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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巧認乾娘
華雲翔道:“老先生認識他們?” 鬼斧神工道:“都有過一面之緣。” 華雲翔道:“他們會不會武功?” 鬼斧神工搖頭道:“不會。” 華雲翔道:“老先生知否有哪個女人懂得雕刻之術?” 鬼斧神工又搖頭道:“沒聽說過。” 華雲翔道:“老先生是雕刻一道的翹楚,不知能否從一件雕刻物上看出是出自何人之手?” 鬼斧神工道:“大概可以。” 華雲翔道:“這好極了。” 鬼斧神工道:“老弟台到底要幹甚麼?” 華雲翔道:“長江涪陵上游數十裡處,有個地方叫鬼門關,老先生知道否?” 鬼斧神工點頭道:“聽過,但沒去過。” 華雲翔道:“那鬼門關上出現了四尊石雕人像,一尊是神州一劍涂嘯天,一尊是玉簫書生丘清泉,一尊是武林豪客歸揚銘,另一尊是家父……” 他說了半天,才把發生在鬼門關上的一切說完。 鬼斧神工聽出了興趣,追問道:“你不知道那殺人魔為何選擇在每年的七月一日殺人?” 華雲翔道:“不知道。” 鬼斧神工又問道:“那麼,令尊及塗、丘、歸四人到底是真還是假死?” 華雲翔道:“當然是真死了。” 鬼斧神工道:“要查出殺人魔是誰,其實並不難。” 華雲翔道:“是麼?” 鬼斧神工道:“你只要等到今年的七月一日,偷偷登上鬼門關窺視,就可見到那殺人魔了。” 華雲翔道:“這不好。” 鬼斧神工道:“為甚麼?” 華雲翔道:“第一、殺人魔今年不一定又會在鬼門關上殺人;第二、我們先查出他的來歷,就可防止他繼續殺人。” 鬼斧神工點點頭道:“這倒不錯,那麼老弟台是要老夫去鬼門關看那四尊石雕人像?” 華雲翔道:“是的,不知老先生可肯往駕?” 鬼斧神工沉吟道:“去是可以去,不過老夫不一定能看出來。” 華雲翔道:“這個當然,小可並不敢要求老先生一定要看出來。” 鬼斧神工道:“何時動身?” 華雲翔道;“要是老先生方便的話,馬上動身如何?” 鬼斧神工道:“也罷,你去城裡雇一輛馬車來,老夫立刻同你前去。” 車行二日,已到鬼門關的山腳下。 山中已無車路可走,華雲翔便付給車把式足夠的車資,命他在山腳下等候,即與鬼斧神工徒步上山。 由西邊翻登鬼門關比由東邊容易得多,但老少倆也足足走了三個多時辰才到達鬼門頂上。 這時,暮色已臨,山上籠罩著一片煙雲,居高鳥瞰,遠近景物朦朧,另有一種蒼茫之美。 華雲翔無心觀賞風景,一直領著鬼斧神工來到石雕人像之前,指著四尊石雕人像道: “老先生請看,就是這四尊,第一尊是涂嘯天之像,第二尊是丘清泉之像,第三尊是歸揚銘之像,第四尊是家父之像。” 四尊石雕人像仍完好如初,並未被人破壞,但四周散佈著許多垃圾廢物,顯然已有不少人來觀賞過了。 鬼斧神工不像驚異地道:“怎麼死狀都不一樣?” 華雲翔道:“是的,涂嘯天被挖掉心,丘清泉被亂箭穿心,歸揚銘被挖去雙目,家父被砍去首級。” 鬼斧神工趨近涂嘯天的石像前,仔細的看了一遍,若有所得的點了點頭,接著轉去觀看丘清泉的石像,也仔細的看了一遍之後,很肯定的說道:“老夫看出來了!” 華雲翔大喜,急問道:“是誰雕刻的?” 鬼斧神工道:“仇二娘!” 華雲翔一愕道:“仇二娘何許人?” 鬼斧神工道:“一個老婆子,現在年紀恐怕有九十多歲了!” 華雲翔道:“她是怎樣一個人?” 鬼斧神工道:“說起來,她還是老夫的師姐,老夫的雕刻藝承巫山老人仇東海之手,她是仇東海的次女,當年老夫拜仇東海為師雕刻時,她已出嫁,據說是嫁給五刀莊的少莊主正式為妻……” 華雲翔心頭一動道:“哦,是五刀莊的少莊主廣正武麼?” 鬼斧神工道:“是的,當時的少莊主,應該是現在的老莊主了,不知廣正武還在不在?” 華雲翔道:“現在的五刀莊由五位親兄弟共掌,他們是廣壽、廣福、廣富、廣寧、廣德,年紀都已六十以上了。” 鬼斧神工道:“對,他們便是仇二娘生的兒子,老夫拜她父親為師時,她已生了廣壽和廣福兩個孩子,可是有一年! 大約是老夫藝滿離師的第六年吧,老夫接到家師仇東海病危的消息,趕到巫山時,家師已然病故,那次她也回家奔喪,她告訴老夫說已與廣正武仳離了,老夫驚問何故,她支吾不答,那以後老夫就沒再見到她,算來已有六十多年之久了。” 華雲翔問道:“她的雕刻功夫便是跟她父親學的?” 鬼斧神工點頭這:“是的,家師的雕刻技藝只傳給她和老夫兩人,所以老夫一看就看出來。” 華雲翔道:“她會武功麼?” 鬼斧神工道:“這個老夫不清楚,不過她既嫁給廣正武,可能跟丈夫練了一些。” 華雲翔皺眉道:“奇怪……” 鬼斧神工注目道:“老弟台有何疑問?” 華雲翔道:“第一,她年已九十多歲,似不至於與家父等人結仇;第二,她若是跟廣正武練了武功,身手絕不會高到那裡去,而據小可猜測,殺人魔的武功一定非常高強。” 鬼斧神工道:“不錯,所以她絕不是殺人魔,她只是受僱雕刻人像,下手殺人的是另外一人。” 華雲翔點點頭。 鬼斧神工道:“老弟台去過五刀莊沒有?” 華雲翔道:“沒有,但涂嘯天的女兒涂香香去過,據說涂嘯天離家之前,曾告訴她要去五刀莊了結一段糾紛,結果一去不返,塗姑娘認為其父必為五刀莊的人所害,便去五刀莊質問,但五刀莊的人否認涂嘯天去過,雙方大打出手,後來跛腳仙老前輩現身勸解,才平息一場惡鬥。” 鬼斧神工面呈嚴肅道:“這樣說來,令尊等人的被害竟與五刀莊有關不成?” 華雲翔道:“假如老先生肯定這四尊石雕人像是出自仇二娘之手,那麼家父等人的被害就多少與五刀莊有關了,至少五刀莊的五位莊主一定知道殺人魔是誰!” 鬼斧神工道:“嗯,老弟台不妨去五刀莊問一問?仇二娘雖說已與廣正武仳離,但她的五個兒子一定知道她的下落,說不定她早已回到五刀莊居住了。” 華雲翔道:“好,小可就去五刀莊查問一下。” 鬼斧神工道:“五刀莊在濟南府,距此有數千里之遙,老弟台要去的話,須得趕快動身,因為今年的七月一日轉眼就到,要想防止殺人魔殺人,就得趕快查明白。” 華雲翔點頭道:“老先生言之極是。” 鬼斧神工道:“老夫已年邁體衰,不然就眼老弟台走一趟,我們已六十多年沒見面,老夫還真想念她呢。” 華雲翔沉默不語。 鬼斧神工似知他心裡在想著甚麼,便道:“老夫敢說她絕非殺人魔,老弟台見到她時,尚望手下留情。” 華雲翔道:“只要證明她與殺人魔無關,小可當然不會為難她,老先生放心好了。” 鬼斧神工輕籲一聲道:“若非見到這四尊石雕人像,老夫真不敢相信她尚在人間,九十多歲的人了,居然還有力氣雕刻石像,可真不簡單。” 華雲翔道:“她有沒有傳授徒弟?” 鬼斧神工搖頭道:“她即使曾把雕刻技藝傳與別人,老夫也敢保證這四尊石像是她親手雕刻的,因為這四尊石像雕刻的手法十分老練,非有幾十年的火候不克臻此。” 語至此,輕咳一聲,又道:“好了,天已快黑,老夫該下山回去了。” 華雲翔道:“小可送老先生下山便是。” 鬼斧神工舉手一指長江下游道:“老弟台家在那下面麼?” 華雲翔道:“是的,距此約有五六十裡路。” 鬼斧神工道:“既如此,老夫一人下山便可,老弟台不必送了。” 華雲翔道:“不,小可有責任保護老先生的安全,不能不送。” 鬼斧神工道:“老夫年青時也經常單獨一人在深山之中行走,這段山路雖然難走,可還難不倒老夫,老弟台放心回去就是了。” 華雲翔笑道:“小可不是怕老先生走不動,而是怕有人會對老先生不利!” 鬼斧神工一怔道:“老夫與人無爭,有誰會對老夫不利呢?” 華雲翔道:“殺人魔。” 鬼斧神工嚇了一跳道:“啊,他還在這山上?” 華雲翔道:“有此可能。” 鬼斧神工惴惴然道:“老夫與他無冤無仇,他總不會胡亂殺人吧?” 華雲翔道:“老先生已指出雕刻這四尊石像之人,等於已洩漏了他的秘密,所以他可能會對老先生不利?” 鬼斧神工心慌道:“這怎麼辦?” 華雲翔道:“不妨,由小可護送老先生下山,便不會有危險。” 鬼斧神工省悟了利害關係,似感後悔,擺頭四望一眼,低聲道:“老弟台將來見到仇二娘時,可不能說是老夫告訴你的啊!” 華雲翔點頭道:“這個當然。” 鬼斧神工搓搓手,道:“那麼,咱們下山去吧。” 華雲翔於是領他循原路下山,走到午夜時分,才到山腳下,馬車仍在山腳下等侯。 當下扶他上車,再三道謝,目送馬車遠去之後,即返身再度上山…… 連夜越過鬼門開,拂曉時分,到達江邊“中年婦人”的家門口。想起上次在她家中過夜時,聽到的那種“叮叮”之聲,覺得有進入一問的必要,乃上前敲門。 敲了半天的門,才聽到中年婦人在屋內發聲道:“是誰呀?” 華雲翔答道:“大嫂請開門,我是華雲翔。” 中年婦人哦了一聲,出來開門,臉現驚訝道:“你又去鬼門關了?” 華雲翔跨了進去,道:“是的,小可才從鬼門關下山,又來打擾大嫂,真對不起。” 中年婦人道:“不要客氣,關於令尊被害之事,可曾查出一些眉目來?” 華雲翔道:“還沒有。” 中年婦人道:“那麼,你又去鬼門關幹甚麼?” 華雲翔道:“沒甚麼,只希望能湊巧碰上那個殺人魔……” 中年婦人道:“最近常有人去鬼門關觀看那些石雕人像,你知道吧?” 華雲翔道:“知道。” 中年婦人道:“曾有幾個人還到我這裡來問東問西,我都不敢說甚麼。” 華雲翔道:“上次與小可來的那位跛腳仙老前輩,他有沒有再來過?” 中年婦人道:“沒有,他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麼?” 華雲翔道:“那天他與小可回到家裡時,發現有人留下一柬,聲稱‘欲救丘惠珠,請來金佛山’,他老人家斷定是殺人魔所留,便動身趕去,結果一去不返……” 當下,將經過情形約略說了一遍。 中年婦人吃驚道:“現在他老人家是不是已經被害了?” 華雲翔搖搖頭道:“不知道。” 中年婦人道:“你怎不去找他?” 華雲翔道:“小可已請幾個人去了,情形如何,也許等下回家就可知道。” 中午婦人道:“你坐一坐,待我去煮些東西給你充饑,吃了東西再走不遲。” 說畢,轉入廚房去了。 華雲翔未加推辭,一夜奔波,已使他又累又餓,的確需要吃些東西,另一方面,他覺得每次來到這裡時,總會享受到一種“家庭”的溫暖,他很想多享受這種“家庭”溫暖。 而他也看出,中年婦人顯然很歡迎自己的到來,她似乎以款待自己來填補她自己的一種空虛 失去兒子的空虛。 這使他感慨萬千,他想自己一直希望有一位母親,而另一個有母親的青年卻棄家如敝屣,遠離了他慈祥的母親…… □□ □□ □□中年婦人端出了一鍋稀飯和幾個包子,還有幾樣小菜,笑著道:“這些包子是我昨天做的,你嘗嘗看。” 華雲翔不客氣,坐下便吃,一面吃一面問道:“大嫂,你兒子都沒回來麼?” 中年婦人幽幽一嘆道:“沒有……” 華雲翔道:“他在那地方謀生?” 中年婦人搖首道:“不知道。” 華雲翔道:“他應該回來看你才對。” 中年婦人道:“也許有一天他會回來的。” 華雲翔道:“大嫂單獨住在這裡實在不大好,何不投靠親戚去?” 中年婦人道:“不,我喜歡住在這裡。” 華雲翔道:“此地距城市很遠,大嫂的每日所需是怎麼弄來的?” 中年婦人道:“我每月出去一趟,把需要的食物買回來。” 華雲翔道:“那很辛苦啊。” 中年婦人微笑道:“不會。” 華雲翔道:“令郎是否經常寄錢回來?” 中年婦人道:“每三個月寄一次,寄到他城裡一位父執的家裡,由我親自去取。” 華雲翔道:“那麼,那位父執應知令郎在何處謀生吧?” 中年婦人道:“他每次寄錢的地點都不同,所以他那位父執也不知道他在那裡謀生。” 輕輕嘆了口氣,又道:“只要他在外面過的不錯,我就放心了,我對他已無所要求……” 華雲翔道:“大嫂願不願再有一個兒子?” 中年婦人怔了怔道:“再有一個兒子?” 華雲翔笑道:“我是說義子。” 中年婦人苦笑道:“欸,誰肯認我這個苦命女人做乾娘呢!” 華雲翔道:“有的,大嫂年紀大我一倍,生得過我,要是大嫂不嫌棄,我就認你做乾娘。” 中年婦人臉上現出喜出望外之色,道:“你……你是說真的?” 華雲翔道:“真的!” 中年婦人目中湧現興奮的淚光,顫聲道:“我……我恐怕不配吧?” 華雲翔道:“配得很。” 說著,離桌向她跪倒,叩頭拜了幾拜。 中年婦人喜極而泣,連忙扶他起來,道:“好了,好了,我真高興,我……我應該給個見面禮,你等一等!” 語畢,轉身急行入房。 華雲翔忙道:“不必了,我認您做乾娘,可不是想得禮物。” 中年婦人在房中答道:“不,這個禮一定要送。” 只聽她在房中翻了一陣箱子,旋見她手托一件用絹布包著的東西走出來,含笑道:“乾娘很窮,沒有甚麼貴重的東西送你……” 華雲翔笑道:“乾娘若要給我貴重的東西,我也不會接受。” 中年婦人展開絹布,取出一塊精美絕倫的玉佩,遞給他笑道:“乾娘拿得出的就只這塊玉佩,你戴上吧。” 華雲翔心知接受比不接受更能使她高興,當下雙手接過,恭敬的道:“謝乾娘厚賜。” 中年婦人笑道:“不要客氣。” 華雲翔望著玉佩道:“這塊玉佩很漂亮!” 中年婦人道:“它有一個好處,嚴寒冬天,你把它拿在火上烘一烘,它可以保溫一個時辰之久,拿在手裡十分舒服。” 華雲翔很高興的把玉佩戴上,接著笑道:“乾娘,我好像還不會請教您的姓名吧?” 中年婦人笑道:“我娘家姓勾,夫家姓寇、名叫錦姬。” 華雲翔又問道:“令郎大名是?” 寇氏道:“名叫世崇。” 華雲翔道:“希望有一天,我能替乾娘把他找回來。” 寇氏笑笑道:“你還沒吃飽,再吃一些吧。” 華雲翔愉快地重新坐下,繼續吃起來。 寇氏在旁邊坐下,問道:“你打算如何去尋找殺人魔?” |
第31章 叫化獲釋
華雲翔道:“鬼斧神工陰懷仁很肯定的指出那四尊石雕人像是出自仇二娘之手,所以我想走一趟濟南府,拜訪五刀莊問一問。” 寇氏道:“濟南府距此很遠吧?” 華雲翔道:“是的,有數千里之遙。” 寇氏道:“路上可要小心啊。” 華雲翔道:“我會的。” 寇氏道:“我還有一事要勸你,常言說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結,若能和解,還是和解的好。” 華雲翔點頭道:“是的……” 寇氏道:“以前,我聽聽過一個故事,有個人被另一個人殺了,他的兒子便去找那個人報仇,把那個人殺了,可是那個人的兒子也要為父報仇,結果雙方殺個沒完,冤仇一代一代結下去,這實在太 了,你說是不是呢?” 華雲翔點頭道:“是,不過我總得把家父被殺害的原因查明白,要是家父有取死之罪,我當然沒話說,否則我仍要為父報仇!” 他感到已經吃飽,便放下筷子道:“乾娘,我要問您一件事。” 寇氏道:“甚麼事?” 華雲翔道:“上次我在這裡過夜時,曾聽到那種‘叮叮’之聲,後來乾娘有沒有聽到那種聲音?” 寇氏搖首道:“沒有,我聽你說了後,第二天夜裡特地起來聽,可是並未聽有那種聲音。” 話聲微頓,接著反問道:“你認為那是甚麼聲音?” 華雲翔道:“我原以為有人在附近打造墓碑,後來到了鬼門關上,便有另一種想法,我想那可能是殺人魔在雕刻第五尊人像所發出來的聲音。” 寇氏吃驚道:“不可能吧?殺人魔若在附近雕刻人像,你們應該找得出來才是啊。” 華雲翔道:“也許他躲在一處很隱蔽的地方。” 寇氏道:“這附近並無隱蔽的地方呀。” 華雲翔道:“乾娘今後半夜醒來時,不妨注意聽一聽,我的猜測並非毫無根據,那些石雕人像都有兩三百斤之重,殺人魔要從遠地運來極不方便,所以我猜他可能就地取材,躲在鬼門關附近雕刻,然後運上鬼門關。” 寇氏點點頭道:“好的,今後我注意聽一聽就是了,你甚麼時候動身去五刀莊?” 華雲翔道:“等下我先回家看一看,如無別事,明日就走。” 寇氏道:“甚麼時候再來看我?” 華雲翔道:“有空就來。” 他打開包袱,取出一錠銀子遞給她,說道:“乾娘,這個您收下。” 寇氏推辭道:“不,你上次給我的十兩銀子,我還沒花完,你自己留著用吧。” 華雲翔道:“這是我對乾娘一點孝敬之意,乾娘若是不收,我心裡不安。” 寇氏只得收下,道:“那麼,我替你留著,以後你需要的話,可以來拿。” 母子倆又談了一會,華雲翔才拜別她離開草屋,拔步朝歇神灘趕來。 響午時分,趕抵家門,進入一看,只見家中一切如故,沒有被人動過,看情形在他被帶去七劍堡的這段日子裡,沒有一人到過此處。 他轉入自己房中,扔下包袱,把床榻打掃一番,即上床躺下,暗忖道:“歸志彪與丘惠珠自去金佛山尋找跛腳仙迄今,已有一個月之久,不知他們有沒有找到跛腳仙的下落?如果有 不,那個冒充神州一劍涂嘯天的死神,一定把跛腳仙囚禁在別處,他們不大可能找得到,看樣子他們必是趕去七劍堡,和我錯過了……” 想著想著,不覺就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被人推醒,睜目一看,赫然發現父親站立床前五尺外的地方,不禁大為震驚,撐起上身大叫道:“爹,當真是您麼?” 不,他沒有撐起身子,也沒有把衝到喉嚨的話喊出口,他想撐起身子時,卻沒有成功,他突然發覺自己不能言語和活動了 。 這使他以為是在夢中,但是定睛細視之下,卻覺一點都不假,站在床前的那人,的的確確是父親 冒充“神州一劍涂嘯天”的死神並未食言,他果然通知“大儒俠華玄圃”來與他相見了! 大儒俠華玄圃身穿一襲黑衣,面色較“生前”蒼白了一些,此刻靜靜的立在床前,渾身毫無生氣,的確像個“死神”! 華雲翔的意志在拼命掙扎著,想坐起來,想開口說話,可是辦不到,他感到舌頭僵硬,感到全身無力,只有神智還在清醒的狀態中,他把全副精神集中在兩顆眼睛上,用力的瞪望著父親,心中大叫道:“你!你當真是我爹麼?” 真的,站在床前的大儒俠華玄圃,在他限中看來並無一點破綻,可是他竟不敢斷定對方是自己的父親,他一萬個不相信父親還活著。 他又在心中大叫道:“說話呀!您當真是我爹麼?您為甚麼沒死?” 大儒俠華玄圃開口說話了。 他面無表情的說道:“雲翔,為父本來不想再和你相見,可是今天已不得不來……” 華雲翔一聽他的聲調的確酷像父親,一顆心顫慄起來了。 大儒俠華玄圃接著道:“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為父的生死之謎,是不是?現在為父可以告訴你,為父確實已經‘死了’,有某種原因使得為父須‘死去’”。 華雲翔心中叫喊道:“為甚麼?您分明沒死,怎麼說已死了呢?” 大儒俠華玄圃似已明白他心中想知道的事,緩緩又道:“你不要追究為父為何‘死’後又能出現,也不要追究為父被殺的原因,如果你還是我的兒子,就聽我的話,不要再追究下去!” 華雲翔心中叫道:“不!不!你不是我爹!你是冒充的!” 大儒俠華玄圃輕輕嘆了口氣,道:“也許你對為父這番話不滿意,那麼為父透露一點也好,為父之‘死’,乃是罪有應得,所以你若是追究下去,對你和對為父都無好處,現在你滿意了麼?” 華雲翔心中叫道:“不!我不滿意你的解釋!你不是我爹!你一定是冒充的!” 大儒俠華玄圃道:“那天在大劍山上,涂大俠對你說的話仍然有效,假如你答應放棄追究為父被殺之事,跛腳仙即可獲得釋放,你答應麼?” 華雲翔心中叫道:“不!不!不!” 大儒俠華玄圃似已由他表情上看出他不願接受,面容一沉道:“有一件事你必須明白,我現在是死神,已不是你父親,所以你不要希望我會對你徇情袒護!” 華雲翔悲傷萬分,心中大叫道:“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不懂你的意思!” 大儒俠華玄圃冷冷道:“我再說一次,如果你願放棄追究,我可以送你一大筆金錢讓你去營生,並立即釋放跛腳仙,否則我將先殺死跛腳仙,然後你和涂香香、丘惠珠、歸志彪也將一個個沒命!” 華雲翔閉上限睛,淚水卻從眼角溢出,他已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了。 現在最使他感到痛苦苦的是無法斷定眼前這個“大儒俠華玄圃”是不是父親本人,假如是的話,他倒可在“孝順”的大前提下接受要挾,但怕的就是眼前之人是個冒牌貨?假如他是個冒牌貨,他便是殺父仇人之一,自己怎麼可以放棄為父報仇呢? 所以,他不知接受姦還是拒絕好,只好閉目作無言的抗議了。 大儒俠華玄圃又開口道:“現在你快作決定,如願接受,可眨動眼皮。” 華雲翔閉目不理。 大儒俠華玄圃怒聲道:“你不答應?” 華雲翔仍不作表示。 大儒俠華玄圃冷冷一笑道:“哼,你是要看著跛腳仙被我們殺死麼?” 華雲翔雙目陡睜,心中吼叫道:“你殺死我好了!假如你真是我的父親,你盡可殺死我!” 大儒俠華玄圃看不出他心裡的意思,注目問道:“你答應了?” 華雲翔心中直叫道:“不!我不接受你的條件!你可以殺死我,但沒有殺害跛腳仙的理由!” 大儒俠華玄圃忽然微微一笑道:“很好,你既然答應了,明日此時,我們會把一個活的跛腳仙帶到這裡,現在我先付你一筆金錢。” 說著,掏出一張銀票,放在身邊的桌上,道:“這是一萬兩銀子的銀票,足夠你去從商為生。” 華雲翔心中厲吼道:“我沒有答應,我沒有答應!” 大儒俠華玄圃含笑道:“我要走了,最後警告你一聲,如果你陽奉陰違,我們仍然可以輕易的處死跛腳仙和你,希望你好自為之!” 說到這裡,大袖一拂,轉身出房而去。 □□ □□ □□次日響午,一艘漁船靠上江邊,從船上走下一個鶉衣百結的老叫化。 這老叫化正是跛腳仙,他好像大病初愈之人,走上江岸後,雙腳微微發抖,看樣子全身虛弱無力,隨時都會倒下去似的。 撐船的是個老漁夫,他日送跛腳仙上岸後,大聲問道:“老兄,是這裡沒錯吧?” 跛腳仙無力的擺擺手,道:“沒錯,你可以走了。” 老漁夫於是把船撐離岸邊,掉頭向江上駛去。 跛腳仙拄杖緩緩而行,費了好大的勁才走到茅屋門上,開聲喊道:“華雲翔,你在麼?” 華雲翔正在廚房燒飯,聞聲疾步而出,一見是跛腳仙,大喜道:“啊,您老果然回來了!” 跛腳仙身形搖搖欲墮,道:“你扶老叫化一把,老叫化走不動啦!” 華雲翔見他變得老態龍鍾,渾身無勁,心中十分驚奇,連忙上前攙扶他,驚問道:“你老怎麼了?” 跛腳仙道:“沒事,咱們進去再說吧。” 華雲翔便把他扶入屋內,問道:“你老是不是病了?” 跛腳仙癱瘓似的坐在椅上,有氣無力的說道:“現在你甚麼都不要問,先去弄些吃的給老叫化充饑,老叫化再不吃些東西,就要變成餓鬼了!” 華雲翔應了一聲,急入廚房把剛剛燒好的一鍋飯端出,接著又端出一盤紅燒鮮魚和一大碗菜湯,很快的盛一碗遞到他手上,道:“你老快吃吧!” 跛腳仙似已幾天沒吃東西,一碗飯到手,立刻狼吞虎嚥起來。 華雲翔為他挾菜送湯,一面問道:“是他們送你老回來的麼?” 跛腳仙不答,一口氣吃了碗飯,並把一碗菜湯喝光,才長長透了一口大氣道:“痛快痛快,現在老叫化死不了啦!” 華雲翔悶道:“他們不給你老東西吃?” 跛腳仙道:“正是,***那些兔崽子,他們每三天才給老叫化一個窩窩頭,簡直把老叫化餓慘了。” 華雲翔道:“他們是誰?” 跛腳仙道:“幾個老叫化不認識的兔崽子!不過老叫化已經把他們的面貌記清楚了,若有一天給老叫化抓住,老叫化也要餓他一個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華雲翔道:“您老沒見到神州一劍涂嘯天和‘家父’麼?” 跛腳仙一呆道:“你說見到誰?” 華雲翔道:“已‘死’的神州一劍涂嘯天和家父!” 陂腳仙愕然道:“你是說你見到了他們?” 華雲翔點頭道:“是的。” 跛腳仙大為驚奇道:“他們沒死?” 華雲翔道:“他們自稱已死了。” 跛腳仙叫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華雲翔道:“事情須從你老前往金佛山說起,你老離開此地的第三天,來了一個‘小豪客歸志彪’,我們相談之下,決定等你老回來再定行止,但等到第五天,不見你老回來,卻來了‘千金女俠丘惠珠’……” 當下,把發生的一切詳詳細細的說了出來。 跛腳仙好像在聽神怪故事,面上不時露出驚異之色,但未插口發問,靜靜的聽完之後,才開口道:“這麼說來,令尊及塗、丘、歸四人都沒死了?” 華雲翔道:“晚輩現在也弄不清楚他們是真的還是假的……” 跛腳仙道:“你連自己父親都分辨不山真偽?” 華雲翔道:“他看來是家父不錯,可是去年晚輩撈到的那具屍體,從其骨格上看,也確是家父不錯,所以晚輩也搞糊塗了。” 跛腳仙道:“你後來怎麼能夠活動?” 華雲翔道:“晚輩躺到天黑時,全身恢復正常,大概他使用某種點穴手法,使晚輩在經過一段時候便能自動解開。” 跛腳仙道:“你仔細想一想,說不定你只是做了一場夢,並非真有其事。” 華雲翔苦笑道;“那的確很像一場噩夢,但絕對不是夢,因為有這張銀票為證!” 他陶出銀票,遞給跛腳仙,道:“這是重慶府金滿錢莊的票子。” 跛腳仙看過銀票之後,不禁冷笑道:“這樣看來,他是令尊不錯了,否則絕不肯贈給你一萬兩銀子!” 華雲翔抿抿嘴唇道:“他若是我父親,怎麼會這樣對待我?不!他絕不是我父親!” 跛腳仙:“也許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華雲翔道:“不論甚麼苦衷,他都不該做出這種事情!” 跛腳仙道:“他只是不要你去追究他‘被殺’之事,也就是不要你涉足是非。” 華雲翔道:“我看他絕不是找父親,他冒充我父親逼我放棄追究,是怕我報仇!” 跛腳仙微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拒絕他提出的條件?” 華雲翔道:“晚輩沒答應他,也沒拒絕他,晚輩還沒作任何表示時,他就自以為晚輩已經答應了,留下銀票掉頭就走。” 輕聲一嘆,又道:“不過這樣也好,無論如何,你老總算脫險回來了。” 說畢,把銀票撕碎,扔到地上去。 跛腳仙微微一笑道:“你決定不理他?” 華雲翔堅決地道:“是的,晚輩沒答應他,也不去領取他的銀子,沒有服從他的必要!” 跛腳仙道:“如果他真是令尊,你這樣違背他不覺太不應該?” 華雲翔道:“等晚輩查明它的真假之後,再作決定,如果他真是家父,我只好聽他的……” 跛腳仙嘆道:“這件事情越來越離奇古怪,照說他們四人若是偽死,應不會再在人前出現才對,可是他們卻相繼出現了,而且自稱為死神,他們這種行徑究竟有何意思呢?” 華雲翔道:“你老到達金佛山後,發生了甚麼事情?” 跛腳仙道:“說來話長,那天老叫化一到金佛山仙跡岩時,就見到一張字柬,那上面開出了條件,說老叫化若要救丘惠珠之命,須以老叫化之命作交換,否則便要立刻下手處死丘惠珠,文中還提示老叫化跳上一座岩石向南張望即可見到丘惠珠,老叫化依照指示跳上岩石一望,果然見到丘惠珠被一人挾持於對面數十丈外的一座山洞前,看樣子老叫化若不屈服,那人便要對丘惠珠下毒手了,老叫化無計可施,只好表示接受他們的條件,但要他們先釋放丘惠珠,他們倒也爽快,立刻就將丘惠珠放開,就在那時,幾個彪形大漢出現了,老叫化不願食言反悔,乃俯首就擒,他們在老叫化手上加了一副精鋼打造的手銬,帶老叫化上一輛馬車,走了兩天,到達一處不知名的地方,那裡有一座古堡,下車之前,他們先用黑布蒙住老叫化的眼睛,然後把老叫化拖入一間地下水牢,將老叫化囚禁在水牢中,從那以後,除了每隔三天送一個窩窩頭給老叫化充饑之外,始終不見首領人物下來見面,也沒有殺死老叫化之意,日子就那樣一天過一天,直到三天前,那幾個兔崽子才又一齊走下水牢,又將老叫化的眼睛蒙起來,帶老叫化走出水牢,坐上馬車,走了三天,一個時辰前,馬車忽然停住不進,老叫化等了半天聽不到人聲,把眼上的黑布拉下一看,才發現馬車停在歇神灘的北岸上,而那幾個兔崽子都不見了,老叫化才明白自己已獲釋放,在江邊等了一會,見到一艘漁船,便請漁人渡老叫化過江,這便是全盤經過。” 華雲翔道:“你老為晚輩等人之事險遭不測,真使晚輩心中不安。” 跛腳仙笑道:“這也沒甚麼,老叫化已是行將就木之人?用我的這一條老命救一個年青人的命是應該的。” 華雲翔道:“現在晚輩要要求你老一件事,希望你老不要拒絕。” 跛腳仙道:“你說吧,只要對上老叫化的胃口,老叫化絕無拒絕之理。” 華雲翔道:“晚輩要求你老退出是非圈,不要再管這件事。” 跛腳仙道:“你怕老叫化被他們殺害?” 華雲翔道:“是的,萬一你老遭遇不幸,晚輩將負疚一輩子。” 跛腳仙搖頭道:“不,這件事老叫化管定了!” 華雲翔道:“可是……” 跛腳仙一擺手道:“你別說了,方才老叫化已說過,老叫化已是行將就木之人,在這個時候能幹些摘姦發伏之事,縱然因此而死,死亦無憾。” 華雲翔道:“那個冒充家父的死神臨走時曾警告晚輩,說晚輩若繼續追究下去,將殺死你老作處戒,所以 ” 跛腳仙再打岔道:“不要為老叫化擔心,老實說老叫化縱橫湖海已有一甲子,還沒碰到過能憑真功夫擊敗老叫化之人哩!” 華雲翔道:“你老一定要協助晚輩追查的話,還請時刻小心提防為是。” 跛腳仙點頭道:“當然。” 華雲翔道:“晚輩打算即刻赴濟南五刀莊一趟,你老以為如何?” |
第32章 千叮萬囑
