奇三仙之輩,真可車載斗量!” 說話這人,不但語意令人驚楞驚駭,而且字字鏗鏘,顯得中氣十分充足。大堂上一眾侍衛全向說話那人投去。當他們發現說話之人,竟是副總領班文魔楚申君,各人臉上都有不服之色。 原來,這位副總領班大人,雖是名不見經傳,卻由總領班碧眼活佛推薦。他人本文弱,而又不會在宮中顯露過過人武功,同時,碧眼活佛老是諱莫如深,從來不談他以往事蹟。就連葛爾穆德亦皆守門如瓶。他們真感疑這位副總領班楚申君,會是身懷奇絕武功之輩?不禁齊聲問道:“副總領班,你能告訴咱們那些武林耆宿是誰?” 文魔楚申君嘴角方自蠕動,話到嘴邊,陡聞樓閣暗處, 人冷冷說道:“酸丁,時刻未到,汝取洩漏機密,誤卻大事,耽心給嶺主知道,難逃酷刑!……” 話聲未落,只聞數聲厲喝道:“什麼人?在那裡鬼鬼祟祟,還不現身出來!” 頓時,人影紛飛,如激箭般朝,大堂外面樓閣撲去。 碧眼活佛來不及阻止,心知要糟,不由揚聲說道:“使者掌下留情!” 情字方落,陡聞晨風中傳來一縷喋喋怪笑,陰沉沉地說道:“如不給這些冒失鬼一點教訓。恐怕永遠不知天高地厚!” 說時,濃霧中勁風如潮迎卷來,數聲啊呀,所有撲出去的高手,全成了斷線風箏,卷了回來, 個個摔得鼻青臉腫。 文魔楚申君非但不出言撫慰,反冷冷說道:“就是適纔這人,他又何嘗在江湖上出現過,一身曠世奇學,當今武林又確幾人?” 那些被摔傷的侍衛,從地上狼狽地爬了起來。早巳心膽俱裂,自然不再開口,而其餘之人,更不敢自找無趣。 一時之間,大堂上誰也不再言語,各人呼吸聲隱隱可聞。顯得異常沉寂。 還是武總督首先不耐,出來打破沉寂,說道:“閻侍衛,咱們書歸正傳,你且說說出事情經過。” 陰爪閻婆低喚了聲:“水!” 天雷掌孫克新忙把面前飲剩的半杯捧了上前,遞給她道:“老婆子,這裡是茶,別***玩花樣,還要在臨死之前,吊足胃口!” 陰爪閻婆大怒,揮腕抓向孫克新手腕脈穴,心想:“老娘不過才卸去代理職務。你這小子便想用言語來凌歷我,豈非找死?” 如在平時,天雷掌孫克新決難閃避得如此輕易。此時她已有氣元力,自是難以如願。 長川秀士諸葛青忙道:“閻大姐,你內腑已傷,千萬別妄逞意氣。”說到這裡,劈手奪過天雷掌孫克新所捧茶杯,遞與陰爪閻婆道:“孫老弟不過是在向大姐開玩笑,你還是先潤潤喉嚨,述說發生事故吧!武大人還在那裡洗耳恭聽呢!” 陰爪閻婆伸出顫抖的手,欠著身子勉強喝了兩口冷茶,兩眼望著屋頂,喃喃地敘述著她的受傷經過。 原來,陰爪閻婆奉總督密令。率領四個一級侍承,嚴密防衛著七號天牢裡的犯人。同時,更在附近屋頂上,安排了數十個從八旗營裡挑選出來的射擊能手,似這般嚴密布署,任何人只要妄圖劫獄,何異自投羅網。 陰爪閻婆聽說過,游龍子黃小龍的厲害,知道任務艱巨,便把帶來的四個助手,追魂松針齊元泰,八面玲瓏邵東海,漁叟章棋,飛環杜遠分成兩組,輪流守衛,她自己只好澈夜巡查。 一宵過去,天邊已現曙色。 五個人既非銅打鐵澆,精神有限,全都感到一臉疲備,陰爪閻婆那裡還能強掙,心說:“天都刷糊亮了,不信那游龍子黃小龍會這樣大膽,敢於青天白門公然現身劫獄!”便回到房間,倒在榻上。 就在這時,從什剎海方向,傳來一聲鶴唳。 她輾轉反側,竟不能成眠,不由心中一動,暗暗沉忖道:“那游龍子黃小龍,不但武功深不可測,而且智謀深遠,常能出人無意,此時天牢最是空虛,如果被他視出此中破綻,難免不乘虛而入。” 想到此處,她那裡還睡得安隱,連忙將解開的襟紐,重行扣上,拉開房門,悄悄走出。 只見追魂松針齊元泰,和八面玲瓏邵東海,正在走廊上揉眼睛,一個說道:“這真是***苦差事,就是 只看家狗,也有他睡覺的自由,咱們卻必須守著一個犯婦,未免有點小題大做,另一個低聲說道:“齊兄,你這人怎的那樣老實,反正閻大姐已休息去了,咱們何不到外面巷口。喝他三杯兩盞早酒,豈不強於死守這裡,要安逸得多!” 追魂松針齊元泰道:“邵兄!還是你強,什麼事你都能應付!對!就這樣!”他說到這裡,抬臂一揚,做了個謙讓的禮貌動作,便隨著八面玲瓏邵東海向巷口走去。 陰爪閻婆漢息一聲,本想喝止,又恐怕給二人難堪,他們子都是江湖上成名人物,搖了搖頭,望著兩人消失的背影,嘴角上掛起一絲苦笑! 她自是放心不下獄裡的女案犯張素貞,扭過身軀,便想前往查看一遍。 誰知,剛踏入甬道,便見七號獄室內,鑽出一個皓首銀須,身形矮胖的老者,接著出來的是女囚和嬰兒。 陰爪閻婆既驚且怒,厲聲喝道:“什麼人?還不給我站住!”那破鑼般的嗓子,又尖又銳。她這樣高呼呼,無疑是想通知室內的漁叟章棋和飛環杜遠。 張素貞蓬首油面,抱著嬰兒,嚇得直向矮胖老人身後躲,陰爪閻婆笑一聲,身形陡地一躍,十指微屈如鉤,向兩人抓去。 其式詭異,其快如風,指爪還隔尺許,勁風便巳撲面激盪。 矮胖老人白眉一軒,說道:“妖婦,我勸你知機一些,別惹得老夫動怒!” 袍袖微揮,陰爪閻婆便發覺攻出的指勁,如石沉大海。 陰爪閻婆吃了一驚。她本是一個性格凶悍之人,那能一遇挫折,便即引退,鋼牙一咬,十指交錯,便又惡狠狠攻了上來。 矮胖老人哼了一聲,看也不看揮袖格去,說道:“大嫂,你抱著孩打前先走。” 張素貞應了 聲,身形一閃,果然從陰爪閻婆身旁擦過,向甬道盡頭衝去。 忽然 聲冷笑傳來,兩條人影攔在甬道盡頭。同時,空中一團黑影當頭下,張素貞雖也是半仙尼之徒,但她學藝時淺,自從與李志虎結婚之後,武功便又擱下,何況她此時抱著嬰兒,手無寸鐵,不由得一聲驚叫,反臂出 掌,向後躍退。 漁叟章棋冷冷地道:“就憑這點功夫,也想越獄麼?” 舉起手中漁網緩步逼去。他那裡曉得那劫者的厲害。麼字才落,陰爪閻婆叭的一聲,被矮胖老人袖拋起卷跌地上,不見他恍肩舉步,便巳攔在漁叟章棋面前道:“我道是何人欺負婦人女子,原來是閣下,我倒要領你那張網兒,有何厲害?” 言訖,探臂向空中的漁網抓去。 漁叟章棋,見矮胖老人好似不知網內蹊蹺,面上頓現喜色,心說:“老匹夫,這遭你上當了! 念轉沉腕一抖,那停在甬道上空的漁網,加速下降,眼看胖老人便要入網。 誰料老人雙足一點,頭朝下腳貼著漁網起於空中, 陣叮叮響聲,那系在網上的一百另八只倒須鉤,全數被摘去,落在地上,說道:“像這麼一雙破網,也值得耀武揚威,當起權姦的走狗!” 矮胖老人這手武功有個名堂,喚做“天河摘星”,不但要快,而且指爪之力,還要練達登峰造極。 漁叟章棋駭然倒退兩步,連從地上爬起的陰爪閻婆,她是以爪上功夫稱雄的,看了亦為之變色。這時她再也不敢狂妄,襝 說道:“這罪犯張素貞,乃是叛賊黨羽李志虎妻室。奉旨拿捕天牢。不知前輩是路過京畿,伸手管這宗閒事?還是與她有關係,走出此劫獄下策?” 矮胖老人掀髯一笑,說道:“什麼都不是。知趣的,讓開道路,別妄想從老夫口裡套出線索!或是籍以拖延時間。” 說時,邁步向前走去。漁叟章棋和飛環杜遠,都被奪人先聲所鎮懾,竟 時不敢還手,不斷向後退走。 陰爪閻婆兩只細迷的眼睛,都快要噴出火來,心裡不斷地說道:“今天絕不能讓他們跑了!”邊想邊掣出懷中的一對鷹爪。 嗖的 聲,便向躲在矮胖老人後面的少婦抓去。 張素貞驟間全屋破空之聲,趕忙身形向前一栽,正要從前面保護她的老人腋下鑽過,卻嫌稍為遲了 點,普的 下,把身上那件黑色囚衣,撕了個大裂口,跟著咕哇咕哇, 陣疾劇的兒啼。矮胖老人陡然回過頭來,雙目炯炯射出懾人的威光,陰爪閻婆見了也覺駭怕,不敢再事追擊。正想:“如果實在攔截不住,索性讓他逃出天牢,去嘗那些箭手的厲害!” 就於此際,忽聽牢門外 聲喊:“是什麼賊兒崽子,敢乘大爺不在,混入大牢,快些滾出來延頸受戳!” 聲括嗓門,便知是追魂松針齊元泰。原來兩人在巷口酒店裡,正要買酒,忽接獄卒通知,說是七號獄室裡的犯人劫走了,這一驚非同小可,舐了 下嘴唇,返身就走,八面玲瓏邵東海。暗叫一聲不好,如果讓犯人走脫,這失職之罪,便承擔不起,不由邊走邊埋怨。 追魂松針齊元泰何嘗不知干係輕重。只差沒有說出來罷了,是以人還未到,便已人聲嚷嚷。 陰爪閻婆,一見又增加了兩把硬手,膽氣陡壯。一搖手中的鷹爪鐮,大聲說道:“章兄,杜兄,別讓賊人走了,自毀前途和名頭!” 漁叟章棋和飛環杜遠,知道來了幫手,心想:“合五人之力,就算你有霸王之勇,要想衝出去,亦絕難辦到。不由湧升起工種貪功之念。 此念一生,立即各揮手中兵刃,奮力攔阻。但見環光網影,充滿甬道。 矮胖老人倏地面色一變,一連劈出兩股掌風。 掌未到,風先至,迅猛已極。漁叟章棋那張爺爺留下來的破漁網,竟有些把持不住,一式‘魚游于洲’,趕快讓開掌鋒。 與他並肩而戰的飛環杜遠,見勢不妙,趕快拋肩撤步,向後暴退。 矮胖老人見甬道前面已露出空隙,正想拉著張素貞衝出,驀聞身後一聲慘叫,原來,她已被陰爪閻婆的鷹爪鐮將左臂劃了尺多長的一條口子,鮮血狂湧。 他此時不再猶豫,猿臂輕探,將張素貞挾在脅下,猛往甬道盡頭邁去。他雖只用一隻手掌,拍前甩後,那驚濤駭浪般的掌風,直逼得前面的漁叟章棋飛環杜遠不敢攔截,後面的陰爪閻婆,不敢逼進。 眼睜睜望著他抵達甬道盡頭,便要挾著囚犯遁走,而無可如何。 突然,兩支長劍,夾著嘯風,湧起朵朵劍花如落英繽紛,矮胖老人道:“想不到今日北京,會有如此眾多好手。” 言訖,右臂一探,直入劍幕,扣拿八面玲瓏邵東海寸關尺脈,部位不差分毫。 邵東海方自驚凜,但覺手腕一麻,長劍已然易主。 這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在場諸人那個不會,但如要像老人如此俐落,準確,迅快,恐怕當今之世,無出其右。 五人微一怔愕,復義欺身攻上。原來,八面玲瓏已從獄卒手中奪得一支長矛。 矮胖老人長劍入手,更是如虎生翼,每 劍撮出的部位,都是侍衛所必救。 一連十數招,把橫攔前面的追魂松針齊遠泰,八面玲瓏邵東海。漁叟章棋,飛環杜遠等四人逼得團團亂轉。 |
第61章 問天下滔滔 誰是小子對手 看鶴翎片片 確定又見俠徒