跛腳仙道:“好,老叫化陪你去。” 華雲翔道:“不,五刀莊由晚輩一人去即可,晚輩希望你老能暫時留下來,因為涂香香、丘惠珠及歸志彪可能隨時會到,要有一人留在此與他們連絡才行。” 跛腳仙想了想,點頭道:“也罷,老叫化就暫時留此等侯他們的到來,不過你去這五刀莊時,可要謹慎從事,據老叫化所知,廣壽他們五兄弟為人頗正直,在未獲確鑿證據之前,最好不要跟他們發生衝突。” 華雲翔道:“是的,晚輩不會 撞,您老放心好了。” 跛腳仙道:“你家中還有吃的麼?” 華雲翔道:“有,足夠你老半月之需。” 跛腳仙道:“那好,你準備一下,動身去吧!” □□ □□ □□華雲翔在入暮之前動身離家,取道東行。 這天已晚,到了涪陵縣城,便在一家客棧投宿,打算好好睡一夜,明日再加緊趕路。 他在客棧中吃了一碗麥粥,即解衣上床就寢,由於連日奔波,身心疲累,不久就睡著了。 約三更時分,他突然被一下輕響驚醒,坐起撩開床帳一看,只見房窗已被人推開,赫然有個人站在窗外,心中一驚,疾忙抓起放在枕頭下的陰陽雙判,喝問道:“誰?” “別緊張,是我!”那人冷靜的答著。 華雲翔定睛一望,才看清對方竟是那天救他離開七劍堡的“死神”,也即是已死的“神州一劍涂嘯天”,不禁心頭一震,脫口道:“又是你!” 死神道:“不錯,是我!” 華雲翔一跳下床,擺出攻擊姿態,間道:“你又來幹甚麼?” 死神道:“要跟你談幾句話。” 華雲翔道:“你究竟是真的涂嘯天還是假的涂嘯天?” 死神道:“我是死神。” 華雲翔冷笑道:“我可不信人死了能夠顯靈,請別在我面前裝神弄鬼!” 死神道:“你見到你那已死的父親了吧?” 華雲翔道:“不錯,是見到了。” 死神道:“那麼,你為何不聽話?” 華雲翔道:“我不懂你在說甚麼!” 死神道:“本神是說,你已答應放棄追究,而且我們銀子給你了,人也放了,可是你卻未履行諾言。” 華雲翔道:“你怎知我未履行諾言?” 死神道:“不然,你欲去何處?” 華雲翔道:“去經商謀生啊!” 他說了這話後,感到臉上發熱,因為他不慣說謊,但他覺得非說謊不可,因為他怕連累了跛腳仙。 死神冷冷一笑道:“是麼?” 華雲翔道:“是!” 死神道:“到那裡謀生?” 華雲翔道:“還沒決定。” 死神道:“既未決定,離家何為?” 華雲翔道:“四處走走看啊,要經商總得出來看一看,看那一種生意好做。” 死神道:“這話說的有理……” 華雲翔道:“難道不是?” 死神道:“但你沒去重慶府的金滿錢莊領取一萬兩銀子,這又作何解釋?” 華雲翔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背著一萬兩銀子到處走?” 死神道:“唔……” 華雲翔道:“我總覺得等到決定做哪一種生意之後,才去提取銀子,對不對?” 死神道:“這樣看來,本神是誤會了你了。” 華雲翔道:“你的話我可以不聽,但家父的話我卻不能不聽。” 死神面有釋然之色,微微點頭道:“很好,不過本神警告你,這是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如你口是心非,你將後侮莫及。” 華雲翔不語。 死神道:“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談談,你知道本神生前有個女兒叫涂香香……” 華雲翔道:“怎麼樣?” 死神道:“你知道她在何處麼?” 華雲翔道:“不知道。” 死神道:“你們總有一天會碰頭,見到她時,請代本神勸勸她,叫她立刻回家去。” 華雲翔搖頭道:“抱歉,這個我不管!” 死神道:“你若能勸勸她放棄追究本神生前被殺之事,本神暗中為你們撮合。” 華雲翔道:“多謝好意,小可配不上。” 死神不悅道:“你何以如此敵視本神?若非本神搭救,你小子早已完蛋了!” 華雲翔道:“你說反了,你如不救我,此刻我與七劍堡的誤會已告冰釋,現在他們對我的誤會卻已加深了。” 語聲一頓之後,繼道:“這大概就是你救我的目的!” 死神怒道:“胡說!” 華雲翔道:“你還有沒有別的話要說?如果沒有,就請離去,勿打擾我的睡眠。” 死神冷冷道:“好,希望我們不要再相見,因為再見面之時,就是你絕命之日!” 語畢,身子往下一沉,倏然消失不見! 華雲翔靠上窗口,探頭四望,但見夜空如洗,四周寂靜,而對方已不知去向,當下輕輕透了口氣,關上窗戶,重新上床。 這次與死神的見面談話,倒使他安心不少,因為他自覺已瞞過了對方,今後的追查行動只要不被對方發現,便不致連累跛腳仙受害。 但要如何行動才能不致被對方發現自己在繼續追查呢? 他想了半天,心中有了主意,於是翻身下床,穿上靴鞋,背起包袱,留下一些碎銀放在桌上,輕輕拉開窗戶,一躍而出,利用黑暗掩護身形,蛇行來到客棧後院的牆下,四望無人盯梢,乃翻過牆頭,離開客棧,連夜出城…… 死神能夠找到他投宿的地方,即表示死神一路在跟蹤他,所以他想擺脫死神的跟蹤! 一路躲躲閃閃的出了涪陵縣城,避開官道,揀荒地走了半夜,破曉之時,來到一處不知名的山區,他感到有些累,便在山腳樹林中坐下歇息。 那知剛剛坐下,一眼瞥見來路上出現一條人影,正朝山腳奔來,心中一驚,立即縱身跳上一株大樹,躲在樹葉濃密的枝椏上。 轉瞬間,來人已奔到山腳下,只見來人生得豹頭環眼,相貌猙獰,身穿一襲衲裰,足登多耳麻鞋,手握一柄月牙鏟,原來竟是金頭陀! 華雲翔不識此“陀”即是金頭陀,只覺此人生相凶悍,必非善類,且懷疑可能是跟蹤自己而來的,故屏息靜氣不敢稍動。 金頭陀很機警,奔到林前,不敢立刻竄入,先蹲下身子運目窺望一陣,不見華雲翔在林中,才起身舉步而入。 他邊走邊搜望,走到樹林中間,忽然以“一鶴沖天”之式飛登一株大街的樹梢,舉目遠眺了片刻,才飄落樹下,口中輕聲咀罵道:“他奶奶的熊,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這下回去要如何向他交代……” 華雲翔一聽之下,就知他在追蹤自己不錯,心中暗忖道:“這個頭陀必是死神的部屬,只不知他的身手如何?” 他心裡有個想法,很想下去擒住對方,逼對方說出一切,但是又怕對方武功高強,擒人不成反被人擒。 故思之再三,覺得以不動手為宜。 只見金頭陀罵了幾句之後,雙足一頓,身形破空飛起,勢如鷹隼,疾速向山中掠去。 敢情他以為華雲翔已遁入山中,故決定追下去。 華雲翔目送他的身形消失於遠方山中之後,才飄身落地,聳聳肩道:“現在才算真正擺脫對方了。” 他不敢再往東走,當即拔步飛奔出來,朝南方野地疾進,一口氣奔出十幾裡地,估計已不致與對方碰頭,才又轉向東行。 走了三天,平安無事。 這日來到鄂西威豐,感到肚子餓了,正想進入一家酒樓打尖,忽聽酒樓上響起了一片乓乒嘩啦的聲,似是有人發生衝突,在樓上幹上了。 華雲翔方自一怔間,只見有一個人由窗上直飛而出,看其飛出的姿式,就知是被人摔出來的,心中微微一驚,連忙趕上一步,張開雙臂將那人接住。 街上行人一看這一幕情景,不禁紛紛喝釆起來。 原來大家都看得很清楚,那人被摔出樓窗時,身子成“仰躺”,若非華雲翔及時將他接住,非摔死不可,而華雲翔能夠將一個由樓上摔下的人接住,這份力氣,在他們的眼中看來已十分了不起了。 但是,等到大家看清被救的那人的面貌時,大家的臉上表情都變了樣,竟無一人對他的死裡逃生表示慶幸,反而露出一種“可惜沒摔死”的神情,紛紛走開了。 這個遇救的人面貌長得並不難看,年紀也只二十幾歲,一身裝束更是華貴,看樣子是個公子哥兒。 華雲翔把他放下,問道:“有沒有受傷?” 青年已嚇得面色煞白,口吃著道:“還……還好沒有,***,瞧不出那樣一個撒嬌嫩嫩的雛兒竟是這般厲害,待本公子找人來對付她!” 說罷,也不向華雲翔道謝一聲,抱頭鼠竄而去。 華雲翔已猜到是怎麼一回事,心中頗後悔不該救他,暗忖道:“這樣一個好色之徒應該讓他摔死才對,但不知樓上那姑娘是誰,待我上去瞧瞧。” 思緒方過,正要轉身入樓,一個堂倌已迎了上來,打躬做揖的笑道:“這位公子,樓上那位姑娘請您上去一下,說……說要向您討教討教哩!” 華雲翔這才感到不妙,心知已惹了麻煩,本想不上去,又覺自己是個五尺鬚眉,豈可逃避一個姑娘的挑戰,於是硬著頭皮道:“我正要上去!” 堂倌側身讓路,連連拱手笑道:“是是,您請!您請!” 華雲翔舉步直入,登上二樓,星目如電一掃,只見樓上居中一個座頭上獨坐著一個窈窕少女,正背對樓梯從容進食,看體態輕盈,背插寶劍,分明是個女俠。情知剛才把人摔出去的就是她,當下走到她身後站住,開聲道:“這位姑娘,在下已經上來了,請問有何指教?” 那姑娘頭也不一下,冷冷說道:“你為何要多管閒事?” 華雲翔不亢不卑的答道:“這不是多管閒事,在下正由樓下經過,忽見一人由樓上摔下,在那種情形之下,任何人都會出手搶救。” 那姑娘道:“你知道他幹了甚麼事情麼?” 華雲翔道:“不知道。” 那姑娘道:“他調戲我。” 華雲翔道:“原來如此,那的確該打。” 那姑娘道:“你身手不劣,貴姓大名?” 華雲翔道:“小姓華,賤名雲翔。” 那姑娘嬌軀一震,倏然轉身脆笑道:“華雲翔,原來是你呀!” 華雲翔神色一楞,繼之啞然失笑道:“哦,原來是你……” 原來,這個姑娘非別,正是“神州一劍涂嘯天”的女兒,原被他囚禁在東海小島上的涂香香! 涂香香好像見到了親人,十分高興,起身笑道:“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華雲翔笑道:“我路過此地,沒想到會在此地遇上你……” 涂香香伸手道:“來,請坐,咱們坐下說話!” 華雲翔便在她對面坐下。 涂香香吩附堂倌多這幾樣菜來,然後笑道:“你還沒吃吧?” 華雲翔道:“正是,我也正想上來打尖。” 涂香香從桌上的筷子簍裡抽出一雙筷子,遞給他道:“來,先吃一些!” 華雲翔也不客氣,舉箸便吃,一面問道:“你是何時離開那座小島的?” 涂香香道:“離開二十多天了,今天才走到此處,正想去歇神灘找你呢。” 華雲翔道:“我未克去親自放你出來,真是抱歉。” 涂香香道:“不要緊,我已聽丐幫那位兄弟說過了。” 華雲翔道:“那位活閻羅呢?” 涂香香道:“他跟我一起上陸之後,就獨自走了,說要回鄉去。” 華雲翔道:“還有那位救你離開小島的丐幫兄弟呢?” 涂香香道:“他說不便與我走在一起,也逕自去了。” 華雲翔道:“見到跛腳仙老前輩,證實你之去普陀山確是他老人家所指點時,我心裡十分不安,本想立刻趕回去放你出來,但他老人家說可派一個丐幫兄弟去,因此就偷懶了。” 涂香香笑道:“只要你明白我是無辜的,我就放心了,但不知關於那個冒充我爹殺害令叔之人,你有沒有查出來?” 華雲翔苦笑道:“說有也可以講,說沒有也可以講……” 涂香香詫異道:“怎麼說?” 華雲翔緩緩道:“我說出來的時候,你可不要太激動,令尊我和他見過兩次面了。” 涂香香渾身一震,大愕道:“你說甚麼?你見到我爹?這怎麼可能?我爹不是已經遇害了麼?” 她的表情變得很複雜,有喜、有驚、也有迷惑。 華雲翔道:“直到現在,我還不敢斷定我見到的人確是令尊,因為他自稱已死了,並自號‘死神’,其實是個活人……” 涂香香不勝驚愕的急問道:“你說的到底是甚麼呀?” 華雲翔道:“我最好把一切從頭說給你聽,離開普陀山後,我一路趕回歇神灘,回抵家門時,只見家中廳上放著一口棺材……” 他把所經歷的一切源源本本的說出。足足說了半個時辰,才將一切敘述完畢。 這之間,堂倌端上幾盤菜餚,但他們都沒吃,尤其是涂香香,她已聽得入神,那裡還有心情飲食。 聽完了華雲翔敘述的一切,她發呆良久之後,才回過神來發問道:“那麼,你見到的令尊和我爹,他們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華雲翔搖頭道:“我不知道,令尊及家父的遺體原都是我親手埋葬的,現在突然發現他們出現在我眼前,你叫我怎麼說呢?” 涂香香道:“至少你自己的父親你應該看得出來才是呀!” 華雲翔道:“他和家父一樣,可是我不相信他真是家父,因為他是家父,怎麼會找來一個青年冒充我去殺害成鳳儀,陷我於百口莫辯之地?” 涂香香點點頭道:“不錯,這樣看來,相繼出現的我爹,武林豪客歸揚銘及令尊,一定都是冒牌貨!” 華雲翔道:“我想來想去,要明白他的真假,最好先把雕刻石像的人找出來,還好現在我已知道雕刻石像的人是仇二娘,所以我要去五刀莊找她。” 涂香香道:“我跟你去好麼?” 華雲翔道:“好,不過到了五刀莊,一切要聽我的才行。” 涂香香點頭道:“依你,依你。” 華雲翔忽然笑道:“你看,咱們只顧說話,菜都冷了呢。” 涂香香道:“叫堂倌拿去熱一熱吧?” 華雲翔道:“不必,咱們快些吃了好趕路。” |
第33章 仗勢欺人
說著,端飯吃起來。正在此時,忽見堂倌神色驚惶的跑上樓,向涂香香急道:“這位姑娘,大事不妙了,那位朱大爺把他們家的打手帶來了!” 涂香香一哦,問道:“來了幾個?” 堂倌道:“八個,都帶著傢伙咧!” 涂香香笑笑道:“不要緊,讓他們上來好了。” 堂倌發急道:“可是,在這樓上動手,會打壞東西的呀!” 涂香香道:“打壞的我叫他們賠就是了。” 華雲翔問道:“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涂香香冷笑道:“那花花公子欺負我,在我面前說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話,我原不想理他,可是他居然得寸進尺,上來毛手毛腳,我一生氣才把他摔出去的。” 華雲翔抬目望著堂倌問道:“他是何許人?” 堂倌道:“他是本城縣老爺的姪兒,叫朱文章,仗著他叔叔是縣老爺,在城中橫行不法,經常調戲良家婦女,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啊,他們上來了!” 樓梯響起一片步聲,旋見朱文章氣勢洶洶的帶著八個惡僕走上來了! 朱文章一見剛才的救命恩人竟與涂香香坐在一起吃飯,大感驚異,舉手一指華雲翔驚問道:“餵,你跟她是甚麼關係?” 涂香香搶著答道:“沒有甚麼關係,你要報仇的話,只管上來!” 朱文章眼睛一瞪道:“賤婢,方才你差點把本公子摔死,如今正要拿你問罪!” 他似乎打算與華雲翔攀交,隨即向身後八惡僕一揮手,喝道:“來人!上去把這賤婢拿下來!” 那八個惡僕吶喊一聲,便要上前動手。 華雲翔站起道:“慢著!” 他表現得很鎮靜,且有一股懾人的威儀,因此八個惡僕不覺都停了下來。 華雲翔向朱文章拱手一揖,微笑道:“這位朱公子,剛才是怎麼回事,你可否說給在下聽聽?” 朱文章神色立現尷尬,答道:“沒你老兄的事,你請退開吧!” 華雲翔笑道:“你說給我聽聽,若是這位姑娘不對,我替朱公子出氣。” 朱文章道:“本公子瞧得起她,想和她認識認識,誰知她竟不識拾舉,竟把本公子摔到街上去,你說這樣一個野丫頭該不該教訓?” 華雲翔道:“男女授受不親,公子何必瞧得起她?又何必與她認識?” 朱文章面上發赤,卻頑強地道:“本公子乃是有名望之人,她不理我也罷,怎可動手傷人,這樣一個野丫頭非教訓教訓不可!” 涂香香冷笑道:“不要臉的東西,你是有名望之人就可公然調戲婦女麼?” 朱文章大怒道:“反了!反了!竟敢出口傷人,來人哪,替我把這賤婢拿下來!” 那八個惡僕齊聲一應,便向涂香香衝過去。 華雲翔抓起一把筷子,揚手打出,喝道:“都給我躺下來!” 八支筷子如梭射出,只聽幾下“卜卜”聲響,竟不偏不差的打中他們八人的軟麻穴,登時紛紛倒了下去。 朱文章大吃一驚,掉頭便要逃下樓。 涂香香一個箭步竄過去,玉掌一探,抓住他後頓,嬌叱道:“回來!” 用力一摔,朱文章登時跌了個四腳朝天。 涂香香緊接著拔出寶劍,按在也頭上,笑道:“華雲翔,你說這種人該不該殺?” 華雲翔笑而不答。 涂香香道:“宰了他如何?” 說著,做勢便欲切下。 朱文章驚得魂飛魄散,大叫道:“姑娘饒命,我下次不敢了!” 涂香香冷冷一笑道:“當真不敢?” 朱文章連聲道:“不敢了!不敢了!” 涂香香道:“我看靠不住,你這種不要臉的東西只有死了乾淨!” 朱文章哀求道:“不,我不能死!我爹我娘只有我一個兒子,我若死了,我們朱家就絕了後了。姑娘你高抬貴手,饒我一條狗命吧!” 涂香香也不得主意,轉對華雲翔問道:“華雲翔,你說該怎麼處置他才好?” 華雲翔道:“叫他自打嘴巴一百下吧。” 涂香香回望朱文章道:“好,你自打一百下嘴巴,打一下,說一聲‘我不要臉’,這樣我便饒你。” 說畢,收回寶劍。 朱文章果然聽話,爬起身來自己左右開弓,邊打邊罵道:“我不要臉,我不要臉……” 涂香香覺得很有趣,掩口直笑。 華雲翔召來堂倌付過酒賬,然後二為那八個惡僕解開穴道,便道:“咱們走吧!” 兩人再不理會朱文章,一齊離開酒樓:動身出城而來。 涂香香笑道:“若不是在城裡,我真想殺了他。” 華雲翔道:“那種好色之徒雖然可惡,但罪不致死,那樣懲治他一下也就夠了。” 涂香香道:“由此去五刀莊,還有一千多里路,咱們就這樣走去麼?” 華雲翔道:“是的。” 涂香香道:“這要走半個月才能到。” 華雲翔道:“總有到達的一天。” □□ □□ □□不日,他們終於到達五刀莊了。 這是午後不久的時刻,他們走過莊橋之時,就被五刀莊的人發現了,五刀莊的人不識得華雲翔,卻記得涂香香,看見她到來,登時人人面露敵意,一齊上來攔住,喝問道:“你又來幹甚麼?” 涂香香扭嘴一笑道:“各位別緊張,我今天不是打架來的。” 華雲翔連忙抱拳說道:“在下華雲翔,有事求見大莊主,煩請通報一聲。” 就中一個五刀莊門下問道:“足下莫非是大儒俠華玄圃的兒子華雲翔?” 華雲翔點頭道:“正是。” 那門下道:“好,請稍候片刻。” 急命另一人入莊通報,那人不久回來說道:“敝莊主請兩位到前廳相見。” 華雲翔和涂香香便在他們引導之下,進入五刀莊內,來到了前廳階下。 大莊主廣壽降階相迎,抱拳道:“不知華少俠駕到,老夫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華雲翔急忙還禮道:“不敢,冒昧造訪,尚望大莊主勿怪。” 廣壽道:“好說,請入廳說話。” 三人進入廳上,分賓主坐下,廣壽等莊丁上來獻過茶後,便開口笑道:“塗姑娘,你不再懷疑老夫是殺害令尊之人了吧?” 涂香香道:“這件事咱們暫時按下不表,好麼?” 廣壽頷首說了聲好,轉對華雲翔問道:“華少俠老遠趕來敝莊,不知有何見教?” 華雲翔恭謹地道:“晚輩來此,是有個不請之求,想謁見令堂請教一事。” 廣壽神色一呆,愕然道:“華少俠請再說一遍,你要見誰?” 華雲翔道:“今堂仇老夫人。” 廣壽失笑道:“這不是笑話麼!” 華雲翔道:“怎說是笑話?” 廣壽道:“家母逝世已將近十年了呀!” 華雲翔一楞道:“哦,令堂已仙逝?” 廣壽道:“不錯!” 華雲翔眉頭一皺,滿腹疑惑地道:“這就奇了……” 廣壽見他對自己的母親之死似有懷疑,不由臉色微沉,不悅道:“華少俠不信家母已死?” 華雲翔忙道:“不,晚輩不敢懷疑,晚輩是為別的事感到奇怪……” 廣壽精眸一注道:“何事?” 華雲翔道:“在說明之前,晚輩斗膽要問大莊主一事,令堂可是巫山老人仇東海之女?” 廣壽點頭道:“不錯!” 華雲翔道:“再請問一事,令堂在世時,可曾把她的雕刻技藝傳給別人?” 廣壽起疑道:“你問此何為?” 華雲翔道:“大莊主請先賜告,然後晚輩再作說明。” 廣壽搖頭道:“老夫也不知道家母曾否把雕翔技藝傳與別人,因為家母早年因故與家父離異,老夫七八歲時,家母就已離家他往,因此關於家母的事,老夫知之有限。” 涂香香插口問道:“既然如此,大莊主怎知令堂已經過世?” 廣壽麵色微微一冷道:“是姐妹會通知老夫去運靈回來的!” 華雲翔問道:“甚麼姐妹會?” 廣壽道:“所謂姐妹會,相當於一個幫會,是由一群身世坎坷的中年以上的女人組成的,她們大都有一種不幸的遭遇,因此在同病相憐的心情下組成姐妹會,互相慰藉過活,家母在姐妹會中呆了二十多年,七十八歲那年病逝于會中,姐妹會的人便通知我們兄弟去運靈回來安葬。” 話聲微頓,再加解釋道:“我們兄弟也是接到通知之後,才知家母在姐妹會中,在那之前,我們一直找不到她老人家的下落,也不知有這麼一個姐妹會。” 華雲翔道:“姐妹會的會址在何處?” 廣壽道:“姐妹會組織十分龐大,據說各地都有分會,各地分會統由總會指揮,但老夫卻不知她們的總會在何處,當年我兄弟是由一處分會接回家母的遺體的。” 華雲翔道:“那分會在何處?” 廣壽道:“在魯山東麓,其分會是一座寺院,名叫菩提院,該寺院都是帶發修行的老婆子,與一般尼姑庵無大差異。” 華雲翔道:“姐妹會的人都信佛麼?” 廣壽道:“好像是吧,老夫也不大清楚。” 涂香香便向華雲翔說過:“咱們去菩提院問一問,也許可問出一些眉目來,去不去?” 華雲翔點點頭,廣壽乾咳一聲道:“好了,老夫已將所知一切奉告,現在該你們解釋了!” 華雲翔道:“大莊主可知塗,丘、歸及家父四人被害及有人雕刻他們四人的石像擺在鬼門關之事?” 廣壽點頭道:“最近才聽到傳說。” 華雲翔道:“晚輩斷定雕刻石像者即是殺人魔,便去邀請以雕刻聞名天下的‘鬼斧神工陰懷仁’上鬼門關鑑定 大莊主一定知道陰懷仁是令堂的師弟?” 廣壽點頭道:“知道,不過我們兄弟與他沒有來往。” 華雲翔繼續說道:“經他對那四尊石雕人像做了一番詳細的鑑定之後,指出那四尊石雕人像是出自令堂的手筆。” 廣壽麵色一變道:“這豈非胡說八道。” 華雲翔道:“大莊主請勿生氣,令堂此刻若然在世,已是九十多歲的老人,這樣高齡之人自不可能與家父等人結仇,故晚輩並非懷疑令堂即是殺人魔,而只認為她可能受托雕刻了那四尊石像,故想問她一問而已。” 廣壽冷笑道:“家母若然在世,也不可能再動手雕刻那些東西,你以為九十多歲的老人還有力氣雕刻石像麼?” 華雲翔點頭道:“是的,所以晚輩剛才才問令堂有無傳人。” 廣壽道:“我們外祖父的雕刻技藝只傳給家母及陰懷仁不錯,但如果說那四尊石雕人像乃是我外祖父一脈相承的手筆,你們應該懷疑的人物該是陰懷仁而非家母!” 華雲翔微笑道:“大莊主請勿氣惱,晚輩現在對令堂及陰懷仁均無懷疑。” 廣壽道:“陰懷仁沒有可疑之處?” 華雲翔道:“是的,那四尊石雕人像若是他雕刻的,他豈肯不打自招?” 廣壽道:“不然你懷疑誰?老夫的外祖父巫山老人仇東海麼?” 華雲翔道:“大莊主莫開玩笑,令祖父算來正是一百六十歲以上的人,除了神仙之外,有誰能活得這麼久。” 廣壽道:“是啊!所以陰懷仁的話只怕靠不住。” 華雲翔道:“晚輩在想,也許令堂在姐妹會時,閒來無事,便把雕刻技藝傳與別人。” 廣壽道:“若然如此,那可與老夫無關。” 華雲翔道:“當然,晚輩此來並無向大莊主追究之意,我們只想得些線索而已。” 說到這裡,起身一拱手道:“打擾大莊主十分抱歉,就此告辭。” 廣壽站起道:“等一下,老夫帶你們去看兩樣東西。” 華雲翔問道:“看甚麼?” 廣壽道:“看家母的靈位及墳墓,你們可以看看家母的靈位及墓碑,那都不是最近才立上去的。” 華雲翔搖頭道:“不必看了。” 廣壽道:“最好看一看,令尊等人之死,目下已然轟動武林,驚動天下,老夫可不想沾上一點關係。” 華雲翔以鄭重的語氣道:“大莊主請放心,晚輩等今後不會再來打擾了。” 語畢,再拱手一揖,即與涂香香轉身而出。 廣壽保持禮貌的送到廳階下,再由門下領他們出莊;兩人出了五刀莊,涂香香立刻說道: “廣壽這老家夥我越看越討厭,沒有一點人情味!” 華雲翔道:“不要怪他,他只是不想惹上麻煩罷了。” 涂香香道:“你剛才為何不跟他去看看他母親的靈位和墓碑?說不定他母親是偽死的呢!” 華雲翔搖頭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如果說其母剛死不久,那便有偽死之嫌,但他說其母已死了將近十年,這就不是假的了。” 涂香香道:“現在咱們去菩提院麼?” 華雲翔道:“只好走一趙趟看看了。” 涂香香道:“魯山莊在那裡?” 華雲翔道:“即在本境之內,距此約僅兩百里路。” 涂香香道:“我從來沒聽過姐妹會。” 華雲翔道:“我也沒有。” 涂香香道:“廣壽所言若然無虛,姐妹會就是一個有趣的幫會。” 華雲翔道:“唔……” 涂香香道:“只不知她們是正是邪?” 華雲翔道:“據我猜想,姐妹會既是上了年紀的女人所組成的,而且有人帶發修行,應該是規規矩矩的一個會。” 涂香香道:“這可不一定,廣壽說姐妹會的女人都有一番不幸的際遇,既然如此,當中只怕有不少憤世偏激的女人。” 華雲翔心頭一動,住足道:“嗯,你說得不錯,記得令尊曾向我透露一個秘密,他說他們是奉一個女人的命令在辦事,那麼他說的那個女人,極可能是姐妹會中的一個女人了!” |
第34章 仗勢欺人
涂香香道:“這麼說,咱們去到菩提院時,可要小心一些才好。” 華雲翔點點頭道:“對,咱們最好不要開門見山的去問她們……” 涂香香道:“你打算怎麼辦?” 華雲翔想了想,笑道:“你懂不懂易容術?” 涂香香道:“懂得一些。” 華雲翔道:“能不能把你自己易容為中年婦人?” 涂香香道:“大概可以。” 華雲翔道:“那麼,我希望你扮演一個中年婦人,去菩提院請求她們收留。” 涂香香道:“理由是甚麼?” 華雲翔道:“你丈夫遺棄你。” 涂香香紅臉笑道:“我只怕演不好,會露出馬腳來的。” 華雲翔道:“你只要自以為有那麼一回事,就可以演得好了。” 涂香香道:“好吧,我盡力去試試,但我須得先有一兩件中年婦人的衣裳才行。” 華雲翔道:“這容易,咱們可以去向貧苦人家的婦女買一兩件來。” 涂香香道:“要是她們不肯收留我呢?” 華雲翔道:“佛門善地,豈有不收容苦難人之理,萬一不肯,你便假裝尋死。” 涂香香道:“如何尋死呀?” 華雲翔道:“你哭著說要上吊,或者一頭往廟柱上撞去。” 涂香香道:“萬一她們見死不救呢?” 華雲翔道:“我想不致於此,你不必考慮這麼多。” 涂香香道:“要是她們答允收留我,我要如何進行探查?” 華雲翔道:“找一個比較喜歡說話的老婆子,多跟她親近,製造機會讓她談起仇二娘這個人……” □□ □□ □□魯山東麓是一片山坡地,濃蔭蔽天,景色相當優美,菩提院坐落於較高的山坡上,有一條石徑可直通到山門外。 一眼望去,菩提院並不大,只有前後二殿和十幾間精舍而已,但四周景色清幽,寧靜無聲,確是一塊修行的好地方。 這天,一個容顏憔悴的中年婦人懷抱一個包袱,一路低首飲泣的來到了菩提院的佛殿外面。 看樣子,這個中年婦人遭到了某種困難,正急需別人的幫忙。 她在殿門口站住,低頭哭泣不止。 佛殿上,此刻正有七八個帶發修行的老婆子在作午課,她們都聽到了殿外有個女人在啼泣,但沒有一人出來問候,一直到念完一部金剛經,膜拜完畢之後,才一齊出殿問道:“這位女施主,你因何哭泣?” 中年婦人哭著道:“我要找主持說話,我要找主持說話……” 當中一個老婆子答道:“我便是這裡的主持,女施主有話請說便了。” 語氣和態度,都很慈祥和藹。 中年婦人抬眼看了她一限,悲喜交集的道:“哦,您就是菩提院的主持圓覺尼麼?” 老婆子合十答道:“正是。” 中年婦人立刻向她跪下,悲聲道:“師父,請您救救我,我要出家做尼姑!我要皈依佛門!” 主持圓覺尼連忙把她扶起,勸慰道:“女施主請勿傷心,有甚麼困難好好的跟我講 來來,你先到我禪房來坐坐。” 說著,牽著中年婦人的手,走入殿旁一間禪房中。 它讓中年婦人在凳子上坐下,倒了一杯茶給她,說道:“女施主你請喝茶。” 中年婦人道謝接過,一口喝下,卻又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道:“我真是生不如死,若不是有人勸我到這裡來,我真想一死了之……” 住持圓覺尼安慰道:“不要哭了,有甚麼困難,告訴我好了。” 中年婦人拭淚道:“我的命好苦,嫁了個不中用的丈夫,他好吃懶做,天天在家裡喝酒挺屍,要我替人幫傭養活他,這也罷了,前兩天他竟要逼我為娼,師父您想想看,這叫我怎麼受得了啊?” 說列這裡,又痛哭起來。 住持圓覺尼低喧一聲佛號,問道:“女施主是那地方的人?” 中年婦人哭哭啼啼道:“我是濟南府人,丈夫姓趙,我丈夫叫趙二,我嫁給他十多年,先後生了四個女兒,都被他賣掉了,家裡有甚麼他就賣甚麼,不是把錢拿去賭博,便是拿去灌黃湯,這還不滿足,如今竟要逼我為娼,天啊!我的命好苦啊!” 住持圓覺尼甚表同情,嘆息道:“欸,世上竟有這種沒出息的男人……” 中年婦人哭道:“可不是,我前世不知欠了他多少債,所以今世才被他這樣折磨。” 住持圓覺尼道:“你怎麼老遠跑到這裡來?” 中年婦人道:“我是偷跑出來的,本想找個地方投河或上吊,後來在路上遇見一位老媽媽,她見我可憐,就告訴我說這裡有一座菩提院,願意收容苦命女子,所以我就來了,師父,請您可憐可憐我,讓我在此出家吧?” 住持圓覺尼沉吟有頃,問道:“女施主叫甚麼名子?” 中年婦人道:“我娘家姓周,小名叫紅玉。” 住持圓覺尼又問道:“今年幾歲了?” 中年婦人道:“四十一歲。” 住持圓覺尼道:“聽女施主的談吐,好像曾讀過幾年詩書?” 中年婦人周紅玉道:“是的,小時候在家,曾跟著我哥哥上私塾讀了兩年,可是我現在甚麼都會做,不論燒飯洗衣,種田種菜,我都乾得來的!” 住持圓覺尼道:“本寺的情形是這樣的,你若是有錢,帶個上千兩銀子來,便可在此安度餘年,不必操勞做事,若是沒錢,那就要多做一些事了,不知你能不能吃苦?” 周紅玉連連點頭道:“能的!能的!師父只要肯收留我,我甚麼苦都能吃!” 住持圓覺尼道:“那麼,你暫時在這裡住一段日子看看,若能耐得吃苦,又能斷絕塵念,我再正式收留你便了。” 周紅玉大喜,跪下磕頭道:“多謝師父慈悲!多謝師父慈悲!” 住持圓覺尼接著轉對一個老婆子說道:“圓明,你帶她下去歇歇,然後把本寺的日常情形說給她聽聽。” 被稱為“圓明”的老婆子應了一聲,即向周紅玉道:“女施主,你跟我來。” 周紅玉於是起身隨她走出住持圓覺尼的禪房。 圓明尼領著她來到靠近寺後的一座精舍中的一間房子,說道:“這間房子就讓給你住,已很久沒有打掃過,你要打掃一下才可睡臥。” 周紅玉這:“好的,謝謝師父,請問師父是本寺的……” 圓明尼道:“我是住持的師妹,這個月輪我做知客。” 周紅玉“哦”了一聲道:“難婦初到貴寺,人地生疏,甚麼都不懂,還請師父多多指導。” 圓明尼點頭道:“我慢慢自會把本寺的一切告訴你,本來本寺不收留年紀輕輕的女子,不過你的年紀剛好已超過四十歲,所以我們住持才答應收留你。” 周紅玉一怔道:“師父是說,貴寺不收留四十歲以下的女人?” 圓明尼道:“正是。” 周紅玉道:“這是為甚麼?” 圓明尼道:“因為四十歲以下的婦女信念尚不堅決,今天吵著要出家,明天可能就會後悔,所以我們不收留四十歲以下的婦女。” 周紅玉恍然道:“怪不得貴寺的師父年紀都很大,沒有一個年輕女子。” 圓明尼微微一笑道:“我們不要年輕女子,還有一個原因,不過這個原因等你正式皈依佛門之後,我再告訴你。” 周紅玉道:“好的,我聽說來此出家的,身世都很可憐,是不是?” 圓明尼點頭道:“是的,我們都是苦命人,所以皈依佛門以修來世。” 周紅玉道:“這寺中共有幾位師父?” 圓明尼道:“有二十五個。” 周紅玉道:“你們都是怎麼過活的?” 圓明尼道:“靠施主們施捨,另外我們也有自己的田地和菜園。” 周紅玉道:“今後我該做些甚麼?” 圓明尼道:“你剛來,先休息兩天再說吧。” 周紅玉道:“我不會念經,怎麼辦?” 圓明尼笑道:“我剛來的時候也不會,今後你只要多聽多看,久了自然會念。” 說到此處,微一稽首道:“好了,你先把這房間清理一下,我再來帶你到各處去走一走。” 語畢,逕自去了。 周紅玉見她出去之後,輕輕的透了一口氣,面露微笑道:“謝天謝地,總算如願以償了。” 當下,開始動手打掃房間。 忙了半天,總算把房間整理乾淨,圓明尼適時抱入一床棉被,說道:“這條被子給你,此地夜間很冷,小心不要著涼。” 周紅玉稱謝不已。 圓明尼看看房間,笑道:“都打掃乾淨了?” 周紅玉道:“是的,師父請看看,要是那裡不乾淨,我再打掃。” 圓明尼笑道:“不必,就這樣可以了,你肚子餓了吧?” 周紅玉道:“不餓。” 圓明尼道:“也快到用晚膳的時候了,如今我先帶你到寺中各處去看看,和大家見見面,走吧。” 走遍全寺,和寺中二十多個帶發修行的老婆子見面之後,便到膳堂吃齋飯,吃過了齋飯,天已大黑,圓明尼便囑她回房歇息。 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早課過後,周紅玉又被領去膳堂吃齋飯,她便向圓明尼請求道:“師父,您今天一定要派弟子做事,弟子是閒不來的。” 圓明尼笑道:“也罷,那個負責打掃寺院的圓通,這幾天身子不舒服,你就代她把寺中打掃一下吧。” 周紅玉道:“好的,好的。” 於是,吃過早膳之後,她就拿著掃帚在寺中各處打掃起來。 她表現得很勤快,而且不論見到誰都恭恭敬敬的喊上一聲“師父”,因此很快就獲得全寺的老婆子的好感。 “紅玉,苦不苦啊?” 一個老婆子上來搭訕,笑著問。 周紅玉道:“不苦,弟子在家時,每天要替八戶人家洗衣裳,一天到晚忙個不停,又要受那不中用的男人的氣,那才苦呢!” 老婆子笑道:“我們的遭遇有些相同,早年老身也是遇人不淑,嫁了個沒出息的丈夫,因此就到這裡來出家,欸,算來已是三十年前的事啦!” 周紅玉眼睛一亮道:“哦,師父已在此住了三十年了?” 老婆子道:“正是,菩提院中,我算是住得最久的一個,只因我沒讀過書,不然早當上住持了。” 周紅玉問道:“師父法號如何稱呼?” 老婆子道:“我叫靜心。” 周紅玉道:“師父年紀很大了吧?” 靜心道:“八十七了。” 周紅玉稱讚道:“八十七歲身體還這樣健朗,真是難得啊!” 靜心尼張開沒牙齒的嘴巴,嘻嘻笑道:“老身要不是出家得早,這條命早沒有了。” 周紅玉道:“正是,一塵不染,六根清淨,身體便會健康。” 靜心笑道:“可不是,瞧你年紀輕輕,倒真懂得不少啊。” 周紅玉道;“師父,弟子年紀也不小了呀!” 靜心道:“對老身這把年紀的人來說,你還只算是個年輕人。” 周紅玉道;“這話倒是不錯,師父來到這菩提院時,想必這菩提院才落成不久吧?” “不,老身來的時候,才只是一間小佛堂,後來人漸多,大家便四處化緣,才建成這麼一座寺院。” 周紅玉道:“這座菩提院建的很好看,尤其是壁上這些浮雕,別的寺廟很少看到呢。” 靜心道:“這些浮雕是我們一位圓寂的老姐姐親手雕刻出來的。” 周紅玉道:“噢,她是誰呀?” 靜心道:“她法號叫靜修已圓寂八九年了。” 周紅玉道:“她怎麼懂得雕刻?” 靜心道:“她父親是一位聞名天下的雕刻師,叫甚麼‘巫山老人’,她是跟她父親學的。” 周紅玉道:“她有這麼一手技藝,為何也到這裡來出家?” 靜心道:“跟他丈夫離異了,說起她丈夫,幾十年前也是一位有名人物,據說有一身驚人的武功,他們做了十年夫婦,她也替他生了五個兒子,誰知他竟然變了心,跟一個狐狸精搭上了,她在傷心之下,便離開家庭,到菩提院來出家了。” 周紅玉道:“她有這麼一手好功夫,應賅教個徒弟才對,不知她有沒有把功夫傳給別人?” 靜心道:“有的,她把功夫傳給一個女子,欸,說起那個女子,真是一言難盡……” 周紅玉道:“怎麼說呀?” 靜心搖搖頭,嘆道:“老身不能把這件事告訴你,我們住持最不喜歡我們提起她……” 周紅玉低聲道:“為甚麼?” 靜心似有顧忌,四望一眼,搖頭道:“還是不說的好,你繼續打掃吧,老身要到菜園裡去看看。” 說罷,急急而去。 周紅玉只得繼續打掃寺院。 這天,就這樣過了。 第三天早上,她在打掃山門之時,只見靜心手挽一只菜藍向菜園走去,當即迎上去招呼道:“師父,您要去菜園?” |
第35章 灌園尼僧
靜心道:“是的,老身去摘幾棵大白菜回來。” 周紅玉道:“弟子跟您去瞧瞧好麼?” 靜心道:“好呀!” 周紅玉於是匆匆把打掃的一堆樹葉拿去附近倒掉,便與她進入菜園。 菜園很大,種著各類蔬菜,其中一圃大白菜已經成熟得可以摘下來吃了。 靜心放下籃子,槌槌腰部道:“欸,人老了就不中用,老是腰酸背疼……” 周紅玉道:“師父要用幾棵大白菜,弟子替你摘吧。” 靜心道:“別忙,那邊種小白菜的一圃已長出許多野草。老身今早打算把那一圃的野草拔掉。” 周紅玉道:“那麼,弟子就幫您拔草。” 靜心笑道:“你不怕手臟?” 周紅王道:“不怕。” 靜心道:“你已來了三天了吧?” 周紅玉道:“是的。” 靜心道:“習不習慣?” 周紅玉道:“習慣。” 靜心走到一圃小白菜邊上蹲下,開始動手拔草,一面說道:“你丈夫知不知道你來這裡?” 周紅玉道:“不知道。” 靜心道:“想不想家?” 周紅玉道:“不,弟子已決心出家,還想家幹麼!” 靜心道:“你還是多住幾天再作決定,須知你年紀還輕,要在此長住下去,可相當苦呢。” 周紅玉道:“弟子決不怕苦。” 靜心嘆道:“你剛來,還不清楚,其實住在這裡並不如你想的那麼好……” 周紅玉道:“怎麼說?” 靜心道:“佛門雖是清淨地,可是如今也不清淨了!” 周紅玉道:“師父能不能說清楚一些?” 靜心想了想,搖頭道:“還是不說的好,要是被那母夜叉聽見了,又要受罪。” 周紅玉道:“誰是母夜叉?” 靜心道:“我們寺中有個胖胖的婆子,她就是母夜叉,她職司監寺,可是權力比主持還大,連我們住持都怕她。” 周紅玉記得寺中確有那麼一個胖婆子,當下追問道:“她的權力為何比住持大?” 靜心擺頭四下望望,然後低聲道:“因為她是總會派來的人!” 周紅玉也低聲道:“甚麼總會呀?” 靜心道:“我們這些帶發修行的人,原組成一個姐妹會,這個姐妹會各地都有,現在大約已有三四千人,本來這個會是很好的,可是最近幾年已經變了質,被一個女人所操縱,她就是總會的特……” 周紅玉問道:“她是誰?” 靜心道:“就是老身昨天講起的那個女人,她原在這裡出家,拜靜修師太為師,後來 ” 她剛說到這裡,突聞菜園外面響起一個破羅般的聲音道:“靜心師姐,你在說甚麼呀?” 靜心冷不防嚇了一跳,連忙站起陪笑道:“沒甚麼,沒甚麼,我正和這位妹妹閒聊……” 周紅玉舉目望去,只見出現於菜園外面的,正是那位職司監寺,被靜心稱為“母夜叉” 的胖婆子,但見她兩手扠腰,一臉潑辣相,正對靜心怒目而視,心中不禁抽緊了一下,便也起身笑道:“師父,您好。” 胖婆子推開菜園籬門,邁著沉健的腳步走入園中,兇虎虎地道:“你不去打掃院子,跑到這裡來幹甚麼?” 周紅玉垂首答道:“弟子是來幫這位靜心師父拔草的……” 胖婆子眼睛一瞪道:“住持命你打掃寺院,你就打掃寺院,別的你不要管!” 周紅玉一俯身道:“是的。” 胖婆子道:“你是到這裡來修行的,可不是到這裡來找人閒磕牙的,以後少說話,多做事!” 周紅玉恭聲道:“是的,師父。” 胖婆子道:“出去!” 周紅玉又應是一俯身,提裙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 胖婆子目送她走遠,才回望靜心兇兇地道:“我問你,剛才你跟她說了些甚麼?” 靜心戰戰兢兢道:“沒……沒甚麼,老身是……是問她一些家裡的事……” 胖婆子悍然道:“你敢說謊?” 靜心忙道:“真的!是真的!” 胖婆子指指自己的耳朵,冷笑道:“你以為老娘耳朵聾了不成?” 靜心甚窘。 胖婆于冷冷道:“老實告訴我,你跟她說了些甚麼?” 靜心囁囁嚅嚅道:“老身只告訴她說……,我們有個姐妹會,將來她……正式出家了,也將加入姐妹會,就……就只這麼多。” 胖婆子道:“她有沒有問起我們總會的住持是誰?” 靜心道:“問了,不過老身沒有告訴她,她還不是姐妹會的人,老身怎敢告訴她呢!” 胖婆子道:“你為甚麼要告訴她我們有個姐妹會?” 靜心結結吧吧道:“這個……這個是……是老身一時口快……” 胖婆子道:“跪下!” 靜心眼淚頓時掉下來,道:“你饒了老身這一回吧?老身年紀這麼大了,怎禁得起 ” 胖婆子冷叱:“跪下!” 靜心不敢再說,顫巍巍的跪了下去。 婆子聽色嚴厲地道:“家有家法,幫有幫規,你洩露本會秘密,我豈能不處罰你,給我跪一個時辰再起來!” 說罷,胖大的身軀一扭,大步走出菜園。 她一逕來到住持圓覺尼的禪房中,怒沖沖道:“圓覺師姐,那個周紅玉不能讓她留下來!” 住持圓覺尼一怔道:“怎麼回事?” 胖婆子道:“她在向靜心打聽我們姐妹會的事!” 住持圓覺尼目光一注道:“噢,真有這等事麼?” 胖婆子道:“這兩天我一直在暗中注意她,發覺她一直想找靜心談話,我看這個女人一定不懷好意,非把她攆走不可!” 主持圓覺尼持重地道:“她想找人談話,這也沒甚麼不對,你能確定她真在打聽姐妹會的事麼?” 胖婆子道:“不錯!” 莊持圓覺尼道:“只怕是靜心姐先向她提起的吧?你知道靜心姐比較愛說話,她大概認為姐妹會不是甚麼秘密,所以就告訴她了。” 胖婆子道:“我已罰地跪在菜園裡!” 住持圓覺尼面色一變道:“你又處罰她?欸,她年紀那麼大了,而且又是本寺開山元老之一,怎好老是處罰她呢?” 婆子道:“她太愛說話,不能不罰!” 圓覺尼道:“請看我面上饒恕她吧?” 胖婆子道:“不成,若不好好處罰她一下,她以後還是會到處去傳說。” 圓覺尼嘆了口氣道:“可是,我們的姐妹會成立已數十年之久,外面知道的人已經不少,已不是甚麼秘密了啊。” 胖婆子道:“現在情形不同。” 圓覺尼道:“有何不同,我們又不做壞事,當初我們成立這個姐妹會,只因大家身世堪憐,因而結成姐抹互相慰藉,並沒有別的目的。” 胖婆子冷笑道:“但你知道現在的姐妹會已非當年的姐妹會了!” 圓覺尼合十低喧佛號,沒有接言。 胖婆子道:“我想把周紅玉攆走,師姐意下如何?” 圓覺尼道:“我看她做事也很勤快,而且又是個苦命婦人……” 胖婆子截口道:“可是我對她沒有好感!” 圓覺尼微微一嘆道:“好吧,你去告訴她,就說她塵緣未了,不宜出家,請她投奔別處去吧。” □□ □□ □□華雲翔靜靜的躺在床上看書。 這是一家客棧的上房,這家客棧距離魯山只有五十裡路,他住宿在這家客棧算來已有三天了,這三天之中,他除了偶爾到街上溜達一下之外,大都躺在床上看一部山海經。 現在是午正的時刻,他感到眼皮漸漸沉重,要睡覺了,於是放下山海經,合上雙目。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叩門聲。 他閉著眼 問道:“甚麼人?” 房門外一個女人聲音答道:“周紅玉。” 華雲翔精神陡振,睡意全消,一翻身下了床,急去打開房門,對著站在門口的周紅玉笑道:“你回來了!” 周紅玉移步入房,望望房中的情形,說道:“你倒舒服呀!” 華雲翔笑道:“並不舒服,這三天真是無聊透了。” 他掩上房門,倒了一杯茶遞給她,接著笑道:“這回辛苦你了,收穫如何?” 周紅玉道:“成敗各居其半。” 華雲翔一怔道:“怎麼說?” 周紅玉道:“讓我先洗個臉,再詳細奉告吧!” 她走去洗臉架前,扯下一塊洗面巾放入洗臉盆,掬水洗臉,清洗一番之後,她已由周紅玉變為塗香香! 華雲翔道:“你吃過東西沒有?” 塗香香道:“還沒有,這三天頓頓素食,吃得我眼睛快要翻白啦!” 華雲翔道:“我去吩咐店小二拿些好吃的來。” 他開門而出,召來一個店小二,吩咐他準備佳肴,隨即回到房中,說道:“這家客棧的蔥油餅和八寶小菜十分可口,另外我又替你叫了半只燒鴨和一個罐子肉,這樣夠了吧?” 塗香香笑道:“夠了!菩提院那些師父若知我開葷,一定會‘阿彌陀佛’的念個不停。” 華雲翔道:“她們有沒有收留你?” 塗香香道:“有,我在菩提院住了兩天,今天早上才被攆了出來。” 華雲翔道:“怎麼搞的?” 塗香香嘟嘟嘴道:“她們說我塵緣未了,不是佛門中人,叫我滾蛋。” 華雲翔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塗香香笑了笑,才把一切經過說了出來。 她剛敘述完畢,店小二適時端入華雲翔點的食物,她等店小二把食物擺上桌子,退出房門之後,立刻上前坐下,道:“你也吃麼?” 華雲翔道:“我吃過了,你自己吃吧。” 塗香香於是舉箸吃起來。 華雲翔道:“聽你所言,那胖婆子竟已識破了你的身分了。” 塗香香邊吃邊道:“不!她只是有些懷疑罷了,若是識破了我的身份,豈肯放我走?” 華雲翔道:“她法號叫什麼?” 塗香香搖頭道:“不知道,那位靜心師父背地裡稱她為‘母夜叉’,咱們就叫她‘母夜叉’好了。” 華雲翔道:“她必是姐妹會中一個很重要的人物。” 塗香香道:“我的看法是這樣:那菩提院中的二十五個老婆子,個個都是姐妹會中之人,只不過,姐妹會中的人有好有壞,那母夜叉就是屬於壞的一個。” 華雲翔道:“你太操之過急,才引起那母夜叉的疑心,否則必能探出姐妹會的總會所在地及那個總會住持是誰……” 塗香香道:“可不是,一開始太順利了,所以我才疏於警戒,不過此行總算也有收穫,至少咱們已知仇二娘確曾將她的雕刻技藝傳給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便是現在的姐妹會的住持人。” 華雲翔道:“而她也一定是雕刻那四尊石像之人。” 塗香香點頭道:“不錯。” 華雲翔道:“現在咱們必須儘快設法查出姐妹會總會地址及那個女人是誰?” 塗香香問道:“如何著手?” 華雲翔道:“再去菩提院!” 塗香香搖頭道:“不行了,她們已有疑心,豈肯再透露有關姐妹會之事?” 華雲翔道:“你說菩提院那些老婆子有好有壞,不是麼?” 塗香香道:“嗯,你想怎樣?” 華雲翔道:“你知不知那靜心師父睡在那間房子?” 塗香香道:“知道,一位師父和她睡同一間房子。” 華雲翔道:“那麼,咱們今夜悄悄入寺見她,她對姐妹會既無好感,而且會受到那母夜叉的處罰,必然懷恨在心,你偷偷去問她,她必肯將一切告訴你。” 塗香香道:“要是她不肯呢?” 華雲翔道:“略施恐嚇,她就會說了。” 塗香香道:“好吧,咱們今夜去試試看,要是不成,乾脆下手制服那個母夜叉,逼她供出一切。” |
第36章 菩提尼庵
華雲翔道:“你看她是不是練過功夫的?” 涂香香點頭道:“是,除她之外,還有一兩個也似身懷武技,不是等閒之人。” 華雲翔道:“那咱們可要小心一些……” □□ □□ □□三更剛過,華雲翔和涂香香到了魯山腳下,兩人在山腳樹林中歇息了片刻,然後各由懷中取出一方黑布,蒙上臉部,變成了蒙面人,即一路蛇行朝菩提院而來。 轉眼間,已到菩提院的山門前。 一般寺廟,夜間是不熄燈的,菩提院也不例外,此刻的佛殿上燈火通明,只是靜靜的不見一個人,呈現出一片莊嚴肅穆之象。 涂香香低聲道:“靜心師父的房間在後殿右側,咱們最好由後面進去。” 華雲翔道:“你帶路吧。” 涂香香於是彎身竄向菩提院右側,遠遠避開燈光,領著華雲翔繞到寺院的右邊,在一道圍牆下停住,抬頭四下查看一番,又低聲道:“大概是這裡了,進去吧!” 華雲翔點點頭。 涂香香伸手攀上牆頭,探頭向寺中窺視幾眼,見寺中空無一人,乃一騰嬌軀翻過圍牆,飄落於寺內牆下。 華雲翔緊跟而入,舉目四望一眼,低聲道:“好像沒有守夜的人?” 涂香香點點頭,舉手一指近處一排房,向他附耳說道:“由這邊算去第三間廂房便是靜心師父睡覺的房間,咱們怎麼進去?” 華雲翔見那排廂房外面的走廊上視界空曠,極易暴露形跡,乃問道:“房子後面有無窗戶?” 涂香香道:“不大清楚。” 華雲翔道:“咱們繞到房後看看,若有窗戶,便由窗戶進去。” 涂香香點頭稱善,當即飛身向那排廂房的後面去。 華雲翔緊跟上去。 廂房,距圍牆約僅尋丈,中間是一排擺著各種盆景的花架,近前一看,只見每間廂房的後面都有一窗,但窗上都有很粗的木桿擋著,若想破窗而入,就得先切斷那些木桿,而要切斷那些木桿,必會驚醒房中人。 涂香香蹙眉道:“不容易吧?” 華雲翔道:“正是,看這情形,只好由前面的房門進去了。” 涂香香道:“怎麼進去?” 華雲翔道:“破門而入如何?” 涂香香道:“不行,房中的靜心師父和另外那老婆子若喊叫起來,整個菩提院的老婆子都會驚醒過來的。” 華雲翔道:“我是說悄悄破門而入,不要弄出一點聲音。” 涂香香道:“我可不擅穿牆之術,我看還是由我去敲門,等她們開門之時,再出其不意的掩住她們的嘴巴,咱們把話說清楚之後,如果那靜心師父肯說出便罷,否則便去找那母夜叉,用武力制服她,迫她說出來。” 華雲翔沉思有頃,點頭道:“這樣也好,不過起來開門的若是那位靜心師父,咱們便須立刻把蒙面黑布扯下來,不可嚇壞了她。” 涂香香於是又領路轉到廂房前面,躡手躡足的來到靜心尼的房門口,四顧無人,才舉手在房門上輕輕敲數下。 第一次沒有聽到響應,敲第二次時,就聽到房中一個老婆子開聲問道:“誰呀?” 涂香香輕聲答道:“是我。” 房中的老婆子似乎聽不出她是何許人,又問道:“你是誰呀?” 涂香香道:“是我嘛!” 房中的老婆子只道是熟人,便即起來開門,一個嘮嘮叨叨地道:“三更半夜了,有甚麼明天……” 說到此處,門已打開一半,而一看見站在門口的竟是一男一女兩個蒙面人,她頓時嚇得一楞,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涂香香見她沒開聲喊叫,也就未出手掩她嘴巴,只將她推入房中,舉步走入,低聲嚇唬道:“不可開聲呼叫,否則對你不客氣!” 華雲翔緊跟而入,迅速的反手掩上房門。 老婆子嚇得發抖,戰戰兢兢道:“你……你們是誰啊?” 涂香香道:“不要怕,你只要不喊叫,我們便不會傷害你……床上那人是誰?” 老婆子惶聲道:“她是我們靜心師姐,她病了,正在發高燒……” 涂香香注目一瞧,趨近床前,俯身一看,只見擁臥被中的正是靜心尼,伸手一摸她頭額,果覺她燒得很厲害。不禁惻然道:“沒有服藥麼?” 老婆子答道:“沒有……” 涂香香道:“為甚麼不給她藥吃?” 老婆子囁嚅道:“我們監寺師姐說……說她犯了過錯,因此不給她藥吃。” 涂香香怒道:“哼!那母夜叉心好狠,她還是個出家修行的人麼!” 老婆子恐慌地道:“你們……你們究竟是誰?到這裡來幹甚麼?” 涂香香道:“我要問你兩個問題,你若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們便不傷害你。” 老婆子連聲道:“是是,女施主你請說便了。” 涂香香道:“你們姐妹會的總會址在何處?” 老婆子面色一變道:“這個……你問這個幹麼?” 涂香香道:“快說!” 老婆子搖搖頭道:“老身不知道!” 涂香香蛾眉一挑,冷笑道:“你也是姐妹會中之人,怎不知總會址在何處?” 老婆子道:“以前的總會址在觀音山,後來聽說遷到別處,至於遷到何處,老身就不知道了。” 涂香香道:“誰知道?” 老婆子道:“我們監寺師姐知道。” 涂香香溢:“就是那個母夜叉?” 老婆於生硬的一點頭道:“是的,她是姐妹會主持人派駐本寺之人,本寺只有她一人知道總會址的地點。” 涂香香見她不似說謊,便轉問道:“那麼,那位主持人是誰,你該知道吧?” 老婆子吞吞吐吐道:“是,她以前在本寺住過,老身當然知道,可是……可是……” 涂香香道:“怎樣?” 老婆子很為難地道:“我們奉命不得洩漏她的姓名來歷,老身若說了,監寺師姐必不肯饒人……” 一語甫畢,驀聞房外有人接口冷冷說道:“不錯,你若敢說出一個字。老身決不饒你!” 聽聲音,正是那母夜叉! 華雲翔面色微變,問道:“是她?” 涂香香點點頭道:“正是,她來得正好,咱們就問她好了!” 說著,翻腕拔出寶劍。 華雲翔也拔下陰陽雙判,拉開房門一看。只見天井上一排站立著三個老婆子,中間那個體胖如豬,生相潑悍,手握一柄戒刀,看樣子就知是母夜叉,當下靜靜的舉步走出,道: “你就是母夜叉吧?” 母夜叉大怒道:“渾蛋小子,誰告訴你老身是母夜叉的?” 華雲翔微微一笑道:“看你的樣子,就像一個母夜叉嘛!” 母夜叉暴跳如雷,舉刀戟指他厲聲道:“你們是何人,快報上名來受死!” 華雲翔道:“你是出家人,怎麼一開口就要殺人,不怕佛祖罰你麼?” 母夜叉尖叫道:“報上名來!” 華雲翔道:“抱歉,我們既然蒙面而來,就不打算以姓名示人。” 母夜叉怒道:“你們夜闖佛門淨地。所為何來?” 華雲翔道:“我們要知道兩件事,第一是你們姐妹會的總會址在何處,第二是主持人是誰,你說出來,我們立刻就走,絕不傷你們一草一木。” 母夜叉冷笑道:“你們為何要知道我們姐妹會的總會址及我們的主持人是誰?” 華雲翔道:“有事找她。” 母夜叉道:“有甚麼事,跟我說也一樣!” 華雲翔道:“不,我們要見她。” 母夜叉道:“我們主持人不會接見藏頭藏尾的東西!” 涂香香以手肘碰碰華雲翔,說道:“別跟她囉嗦,你對付她,我對付另外兩個,把她們制服下來再說!” 華雲翔點點頭,舉步向她邁去,說道:“咱們來打一架吧,以武力解決是最好的辦法!” 母夜叉悍然道:“正要擒你們下來!” 迎上一步,揮刀便劈! 華雲翔雙筆交叉往上一架,頓時被震退一步,心中一驚,暗忖道:“這母夜叉好大的力氣,我可不能掉以輕心……” 當下,身形一側,卸去她的戒刀,右手判官筆順勢一揚,反向她左肋上點去。 母夜叉略退半步,戒刀變招搶攻,霍霍猛劈而出,兇得像一只母老虎。 華雲翔一時還摸不清她的路子,故暫時採取守勢,一步一步退卻。 這時,涂香香也跟那兩個老婆子鬥了起來。 這兩個老婆子手上的武器也是戒刀,但身手顯然遠不及母夜叉,故涂香香以一敵二,戰來反而攻多守少。 此際,整個菩提院的老婆子均已被驚醒,紛紛出來察看,她們看見母夜叉三人與兩個蒙面人戰在一起。驚得雙腳發軟,口中直念“阿彌陀佛”不已。 住持圓覺尼不住的喊道:“大家有話好說,不要打了,打出人命可怎麼得了呀!” 母夜叉一面揮刀攻擊,一面大叫道;“圓覺師妹,這兩個賊子夜闖本寺,顯非善類,老身非把他們擒下來審問不可,你別叫了!” 住持圓覺尼聽了便不再勸解,合掌念佛不止。 雙方鬥了一會兒之後,涂香香已佔盡優勢,而華雲翔也漸漸摸熟了母夜叉的路子,於是反守為攻,絕招綿綿使出,頓時也佔了上風。 母夜叉發覺華雲翔愈戰愈勇,心中慌了起來,她是個體形痴胖的婆子,最不耐久戰,再戰數十招之後,已感心跳氣急,呼吸困難,當下虛晃一刀,跳開尋丈,氣喘如牛的叫道: “等一等!等一等!老身……心……心病又發作了!” 她看來確有心病,此刻不但呼吸緊促,而且頭上汗如雨下。 華雲翔看了好笑,停止進攻,問道:“你怎麼啦?” 母夜叉一手按著心口,叫道:“快!快拿老身的藥來……” 有個老婆子應了一聲,急急奔入一間禪房,取出一個小磁瓶和一小杯開水,遞給她道: “你快服下去!” 母夜叉接來小磁瓶,急急倒出幾粒藥丸送人口中,再喝下那杯開水,過了一會後,才透了一口氣道:“好了,啊呀我的媽……” 華雲翔感到啼笑皆非,道:“你最好把我們要知道的事情說出,否則還有得打!” 母夜叉眼睛一瞪道:“小子,老身若非有心病,早就把你收拾下來了!” 華雲翔笑道:“我沒有乘機攻擊你,已是很客氣了,希望你識趣一些!” 母夜叉道:“你等一等,等老身稍稍復元之後,再跟你鬥個明白!” 華雲翔道:“好,我等你。” 母夜叉眼睛一轉,又道:“你站著別跑,老身要回房一下,馬上就來!” 華雲翔笑道:“好,你去吧!” 涂香香忽然長劍左掃右挑,迫開兩個老婆子的纏鬥,跳到華雲翔身邊道:“不能讓她走,她想溜呢!” 華雲翔恍然一哦,立刻舉步逼上道:“你不能走,咱們先來決個勝負吧!” 母夜叉不理,快步向自己的禪房走去,道:“你小子別緊張,老身是有事要回房一下……” 華雲翔快步跟上,道:“有甚麼事啊?” 母夜叉見他跟來,急得跺腳道:“站住!再跟上來,老身一刀宰了你!” 華雲翔道:“你不說明白,我就要跟!” 母夜叉嗔叫道:“渾蛋小子,你想上來喝尿是不是?” 華雲翔這才明內她是要同房拉尿,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心想這母夜叉真是個寶,與人拼鬥中,一下子心病發作要吃藥,一下內急要拉尿,名堂真是多得很啊。 但女人要拉尿,他自然不宜跟上去,當下只得停下腳步,苦笑著。 涂香香道:“我跟你去!” 說著,當真跟了上去。 母夜叉似知涂香香較難對付,面有懼色道:“你這丫頭可不能乘機攻擊老身。” 涂香香道:“只要你不耍花樣,我便不攻擊你。” 母夜叉道:“老身除了心病之外,還有一種老毛病,夜裡總要起來幾次,這是真的,不信你問問我們住持。” 涂喬喬紅臉笑道:“少嚕囌了?只要你是真的內急,我決不乘機攻擊你就是了。” 母夜叉這才放心,三腳兩腳的奔入禪房,遁入屋側布簾裡去了。 涂香香站在房門口凝聽著,聽她確在解手,不禁啐了她一口,返身走回華雲翔眼前,惱笑道:“咱們對待敵人可真太客氣了,會讓敵人解手,這像甚麼話嘛!” 華雲翔道:“不要緊,這裡是佛門善地,給人方便,自己方便。” 住持圓覺尼聽了深受感動,開口道:“這位施主言之極是,大家有話好說,不要動刀劍了,不知兩位半夜駕臨敝寺有何貴事,可肯與老身一道?” 華雲翔道:“在下倆要知姐妹會總會址的所在地及主持人為誰,住持若肯說出,在下倆立刻下山,決不傷貴寺一草一木。” 主持圓覺尼一聽之下,大感為難,道:“阿彌陀佛,原來施主是要知道這些,這個老身恐怕難以奉告。” 華雲翔道:“住持不說不要緊,在下倆找那母夜叉詰問即可。” 這時,只見靜心尼忽然由廂房走出,插口道:“這位女施主,你的聲音很像昨日下山的那個周紅玉,你莫非就是它?” 涂香香怕她又受母夜叉責罰,搖頭道:“我不是甚麼周紅玉!” 靜心尼道:“可是你的聲音很像她……” 涂香香扯下蒙面黑布,扭嘴一笑道:“你看,我的面貌像他麼?” 靜心尼見她是個容貌清麗的姑娘,不由一楞道:“哦,你果然不是她。” 徐香香不願與她多談,轉對母夜叉的禪房大聲道:“母夜叉,你想躲著不出來是不是?” 母夜叉在禪房中答道:“來了!來了!你要死也別這麼著急!” 話聲未了,人已走了出來。 涂香香掂掂寶劍道:“來,讓我跟你討教幾招!” 母夜叉搖頭道:“老娘不想打了!” 涂香香冷笑道:“不打也行,但須把我們要知道的事情說出來!” 母夜叉桀桀一笑道:“老娘不說,你們又待怎樣?” 涂香香道:“不說,再打!” 母夜叉道:“老娘就是不打,人肉是咸的,你吃得下麼?” 涂香香道:“我不吃你,只要把你累死就夠了。” 母夜叉道:“哼,老娘站著不動,看你如何累死老娘!” 塗香香氣極,回對華雲翔道:“這母夜叉要無賴,咱們送她上極樂世界去吧!” 華雲翔道:“好。” 涂香香於是仗劍向她欺去,臉呈殺氣道:“你當真不說?” 母夜叉頑強地道:“不說!” 涂香香一振寶劍,對準她心窩疾刺過去。 母夜叉見她真要殺死自己,那敢站著不動,急忙閃身避開,同時一翻戒刀,猛砍一刀。 於是,雙方又幹了起來。 涂香香出手不像華雲翔處處留情,招招注她要害攻去,好像真要殺死她似的。 母夜叉迫得只好全力迎戰,她的刀法也很高明,可惜的就是長得太胖,動作敏捷不起來,而且體力無法支持太久,攻拒數十招之後,已顯出一副疲於奔命之象,汗水如雨而下了。 “嘶!”驀地,涂香香一劍掃中她的髮髻,把她梳得光光亮亮的一個髮髻斬斷了! 眾老婆子驚叫起來。 母夜叉一步跳開,又手按心口喘叫道:“不成,老娘……老娘不能再打了……再打…… 再打就要沒命啦!” 涂香香道:“非打不可!” 搶前一步,又一劍橫掃過去。 母夜叉叫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老娘告……告訴你們便了!” 話聲中,愴惶倒退。 涂香香一笑住手,道:“快說!” |
第37章 姐妹分會
母夜叉一面喘氣一面罵道;“告訴你丫頭,老娘若不早得了心病,早就一刀把你宰了!” 涂香香笑道:“是極,是極。” 母夜叉道:“我們姐妹會的總會址在妙峰山上,主持人是妙蓮師太 好了,好了,都告訴你們了,快快給老娘滾回去,別站在這裡惹老娘生氣!” 涂香香一笑道:“妙峰山在何處?” 母夜叉道:“在居庸關南方數十裡的地方。” 涂香香道:“是妙峰山上的一座寺廟麼?” 母夜叉道:“是啦,是啦!” 涂香香道:“叫甚麼名字?” 母夜叉道:“就叫妙峰寺。” 涂香香道:“你不是胡扯的吧?” 母夜叉眼睛一瞪道:“老娘巴不得你們快去總會送死,何必胡扯!” 涂香香道:“好,一旦證明你說謊,我們會回來收拾你!” 說到此,牧起寶劍,轉對華雲翔訝道:“走吧?” 華雲翔道:“等一下,我還要問她幾句話……” 他向母夜叉走近幾步,問道:“你說姐妹會的主持人是妙蓮師太,他現在可在妙峰寺中?” 母夜叉道:“這個老娘就不得而知了。” 華雲翔又問道:“你們姐妹會有多少分會?” 母夜叉道:“哈,那可多得很,說也說不完!” 華雲翔道:“妙蓮師太常去的有幾個地方?” 母夜叉搖頭道:“這個老娘那裡知道,老娘已有五六年沒去妙峰寺晉見,她的行蹤老娘完全不知。” 華雲翔道:“她也是帶發修行的?” 母夜叉點頭道:“不錯。” 華雲翔道:“她以前曾在這菩提寺出家,並跟仇二娘學習雕刻之術?” 母夜叉道:“不錯。” 華雲翔道:“他俗家姓名是甚麼?” 母夜叉又搖頭道:“老娘也搞不清楚,聽說是姓楊,又聽說是姓花,名字叫甚麼,老娘就不知道了。” 華雲翔轉對主持圓覺尼問道:“你這位師父可知妙蓮師太的俗家姓名?” 圓覺尼搖頭道:“老身也不清楚,我們僅知地叫妙蓮帥太而已。” 華雲翔道:“她會不會武功?” 圓覺尼道:“會,聽說她未出家前,就已練了一身武功。” 華雲翔又回望母夜叉道:“母夜叉,我先提醒你一下,今夜之事,你若向總會告警,對你十分不利,因為你已洩漏了貴會的秘密,妙蓮師太不知便罷,知道了一定會處罰你,所以你最好不要把今夜之事報告上去。” 說畢,向涂香香一招手,即向寺外縱去。 涂香香隨後跟出,兩人疾若流星的奔下山坡,向北疾行十鄉里路,華雲翔才剎住腳步道: “咱們在此歇歇吧。” 於是,兩人在野地上的一株樹陰下坐下來。 涂香香掠掠鬢髮,說道:“總算查出了一點眉目,你看妙蓮師太會不會就是那個殺人魔?” 華雲翔點頭道:“八成不錯!” 涂香香道:“她一個出家人,何以要那樣大開殺戒?” 華雲翔道:“當然有她殺人的原因,只是咱們還不知其原因罷了。” 涂香香道:“由此去妙峰山,又有一千多里好走吧?” 華雲翔道:“好像是的。” 涂香香道:“來得及麼?” 華雲翔道:“嗯?” 涂香香道:“今天是幾月幾日了?” 華雲翔道:“好像是三月二日吧。” 涂香香道:“那麼,距七月一日還有四個月,假如那妙蓮師太即是殺人魔,咱們也許還來得及阻止地殺害另一個人。” 華雲翔點點頭道:“是的,但願來得及……” 涂香香道:“那母夜叉可能會向總會報告此事,咱們須連夜趕程去才能收攻其不備之效。” 華雲翔道:“是的,不過我猜想那妙蓮師太八成不在妙峰寺中。” 涂香香注目一瞪道:“你怎知道?” 華雲翔道:“她若是殺人魔,此刻必在鬼門關附近雕刻第五尊石像,因為那些石像十分笨重,她不可能在妙峰寺雕刻完工之後再運去鬼門關。” 涂香香道:“不錯,那麼你認為該怎麼辦才好?” 華雲翔道:“還是要去妙峰寺查一查,先弄明白她到底是不是殺人魔,如果證實她確是殺人魔,咱們再探究她下一個要殺害的是誰,如知她下一個要殺害的人是誰,咱們便可去通知那人防備。” 涂香香道:“有道理!” 華雲翔慨然一嘆道:“這只是我的想法,只恐找到那人時,也無濟於事……” 涂香香不解的問道:“怎麼說?” 華雲翔道:“有一件事可以斷定,即是家父被殺害時並未抵抗,他顯然早知將被殺害,而且從他特地換上一件早年穿的衣衫上看,可知他已打算引頸就戮,所以我有一種猜測,令尊及丘、歸兩位大俠之死,可能也像家父一樣,是在未加抵抗的情形之下被殺害的。” 涂香香道:;“你認為世上有情願受死之人?” 華雲翔道:“可能有,可能有某種原因使他們不得不去受死。” 涂香香道:“我不信有這種事!” 華雲翔苦笑不語。 涂香香道:“再說,令尊及家父等人是否死了。目前還是個疑問,也許你撈到的四具屍體只是他們的替死屍,是不?” 華雲翔苦笑道:“我倒希望他們已經死了!” 涂香香道:“你這是甚麼話?難道你不敬愛令尊?你不喜歡他活著?” 華雲翔搖頭道:“不,我只是不希望他們留下一身臭名而已。” 涂香香道:“我不懂!” 華雲翔道:“想想看,如果他們是偽死,那麼可以確定他們是在進行某項不光明的陰謀,而不管那陰謀是甚麼,到目前為止,他們已殺害了六個無辜的人!” 涂香香道:“你是說……” 華雲翔道:“他們已殺害了我叔叔華玄農,七劍堡主成鳳儀及那四個替死屍!” 涂香香不覺點頭道:“嗯,你說的不錯,他們本來不是那種不顧別人死活的人物。” 華雲翔道:“所以,我認為我所見到的令尊及家父,以及千金女俠丘惠珠見到的武林豪客歸揚銘都不是真人,都是歹徒們冒充的。” 涂香香點點頭,但又說道:“但如果說你見到的令尊及家父不是真的,那麼他們為何要救你?為何不把咱們一起殺了呢?” 華雲翔道:“當然有原因……” 涂香香嘆道:“希望我們有機會見到那個‘冒充’家父之人,我只要見到他,使可看出他的真假。” 華雲翔道:“也許你會有機會找到他的,上次他出現客棧和我見面時,曾問你在何處,並要我勸你放棄追究他被‘殺害’之事。” 涂香香道:“此事你已說過了。” 華雲翔忽然微微一笑道:“他還說了一句話我沒有告訴你。” 涂香香神色一振,急問道:“他還說了甚麼?” 華雲翔道:“我說了你可不要生氣。” 涂香香急道:“我不生氣,你快說吧!” 華雲翔道:“他說我若能勸你放棄追究,他便要把你許配給我為妻。” 涂香香登時脹紅了臉,失聲道:“甚麼話嘛!” 華雲翔笑道:“我聽了覺得十分好笑,因為他若是一個冒牌貨,這樣說簡直是在慷他人之慨了。” 涂香香很難為情,低首訕訕地道:“你怎麼回答他?” 華雲翔道:“我拒絕了。” 涂香香道:“哦……” 華雲翔道:“我說我配不上。” 涂香香道:“哦……” 華雲翔道:“你不生氣吧?” 涂香香搖搖頭道:“不,這……這簡直是開玩笑,他人已‘死’了,居然還會為我的終身大事操心,其實……其實你回稱‘配不上’未免太客氣了,你應該說‘哼!你女兒長得像個醜八怪,我才不會娶她為妻呢!’” 華雲翔感到像挨了一棍,窘笑道:“哼,你長得很好看,一點也不是醜八怪。” 涂香香脫口道:“既然如此,你怎麼說配不 哦,咱們該動身了吧?” 華雲翔站起身子道:“是,咱們該走了。” □□ □□ □□妙峰山,西山之支峰也。 山勢峻拔,高有數千尺,山中寺廟數十座,古柏交蔭,山石奇秀,春秋景色尤佳,春日桃花開時,滿山遍野盡是桃花,海棠開時,滿山遍野又盡是海棠,秋日則遍山皆紅葉,據說花開時節,香聞數十裡,但因距城較遠,故遊客罕至,要到每年的四月,進香者才會多起來。 華雲翔和涂香香來到妙峰山時,才是三月十五日。山中尚無進香者和遊客。 他們為安全起見,都改變了面貌,並以新婚夫妻的姿態上山。 山中曲徑通幽,景色優美,他們“遊賞”過十幾座寺院,還見不到妙峰寺,最後來到山頂的靈感宮,向宮中道士一打聽,方知妙峰寺在後山腰上,這時天已將黑,兩人商量之後,決定在靈感宮借宿一夜,第二天一早再去妙峰寺“遊玩”。 宮中道士十分親切,立刻打掃一間客房供他們住宿,並供給他們一頓可口的晚膳。 吃過晚膳之後,由於尚無睡意,兩人便找上知客道士,與他閒聊起來。 華雲翔道:“道長,聽說這妙峰山每年四月有不少人前來進香?” 知客道土答道:“是的。” 華雲翔道:“今天是三月十五日,那麼再過半個月,這裡便要熱鬧起來了。” 知客道士道:“正是,兩位施主若是有空,不妨在此住上半個月,敝宮可供兩位施主的住宿及膳食。” 華雲翔道:“謝謝,在下頂多只能住兩天,就得下山回家,到時再來打擾便了。” 知客道土道:“施主何方人氏?” 華雲翔道:“在下原籍蜀東。” 知客道士一哦道:“蜀東距此甚是遙遠,施主遠道而來,應多住幾天才是。” 華雲翔道:“在下是到宛平探親,順便到此玩玩的 對了,聽說後山腰上還有一座妙峰寺,不知距此有多遠?” 知客道土道:“不太遠,大約走兩刻即可到。” 華雲翔道:“該寺大不大?” 知客道土道:“較敝宮略小,不過四周景物甚美,施主若有遊興,明早可去看看。” 華雲翔道:“在下正打算去看看,聽說寺中均是帶發修行的老婆子?” 知客道士道:“是的。” 華雲翔道:“有多少人?” 知客道士道:“大約有二三十人吧。” 華雲翔道:“該寺住持為誰?” 知客道士道:“妙蓮師太。” 華雲翔道:“她們既然都是上了年紀的婦女,住在這山上不覺不太方便麼?” 知客道士道:“不,她們都很健康,爬起山來,不比男人慢呢!” 涂香香揮口道:“那一定是練了功夫的。” 知客道土微笑道:“不錯,她們中有不少人身懷絕技,尤其是住持妙蓮師太,據說有一身高不可測的武功。” 涂香香問道:“貴宮與她們有無往來?” 知客道土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不過大家相安無事,見面點頭打個招呼就是了。” 華雲翔道:“她們妙峰寺肯不肯讓人住宿?” 知客道士道:“肯的,不過該寺地處偏僻,在那裡住宿的遊客較少。” 涂香香道:“聽說妙蓮師太是從魯山菩提院來的,是不是?” 知客道士道:“這個貧道不知。” 涂香香道:“道長聽過‘姐妹會’這三個字沒有?” 知客道士搖頭道:“沒有,何謂‘姐妹會’?” 涂香香道:“據說她們帶發修行的人各地都有,故組成一個‘姐妹會’互相照顧。” 知客道士道:“原來如此。” 華雲翔道:“不知妙蓮師太此刻在不在寺中?” 知客道士道:“大概在吧。” 涂香香道:“她多大年紀了?” 知客道士道:“約五旬左右。” 他忽然覺得奇怪起來,注目反問道:“兩位施主一再問起她們,可有甚麼事麼?” 華雲翔道:“沒甚麼,在下一位姑媽很想到妙峰寺來出家,因此在下就特地打聽一下。” 知客道士道:“貧道曾聞人言,該寺老婦均遭遇到不幸身世可憐之人,她們在一起修行,有同病相憐之意,故一般婦女,她們是不收留的。” 華雲翔道:“噢,是這樣麼?” 知客道士道:“好像是如此,貧道也不大清楚。” 華雲翔起身一揖道:“打擾道長,在下今日游山疲勞,想提早回房歇息,改天再請教益。” 知客道土站起稽首道:“施主別客氣。” 兩人回到房中,看到房中只有一床,頓感尷尬,華雲翔聳聳肩道:“咱們偽稱夫妻未免太早一些,你說是不是?” 塗香香赧然道:“這可是你出的主意!” 華雲翔道:“不過不要緊,那張床讓你睡就是了。” 塗香香問道:“你呢?” 華雲翔道:“我打坐。” 徐香香羞笑道:“這不好意思吧?” 華雲翔笑道:“難道由我睡床上才好意思?” 塗香香道:“我想是這樣。” 華雲翔道:“別跟我客氣了。” |