陰爪閻婆見有機可乘,冷笑一聲,一式“金豹露爪”,不抓老人,反向對方腋下的張素貞抓去。她深知象他這等高手,絕難暗中偷襲,因他必練有罡氣護體,一旦發覺,所施定系殺手。反不若向那受傷女人施襲,來得較有把握。 這一著,既毒辣,又厲害。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當陰爪閻婆,舉起手中的傢伙剛好進出,不知何故,張素貞脅下的嬰兒,忽地一聲號啼,矮胖老人身形微側,眼角己瞥見背後掠來一道烏光,單向張素貞三大要穴,老人哼了一聲,急忙回劍一絞,陰爪閻婆,哪還掌握得住手中兵刃,當的一聲,掉在地面。 老人看也不看,仍然挺劍前行。 陰爪閻婆滿布皺紋的臉上,雖是現出一縷愧色,但她也仍不願讓老人將張素貞劫走,眉頭一皺,頓時計上心來。揚聲說道:“暗青子!” 追魂松針元泰等四人,正感棘手,經此一提,各人均迅快絕倫地扣滿 把暗器,揚手打出,說道:“老頭兒,嘗嘗這個。” 煞時之間,暗器像雨點般射出。 他雖走出甬道,但仍陷身門內,空間甚小,不好閃避,只得舞起長劍將暗器一一打落。 陰爪閻婆一生,從未見過誰的武功如此高強,一手扶著人,單以一只打手,對付宮中的五個一級侍衛。而鎮靜自如。 五個人中,數她最為兇狠,一見矮胖老人被暗器困住,心想:“機不可失,時不可再。”立即就地一滾,展開一套地堂功夫。直取矮胖老人下盤。 劍光霍霍中,矮胖老人雙腳釘在地面,好似對身後 無防備,遑論滾地偷襲。陰爪閻婆暗暗得意, 式“龜龍隱現”,左手鷹爪直取老人“俞門”“腎門”二穴,右手向張素貞後背“敲尾”重穴拍去。一招分擊兩人,狠毒絕倫。 誰知她兩手甫穿出。老人冷笑一聲,右足柱地 旋,不但攻出的雙手全失的,而且從意想不到的角度裡飄來一腳。點在肺腑之間。宛如被 雙萬斤重錘擊了一記,頓時,頭昏目眩,眼冒金星。 如以老人讓出空隙,五人施放的暗器,飛刀、蒺藜,鐵彈,袖箭、松針,一齊向她射去。 幸而陰爪閻婆雖受重傷,但神智尚清,貼地 滾,仍被那份暗器擊中數處,總算沒有變成刺蝟。 矮胖老人似乎被她連番偷襲行動激怒,刷!刷!刷! 連攻出數招,雙腳連環踢出,一連數聲慘叫,追魂松針齊元泰,人面玲瓏邵東海,漁叟章棋,飛環杜遠,全都受傷倒臥血泊。只見他雙袖一抖,便如一縷輕煙逃離天牢。 外面雖是晌起一片弓弦之聲,但用來對付一般江湖高手,當然有效,但要想阻止這種罕絕奇人,豈非毫無一絲用處。 她說到這裡,頭一偏,便溘然長逝。 武總督聽完陰閻婆一番敘述,除派人前往檢察迫魂松針齊元泰等四人死活外,心頭又驚又怒。暗想:“這游龍子黃小龍已是一個危險份子,如他再有這種武功深不可測的朋友,那就可怕了!” 想到這裡,不禁問道:“總領班,不知天下還有何人武功高過於那小賊?” 碧眼活佛躬身說道:“如論武功,卑職與副總領班,並不見得遜色多少,只是這小賊十分狡猾,是以防不勝防。 至於高過他武功的人,便只有黑水魔尊彭岑,惡邪嶺主公冶羊兩人而已!” 武總督一聽這世間居然有人勝過游龍子黃小龍,好不歡欣,說道:“總領班,你能用什麼法兒?將兩人請來。本大人定將奏請朝廷封你爵位!或其他重賞!” 碧眼活佛道:“黑水魔尊,現保定‘滅魂谷白石堡’,與卑職頗有私誼,如果以禮邀之,不難為大人座上佳賓,只是這等奇人不受世俗禮節束縛 ” 武總督道:“這種草野奇人,雖不重視金、銀、財、寶、似為了表示朝廷及本督一番誠意,可由師爺修書 封,並賞白壁十雙,美女十名,由總領班攜往如何?” 碧眼活佛立即贊同道:“大人如此禮賢下士,率土之賓,莫非王臣,誰不樂為之用,卑職此去定能請得黑水魔尊大駕來京。共謀擒殺游龍子黃小龍。” 不言武總督大人處心積慮,一意要將游龍子殺卻,以絕後患。 且說妙峰山上的游龍子黃小龍,這時正與霹靂掌李志虎,及張素貞,公孫鳳,在破廟中商量,如何昭雪沉冤?否則,這一輩子都將被朝廷列為欽犯,豈不討厭。”公孫鳳道:“有你在一起,我才不怕呢。即使被鷹犬們抓了去,你 定能把我象李大嫂 樣從牢裡救出來。” 這不是孩子話麼。張素貞連忙用手肘撞她 下,意思是阻止少發謬論,以免打斷黃小龍的思緒。 那曉得這一撞,正觸著傷門,不禁哎呀呀一聲,李志虎道:“貞妹,什麼事?”張素貞道:“沒有什麼,只是觸著了傷口,那婆娘好兇,差點要了我的命,但願她不得好死。” 游龍子黃小龍道:“大嫂,你是罵陰爪閻婆吧!恐怕她此時已經死去多時了。” 張素貞道:“小龍弟,你化裝得好像啊!連我都看不出來。相信那些飯桶,又怎知道是你?” 黃小龍道:“這種功夫,妙固然妙,時間一久,那才叫受洋罪咧!” 霹靂掌李志虎道:“小龍弟,像這種‘縮骨漲肌法’。最多能維持幾天?” “幾天?”黃小龍一伸舌頭,叫了起來,說道:“我的媽呀!能維持十二個時辰就算不錯哩!” 公孫鳳想了想,覺得學這種功不是一朝一夕有成,單是平常人蹲得太久,便感不大好受,何況還要將骨頭縮短,肌肉澎漲,果然不像以前想像那般好玩,不由洩了氣,嘟著嘴說:“不學就不學,有啥希奇,咱又不要到馬戲班去表演。” 話聲甫落,黃小龍忽然面色一變,說道:“李大哥,你們快躲起來。”霹靂掌李志虎,張素貞,公孫鳳三人,身形一幌,便躲去神龕後隱身。凝神細聽,果然山徑上響起沙沙的腳步聲,正朝破廟走來。不多時來到廟門停步,低聲喚道:“小黑炭,你闖禍了,還想躲避著我們嗎?” 公孫鳳從觀音泥像背後,悄悄望去,只見那人穿著白儒衣,足登粉履,那半邊臉孔,雖被破舊的帳幔遮去了,仍可瞧出來人是 個俊美的少年書生,不禁奇怪起來,心想:“這書獃子大概是一個神經患者,此地何來‘小黑炭’的名字再說,小黑炭,小黑炭,的名字多不雅,決不是一個上流社會人士應有的外號……” 她念頭未落,陡聞大殿上朗朗 笑,這不就是小龍哥麼?心想:“你這人怎麼搞的?人家是來找‘小黑炭’呀!你這麼孟孟浪浪的就現身出來幹啥!”急得直跺腳。 神龕後面,總共才有多地方,三個人本就擁擠在一塊,她這一跺腳不打緊,可把張素貞那金蓮幾乎踏扁了,痛得她險些流出淚水。 公孫鳳想說句道歉話兒,張素貞伸出一隻手握住了她的小嘴,在她耳畔低聲說道:“沒關係!” 公孫鳳笑了笑。 就在這時,游龍子黃小龍已降落地面,迎了上去,拱手說道:“義弟,義父母兩位老人家可好?” 那少年書生倏地,雙眸射出兩縷幽怨而憤怒的光芒,恨聲說道:“他們麼,險些被你連累得丟了腦袋,最可恨的是你為什麼要幹那糊塗事?” 游龍子黃小龍道:“這個,我……我沒有呀!” “你還說沒有,晨間劫天牢總不會假吧!” 游龍子黃小龍平生不善撒謊,直認道:“你是怎樣曉得的?莫非他武賊也知道我住在這兒?” 那少年書生此時神色較為和善,說道:“你怎的這樣笨?要是讓他們知道,那不早發大軍把這座山頭團團困圍。不過你可乘大白鶴逃走,你那些朋友卻不免被捕!” 公孫鳳在神像後面甚感奇怪,心想:“小龍哥在京城怎還有這麼個義弟,看樣子,他們情感還不錯呢?只不知這人是誰,莫非也是一位江湖豪俠?”想到這裡,便向張素貞壓低嗓子問道:“大嫂,你知道那是誰?” 張素貞輕聲道:“他呀!是黑貝勒王爺的愛子!名叫敏兒。” 公孫鳳哦了一聲,算是明白了兩人的關係,這時又聽小龍問道:“敏弟,你是怎樣看到的?” 敏兒道:“當你從天牢逃出,跨鶴,北飛越過什剎海,我便知道是你了,同時,估料你必藏匿于妙峰山上。” 游龍子黃小龍和躲在神龕後面的李志虎等三人,都不禁對這小王爺的聰慧而大為佩服,不!應該是格格,因為小敏兒一向是女扮男裝的。 游龍子黃小龍微一沉吟道:“敏弟,你又怎能知道愚兄們是躲在這間破廟呢?” 小敏兒用手一指,廟前的白鶴羽毛道:“這妙峰山從來未有白鶴樓宿過,要是有,便是你那只‘碧瑤島’帶回來的大白鶴呀!恁著這點蛛絲馬跡,是不難將你找到的。” 她說到這裡,那一雙明媚有如秋水的眼睛, 掃神像後面,說道:“李大哥,我又不是外人,還躲個什麼勁?快些出來吧!” 李志虎哈哈一笑,說道:“小王爺,你好不厲害,咱們真要是叛賊,這 遭定然被你擒回去了!” 邊說,邊從神龕後面走了出來。 小敏兒突然發現這霹靂掌李志虎夫婦身後,多出一個面目姣好的女郎,螓首低垂,一同走出。不禁向游龍子黃小龍望了一眼,她雖沒說什麼,游龍子肚裡有數,知道這位格格對自己起了疑心。忙介紹道:“這是燕雲大俠公孫亦年伯伯的愛女公孫鳳姑娘,兩位多親近親近!” 這話本沒有什麼,可是聽到兩人耳裡,全都泛起了 層紅暈。因為公孫鳳不知小敏兒是女扮男裝,還以為他是一位風流倜儻的小王爺,游龍子故意讓他們接近,然非是想擺脫自己的情感負累。小敏兒呢?她的真正身份,除公孫鳳姑娘外,全都知道她是格格,不過,自己既是作男子裝扮,怎好被洩露,原也是女兒身?有多難為情。兩人如此一想,全都喚了聲:“小龍哥……”底下的話,全都不好意思出口。 游龍子黃小龍急忙亂以他語道:“敏弟,你來時,義父母可會知道?” 小敏兒道:“咱們府外,早已被武總督派遣高手,不分晝夜埋伏,如讓兩位老人家知道,怎肯讓我獨自步行前來?只要跨上黑駒,你這地方便躲不住啦!” 游龍子黃小龍道:“想那弘歷帝並非昏庸之君,不知何故,卻如此重用奸臣武丕顯。真是明足以察秋毫,而不見輿薪,你說怪也不怪?” 小敏兒道:“那武賊最善於阿諛,逢迎,玩弄權術,什麼事都使得皇上對他寵信。而今更是手握魁柄,權傾天下,爹爹說:‘恐怕那次宮中鬧刺客,也是他玩的陰謀把戲,只是,咱們提不出這事的有力證據。’我想,爹爹的話,頗有見地。” 游龍子黃小龍道:“義父一點也沒料錯。那夜宮中捕獲的,何嘗是李志虎大哥,真的李大哥,卻被武賊與崔剛囚禁于鎮遠鏍局倉庫裡面,威脅利誘,逼他承認,確曾與我一同乾過謀刺主事。這位李大哥,還是我昨宵從那鎮遠鏢局救回來的。” 小敏兒道:“獄中的李志虎又是何人?” 黃小龍怒道:“那冒充的人麼?卻是一個死囚,身材,形貌,大致與李志虎大哥頗為相似。” 張素真一跺腳道:“我說呢?他們為什麼不讓我見你大哥,原來其中另有蹊蹺。” 小敏兒想了一陣,道:“小龍哥,你的‘碧玉劍’在身上嗎?” 黃小龍從身上拔出寶劍,用手一揮,雖在白天,仍可看到一團濛濛青碧光華。 小敏兒不禁驚訝起來,說道:“像這種寶劍,天下一共有幾支?” 黃小龍道:“當今武林,據我所知,只 支‘碧玉劍’。” 小敏兒道:“本來皇上也不相信是你,可是,他知道你有那支‘碧玉劍’,這就不能不使人惑疑了。蓋那晚他曾親眼目睹啊!否則,以我和家父的保證,怎不見效?” 公孫鳳在 旁插言道:“既然人都可以假冒,東西還用說呀!反正用 支削鐵如泥的寶劍,再在劍柄上裝配一枚碧玉,不就成了!” 