第38章 假死誘敵
涂香香道:“我被困小島那麼久,早已習慣坐著睡覺,還是你上床去睡吧?” 華雲翔道:“不。” 涂香香道:“你好像很頑固,要怎樣就怎樣。” 華雲翔道:“是。” 涂香香道:“將來那個女人跟了你,我看她要倒霉了。” 華雲翔笑笑道:“我不想娶妻。” 涂香香道:“為甚麼?” 華雲翔道:“不為甚麼,只是不想而已。” 涂香香抿唇一笑道:“你要做個老光棍?” 華雲翔點頭道:“是!” 涂香香道:“將來年紀大了怎麼辦?要誰來養你的老?送你的終?” 華雲翔搖頭道:“我不考慮那些問題。” 涂香香一哼道:“你看起來好像很聰明,其實是個第一號大傻瓜!” 華雲翔一指床榻道:“你快點給我上床睡覺,少惹我生氣!” 涂香香嘟郵嘴,賭氣的在一只板凳上坐下,道:“我偏不睡,你待怎樣?” 華雲翔道:“你不睡,我睡。” 說著,和衣上床躺下,拉過被子蓋在身上。涂香香越想越傷心,不覺掉下眼淚。 華雲翔躺了一會,覺得渾身不自在,掉頭一看,發現她淚淋淋的默泣,連忙下床問道: “你怎麼啦?” 涂香香不答。 華雲翔嘿然道:“我要你睡床上,你不要,現在我睡了,你又哭起來,這是甚麼意思?” 涂香香道:“你不要管我!” 華雲翔道:“你為甚麼哭?” 涂香香道:“我愛哭就哭,幹你甚麼事!” 華雲翔側頭想了想,斷定自己必是有甚麼地方傷了她的心,覺得自己實在不該使一個姑娘傷心,當下走到她身旁,含歉道:“如果我有甚麼地方傷了你的心,請你原諒……” 涂香香道:“不敢當!” “剛才我說話的口氣也許不太客氣,現在我向你賠禮,行了吧?” 涂香香忽然哭得更傷心起來。 華雲翔感到事態嚴重,忙道:“不要哭了,讓宮中道士聽見了怎麼好意思?” 涂香香道:“你不要管我,我要哭個痛快。” 華雲翔搓搓手道:“你總不能無緣無故的哭個不停呀!” 涂香香道:“我就要哭!” 華雲翔搔搔頭道:“如果有甚麼方法使你不哭,請你告訴我……” 涂香香噗嗤一笑。 華雲翔如見晴天,大喜道:“好了,好了,你不哭了,是不是?” 涂香香又哭又笑地道:“告訴你,我在為一個人傷心!” 華雲翔道:“為誰?” 涂香香道:“為一個大傻瓜!” 華髮翔一楞道:“我?” 涂香香道:“他父親只生他一個兒子,而他卻表示不成家,要做個不孝子,所以我很替他難過。” 華雲翔笑了起來,道:“你不要替他難過,也許有一天,當他心情好轉的時候,說不定會改變心的。” 涂香香道:“他現在心情不好麼?” 華雲翔道:“是的,他有太多的迷惑和苦惱,要等到把他父親的生死之謎查明白之後,他的心情才會開朗起來。” 涂香香道:“當他心情開朗的時候,不知他想娶甚麼樣的姑娘為妻?” 華雲翔道:“他是個窮小子,只要有人喜歡他,他就會娶她。” 涂香香忽然抬起粉臉笑道:“你並不窮,你如果想發財,馬上就可發財!” 華雲翔笑道:“是麼?” 涂香香正色道:“不騙你,那位活閻羅葉宏道和我分別的時候,要我轉告你一句話,說希望你去見他,他願意說出海底寶藏的地點,我因知道你現在不會想到要去尋找寶藏,故一直沒告訴你。” 華雲翔道:“不僅是現在,將來也一樣不會去尋找那些寶藏。” 涂香香道:“為甚麼?” 華雲翔道:“因為那不是我的東西。” 涂香香笑道:“你是個君子,一介不取!” 華雲翔點頭道:“是。” 涂香香沉思有頃,訕訕的笑道:“話說回來,世上的女子並非個個愛慕富貴的男人,只要那個男人喜歡她,她也可以與他共同吃苦的。” 華雲翔道:“是的,我知道,不過現在說這些無用,現在……請你上床去睡覺好麼?” □□ □□ □□次晨,吃過早膳後,華雲翔奉獻二兩銀子,即與涂香香辭出靈感宮,循著一條山徑越過山脊,往後山而來。 迤邐行來約兩刻時,果然爬到了妙峰寺。 妙峰寺坐落在一處古木參天的山腰上,規模較菩提寺略大。 兩人來到寺前,卻不見寺中有人,四處靜悄悄的,好像一座荒廢了的寺院。 涂香香感到奇怪,輕聲道:“怎麼沒見一個人?” 華雲翔道:“必是都在裡面,咱們進去吧!” 兩人跨入寺門,一直來到大雄寶殿門口,仍不見一個老婆子,華雲翔亦覺有異,訝然道: “奇怪,莫非還在睡覺?” 涂香香道:“一般出家人都起得很早,現在太陽都出來了,豈有尚在睡覺之理。” 華雲翔移步走上大雄寶殿,趨進供案一看,但見爐上無香,燈燭不亮,看樣子已有幾天沒上香,但殿中各物卻還十分乾淨,似有人住又似沒有人住,不禁大為驚異,輕輕的說道: “這是怎麼回事?” 涂香香低聲道:“必是聞知咱們要來,故而棄寺逃了!” 華雲翔覺得不大可能,當下開聲喊道:“請問有人在麼?” 連喊數遍,卻未聽見有人回答! 涂香香冷笑道:“我看不錯,她們必是聞知咱們要來,因此棄寺逃遁了!” 華雲翔道:“咱們一路趕來,並未在路上耽擱,那母夜叉不論是派人或親自趕來報訊,應不致趕到咱們前面才是啊!” 涂香香道:“如果地以信鴿傳遞消息,妙蓮師太便可在兩三天之內得到消息。” 華雲翔恍然道:“不錯,只有利用信鴿傳送消息,才能趕過咱們……” 涂香香道:“不過,為逃避咱們而棄寺他去,未免太小題大作了吧?” 華雲翔道:“正是,咱們倆又不是甚麼了不起的人物,她們豈會懼怕咱們的來臨?我看可能有別的緣故……” 涂香香道:“到後殿去看看如何?” 華雲翔點點頭,於是由偏門而出,走上廟廊,來到後殿上,舉目一望,只見情形與前殿相同,殿上一切無異,就只不見一個人! 涂香香道:“我們分頭搜一搜吧?” 華雲翔道:“不,我們一起搜,萬一有甚麼變化,才有個照應。” 說罷,轉身出殿。 後殿兩邊各有一排廂房,殿後則有一座獨立的精舍,他們推開每一間廂房仔細察看,只見各房陳設均整齊乾淨,只不見一個人跡,就好像原住在寺中的一批老婆子突然在毫無預兆之下被魔鬼攝去似的! 華雲翔心中驚奇不置,舉手一指殿後那座獨立的精舍道:“再到那裡面去看看!” 精舍倚山而建,形若一般人家的廳堂,此刻廳門緊閉著,看不見裡面的情形。 兩人走到精舍門口,華雲翔舉手敲門,開聲喊道:“請問有人在麼?” 精舍中亦無人回答。 華雲翔斷定裡面亦無人在,於是用力一推廳門,那知攏開廳門視線瞥入之際,卻嚇了一大跳,“啊!”的失聲叫了起來。 精舍中有人麼? 不錯,有一個人! 她是個年約五旬面貌端莊的老婆子,此刻正瞑目跌坐於裡面的一只蒲團上,神情藹然,一動未動,不知是死是活! 涂香香倒吸一口冷氣,脫口道:“總算找到一個了!” 華雲翔只道寺中已無一人,未料還有一個,故吃了一驚,但他很快就定下心神,當下朝那老婆子拱手一揖道:“這位師太請了。” 那老婆子渾然不動,有如一尊塑像。 華雲翔見她不理,仍大聲道:“這位師太,請你醒一醒好麼?” 老婆子依然不言不動。 好像已白日飛昇了! 涂香香看出不對,以手碰碰華雲翔,低聲道:“你仔細看看,她好像已死了吧?” 華雲翔心頭微震,舉步走入,趨至老婆子跟前,仔細審視,發現老婆子面色灰白,看樣子果然死了,不禁駭然道:“噫,這裡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涂香香靠近他身邊,怯怯地道:“不知她是誰?” 華雲翔望望精舍中的一切陳設,說道:“這老婆子獨居於此,地位必定很高,說不定正是 唔,不可能,她不可能是妙蓮師太……” 涂香香道:“但看她的情形,似是這妙峰寺的住持不錯呀!” 華雲翔道:“如果她是住持妙蓮師太,她怎麼會死呢?” 涂香再道:“人非神仙,那個不會死?” 華雲翔道:“我是說,她如是殺人魔,怎會突然死了?你看她年紀約僅五十左右,而且毫無病相,如無別故,是不會突然暴斃的。” 涂香香道:“也許它不是那個殺人魔。” 華雲翔道:“它如是妙蓮師太,我們只能說她是雕刻那四尊石像之人而已,現在突然死了,這豈非表示她是被殺人魔殺害的?” 涂香香道:“有此可能,尤其是在寺中修行的老婆子突然全部失蹤不見,更表示她死得不尋常!” 華雲翔道:“殺人魔殺死她自然是怕她洩漏秘密,但殺人魔怎知我們要來這裡呢?” 涂香香:“當然是得到母夜叉的報告而知道的。” 華雲翔感到很洩氣,長嘆一聲道:“看情形,我們又白跑一趟了!” 涂香香道:“看這情形,必是殺人魔怕她洩漏秘密,故趕來殺人滅口,然後迫令全寺的老婆子離開此地,斷絕我們偵查的路線。” 華雲翔點點頭。 涂香香道:“如今我們怎麼辦呢?” 華雲翔滿面凝重地道;“恐怕來不及了……” 涂香香道:“甚麼來不及了?” 華雲翔沉聲道:“那冒充令尊的死神曾說我如繼續追究,不但要殺死我,而且要殺死跛腳仙老前輩,如今殺人魔既知我們還在追究,他一定會去殺害跛腳仙老前輩……” 涂香香聽了也不禁發愁道:“這可如何是好?” 華雲翔道:“現在只好盡人事聽天命了,咱們速返寒舍,看能否阻止他殺害跛腳仙老前輩 快走!” 說畢,轉身疾出。 兩人快步奔出妙峰寺,朝出山的小徑疾行數十步後,華雲翔忽又剎住腳步道:“且慢!” 涂香香住足問道:“甚麼事?” 華雲翔沉吟道:“我覺得應該察看一下那位妙蓮師太的死因,你說是不是?” 涂香香點頭道:“對,看她是怎麼死的,對偵查殺人魔可能有些幫助。” 華雲翔掉頭又向妙峰寺奔去,說道:“那就回去看看!” 涂香香隨後奔回,兩人很快就奔回到妙峰寺中,直趨精舍,不料再推開廳門看時,兩人都呆住了。 原來,妙蓮師太的屍體已不翼而飛! 華雲翔面色大變,瞪目愕然道:“老天,這是怎麼回事?” 涂香香緊張地道:“殺人魔可能尚躲藏在這寺中,他把屍體盜走了!” 華雲翔失聲道:“他為何要盜走妙蓮師太的屍體?” 涂香香道:“當然是怕咱們查出妙蓮師太的死亡原因!” 華雲翔渾身一陣毛骨悚然,不覺擺頭四望道:“如此說來,那殺人魔竟是一直跟在咱們後面了?” 徐香香恐懼地道:“恐怕是的!” 華雲翔突然雙目射出一片堅強無畏的精芒,向四下大聲道:“殺人魔!你有種滾出來讓我華雲翔拜識拜識!” 聲浪四下傳開,卻只聽到從遠處發回的回音,而不見殺人魔出現! 華雲翔又大叫道:“你出來呀!我們都不是你的對手,你怕甚麼呢?” 涂香香道:“別叫了,我看他決不肯現身和咱們相見的。” 華雲翔恨恨的“哼!”了一聲,舉步走入,直趨蒲團前,仔細的察看。 一切均無異狀,就好像妙蓮師太是自己走掉似的! 涂香香跟到他身旁,問道:“你在看甚麼?” 華雲翔咬咬嘴唇道:“我忽然有點懷疑,剛才咱們見到的妙蓮師太到底是真死還是假死呢?” 涂香香吃驚道:“你認為她是假死的?” 華雲翔道:“有此可能!” 涂香香道:“她為何要假死?” 華雲翔道:“想瞞騙咱們!” “你猜對了!” 驀然,他們身後有人接口說了這句話! 華雲翔和涂香香聞言一驚,但正想回頭看時,地面突然翻起,他們頓時跌入黑沉沉的地下去了。 □□ □□ □□地下,是一間牢房,三面石壁,一面鐵柵,堅固得可以困住大象。 華雲翔和涂香香跌落時並未受傷,但由於變起猝然,兩入都驚得魂飛魄散,過了一會之後,才由極度的騖駭中回過神來。 涂香香大叫道:“咱們中了機關了!” |
第39章 誰是主人
華雲翔仰頭一看,只見上面的翻板已恢復原狀,它高在三丈之上,要想跳上去撞開翻板絕無可能。 當下起身靠上鐵柵,向外張望,發現鐵柵外面是一條地道,他用力搖撼幾下鐵柵,見無法撼動!不禁嘆了口氣道:“居然有這種事,佛門善地居然布下這樣的機關……” 涂香香著急道:“這下怎麼辦?” 華雲翔道:“不要慌,等著瞧她們要耍什麼花樣再說吧。” 涂香香道:“剛才說話的是誰?” 華雲翔道:“大概就是那個偽死的妙蓮師太,她原想偽死騙咱們離去,後見咱們去而復返,便按動機關把咱們擒下來。” 一語方畢,只聽地道上有人接口道:“你又猜對了!” 話聲未落,人已出現,果然正是剛才偽死的老媼! 華雲翔靜靜的問道:“你是妙蓮師太?” 老媼含笑答道:“正是!” 華雲翔道:“姐妹會的主持人?” 妙蓮師太點點頭。 華雲翔道:“你擒下我們的理由是甚麼?” 妙蓮師太微笑道:“這要問你們自己了,本會主接到菩提院分會的報告,說你們曾在菩提院鬧事,強迫分會之人說出本總會的所在地及本會主的法號,今天你們果然來了,請問你們欲見本會主有何賜教麼?” 華雲翔道:“在下等只想請教師太幾個問題。” 妙峰師太道:“能先賜告你們的來歷麼?” 華雲翔道:“在下華雲翔,家父是大儒俠華玄圃,身邊這位姑娘叫涂香香,是神州一劍涂嘯天的掌珠。” 妙蓮師太笑哦一聲道:“原來都是名門大俠的後人,老身失敬了。” 華雲翔道:“師太想必已聽到涂大俠及家父被人殺害棄屍江中的消息?” 妙蓮師太點頭道:“不錯,前兩個月才聽到的,你們要見老身,與令尊之被害有關?” 華雲翔道:“是的,希望師太把那殺人魔的姓名來歷告訴我們!” 妙蓮師太道:“老身聽不懂你在說甚麼,你以為老身認識那殺人魔麼?” 華雲翔道:“師太曾替殺人魔雕刻四尊石像,當然認識殺人魔了。” 妙蓮師太道:“阿彌陀佛,老身何曾替殺人魔雕刻石像,小施主莫要含血噴人。” 華雲翔道:“在下並非無的放矢,師太是仇二娘的衣缽傳人,當今之世,除了師太之外,沒有別人能雕刻出那種石像!” 妙蓮師太道:“你是說當今天下,擅長雕刻石像之人只老身一個?” 華雲翔道:“不在下曾請某一位著名的雕刻師去鬼門關監定,他指出那是出自巫山老人仇東海一脈相傳的手藝,而仇東海及仇二娘均已故世多年,所以除了師太之外,似無別人。” 妙蓮師太道:“巫山老人早年收過一個徒弟,你難道不知?” 華雲翔道:“知道,他是鬼斧神工陰懷仁。” 妙蓮師太道;“他無可疑?” 華雲翔道:“是的。” 妙蓮師太道:“你懷疑老身,應該有些憑據吧?” 華雲翔道:“有,第一:在下已知殺人既是個女人;第二:師太身懷絕技,又是姐妹會的主持人!” 妙蓮師太微徽一蹙眉道:“聽你口氣,好像在指控老身就是那個殺人魔了!” 華雲翔道:“在未獲確鑿證據之前,在下不敢誣指師太,只求師太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妙蓮師太搖頭道:“你完全弄錯了,老身數年來寸步未離妙峰山,也從不曾為人雕刻石像。” 涂香香插口道:“既然如此,那四尊石雕人像是誰雕刻的?” 妙蓮師太道:“老身不知!” 涂香香道:“我老實告訴你,前注鬼門關鑑定石雕人像的雕刻師便是鬼斧神工陰懷仁,是他指出石像是藝承巫山老人的人雕刻出來的!” 妙蓮師太笑道:“這倒妙了。” 涂香香道:“陰懷仁的鑑定絕無錯誤;當年巫山老人只將他的手藝傳給陰懷仁及仇二娘,而仇二娘又傳給你,所以除了你外,沒有別人!” 妙蓮師太冷笑道:“你未免太武斷了,你不是說陰懷仁只鑑定雕刻手法傳自巫山老人,你們也不能一口咬定是老身雕刻的,因為陰懷仁也是個嫌疑人物,家師仇二娘雖已作古,但她生前可能也曾把手藝傳給別的人,而不只傳給老身一個。” 涂香香道:“如果他曾傳給別的人,你應該知道。” 妙蓮師太道:“老身當年學習雕刻,純為興趣及用以打發日子,並未把它當作一回事,因此從未刻意的追問家師是否另有傳人。” 語聲微頓,又道:“此外,家師也可能將她的手藝傳給她的兒子,你們為何不去五刀莊問一問?” 涂香香道:“去過了,仇二娘當年與其夫離異時,她的大兒子廣壽才只十二三歲,那樣的年齡,不可能學成雕刻功夫。” 妙蓮師大道:“要是你們認定老身是雕刻石像之人,不妨到山中各寺廟去打聽一下,他們可以證明老身未曾離開此山。” 涂香香道:“雕刻石像,倒不一定要離開此處。” 妙蓮師太不悅道:“老身話已說盡,你們一定要誣指老身的話,須得拿出證據才行。” 華雲翔道:“在下再請教一事,師太獲知我們要來,事先遣走貴寺之人,你本人則偽裝死亡,這是何用意?” 妙蓮師太道:“老身不明白你們的來意,而本寺之人多數不諳武功,為恐她們受傷害,故將她們遣走避難,於是老身偽死,是要探究你們來找老身的目的。” 華雲翔道:“師太如未做虧心事,何須設下這個機關?” 妙蓮師太臉色一冷道:“這是我們姐妹會的秘密,外人無權過問!” 華雲翔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師太所說一切,可敢在佛前起誓?” 妙蓮師大道:“當然敢,老身若有半句誑言,當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得脫劫!” 華雲翔道:“好,現在你打算如何處置我們兩人?” 妙蓮師太道:“只要你們不到處造謠,指控老身是雕刻石像之人,老身願放你們回去。” 華雲翔道:“我們不會到處去傳說,但可不放棄搜尋證據。” 妙蓮師太笑道:“老身一生信佛,未做過虧心事,你們只管去搜查好了!” 說到這裡,拍手三響,退開兩步。 拍子,顯然是一種暗號,掌聲一落,鐵柵的一扇小門突然向左方石壁中縮入,啟開一個出口。 華雲翔和涂香香便由小門鑽出。 妙蓮師太轉身向地道行去,說道:“請隨老身出去吧!” 地道頗長,向前走了數十步,才見到一道出口的石級,妙蓮師太領路登上石級,伸手於暗處一推,便聞一陣“軋軋”聲響,頂上現出一個出口。 通過出口,只見上面是個山洞的內部,出口上面供著一尊地藏王的神像,其座下是活動的,移開了便可進入地道,如非親見,誰也不會想到神像下面是一條地道。 妙蓮師太領他們走出山洞,華雲翔和涂香香才發覺置身在精舍右方,回看山洞,只見頂上雕刻著“別有天地”四個字,心中頗覺好笑。 妙蓮師太道:“兩位是否就此下山?” 華雲翔道:“是的。” 妙蓮師太道:“老身有個要求。” 華雲翔道:“請說。” 妙蓮師太道:“兩位如對老身仍有懷疑,盡可去查,但請勿在本會的各地分會鬧事。” 華雲翔道:“到各處分會去打聽,也算是鬧事麼?” 妙蓮師太道:“根據菩提院的報告,你們夜闖該院,與監寺大打出手,這難道不是鬧事?” 華雲翔道:“先動手的是她,不是在下倆。” 妙蓮師太語氣一沉道:“不管怎樣,老身不希望你們再去分會生事,否則別怪老身不客氣。” 華雲翔笑了笑,抱拳做別,道:“多謝師太不殺之恩,在下倆就此告辭。” 說畢,便與涂香香往寺外走去。 兩人出了妙峰寺,循山徑越過山脊,朝靈感宮而來,涂香香道:“你相信她說的一切?” 華雲翔道:“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看樣子十分誠懇……” 涂香香道:“我也弄不清楚了,如果說她是殺人魔或雕刻石像之人,豈肯在擒住咱們之後隨又釋放咱們呢?” 華雲翔道:“這一點倒不足為奇,我被七劍堡擒去時,令尊還不是入堡救我出來。” 涂香香道:“這麼說,她之釋放咱們出來,與‘家父’之救你,是同一種意思了?” 華雲翔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目前我只能說她有一半嫌疑。” 涂香香道:“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華雲翔道:“回去吧!” 涂香香道:“回歇神灘?” 華雲翔道:“是的,目前唯一的辦法即是返回歇神灘守株待兔,等七月一日那天,潛上鬼門關守候。” 涂香香道:“也好,我還沒去鬼門關看過那尊石像,很想去看看呢!” 華雲翔道:“現在返回寒舍,還可證明一件事;我離家不久,已擺脫掉一個跟蹤我的人,所以令尊已無法判斷我是否在繼續追究,在未證實我在繼續追究之前,他應不會下手殺害跛腳仙老前輩,你說是不是?” 涂香香道:“是啊。” 華雲翔道:“那麼,這次咱們回到寒舍時,如發現跛腳仙老前輩已遇害那表示甚麼呢?” 涂香香道:“表示殺人魔已知你還在繼續追究。” 華雲翔道:“對了,而他如何能知我在繼續追究呢?” 涂香香道:“這個……” 華雲翔道:“我告訴你,跛腳仙老前輩如遇害,那麼妙蓮師太就一定與殺人魔有關!” 涂香香恍悟道:“不錯,咱們只去過菩提院及這裡的妙峰寺,所接觸的均是姐妹會之人,跛腳仙老前輩若然遇害,便是姐妹會之人幹的!” 華雲翔道:“不過,我可不希望跛腳仙老前輩遇害。” 涂香香道:“當然,他老人家熱心幫助咱們緝兇,若不幸慘遭毒手,那太可憐了。” 華雲翔見已走到靈感宮外面,仍住足問道:“咱們還進不進去?” 涂香香道:“不了,咱們就此下山吧。” 於是,兩人動身下山,午後不久走出妙峰山區,即一路取道西南直下。 這趟路程,有三千多里之長,他們連程疾趕,還是走了四十天才回抵長江歇神灘。 這一天已是四月二十八日,距他們期待的“開鬼門”的日子,已只剩下兩個月。 為了怕被“死神”發現形蹤,他們在午夜時分才潛返茅屋。 茅屋中透出一點燈光?華雲翔一見燈光,忖度必是跛腳仙住在屋中,頓時心頭大寬,當即趨至門口,舉手敲門。 門聲一起,便聽屋中一陣響動,旋聞一人喝問道:“甚麼人?” 聽其聲昔,竟非跛腳仙! 華雲翔心頭一震,回頭向涂香香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戒備,自己也將陰陽雙判拔下,然後沉聲答道:“屋中是何方朋友,請出來一見!” 茅屋中,燈光突滅! 過了片刻,才聽對方冷冷道:“朋友請先報上萬兒如何?” 華雲翔道:“我是主人。” 屋中人嘿嘿一笑道:“放你娘的臭屁!你是我的主人?嘿嘿,老子才是你的主人呢!” 華雲翔一聽對方出言無狀,心中甚怒,當下冷冷道:“我是說,我是這間茅屋的主人!” 屋中人大笑道:“又放屁!這間茅屋的主人早已死了,你是甚麼東西敢來冒充屋主?” 華雲翔道:“你又是甚麼東西敢霸佔這間茅屋?” 屋中人道:“老子是這間茅屋主人之子的好朋友!” 華雲翔道:“你是說華雲翔麼?” 屋中人道:“不錯!” 華雲翔冷笑道:“這就妙了,我華雲翔可想不起有你這號朋友。” 屋中人似乎徵住了,半響之後,才發出驚詫聲道:“你說你是誰?” 華雲翔道:“華雲翔!” |
第40章 長江重聚
屋中人“哈!”的大笑一聲,以欣喜的聲調道:“真要命,你何不早說呀!” 屋門突地大開,當門而立的,原來是小豪客歸志彪! 華雲翔一呆,繼之失笑道:“歸兄,原來是你!” 小豪客歸志彪仰頭大笑道:“真是大水撞翻了龍王廟,哈哈哈……” 華雲翔舉步入屋,一指隨後跟入的涂香香,向他笑道:“歸兄認識這位姑娘否?” 歸志彪向涂香香抱抱拳,笑道:“這位姑娘是……” 華雲翔道:“涂大俠的掌珠,涂香香姑娘。” 歸志彪“哦”了一聲,歡悅的笑道:“原來是塗姑娘,失敬失敬!” 華雲翔再向涂香香道:“塗姑娘,這位便是我曾向你說起的小豪客歸志彪。” 涂香香向歸志彪一福,含笑道:“幸會。” 歸志彪笑問道:“兩位是怎麼遇上的?” 華雲翔道:“說來話長 跛腳仙老前輩和丘姑娘不在這兒麼?” 歸志彪道:“他們到你義母寇氏那裡去了。” 華雲翔注目一哦道:“去那裡幹甚麼?” 歸志彪笑道:“這個說來也是話長,華兄與塗姑娘且先坐下歇歇,我去弄兩杯茶來,然後咱們再作詳談。” 說著,奔入廚房裡去了。 華雲翔放下判官筆,卸下包袱,笑道:“塗姑娘你請坐啊!” 涂香香坐下,舉目打量屋中的一切,驚奇地道:“你們父子就住在這兒?” 華雲翔道:“是的。” 涂香香道:“令尊是名滿天下的大俠客,居然肯隱居在這種地方,真叫人不敢相信。” 華雲翔笑道:“這種地方有何不好?” 涂香香道:“不是不好,而是……而是……” 華雲翔道:“你不喜歡清靜麼?” 涂香香道:“我覺得這是離群索居,你不以為太苦悶?” 華雲翔道:“不會,我很喜歡這種生活,我們父子每日下江捕魚,然後挑魚入城販賣,賣光了就在城裡喝兩杯,日子過得很寫意……” 說到此,黯然一嘆。 涂香香道:“你說我爹的遺體就埋在你家附近,你現在就帶我去看看好麼?” 華雲翔道:“你看了可不要太傷心。” 塗香吞苦笑道:“現在我還搞不清楚我爹是死是活,傷心何用!” 華雲翔道:“那就來吧。” 他走入廚房,告訴歸志彪要帶涂香香去看墳墓,然後領她出屋,進入屋左的竹林中,把“神州一劍涂嘯天”的墳墓指給她看;涂香香雖說不傷心,但面對墳墓,想到埋在地下的人可能正是父親,不禁掉下了眼淚。 兩人在墓前默立哀悼了一會,才回到屋中,這時歸志彪已衝好一壺熱茶,三人圍坐廳堂上喝了一杯熱茶,便開始述說各人的遭遇。 歸志彪道:“我和丘姑娘去到金佛山,尋遍全山找不到跛腳仙老前輩,便決定去七劍堡看你,但到達七劍堡時,聽說你已被人救走,只好回到此處,到此一看,卻見跛腳仙老前輩好好的住在這裡,從他口裡才知你的一切,他要我們也住下來,我們覺得無處可去,就跟他住下來了。” 華雲翔問道:“有沒有見到磨刀老人?” 歸志彪道:“沒有。” 華雲翔道:“跛腳仙老前輩和丘姑娘去我義母那裡幹甚麼?” 歸志彪道:“我們三人由於沒事做,便經常去鬼門關察看,希望能發現一點甚麼,每次去時,都在你義母的住處歇腳,後來大家混熟了,丘姑娘覺得和我們兩人住在一起不大方便,徵得你義母的同意,便與她住在那裡,前幾天丘姑娘突然回到這裡,說她有一天半夜醒來時,也聽到了那種‘叮叮’之聲,可是找不出聲音的出處,跛腳仙老前輩聽了大感興趣,便與她一起去你義母那裡,希望能尋出那種聲音的出處,已去了兩天,還沒有消息來,不知尋著了沒有。” 華雲翔目放精光道:“看這情形,那殺人魔八成是躲藏在鬼門關附近雕刻石像不錯!” 涂香香問道:“你義母住的地方,距鬼門關很近麼?” 華雲翔道:“是的,不太遠。” 涂香香道:“她住的地方既能聽到聲音,那麼發出聲音之處必在那數裡範圍之內,你有沒有仔細的找一找?” 華雲翔道:“有,但無任何發現,那聲音很怪,聽來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 涂香香道:“明天咱們一起去找一找,無論如何非把它找出來不可。” 華雲翔溢:“好,咱們天亮就去。” 歸志彪道:“華兄,你去五刀莊的事情怎麼樣了?有沒有見到仇二娘?” 華雲翔道:“沒有,仇二娘早已作古了,不過小弟從菩提院得知仇二娘曾收了一個女徒……” 當下,將一切經過說了出來。 歸志彪驚訝道:“奇怪,我經常在江湖上走動,怎麼沒聽人說起這個姐妹會?” 華雲翔道:“看那情形,她們姐妹會的組織十分寵大,但地們不像一般幫會那樣活躍,故知者不多。” 歸志彪道:“跛腳仙老前輩閱歷極豐,他老人家說不定知道這個姐妹會的詳細情形,明天咱們問他一問。” 華雲翔道:“小弟正有此意。” 歸志彪道:“夜已過半,你們也該歇一歇吧?” 華雲翔道:“好,睡一覺養養精神再說。” 茅屋只有二房,他便和歸志彪同睡一房,另一房給塗香香睡。 一宿無話,天亮不久,三人同時起床,華雲翔下廚弄了一頓早餐,三人飽餐一頓之後,立即整裝出發,朝長江上游而來。 走了兩個時辰,已到寇氏住的屋子,華雲翔入屋一看,不見義母、跛腳仙及丘惠珠在屋內,乃轉出屋外喊道:“義母!義母!您在哪裡?” “誰呀?” 寇氏的聲音,從江邊傳過來。 華雲翔快步趕到江邊,只見義母正在江邊洗衣,一顆心才放下來,笑道:“義母,您好麼?” 寇氏站起身子,欣喜地道:“雲翔,你回來了?” 華雲翔道:“是的,昨天晚上回來的。” 他介紹涂香香與她認識後,接著問道:“陂腳仙老前輩和丘姑娘不在這兒麼?” 寇氏道:“他們出去了,這幾天他們早出晚歸,整天在山中搜尋,說要找出那聲音的來源 來來,你們都到屋子裡坐坐。” 說著,把幾件未洗的衣裳拿入籃子裡。 華雲翔忙道:“義母您繼續洗衣裳吧?這位塗姑娘還沒去過鬼門關,我先帶她去看,然後再來看您。” 寇氏一哦道:“不先到屋子裡坐坐?” 華雲翔道:“不了。” 寇氏道:“那麼,中午都到這裡來吃飯好麼?” 華尖翔道:“好的,跛腳仙老前輩和丘姑娘若回來,就請他們在屋子裡等一等,我們馬上回來。” 寇氏叮嚀道:“路上小心。” 華雲翔道:“我知道。” 當下,領著涂香香和歸志彪向鬼門關奔去。 涂香香道:“華雲翔,你這位義母看來很慈祥。” 華雲翔道:“正是。” 涂香香道:“她怎麼單獨一人住在這裡?” 華雲翔道:“她的身世十分可憐,年輕時和其父賣唱為生,後來父親死了,她便嫁給住在這裡的漁夫,生了一個兒子後,丈夫不幸病死了,她只好和兒子相依為命過日子,可是她兒子長大之後,卻棄她而去,因此她只好一個人住在這兒!” 涂香香道:“她自己捕魚為生?” 華雲翔道:“不,她兒子每三個月寄一次錢回來,她就靠那錢過活。” 涂香香道:“她的年紀大概在四十左右吧?” 華雲翔道:“嗯。” 涂香香道:“她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絕色美人。” 華雲翔道:“是……,她的歌唱得好,人說紅顏薄命,這話真是不錯。” 涂香香道:“你聽她唱過?” 華雲翔道:“是的。” 涂香香道:“唱甚麼?” 華雲翔道:“歌詞是:‘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底下的歌詞我忘記了。” 涂香香道:“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顧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是這樣麼?” 華雲翔詫異道:“不錯,你怎知道?” 涂香香微笑道:“這是一首古詞,我曾經讀過。” 華雲翔道:“意思是甚麼?” 塗香香粉臉羞紅,赧然道:“我不知道。” 華雲翔道:“歸兄,你知道麼?” 歸志彪哈哈笑道:“不當人子,華兄怎麼問起我這個老粗來了!” 華雲翔笑笑道:“其實她唱這首歌詞並無別意,只是心中苦悶,唱首歌兒發洩發洩罷了。” 涂香香道:“她單獨住在這偏僻地方,而且附近的鬼門關又曾出現了一個殺人魔,難道她不怕?” 華雲翔道:“她不是武林中人,與人無爭,殺人魔不會傷害她的。” 三人邊走邊談,不覺已到鬼門關上。 來到四尊石雕人像之前,涂香香看到父親被挖掉“心肝”的慘況,傷心的掉下眼淚。 華雲翔飛登一座高大的岩石,縱日四矚,不見跛腳仙和丘惠珠的蹤影,乃跳下道:“他們不在這裡。” 涂香香彷彿沒聽見他說的話,抽泣著想:“這一定是仇殺,若不是仇殺,殺人魔絕不會這樣殘酷。” 華雲翔沒有接腔。 歸志彪也沒有接腔。 他們對這件慘案已想得太多太多了,從未想出一個答案來,所以他們不再胡思亂想,只想趕快找到殺人魔,為父報仇。 三人在石像前踟躇良久,歸志彪忽然開口道:“對了,華兄,我忘記告訴你一件事。” 華雲翔道:“甚故事?” 歸志彪道:“這是跛腳仙老前輩發現的,他說這四尊石像是用這一帶出產的巨石雕刻的,因此可斷定殺人魔確是躲藏在這一帶不錯。” 華雲翔目放精光道;“哦!” 志彪道:“可是我們一直找不到殺人魔雕刻石像的地點,他顯然躲藏在一處異常隱蔽的地方。” 華雲翔道:“小弟亦曾尋過,始終 ” 一語未畢,涂香香突然低聲道:“看,那是誰來了!” 華雲翔和歸志彪神色一振,舉月一矚,果見東邊的峰巔上出現了兩條人影,正施展飛縱功夫朝這邊疾奔而來,由於相距甚遠,看不清來人為誰,華雲翔覺得不尋常,急道:“咱們先躲起來看看!” 說著,矮身一竄,躲入附近一座岩石後面。 歸志彪和涂香香也連忙躲藏起來。 三人藏好身形,再探頭窺望,漸漸的已看出來人的面貌,三人不由相視一笑,一面站了起來。 原來,來者非別,正是跛腳仙和千金女俠丘惠珠兩人! 跛腳仙一眼看見華雲翔和涂香香站在石像前,大感意外,驚喜的叫道:“華雲翔,你們回來啦!” 華雲翔和涂香香亦歡欣的上前拜見,涂香香和丘惠珠是初識,華雲翔為她們介紹過後,才向跛腳仙說道:“晚輩和塗姑娘是昨夜回來的,能再見到您老人家真是高興。” 跛腳仙笑道:“怎麼,你們遇上甚麼困難麼?” 華雲翔笑道:“沒有,晚輩是怕……” 跛腳仙哈哈大笑道:“原來你是擔心老叫化,這個你太多慮了,誰要想收拾老叫化,還得他費上一番大功夫呢!” 丘惠珠神色興奮的接口道:“華少俠,我們已經找到一些東西了?” 華雲翔大喜道:“哦,找到了甚麼?” 跛腳仙搶著笑道:“別急,你先把前往五刀莊及遇上塗姑娘的經過告訴老叫化,然後老叫化才給你們看一樣東西。” 華雲翔道:“好,咱們坐下來談。” 老少五人,於是在石像前圍坐下來,華雲翔便將擺脫“死神”的監視及其部下的跟蹤,以及途遇涂香香,因赴五刀莊,然後再赴妙峰山的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跛腳仙一直注目聽取,聽完之後,才微笑道:“你們恐怕受騙了。” 華雲翔一愕道:“受騙了?” 跛腳仙道:“是的,關於姐妹會,老叫化還知道一些,它創組於二十年前,誠你所說,它是由一批遭遇不幸境況堪憐的婦女組成的,原來的會主叫靜空師太,這個靜空師太領導姐妹會十多年,頗贏得世人的崇敬,因為她們的姐妹會是以救苦救難扶危互助為宗旨,可說是各地苦難婦女的救星,拯救了不少瀕臨絕境的婦女,這是以前的事,現在則情形有些不同了。” 華雲翔道:“怎麼說?” 跛腳仙道:“靜空師太於六年前圓寂之後,據說會主一職落入一個神祕莫測的老婦人之手,老叫化還不知這老婦人是誰,但絕不是妙蓮師太,她們姐妹會的總會址也絕不是妙 山。” 華雲翔驚愕道:“啊,不是麼?” 跛腳仙道:“不是,以前他們的總會址在觀音山,可是自那老婦人承繼會主一職之後,她便把總會遷往別處,由明轉暗,變得好不神秘。” 華雲翔吃驚不置,道:“這麼說,那母夜叉說的都是一派謊言了?” 跛腳仙道:“我看是如此,不過你這一趟也沒有白跑,你查出的那個仇二娘的女徒,極可能就是現在的姐妹會的會主!” 華雲翔道:“她就是殺人魔?” 跛腳仙搖頭道:“這一點目前還無法斷定,不過她是雕刻石像之人應該不錯。” 華雲翔道:“真可恨,那妙蓮師太居然冒充會主欺騙我們……” 跛腳仙笑道:“由這一點,你就可明白姐妹會的會主必與令尊四人之被殺害有關,否則她何必派一個妙蓮師太來哄你?” 華雲翔道:“這樣也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還可以去妙峰寺找她!” 跛腳仙道:“老叫化敢說你再去妙峰寺或菩提院都不會再找到人,她們一定都跑了。” 華雲翔亦知他的推斷不錯,嘆道:“她們姐妹會各地都有分會,應不難找到她們另一個分會吧?” |
第41章 石像失蹤
跛腳仙道:“現在不必去找了,如老叫化推斷不錯,她就躲藏在這附近。” 華雲翔急問道:“您老人家有何發現?” 跛腳仙一指丘惠珠,說道:“她和你義母同住一起,大前天的半夜裡,她突然醒來,聽到了你所說的種‘叮叮’之聲,便回去告訴老叫化,老叫化便於第二天夜裡悄悄的去到你義母處,可是聽了半天卻沒聽到甚麼,真是奇怪,這兩天,老叫化便與她四處尋找,方才就在江邊找到了這塊東西……” 說著,由懷中取出一塊薄薄的石片。 石片形如樹葉,凸起的一面,有利器雕劾過的紋路。 華雲翔接過仔細的察看,卻看不懂,問道:“您老認為這是甚麼東西?” 跛腳仙道:“一片石像的頭髮!” 華雲翔再看石片,不禁叫道:“不錯,這上面的紋路很像頭髮!” 跛腳仙看一眼四石雕人像,笑道:“而且這塊石片和這四尊石像是屬於同一種石質。” 華雲翔抬目看看那四尊石像,道:“這四尊石像的頭部並無損壞,那麼這塊石片是從另一尊石像上掉下來的了?” 跛腳仙點頭道:“不錯,可能是雕刻者在雕刻另一尊石像時,損壞而扔掉的。” 華雲翔神情激動地道:“若然如此,應該找到那尊廢棄的石像吧?” 跛腳仙道:“這倒不一定,雕刻者雕壞了一尊石像,他若要丟掉,一定會丟在人看不到的地方,譬如埋在地下或丟入江中。” 華雲翔道:“您老說這塊石片是在江邊檢到的?” 跛腳仙道:“正是。” 華雲翔道:“那麼,咱們現在可以作這樣一個假定:殺人魔確在準備殺害第五個武林人物,但在雕刻石像時,不慎損壞了石像的頭部,於是便將石像丟棄,投入江中,打算另塑一尊。” 涂香香道:“你怎知殺人魔把損壞的石像投入江中?” 華雲翔道:“因為這塊石片是在江邊檢到的。” 涂香香道:“你想潛入江底找一找?” 華雲翔點點頭,轉望跛腳仙道:“您老以為如何?” 跛腳仙站起道:“好,老叫化帶你們去找一找看。” 於是,老少五人動身下山,沿江而下,走了五六裡,跛腳仙在一處怪石遍布的江畔住足,一指地上說道:“石片就是在這兒發現的。” 華雲翔看看四周的環境,道:“此處距我義母的住處似不大遠……” 跛腳仙道:“對,相距約僅七裡。” 華雲翔道:“如果說殺人魔是在此處雕刻石像的話,聲晉可能傳送到我義母那裡麼?” 跛腳仙道:“不大可能。” 華雲翔目注地面道:“此處也無石屑碎片,故可斷定殺人魔不是在這地方雕刻石像的。” 涂香香道:“只可說殺人魔把損壞的石像帶到這裡來扔入江中?” 華雲翔道:“對了。” 涂香香道:“你水底功夫十分高明,何不立刻下去找一找?” 華雲翔看看江中激流,道:“這一帶的江水異常湍急,我需要一條繩子才敢下水。” 歸志彪問道:“要繩子幹麼?” 華雲翔道:“綁在我腰上,萬一我被激流衝走,你們便可把我拉回來。” 歸志彪立刻由懷中取出一卷細繩,道:“我這裡有一條,長約六丈,夠不夠?” 華雲翔色喜道:“夠了,夠了。” 他當即脫下外衣和鞋子,把繩子的一端綁上腰身,再把另一端遞給歸志彪,笑道:“歸兄注意一下,小弟若用力拉扯三下,便表示江流湍急無力上來,那時你須拉我上來。” 歸志彪道:“好的。” 華雲翔於是深深作了一次呼吸,然後將身一縱,噗通一聲,潛入水裡去了。 他縱撲之勢快捷異常,故未被湍急的江水衝走,握在歸志彪手裡的繩子疾速的往水裡沉去,然後被江水衝成一個半月形,看情形附近的江水不太深,繩子很夠用。 但是跛腳仙的神情卻極緊張,雙目一眼不瞬的注視著江面。 丘惠珠道:“餵,歸志彪,你可要把繩子抓牢,他的一條命操在你手裡咧!” 歸志彪笑道:“放心!” 涂香香深知華雲翔水性高強,故不大擔憂,這時靠近丘惠珠身邊搭訕道:“丘姑娘,你今年幾歲?” 丘惠珠道:“小妹今年二十歲,你呢?” 涂香香道:“我十八歲,那麼我該叫你姐姐了。” 丘惠珠笑道:“不敢當。” 涂香香仰臉瞅她,笑問道:“聽說你有個綽號叫‘千金女俠’,是麼?” 丘惠珠赧然道:“這是大家胡掐的,我不是千金,也不是女俠。” 涂香香笑道:“那你是甚麼?” 丘惠珠道:“我是丘惠珠。” 涂香香向歸志彪瞟了一眼,微笑道:“你和他相識很久了吧?” 丘惠珠玉臉一紅道:“還不太久,你問這個幹麼?” 涂香香低聲道:“他好像對你很有意思呢。” 丘惠珠瞼倏紅,說道:“不要胡說。” 涂香香道:“真的,我看得出來。” 丘惠珠急開話題道:“奇怪,華雲翔怎麼還不上來,會不會出事?” 涂香香道:“別替他擔心,他是在江邊長大的人 ” 一語未畢,忽聽歸志彪大叫道:“咦,怎麼回事?” 丘惠珠吃了一驚,趨前急問道:“怎麼啦?” 歸志彪說道:“你看,好像釣到了一條大魚!” 原來,握在他手上的繩子此刻扯得很緊,就好像水中的華雲翔正在被甚麼東西住下拉似的! 跛腳仙伸手幫他拉住繩子,神色緊張地道:“他有沒有拉動繩子?” 歸志彪道:“沒有啊!” 跛腳仙用力拉一拉繩子,覺得異常笨重,不禁吃驚道:“怪事,他的身子沒有這樣重呀!” 涂香香也緊張起來,急道:“一定是出了事,快拉他上來看看!” 那知話聲甫落,忽聽“嘩啦”一向,華雲翔已由水中冒出來! 涂香香大喜道:“華雲翔,你沒事吧?” 華雲翔不答,沿繩遊上來,才開口笑道:“我捉到了一條大魚。” 他已將綁在腰上的繩子解去,而繩子仍沉在水中扯得很緊,看樣子他確實抓了甚麼東西。 歸志彪以為他真的捉到了一條大魚,哈哈大笑道:“你們看,我說的沒錯吧!” 跛腳仙笑道:“傻小子,恐怕是想吃魚想瘋了你,我老叫化敢跟你打賭,他捉到的一定不是魚!” 歸志彪一怔道:“不然,是甚麼?” 跛腳仙道:“是人!” 歸志彪說道:“拉上來看看!” 說著,用力拉起繩子。 跛腳仙一面幫著拉,一面道:“慢慢來,不要把它碰壞了。” 兩人把繩子一截一截收起,轉眼之間,“大魚”出現了 果然是一尊石雕人像! 華雲翔復涉水下去,把拉到江邊的石雕人像抱起,交給在崖上的跛腳仙。 石雕人像是個老人,也是雕刻成跪地的姿式,所不同的是這尊石像沒有兩條手臂,從肩上的斷口上看,可知是殺人魔故意不把兩條手臂雕刻出來的。 換句話說,殺人魔要殺害的第五位武林人物,將是砍掉其人的雙臂! 跛腳仙將石像放下之後,立即掏出撿到的石片,嵌上石像的後腦部,果見缺口與石片十分吻合,不由冷笑道:“一點不錯,這他石片是從這尊石像上掉下來的!” 涂香香和丘惠珠不勝驚駭的望著石像,齊聲道:“這人是誰呀?” 華雲翔望著跛腳仙問道:“您老人家認識此人麼?” 跛腳仙仔細的把石像面部端詳一番,搖搖頭道:“老叫化沒見過這個人……” 歸志彪道:“我倒覺得有點面善,好像在那裡見過似的……” 華雲翔大喜道:“歸兄快想一想,如能想得起來,咱們便可救他一命!” 歸志彪皺皺眉道:“我想不起來了。” 涂香香道:“你好笨,見過的人怎麼會想不起來呢!” 歸志彪搔搔頭道:“我見過的人太多了,那能個個記得啊。” 跛腳仙道:“你不要焦急,慢慢的想一想看。” 歸志彪再把石像打量一番,搖頭道:“抱歉,還是想不起來。” 華雲翔道:“此人年約六十七八歲,鼻子很大,好像是一只酒糟鼻。” 歸志彪點頭道:“不錯,不錯。” 涂香香道:“現在想起來了吧?” 歸志彪苦笑道:“對不起,還是想不起來,也許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涂香香白他一眼道:“那你為甚麼說有點面善?” 歸志彪困窘的笑道:“看第一眼時,我覺得他有點面善,現在則愈看愈胡塗。” 丘惠珠道:“我們如不能認出此人,等於找到了一件廢物。” 跛腳仙道:“別急,咱們先把這歸石像抬回去再說,眼下距七月一日還有一段時間,老叫化相信可以找到這個人。” 於是,華雲翔走入附近樹林中,把衣服脫下擰乾,然後再穿上;歸志彪則用繩子將石像捆好,找來一條竹桿做為扁擔,便與華雲翔抬起石像,老少五人乃即動身往下游而來。 不久,回到了寇氏的住處。 寇氏已燒好一頓午飯擺在廳桌上,看見華雲翔和歸志彪抬著一尊石像回來,不禁瞪大眼睛,驚奇不止的問道:“這是那裡找來的?” 華雲翔放下石像,含笑答道:“是我在江中找到的。” 寇氏迷惑道:“江中有這東西?” 華雲翔一指跛腳仙道:“這位老前輩在江邊撿到了一塊有著雕刻痕跡的破石片,我推測江中可能有一尊殺人魔丟棄的石雕人像,下去一找,果然就找到了這尊石雕人像。” 寇氏似乎還沒聽懂,追問道:“殺人魔為何不把它擺在鬼門關上?” 華雲翔道:“這個人是殺人魔打算在今年七月一日下手殺害之人,此刻這人還沒被殺死,因此殺人魔還沒把它擺到鬼門關上。” 寇氏道:“你是說殺人魔雕壞了這尊石像,因此扔掉不要?” 華雲翔道:“正是。” 寇氏道:“那麼,殺人魔要不要再另造一尊?” 華雲翔道:“除非他改變主意不想殺害這人,否則自然要另造一尊了。” 寇氏道:“真可怕,這人是誰呀?” 華雲翔道:“我們還不知道他是誰,但我們一定要設法找到他。” 寇氏道:“找他幹麼?” 華雲翔道:“救他的命,因為他可能還不知道殺人魔要殺害他,如能事先通知他,他便逃過一死。” 寇氏道:“哦……” 華雲翔看了看桌上的飯菜,笑道:“義母,您又為我們燒了這麼多的好菜。” 寇氏笑道:“沒甚麼,我只宰了一只雞,這裡沒甚麼可吃的東西,你們將就用一用吧。” 華雲翔於是招呼跛腳仙和涂香香、丘惠珠入座,大家已和寇氏混得很熟,故都不再客氣,開懷吃了起來。 跛腳仙道:“寇女士,殺人魔似乎經常在此地出沒,你一人住在這兒實在不大安全,何不搬到城裡去住?” 寇氏道:“不,我不習慣住城裡。” 跛腳仙道:“不習慣總比不安全強得多,我們常在你這兒歇腳,萬一殺人魔看不順眼而要傷害你,你一個婦人家如何抗禦?” 寇氏道:“我與他無 無仇,他不會傷害我的。” 華雲翔道:“難說得很,義母最好離開此地為妙,免得遭受池魚之殃。” 寇氏搖頭道:“不,我要住在這裡,直到我兒子回來為止。” 華雲翔道:“義母搬到城裡去住,令郎回來時,也一樣找得到您呀!” 寇氏苦笑一下道:“不錯,他是找得到我,但是我要在這裡等他,我要讓他明白他的母親出身雖然低賤,卻是一個清白無疵的婦女。” 華雲翔嘆了口氣,沒有再說甚麼,他很了解她的心情,也知道她的理由是正確的,一個寡婦如搬到城裡去住,難免會招來許多閒言閒話,這對一位期望兒子歸來的母親,是十分不適宜的。 跛腳仙道:“我們走了後,萬一殺人魔來了,你怎麼辦?” 寇氏道:“很簡單,他要茶,我給他茶喝,他要飯,我給他飯吃,對我來說,你們和他們是沒有甚麼分別的。” 跛腳仙笑道:“只怕殺人魔不如你想像的這麼好對付,他是一個毫無人性的殺人魔啊!” 寇氏道:“他如想傷害我,早就下手了,那會等到現在,你們放心好了。” 華雲翔道:“我們吃過飯後就要離開,萬一有事,義母可去找我,我的家在歇神灘附近的江邊,很容易找到的。” 寇氏道:“好的。” 說話間,老少五人相繼吃飽了。 大家又略事歇息之後,便辭別寇氏,帶著石雕人像返回歇神灘。 回到歇神灘,暮色已臨,華雲翔把石像擺在廳堂上,即入廚房準備晚膳。 歸志彪一直想不起石像之人為誰,心情十分沮喪,呆呆望著石像不發一語。 跛腳仙笑道:“不要老是望著它,這樣你會愈看愈糊塗,還是到屋外去散散心,冷靜的圓想一下,說不定就會想起來的。” 歸志彪道:“要是想不起來,我們有甚麼辦法找到這個人?” 跛腳仙道:“老叫化只要發出丐幫會符,半月之內便可召集許多丐幫長老,他們經常走江湖,一定有人認得此人。” 歸志彪聽了才放心,當下起身出去。在屋外踱步苦思…… □□ □□ □□這天晚上,老少五人於吃過晚飯不久,即各自人房歇息;茅屋只有二間,故涂香香與丘惠珠同睡一房,華雲翔與歸志彪同睡另一房,跛腳仙則鋪一草蓆睡臥於廳堂地上,看守石像。 一切看來極為平靜,但將近三更時分,跛腳仙突然驚醒,翻身坐起,雙目精光暴射! 他聽到了一種輕微的聲晉,他凝神再諦聽了一會,隨即悄悄起身,輕步趨至廳門前,慢慢拉開門閂,再慢慢拉開門,然後以快捷的身法一閃而出。 精眸電掃之下,但見屋左竹林邊,有一條黑影一閃而沒,他立即頓足疾起,飛身猛撲,疾若流星般的追了過去…… □□ □□ □□天亮不久,華雲翔首先醒過來。 他看看身邊尚在酣睡的歸志彪,也不喊醒他,逕自下床穿衣,開門來到廳堂上。 剎那間,他怔住了。 如果只是跛腳仙不在廳堂上,他不會感到驚奇,但現在他發現原擺在廳上的石像也已不翼而飛,這就使池大為震驚了。 |
第42章 丐仙遇害
跛腳仙帶著石像不告而別? 不可能! 一定是出了事! 他呆了片刻之後,立刻大叫道:“大家快起來,跛腳仙老前輩和石像不見了!” 兩邊房中的歸志彪和塗、丘二女聞聲驚醒,三人匆匆起床著衣,疾衝而出,一看跛腳仙和石像果然不在廳上,不由瞪大眼睛。愕然道:“怎麼回事啊?” 華雲翔緊繃著一張臉,沉聲道:“跛腳仙老前輩和石像一齊失蹤了!” 歸志彪駭然道:“咱們怎沒聽到一點聲音?會不會是他老人家把石像帶走了?” 華雲翔道:“不,他老人家沒有理由要帶著石像不告而別!” 涂香香驚疑不置的接口道:“你是說,他老人家和那尊石像一齊被人劫擄去了?” 華雲翔咬咬牙道:“看來是如此!” 丘惠珠道:“可是,怎麼沒聽到一點聲音呢?他老人家若發現有敵人到來,應該會開聲叫醒我們才對呀!” 對於這一點,華雲翔也想不通,他閃動星眸尋思有頃,突然飛步向外奔去,叫道:“咱們快分頭找 找看!” 歸志彪和塗、丘二女隨後奔出,舉目四望,不見有跛腳仙或石像的一點蹤跡,四人於是分頭向四周尋去。 華雲翔沿著長江上游飛奔尋找,一口氣奔出三四裡路,卻毫無發現,當下返身由另一條不同的路線尋回來。 回到茅屋前,只見丘惠珠亦由東邊奔回來,看她臉上的表情,就知也沒有任何發現。 華雲翔問這:“沒有發現甚麼嗎?” 丘惠珠道:“沒有,你呢?” 華雲翔道:“也沒有。” 丘惠珠轉向西方望去,道:“歸志彪和塗姑娘不知尋往何處去了?” 華雲翔道:“咱們等一等看。” 丘惠珠道:“這件事真是奇怪,以跛腳仙老前輩的一身修為,難道會在睡眠中被人暗算不成?” 華雲翔道:“正是,我也想不通這個道理……” 丘惠珠道:“會不會是他突然想起了石像之人,因此帶著石像找那人去了?” 華雲翔搖頭道:“絕對不是,如果他想起了石像之人,一定會告訴咱們,而且他也用不著帶走那尊笨重的石像。” 丘惠珠沉思半響,又道:“我對這位跛腳仙老前輩尚不太了解,你認為他是怎樣的一個為人?” 華雲翔道:“他是丐幫幫主龍正宗的師父,一位了不起的武林怪傑,你不必為他的為人表示懷疑。” 丘惠珠道:“我不敢懷疑他有甚麼不對勁,可是他和我們這些晚輩並無任何淵源,何以如此熱心幫助我們?” 華雲翔道:“俠義心腸再加上好奇,是他老人家樂意幫咱們的原因。” 丘惠珠點點玉首,沒再啟口。 華雲翔縱目遠矚,焦燥地道:“奇怪,歸兄和塗姑娘怎麼還不回來?” 丘惠珠道:“他們兩人好像由西北方向尋去的,我們去看看如何?” 華雲翔道:“好。” 身形一騰,便向西北方向趕去。 丘惠珠緊隨於後,兩人一路翻山越嶺向前搜索,奔行約一里許,忽見歸志彪由一片密林飛出,迎面奔來,華雲翔立即駐足問道:“歸兄有無發現?” 歸志彪答道:“沒有,你們呢?” 華雲翔道:“我們也沒發現甚麼,塗姑娘在那裡?” 歸志彪道:“不知道 ” “道”字尾音未落,驀聞遠處山頂上有個少女的聲音大叫道:“華雲翔!歸志彪!你們快來!”聽聲音,正是涂香香! 華雲翔神色一振,急道:“是塗姑娘!咱們快去看看?” 三人同時拔步朝山頂上奔去。 “華雲翔!歸志彪!丘姐姐!你們快來呀!” 涂香香的喊叫聲,不停的向山頂上傳下來,聲音充滿驚恐焦急之味,好像發現了甚麼可怕之事,又好像遭遇了甚麼危險。 華雲翔使盡全力向山頂上飛登,一面高聲應答道:“塗姑娘別慌,我們來了!” 三人身若輕燕,向上疾掠,轉眼工夫,已登上山頂,放眼望去,只見山頂形勢險峻,怪石如林,而涂香香正站在一座峰緣的石筍上,臉上掛滿淚痕,神情異常焦急。 她一見華雲翔、歸志彪、丘惠珠三人趕到,竟跺足抱怨道:“你們耳朵聾了是不是?我叫了半天你們才到!” 華雲翔急問道:“你發現了甚麼?” 涂香香由石筍上跳下,哭啼啼道:“跛腳仙老前輩被人殺害了!” 華雲翔大吃一驚,失聲道:“真的?” 涂香香轉身奔去,道:“你們過來看看!” 她頓著華、歸,丘三人奔到一面高聳入雲的絕壁下,一指壁上道:“看!” 華、歸、丘三人抬頭一望,頓時面色發白,渾身泛起一陣雞皮疙瘩,忍不住驚叫了起來。 那是一幕令人觸目驚心的慘景! 跛腳仙竟被人用九把飛刀釘死在絕壁上! 絕壁高約十丈,而他就被釘在八丈高的地方,雙手和雙腳張開成一個“大”字形,雙掌和雙眉各釘著一把飛刀,雙腿和小腿上亦各釘著一把飛刀,而致命傷則是釘在心房上的一把,它深深的插人心中,只露出一點點的刀柄! 九把飛刀之下,是九道鮮血,它像九條水柱一般,沿著絕壁筆直的掛了下來。 跛腳仙的一顆頭向胸前垂下,看樣子已死去多時了! 華雲翔的一顆心劇烈的顫慄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是事實,他震駭欲絕的呆望良久,才發出一聲悲憤的吼叫,雙手一翻,拔下插在背上的陰陽判官筆,騰身撲上絕壁,雙手運足真力,把一對判官筆插入壁上。 原來,絕壁平滑如鏡,根本無法在壁上立足,所以他不得不用判官筆插入壁中,藉以懸住身子。 他穩住身形之後,才拔出一支判官筆,然後一翻身踏上另一支插在壁上的判官筆,這樣他的一隻手才能伸到八丈高的壁上。 他伸手摸摸跛腳仙的身子,只覺他的身子冰冷僵硬,心知已然無救,當下向下面的歸志彪道:“歸兄小心接著,小弟要拔下釘在他老人家身上的凶器!” 歸志彪張開雙臂,穩定腳步,道:“你動手吧!” 華雲翔於是先將釘在跛腳仙雙腳和雙腿上的飛刀拔掉,再伸手拔掉心上的一把和雙掌眉上的四把,跛腳仙的屍體便由壁上滑了下來。 歸志彪適時將屍體接在手中,一看他死得太慘,不禁掉下幾滴英雄淚。 丘惠珠也傷心的哭了起來。 華雲翔拔出判官筆,縱身飄落壁下,上前由歸志彪手上接過跛腳仙的屍體,緊緊的抱住,眼淚亦簌簌直下。 他一直存著僥倖的心裡,希望“死神”的恫嚇僅止於恫嚇而已,沒有想到“死神”果然言出法隨,把跛腳仙殺害了。 他悲痛萬分,抱著跛腳仙的遺體流淚不止。 涂香香哭著道:“我找到這山頂上時,就見他老人家被釘死在壁上,因為絕壁太高,我一人無法把他老人家的遺體弄下來……” 歸志彪悲聲道:“你發現他老人家時,他老人家已經死了麼?” 涂香香點頭道:“是的,我叫他半天,他動都沒動一下。” 華雲翔淚如雨下,道:“他老人家是在負傷之後才被釘上絕壁的!” 歸志彪道:“他身上並無別的傷口呀!” 華雲翔把跛腳仙的遺體輕輕放落地上,用手按按他的胸部,咬牙切齒道:“你們看,他老人家胸上的肋骨盡斷,這表示他中了敵人一掌,負傷甚重……” 歸志彪道:“是誰能夠擊敗他老人家呢?” 華雲翔默然不語,他知道能夠獨力擊敗跛腳仙之人,只有一個殺人魔,但他覺得跛腳仙不似死在於殺人魔之手,而是死於會經發言警告的“死神”(神州一劍涂嘯天)之手,而那個不知是真是假的涂嘯天自然無力單獨擊敗跛腳仙,所以昨夜可能有另外兩個“死神”參加圍攻跛腳仙,這另外的兩個“死神”極可能就是“大儒俠華文圃”和“武林豪客歸揚銘”。 所以,此刻歸志彪發出的疑問。他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好沉默不語。 但是他並無袒護父親之意,他甚至已對那個不知是真是假的“大儒俠華玄圃”產生了強烈的不滿,他寧可斷絕父子關係,也不要有個手染血腥的父親! 似乎歸志彪和涂香香也猜想到跛腳仙可能死於幾個“死神”的圍攻,因此都有一種說不出的痛苦。 丘惠珠還未發現已死的父親以“死神”的面目出現,故精神負擔不重,她見華、歸、涂三人沉默無言,便打破沉寂道:“殺人魔在此殺害跛腳仙老前輩,可能留下一些可資追查的痕跡,咱們找一找看如何?” 華雲翔點點頭,挺身站了起來。 四人就在附近的山頂上搜尋,果然很快就找到一灘灑在岩石上的血。 血已凝結,四周還有一些濺開的血絲,看情景是由口裡吐出的。 歸志彪道:“他老人家的口中並無血跡,這些血似乎不是他老人家吐的吧?” 華雲翔道:“不錯,這血不是他老人家的。” 歸志彪道:“這表示與他對敵之人曾被老人家擊傷吐血。” 華雲翔點頭道:“對,而且受傷甚重。” 丘惠珠道:“一個受傷甚重之人,居然還能把他老人家釘上絕壁麼?” 華雲翔道:“當然不能,因此可知攻擊他老人家的絕不只一人!” 涂香香道:“你的意思是……” 華雲翔嘆道:“恐怕殺害他老人家的,除殺人魔之外還有另外那三個‘死神’!” 涂香香悚然道:“你我的父親?” 華雲翔道:“現在只能說是‘冒充你我父親’之人……” 涂香香道:“對,如果那個以我爹面目出現的‘死神’真是我爹的話,他是絕對不會殺害跛腳仙老前輩的!” 歸志彪嘆了口氣道:“現在人已死了,咱們該怎麼辦呢?” 華雲翔道:“只好先將他老人家的遺體擇地安葬,再派人通知丐幫幫主龍正宗了。” 歸志彪道:“不錯,丐幫勢力雄大,他們對跛腳仙老前輩之被害必不肯甘休,今後咱們有更多的幫手以對付殺人魔了。” 華雲翔道:“小弟倒不希望假丐幫之手來對付殺人魔,咱們應該親手為他老人家報仇。” 歸志彪道:“但咱們力量不夠。” 華雲翔道:“如果說力量不夠,恐怕傾全丐幫之力也一樣不夠,試想全丐幫之中有誰的武功能及得上他老人家?殺人魔連他老人家都殺了,還會懼怕其餘之人麼?” 歸志彪覺得他說的對,點點頭道:“真可恨,那***殺人魔,他為甚麼不殺咱們四人,卻要殺害一位局外人……” 華雲翔道:“他們殺害他老人家,目的是在削減咱們這邊實力,使咱們無力對付他們。” 涂香香道:“現在他們又搶回了那尊石像,咱們更沒法可施了。” 歸志彪冷笑道:“這倒不見得,老子總有一天會想起那石像之人的!” 華雲翔機警的擺頭四下望望,低聲道:“歸兄若想起石像之人,只可悄悄告訴我們,不可大聲嚷嚷。” 歸志彪領悟的點頭道:“這個我明白。” 華雲翔道:“現在咱們回家去吧。” 於是,四人抬著跛腳仙的遺體循原路下山,回到茅屋,經一番商量,決定把跛腳仙的遺體安葬在竹林中,四人一齊動手,不一會功夫,已安葬完畢。 跛腳仙之死,對他們是個重大的打擊,他們都迫切的希望立刻找到殺人魔為跛腳仙報仇,可是卻不知往哪裡去找,因此只有愁眉相對,坐困愁城。 丘惠珠幽幽一嘆道:“我們總得出一個辦法來才是啊!” 涂香香一指歸志彪道:“現在唯一的希望就在他身上,如果他能想起石像之人,咱們就有辦法可施。” 歸志彪滿臉苦色道:“我一直在搜索枯腸,可是仍然想不起在何處見過那人……” 丘惠珠道:“我們可否由姐妹會下手偵查?目前我們已知殺人魔有可能是姐妹會的會主,要是能找到姐妹會的總會地址,說不定就可揭開殺人魔之謎。” 華雲翔道:“丘姑娘言之極是,但我現在只知菩提院及妙峰山兩處分會而已,而這兩處分會,現在恐怕已沒有人了。” 丘惠珠道;“我們四處去找,打聽哪個地方有帶發修行的尼姑,總會叫我們找到一處吧?” 華雲翔苦笑道:“這的確是周全之策……” 正說著,忽聽匡外有個婦人的聲音道:“華雲翔,你可是住在這裡?” 華雲翔神色一振,跳起來道:“我義母來了!” 他奔出屋外一看,果見寇氏怯生生的站在近處張望著,當即迎上前道:“義母,您怎麼到這裡來了?” 寇氏一見沒找錯,十分高興,笑道:“啊呀!總算叫我找對了!” 華雲翔知地來找自己必有緣故,忙道:“義母快請到屋里來坐!” 寇氏含笑入屋,向歸、塗、丘三人道:“啊,你們都在這裡,那位老人家呢?” 歸、塗、丘三人默然不語。 寇氏感到有異,訝然道:“你們怎麼啦?” 華雲翔搬過一張椅子,道:“義母您先請坐下再說。” 寇氏坐下,掏出素巾拭著頭上汗跡,笑道:“你這地方可真遠,我從半夜開始動身,走到現在才到……” 華雲翔問道:“發生了甚麼事情?” 寇氏道:“昨夜四更時分,有三個形狀可疑的人到我那裡去了。” 華雲翔心頭一震,急問道:“他們是誰?” 寇氏道:“他們沒有說出姓名;那時我已經睡著了,忽然聽到一陣敲門聲,以為是你們來了,就出去開門,一看卻是三個老人,嚇了我一大跳……” 華雲翔道:“他們是怎麼長相?” 寇氏道:“他們穿著黑長衫,一個相貌粗獷,一個修眉朗目,嘴上有一顆小小的黑痣,另一個長得也很端正,只是 ” 涂香香搶著道:“右頰上有一道小小的刀疤,是不是?” 寇氏道:“正是,塗姑娘敢情認識他們三人?” 涂香香臉上陣陣蒼白,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華雲翔神色也變得很沉重,追問道:“他們去義母家裡幹甚麼?” 寇氏道:“他們三人中有兩人受了重傷,那相貌粗獷的老人右手折斷了,瞼上有刀疤的老人傷的更重,口中直吐血,看了真是可怕。” 他微微停頓一下,才接著道:“他們要求在我屋裡歇一會,我答應了,那嘴上有黑痣的老人就把那兩個受傷的扶入屋中,讓他們躺下,給他們藥吃,我問他們來歷,他們不肯說,我見他們可憐,便下廚想燒些粥給他們吃,誰知淘米下鍋後,轉回廳上一看,卻已不見他們三人,他們竟悄悄的走了。” |
第43章 大刀王松