話雖是有點強詞奪理,但未始沒有理由,小敏兒以及其餘諸人,都覺得那真是一件非常可能的事。不由全是一聲沉嘆。 陡地,游龍子黃小龍想起 事,叫道:“大事不好!” 小敏兒也跟著吃了一驚,忙問道:“什麼事啊!” 黃小龍道:“想那武總督既知李人哥夫婦,均已先後被救,他又怎能授人以柄?定派人暗中將囚犯殺卻滅口,到時,反稱李大哥夫婦越獄,如今事不宜遲,必須先趕往天牢阻止上方行動要緊。” 說時,撮唇低嘴。大白鶴嘎然一聲,從一株古松上降落地面,馱著游龍子黃小龍同小敏兒向北京城飛去。 兩人跨在鶴背上,匆匆談了幾句,便自什剎海分道揚鑣。 游龍子黃小龍,這時來不及化裝,從身上摸出一付人皮面具戴上,施展起“化影如煙游龍術”,逕往天牢奔去。躍過兩丈多高的圍牆,身形一晃,便來到那第五號死囚牢外。 這時,雖是大白天,但這天牢光線仍極黯淡,他從鐵柵望進去。只見那犯人倦伏在內。並未有絲毫被害之狀。方自訝異!暗想:“難道那武總督,會這麼蠢!” 突然間,天牢大門外,有著轔轔車聲。跟著蹄音停止,馬靴碰地聲,接踵傳來。 片刻之間,兩個錦衣侍衛。在監獄長陪同下。一路直向五號死囚牢走去。黃小龍腳尖輕點,貼身身在甬道的屋椽後。竟是毫無聲息。偷窺來人,正是昔日青風幫高手長川秀士諸葛青。另一人則是杜陵州。 這兩人走到五號死囚牢前,向身後的監獄長道:“把人提出!”口氣十分威嚴。 那瘦高的監獄長道:“兩位侍衛大人,既是奉有武總督之命,卑職豈敢不遵?不過敝牢一向犯人進出,均須具備公文手續,即使事情緊急,武大人也該出具手諭。要知晨間已逃欽犯一名,如再把這謀刺皇上的正凶主犯,出了意外這干係,卑職可擔當不起。” 長川秀士諸葛青冷冷說道:“拿去!” 去字一落,一片白光朝監獄長面前飛來。 那監獄長姓程名兆興,卻是太極門中高手,手臂一抬,那張低條,便已撈到手中過目 看,果然是武總督的簽字。便不再言語,命獄卒拿鑰匙將牢門打開。 牢門 開,室中的犯人非但毫無欣喜之狀,反而吼了起來。 說道:“咱們講好的, 兩金子一天……” 杜陵州深恐這傢伙,當著監獄長說出別的秘密來,唱道:“姓李的,閉嘴,少裝瘋賣癲!” 癲字一落,便已一指點在那囚犯啞穴上。將他扶了出來,向天牢門外行去。 監獄長程兆興忽覺頭頂微風颯然。他見多識廣,知有江湖人物暗裡隱身,方自吃驚只聞耳畔響起一縷聲音說道:“監獄長,你手上那張字條,必須妥為保存,否則你對今天擅自釋放化名李志虎的囚犯,難逃干係。” 他本想再問他是準。但已語音寂然。想是早巳走遠。心想:“不管是誰,這人卻是 片好心,我豈可大意?” 不言監獄長程兆興將武總督手渝密藏不提。且說長川秀士諸葛青,與杜陵州二人,挾持著囚犯走出天牢。 杜陵州將囚犯安置在車廂裡,本想坐到車頭上去。長川秀士諸葛青道:“老杜,你還是坐到車廂裡看守,別在半途出岔才好!” 杜陵州經此 說,遂返身躍上車廂。 跟著,車聲磷磷,馬蹄得得,沿著什剎海岸,出得勝門,直駛玉泉山。 馬車在一座樹林裡停下。長川秀士諸葛青,見後面車廂久久沒有動靜。不由埋怨道:“這傢伙,大概昨宵又打了一夜麻將,一上車便睡著了。” 說著,從車頭跳下,誰知打開後在的車廂一看,不禁呆了! 原來,車廂裡連鬼影子都沒有。 長川秀士諸葛青大驚,暗道:“杜陵州那傢伙,竟敢做出反叛的事來?是了!如不是他生心內叛,想那死囚既是曾經被點了穴道,怎會逃走?” 他心知責任重大,自己與杜陵州二人,奉命前往天牢,提出死囚,乃是殺人滅口,如今出了這擋子事,真是倒霉。好在杜陵州既已失蹤,自己何不索性往他身上一推,這年頭,那還管什麼良心不良心!” 如此想後,便又重行登車,回得總督府,少不得添油加醋,把責任全部推卸到杜陵州頭上。 武總督心中雖是不悅,事情過去,也就算了,通緝除杜陵州與那逃犯二人歸案辦外,長川秀士諸葛青只是受到一頓口頭斥責。 且說黑貝勒坐在書房,聽說貝子小敏兒,一大早就出王府去了,至今沒有回來。派人一查,那匹曾經贈送游龍子的黑駒,被李鏢頭送了回來,權作愛女坐騎,卻並不曾騎去。心想:“這野丫頭,東奔西跑,如再不管教,也太不成話了!何況,自從義子游龍子黃小龍,被嫌疑謀刺聖上後,王府四周,都被武總督派宮遷侍衛,或禁衛軍暗中監視,自己有一種在聖上面前失勢之感。如 旦這丫頭在外面受到欺侮,那可更將老臉無光。” 他想到這裡,正自發急忽然繡緯掀處,現出一個俊俏的臉龐。不是小敏兒又是誰呢?” 黑貝勒刻意一板臉孔,慍聲說道:“敏兒,從今天起,你以後別再像沒羈的野馬!” “為什麼啊?”小敏兒投入父親懷裡,撒嬌說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怕被老虎吃掉了!” 黑貝勒嘆了口氣道:“孩子,豺狼當道,聖上已不像過去那樣,聽我的忠言,這時候,咱們最好蹈光養晦,別惹上事端。” 小敏兒知父親素來剛直,他這麼說足見他心底是如何的委屈,不由泛起 陣難過。 過了一陣,便又仰起頭來,說道:“爹爹,我幾乎忘了把一個好消息報告你!” 黑貝勒苦笑道:“什麼好消息啊?莫非你找到知心合意的男朋友了?看你高興得那個樣子!” 小敏兒不依道:“爹爹,你亂說!看我還告訴你不?” 說完,便走向一旁坐下,悶聲不吭。 黑貝勒哈哈一笑,他只有這麼個寶貝女兒,那能見她生氣,忙道:“我的乖女兒,爹不亂說了,是什麼好消息?快告訴我吧!” 剛說到這裡,書房門口卻出現一個肌膚雪白,身形微胖,面部輪廓美好的婦人,這婦人一現身,父女兩人各自叫了聲道:“媽,你來了!” “夫人,你也來了!” 不用介紹,這婦人便是黑貝勒的元配 一福普。她穿著旗裝,顯出一派雍容華貴的氣度。一入書房,便向小敏兒問道:“孩子,你有什麼好消息啊!是不是北京大舞台,今夜有著蘭菊芬的全本‘貂蟬’!” 小敏兒噗哧一聲笑了,說道:“媽!你真是一個戲迷!我才不關心這些呢?再說,那也算不得好消息啊!” 黑貝勒附和著笑道:“對,那怎能算是好消息裡!” 福普楞了一楞,說道:“你兩父女,別在那裡 彈一吹,其實,敏兒的好消息,不用猜,我也知道。” 她說得滿有把握似的。小敏兒不禁嫩面生暈,道:“媽不過想把爹的話,拿來翻版罷了!” 福普察言觀色,已瞧料八成,說道:“依我看,大致是你那位乾哥哥來到北京,你爹爹可曾猜到這一點?” 黑貝勒連忙申辯:“沒有!沒有!”他竟是這般不願掠人之美。 小敏兒被母親說中,先是臉泛朝霞,繼即顏一正,沉聲說道:“他果然來了!女兒今早已經見到,只是!……只是他對謀刺皇上一節,根本否認……” 黑貝勒驚得從椅子上站起,問道:“敏兒,他是幾時來的?” 小敏兒還來作答,福普插口道:“恐怕他 直躲在北京,不肯見咱們也不 定!” 黑貝勒道:“我那乾兒子,當世豪俠,豈是那種人?福普,我什麼都佩服你,獨有對此事,你視察錯誤!” 福普笑笑,正想發表意見,小敏兒道:“媽!小龍哥的確是被仇家誣陷,當出事之際,他還在汀江之畔。” “他仇家是誰?竟如此歹毒。”福普也漸漸相信了。 黑貝勒沉聲道:“還有誰?當然是聖上紅人,掌握全國兵權的武丕督。” 福普黛眉一蹙,道:“哎呀! 原來是武總督,想不到一個當朝一品大員,行為如此卑鄙。” 小敏兒道:“是啊!小龍哥已將李志虎夫婦,救出魔手。而且此時,正在阻止對方將那冒充李鏢頭的囚犯殺死滅口,留作日後聖上審汛此案時的證人。” 黑貝勒誇獎道:“這孩子真是智勇雙全,可惜他不願做官,否則將來必可位極人臣。” |
第62章 雪洗沉冤 應事先蒐集鐵證 掘發奸宄 惟用計轉移目標
不知何故,小敏兒聽她爹爹,稱讚游龍子黃小龍時,芳心便感到愉快,於是便把小龍哥,入京以後的行徑,一五一十向雙親細述一番,聽得二老又是驚奇,又是憤怒。 福晉道:“傻孩子,為什麼不叫你小龍哥來呢?” 小敏兒道:“媽!他恐怕就要來了!不過,他曾吩咐要用密塔將那囚犯禁閉起來,作為日後的對證。而且,這消息不能洩漏出去,不然,武總督為了殺人滅口,說不定會不擇手段的。” 黑貝勒夫婦聽完愛女之言,頗不是味道。同時哼了一聲,說道:“我不信武丕顯會有膽量,竟敢侵犯到皇室貴客!” 小敏兒道:“這可不一定,那武總督不知收羅了多少江洋大盜和三山五嶽之人,只要他認為事在必行,幕後一指使,咱們便性命難保,要知那些惡徒殺人放火,全不眨眼。案子做了後,一走了之,他卻佯作緝捕,無非官樣文章。” 黑貝勒和福晉臉色都變了。小敏兒卻不理會,繼續說道:“所以啊!在時機成熟前,咱們千萬不可託大,露出有不利他們的舉動。”她知道父親是個大砲,沉不住氣,因而誤了大事,因此直言無隱。 黑貝勒聽得暗中直點頭,心說:“這孩子,較過去懂事多了!” 方涉想至此,忽然繡緯猛一搖動。嗖的一聲,竄進一個紫瞠臉大漢,福晉剛要驚叫,小敏兒伸手摀住母親嘴唇,說道:“媽!別怕,他是小龍哥呀!” 自然黑貝勒也聽到了。說道:“你當真是龍兒嗎?” 那大漢把肋下的杜陵州和囚犯向地上一放,然後伸手在臉上一抹,除去人皮面罩,果然現出一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小龍。只見他撲的一聲,跪在地上,向黑貝勒和福晉分別磕了一個頭,說道:“義父母在上,龍兒給兩位老人家帶來煩惱,特此謝罪。” 黑貝勒道:“不算什麼?只要你真沒幹那種傻事。我老黑鍋,會幫助你洗雪沉冤,報卻不共戴天之仇的。” 福晉伸手將他拉了起來,說道:“孩子,你義父說得對,咱們為公為私,都應該維護於你。只是,這些日子,你到那裡去了?還有我那乾兒媳婦金燕,怎不見同來?” 她雖是四十餘歲的半老徐娘,說起話來,又清脆,又迅速。 游龍子黃小龍落坐之後,便將自己如何追蹤擄掠金燕的白衫教主而受重傷,如何被大白鶴所救,經鐵指錢二爺治癒。如何私闖保定白衫教總壇,遭受咆哮夫人的“六欲煞絲”,如何在九回嶺與藏僧瑞巴丹師兄葛爾穆德大戰九回嶺,敵人雖斷去一臂,自己卻被震落崖下。如何巧服萬年朱果,與萬年錦鱗巨蟒內丹,因而功力大進,潛習人皮寶衣所載,曠世武學,如何黑水魔尊出世,想稱霸武林,在大巴山傳出黑心令符與天下俠義大戰黑獄谷中,如何智救無肢毒叟,解除群俠天茶花奇毒。如何力戰巨魔,如何逼使黑獄黨徒悄悄逸去,自己為訪友人侯麗珠,南下湘江,如何發現杜陵州和魏古彰散發通緝令,如何中途救下燕雲大俠之女公孫鳳,以及燕雲大俠如何遇害等情節,簡明扼要一一道出,最後下結論道:“如果朝廷由武賊胡鬧下去,豈非官逼民反!