華雲翔道:“有沒有留下甚麼?” 寇氏道:“所以,我愈想愈覺奇怪,心想他們可能是你們要找的敵人,就決定趕來通知你們。” 華雲翔默默有頃,才長嘆一聲道:“義母猜的不錯,他們確是我們要找的人,那個…… 那個嘴上有黑痣的,便是以家父面目出現的‘死神’!” 涂香香赧然道:“那個面有刀疤,受傷吐血的就是我爹!” 歸志彪嘆道:“欸,那個相貌粗獷的老人,大概就是我父親了!” 寇氏吃驚道:“他們真是你們的父親麼?” 涂香香道:“當然不是真的,他們只是化裝作我父親的摸樣而已!” 寇氏道:“你們和他們打架了?” 華雲翔道:“不,和他們動手的是跛腳仙老前輩……” 寇氏道:“他老人家有沒有受傷?” 華雲翔黯然一嘆道:“他老人家死了!” 寇氏一愕道:“嗄,他死了?” 華雲翔道:“是的,今天早上我醒來一看,發現他老人家和那尊石像都不見了,我們四人立刻四出尋找,後來塗姑娘在距此數裡外的山頂上找到他老人家的屍體……” 他把找到跛腳仙的情景描述一番,最後說道:“義母見到的他們兩個受傷的‘死神’,必是被跛腳仙老前輩所傷不錯,可惜他老人家寡不敵眾,最後反為所害。” 寇氏掉淚道:“真可憐,如今他老人家的遺體呢?” 華雲翔道:“我們已將他安葬。” 寇氏道:“他們為何要殺害他老人家?” 華雲翔道:“那個冒充涂大俠的‘死神’曾警告我不得追究家父等人被害的原因,說如不停止追究,便要殺死跛腳仙老前輩,我們沒有接受,這是他們要殺死他老人家的原因之一。” 寇氏道:“他們受傷不輕,可能還沒逃遠,你們要不要趕去找一找看?” 涂香香道:“對,他們可能逃上鬼門關,咱們立刻趕去找一找!” 說著,站了起來。 華雲翔擺擺手,苦然一笑道:“沒有用,他們絕不會逃上鬼門關的,而且現在趕去已然太遲了,他們可能已渡船過江,咱們到哪裡去找呢?” 涂香香道:“橫豎無事,去找一找有何不好?” 華雲翔道:“我覺得還是照丘姑娘的主張行動較為實際。” 寇氏問道:“丘姑娘有甚麼好主張?” 華雲翔道:“各種跡象顯示,那殺人魔極可能是姐妹會的主持人,丘姑娘的主張是去找姐妹會總會址的所在地,從根本下手。” 寇氏道:“但你們如何找到姐妹會的總會址?” 華雲翔道:“我們可以先打聽出她們一處分會,再由分會探出其總會址。” 寇氏點點頭道:“這倒是個辦法,你們何時動身!” 華雲翔道:“還未決定。” 寇氏道:“你們還想不起那尊石像之人是誰麼?” 華雲翔道:“是的,我們這位歸兄說似曾見過石像之人,但直到現在還想不起他是何許人。” 寇氏道:“要是想起來,那就方便多了,你們可以找到那人,通知那人防備,而且可以利用那人捕獲殺人魔。” 華雲翔道:“可不是。” 寇氏道:“你們打算一起離開此地,或者留下一兩個埋伏鬼門關等候殺人魔的出現?” 華雲翔道:“這個也尚未決定。” 寇氏道:“我是個婦道人家,甚麼也不懂,不過我要勸你凡事不要太著急,對自身的安全也得注意一些,殺人魔那一幫人既敢殺害跛腳仙老前輩,只怕也不肯放過你們。” 華雲翔道:“義母說得是,我們會小心的。” 寇氏起身道:“我想我該回去了,你們何時回來,一定要到我那裡去坐坐。” 華雲翔忙道:“義母不要忙著走,您走了半天才達到這裡,最好休息一天,明日再回家去。” 寇氏道:“不,我今天一定要趕回去,出來太久,我會不放心的。” 華雲翔道:“那麼再坐一會兒何妨,下午我送您回去便了。” 寇氏笑道:“我不要你送,我能找到這裡,也就能自行回家。” 她似也無意急著回去,說完這話,又坐了下來。 華雲翔道:“義母請坐一坐,我去弄些吃的來。” 寇氏道:“不,你別忙,我不餓的。” 華雲翔道:“義母走了數十裡路,豈有不餓之理,一定要吃些東西才行。” 說畢,下廚而去。 歸、塗、丘三人便在廳上陪寇氏說話,話題都不離殺人魔及那三個死神。 不久,華雲翔已燒好一頓午飯,大家其實都無食慾,但為了陪寇氏,只得勉強坐下來吃。 涂香香道:“華雲翔,咱們是要一起去找姐妹會或留一兩個下來?” 華雲翔環顧歸、丘二人道:“二位意下如何?” 丘惠珠道:“我認為我們四人應該分頭進行,兩個去找姐妹會,兩個留下來。” 華雲翔道:“歸兄之意如何?” 歸志彪沒有答話,他好像突然想起了甚麼,目中神芒大放! 華雲翔詫異道:“怎麼了?” 歸志彪突地放下碗筷,面上泛起一片興奮的紅潮,狂喜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華雲翔一時沒領會過來,一怔道:“歸兄想起了甚麼?” 歸志彪興沖沖道:“就是那尊石像,我想起這個人了!” 華、塗、丘三人聞言大喜,齊聲急問道:“他是誰?” 歸志彪道:“大刀王松!” 丘惠珠吃驚道:“啊,是他麼?” 歸志彪肯定道:“絕對不錯,一定是他!” 華雲翔問道:“大刀王松是誰?” 歸志彪道:“長安飛虎鏢局的總鏢頭!” 華雲翔道:“歸兄認識他?” 歸志彪道:“不認識,但我會見過他,去年他保鏢經過潼關,我正好也在潼關,因而認識他這個人。” 華雲翔道:“他名氣很大麼?” 歸志彪道:“正是,飛虎鏢局是全國最大的一家鏢局,江湖上提起大刀王松,沒有一個人不知道!” 涂香香一撇嘴唇道:“我就不知道有他這號人物!” 歸志彪道:“塗姑娘出道不久,自然不知道,若論大刀王松這個人,那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奇人,他幼得異人傳藝,練成一路神鬼莫測的大刀法,後來就憑手中那把大刀走遍天下無敵手,經營飛虎鏢局已有三十年之久,從來就沒出過差錯,因此飛虎鏢局業務蒸蒸日上,現在各地都有分局,光是鏢師就有一百多位呢!” 華雲翔道:“他本人都住在長安飛虎鏢局?” 歸志彪道:“是的,遇有大紅貨才親自出馬,平時大都住在長安的總鏢局。” 華雲翔道:“他有多大年紀?” 歸志彪道:“大約六旬左右,相貌與那尊石像完全一樣。” 華雲翔道:“家庭情況如何?” 歸志彪道:“聽說有一子一女,妻子亦尚健在。” 華雲翔微微點著頭,沉思了片刻,又道:“他的飛虎鏢局生意那麼好,想必財產一定不少……” 歸志彪道:“這還用說,聽說他尚未開設飛虎鏢局時,已經很有錢了。” 華雲翔注目一哦道:“是怎麼賺來的?” 歸志彪道:“娶妻賺來的。” 華雲翔道:“怎麼說?” 歸志彪道:“他妻子原是一位巨富的獨生女兒。嫁給大刀王松時,隨夫的嫁狀便值二十萬兩銀子。” 華雲翔笑道:“這麼說,大刀王松是個運氣很好的人啊!” 歸志彪道:“正是,他一生的遭遇,使許多人羨慕得不得了。” 涂香香道:“殺人魔選他為第五個要殺害的對象,莫非看中他的財產不成?” 華雲翔道:“這一點,日前還無法揣測,如果殺人魔殺人的目的是在於錢財,他就不該找上家父。” 歸志彪道:“是啊!我父親也是個窮光蛋,也遺留下來的只是一棟價值不超過五百兩銀子的舊房屋。” 丘惠珠道:“好了,現在既知石像之人是大刀王松,我們須立刻趕赴長安通知他,如今就來決定誰去長安,誰去找姐妹會和誰留下來吧!” 涂香香道:“我去長安。” 華雲翔道:“不,你和丘姑娘去尋找姐妹總會址,歸兄留此守候,我去長安。” 涂香香抗議道;“這不公平,你總是撿最刺激的事做,把平淡無味的事推給我們,我不同意!” 華雲翔道:“尋找姐妹會總會址,絕對不是平淡無味之事。” 涂香香道:“總比不上去長安來得有意思。” 華雲翔道:“你想去長安幹麼?” 涂香香道:“找大刀王松啊!” 華雲翔道:“找他幹麼?” 涂香香發怔道:“瞧你問的多怪,我去長安找大刀王松,當然是通知他殺人魔準備殺他的消息呀!” 華雲翔微笑道:“你若是那樣做,只怕別想破獲殺人魔了。” 涂香香臉一紅道:“不然,你有何更高明的策略?” 華雲翔不答,笑笑道:“總之,我認為男人找男人,女人找女人較好,你們去找姐妹會,若見到姐妹會的人,可偽稱要出家為尼,而我去見大刀王松,可以請他聘我為鏢師,你說是不是?” 丘惠珠扯了扯涂香香的衣袖,說道:“塗姑娘,他說的有道理,我們兩個一道去尋找姐妹會的總會址好了。” 歸志彪道:“我呢?我這個人最好動,你們要我留下來,豈不悶死我也!” 華雲翔道:“殺人魔極可能躲藏在鬼門關附近雕刻石像,歸兄留此守望,是一件極重要的任務,哪有讓你發悶的時間?” 歸志彪聳聳肩道:“好吧,我一人留此亦可,但你們何時回來?” 華雲翔道:“只要有所發現,便回來告訴你,然後大家一起行動。” 四人又商量一番,談妥之後,不覺胃口大開,端飯吃了起來。 寇氏先吃飽,她像個慈祥的母親,頻頻叮嚀他們出外要小心,然後起身道:“我要回去了,屋後養的十幾只小雞還沒餵食,再不回去,只怕要餓壞了。” 華雲翔跟著站起道:“我送您回去。” 寇氏笑道:“別跟我客氣,我又不是認不得路,何必要你送。” 華雲翔道:“我怕路上會有意外。” 寇氏道:“不會的,我說過了,殺人魔若想傷害我,早就動手了,哪會等到今天?” 華雲翔道:“情形不同,以前我們彼此不認識,現在您是我的義母。” 寇氏道:“這也不要緊,殺人魔要殺的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我是個不懂武功的婦人,他不會為難我的。” 華雲翔道:“義母不要再說了,我已打定主意,這一道非送不可。” 寇氏拗不過他,只好笑嘆道:“也罷,我是怕耽誤了你們的正事……” 華雲翔道:“時間有的是,我們明日再動身不遲。” 寇氏未再啟口,向歸、塗、丘三人點頭笑了笑,即挪步走下出去。 華雲翔也向歸、塗、丘三人道:“你們無事不要離開,我最遲在午夜之前即可回來。” 說畢,隨著寇氏走出去。 歸、塗、丘三人出屋送行,目送華雲翔和寇氏遠去不見之後,才轉回屋中,丘惠珠道: “我覺得華雲翔這位義母是個很有膽識的婦人,換在別的婦女,聽說附近出現了一個殺人魔,早就嚇跑了。” 涂香香道:“它是跑過江湖的女人,膽子自然比一般婦女大些。” 丘惠珠又道:“我和她同住了幾天,覺得她和一般的婦女確有些不同。” 歸志彪問道:“那一點不同?” 丘惠珠道:“我也說不上來,總覺她有些不平凡就是了。” 涂香香道:“她死了丈夫,兒子又棄她而去,實在可憐。” 丘惠珠道:“現在她有華雲翔這樣一位義子,也可以滿足了。” 歸志彪忽然低聲道:“別作聲,我好像聽到有人走過來……” 一語未畢,屋門口已出現了幾個人! 來者是七劇堡的二堡主石志雲及成鳳儀的子女 成智雄、成守仁、成大勇、成幼慧! 他們以包圍之勢,一下堵住了茅屋的門口。 歸志彪面色一變,連忙迎出施禮道:“原來是二堡主駕到,在下歸志彪這廂有禮了。” 石志雲微微一笑道:“歸兄不用多禮,老夫等人是找華雲翔而來的!” 涂香香問道:“你們找華雲翔幹麼?” 石志雲道:“要他解釋一件事。” 涂香香追問道:“解釋何事?” 石志雲不再理睬她,目注歸志彪道:“歸世兄請他出來相見如何?” 歸志彪道:“他不在這裡。” 石志雲道:“那裡去了?” 涂香香搶著答道:“洛陽。” 石志雲眉頭一皺道:“你這位姑娘是……” 涂香香道:“我叫涂香香,神州一劍涂嘯天便是家父。” 石志雲淡淡一哦道:“原來是塗姑娘,老夫現在是在同歸世兄說話,塗姑娘請勿插嘴。” 涂香香對他的目中無人,極感不滿,冷冷道:“嘴是我的,我要說話,你管得著?” 石志雲仍不理她,回望歸志彪問道:“他那裡去了?” 歸志彪答道:“洛陽。” 石志雲道:“去洛陽幹甚麼?” 歸志彪道:“二堡主可否先說明要見華雲翔的理由?” 石志雲道:“你們應該明白敝堡為何要見他!” 歸志彪道:“為了他被救離貴堡之事?” 石志雲道:“對了。” 歸志彪道:“那是他的錯麼?” 石志雲道:“那當然不是他的錯,不過為他自己的清白著想,事後他應該去見老夫說個清楚,他沒有去,就表示他做賊心虛。” 歸志彪道:“二堡主言重了,華雲翔本身有許多事情要做,他沒有心情為了證明他的無辜而在貴堡長久呆下去,何況……” 石志雲截口道:“好了,現在老夫只要知道他的行蹤,歸世兄請把詳細的去處告訴老夫如何?” 歸志彪道:“他去了洛陽,二堡主要見他,請去洛陽找他好了。” 石志雲道:“洛陽的甚麼地方?” 歸志彪道:“在下只知他去了洛陽,至於詳細地點,就不得而知了。” 石志雲道:“他去洛陽何為?” |
第44章 狹路相逢
歸志彪不慣說謊,一時囁囁嚅嚅的答不上來。 石志雲冷冷一笑道:“歸世兄應該知道他去洛陽辦甚麼事才對吧?” 涂香香道:“告訴你也不妨,他去洛陽找丐幫幫主龍正宗!” 石志雲神色一動道:“找龍正宗何為?” 涂香香道:“因為跛腳仙昨夜被殺人魔殺害,他老人家是龍正宗的恩師,華雲翔認為應該把消息告訴龍正宗,故於今天一大早離此赴洛陽去了。” 石志雲似乎不大相信她的話,回望歸志彪問道:“是這樣麼?” 歸志彪點頭道:“正是!正是!” 石志雲道:“老夫要搜一搜屋內,你們不反對吧?” 歸志彪道:“當然不反對二堡主只管進來搜就是了。” 石志雲於是轉向成智雄、成守仁、成大勇、成幼慧做了個手勢,後者兩人一齊拔出寶劍,進入茅屋搜索起來。 搜查的結果當然是沒有收穫,四人轉回屋外,向石志雲搖了搖頭。 涂香香道:“現在你們滿意了吧?” 石志雲沒有回答,又向歸志彪問道:“歸世兄,你們說跛腳仙被殺人魔殺害,那是怎麼一回事?” 歸志彪便把昨日在江中尋獲一尊石像,以及今早發現跛腳仙和石像一齊失蹤,後來在山頂上找到跛腳仙的屍體的經過說了出來。 石志雲道:“現在屍體埋在何處?” “就在那竹林中,二堡主不信,可以去瞧瞧。” 石志雲轉對成智雄道:“智雄,你去看看。” 成智雄應聲走入竹林,不久轉回說道:“林中確有一座新墳,墓碑上刻有‘跛腳仙之墓’五個字。” 石志雲至此才無懷疑,當下一高聲道:“三弟四弟,你們可以出來了!” 聲落不久,便見由左右竹林中縱出兩條人影,呼的飄落屋前空地上。 原來是三堡主管承義和四堡主史天華。 敢情他們兩人預先埋伏在附近,以提防華雲翔脫逃,這時石志雲確定華雲翔不在,才叫他們出來。 石志雲因已證實跛腳仙的死亡,故對華雲翔之去洛陽通知龍正宗一節已無懷疑,當下又向歸志彪問道:“華雲翔將於何時回到此處?” 歸志彪道:“不大清楚,最快也要兩個月。” 石志雲道:“他回來的時候,歸世兄請轉告他,說老夫要他立刻赴敝堡把事情說個明白。” 歸志彪道:“好的,不過二堡主若還懷疑他是殺害成大堡主之人,那實在太可笑了,他並無殺害成大堡主的理由。” 石志雲冷笑道:“有沒有,還要經過一番求證,敝堡若斷定是他幹的,早就對他不客氣了。” 三堡主管承義突然開口道:“歸世兄,最近你們二人曾和華雲翔在一起,是也不是?” 歸志彪道:“他和塗姑娘前天才回到此處,在下與他相聚的時間其實還不多。” 管承義道:“他有沒有告訴你們他在敝堡被人救走之事?” 歸志彪道:“有的。” 管承義道:“那麼,當日救走他的人是誰?” 歸志彪道:“這個……” 他又感到不知如何回答,因為若據實說出是神州一劍涂嘯天,眼前的涂香香立刻就有麻煩。 管承義沉聲道:“說啊!” 涂香香笑道:“那個人是誰,連華雲翔都不知道,三堡主要他說,他如何說得出來!” 管承義目光一凝道:“是麼?華雲翔竟不知救他之人為誰?” 涂香香道:“正是,華雲翔曾將當日被救的情形告訴我們,他說那天在貴堡‘劍閣’上與磨刀老人交談之際,突然間報有人犯堡……” 管承義道:“不錯。” 涂香香道:“請問那天犯堡的人是誰?” 管承義道:“金頭陀、九命妖童、鬼婆阿花、怪駝尉遲不直四人。” 涂香香吃驚道:“啊,竟是他們四人……他們為何去貴堡尋事?” 管承義道:“他們說早年華大俠有恩於他們四人,故聽說敝堡將處死華雲翔,使要救他出去。” 涂香香道:“那一定是胡說的!” 管承義這:“對,那是一種調虎離山之計,他們引誘我們出堡,然後便由那人潛入堡中‘劍閣’,救走了華雲翔。” 涂香香道:“你們沒有將他們四人收拾下來?” 管承義道:“沒有,聽到華雲翔被救,我們趕回‘劍閣’查看,他們就乘機逃走了。” 涂香香道:“這真是意外,金頭陀四人居然能從貴堡手裡逃掉。” 管承義臉上一紅道:“塗姑娘是在譏笑敝堡無能?” 涂香香微笑道:“不敢,我是覺得讓他們逃掉實在太可惜而已。” 管承義道:“現在請將華雲翔被救的經過說給老夫聽聽吧!” 涂香香道:“據說你們聽到有人犯堡,便由六堡主程哲彥留下看守華雲翔,其餘之人都到堡門外去了!” 管承義點點頭。 涂香香道:“華雲翔說就在你們離去不久,突見一個黑衣蒙面人闖入‘劍閣’,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分別將六堡主和他點到,便攬著他由堡後逃去,他因被點了昏穴,故被救出貴堡的經過完全不知,直到甦醒的時候,才發覺自己躺在大劍山中。” 管承義注目問道:“大劍山麼?” 涂香香道:“正是。” 管承義面顯驚疑道:“奇怪,我們也曾搜尋過大劍山,何以未發現他們的蹤跡?” 涂香香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管承義頓了頓,又問道:“那麼,華雲翔甦醒之後,那蒙面人已不在了?” 涂香香道:“是的,所以直到現在,他還不知救他之人為誰,也不知那人為何要救他。” 成智雄突然開口道:“那人必是他父親!” 涂香香含笑瞟他一眼,道:“成少堡主的想像力可真豐富,但你有何證據證明那人是他父親呢?” 成智雄沉瞼答道:“不必甚麼證據,除他父親之外,沒有第二人敢冒險入堡救他!” 涂香香道:“ 你要知道他父親已經死了,華大俠的墳墓也在竹林中,你不是看見了麼?” 成智雄冷笑道:“要假造一座墳墓並不困難!” 涂香香不值一笑地道:“你要這樣武斷亦由你,但我可不是華雲翔,你用不著在我面前這樣氣勢洶洶的!” 成智雄被激怒了,雙眉一揚,厲聲道:“臭丫頭!我看你也脫不了關係!” 他接著轉望石志雲道:“二叔,咱們先把他們三人擒下來再說吧!” 說著,便要上前動手。 石志雲道:“回來!”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卻有無比的威嚴,成智雄聞言只得悻悻退回。 成幼慧憤憤不平地道:“二叔,咱們老遠趕來,難道要空跑一趟?” 石志雲神色冷峻的答道:“大丈夫恩怨分開,我們要找的是他們父子,與旁人無干!” 說到此,又向歸志彪道:“老夫再說一次,華雲翔回來的時候,請他立刻赴敝堡一行,他若不去,敝堡就不再對他容忍了。” 語畢,向同來的六人一招手,便舉步朝長江上游走去。 涂香香見他們走的是前往鬼門關的方向,心中著急起來,忍不住開聲道:“二堡主且慢。” 石志雲停步回頭問道:“塗姑娘有何話說?” 涂香香道:“你們二堡主欲去何處?” 石志雲道:“鬼門關。” 涂香香道:“去鬼門關麼?” 石志雲道:“看看那些石雕人像,老夫尚未見過那些石雕人像,欲去見識見識。” 涂香香道:“二堡主最好不要去。” 石志雲道:“為甚麼?” 涂香香道:“危險。” 石志雲笑道:“姑娘是說,殺人魔正在鬼門關上?” 涂香香道:“正是,他手下尚有三個‘死神’十分厲害,凡是見到他們之人,均難逃一死。” 石志雲哈哈大笑道:“老夫活了這把年紀,還沒見過‘死神’是個甚麼樣子,聽姑娘這麼說,老夫倒非去見識見識不可了!” 涂香香道:“二堡主何必自找麻煩?” 石志雲道:“我們七劍堡的人從來不怕麻煩,要是殺人魔和那三個‘死神’當真在鬼門關上,老夫等還願協助你們將之剷除。” 涂香香道:“謝謝好意,我們倒不需要貴堡的協助,我們要親手誅敵,為父報仇。” 石志雲道:“那麼,老夫只去看看就是了。” 說畢,復舉步行去。 涂香香道:“二堡主不聽勸告,到時可不要後悔。” 石志雲道:“多謝關懷,老夫絕不後悔……” 話落,人已走入竹林中去了。 管承義、史天華、成智雄、成守仁、成大勇、成幼慧六人隨後跟去,一行人很快便消失於茂密的竹林中。 歸、塗、丘三人均知他們這一去必會在路上碰到華雲翔,故心中都很著急,面面相覦良久,涂香香才低聲道:“這下怎麼辦?” |
第45章 冤家相逢
丘惠珠道:“只好繞路趕在他們前面去通知華雲翔避一避了。” 歸志彪道:“對,咱們快去!” 於是,他們三人奔上屋後蠻山,遠遠避開江邊,再轉向鬼門關方向疾奔。 一路翻越蠻山,疾趕三十餘裡,跑在前面的歸志彪忽然剎住腳步道:“咦,我好像聽到一聲大笑……” 涂丘二人跟著駐足,齊聲問道:“那裡來的大笑?” 歸志彪向遠遠的江邊上望去,道:“好像是從江邊傳過來的……” 丘惠珠道:“會不會是他們已和華雲翔碰上了?” 歸志彪滿面凝重地道:“以時間推測,頗有可能。” 塗香香問道:“你有沒有聽錯?” 歸志彪正要回答,只聽遠處的江邊上有一片宏亮的狂笑聲隨風飄送過來。 塗香香面色一變道:“果然不錯!” 丘惠珠道:“聽聲音,很像是二堡主石志雲呢!” 歸志彪道:“一定是遇見了華雲翔,咱們快過去看看。” 身形一騰,疾向江邊掠去。 三人趕到距離江邊數十丈處,果見石志雲一行七人站在江邊上,而站在他們對面的卻不是華雲翔,而是金頭陀、九命妖童、鬼婆阿花、怪駝尉遲不直四人! 塗香香一見是金頭陀四人,心中一陣興奮,急忙低聲道:“不要過去,咱們先躲起來!” 歸志彪住足問道:“他們是誰?” 塗香香道:“就是曾經慫恿我向五刀莊尋仇,及後來去七劍堡鬧事的金頭陀、九命妖童、鬼婆阿花、怪駝尉遲不直四人!” 歸志彪神色一振道:“既是他們四人,咱們快上去協助石志雲將他們擒下來才對呀!” 塗香香道:“別忙,先聽聽他們在說些甚麼再作決定。” 當下,三人各找地方掩藏起來。 他們停身之處是一片山坡樹林,距江邊街有二十多丈遠,故未被石志雲及金頭陀雙方人發現。 這時,只聽金頭陀哈哈大笑道:“二堡主,你此言差矣,洒家四人當日去貴堡,確有救走華雲翔之意,但和那位救走華雲翔的人絕非一道!” 石志雲冷冷一笑道:“然則,四位今日在此出現,所為何來?” 金頭陀道:“洒家等聽說有個神秘的殺人魔在此殺害了塗嘯天、丘清泉、歸揚銘、華玄圃四位大俠,並塑造他們的石像擺在鬼門關上,故前來瞻仰瞻仰。” 石志雲冷冷道:“大師的解釋很合情理,可是老夫不相信!” 金頭陀笑道:“信不信由你,洒家等尚有事辦,不陪二堡主閒扯了。” 說罷,掉頭欲去。 石志雲道:“別走!” 金頭陀面容一獰,嘿嘿怪笑道:“二堡主有何賜教?” 石志雲道:“自那日之後,老夫就派人四出尋找四位的蹤跡,今日難得在此碰上,你們就別想走了。” 金頭陀一橫月牙鏟,怪笑一聲道:“二堡主想見個真章?” 石志雲道:“對了。” 金頭陀道:“那好,酒家就領教領教二堡主的高招 請!” 雙腳一沉,蓄勢備戰。 石志雲以瀟灑的姿態慢慢拔出佩劍,抱劍一禮,氣定而神閒地道:“大師先請!” 金頭陀敞笑一聲道:“二堡主太客氣了,既如此,洒家有僭!” 話聲中,在腳跨前一步,手中月牙鏟猛掄,呼的一聲,疾掃而出! 石志雲略退半步,一式“海底刺鱉”,沉劍擋下。 “叮!”然一響,火星四射,居然以一柄輕劍擋住了對方沉重的月牙鏟! 金頭陀面色微變,喝聲“好功夫”,鏟柄可倒抬而起,以柄端向石志雲胸口撞去。 他的月牙鏟有數十斤之重,但使動起來卻輕若無物,變化輕靈快捷之極。 石志雲卻更不慌不忙,身形一側,巧妙的避開攻擊,同時寶劍一抬平刺而出,反攻他的腹部空門。 金頭陀飄身閃避,月牙鏟繞身一掄,以橫掃大軍之勢,迎擊石志雲刺到的一劍…… 兩人都有一身非凡的武藝和功力,故一交上手,立刻就打得異常激烈。 管承義和史天華觀戰片刻,知二哥不致落敗,兩人一使眼色,便向九命妖童和怪駝尉遲不直欺去,四人不發一言,動手就幹了起來。 成智雄和成守仁也找上了鬼婆阿花,兩兄弟一開始就殺手連施,似乎打定主意要將鬼婆阿花收拾下來。 成大勇和成幼慧則仗劍伺立一旁,準備隨時出手支援自己人。 雙方打了將近一刻時,除了鬥九命妖童的管承義稍佔上風之外,餘者均未分出高下。 藏在山坡中窺視的歸、塗、丘三人看了一會,丘惠珠想到應該乘所機會趕去通知華雲翔,便向歸志彪低聲道:“乘他們雙方打得難分難解之際,你何不趕去通知華雲翔,叫他不要返回茅屋,直接奔赴長安?” 歸志彪道:“好,我去通知他。” 說罷,起身欲走。 “歸兄不要走,小弟在此!” 華雲翔突由他們身前的密林中閃出,彎身趨至他們身邊蹲下來。 歸、塗、丘三人一見大喜,不約而同的低聲道:“啊,你回來了!” 華雲翔含笑道:“他們動上手時,小弟就到了。” 歸志彪問道:“你早就發現了金頭陀四人?” 華雲翔搖頭道:“不,小弟也是剛剛發現的。” 歸志彪道:“石志雲等七人剛剛去到茅屋,我們騙他們說你去了洛陽,如今你可不要現身,否則他們又要跟你糾纏不清了。” 華雲翔道:“不,咱們應該助他們一臂主力,將金頭陀四人生擒下來。” 歸志彪道:“可是……” 華雲翔微笑道:“歸兄不要為小弟擔心,那金頭陀四人分明是殺人魔的部下,咱們只要擒住其中一個,真相便可大白,他們七劍堡對小弟的誤會也可冰釋了。” 塗香香道:“有道理,咱們上吧!” 說著,便要衝下去。 華雲翔忙道:“別忙,咱們先繞到江邊去,等金頭陀四人打得筋疲力竭時,再突然親身,一鼓作氣將他們生擒下來。” 丘惠珠贊成道:“對,這一仗七劍堡一方絕不致落敗,咱們無須急著上前助戰。” 華雲翔指示道:“歸兄,你和丘姑娘悄悄繞到他們左邊去埋伏,小弟和塗姑娘則繞到右邊去埋伏,若見金頭陀四人要逃,不妨施以偷襲,務必要將他生擒下來才行。” 歸志彪點點頭,便與丘惠珠蛇行而去。 華雲翔遂也與塗香香悄悄走下山坡,來到右方的江邊,藏身於距離“戰場”數丈外的草叢中。 這時,雙方的激戰已漸分出強弱,九命妖童的飛爪雖然厲害,卻抵擋不住管承義凌厲的劍法,已有敗退之象;而鬼婆阿花的鐵琵琶也擋不住成智雄和成守仁的聯手攻擊,手腳漸漸遲鈍了。 金頭陀看在眼裡,心中著急,突然大叫一聲道:“好了!殺人魔來了!” “殺人魔”三個字,的確有著無比的威力,石志雲等人一聽之下,面色遽變,攻勢頓時一挫。 金頭陀乘機虛晃一鏟,將石志雲迫退兩步,然後頓足疾起,一溜煙似的向上游逃去。 別看以身軀胖大,手中又帶著重達數十斤的月牙鏟,但飛縱功夫可不含糊,身形一起,疾如脫弓之箭,一掠竟達三丈有餘! 石志雲豈肯容他逃掉,一怔之後,隨即大暍一聲,飛步騰身,蹈空進去。 也就在這當兒,但見業已逃出數丈的金頭陀突然怪叫一聲,身形連顛幾下,看樣子似是遭到暗擊,受傷了。 不錯,他是受傷了。 他的左臂上中了一把飛刀! 發出飛刀的是歸志彪,他擲出飛刀射中金頭陀之後,立由潛伏之處縱出,手揚七節鞭,向金頭陀疾撲過去。 金頭陀雖然受傷,卻未倒下,他一看歸志彪出現,而且石志雲又已 到,情急之下,猛將月牙鏟往後擲出,迎擊撲到的歸志彪和石志雲,緊接著橫身一竄,身子飄出江岸,噗通一聲,投入江中去了。 歸志彪身形一伏,避開打到的月牙鏟,然後也扔下七節鞭,跳入江中,緊追不舍。金頭陀入水潛出數丈,才由水中冒出,一見歸志彪泅水追來,心中發慌,忙的縮頭入水,向下游潛逃而去。 而當金頭陀大叫“殺人魔來了”的時候,九命妖童、鬼婆阿花,怪駝尉遲不直也乘對手分神之際,各向四下奔逃,鬼婆阿花和怪駝尉遲不直逃向山上,九命妖童則跳入江中。 管承義、史天華及成家兄妹不諳水性,只好棄九命妖童而追鬼婆阿花,塗香香和丘惠珠也即時現身,參加追擊,大家追獵野獸一般,吶喊著疾追而去。 只有華雲翔一人往江裡跳,他見九命妖童跳入江中,立時跟著跳入。 九命妖童不知華雲翔入水追來,他潛遊七八丈旁,使把頭冒出水面,想換一口氣,那知這時的華雲翔已潛至他腳下,伸手抓住他左腳往下一拉,就把他拉入水裡去了。 但九命妖童的水底功夫也不弱,他雖然吃了一大驚,卻一點不慌亂,疾由懷中抽出一柄匕首,上身一翻,直潛而下,揮動匕首向水底下的華雲翔削去。 華雲翔自小在江邊長大,練就一身精妙的水底本事,可在水中睜目視物,故九命妖童的匕首那裡能夠刺中他,反被他一招手刀砍中右腕,打掉了匕首。 九命妖童情知遇上高手,當下右腳猛踢,一腳踢中華雲翔的腰部,掙開了被抓住的左腳,然後身形連翻,往外潛去。 華雲翔雙足一蹬,潛追上去。 九命妖童拼命潛開數丈,再由懷中抽出另一柄匕首,繞身揮劈起來。 他在水中無法睜開眼睛,不知敵人將由那一邊攻來,故揮刀亂劈。 這法子倒也有效,華雲翔雖把他的舉動看得清清楚楚,但因身上未帶利器,一時也不敢接近他。 九命妖童亂劈一陣,感到閉氣不住,便一邊揮劈一邊往水上升去。 一冒出水面,只見華雲翔正含笑“立遊”於尋丈開外的水中,他一見是華雲翔,神色一變,脫口道:“原來是你!” 華雲翔笑道:“你也認得我麼?” 九命妖童罵道:“好小子,你再過來,老子一刀刺死你!” 華雲翔道:“你剛才已刺過不止一刀了。” 九命妖童滿面殺氣地道:“你小子再過來看看,老子殺不了你,就不是九命妖童!” 華雲翔笑嘻嘻道:“你是九命妖童,今天到了水裡,我叫你一條命都保不住!” 說著,慢慢向他遊近。 九命妖童似知水底功夫遠不及他,連忙伸臂一竄,向岸邊遊去。 但華雲翔的速度比他更快,一下便超越過他,攔住了他的去路。 九命妖童面色變得異常難看,恨恨地道:“小子,你要是有種,咱們上岸去分個高下!” 華雲翔笑道:“對不起,我喜歡玩水。” 九命妖童喝道:“好,咱們來玩一玩?” 喝聲中,豎掌推出一股水箭! 他號稱“妖童”其實年已將近四十,一身功力自是不凡,此刻一掌推出,力道極是驚人,衝出的水箭,足可擊斃一條牛! 華雲翔知道玩“水箭”不是他的對手,當即縮頭入水,往他身底潛去。 九命妖童也知道他要從下面攻上來,連忙劃動雙臂,疾速遊開。 但華雲翔能在水中睜目視物,對他逃走的方向看得很清楚,當下悄悄的跟蹤追去。 九命妖童疾速遊開十幾丈,一看華雲翔沒了蹤影,以為已逃過他的追擊,心中暗喜,立即折向岸邊遊去。 那知就在此際,突感腰上被點了一下,全身突然一陣酸麻,心知被點了麻穴,不禁大驚失色。 華雲翔偷襲得手,順手抓住他的腰帶往下一拉,將他拉入水中,讓他“咕嚕咕嚕”的喝夠了水,才將他的身子托起,慢慢游向岸邊。 九命妖童已軟成一團,但神智還很清醒,他咳嗽了一陣,才破口大罵道:“龜兒子!王八蛋!老子可是欠你的債,你一定要纏住老子不放?” 華雲翔笑道:“不錯,你欠了我的債!” 九命妖童罵道:“扯你娘的蛋,你小子被七劍堡擒去,我們還舍生忘死的去救你,如今你不幫助我們也罷,卻反要跟我們作對,這不是忘恩負義麼?” 華雲翔道:“你大概嫌水喝的不夠,我再讓你喝一些吧!” 說畢,放開托住他身子的手。 九命妖童麻穴受製,渾身動彈不得,華雲翔的手一收同,他立時往水裡沉去,這下嚇壞他了,大叫道:“快拉住我……” 一語甫畢,人已沉入水中,水泡“咕嚕咕嚕”的冒上來了。 華雲翔只讓他沉入水面下,就拉住了他,讓他喝了幾口水,才將他托起,道:“你還有甚麼話要說麼?” 妖童已經面無一絲血色,說不出話來了。 華雲翔托著他遊到岸邊,將他拋上江岸,自己正要跳上岸之際,忽聽上游數十丈外傳來歸志彪的呼叫:“華雲翔,快來幫我捉下這個禿驢!” 華雲翔轉向下游一望,只見歸志彪正在水上追趕金頭陀,當下應了一聲復縱入江中,順流疾泅過去。 金頭陀水底功夫並不比歸志彪弱,他曾和歸志彪在水中鬥了幾個回合,只因臂上中刀,是以不敵,他外貌粗暴,其實人卻精明無比,一看鬥不過歸志彪,便不肯拼下去,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著了。 這時,他和歸志彪的距離約有三丈,他一路順著江流向下疾遊,看看始終無法將歸志彪擺脫,又見華雲翔隨後追來,當下情急智生,忽然一頭潛入中水,折身向江岸潛遊過去。 歸志彪大喝道:“好禿驢,你還想逃麼!” 他不知金頭陀已轉向岸邊潛去,竟一路泅水追下。 追出十七八丈,不見金頭陀升出水面,這才感到不對勁,便停住身子,回對正在遊近的華雲翔高聲道:“華雲翔,禿驢不見了!” 華雲翔問道:“歸兄沒看見他往哪方向逃?” 歸志彪道:“沒有,他潛入水中,就一直不見上來。” 華雲翔道:“可能潛向岸邊,咱們過去找一找!” 說著,轉向岸邊遊去。 歸志彪亦轉向岸邊遊過去。 兩人遊到岸邊,華雲翔潛入水中找了一會,不見金頭陀的蹤影,又上岸尋找,亦無發現,兩人只得放棄追尋,返回原來的地點。 回到原處一看,卻見九命妖童已然不在! 華雲翔愕然道:“咦,他怎麼跑了” 歸志彪吃驚道:“九命妖童麼?” 華雲翔叫道:“是呀!他被小弟點了麻穴,小弟原將他放在此處,怎麼一下就不見了!” 歸志彪道:“莫非被金頭陀救走了?” 華雲翔頓足道:“不錯,一定是他!” 歸志彪扼腕道:“都是我不好,我若不叫你來幫忙,也不會被他逃掉!” 華雲翔道:“不,這不是歸兄之錯……” 歸志彪道:“真可惜,本來抓到他們一個,就可逼他說出殺人魔的姓名來歷,不想抓到手的人又被他逃了。” 華雲翔道:“不要緊,也許石志雲他們已經把鬼婆和怪駝逮到了。” 歸志彪道:“剛才我好像看見他們往山上逃去的,咱們追上去瞧瞧如何!” 華雲翔道:“好。” 他走去取回判官筆,便大步朝山上奔去。 歸志彪忽然叫道:“不對!不對!” 華雲翔停步道:“何事不對?” 歸志彪道:“你不能和石志雲他們碰面,他們一見到你,就不肯放過你了。” 華雲翔道:“不怕,小弟自有辦法應付他們。” 歸志彪道:“我看你還是就此離去的好,免得和他們糾纏不清。” 華雲翔道:“小弟的想法是:如果他們已逮住鬼婆或怪駝,便可由鬼婆或怪駝的口裡逼出殺人魔的來歷,那樣的話,小弟就無須長途跋涉前往長安了。” 歸志彪道:“可是他們如未逮到鬼婆或怪駝呢?” 華雲翔道:“那也不要緊,反正小弟未殺害成鳳儀,沒有懼怕他們的理由,再說他們方才已見到小弟入水追擊九命妖童,小弟就此離去,反會使他們生疑。” 歸志彪道:“那成智雄兄妹們似乎恨不得立刻把你處死,我看你還是暫時不要與他們見面的好。” 華雲翔笑道:“歸兄不必為小弟擔心,他們和殺人魔畢竟不同,若無證據,是不敢胡亂殺人的。” 說畢,復飛步向山上奔去。 歸志彪見勸他不動,只得隨後跟上。 兩人奔至山腰上,忽見對面樹林中飛出四條人影,臨近一望,赫然正是成智雄、成守仁、成大勇、成幼慧兄妹四人。 他們一見華雲翔和歸志彪奔上來二叢時停下腳步,面上現出了一片敵意。 華雲翔淡淡一笑這:“諸位沒有逮住鬼婆和怪駝麼?” 成智雄不答冷冷道:“聽說你已去了洛陽,何以尚在此處?” 華雲翔道:“我的朋友認為我不便和諸位見面,因此撒了個小謊,其實我未離開此處。” 成智雄道:“很好,這次我們專程找你來的,希望你對被救之事做個合理的解釋。” 華雲翔道:“可以,等見到貴堡二堡主等人,我再把當日的情形奉告便了,現在先來談談鬼婆和怪駝。他們是不是逃掉了?” 成智雄道:“我們那三位叔叔已追上去,是否已逮到他們,等下便可知曉。” 華雲翔道:“我剛才逮住了九命妖童,可惜在協助這位歸兄追擒金頭陀時,不慎被他將九命妖童救走了。” 成幼慧冷笑道:“這是真的?” 歸志彪道:“真的,他在水中逮住了九命妖童,將他帶上岸,我見他已經得手,就請他協助擒拿金頭陀,不料老禿驢滑溜得緊,被他潛逃上岸,反將九命妖童救去。” 成幼慧移目轉注華雲翔,冷冷一笑道:“他們四人曾去敝堡企圖救你,你怎麼反要擒拿他們!” 華雲翔道:“因為他們是殺人魔的部下,我逮到他們就可知道殺人魔的來歷。” 成幼慧道:“你這樣說,好像表示你和殺人魔不是同路人了?” 華雲翔道:“我姑娘以為我是麼?” 成幼慧道:“如果不是,你為何要殺害我爹?” 華雲翔道:“我要說幾次你才明白?我沒有殺害令尊,你們見到的‘華雲翔’是別人冒充的!” 成幼慧道:“別人沒有冒充你殺害我爹之理!” 華雲翔道:“姑娘怎知沒有?” 成幼慧轉對成智雄道:“大哥,乘著二叔他們不在,咱們兄妹為父親報仇吧?” 成智雄點頭道:“好!” 兄妹四人立時散開,將華雲翔包圍起來。 歸志彪叫道:“慢來!慢來!你們兄妹有何證據證明他是殺害令尊的兇手?要打,等弄清楚再打不遲!” 成智雄仗劍迫近,神色冷峻地道:“姓歸的,你是局外人,請站開去!” 歸志彪道:“老子不走,你們要動手,就把老子一起算上!” 成智雄冷笑道:“這是你親口說的,可不要後悔?” 歸志彪道:“後悔個屁,你們正邪不明,是非不分,老子看了就討厭,這一架老子是打定了!” 成智雄沒有再說甚麼,向成守仁、成大勇、成幼慧一使眼色,兄妹四人便由四面向華、歸二人欺上,準備幹了。 華雲翔沉容蓄式,準備迎戰,一面說道:“歸兄,你犯不著為小弟拼命,請站開作壁上觀吧!” 歸志彪笑道:“不,我幫你教訓教訓這幾個糊塗蛋,讓他們知道……” “看劍!” |
第46章 投鞭斷流
成幼慧嬌叱一聲,首先揮劍攻出。 歸志彪手中七節鞭一抬,架住來劍,大笑道:“你也接我一鞭試試!” 身形一捧,卸去來劍,順勢一鞭掃打出去。 歸志彪鞭法,和塗家刺、丘家簫,華家筆一樣,武林稱為一絕,其招式之妙,天下無出其右者,此刻歸志彪打出的一鞭,正是他們歸家鞭法中的厲害招術,名曰“投鞭斷流”,看雖簡單平凡,其實中藏無窮變化。 成幼慧不知厲害,看見他一鞭打來,也即沉劍倒掛,予以截擊。 那知眼看將要截住歸志彪的七節鞭之際,忽見七節鞭如龍翻旋,本來掃她雙足的一鞭,突然轉向她左肩上平點過去! 成幼慧揮劍截空,立知不妙,急忙上身一仰,頓足倒縱開去。 但仍遲了半步,嬌軀甫起之際,肩上已被鞭梢點中,頓時摔倒地上! 成大勇一見妹妹中鞭倒下,大吃一驚,厲喝一聲,搶步吐劍疾刺。 歸志彪哈哈一笑,七節鞭倒拖迎出,震開了他攻到的一劍…… 與此同時,成智雄和成守仁的雙劍亦已攻出,一左一右刺向華雲翔。 五個人頓時鬥成一團。 而正打得難分難解的時候,涂香香和丘惠珠已趕回來,她們見成家兄弟圍攻華、歸二人,大為不滿,立時加入助戰。 本來是成家三兄弟圍攻華、歸二人,現在反成了華雲翔四人打他們三個,而成家三兄弟原就無力制勝,現在多了塗、丘二女,立時屈居下風。 成功慧肩傷並不嚴重,一看三個哥哥有不敵之象,連忙起身揮劍加入戰鬥。 於是,八個人變成四對,展開一場惡鬥。 華雲翔鬥成智雄,他的陰陽雙判已盡得父親真傳,雖然經驗稍遜于成智雄,但一開始就搶儘先機,佔了上風。 歸志彪的對手是成大勇,兩人身材相當,功力亦在伯仲之間,但歸志彪的鞭法變化多端,而且經驗豐富,因此也佔了優勢。 涂香香的對手是成守仁,她的劍法顯然稍勝成守仁一籌,但功力和經驗卻有不及,故反被成守仁製了先機,打了數十招後,已有不支之象。 丘惠珠和成幼慧則勢均力敵,不分高下。 華雲翔默察形勢,心知涂香香久戰之後,必會敗在成守仁的劍下,而想支援她,只有自己和歸志彪擊敗對手的成智雄或成大勇,當下絕招連施,全力搶攻,希望能夠趕快擊敗自己的對手成智雄。 但或智維雖然失了先機,被迫的屈居下風,卻能沉著應戰,毫無一絲敗象。 反是涂香香愈來愈招架不住成守仁的攻勢了。 就在此時,丘惠珠忽然怪招連施,一路將成幼慧迫得連連倒退;成幼慧因肩上中了歸志彪一鞭,痛楚未除,身手略受影響,在倒退出七八步時,一腳沒踏穩,登時嬌軀一顛,向左滑倒。 丘惠珠乘機一簫點出,正中她右乳上的膺突穴。 這一簫力道不輕,成幼慧大叫一聲,頓時昏死過去了! 丘惠珠一招得手,也不管她是死是活,立刻轉去幫助涂香香,聯手對抗成守仁。 這一來,成家三兄弟已站在必敗之地了。 華雲翔不願誤會愈結愈深,當下大聲道:“成智雄,令妹已然受傷,我看夠了吧!” 成智雄生性高傲,好勝之心極強,豈肯就此認輸離去,故悶不作聲,拼命搶攻。 “智雄,你們住手!” 突然,一聲大喝由附近林中傳出! 隨著喝聲,三堡主管承義和四堡主史天華由樹林裡相繼而出。 管承義的命令,成家兄弟可不敢不聽,三人立時撤招住後飄退。 華、歸、塗、丘四人亦即住手。 管承義和史天華沉著一張臉走了過來,前者以嚴厲的目光注視著華雲翔,問道:“華雲翔,這是怎麼回事?” 華雲翔一指成智雄說道:“三堡主要問,應該問他,在下是被迫還手的。” 管承義一聽就知是成家兄弟先動手的,他不願責問成智雄,又問道:“你不是去了洛陽,何以尚在這裡?” 華雲翔道:“在下這三位朋友認為我不便與諸位相見,故扯了個小謊,其實在下尚未離開歇神灘。” 他答話之時,成家三兄弟圍上妹妹成幼慧,為她解穴施救。 管承義道:“你可知道我們今天為甚麼前來找你?” 華雲翔點頭道:“知道,諸位要追究在下被救之事,對麼?” 管承義道:“對,我們要知道那入堡救走你的人是誰!” 華雲翔不願使涂香香惹上無謂的麻煩,當下扯謊道:“他是誰,在下也不知道。” 管承義冷笑道:“哦,你不知道?” 華雲翔道:“是的,他潛入貴堡劍閣,出手點中在下昏穴,才將在下帶離貴堡,等到在下醒轉時,他已不知去向。” 管承義道:“那麼,你總該見到他的面貌吧?” 涂香香搶著道:“那人蒙著面孔,那裡能看出他的面貌來!” 管承義轉望地,神情冷峻地道:“塗姑娘當時也在場麼?” 涂香香搖首道:“沒有。” 管承義道:“既然不在揚,何以知道那人蒙著面孔?” 涂香香一指華雲翔,說道:“我是聽他說的。” 管承義道:“既然是聽他說的,為甚麼你要搶著回答老夫的問話?” 涂香香道:“三堡主認為我不該幫他說話麼?” 管承義冷冷道:“姑娘幫他說話,就有幫他圓謊之嫌!” 涂香香肩膀一聳道:“三堡主要這麼多疑,我不說話就是了。” 她認為已把重要的一點說出,此後不再插嘴也已經可以了。 管承義回對華雲翔道:“你說那人在你醒轉時已不知去向,那麼你是不知他是誰以及為何要救你的了?” 華雲翔道:“正是。” 管承義道:“老夫卻有另一種看法!” 華雲翔道:“三堡主有何高見?” 管承義道:“老夫認為那人必是令尊!” 華雲翔冷笑道:“你三堡主在武林中也是一位極有地位的人物,說話豈可如此放肆,家父已然被害,那裡還能復活救我?” 管承義也冷笑道:“令尊等人是真死抑是假死,現在還是個疑問!” 華雲翔道:“既然還是個疑問,三堡主就不該一口咬定救我的人是家父。” 管承義道:“除他之外,還有誰敢冒險入堡救你?” 華雲翔道:“那人入堡救我,就像金頭陀四人一樣,顯然是一種陰謀,固使我們之間的誤會加深,所以那救我之人,亦可能是殺人魔或其同黨,三堡主應該想到這一點才對。” 四堡主史天華接口問道:“老夫問你一個問題,當時你在敝堡接受軟禁時,並不反對敝堡利用你為人質引誘令尊現身,對不對?” 華雲翔道:“對。” 史天華道:“既然如此,你在被救之後,為何不去敝堡說明被救的經過?” 華雲翔道:“因為在下有許多事情要辦,沒閒工夫在貴堡多呆下去。” 史天華冷冷一笑道:“這理由很牽強,有甚麼事能比‘還你清白’更急要的呢?” 華雲翔道:“在下現在最急的是找到殺人魔或搶救即將被害之人,不是在下的清白!” 史天華冷哼一聲道:“對於我們成大哥之被害,你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華雲翔道:“在下認為只要擒獲殺人魔,真相便可大白,換句話說,在下若能把殺害成大堡主的兇手帶到你們面前,不是比在下的解釋更好麼?” 史天華沉臉不語,似乎無言反駁了。 管承義問道:“剛才你們入水追擊金頭陀和九命妖童,結果如何?” 華雲翔便把擒住九命妖童,結果又被救走的經過說了出來。 然後反問道:“三堡主等追擊鬼婆怪駝的結果呢?” 管承義道:“那鬼婆阿花對這一帶山區的地形似乎極熟,被它溜掉了。” 華雲翔道:“二堡主呢?” 管承義道:“他單獨追趕怪駝尉遲不直,也許……” 他說到這裡,對石志雲的“落單”似甚擔憂,轉對史天華道:“四弟,咱們追上去看看如何?” 史天華道:“好,但幼慧受傷,怎麼辦?” 管承義道:“智雄,你們兄弟好好看顧妹妹,不要再輕舉妄動。” 成智雄道:“是。” 管承義便向史天華一招手,兩人隨即轉身,再度飛奔上山。 華雲翔亦向歸、塗、丘三人一招手,跟著管、史二人奔去,一面說道:“三堡主,在下四人願協助貴堡入山找一找。” 管承義沒有答應,也不表拒絕,當先朝山上疾速飛登,身手靈捷如猴,奇快無比。 六人奔上一座山頭,駐足縱目四矚,看到的只是綿延不絕,起伏如海的山林,卻看不見石志雲或怪駝的一點影子。 史天華道:“剛才二哥好像是追往西方的,咱們往西方追一程看看吧。” 管承義點點頭,復騰身而起,往西方山林飛掠而去…… 六人一路往西追尋,管承義每走一段路,就大聲喚“石二哥”,但始終聽不到石志雲的同答。 約摸尋出四五裡山林,忽聽史天華在左方林中大叫道:“三哥,你快來看!” 六人散開尋找,彼此相隔數十步,這時史天華的叫喊,五人都聽見了,連忙循聲趕了過去。 趕到一看,管承義面色變了。 只見史天華站在一株高大的古松之下,他腳下躺著一個人 石志雲! 石志雲面向地上俯臥著,背上一片血漬,並且還有一些血在繼續流出! 但只看他的形狀,就知他已經死了! 致命傷是背上的一個洞,那是被一種尖而圓的利器刺中的。 管承義一個箭步跳過去,抱起石志雲的屍體,悲痛而激動的直叫著:“二哥!二哥!二哥……” 看見石志雲已回生乏術,他哭了。 史天華雙眉緊鎖,滿面嚴峻地道:“三哥,你看看地上,二哥他在地上寫了幾個字?” 管承義的視線立刻向地上投去,面色又為之一變! 華、歸,塗,丘四人也看到了地上那幾個字,臉色也都變了。 那是用手指寫出的五個字:“殺我者華雲……” 底下雖無一個“翔”宇,但誰都明白他要寫的是“華雲翔”,只不過當他寫到“雲”字時,已無力繼續寫下去或者已經死了! 華雲翔面上陣陣發白。 他知道殺死石志雲的人,必是那個殺害成鳳儀的“華雲翔”,這是一種可怕的嫁禍,他知道這將 帶給他甚麼樣的麻煩。 管承義面色一片鐵青,悲憤的表情上漸漸現出一股凌厲可怖的殺氣,他轉身把石志雲的屍體放下,慢慢的站立起來,轉向華雲翔一字一字道:“華雲翔,你的心好狠啊!” 華雲翔渾身發冷,駭聲道:“三堡主請冷靜一些,石堡主絕不是我殺的!” 管承義舉步向他欺去,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道:“你是說我二哥在誣害你?” 華雲翔一步一步往後退,說道:“不,石二堡主的確是被‘華雲翔’所殺,只不過那個‘華雲翔’絕不是我!” 管承義道:“這世上還有另一個華雲翔麼?” 華雲翔道:“他當然不是華雲翔,他是假扮作我的模樣,故意陷害我的。” 管承義道:“老夫卻不這麼想!” 面容一獰,嗔目厲吼一聲,以瘋狂之勢,探掌向華雲翔抓了過去。 華雲翔身子一斜,橫飄尋丈,大叫道:“三堡主請冷靜一些,在下有人證可以證明在下沒有殺害石二堡主!” 管承義的情緒已失去控制,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一掌抓空,身形疾轉,又探掌如爪,猛撲上去。 歸志彪看見他像發瘋一般,大有將華雲翔活剝生吞之勢,急忙向史天華說道:“四堡主,你也相信他殺了石二堡主的麼?” 史天華沉臉不答。 歸志彪嚷道:“這根本是不可能之事,我和他一齊下江追擒金頭陀和九命妖童,一直沒離開過江,怎麼可能跑到這裡來殺害二堡主?” 史天華冷冷道:“問題是:老夫如何相信你的話?” 歸志彪頓足叫嚷道:“我的話不可信,誰的話才可信?再說你們又不是三歲小孩,就以時間來推測,你們也該知道他不可能跑到這裡來殺害石二堡主!” 史天華似覺不錯,便向正在瘋狂攻擊華雲翔的管承義道:“三哥,你停一停,先把事情弄清楚再動手不遲!” 管承義恍如未聞,繼續追擊華雲翔,似乎不立刻擊斃華雲翔誓不罷休的樣子。 華雲翔沒有還手,一味繞樹逃避他的攻擊。 史天華大聲道:“三哥,你先住手吧!” 管承義雙目發呆,一面進攻一面吼叫道:“不要聽他胡說!他們都是一丘之貉!一定是這小子殺害我們二哥不錯,老夫今天非把這小子碎屍萬段不可!” 涂香香見他不肯停手,怕華雲翔被他擊斃,忍不住大叫道:“華雲翔,你還手呀!對這種無理可喻的人,你何必跟他客氣?” 華雲翔也有些沉不住氣了,沉聲道:“三堡主,你再不住手,可別怪我無禮!” 管承義嘿嘿獰笑道,不停的追撲攻擊,他的掌上功夫亦極不凡,推出的掌風,勢如怒濤,雖然打不中華雲翔,卻把四周的樹木擊倒了十幾株,攻勢猛烈異常。 涂香香叫道:“還手!快還手!他已經瘋了,你還跟他客氣甚麼!” 歸志彪撒出七節鞭,向史天華喝道:“四堡主,你若不採取行動制止他,我可要動手了!” 史天華在七位堡主之中,是性情較為溫和的一個,對種種事情的看法他較為客觀冷靜,他也知道華雲翔不可能是殺害石志雲的兇手,故對管承義的“失去控制”亦感頭痛,他皺了皺眉,又開聲勸道:“三哥,你暫時住手,咱們把事情弄清楚再打吧?” 管承義連連追擊不中,此刻已演變成老羞成怒和騎虎難下,故不聽勸告,仍然繼續追擊著。 史天華雙眉一揚,突然厲聲道:“三哥!我們二哥的慘死固然可悲,但我們七劍堡的聲譽卻更重要,你現在是我們七劍堡的元首了,豈可如此意氣用意?” 管承義好像挨了一棒,突然靠上一株樹身,低頭痛哭起來。 史天華亦老淚縱橫,道:“二哥慘死,咱們自然要為他報仇,但咱們可不能妄殺無辜……” 管承義痛哭道:“你怎知他不是殺害我們二哥的兇手?” 史天華道:“鬼婆阿花逃上山時,小弟曾見他現身入江追擊九命妖童,剛才咱們回到江邊時,他也正在江邊與智雄動手,故以時間推斷,他不可能跑到此處來殺害我們二哥。” 管承義道:“他入江追擊九命妖童,可能是故作姿態,其實他也可能隨後跟蹤上山!” 史天華道:“這當然也有可能,但小弟認為他實無殺害我們二哥的理由,我們二哥並未認定他是殺害我們成大哥的兇手,這一點他是看得出來的,而且若殺害我們二哥,絕不肯讓二哥有留字指出他是兇手的餘地。” 管承義瞪了華雲翔一眼,抿緊嘴唇道:“我想不通有誰會冒充他來陷害他!” 史天華道:“不是沒有,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 管承義道:“你認為殺人魔會做這種事情麼?” 史天華道:“我想不會,他要殺誰就殺誰,用不著煞費周章的使用這種嫁禍手段。” 管承義道:“這就是了,除了殺人魔之外,不可能有別人會做這種事,因此他的嫌疑最大!” 華雲翔接口道:“三堡主認為在下嫌疑最大,就要在下的命,這未免太專橫了一點吧? 要是‘嫌疑’可以做為‘證據’來看,在下和歸、塗,丘三位早就自相殘殺了。” 史天華道:“我問你,你可曾得罪過甚麼人?” 華雲翔道:“沒有,在下自小在此長大,從未與人有過仇恨。” 災天華道:“假如說那個冒充你的青年是殺人魔指使的,這說得通麼?” 華雲翔道:“說不通,因為冒充在下之人如是殺人魔指使的,他的目的無非是要製在下於死地,但誠如四堡主所言,他若要叫我死,根本不須煞費周章的使用這種嫁禍之計,而且我認為上次潛入貴堡救出我的那人,八成是殺人魔的同黨,他若要殺死我,何必再派人救我?” 史天華點點頭,轉對管承義道:“三哥,他的分析極有道理,我們二哥可能死於另一人之手。” 管承義默然不語。 史天華道:“我們兄弟過去所結的仇家不少,可能當中有個仇家想殺死我們兄弟洩恨,但又不敢明目張膽的幹,因此冒充他伺機動手。” 管承義長嘆一聲道:“冒充他的人,必是個青年無疑,我們兄弟並未與那個年輕人結仇呀!” 史天華道:“他可能是在為其長輩報仇。” 管承義沒再說甚麼,他走去將石志雲的屍體抱起,才目注華雲翔冷冷道:“我們隨時會找你,如果你避不見面,你該知道會有甚麼樣的後果!” 華雲翔道:“在下不可能一直呆在家中,不過三堡主若要見我,只要向歸、塗、丘三位一問,就會知道我的行蹤所在。” 管承義滿臉悲憤的抱著石志雲的屍體,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 華、歸、丘、塗四人目送他們走遠之後,華雲翔才長嘆一聲道:“欸,我實在想不通那個**養的為何要這樣陷害我?” 歸志彪道:“你當真未與人結怨?” 華雲翔搖頭道:“沒有!” 歸志彪道:“令尊呢?” 華雲翔道:“家父的事,小弟不清楚,不過即使有人要把仇恨算到小弟頭上,這也不是報仇的方法,因為他殺的是七劍堡的人,不是小弟。” |
第47章 漁色之徒
丘惠珠道:“不錯,兇手必是與七劍堡有仇,而不是與你們父子有仇。” 華雲翔道:“但他為甚麼要冒充我呢?” 丘惠珠道:“冒充你,可能只為了逃避七劍堡的追查,企圖逍遙法外,沒有別的用意。” 華雲翔恨道:“這不是太卑鄙麼!” 丘惠珠道:“天底下這種人多得很。” 華雲翔咬牙切齒道:“我一定…… 定捉到他,不把他找出來決不罷休!” 歸志彪道:“等殺人魔這檔事解決之後,我幫你追究此事,像這種可惡之人,非把他找出來不可。” 涂香香道:“他和金頭陀四人,不知是不是同黨?” 丘惠珠道:“就目前所知的情況來推測,似乎不是。” 涂香香道:“怎麼說?” 丘惠珠道:“那天他們四人曾去七劍堡企圖救華少俠,以他們四人的力量來說,實無能力救人,因此可斷定他們只在配合那位‘死神’的救人行動,把石志雲等幾位主腦人物誘到堡門外,好讓‘死神’入堡教人,所以他們和‘死神’才是同黨之人。” 她微微一頓,繼道:“而若說那凶徒和金頭陀四人也是同黨,這就說不通了,因為他的做法和‘死神’正好完全相反,一個曾切實的將華少俠救離七劍堡,一個卻拼命的在嫁禍給華少俠。” 歸志彪道:“正是,這樣說來,凶徒與‘死神’或金頭陀等必非同路人。” 涂香香道:“可是,他們今天卻同時在此出現,這不是太巧了麼?” 歸志彪道:“這可能只是一次巧合,也許凶徒是跟蹤石志雲等人而來的,他既企圖殺害七劍堡殺人,自然會跟蹤而至,伺機下手。” 華雲翔道:“若然如此,七劍堡的人只怕還有人會慘遭其毒手了。” 歸志彪點頭道:“不錯,很有可能!” 華雲翔嘆道:“我看,我該去和管承義談一談……” 歸志彪問道:“警告他提防?” 華雲翔道:“另外請他派個人陪著小弟。” 歸志彪道:“甚麼意思?” 華雲翔道:“做個見證人比如小弟即將赴長安,若有一個七劍堡的人跟著小弟,一旦又有個‘華雲翔’殺害他們的人,見證人便可為小弟做證。” 歸志彪笑道:“哈,這倒是個好辦法。” 華雲翔道:“咱們趕去看看如何?他們若尚未離去,小弟便向他們提出這個要求,我想他們應該會答應的。” 歸志彪道:“對,咱們快去!” 於是,四人動身飛奔下山,趕到江邊一看,果見管承義、史天華及成家兄妹尚在江邊,正在挖地準備掩埋石志雲的遺體。 成家兄妹他們到來,有如仇人見面,一齊拔出長劍,便要上前動手。 史天華沉聲道:“別動,我說的還不夠明白麼?” 成智雄憤懣地道:“四叔,你老不能太相信他的話,小姪敢說二叔必是他殺害的!” 史天華道:“是不是,總有查出的一天,到時再處置他不遲!” 成智雄滿懷敵意的瞪視華雲翔好半天,才很不情願的納劍入鞘,又去挖掘坑穴。 華雲翔朝管、史二人抱拳一禮,道:“二位堡主,在下有個請求。” 管承義冷冷道:“甚麼事?” 華雲翔道:“在下剛才與這三位朋友研究了一下,覺得那凶徒可能仍會繼續冒充在下殺害貴堡之人,所以……為了證明在下的無辜,希望二位堡主能派個人陪伴在下,日夜跟在在下身邊,以為在下做證,不知二位堡主能否答應在下這個要求?” 管承義似未料到他會提出這個要求,一時不知答應好還是拒絕好! 沉吟道:“這個辦法妥當麼?” 華雲翔道:“只要三堡主信任得過,沒有甚麼不妥當的。” 管承義轉對史天華道:“四弟,你認為怎樣?” 史天華道:“為證明他的清白,這不失為一策?不過要派誰跟著他才好呢?” 管承義眼睛投向成家兄妹,道:“派智雄跟著他如何?” 史天華沉思半響,搖頭道:“不好,他和華雲翔一定合不來,我看莫如由小弟陪著他吧。” 管承義想了想,點頭道:“這樣也好,你在陪伴他的時候,若有另一個華雲翔出現,便表示他是無辜的,不過你可要小心一些。” 史天華道:“小弟自會小心在意,倒是三哥回堡之後,請大家小心提防,那凶徒似乎選定我們兄弟為殺害的對象,要一個一個除去。” 他說到這裡,抬目望著華雲翔文道:“你是否計劃赴洛陽?” 華雲翔不願立刻據實說出要去長安飛虎鏢局,當下點頭道:“是的,跛腳仙老前輩為在下之事而死,在下非去通知龍幫主不可。” 史天華道:“何時動身?” 華雲翔道:“等諸位將石二堡主安葬停當之後,再走即可。” 史天華道:“好,等一會掩埋停當之後,老夫跟你去便了。” 華雲翔遺:“在下在寒舍恭候大駕。” 說畢,一揖而別。 四人回到茅屋,華雲翔把行裝整理好,又下廚弄了些吃的,不久天色又黑下來了。 歸志彪道:“你是否真打算去見龍正宗?” 華雲翔道:“龍幫主人在何處,咱們並不清楚,我想找個丐幫之人通知他,請他轉告龍幫主就行了。” 歸志彪道:“你預計何時回來?” 華雲翔道:“最遲在七月一日之前,小弟一定會趕回來。” 涂香香道:“我和丘姐姐未能找到姐妹會的總會址,也會在七月一日之前趕回此處。” 歸志彪點點頭,又向華雲翔問道:“我記得你說過跛腳仙老前輩曾送給你一面丐幫令符?” 華雲翔道:“是的。” 歸志彪道:“現在還在麼?” 華雲翔道:“還在。” 歸志彪道:“那麼,你可以多多利用它,那丐幫令符具有無比的威力,丐幫弟子見到它,就等於見到他們的幫主一般,你要是有甚麼消息要通知我,可出示它請一個丐幫弟子代傳。” 華雲翔道:“好的,歸兄在此,須時刻小心,那金頭陀四人可能還會來。” 歸志彪道:“我知道。” 正說著,忽聽外面傳來一片腳步聲,四人趨至門前一看,只見管承義,史天華及成家兄妹已經到了。 華雲翔連忙出迎,道:“諸位請入寒舍坐坐。” 管承義一行人默默的入屋坐下,成家兄妹對華雲翔的懷疑仍然未消,一直盯著華雲翔看,似乎恨不得把他看透。 華雲翔不以為意,端茶出來請他們喝,說道:“諸位諒已餓了,且請稍坐片刻,待在下……” 史天華打岔道:“不必勞神,今晚我們不吃東西,不過要在你這裡打擾一夜。” 華雲翔道:“好的,只是寒舍太小,沒有足夠的房間,這一點要請諸位原諒。” 史天華道:“不要緊,我們就在這廳上歇歇即可,明日一早便走。” 管承義道:“要去,明日我們史四弟陪你赴洛陽,老夫五人則仍要去鬼門關看看。” 華雲翔覺得應在此時將發現五尊石雕人像及自己打算去長安飛虎鏢局的事說明白,但想到可能有敵人潛伏在附近竊聽,便向歸志彪低聲道:“歸兄,小弟要把明日的去處據實告訴管、史二位堡主,歸兄可否到屋子四周巡視巡視?” 歸志彪會意,起身道:“好,我去看看,你們談談吧。” 說罷,跨了出去。 管承義已將他們的談話聽清楚,見歸志彪出去之後,便注目問道:“你要告訴我們甚麼事?” 華雲翔壓低聲音道:“日間因在山上,四周可能潛伏著敵人,故有些事情在下不便據實說出,在下覺得現在應該據實奉告了。” 管承義道:“何事?” 華雲翔道:“在下明日確要離開此地,但目的地不是洛陽,而是長安飛虎鏢局,在下要去見見大刀王松。” 管承義道:“見他何為?” 華雲翔道:“管堡主必已知道殺人魔每年七月一日要殺害一人及雕刻被害者的石像擺置于鬼門關之事?” 管承義點點頭道:“我們聽你說過了。” 華雲翔道:“昨天,在下已獲悉殺人魔今年七月一日將要殺害的第五位武林人物是那一位了。” 管承義面色一變道:“殺人魔要下手的第五位武林人物是大刀王松?” 華雲翔點頭道:“不錯!” 史天華插口急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華雲翔道:“在下見到了那尊石像,大前天,跛腳仙老和輩和丘姑娘在江邊撿到一塊有著雕刻痕跡的石片……” 當下,將經過情形說了出來。 管、史二人聽了甚為吃驚! 史天華問道:“殺人魔為何將石像投入江中?” 華雲翔道:“理由是她失手把石像的頭部弄壞了,因此丟棄不要,要重造一尊。” 史天華道:“那尊石像,當真是大刀王松?” 華雲翔道:“歸兄曾見過大刀王松,他說沒有錯。” 史天華道:“你想去通知大刀王松提防?” 華雲翔道:“是的,希望能從他身上找出殺人魔來。” 史天華道:“這是個好辦法,老夫與大刀王松很熟,到時可為你介紹介紹。” 華雲翔欣然道:“四堡主與大刀王松既是舊識,這再好也沒有了。” 管承義道:“殺人魔已知你們找到了他要殺害的對象的石像,也許他會改變計劃呢。” 華雲翔道:“這一點也有可能,但在下認為仍該前去通知大刀王松防患。” 管承義點點頭。 他出去喚回歸志彪,即與塗、丘二女各自回房,上床就寐。 一宿無話。 次日,他和塗、丘二女及七劍堡六人一起離開歇神灘,由涪陵渡江,然後徐、丘二女結伴前往各處打聽姐妹會總會址的所在地,管承義與成家兄妹折返七劍堡,他和史天華則奔赴長安。 兩人一路北上,走了七八天,由米倉山進入陝西地界,復行六日,才到連長安京城。 華雲翔曾于几年前隨父親到過長安,故對長安城的繁華景象已無驚奇之感。 兩人由朱雀門入城、沿街走了一程,史天華舉手一指前面街上道:“你看,飛虎鏢局就在那邊!” 華雲翔舉目一望,果見前面不遠著“飛虎鏢局”的招牌,當下放慢腳步道:“四堡主認為我們直接進入鏢局拜訪他是否適當?” 史天華反問道:“你認為不適當麼?” 華雲翔道:“是的,雖然殺人魔必已知道在下會來長安,但能不使行動落入他眼中總比較有利。” 史天華道:“你的意思是?” 華雲翔道:“可否約他出來談談?” 史天華道:“可以。” 華雲翔駐足四望一眼,見左近有一家“長安酒肄”,便一指那家酒肆道:“我們到那家酒肆去坐坐,派個堂倌去鏢局請他過來如何?” 史天華頷首道:“好。” 於是,兩人進入長安酒肆,找了個座頭坐下來。 這是午後未牌時分,酒肆生意更為清淡,堂倌見來了客人,連忙上來招呼,態度特別親切,為他們送來一壺熱茶,倒了兩杯茶後,才笑嘻嘻的問道:“兩位客官吃甚麼酒?” 華雲翔向史天華問道:“四堡主吃甚麼?” 史天華道:“來些女兒紅吧。” 華雲翔乃向堂倌說道:“先來半斤女兒紅和一些小菜,我們還要等一位朋友,他來了再點菜不遲。” 堂倌喏喏應著,躬身欲退。 史天華抬手道:“慢著,你替老夫去請個人來 飛虎鏢局的總鏢頭大刀王松你知道吧?” 堂倌笑道:“小的當然知道,王總鏢頭經常到敝店來吃酒呢。” 史天華道:“你去告訴他,就說七劍堡的史天華要見他,請他移駕過來一敘。” 堂倌連聲道:“是是,小的馬上就去。” 他先將一壺女兒紅和四碟小菜端上桌,然後才出門奔去。 華雲翔道:“四堡主與王總鏢頭既是老朋友,必知他的為人。” 史天華道:“是的,他人很爽直,也很慷慨,不論識與不識,但有困難上門求他,總不會落空,所以在匯湖上很吃得開,不過……” 史天華道:“他有個小毛病,就是頗好漁色,每次喝了酒一定要找女人。” 史雲翔微笑道:“食色性也,只要以正當的方法找,並無傷大雅。” 史天華道:“他很有錢,看中某一個女人,無論花多少錢都要搞到手,有一次他為一個妓女開包,花了一萬兩銀子。” 華雲翔笑道:“這真所謂豪舉了。” 史天華道:“他的鏢局生意極佳,日進鬥金,所以花個幾萬兩銀子根本不在乎。” 華雲翔道:“據說他的元配夫人尚在?” 史天華道:“對,但她也管不了他,大家年紀大了,無所謂了。” 華雲翔正要再說,一眼瞥見那個堂倌已由外面走入,後面跟著一位雄赳糾的藍衫老人,心知是“大刀王松”,便向史天華以目示意道:“他來了。” 這位鼎鼎大名的飛虎鏢局總鏢頭大刀王松,看年紀約在六十二三歲之間,身材健壯如牛,額頭寬闊,略有禿頭相貌並不難看,就只長著一只紅紅的酒糟鼻,把他的“威儀”破壞不少。 其長相,與石像完全一樣! 他一眼看見史天華,立刻拍掌大笑道:“嗨!老朋友,是甚麼風把你吹到長安來了!” 史天華站起笑道:“好久不見,王兄愈老愈有精神了,近來好麼?” 大刀王松大步走過來,哈哈笑著,拍拍史天華的眉頭,道:“史兄也不錯啊!你和三年前完全一樣,半點也不見老!” 史天華笑這:“我來介紹一下……” 他一指大刀王松,向華雲翔道:“這位便是名滿大江南北的王總鏢頭。” 華雲翔抱拳一禮道:“王總鏢頭大名如雷貫耳,在下有緣識荊,榮幸之至。” 史天華接著轉向大刀王松道:“這位老弟是大儒俠華玄圃的兒子,華雲翔。” 大刀王松很感意外的“啊”了一聲,驚喜的說道:“原來是華大俠的後人,幸會幸會。” 說著,仔細又把華雲翔打量一番。 史天華道:“王兄請坐。” 大刀王松也請他們坐下,自己在中間落坐,笑望史天華問道:“史兄到長安多久了?” 史天華道:“剛到的。” 大刀王松道:“還沒吃飯吧!” 史天華道:“還沒有。” 大刀王松立刻間對侍立一旁的堂倌吩咐道:“堂倌,快去準備酒菜,把你們最好吃的送來!” 堂倌應是而去。 大刀王松笑道:“這家酒肆做的棗糕和水盆大肉十分不錯,待會兩位嘗嘗看……” 史天華含笑道:“王兄鏢局忙不忙?” 大刀王松雙手一攤道:“老樣子,打從去年開始,我就把一切交給他們去辦,我自己已不常出去了。” 他忽的注目問道:“對了,史兄,聽說成大堡主遭遇不測,那是真的麼?” 說著,向華雲翔看了一眼,敢情他已聽到傳說,知道成鳳儀之死與華雲翔有關,故今天見史天華和華雲翔在一起,心中甚是奇怪。 史天華嘆了口氣,答道:“真的!” 大刀王松又向華雲翔看一眼,問道:“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史天華道:“這件事,說來真是一言難盡……” 於是,他把成幼慧被殺人魔劫走,成鳳儀為怕女兒被殺,拒見華雲翔之事說起,一直說到殺人魔通知成鳳儀去歇神灘救女,結果成幼慧雖獲釋放,而成鳳儀卻被“華雲翔”殺害的全般經過,一一說了出來。 |
第48章 撲朔迷離