造成冤獄!希望義父向聖上進言,立即阻止,此種瘋狂不當行為,並同時詳細審查宮廷侍衛的出身來歷,否則,武賊會圖謀不軌的。” 黑貝勒聽完游龍子黃小龍一席話,既是驚詫,又是憂慮,不斷喃喃說道:“我因聖上偏聽此姦,一氣之下,已有好久不曾進宮參見聖上,看來,他已被這武賊包圍了,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他一連說了幾句怎麼辦,心頭一片紊亂,連一點主意也沒有。 游龍子黃小龍道:“義父,這事情慢慢研討對策好了,現在還是把這兩人,囚禁起來要緊。” 黑貝勒沉嘆一聲,說道:“人老了,腦子已不管用,好像連思想都遲鈍起來,小敏,你引著小龍哥去處理吧!” 小敏兒應了一聲,打前頭先走,黃小龍象提小雞似的,抓起地上的杜陵州和那個囚犯跟隨而去。 福晉道:“這孩子,真是人中之龍,只可惜他訂了親,不然,把小敏給了他。豈非是一對璧人?” 黑貝勒眉宇間泛起一縷憂鬱之色。說道:“夫人,你怎的沒看出來,小敏早已秘密愛上了他。我真擔憂啦!” 福晉喚驚道:“真的?” 黑貝勒道:“那裡會有假,當龍兒離開王府後,你可曾見到她,有一絲笑容嗎?最可怕的,是這孩子事情擺在心裡,連那傻小子還不知道呢!” “偏偏,龍兒早就有了妻室,何況,滿漢又不通婚。我覺得這事較之武賊裁臟嫁害,還要難於處理得多!” 福晉聽貝勒爺恁地一說,心頭如洗冷水,顯得好不焦急!她們夫婦二人,只此一位掌珠,自然溺愛十分,即使小敏兒要天上的星星,她們也得想辦法去摘,惟獨此事,兩老卻是一籌莫展。 片刻之後,游龍子和小敏兒手牽手又回到書房來了!情形十分親暱,儼然親兄妹 般。 黑貝勒與福晉對望一眼,說道:“安置妥當了嗎?” 小敏兒道:“爹,我把那兩個傢伙,安置在地下室裡,好嗎?” 黑貝勒贊許地說道:“那地方秘密得緊,把人關在該處,是再好沒有了!我正在後悔,沒有叮囑你,想不到你竟這般聰明,不知天下還有誰配來作我的女婿!”小敏兒平素頗為大方,不知怎的黃小龍一現身,她便極自然地流露出一種少女忸怩之態。說道:“爹!不來了!你竟拿人家開玩笑,是不是看到你的幹兒子,便樂得發瘋了!” 黑貝勒和福晉都不禁大笑起來。 黃小龍看到人家天倫之樂,自己抑鬱的情緒,亦為之疏朗不少。笑說道:“敏弟,可惜我的朋友那是漢人,而且又是一些江湖草莽,沒有 個敢與高攀,不然的話,我真打算給你作媒哩?” 小敏兒 寸芳心千萬情,見小龍哥覺沒有領略到自己半分情意,不由瓊鼻一酸,眼淚奪眶而出。甩開游龍子黃小龍手腕,嚶嚀一聲,逃出書房。 黃小龍以為自己說話不得體,以致唐突佳人。窘在那裡。俊面通紅。 黑貝勒哈哈笑道:“龍兒,別理她。過一陣就會好的!” 他說到這裡微微 頓,接著又道:“對了,咱們這時正好商談正經事。” 事字甫落,游龍子黃小龍低叱聲道:“什麼人?” 人如穿簾乳燕,眨眼飛出庭院。只見一株丹桂枝頭,站著一位衣袂飄揚的灰色褐衣老尼,和 位風華絕代的少女。 他認得這兩人是誰,打心底歡呼道:“前輩,燕妹,你們也趕來了!快請入內憩息。” 原來這兩人,一個是半仙尼悟緣,另一個卻是他的未婚妻室,金燕姑娘。叫他如何不喜。 半仙尼點點頭,當先步下丹桂,金燕姑娘隨後,兩雙眼珠無限深情地向他瞥了 眼道:“還好!” 雖是寥寥數字,已道盡她滿懷憂慮之情。 這時,黑貝勒也迎出來了。 見乾兒媳婦,出落得閉月羞花,喜不自勝。 三人進得廳內,經過一番介紹之後,便由黃小龍報告京中近日情況,半仙尼宣過佛號後說道:“看來,這事情,不單純 ” 金燕眸子一轉,說道:“師父,莫非這事,竟與滅魂谷白石堡也有關?” 半仙尼低眉垂簾,說道:“我起初也在奇怪,黑水魔尊彭岑,並未遭到真正挫折,何以咆哮夫人焦嬌一死,便悄然遠遁? 如今,我算獲得答案。” 游龍子黃小龍若有所悟地說道:“前輩是說這幹魔頭,想挾宮府以濟其惡。”半仙尼悟緣道:“阿彌陀佛,但願施主所言不中!” 黑貝勒聽得莫明其妙,低聲向金燕道:“燕兒,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金燕姑娘道:“義父,關於黑水魔尊,猖獗武林之事,小龍哥想已作了詳盡報告。惟這魔頭突然於 夜之間,撤離大巴山‘黑獄谷’,移來保定,師父之意,認為這批傢伙,定與朝廷不肖官吏暗地勾結,做出許多無法無天之事。本來憑他們單方之力,是不足為患的,如果 旦勾結成功,他們更將明目張膽了,老百姓懾于官威,朝廷懼其強暴。到時候,恐怕連天下所有蒼生,都要遭其塗炭矣。” 黑貝勒不禁駭得出了一身冷汗,心說:“哎晴!聖上怎的,恁般糊塗?信任其權姦武總督來?” 等到他明暸其中厲害,亂事已成。深悔自己諫言太少,雖然弘歷帝並未採納他的忠言。 福晉道:“這事情,何不由我去見皇后說個明白!” 游龍子黃小龍忙道:“義母,你們一舉 動,奸臣豈有不注意之理,然而,何以一直相安無事,乃是由於你同義父並未干預他的權勢,假如你一見皇后,道出內幕,聖上必然懷疑這消息的來源。同時,他更清楚你們,並不與江湖及武林中人接觸,供給的人定然是我。假如一旦龍顏大怒,要義父母將我交出,豈不令你們為難。而且打草驚蛇,令奸臣們有所驚覺,在蒐集證據上,固是困難增多,安保彼等不亟欲拔去你這 枚眼中釘,令手下心腹,化裝汪洋大盜慘下毒手,牲犧得未免不值。 再進一步來說,聖上英明,聽了義母的話後, 旦沉不住氣,他此時兵符在握,隨時都可做出瘋狂之事,挺而走險,萬 有個不測,傷及龍體,怎麼辦?” 他滔滔不絕,詞意深遠,在座之人,聽了無不動容。 驀地,一個嬌脆的聲音,自繡緯外響起,說道:“你說怎麼辦?” 黃小龍知是小敏兒在接腔,為了彌補適纔言語上的冒犯,趕緊轉出繡緯外,將她拉了進來,說道:“敏弟,且先坐下,關於這件事究應如何辦?愚兄有一個對策,行與不行,尚希大家批評。” 小敏兒被他拉著走了進來,竟是大大方方,既無羞態,亦不忸怩,很豪爽的坐在金燕姑娘身畔道:“小龍哥,你快說那對策是什麼?” 游龍子黃小龍發現金燕兩頰弼紅,甚是不安,他知道定系為了小敏兒,作少年書生打扮之故。 原來,金燕目前倘不知小敏兒亦是女孩子,很想站起來走開,為了禮貌關係,卻又不能,因此芳心裡十分尷尬,她希望小龍哥解救她。 誰知黃小龍只是笑笑,並不答理,這一來,她更是粉頭低垂,於是,他啜了口茶,發表他的高見道:“在時機末成熟前,咱們除蒐羅證據,及保證聖駕與義父母安全外,目前可暫停活動。 不特此也,燕妹更須化裝我之形象,即日前往崑崙,聯合劍聖令狐楚及其他九大門派中人,前往保定踐約,藉以引開強敵視線。 這時,奸賊武丕顯,必然有所圖謀,迨其陰謀暴露,聖上自悔用人不當之際,義父母再出面主持肅姦,公仇私恨,便可一筆了結了!敏弟,你說如何?” 小敏兒不由哀心佩服小龍哥的卓見,首先贊成道:“這事再好沒有。我只道你武學超群,那曉得你胸中還有這多奇謀妙計!我是佩服極了。” 室中其餘諸人,莫不交相讚揚,惟有金燕姑娘黯然不樂,原來,她初見夫婿,以為可以歡渡數日,那曉得黃小龍竟恁地狠心,要她化裝他,北上崑崙。不過,她究竟是女中豪傑,心想:“短暫的別離,算得什麼?何況這事關係非輕,自己豈可因兒女私情,誤卻大事。”想到這裡,便欣然接受小龍哥給她的任務。 黃小龍說幹就幹,一個時辰之後,便把金燕化裝成另一個游龍子的身外化身,同時說道:“為了避免奸賊們起疑,可速往妙蜂山最高峰向活神仙司徒聖用鄺飛燕姑娘化裝成你的形貌一路並騎而行。並於行前,在北京城幹一件轟動的事,然後離去。” 說罷,便從身上取下“碧玉劍”,給金燕姑娘佩上。 正是:運籌帷幄,決勝朝堂。 連數日,總督府雖是偵騎四出,卻又從那裡去捕捉游龍子黃小龍的蹤影。甚至,連霹靂掌李志虎夫婦,也追尋不到。據一般推測,這些人要非離京,即是藏匿于黑貝勒王府,誰知派遣帳下高手,經數日窺探,亦是毫無頭緒,漸漸便又淡忘。 花花公子武斌,在府裡悶了數日,早就不耐,這一聞游龍子黃小龍在偵騎密布之下,不敢現身。便又膽壯起來,選了八位宮廷中的一級侍衛,簇擁著他坐上寶馬離車,馳向西山。 這天,時值晚秋,西山的楓林,交霜後脂紅如霞。遊人不絕,一時西郊道上,車水馬龍,人潮有如過江之鯽。 花花公子武斌乘坐駟馬雕車,在八名錦衣侍衛簇擁之中,一路迤邐向來,但見滿目 紫嫣紅。在夕陽殘照裡,顯得特別豔麗。 他本是北京城著名紈 子弟,好色貪淫,狠毒無比!百姓見之如畏豺狼。 凡是他驅車所過之處,遊人莫不紛紛閃避道側,他更是恃勢而驕,敞開窗看見有年青婦女,不是大叫一聲,雙目流露淫邪,嘴裡吐出輕薄之詞,便是伸手在人家臉上胸前,摸 下,掏一把,高聲吟道:“眼似秋波橫,眉似遠山眾,欲知公子去那邊,眉眼盈盈處!” 當他正唱得有勁之際,忽聞人叢中響起一縷嬌聲罵道:“下流東西!” 聲音清晰甜脆,數十丈外,均可聞及。 花花公子武斌自然聽見,他沒事還要顯顯威風,表示他身份不同,何況還有人罵他,罵得那樣毫不保留,更何況罵他的人,又是一個少女,他始而大怒,繼即哈哈大笑。 原來,他已發現那罵他的少女,卻是一年前摑過他嘴巴的金燕姑娘,不禁色迷心竅,說道:“妙啊!姑娘是一個人來遊西山麼?” 說話之間,便命車夫將車停住,從車上走了下來。 天雷掌孫克新,陡地憶這姑娘是誰,忙向身旁的長川秀諸葛青道:“這女子好象是金燕。” 諸葛青還未回答,另外的龍門二鬼魏古彰搶著道:“不錯,正是她,這女子武功了得,連瑞巴丹都曾斷去一臂,別讓公子吃了大虧。” 王庸李平同時嘿嘿冷笑一聲,說道:“這妞兒既是游龍子未婚妻室,真是踏破鐵鞋無尋處!咱們正該將她逮捕才是。” 他是想起前夕在鎮遠鏢局,被游龍子黃小龍割去一雙耳朵之恥。 花花公子武斌道:“諸位別自作主張,這妞兒我有用處,須看我臉色行事。” 八侍衛應喏一聲,轉瞬便將金燕包圍,而且立刻長劍出鞘。 遊客們見武總督的兒子花花太歲,又在強擄民間少女,他們全是些不懂武功之輩,俱敢怒而不敢言。 且說花花公子武斌,一搖三擺,走到金燕姑娘面前三步之外,說道:“金姑娘,那位游龍子呢?” 金燕蓮臉陡泛怒色,說道:“這你管不著。” 花花公子呵呵一笑,道:“他如今已成逃犯,按照律例,你也在拘捕之例,如果你肯做本公子第……第……”原來他已想不起自己究有多少妻妾,足以第了半天,還是第不來,後來一想管他呢,就說是第七房妻妾吧!於是續道:“……如果你肯做本公子第七房妻妾,那就既往不咎,看在你的情份上,而且在抓到那黃姓小子之後,給他個全屍。你是聰明姑娘,不妨三思!” 金燕姑娘笑說:“你模樣兒倒是不錯,又是有錢有勢的闊公子……” 花花公子不知對方在損自己,聽得全身骨頭都酥軟了,深恐金燕還不知道父親又升了官,連忙補充道:“不瞞姑娘說,家父現已是官拜總督啦!” 他這麼自我招搖,把圍觀的遊客,聽得都幾乎發嘔。一個個暗罵道:“真***恬不知恥!” 金燕姑娘更是格格 聲嬌笑,說道:“啊!你有著那麼好個爸爸,的確運氣不壞,只可惜公子爺你美中不足……” 花花太歲這一下可急了,說道:“姑娘,我什麼地方美中不足哩?” 金燕姑娘用手 指道:“你的門牙,怎麼不見了呢?是先天的殘缺,還是後天的失調?” 調字 落,遊客們不禁轟然大笑。 可是,花花公子一點也不臉紅,反而洋洋得意,揚聲說道:“說來也真榮耀,這就是姑娘年前在北京城里西單牌樓摑掉的啊!” 金燕姑娘眉兒 揚,笑說道:“那真是天大遺憾!本姑娘幼習麻衣相書,看得出公子骨格異於常人,異是有大富大貴,如今齒亡舌寒,相破啦!” 花花公子愈聽愈奇,後來竟是暗暗吃驚。心想:“父親的計劃一旦成功,清朝的天下,便是我姓武的了!何況他曾經告訴我,他要作李淵,看來,我是要作李世民的了!”方自大喜,忽聞那妞兒說自己破了相,心想:“我的天,難道會因此功敗垂成?果真如此,殺頭滅門之禍,豈是好玩?”不由駭出 身冷汗,急忙問道:“姑娘,可有法補救?如果異日你的相術靈驗,咱們富貴同享如何?” 金燕姑娘點頭道:“辦法是有一個,但天機不可外洩,過來,讓我告訴你!”花花公子已被姑娘美色所迷,自然不再提防,當真跨走上去。忽聞冷笑聲起,劍虹一閃,花花公子慘叫 聲,兩耳齊根斷去。只聞金燕說道:“這條命暫時記下,待爾惡貫滿盈之後,再來割取!因為你是一個遲早必須死於非命之相。” 八侍衛做夢都沒有想到,會變生倉卒,這妞兒忒也心狠手辣了些,一怔之後,各展兵器圍了上來。 金燕狂笑 聲,劍起如虹,嬌聲說道:“侍衛大人,姑娘陪你走上幾招吧!” 吧字 落, 招“橫掃千軍”,閃電削出。 寒光一抹如電,帶起龍吟劍嘯,環攻八侍衛,快捷無倫。 長川秀士諸葛青,趁機扶起地上的花花公子武斌, 看腦袋並末搬家,只是兩雙兔耳不見了。連忙將他扶上雕車,從身上摸出 只東西,“砰”的一聲,射上天空,雖在傍晚時分,仍可瞧出那是藍焰火箭。 花花公子武斌躺在車上呻吟不絕,口中斷斷續續叫道:“賤婢……公子爺,總有…… 天……要將你……碎屍萬段……方始……洩恨……” 長川秀士諸葛青,從懷中摸出刀傷藥給他敷上。鮮血立止。但他卻不敢離開車輛前往參戰,只是在 旁大聲吆喝。 遊客們見金燕姑娘痛懲姦徒,心裡雖是大呼痛快,但他們知道這地方已成為是非之地,不願被卷了進去。各自溜走,有那為金燕擔心大聲喊道:“民不與官鬥,窮不與富鬥,姑娘,你就逃吧!” 天雷掌孫克新怒道:“逃得了麼?” 七個 級侍衛,確有絕藝,金燕姑娘乃是鄺飛燕喬裝,雖是近來功力精進,但要想在這七個一級侍衛圍攻中取得勝利,談何容易,加以王庸,李平兩把鋼刀舞得風雨不透,龍門二鬼魏古彰,又使的地堂刀法,招招不離她下盤,天雷掌孫克新,掌重如山,刮蒼三鼠兵刃上都經過淬毒一碰上都得要命,先還有攻有守,數十回合之後,劍幕愈來愈小。就在她眼看難邇那天雷掌孫克新一招“推山撼岳”。驀地 古柏梢頭,一聲輕嘯,一道經天長虹,宛如飛瀑垂珠,向七侍衛頭頂灑落。天雷掌孫克新大吃 驚,甩腕撤掌,陡見那人劍上泛起 圈濛濛碧輝,煌駭叫道:“游龍子!” 人名樹影,這“游龍子”三字 入耳,其餘六人,那裡還敢再戰,腳尖猛點,各自後退尋丈。 抬目一望,只見面前站著一個面目英俊,唇紅齒白的少年。手執“碧玉劍”,怒目相視。 喬裝金燕的鄺飛燕道:“小龍哥,這些鷹犬助紂為虐,不如連同那花花公子 並誅卻!” 侍衛聽得心頭 凜,聽游龍子黃小龍道:“燕妹,你不聞先公後私嗎?殺了他,又有何用?咱們還有正事要辦!” “好!咱們前往崑崙聯合天下武林,掃蕩‘滅魂谷白石堡’之後再說!” 言訖,翻身飄上馬鞍,絕塵而去。 游龍子黃小龍,俊目威光陡射。說道:“各位回去告訴武總督,就說我游龍子一年之後,定來取他父子項上人頭。” 頭字方落,絲鞭 揮,只見四蹄如雲,便又飛馳電製般奔去。 花花公子武斌在車廂瞧得明白,見游龍子去行遠了,大聲罵道:“你們這些飯桶,為什麼不攔截呀?” 七侍衛莫不赧然。心說:“攔得住麼?如果把那小煞星惹火了,誰也別想留著吃飯的傢伙。” 個個,垂頭喪氣。 就在這時,西郊道上塵頭大起,十數匹健騎,轉瞬奔臨。當先一個,作文士打扮,正是宮廷侍衛中的二號頭子文魔楚申君率領十六個一級侍衛。趕來應援,他 到,便大聲陰冷地問道:“游龍子呢?” 誰也沒有敢答,花花公子在車上說道:“跑了。” “跑到那裡去了?“文魔楚申君問道。 “大約離開北京,北上崑崙。” 文魔楚申君眉頭一掀,揚聲喝道:“追!” 追字一落,十數騎人馬,來的快,去得也快,眨眼間即告消失。 |
第63章 一路追蹤 班頭兒迭遭戲弄 三杯下肚 長耳仙誤中詭謀
夜色茫茫,官道上行人已稀。 驀地,從北京方向,響起 陣疾驟的蹄聲,像風馳電掣般奔來兩匹千里名駒,晃眼之間,便已掠過宛平,朝飛狐口方向馳沒。 塵沙飛舞中,僅能看出馬上的紅袖青衫,這還用猜麼,馬上騎者定是 對俠侶。 其實不然,看那穿著青色儒衫背背碧長劍的游龍子,乃是金燕姑娘化裝,而那化名金燕的姑娘,則又是宇內四奇之首琴俠鄺步濂小孫女 鄺飛燕。 兩人在西山道上,故意暴露身形,割掉花花公子武斌的兩只耳朵無非是想令武總督知道游龍子黃小龍業已遠離京畿,北去崑崙,不再注意於他,以便真正的游龍子留在京裡,為洗雪沉冤,暗中蒐羅證據。 這一著棋,果然高明,一切做得天衣丸縫。 鄺飛燕和金燕兩位姑娘心中正在遺憾,為什麼那些侍衛老爺,不來追趕自己,一追 逃,豈不更為逼真。 詎念猶未落,突然背後頭塵大起,傳來十數騎馬蹄在地上疾點的如雷聲音,閃電追來。 依著鄺飛燕,便要動轉馬頭將那些追騎戲弄一番。 金燕姑娘為恐小不忍亂了小龍哥大事,而斷然阻止,仍是策馬前奔,認為距北京稍遠時再行下手。 這一來,後面追起的清廷衛士,可就望塵莫及了! 照說,他們應該有自知之明,既然自己胯下牲口不如人家寶駒腳程不快速,就該回京覆命。 可是,那為首之人,卻是一個勁兒的狂追不舍,就象前面逃走的兩人,與他有著 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 般,不但使得前面奔逃的兩位姑娘暗暗驚訝,就是他所率領的十六個衛士又何嘗不大為詫愕。 因為如此窮追不舍,已超出他執行任務範疇以外。 這 晚,竟是人不離鞍,馬不停蹄,一直從北京追出張家口,已是人困馬乏。 他還要換馬再追,那些衛士本來就有些對這位副領班不服,此時有的面泛不豫之色,有的卻道:“楚大人咱們一夜之間奔行千里,牲口尚且不支,人何以堪……”那曉這位侍衛話猶未落,陡聞文魔楚申君冷笑一聲,截住話鋒道:“莫非爾等意圖抗命?”這不是用大帽子壓人麼?那侍衛在清宮任職二十年,歷屆領班莫不對他客氣三分,另眼相待,他可不吃這一套,肩頭一聳,抗聲答道:“楚大人,別嚇唬人了,抗命與否,咱們迴轉北京由聖上裁決好了!”文魔楚申君聞言大怒,再一看其餘侍衛面上流露出一派鄙薄之色,這可激起了起他的殺機,哈哈 聲怪笑道:“陶俊,你不必用皇帝老兒作為護符,看楚某人處置得了你不?還不給我滾出來橫劍自絕!”陶俊這時也橫了心,一步踏出,瞍的一聲擎出腰間軟劍,說道:“楚大人好威風!連聖上都不放在眼裡,想來定有人撐腰了! 要殺我麼,可還得費一番手腳呢?文魔楚申君,臉上神色數易,心想:“對這般人如不露一手玄功,讓他們見試一番,恐怕難以鎮服……”他想到這裡,身形一幌,便來到陶俊面前,冷森森地說道:“如果三招之內,楚某人不能捕殺你,立即辭去副領班職位。”單是他移形換位輕功,使已使得所有衛士大為驚凜,陶俊更是面如土色,但乃他出身東濟州蘆老拳師門下,亦非弱者,此時即使明知不敵,也不能向人家搖尾乞求,苦笑道:“這樣賭注,楚大人未免太便宜了,以一個副領班之職,便想換得陶某的一條性命。”文魔楚申君殺機已起,率性大方地說道:“你既覺得吃虧,文某人就再加上一顆頭顱,不過,我得告訴你,才知我尚有相饒之意,如此一來,陶俊,你已是死數無疑。”二郎拳陶俊,在齊魯一帶,亦是響噹噹的腳色,心說:“就算你武功高出我以上,也用不著這般驕傲,我就不信閃避不了你出手三招,說道:“楚大人,你盡可放手一招而定生死。” 文魔楚申君鷹眉 挑,嘴角上湧起 絲不屑之意,說道:“少說話,看招!”一掌拍出,看似輕飄飄毫不著力。但二狼拳陶俊,不由大為驚色,叫道:“摧心透骨手。”頓時翻著筋斗縱起,文魔楚申君喝道:“陶俊,你何須閃避。” 說時,又是輕描淡寫 式,“秋風掃葉”。陶俊究竟不凡,而且嫻於小巧縱躍之技,腰技三折,雙足互踹,一式“金鯉倒穿波”,方始脫險逃出但已駭得心膽俱裂。 文魔楚申君兩招武功,對陶俊小巧縱躍之技,亦微感吃驚,心說:“不要陰溝翻船才好。” 心念 動,立即左拳搗出一股拳風,斷絕陶俊逃路,右掌直拍。 這一掌,比石火電光還要快捷十倍,眼看陶俊便要喪身在這魔頭的“摧心透骨掌”裡。 忽然霧影之中,湧出一股正風,無巧不巧將文魔摧心透骨勁力化去。 嬌笑聲中一人,說道:“別奈何不了咱們,拿部屬出氣。”語音搖 ,轉瞬已杳。 文魔楚申君不禁氣得鷹眉倒豎,暴喝 聲道:“游龍子,你要是有種,就別逃逸!”他猛然胯下一緊,跟著叭叭兩鞭,催馬疾追,對於陶俊抗命事件,巳然不顧。 他是恨不得縱騎追,游龍子黃小龍。以抱不久前農魔田爾耕在大巴山絕壑破血龍穿腹慘死之仇。 他心頭越急,坐下牲口卻越加走得緩慢。他很想獨自施展輕功追去,但又顧忌游龍子之外,還有一個金燕姑娘,憑自己 人之力,未必能勝! 因此,他只有在前棧覓店憩息,心想:“對方又不是金剛不壞之身,必然在前途停腳,自然有追上的時候,何況,對方要去的崑崙,不須耽心失去目標。” 他如此一想,也就不再像先前那樣浮躁,同時,也有點後悔自己不該對陶俊太過絕情。 到張北,便落店休息。 這些侍衛,隨說個個都是老江湖,但一整夜的遠途狂奔,確也夠辛苦的,在酒醉飯飽之後,全睡得一個個有如死豬,鼾聲直達戶外。 文魔楚申君見了這種情形,不覺瘖暗一皺眉頭,心說:“如果這時那游龍子黃小龍前來暗下毒手,恐怕這些人將無一倖免!” 轉念 想:“自己真給游龍子的威名嚇住了,明明對方尚在前途,逃避自己,那會分身折轉頭來尋自己一行人的晦氣,逐打了 個哈欠,進入睡鄉。 誰知一覺醒來已是午刻,眾侍衛見了自己之面,莫不先是一驚,繼而忍俊不禁,一個個全變成了掩口葫蘆。 文魔楚申君,本想叱責屬下,何事大驚小怪,繼見人人如此,知道自已面上定有蹊蹺,逐反身拿起鏡子 照。 這一照,不由驚得倒退一步,而且羞憤交集,勃然大怒道:“這有什麼可笑?簡直全是一些蠢材。” 說畢,露目兇光。 原來,文魔楚申君額頭上,用濃墨蘸寫著這樣一行字:“這顆首級,權且寄存,游龍子。” 眾侍 衛知道副領班是一個心毒手辣,喜怒不形於色的魔頭,莫不敬鬼糖果而遠之,三五成群,走避一旁,竊竊私語。 文魔楚申君一時怒不可竭,必想:“自己一向睡眠時警覺性特高,怎會被人做了手腳倘且不知,倘使那人真的要下毒手,焉有命在?不由膽戰魂飛。” 但還以為是眾侍衛中有與陶俊關係密切者,乘自己疲極熟睡,藉游龍子之名,戲弄自己。心想:“好啊!你們這些渾蛋,居然敢太歲頭上動起土來,我要不將那羞侮於我之人找出,枉自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他竟是毫不相信臉上字,是出於對頭游龍子黃小龍之手。 為此之故,便又率領眾領侍衛追出張北。 沿途一打聽,果然游龍子黃小龍和金燕姑娘尚在前途不遠,完全如自已所料。 這時,馬匹經過 番休息和飼養,精神重振,便又一馬當先,朝歸綏方向追去。 眾侍衛雖是心中抱怨不已,其如人家是自己項頭上司,有了陶俊的榜樣?誰還敢才遵,說不得只有隨後跟去。 文魔楚申君本就神情冷傲,自從張北被人戲弄之後,臉上更是如罩了一層九秋之霜,動轍發怒。 這晚,宿在與和,也就是三道河口子。 他心中自從有了惑疑,便不再大意,將 柄追魂摺扇納入袖中,故意裝著睡熟的樣子,吐出微微的鼾息聲,想誘使那戲弄自己的傢伙入殼。 誰知等了 夜,竟是安然無事,認為對方今夕決不會再出現,一陣疲倦襲來,便又濛濛睡去。 就在這時,後面窗戶微微一響,隨著夜風飄進 條人影,這人一入室內。便用一塊羅巾掩住文魔面孔,然後悉悉率率地替他換了上半身裝束,依就掩好窗戶,像貍貓一般躍了出來。 驀地,眾侍衛聞得一縷冷笑之聲,跟著撲人兩條黑影,雖是黑夜之中,仍可看出紅袖青衫,正是大對頭游龍子黃小龍和金燕姑娘現身,不由驚叫一聲,紛紛從被窩裡滾下床鋪,抽出枕下兵刃,圍攻上來。 只見兩人長劍一揮,頓時漫空長虹飛流,眾侍衛自知不是敵手,紛紛倒退,只是遠遠包圍著大聲呵喝,誰也不敢過份逼進。 鄰室的文魔楚申君,忽地驚醒,一揮手中摺扇,推門而出,這時天已曉、曙色從窗外透入,室中人影依稀可見。他這 現身,眾侍衛見他 身女人裝束,不倫不類,一個個被驚得目瞪口呆,不知這位副領班大人,何以會穿上女人衣衫?抑或他本來就是女兒之身,喬裝混入宮裡,怪不得他性情乖謬不近人情,身體又那麼文弱。 想到這裡,眾侍衛俱都歇下手來,三十幾雙眼光 齊向文魔好奇地射去。 楚申君身形一幌,疾愈愈飄風,展開摺扇向游龍子黃小龍攻去,口裡卻向眾侍衛低叱道:“蠢材,看我則其,還不動手將這一雙欽犯擒獵,回京覆命。” 只聽游龍子長笑一聲,碧玉劍震出朵朵劍花,擦的一聲,將文魔楚申君扇影封住,笑嘻嘻的說道:“楚大人,這裡地方太狹小了,你可敢與我在前面崇福寺外廣場一搏?” 楚申君毫不考慮地笑道:“那有什麼不敢?走!” 說話中,人已跟蹤縱起。 眾侍衛本想提他個醒兒,要他知道自己那身不倫不類的裝束,卻又害怕他腦羞成怒,非但不領自己的情,反而找起麻煩來,那可有點不划算,因此,話到嘴邊,全都咽了回去。 跟去時,不約而同地全將速度放緩,待眾侍衛到達崇福寺廣場,只見領班大人絳袖飄揚,摺扇縱橫,向著游龍子風狂進攻,口裡罵道:“小子,還不替死在大巴山絕壑下的農魔償命?” 斯時,天色已然大亮,這崇福寺廣場,乃是進入與和的交通要道,商旅小販,一見廣場上有人打架,紛停肩息擔,停足遙觀。 等到他們瞧清那持扇之人,是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時,廣場上立時引發了觀眾的哄然大笑。 眾侍衛雖然說對文魔全無好感,但他畢竟是自己一行人的首領,榮侮與共。 他們不敢將這尷尬情形去告知文魔,卻用揚湯止沸的辦法,用暴力驅逐觀眾。 觀眾們見他們錦衣華服,搶刀舞劍,知道他們是清廷的錦衣衛士,自己招惹不起,紛紛遠離。 但他們仍不肯瞢然離去,而且,潛意識裡產生了一種敵對作用。 凡是喬裝游龍子的金燕揮出一劍,不管是武林人物,或是外行,莫不大聲喝采。 反之,觀眾對那穿著得不倫不類的怪物楚申君,無論他招式多麼奇妙,所得的全是噓聲,一片倒採。 這情形愈來愈不尋常,楚申君漸漸也感覺到了,他有過上次張北的教訓,心想:“莫非我身上又有著什麼令人發噓的標誌?”深恨自己身邊沒有帶鏡子,而那些飯桶,卻又故意避開自己視線,心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高手相爭,最忌心神分散,不能專注,就在他心神微分之際,只聽化裝游龍子的金燕道:“姓楚的,我今天不殺你,看在你是一個女流之輩。”文魔楚申君大怒道:“胡說,誰是女流?”站在一旁化裝金燕的鄺飛燕笑道:“自然是你啊!你不看看,那有男人滿頭珠翠,穿著紅羅春衫的哩!虧你還有臉在這鬧市通街現洋相。” 文魔楚申君聞言驚惶至極,手中摺扇一慢,只聞搜的聲,頭上掉下一支鳳頭金釵,跟著髮髻也散亂了。 楚申君被迫飄退丈外,他雖是瞧見了從頭上掉下來的金釵,仍是不肯相信被人做了手腳,及至發現自己果然穿著一襲婦女用的春衫,不禁羞憤無地。 他臉皮再厚,心腸再黑,在眾目暌暌之下,那還好意思再打下去,頓時羞憤得噴出一口鮮血,掩面而逃。 這種戲弄手法,果真惡毒之極。 眾侍衙哼了一聲,知道惹游龍子不起,於是也只得逃去。 化裝游龍子的金燕姑娘,目睹斯情,胸中亦有不忍之意,但這計謀,是飛燕所建議的,她能說什麼,不由嘆息一聲,如飛離去。 行前,低喚了聲:“燕妹,咱們走吧!” 飛燕見自己奇謀有效,好不得意,不由仰天發出一聲狂笑,然後去如離弦在箭。 且說北京掌握全國兵權的總督府武丕顯大人,聽說愛子雙耳被割,心中非常痛惜。 但一聽大對頭游龍子黃小龍與金燕姑娘雙雙遠離京畿,北上崑崙,一顆提心吊膽的心,反而安定得多。 他這時坐在密室之內一張高背九龍沉檀香木的太師椅上,向著侍衛領班碧眼活佛道:“國師,你看副領班趕去旬日,能將那游龍子黃小龍擒獲麼?” 碧眼活佛將那顆光禿的頭顱一搖,道:“文魔楚申君雖說是‘諸邪崗’高手,練有‘摧心透骨手’奇功,不是俺掃大人之興,單憑他決奈何不了那小子,何況還有一個金燕,能保得性命歸來,已算是邀天之大幸!” 總督武丕顯大感迷惑,說道:“兩年前,那游龍子武功,與令高足相較,尚差一籌,想不到他的武功會這樣突飛猛晉,如今居然與大師之流相頡頇,委實令人難以置信。” 碧眼活佛道:“說來,還是這小子運氣好,不但絕處逢生,每回都因禍得福,因而使他的功力,突破了練武人所不能企及的領域。” 他話聲甫落,室中同時響起數聲冷哼。 一個瘦長馬臉的漢子首先不服道:“可惜這小子逃跑了,不然,我摘星手倒可會會這位江湖晚輩。” 長川秀士諸葛青道:“師叔,你老人家不用耽心,兩月之後,保定府前定可相會,因為黑水魔尊彭岑業已柬邀天下各本門派,前往白石堡解決恩仇。” 原來,這摘星手索敘五,乃是長川秀士諸葛青的師叔,一向隱居會稽經武總督厚幣卑詞聘來府中,充當幕賓,其實等於心腹。 與他先後進入總督府的,還有另外三個罕絕高手,一是天台劍客關漢騫,一是蛇叟陸遊,一是銀色夜叉蘇惠芯。 這四人三十年前,號稱宇內四霸,全是與蒼穹三仙有著深仇大恨的蓋世魔頭,只因近年奇功未成,於是全皆銷聲遺跡,不在江湖上露面。 也許這是劫數,就當四人坐關期滿,竟相繼接獲總督武丕顯厚幣隆聘。 他們靜極思動,即使沒有武大人的敦請,仍要投身江湖,找三仙報復舊年敗辱之仇,那裡還會推辭。 這四人隱匿總督府中,極其秘密。 本來四霸與游龍子黃小龍風馬牛不相及,卻因他學會了人皮寶衣上的武功,而且大出一戰,其聲威之盛,竟然蓋過了蒼穹三仙。 碧眼活佛素來目無余子,適纔竟這般推許,是以不知不覺中引起摘星手索五等人的不服和妒嫉。 這情形,落在黑腸軍師眼裡,淡淡一笑,說道:“諸位,如果想早些日子一會黃小龍,在下倒有 條妙計可行……” 色夜叉蘇蕙芯,性情最為急燥,忙問道:“快說,那妙計是什麼?” 黑腸軍師辛敬安一捻領下山羊鬍子,慢條斯地答道:“紅巾侍衛,長耳酒仙東方坤,昨日在金華山出現,四位如果降他一舉成擒,不獨活神仙、半仙尼悟緣,會自行投到,就連那業已北去崑崙的游龍子也會趕返,仗著諸位大俠的力量,這些敵人還會不一綱成擒麼?” 總督武丕顯眉頭一蹙,道:“此計固妙,但咱們二月十五日正是發動廢除清帝之期,如果天下武林中人,都來北京搗亂,那時咱們豈非顧此失彼?萬 功虧一簣,豈非鑄成大錯?天台劍客關漢騫道:“武大人的顧慮,及是必須的,但辛軍師適纔提供的計謀,是千載難縫之機,鄙意認為廢除清帝與擒獲酒鬼東方坤兩椿事情,可以平行而不背。” 武總督道:“願聞其詳。”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現在距二月十五日,還有整整二十天功夫,咱們只消神不知鬼不覺將酒鬼擒獲,秘密下在牢裡,待天下大事已定,那時將消息放出,以東方坤為餌,何愁蒼穹三仙及游龍子等人不被擒伏誅。”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道好。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可是,長耳酒仙東方坤,竟不知道自己禍臨眉睫,卻在大龍門的一家杏花居酒樓沽酒買醉。 老人家一生遊俠江湖,別無所嗜,有之,那便是惟有杜康了。 他獨個兒倚窗澆酌,望著酒樓前面數十株杏樹。 此時,正是未刻,紅日漸西,晚霞如錦,無限枝枝媚媚,在夕照之下,更顯得妖妖豔麗。 這景色端的迷人已極,酒仙瞧到高興之處,便舉起酒壇一飲而盡。 正覺酣暢淋漓,忽闖 人擊桌而呼曰:“豪飲哉,老丈迨世傳之酒仙乎。” 長耳酒仙東方坤,此時正在高興頭上,聞言一抹髭上餘酒漬,呵呵笑道:“閣下真好眼力,老朽便是東方坤。” 原來,他聞聲知非武林中人,是以顯得異常豪邁,坦率。 那人推席而起,顯然有一種欣喜若狂之狀,上前一揖倒地,恭聲說道:“在下辛敬安聞名久矣,今識風采,何幸如之,不悉老丈可肯光臨寒舍,相與共謀一醉。”事雖荒唐,但長耳酒仙東方坤一生遊戲風塵,行事往往只憑一時心意,不拘小節,再見辛敬安談吐不俗,鼻樑上架著一付深度近視眼鏡,作儒生打扮,不由失去戒心,仰天豪笑一聲道:“有酒須當醉,合當一飲三百杯,不知府上可在近處?” 辛敬安沒想到長耳酒仙如此爽快,反而把自己許多預先安排的說辭,無法用上,答道:“寒舍就在鎮外 ” 長耳酒仙東方坤扔下一錠銀子作為酒資,站起身來,說道:“閣下誠意難卻,老朽也就不再客氣了。” 他一面說,一面說,一面把朱紅大葫蘆系在腰間,隨著辛敬安走下杏花居酒樓。 另外一席上的三個老人和一個老婦,不由會心一笑,也跟著結帳而去。 且說長耳酒仙東方坤,隨著辛敬安穿過鎮集。 暮色蒼茫中,遠山近水, 片朦朧,兩人在宿鳥歸飛,晚鴉咭噪聲走向一座山谷。 轉眼,兩人隱沒於林木蓊翳的一座建築中。 |
第64章 逞強出手 宇內四霸路過強者 靚物驚變 少年俠士巧獲線索
毗連小五台山的靈山之麓。有一處頗為幽秘的山谷,谷中引泉為溪,積水為池,林木扶疏,建築幽美。 遠遠望去,只見那幽篁掩映間,露出一處華麗的樓閣。 這樣的樓閣,不知是什麼人的王侯府第。 不是麼!且看閣中蓮炬騰輝,金鼎煙篆,繡戶高挑,珠簾半卷。往來其間者多屬艷婢。 奇怪,這樣豪華之地,坐在宴席上的佳賓,卻是一個長耳垂肩,巨頭如半,衣衫檻褸的窮叫化,顯得點不調和,與他相對而坐的則是一個鼻樑上架著深度近視眼鏡上儒生,看來卻是主人。 席上佳肴羅列,當中放一只可放五十斤陳年老酒的酒壇。壇中泥封初開,酒香四溢。 那窮叫化舀了一錘,只見那酒作綠色宛如碧螺,聞之令人垂涎三尺,再 入口,更覺莨咧之極,不禁稱讚道:“這真是老叫化生平難得飲到的佳釀!” 說罷,一飲而盡。 他杯中方乾,忽告酒滿,原來他身邊有一紅裳艷婢,在為他執壺,笑意盈盈,憨態可掬。 長耳酒仙東方心中 樂,又連飲三大巨觥,說道:“這壇‘碧螺春’佳釀,恐怕封陳了三十年,不知府上這樣的美酒, 共埋藏了多少?” 辛敬安用左手食指 撥鼻上架著的近視眼鏡,忙道:“酒仙舌上的鑑別力,實令在下佩服,這壇‘碧螺春’,的確有三十年歲月。 先府君早年亦嗜酒若命,每相隔五載,必然藏酒百壇,這‘碧螺春’麼,至今還有一十三壇之多。” 他完全是胡說八道,就是桌上陳放著的那一壇,也是從禁苑運來。 不過。酒仙東方坤並不去深加思索,一聞這“攏翠山莊”尚存佳釀甚多,便喜孜孜的說道:“可惜老朽口中之福僅止於此!” 辛敬安心中一動,說道:“酒仙何出此語?莫非認為在下恭敬不足?” 東方坤長耳顫動,嘆息一聲,說道:“有紅裳執壺,絳袖添香,若尚言主人沒有誠意,豈非罪過!” “然則酒仙何故嘆息?” 長耳酒仙仰著脖子,又咕碌 聲連飲數觥,說道:“據傳北京城中出現了一群妖邪,在武林中掀起一片腥風血雨!老朽意欲前往一探,才從四川蛾媚匆匆趕來,想瞧瞧是誰作崇?因憾沒有多少時間可資逗留。” 辛敬安面色一變,幸好酒仙正埋頭拿起一只香酥雞在啃,並未注意。逐道:“酒仙豈不聞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北京既是藏龍臥虎之地,老人家一人前往,萬一不幸‘攏翠山莊’十四壇‘碧螺春’佳釀,恐怕再無知音 ” 長耳酒仙仰天豪笑一聲,說道:“九死時拼三尺劍,千金難買一杯綠,咱們且吃杯吧!那些擾人之事,不談!不談也罷!” 兩杯相碰,發出 陣輕微金屬響聲。 更。 二更。 三更。 兩人 直飲到更殘漏盡。 桌上杯盤狼藉,壇中之酒已幹。 號稱長耳酒仙的東方坤,竟頹然醉倒。 辛敬安見任務完成,唯恐這世外三仙中的酒仙有詐,或是未能全醉,故意搖著長耳酒仙的臂膊道:“酒仙,再開一壇如何?” 東方坤歪倒靠背椅上,咿唔一聲,嘴裡獨自喃喃說道:“九死時拼三尺劍,千金難買一杯綠……” 頭一偏,便又醺然睡著了。 辛敬安知再無舛謬,手一揮,四個宮婢,紛紛退下。 接著,門簾掀處,現出三個老叟和一個老婦。飛縱席前,說道:“點子當真醉了?” 辛敬安得意地道:“當然,不過這傢伙的酒量,恐怕舉世之間難有第二,試想這陳年‘碧螺春’勁力,常人能飲者半斤則醉。他卻連飲五十斤之多始告頹然,要非‘碧螺春’後勁強洌,還真醉他不倒呢?” 蛇叟陸遊目睹仇人就在眼前,不由雙眼滿布紅絲,眸子內閃灼著歷芒惡火,嘿然拎笑一聲,蛇頭杖一式‘泰山壓頂’猛砸而下。 辛敬安急忙揚聲叫道:“陸大俠,且慢!” 但那裡來得及,只見仗影如山挾著勁風,已有距不道半寸,忽然劍虹一閃,嚓的一聲,蛇叟陸游那根蛇仗陡地彈起三尺。 他知道這一劍系出自何人之手,不由怔道:“關兄,你這是阻我復仇麼?” 天台劍客關漢騫,微笑道:“難道陸大俠忘記了行前總督大人的矚咐。這窮叫化了乃是用作引誘活神仙司徒聖和半仙尼悟緣,以及游龍子的美餌麼?” 跟著長劍回鞘。黑腸軍師辛敬安深恐蛇叟一時任性,誤卻大事,忙赴前補充說道:“萬望陸大俠以大局為重,只要事成,咱們大人定將這窮叫化送你復仇就是。” 蛇叟陸遊再無話說,道:“好吧!但必須將他穴道點了。” 摘星手索敘五,這時已邁步外下前,一連點出三指,長耳酒仙東方坤,身軀微微一顫,張開眼來。面前除了那面含詭笑的辛敬安外,卻多了四張蒼老面孔。 陡地 他想起這四人,乃是三十年前手下敗將,摘星手索敘五,天台劍客關漢騫,蛇叟陸遊,銀色夜叉蘇蕙芯。頓時酒也醒了。 暗中一提真氣,發覺“脊心”“風尾”“促精”三大主穴,氣血凝瀉。正感駭然,突聞摘星手索敘五陰森地說道:“東方坤,這是我近年研究成功的斬穴法,你不必妄圖解求了,你該懂得如果不聽勸告,一切乖乖就範,只要穴內氣血凝結,便一生一世難望武功恢復了。” 長耳酒仙東方坤雖是惶駭至極,但他素性豁達,哈哈笑道:“老朽身落入人手,只因好酒貪杯,為宵小所算,尚有何說。 然而,以汝等武林聲望,居然出此鬼計技倆,即使報得前仇,未必光彩。” “索兄,你就將老叫化穴道解了,看咱們今日能否勝得?” 摘星手索敘五,聞言躍躍欲試,黑腸軍師辛敬安可發急了,趕忙出言加以阻止,說道:“咱們費盡心機,始將老家夥捕獲,如讓他逃逸,豈非前功盡棄!吾聞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諸位何必多比一舉,何況,此時勝之亦覺乏味。” 蛇叟陸遊望了一下從窗外透進來的曙色,說道:“那咱們可早些動身迴轉北京總督府了。” 長耳酒仙東方坤,這時才知道那四個仇家,並不是單純報仇,其中還有著其他因素,深悔自己一時貪杯誤事,不由黯然嘆息一聲。 原來,這處秘谷名為“零泉谷”是武總督私人產業,平時只留下三五個人看守。 自從聞得長耳酒仙東方坤在金華出現的消息後,黑腸軍師便從府中帶來四個婢。及從禁宛中偷運出來的一壇‘碧螺春’美酒,從事佈置。 由黑腸軍師辛敬安裝扮儒生模樣,來到‘杏花居’酒樓,誘使酒仙上當。 摘星手索敘五,天台劍客關漢騫、蛇叟陵遊、銀色夜叉蘇惠芯,則混在酒客當中,暗中保護,以免發生意外時出手擒救。 誰知長耳酒仙這樣的老江湖,也便陰溝裡翻船。跌翻在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人手裡。 唯其不會武功,才使得長耳酒仙疏忽了戒意。 黑腸軍師奇謀得逞,一聲令下:“備車。” 立刻“攏翠山莊”門外,馳來一輛華麗馬車。 天台劍客關漢騫,將酒仙東方坤提著放進車廂。 黑腸軍師辛敬安坐在車轅,一打手式,那御者“叭”的一鞭,只聞一陣轔轔車聲,衝入霧影中奔馳。 摘星手索敘五等四人飄身上馬亦緊緊跟隨而去。 就在快要越過鎮旁城外之際,霧影中一條人影迎面馳來,兩下都快,眼見那人勢將傷身輪下。忽然那人長嘯一聲,騰身而起,越過辛敬安等所乘車輛。向官道上飄落,身形美妙已極。蛇叟陸遊覷得真切,心中不由起了一絲妒忌,嘿笑聲裡抖臂揮鞭擊去,口裡道:“小子,你這是班門弄斧麼?” 鞭挾勁風,快愈光閃,那人似不防來人不問青紅皁白,便下辣手,哼了一聲,舉臂格去,同時右手斜裡飛出,一式“手揮五弦”,拂向對方執鞭手臂“少衝”“少府”“陰部”“曲尺”各穴,既疾且準。陸遊叭的一鞭擊在那人手臂之上,只覺一股反彈力,直震的手腕發麻,已然大驚。再見他拂穴手法,奇奧之極。趕緊縮臂後仰,饒他見機得快,·手上那根馬鞭,仍被奪去。而且臉上被抽了一條鞭痕,一陣火辣辣奇痛。 蛇叟陸遊想不到初次與人交手,便栽了這麼大一個筋斗,不由嘿嘿一聲怪笑。反手撤出背後蛇杖,躍下馬來喝道:“想不到閣下原來是高人,且吃陸某一杖!” 杖字未落,蛇頭杖已挾著風雷之聲,橫掃而至。 他這一杖,有著三種變化,別看他好象是一招“秋風掃葉”,其實後藏殺手,歹毒異常。無論對方如何閃躲,均難逃杖影之下。 那人突的冷哼一聲,目射奇光,不退反進,嘴裡卻說道:“老鬼,你這般心狠手辣用來對付一個素味平生之路人,容你不得。” 說時,舉手 拂鐵杖,跟著五指箕張,按向蛇叟前胸五大要穴。 蛇叟陸遊只覺一股龐大勁力,將自已重逾百斤的蛇杖撞歪,已感吃驚,復見對方漫天指影飛按而下,指尖所指之處,全是人身生死大穴,此刻更是大駭。 身子斜斜躍起,凌空一腳,踢向那臘黃臉孔漢子的背脊。同時蛇杖一抖,一式“暴雨梨花”,兜頭猛劈。 那臘黃臉漢子腳下微一拉動,便已讓過蛇叟凌空一記鐵腳。旋過身軀,突然發現霧影中的蛇頭鐵杖內伸出 條五彩斑斕的雙頭怪蛇,紅信吞吐,狀極醜惡,隨著杖影竄來。心中也是一凜。 暗裡運起“上玄揭諦神功”一拳擊出。 蛇叟陸遊正在得意,以為臘黃臉孔漢子這遭定要上當,忽然一股驚濤駭浪般拳風湧到,那鐵杖雖有千斤之力,卻也硬生生被撞歪三尺。 吱的一聲,杖頭所藏毒蛇,趕緊縮回中主的杖頭。 蛇叟陸遊頓覺虎口發麻,他生平不知會過多少成名豪傑,似覺從無一人足與這臘黃臉孔漢子相比擬。不由心頭泛起一陣迷惘,竟忘了再行揮杖進擊。臘黃臉孔漢子正欲返身跨步而去。 忽聞來路上傳來數聲冷哼。抬頭一望,只見晨霧中並肩站著三人。兩個老叟和一個老婦。 眼珠 轉,心想:“莫非他們與那手執蛇頭鐵杖的老叟是一路的?” 心念才起,那身披銀色鬥蓬的奇醜老婦嘿嘿怪笑道:“小輩,你能三招之內,沒有敗在蛇叟陸遊杖下,諒非無名之徒,先報下名來。” 臘黃臉孔漢子淡淡說道:“在下龍尚金。” 他說至此處,驀地憶起長耳哥哥曾經告訴過他,三十年前與宇內四霸結仇經過時曾描述摘星手索敘五,天台劍客關漢騫,蛇叟陸遊,銀色夜叉蘇惠芯四人形像。知道四人一身奇絕武功。不禁遊目四顧,面前三人除了較為蒼老和須發皆白外,竟完全相符,心中立生警惕。 他身有要事,不願旁生枝節,接著續道:“……因需趕路探望親友,不想濃霧之下,竟有人駕車在官道上狂奔,幸而在下粗諳輕功,否則,豈不要喪生輪下。……” 他底下的話還未說出,背後傳來一聲猙笑道:“小子,難叫你玄技驕人?老夫稱量稱量你豈會有錯……” 天台劍客關漢騫較為正直,截住陸遊話鋒道:“原來是陸兄先啟事端,屈在咱們,閣下走吧!” 言畢,閃開道路,便要讓臘黃臉孔漢子通過。 可是摘星手索敘五忙道:“且慢,這位龍少俠適纔顯露武學,不知藝出何門可肯見告?” 關漢騫眉頭一皺,心中雖是認為此一問未免多事,但人都有好奇心,希望知道別人隱祕,遂回身站著。等待臘黃臉孔漢子說出師承門戶。 殊料那漢子一張黃焦的臉孔,雖是毫無表情,顯得異常冷漠,但雙眸內卻流露穩絲答冷慍色,說道:“有此必要麼?” 雖僅短短五字,語意之間卻橫溢著 片驕傲耳人和冷篾。 摘星手敘五臉上立刻掛不住,鼻中一哼,朝天台劍客關漢騫道:“關兄,人家身懷奇技,還不甘心隨便默默無聞就這麼走啦!” 他竟想挑起爭端。 臘黃臉孔漢子如在平時,定要與四霸較量一番,但他身有要事,只得按捺住胸中怒火,嘆息道:“老丈何出此語,莫非與在下結有宿怨麼?” 摘星手索敘五道:“老夫隱居之時,你還沒有出世,自然沒有仇恨,不過龍少俠似乎沒有把老夫等放在眼底,否則,決不會不肯以師承門派相告。” 游龍子黃小龍化裝的黃臉漢子裂嘴一答道:“閣下認為有此必要,說也無妨,不過老丈得答應一句,不能將在下的姓名宣揚江湖。” 銀色夜叉蘇惠芯鼻中一哼,道:“咱們才不作義務宣傳……”摘星手微一猶豫,便答應下來。 游龍子化裝的黃臉孔漢子道:“在下乃川東龍莊雲龍三現弟子。他老人家不願牽涉江湖恩怨之中,是以不准在下以武林人自居。” 宇內四霸見他說來語態逼真,認為決不會虛假,因為確有許多風塵異人如其所說是,但究竟川東有無龍莊與雲龍三現其人,宇內四霸才重出江湖,武林形勢大變,自茫茫然,齊聲說道:“不管龍少俠此言是否屬實,不過總是答覆過了,異日老朽發覺受欺,那時,當沒有這麼好說話!” 游龍子說道:“咱一生從不在江湖露面,諸位以後未必能有機會相見!” 他走了一陣,看看到達邊遠成城門,忽然憶起那輛華麗馬車,乃是總督府的,暗想:“這些人一大早便在官道上馳驅,莫非有什麼圖謀不成?對了,那宇內四霸這麼緊密地保護著馬車,其中定有蹊蹺。” 他越想越覺不對,便又折轉追了回來。 此刻,晨霧已散,紅日已高出樹梢。追到原先發生糾紛之處,卻是靜蕩蕩的沒有人蹤車影。 他正要繼續追下去問個究竟,忽見路旁一物閃耀著紅色,極是惹眼。 走近一看,原來是一雙朱紅大葫蘆,這雙葫蘆,乃是他買來贈與酒仙東方之物。不覺大驚! 暗忖:“莫非長耳哥哥,已中了惡魔們暗算。再把宇內四霸忽出江湖之事,聯著一想。更覺所料不錯。” 遂伸手拾起地下酒葫蘆,果然這是酒仙之物,葫蘆裡還存有四川大曲在內,想是峨嵋歸來不久。 游龍子心想:“只要人在武總督府內,還怕營救不出麼?” 遂仍按照原計劃赴邊遠城而去。 夜色薄暮之際,黑貝勒王府大門外,來了一個面垂黑紗婦人,和一個黃臉子,由衛士引道入內。 那黃臉漢子命侍婢將黑紗罩面婦人引去休息,自己卻匆匆從一道暗門進入室內。 小敏兒一見小龍哥歸來,急忙迎上前去,伸手揭去他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個劍眉星目的俊美面孔,道:“這勞什子戴他作甚,難看死了!” 游龍子黃小龍卻一手接過人皮面具,放入懷中道:“敏弟,你難道不知人不可以貌相麼?” 小敏兒道:“小龍哥哥你難道喜歡對人戴著假面具嗎,果如此,那道是我的不是了!” 游龍子呵呵笑道:“你不但心思敏慧,而且言辭愈來愈犀利了!”小敏兒櫻唇一披道:“要說到敏慧,我自知不如金燕姐姐,論鬼心眼,我對你那位鄺妹妹更要退避三舍,別捧我啦!” 說時,流露出一臉憂怨之色。 坐在復室內的黑貝勒和福晉,目賭愛女如是情癡心中亦是難受,但感情這東西又不能勉強,除了付之一嘆外,也是無法。 半仙尼低喧一聲佛號道:“小龍,事情辦妥了麼?” 黃小龍道:“關於殺人犯冒充霹靂掌李老虎一案,證據和被害人荷花均一並帶回府來,進行得頗為圓滿。” 黑貝勒道:“好極了,明日我就去面聖,並說明此中經過,替你洗雪沉冤。” 游龍子稟道:“義父,我想咱們此時還不宜進行!” 黑貝勒不解地道:“咱們人證物證兩全,有什麼不能進行的?” 游龍子黃小龍道:“義父固然說得不錯,那蔣良貴僅屬幫兇,如果武總督硬指咱們買通人犯,捏造供詞,那時定要功虧一簣,結果沒有攀例權姦,反而招來禍患,乃智者所不取。” 坐在一旁的福晉,聽了頻頻點頭,說道:“龍兒之言有理,王爺,你還是暫時不要性急!” 黑貝勒仰天嘆息一聲道:“這那是我性急,實在是我受不了那武賊欺君盜國的窩囊氣。” 敏兒道:“小龍哥,莫非你想將那冒充游龍子的仙人劍史錦淪正凶捕獲時,始揭露麼?” 游龍子黃小龍點頭道:“然也。” 半仙尼悟緣低喧佛召道:“想那仙人劍史錦淪,目前蟄居保定滅魂谷‘白石堡’,想要擒獲,談何容易。” 游龍子黃小龍道:“這事目前已不算重要……” 黑貝勒以及室中其餘諸人全都吃驚道:“雖還有比這更重要之事?” 游龍子道:“是的。” 說時,一臉肅穆之色,並隨手後懷中措出一只朱紅大葫蘆一幌,道:“師伯,你可認得此物?” 半仙尼悟緣,如何不認這只葫蘆乃是老友長耳酒仙東方坤之物,不由大驚,霍地從椅上站立地上,急迫地關心問道:“你這東西從何而來?東方施主怎樣了?” 游龍子黃小龍便將晨間經過敘述一遍。 半仙尼悟緣聽說宇內四霸重現江湖,已是一驚,再聞老友長耳酒仙,可能遭了暗算,更是宛如晴天霹靂。 這位有道神尼,此時也動了無名,說道:“咱們總不能見危不救呀!” 游龍子黃小龍道:“今晚何不前往總督府一探究竟?” 仙尼姑緣道:“看來,只有如此了。” 一旁的黑貝勒關心地道:“聽得聞武總督平巳看重侍衛總領班碧眼活佛,和副領班文魔楚申君,如今雖說那姓楚的帶領十六騎侍衛追蹤金燕出關而去,不但年來侍衛群中羅聘了天下武林奇能傑出之士已多,而且又有那宇內四霸助紂為惡,希望神尼和龍兒兩人小心些。” 仙尼合什道謝。游龍子黃小龍惟有唯唯應喏。 這時,廳上已設好了晚餐,經僕婢來請,五人便一齊出來。 用過晚膳後,半仙尼與游龍子知道身入龍潭虎穴,俱都不敢大意,各人選了一柄青鋼長劍背在背後,身形一幌,便已去如疾箭。 眼之間,便已接近了總督府後院,越牆而入。 半仙尼悟緣沉聲道:“小龍,你近月來輕功又有了長足進展。恐怕方今武林找不出第二了!” 游龍子黃小龍伏在牆腳根,察看院內動靜,聽神尼稱讚,面上也泛起一絲喜悅之色。 過了片刻,聽得腳步聲響,兩個人邊談邊笑而來。走到相近,只聽一個人說道:“武大人今兒個算得是當今皇上的紅人,連黑貝勒都被冷落了。 昨日一位傑士給大人面相,你猜怎麼說?” 另一個笑答道:“那還用說麼?當然是出將入相,位極人臣啦!” 先一人嗤了一聲,道:“如果這樣說大人那會贈他黃金百兩,聽說這相士稱吳雞嘴,被相之人,無論吉兇禍福糜有不中!他的評語絕妙呢!” 另一人道:“定是說他雖是終身享不完的富貴榮華,但都人丁稀薄,甚至絕後!” 原先那人道:“去你的,即使如此,那相士敢這樣說麼?” 另一人詫異道:“然則如何?” 游龍子黃小龍躲在暗影裡心想:“想那武總督父子,喪盡天良,定是不得好死。” 誰知原先那人已從另一條岔道走去,沉聲說道:“那相士道:觀大人面相,僅是位極人臣,但如從大人龜背熊腰的背相論斷,卻有九五之尊,富貴無極,有作開國之君之兆。 咱們武大人一聽可樂了,賞了一百兩黃金,叫他嚴守秘密而去。” 腳步聲,語聲,相繼漸杳。 游龍子黃小龍還在玩味著那兩個僕役的話。陡地,肩頭被人拍了一下,不由心中一驚,睜眼一看,原來是半仙尼,只聽她說道:“小龍,咱們追下去吧!” 吧字一落,灰色鎦衣一閃,便已如 縷輕煙般飄走。 黃小龍心想:“師付究竟是老江湖了,大概是想將那說話的僕人擒住逼問長耳哥哥被囚禁之處。”逐亳不考慮跟在後面。 那總督府好大的園林,跟著那兩個僕役曲曲折折走了好一陣子,來到一座大屋跟前。 黃小龍和半仙尼閃在一邊。只聽得那屋角暗影中喝問道:“什麼人?” 兩個僕役揚聲答道:“送食物的。” “口令?” “凱旋。” “機密。” “天下歸心。” 跟著亮出一盞風燈。只聽兩個僕役與那守衛崗峭的親兵說了幾句聞言,便從打開的門走進。 游龍子黃小龍掄起地上一顆石子, 的一聲,把風燈打息,與半仙尼飛身進入門內。反而搶在那兩個僕役的前面。他想不通師伯為什麼遲遲不肯下手。兩僕和親兵們全未知覺,只道是屋頂上偶然跌下的石子,大家一面說笑咒罵, 面取出火絨火石來又打火點亮了燈。 兩僕開了裡面的一扇小門,走了進去,游龍子黃小龍和半仙尼悄悄跟在後面,只見裡面是 條條極粗鋼條編成的柵欄,就如監禁猛獸的大鐵籠 般,柵欄面坐著兩人,依稀可辨是 男一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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