大刀王松聽得驚愕不置,望著華雲翔問道;“老弟為何要殺害成大堡主?” 華雲翔道:“殺害成大堡主的人不是在下,而是一個化裝作在下模樣的青年幹的。” 大刀王松“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這分明是一種嫁禍手段,如今查出來了沒有?” 華雲翔道:“沒有。” 大刀王松道:“關於令尊遇害之事,王某亦有耳聞,那殺人魔到底是誰?因何要殺害令尊等人?” 華雲翔搖頭道:“他是誰,至今尚無法查出,其殺人目的亦還不明白。” 大刀王松轉望史天華道:“殺人魔既曾劫持成姑娘、威脅成大堡主不得洩漏他的秘密,這就表示成大堡主知道他這個人,是不是?” 史天華點頭道:“是的。” 大刀王松道:“那麼,史兄也應該知道他是誰吧?” 史天華搖頭道:“史某不知道,我們成大哥為了其女幼慧的安全,對我們兄弟亦秘而不宣,後來他一死,我們兄弟更無從獲悉了。” 大刀王松道:“這樣看來,成大堡主可能是死於殺人魔之手,殺人魔怕他洩漏秘密,因此派人把他殺了。” 史天華點點頭道:“是的,這一點也有可能,不過也有一些跡象顯示那兇手和殺人魔不是同路人,總之這件事到現在還是撲朔迷離,叫人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大刀王松問道:“此番史兄與華老弟連袂來到長安,是否有事要辦?” 史天華道:“是的,我們是專程找王兄來的。” 大刀王松微微一怔道:“哦,有何指教?” 史天華道:“王兄可知殺人魔每年七月一日殺害一人之事?” 大刀王松道:“聽說過了,據說他四年前的七月一日殺害了神州一劍涂嘯天,三年前的七月一日殺害了玉簫書生丘清泉,兩年前的七月一日殺害了武林豪客歸揚銘,去年的七月一日殺害了大儒俠華玄圃?” 史天華點頭道:“不錯,而今年的七月一日轉眼就要到了。” 大刀王松面容一懍道:“今年的七月一日他還要殺人麼?” 史天華道:“是的。” 大刀王松道:“他選擇七月一日殺人,是何意思?” 史天華搖頭道:“不知道。” 大刀王松道:“那麼,史兄可知他今年要下手的對象是誰?” 史天華沒有立刻作答,轉望華雲翔道:“華老弟,這個問題由你回答吧。” 華雲翔原想不告訴他,由自己暗中保他以引出殺人魔現身,但後來愈想愈覺這個辦法不妥當,故已決定據實告訴他,當下說道:“王總鏢頭,在下說了後,您不必太驚慌……” 大刀王松笑道:“不會,此事與王某無干,王某是保鏢的人,不願過問江湖是非。” 華雲翔微微一笑道:“王總鏢頭不過問恐怕不行,因為殺人魔今年要殺的對象是您!” 大刀王松屁股上像被針刺了一下,駭然跳起道:“你說甚麼?” 華雲翔道:“殺人魔要殺的是您!” 大刀王松面如土色,日瞪口呆發愕良久,才以極不穩定的聲調強笑道:“這不可能吧? 王某與他無仇無恨,他為何要殺我?” 華雲翔道:“王總鏢頭又不知他是誰,怎敢確定與他無仇無恨?” 大刀王松道:“王某雖然得罪過不少黑道人物,但那都算不得是深仇大恨,因此可說沒有仇家呀!” 華雲翔道:“家父也從未透露他曾與某一人結下深仇大恨,但他卻被殺害了。” 大刀王松神色不安地道:“這麼說來,殺人魔之殺人,竟非為報仇雪恨了?” 華雲翔道:“是或不是,在下亦不明白。” 大刀王松雙層緊皺,問道:“老弟怎知他今年的對象是王某人?” 華雲翔道:“在下看到了殺人魔雕刻的第五尊石雕人像,那尊石雕人像的相貌,與王總鏢頭一模一樣。” 大刀王松面色陣陣發白,追問道:“老弟在何處看到那尊石雕人像?” 華雲翔道:“起先是檢到了一塊石片,後來在下根據那塊石片在江中找到了那尊石像……” 當下,把找到石像及俊來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大刀王松栗然道:“如此說來,殺人魔是因雕壞了那尊石像,因此將它扔入江中的了?” 華雲翔道:“大概是的。” 大刀王松道:“會不會是他改變了主意,決定不殺王某人了?” 華雲翔道:“這也有可能,不過在下認為他要另造一尊的可能性更大。” 大刀王松吸了一口冷氣,露出極不自然的笑容道:“哼,王某這一生可沒幹過甚麼傷天害理的勾當,實在想不出他為何看中王某人?” 史天華道:“迄今為止,他殺的都是武林中名頭響亮的英雄人物,也許他是殺人狂,喜歡殺著名人物來滿足他的慾望。” 大刀王松苦笑道:“王某人只是個保鏢的,算得甚麼大人物啊?” 史天華道:“王兄是全國首屈一指的鏢頭,鏢局之大,信譽之佳,全國無出其右,自然稱得上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正說著,堂倌已將佳肴一一端上來。 但大刀王松已無胃口,他望著酒菜發怔,喃喃說道:“看來王某人得去找他談談,這件事一定有誤會……” 華雲翔道:“總鏢頭要想找到他,只怕不容易。” 大刀王松道:“到鬼門關去,不能見到他麼?” 華雲翔道:“在下去鬼門關數次,從來就沒見過他一點影子,他就像鬼魂一般,我們凡人是見不到他的。” 大刀王松道:“不,他不是鬼魂,他一定是人,王某去了,他可能願意現身相見。” 華雲翔道:“恐怕未必。” 史天華接口道:“王兄,你別想在鬼門關和他相見了,我們此番之來,是要通知你防備,另外我們希望你仔細的回憶一下,想想看可曾與甚麼人結仇,說出幾個可疑人物來,讓我們大家來研究研究,也許可以把他找出來。” 大刀王松搖頭道:“沒有,王某真的沒有仇家,剛才王某說過了,過去幾十年的保鏢生涯中,雖然得罪不少綠林朋友,但那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且那些人中,也沒有一個像殺人魔這樣厲害的腳色。” 史天華道:“除了那些綠林人物之外,王兄可認識某些性情古怪的奇人異士?” 大刀王松反問道:“史兄在七劍堡中坐第四把交椅,相識滿天下,一定也認識不少性情古怪的奇人異士吧?” 史天華點頭道:“是的。” 大刀王松道:“那麼,若要史兄從中說出一個可能是殺人魔的嫌疑人物來,史兄說得出麼?” 史天華不由苦笑了一下。 大刀王松接著道:“所以,如不能弄清楚他殺人的動機,是無法找出‘可疑人物’來的。” 華雲翔道:“總鏢頭可知江湖上有個組織稱為‘姐妹會’的?” 大刀王松點頭道:“略有所聞,怎麼樣?” 華雲翔道:“據說姐妹會是一群帶發修行的老太婆組成的……” 大刀王松道:“不錯,聽說她們都是身世坎坷的可憐老婦,大家住在一起相依為命,去年曾有那麼一位老婦到敝局化緣,王某著賬房給了她五十兩銀子。” 華雲翔道:“聽說她們中也有身懷絕技之人。” 大刀王松道:“哦,是麼?” 華雲翔道:“總鏢頭想一想看,可曾得罪過姐妹會之人?” 大刀王松想了一下,搖頭道:“沒有,她們又不是佔山為寨的強盜,王某與她們可說井水不犯河水,一個都不認識。” 他目光一注,問道:“老弟認為殺人魔是姐妹會中之人?” 華雲翔道:“從一些線索上看,有可能是的。” 大刀王松道:“甚麼線索?” 華雲翔道:“重慶府住著一位全國著名的雕刻師,他叫‘鬼斧神工陰懷仁’,在下曾邀請他去鬼門關看那四尊石像,他指出石像是其師之女仇二娘雕刻的,而仇二娘就是五刀莊廣壽等五兄弟的生母,她生了廣壽等五兄弟之後,因故與其夫離異,即遁入空門為尼……” 大刀王松雙目一睜,精光大放道:“那麼,殺人魔必是仇二娘無疑!” 華雲翔道:“不,仇二娘早已逝世了。” 大刀王松一怔道:“老弟調查過了?” 華雲翔道:“是的,她圓寂于魯山菩提院,但她收了一個女徒,據說曾把雕刻技藝傳給那個女徒。” 大刀王松急問道:“那女徒是誰?” 華雲翔道:“在下曾逼問菩提院一位監寺,她說仇二娘的那個女徒就是如今姐妹會的主持人,法號妙蓮師太,住住于妙山妙峰寺,於是在下便趕去妙峰寺謁見那位妙蓮師太,她坦承是姐妹會的主持人,卻否認雕刻石像,在下因無明確證據,無法追究下去,但回來歇神灘時,跛腳仙老前輩卻說在下上了當,說妙蓮師太根本不是姐妹會的主持人。” 他停頓一下,繼道:“跛腳仙老前輩之言絕不致有假,因此這便表示姐妹會的人在欺騙在下,而她們為甚麼要說謊呢?如果那主持人與殺人魔無關,她何以避不見面?所以在下覺得該主持人可能就是殺人魔,至少也是雕刻石像之人。” 大刀王松道:“既然如此,老弟何不去找她?” 華雲翔道:“目前已有塗、丘二位姑娘四出尋找,但找到她的希望不大,而且七月一日轉眼即屆,因此在下決定先來通知總鏢頭。” 大刀王松道:“老弟專程趕來通知王某,王某十分感激,如今老弟認為王某該怎麼對付?” 華雲翔道:“總鏢頭想見她是不可能的,只有等她現身一途了,她若要殺害總鏢頭,總得在總鏢頭的面前出現,所以在下有一種打算……” 大刀王松道:“老弟說吧。” 華雲翔道:“在下希望總鏢頭聘史堡主和在下為貴局鏢師,讓我們有機會經常跟隨在總鏢頭身邊,這樣當她出現時,或許能夠逮住她。” 大刀王松愕然道:“聘請兩位為鏢師?這個……這個……” 華雲翔道:“總鏢頭認為有困難?” 大刀王松道:“不,只是史兄乃是七劍堡的堡主之一,怎可屈尊降貴充當敝局的鏢師?” 史天華笑道:“暫時時乾一,有何不可!” 大刀王松道:“可是,殺人魔是認得兩位的,她若見兩位跟隨著王某人,怎敢現身?” 華雲翔道:“這就是今天我們不敢直接赴貴局拜見總鏢頭的原因。” 大刀王松不解的問道:“此言怎講?” 華雲翔道:“我們還未去過鏢局,殺人魔也許還不知道我們已和總鏢頭見過面,所以我們可以容易進入貴局,受聘為貴局鏢師。” 大刀王松恍然道:“唔,不錯,王某可以宣稱欲徵聘幾位鏢師,然後兩位便易容赴敝局應徵,這樣可能瞞過殺人魔。” 華雲翔道:“我們日夜暗中為總鏢頭護衛,她若出現,必難逃過我們的耳目。” 大刀王松喜道:“好,就這麼辦!” 華雲翔道:“在下倆何時赴貴局應徵為宜?” 大刀王松考慮了片刻,說道:“王某等下回局之後,立刻公布徵聘鏢師的消息,兩位可在明天來敝局應試。” 華雲翔道:“好,在下倆準於明日午後赴貴局應試,不過總鏢頭千萬不可把我們的計劃透露給任何人知道,包括總鏢頭最親信之人。” 大刀王松點頭道:“當然,當然。” 三人又商談了一些細節,才開始吃喝起來。 次日午後,華雲翔和史天華來到了飛虎鏢局的門口。 兩人都已改變了面貌,華雲翔扮作中年人,利用假眉假胡使面貌變為強悍粗野,史天華仍作老人打扮,但面貌也整個改變了。 到了飛虎鏢局門口,只見有不少人圍在門口看著一張徵聘鏢師的告示,兩人擠上去看了看,然後一打眼色,即先後進入鏢局。 鏢局內,有位老鏢師正在受理應徵者報名應試,他見華、史二人進來,起身相迎道: “兩位可是應徵來的?” 史天華答道:“正是。” 老鏢師道:“那麼,請先報名如何?” 史天華點頭道:“好。” |
第49章 爐火純青
老鏢師在一張桌前坐下,翻開報名冊,提起毛筆,問道:“貴姓大名?” 史天華道:“敝姓劉,名啟光。” 老鏢師寫下“劉啟光”三字,又問道:“貴庚多少?” 史天華道:“六十。” “貴籍何處?” “昆明。” “出身哪一門派?” “家學。” “可曾乾過鏢師?” “乾過,後來那家鏢局關門,在下便開館授徒。” 老鏢師一一寫上,然後轉對華雲翔問道:“這位老弟貴姓大名?” 華雲翔道:“王飛。” “貴庚多少?” “三十九。” “貴籍何處?” “成都。” “出身哪一門派?” “家學。” “可曾乾過鏢師?” “沒有。” “現做何事?” “無業。” 老鏢師也一一寫上,然後把兩張報名單撕下,交給另一個中年鏢師道:“喬鏢師,你領這兩位進去吧。” 喬鏢師接過報名單,即向華、史二人道:“兩位請跟我來。” 華、史二人乃隨他進入裡面。 經過前廳,來到局中一片練武場上。 舉目一望,只見總鏢頭大刀王松在場上考較一位應徵者的身手。 應徵者是個年約五旬的老者,使用雙槍,大刀王松則使用他的成名兵器九環大刀,這時勝負已漸分明,應徵者在大刀王松雄揮的刀法進攻之下,已有支持不住之象。 而場邊,有位姑娘在觀戰著,這姑娘容貌清麗脫俗,身段苗條,穿著一身漂亮的勁裝,背上斜插一口長劍,不知是應徵者或是大刀王松的親人。 喬鏢師把他們領到她旁邊,再把報名單交給他們,說道:“兩位請在此稍候,俟這位姑娘應試過後,便輪到兩位了。” 史天華問道:“這報名單,等下要交給王總鏢頭過目麼?” 喬鏢師道:“是的。” 他拱拱手,逕自轉回前面去了。 華雲翔忍不住向應徵的姑娘看了幾眼,心中頗感驚奇,暗忖道:“沒想到還有這麼標致的姑娘前來應試,這倒十分有趣……” 那姑娘像知道華雲翔在看她,忽然偏過臉來,衝著,沖著大方的一笑道:“貴姓?” 華雲翔一窘,抱拳答道:“在下姓王,單名一個飛字……” 她吃吃發笑道:“你一定會被選上。” 華雲翔道:“哦?” 地笑道:“你和王總鏢頭同姓,而且你的名字又與他們‘飛虎鏢局’的‘飛’字相同。” 華雲翔聳聳肩,笑道:“我想王總鏢頭絕不會因為我的姓名而選中我,他要的是有本事之人。” 他微微一頓,抱拳反問道:“姑娘也是應徵來的?” 她點頭一嗯,含笑道:“我希望能成為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女鏢師!” 華雲翔笑道:“在下預祝姑娘獲選 請問姑娘貴姓芳名?” 她露出一個嬌美的微笑道:“我姓凌,名叫蘭心!” 華雲翔道:“蘭心慧質,姑娘人如其名。” 凌蘭心又微微一笑,舉手一指揚上那位應徵者,低聲道:“你看那人還能支持多久?” 華雲翔道:“快敗了。” 凌蘭心道:“他能與王總鏢頭對拆五六十招,身手確也不弱,只不知王總鏢頭中意不中意他?” 華雲翔道:“規定接幾招便可入選?” 凌蘭心搖首道:“不知道,他們好像未規定招數,這似乎有些不合理,對不對?” 華雲翔笑笑,沒有作答。 凌蘭心忽然道:“輪到我了!” 一語甫畢,只聽“拍!”的一聲,應徵者的手上一條槍已被大刀王松的九環大刀打出手,飛上半空。 應徵者面色一紅,跳去接住掉下的槍,向大刀王松抱拳笑道:“總鏢頭技藝非凡,在下甘拜下風。” 大刀王松抱刀一拱,道:“不敢,可惜鄧朋友未能多接幾招,不過王松現在還未做決定,鄧朋友也許仍有入選希望,請靜候王松的通知吧。” 應徵者唯唯應是,施禮而去。 大刀王松接著轉對場邊的凌、華、史三人道:“下面輪到哪一位?” 凌蘭心道:“我!” 她答著,快步走過去。 大刀王松似感意外,微愕道:“姑娘也來應徵?” 凌蘭心把報名單遞給他看,溫婉一福道:“是的,請總鏢頭不吝賜教。” 大刀王松看過報名單,面露一絲為難之色道:“凌姑娘,敝局並不需要女性鏢師,而且……” 凌蘭心搶著道:“總鏢頭的告示上並未規定女人不可應徵,是不是?” 大刀王松尷尬一笑道:“是的,不過這本來不用明文規定,因為從來就沒有女人當過鏢師的啊!” 凌蘭心道:“我希望做第一個女鏢師!” 大刀王松道:“凌姑娘大概還不知道幹鏢師的辛苦,這行業實在不是女人幹得來的,尤其是像你這樣年紀輕輕的姑娘。” 凌蘭心道:“我甚麼苦都不怕,我可以像你們男人一樣餐風宿露,長途跋涉!” 大刀王松笑道:“恐怕不行吧?” 凌蘭心道:“總鏢頭,你可以瞧不起天下的女人,但最好不要瞧不起我!” 大刀王松覺得有趣,哈哈大笑道:“王某豈敢瞧不起姑娘,說實在的,但縱使姑娘身懷奇技勝得過王某,姑娘仍不宜充當鏢師,因為……” 凌蘭心打岔道:“因為自古以來,男尊而女卑,女人僅為供鬚眉賞玩蹂躪之物,是不是?” 大刀王松發言道:“姑娘言重了,王某絕無輕視女人之意……” 凌蘭心道:“這就好,我們女人雖多纖弱,然芸芸之中,亦不乏奇才異能之輩,若夫貞、烈,俠、義之行,賦俊逸灑脫之才者,史不絕書,代有其人,如木蘭代父從軍,梁紅玉隨夫轉戰千里,長江戰役,登船桅擊鼓助戰,一夜之間打垮了金兵,還有聶隱娘……” 大刀王松笑道:“好了!好了!” 凌蘭心住口微笑道:“總鏢頭若不准我應試,須得說出一番道理來!” 大刀王松道:“王某准許姑娘應試便了,現在請動手發招。” 語畢,擺出接受挑戰的姿式。 凌蘭心道:“等一下,說清楚再打不遲。” 大刀王松道:“姑娘有何指教?” 凌蘭心道:“我想知道接得總鏢頭幾招才能入選為貴局鏢師?” 大刀王松道:“這個由王某決定。” 凌蘭心道:“當然應由總鏢頭做決定,不過總鏢頭總得規定一下才算公平。” 大刀王松沉吟有頃,道:“也罷,姑娘但能接得王某百招而不敗,或者在百招之內擊敗王某,便可入選為敝局鏢師。” 凌蘭心道:“每月有幾兩銀子可拿?” 大刀王松道:“開始時,每月二十兩銀子,保鏢出去時,另有酬勞可得。” 凌蘭心道:“酬勞多少?” 大刀王松道:“視情況而定,有時比固定月餉還高。” 凌蘭心道:“每月都有鏢可保?” 大刀王松道:“不錯。” 凌蘭心道:“假定每月保一趟縹,那麼每月最少也有四十兩銀子吧?” 大刀王松道:“是的。” 凌蘭心道:“這還差不多。” 說著,拔出了背上的寶劍。 那口寶劍,通體泛著七彩光芒,看來是一口名劍! 大刀王松似乎不把她放在眼裡,一見她拔劍在手,便含笑抱刀一拱道:“姑娘請!” 凌蘭心一劍在手,神態突然變了,變得端莊嚴肅,全神貫注,好像剎那之間,人和劍已融為一體。 神注鋒鍔,氣納丹田,再也看不出一絲絲輕佻嬌嫩的氣質! 史天華看得面色一懍,轉對華雲翔低聲道:“這位姑娘不是等閒人物。” 華雲翔低聲道:“哦?” 史天華微微點頭道:“要是老夫沒看錯,此女必是世外高人教出來的,她的劍術顯然已達到內外六合的最高境界!” 華雲翔道:“足以擊敗王總鏢頭?” 史天華道:“這倒不見得,但接個百招絕無問題。” 華雲翔微笑道:“若然如此,王總鏢頭非得多聘一位鏢師不可了。” 史天華道:“正是,增聘一位來歷不明的姑娘為鏢師,實在不大妥當……” 兩人低聲交談間,場上的凌蘭心已然發動攻擊,以一式平凡的“玉女投梭”向大刀王松刺了過去。 出招雖然平凡,但卻可見到其“爐火純青”的功力! 大刀王松有意試探她的功力,當下九環大刀一招,迎著她的來劍磕去。 但這一招,原是十拿九穩可以磕中的,那知結果大謬不然,一磕竟然落空! 反之,凌蘭心不知何時已變了招式,化刺為撩,悄然攻到了他的右腋下。 大刀王松神色一變,急忙退開一步,揮刀下擊,反砍她右膝蓋。 這一招以攻為守亦十分巧妙,凌蘭心也被迫得退開了一步…… 交手一二招,大刀王松已知凌蘭心劍術造詣非凡,故不敢掉以輕心,小心的應戰起來。 史天華是練劍之人,對劍術一道自是精通,他看了凌蘭心的幾招劍法之後,神色更為凝重,輕聲道:“奇怪,這位姑娘的劍法好雜……” 華雲翔道:“第一招是青城劍法,第二招是少林達摩神劍,第三招是武當九宮連環劍。” 史天華道:“不錯,而且出招老練異常,老夫活了這把年紀,還沒要過這樣一個同時身懷各門各派的劍法之人,這太不可思議了!” 華雲翔道:“不知她是那一門派的人物?” 史天華道:“看不出來,她好像把天下各門派的劍術都學到 嘿!你看,她這一招是我們七劍堡的劍法!現在是峨嵋派的劍法!不得了!大刀王松這一場難打了!” 華雲翔不禁懷疑起來,輕哼一聲道:“這樣一位身懷奇技的姑娘,居然肯為區區幾十兩銀子而委身於鏢局?哼哼,我看必有問題!” 史天華面容一動道:“對!一個身懷絕技的姑娘,絕不肯做這類庸俗之事,她一定有別的目的。” 華雲翔道:“不過,她說希望成為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女鏢師,也許這就是她的目的?” 史天華道:“以她的成就,不出半年即可轟動武林,成為名震天下的女俠,何必當女鏢師呢?” 華雲翔道:“又也許,她想擊敗大刀王松做為揚名立萬的捷徑。” 史天華點點頭道:“唔,這一點倒很有可能……” 華雲翔道:“但她想擊敗大刀王松只怕會失望,你看大刀王松已然穩住陣腳了。” 不錯,大刀王松已漸漸穩定下來了! 他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鏢頭,武功高強,經驗豐富,雖然一開始被凌蘭心以各種不同的劍法攻得心慌意亂,但畢竟姜是老的辣,打了幾十招之後,他已不再為凌蘭心的劍法目怵心驚,因此對付起來,也就漸漸得心應手了。 史天華道:“現在打了幾招了?” 華雲翔道:“六十多招了。” 史天華道:“看這情形,她要擊敗王總鏢頭不大可能,但接個三四十招絕無問題。” 華雲翔道:“不錯,我若是王總鏢頭……” 史天華道:“怎樣?” 華雲翔笑道:“明知對方力足接下百招,何必再打下去呢?” 史天華道:“這可不然,如果不打下去,就得聘下對方 你敢聘一位來歷不明的人在局擔任鏢師麼?” 華雲翔道:“但看樣子,王總鏢頭已不可能在百招之內擊敗她了。” 史天華道:“不一定,還有三十招的機會,也許王總鏢頭能出奇制勝。” “勝”字甫出,忽見大刀王松長笑一聲,收刀飄退尋丈,道:“行了!” 凌蘭心把遞出的一劍收住,驚愕道:“怎麼回事?” 大刀王松笑道:“不用再打了!” 凌蘭心看看自己的全身,不解地道:“我輸了麼?” 大刀王松搖頭笑道:“沒有。” 凌蘭心道:“那為何不打?” 大刀王松道:“不必,王某剛才雖然規定以百招成敗,但其實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姑娘的實力,可接王某兩百招而有餘。” 凌蘭心玉臉泛現笑容,道:“這麼說,王總鏢頭是答應聘請我了?” 大刀王松斂笑沉吟道:“當然,假如姑娘一定要投身敝局,王某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不過凌姑娘前來應徵之意若在於金錢……譬如說姑娘需要金錢解決困難,王某極願幫助,不知姑娘之意何在?” 凌蘭心道:“我的確需要金錢,但我要憑本事賺錢,不願取不勞而獲之財。” 大刀王松道:“王某藉給姑娘如何?” 凌蘭心搖首道:“不要!” 大刀王松似乎不死心,問道:“王某可否知道姑娘需要金錢的原因?” 凌蘭心微微笑道:“每個人都需要金錢來養活自己或家人,不是麼?” 大刀王松道:“那是指男人,而姑娘是女兒身,實不宜為金錢而拋頭露面。” 凌蘭心道:“假如沒有兄弟呢?” 大刀王松目光一注道:“姑娘沒有兄弟?” 凌蘭心點頭道:“不錯,我沒有父親,也沒有兄弟,所以我必須賺錢養活我那年老的母親。” 大刀王鬆動容道:“原來如此……姑娘這身武功可是跟令堂學的?” 凌蘭心道:“不是,家母不諳武功。” 大刀王松道:“那麼,令師是誰?” 凌蘭心道:“不老仙姑。” 大刀王松一側,道:“不老仙姑?” 凌蘭心道:“家師是一位出家的道姑,一直隱居於深山大澤之中,所以知道她的人不多。” 大刀王松輕哦一聲,道:“那麼,姑娘是決定投身敝局了。” 凌蘭心道:“是的。” 大刀王松道:“姑娘在報名單上填寫為巴山人氏,請問的是巴山何處?” |
第50章 女俠鏢師
凌蘭心道:“巴山北麓橋頭村。” 大刀王松道:“令堂亦住在該地?” 凌蘭心道:“是。” 大刀王松道:“姑娘眼下住在何處?” 凌蘭心道:“就住在這條街上的連雲客棧。” 大刀王松道:“好,姑娘請回客棧歇息,明早再請移駕來,接受王某的正式聘請。” 凌蘭心含笑一福,轉身而去。 大刀王松目送她走出練武場之後,用手摸摸下巴,似乎有些想入非非起來。 華雲翔轉對史天華問道:“劉兄先上楊,還是小弟先上場?” 史天華道:“老弟先上吧。” 華雲翔點頭道:“好。” 他為了掩護身分,只帶來一支判官筆,這時便把判官筆取出,但見大刀王松還在發呆,不由微微一笑到:“劉兄說得不錯,這位王總鏢頭似乎見不得女人……” 史天華也微笑道:“這是他的毛病,改不了的。” 這時,大刀王松已回過神來,他輕咳一聲,才向華、史二人望過來,問道:“哪一位先上來?” 華雲翔舉步走上場,把報名單呈送上去。 大刀王松看過報名單的“王飛”二字,即知眼前之人是華雲翔,當下不動聲色的把報名單塞入懷中,說道:“閣下已見過一場,如今仍以百招成敗,請!” 華雲翔躬身一禮,隨即行雲流水,閃步欺上,揮筆點了過去。 大刀王松身形微側,九環大刀一橫,以“潛龍待縱”之式化解華雲翔點到的一筆,再以一招“回龍點珠”攻向華雲翔的面門。 他似乎也有意試探華雲翔的本領,故出手毫不保留,力道使得甚足! 華雲翔因場邊又有應徵者在,不願以家傳絕學對抗,只使出一般筆法與他周旋,是以幾招下來,略略顯出不支之象,但他並不想擊敗大刀王松,故心情十分輕鬆,頭腦也十分冷靜,每遭險招,均能化險為夷,保持著略居下風而守勢的局面。 這一場,對旁觀者來說,感覺毫不精彩刺激,但他們也看得出“王飛”的本事確實不小,因為武林中要找出一個只守不攻而能封住大刀王松的攻勢的人,實不多見。 轉眼工夫,百招已滿。 大刀王松拖刀縱退,朗笑一聲道:“行了!” 華雲翔收起判官筆,再躬身一禮道:“多謝總鏢頭手下留情。” 大刀王松笑道:“那裡,閣下太客氣了。” 華雲翔道:“在下微末之技,不知能否為總鏢頭效勞?” 大刀王松道:“閣下已接滿百招,如不嫌棄,明早請駕臨敝局接受聘書。” 華雲翔又一禮道:“謝謝鏢頭栽培。” 說畢,退回場邊。 底下,輪到史天華上場了。 他是七劍堡的堡主之一,一身修為本不在大刀王松之下,如今要接大刀王松一百招,自是輕鬆之極的事情……不久,百招接滿,他便與華雲翔辭出飛虎鏢局,返回住宿的連雲客棧。 他們昨日與大刀王松商妥之後,便即出城,在一處偏僻地點改變了面貌,才重回長安城投宿于連雲客棧,並不是聞知凌蘭心住在連雲客棧纔來投宿的。 兩人同住一間上房,進入房中後,華雲翔便向史天華說道:“劉兄,想不到那位凌姑娘也住在這一家客棧,你看咱們是否該和她見見面如何?” 災天華道:“老弟認為她有可疑之處?” 華雲翔道:“不,在下只想了解她。” 史天華道:“她說其師名叫‘不老仙姑’,老弟可曾聽過這個名號?” 華雲翔搖頭道:“沒有。” 史天華道:“由徒弟看師父。那位‘不老仙姑’必是一位功參造化之人,這樣一位人物竟不為武林所知,未免太奇怪了。” 華雲翔道:“出家人與世無爭。無名利之圖,自然不為人所知。” 史天華道:“不知她住在那一間客房?” 華雲翔道:“問問店小二便知。” 他走出房間…… 召來一個店小二問道:“小二,你們客棧里可有住著一位姓凌的姑娘?” 店小二答道:“有的,那位凌姑娘就住在隔壁第二間上房。” 華雲翔道:“她此刻在不在?” 店小二道:“不在。” 華雲翔道:“那裡去了?” 店小二道:“小的不知道。” 華雲翔道:“她自己一個人,還是有同伴?” 店小二道:“一個人。” 華雲翔道:“有沒有人來找過她?” 店小二想了想,搖頭道:“好像沒有吧。” 華雲翔道:“她來此幾天了?” 店小二道:“三天了。” 華雲翔道:“好,凌姑娘回來的時候,請告訴她我們住這房間 ” 一語未畢,忽見凌蘭心由外而入,手上抱著一只包袱,一臉喜悅之色,看樣子是從街上購物回來了。 華雲翔迎上前一步,含笑作揖道:“凌姑娘,想不到你也住在這家客棧……” 凌蘭心微微一怔,繼之驚喜的叫道:“咦,你不是去飛虎鏢局應試的那個王……王……” 華雲翔笑道:“王飛。” 凌蘭心道:“對了,我的記性真不好,一下就忘了,怎麼樣,你入選了沒有?” 華雲翔道:“在下僥倖入選了。” 凌蘭心笑道:“那好呀!今後大家可以一起共事了,你的那位朋友呢?” 史天華由房內走出,含笑道:“劉某人運氣也不錯,也被選上了。” 凌蘭心高興地道:“太好了,今後要請兩位多多指教,我沒有當過鏢師,甚麼都不懂。” 史天華道:“那裡,凌姑娘太客氣了。” 凌蘭心向他們的房間望了一眼,問道:“兩位就住在這間上房?” 史天華道:“是的。” 凌蘭心舉手一指自己的房道:“我住在那一間,剛才我由飛虎鏢局出來,順便在街上買了一些衣裳。哇!長安的東西可真多,叫人看得眼花繚亂,不知買甚麼東西好,兩位請等一等,待我把東西拿回房中再來與兩位說話。” 說著,跑回房裡去了。 史、華二人相視一笑,乃轉回房中坐下,華雲翔低聲道:“這位凌姑娘的個性看來很爽直,頗有丈夫氣。” 史天華點頭道:“嗯。” 華雲翔道:“她當女鏢師,說不定可一舉成名。” 史天華微笑道:“不錯。” 華雲翔道:“她今天並未擊敗王總鏢頭,足見她不在於揚名立萬,而只想當一位女鏢師而已,劉兄以為然否?” 史天華頷首道:“大概是吧。” 華雲翔道:“不過我認為女人當鏢師實在不宜,大概她還沒吃過苦,所以 ” 凌蘭心忽然在房門口出現,嫣然一笑道:“你在說我甚麼?” 華雲翔連忙起身笑道:“在下正在說女人不宜當鏢師,不想竟被姑娘聽見了。” 凌蘭心笑笑道:“我可以進來麼?” 華雲翔道:“當然可以,姑娘請進。” 凌蘭心含笑而入,在他們對的一張鼓凳上坐下,這才向華雲翔凝眸笑問道:“你說女人不宜當鏢師,理由何在?” 華雲翔道:“保鏢很苦,而且隨時有生命危險,所以在下認為女人不宜當鏢師。” 凌蘭心笑道:“你敢不敢跟我打賭?” 華雲翔道:“賭甚麼?” 凌蘭心道:“如果我吃不了苦而辭退,我把應得的月餉送給你,反之你送給我。” 華雲翔哈哈一笑道:“這又何必?” 凌蘭心抿唇一曬道:“其實我認為鏢師再苦也比燒飯洗衣帶孩子輕鬆得多呢!” 華雲翔道:“姑娘曾經乾過燒飯洗衣帶孩子的事麼?” 凌蘭心道:“沒有,不過我指一般婦女每天操持家事實在太辛苦了,我寧願在刀頭上打滾,也不要幹那種煩死人的家事。” 華雲翔道:“這麼說,姑娘是不打算……” 凌蘭心美臉一紅,羞笑道:“不錯,我不要嫁人,我要打一輩子的女光棍!” 史天華接口道:“凌姑娘,你出道很久了吧?” 凌蘭心道:“不太久,一年多而已。” 史天華道:“剛才在飛虎鏢局,聽姑娘說沒有父親和兄弟,只有一位母親?” 凌蘭心道:“是的。” 史天華道:“令堂怎肯讓你出來?” 凌蘭心道:“我自小就上山跟隨家師練武,和家母在一起的時間不多,所以我沒在她身邊,她也習慣了。” 史天華道:“這次到長安來,是專程前來應徵的?” 凌蘭心道:“不是,我來找一位舅舅,沒有找到,今早看見飛虎鏢局出告示要增聘鏢師,覺得有意思,就報名應試了。” 史天華道:“令師怎麼會讓你當鏢師?” 凌蘭心道:“她大概不肯,不過我不告訴她,她不會知道的。” 史天華道:“令師現居何處?” 凌蘭心挺眉一笑道:“抱歉,我藝滿下山之時,家師曾一再告誡不可對人洩漏她隱居修行之處,所以我不能告訴你們。” 凌蘭心望望他們兩人道:“你們兩位是朋友還是親戚?” 史天華道:“朋友。” 凌蘭心道:“除了你們兩位之外,還有沒有別人被選上了?” 史天華道:“不知道,我們接滿一百招之後,即辭出鏢局。” 凌蘭心道:“大刀王松是全國最有名的鏢頭,能夠在他的飛虎鏢局擔任鏢師,我感到十分的榮幸。” 史天華道:“我們也是。” 凌蘭心道:“他約你們甚麼時候去?” 史天華道:“明早。” 凌蘭心道:“那麼,我們三人明早一起去好了。” 史天華道:“好。” 凌蘭心接著作出一種思索的表情,道:“我有一點想不通,一般鏢局若要增雇鏢師,通常均由親友推薦,現在大刀王松卻以招考的方法僱用,他的膽子倒不小啊!” 華雲翔道:“姑娘認為有人會乘此機會混入他的鏢局,做出對他不利之事?” 凌蘭心道:“是啊。” 華雲翔道:“我想不會,大刀王松是個精明之人,他在未摸清我們底細之前,是不肯重用我們的。” 凌蘭心道:“所以說,他為甚麼不找可以信任之人呢?” 華雲翔道:“他要的是具備實力之人,由親友推薦給他的人,不一定有用。” 凌蘭心點點玉首,又道:“聽說他在各地都有鏢局,是不是?” 華雲翔點頭道:“不錯。” 凌蘭心道:“一共有幾家?” 史天華道:“一共有九家,長安這一家是總鏢局,其餘都是分局。” 凌蘭心道:“不知他要我們三人在那一家鏢局工作?” 史天華道:“這就不知道了。” 凌蘭心道:“兩位喜歡在那一家工作?” 史天華道:“隨便。” 凌蘭心道:“我喜歡在長安這一家,長安這地方真不錯,要甚麼有甚麼。” 華雲翔微笑道:“也許你住上一段日子之後,會有相反的看法。” 凌蘭心笑道:“不,我相信我住得慣。” 她忽然站起來,說道:“我要回房去了,明早要去時候,別忘了叫我一聲啊!” 說畢,不等華、史二人起身相送,即蹦蹦跳跳的走了。 華雲翔起身走到房門口,看著她進入自己房中,才轉回輕聲道:“四堡主看她怎樣?” 史天華道:“看不出甚麼。” 華雲翔道:“我也是。” 華雲翔道:“不知王總鏢頭打算如何安插她?” 華雲翔道:“為安全起見,咱們可以建議王總鏢頭派她去分鏢局當鏢師,只要不讓她在王總鏢頭身邊,就不會有事了。” |
第51章 夜侵蘭閨
史天華微笑道:“這不好。” 華雲翔道:“為甚麼?” 史天華道:“第一,大刀王松生性風流,如今來了這麼一個美女,要他把她派去別處,他恐怕捨不得;第二,你這次來長安的目的,一方面是要救他之命,一方面是要乘此機會逮捕殺人魔,如果把你認為可疑的人物調開,豈不要落空?” 華雲翔一想不錯,不由啞笑道:“對,應該讓她留在長安,由咱們暗中監視才對。” 史天華站起道:“走,咱們到街上去吃飯去。” □□ □□ □□翌晨,三人一起來到了飛虎鏢局。 一位老鏢師接待他們在客廳坐下,然後進入通報,不久轉出說道:“敝局總鏢頭在內廳候駕,要請這位凌姑娘先進去談一談。” 凌蘭心含笑而起,隨他進去。 進入內廳,只見大刀王松獨自坐在一張虎皮皮椅上,他見老鏢師領著凌蘭心入廳,便起身笑道:“凌姑娘早,請坐。” 凌心蘭道謝坐下。 大刀王松道:“凌姑娘確實要就聘敝局鏢師麼?” 凌蘭心道:“是的。” 大刀王松道:“昨日王某忘了問姑娘一事,不知姑娘是否已有婆家?” 凌蘭心搖頭道:“沒有。” 大刀王松道:“那好,現在王某把聘書送給你看看,你若無意見,便請在聘書上畫押。” 說著,取出兩份遞給她。 凌蘭心接過聘書默讀一遍,抬頭笑道:“沒問題,我若遭到意外,那是我命該如此,絕不要王總鏢頭負責。” 大刀王松道:“那就請畫押吧。” 凌蘭心見桌上有筆墨,便過去提筆在兩份聘書上畫了押,把一份交還給他,笑道:“今後要請總鏢頭多多提攜教導了。” 大刀王松笑道:“不敢,姑娘冰雪聰明,只需在敝局學習一陣,定能擔當大任,今後王某倚賴姑娘之處正多著呢。” 凌蘭心問道:“總鏢頭打算派我在何處工作?” 大刀王松道:“就在此處。” 凌蘭心道:“那麼,我是否要立刻搬過來?” 大刀王松道:“隨便,假如姑娘還有事要辦,遲幾天也不妨。” 凌蘭心道:“我沒有別事,等下搬過來就是了。” 大刀王松道:“好的,王某當派人打掃一間上房供姑娘使用,姑娘現時需不需錢用?” 凌蘭心道:“不,我還有一些。” 大刀王松道:“如有困難,只管告訴我,千萬不要客氣。” 凌蘭心道:“好的,謝謝總鏢頭的愛護。” 大刀王松道:“姑娘是否有很多東西放在客棧中?我派個人幫你拿如何?” 凌蘭心道:“不,我東西不多,只有幾件衣裳而已。” 大刀王松道:“那麼,姑娘這就到客棧結賬,今天中午就在敝局吃飯。” 凌蘭心道:“是的。” 她起身福了一福,即退出內廳而去。 大刀王松拍拍手喊道:“林鏢師!” 負責接待凌,史,華三人的老鏢師應聲而入,問道:“是否要請那位姓王的進來了?” 大刀王松道:“那兩位一起請他們進來好了。” 林鏢師道:“好的。” 大刀王松道:“還有,你派幾個去打掃房子,東院的兩間供給王、劉兩人使用,西院的一間給凌姑娘使用,要特別打掃乾淨,佈置漂亮一些。” 林鏢師道:“是。” 他轉身出去,到前廳把華、史二人領到內廳,便逕自忙碌去了。 大刀王松對華、史二人不敢以東主自居,降階相迎,笑嘻嘻道:“昨日委屈兩位了,請進請進!” 三人入廳坐下,大刀王松笑問道:“兩位和那位凌姑娘同住于連雲客棧,昨天見過面了吧?” 史天華道:“見過了。” 大刀王松道:“史兄覺得他怎樣?” 史天華道:“總鏢頭請勿忘記,在下現在姓劉,名啟光。” 大刀王松哈哈笑道:“史兄莫緊張,這裡沒有外人,可以放心說話。” 史天華微笑道:“就怕說溜了嘴,所以最好從現在改換稱呼。” 大刀王松道:“好吧,我說劉兄,你們兩位認為她怎麼樣?” 史天華道:“很好,不過我勸你小心一些,殺人魔若要取你性命,不一定親自動手。” 大刀王松笑了笑道:“這個我知道,不過我覺得這位凌姑娘個性坦爽,似非有所為而來的。” 華雲翔問道:“總鏢頭一共錄取幾位?” 大刀王松道:“就只你們三位,昨天兩位離去不久,我便吩咐撤下告示,原已報名的幾位,均未能接滿百招。” 華雲翔道:“總鏢頭是否已將聘書交給凌姑娘了?” 大刀王松點頭道:“是的。” 華雲翔道:“那麼,在下倆也該有一份聘書才對吧?” 大刀王松笑道:“有的,有的。” 他取出四份聘書,分給華、史二人,讓他們在聘書上畫押,然後收回兩份保存起來。 華雲翔道:“總鏢頭打算如何安插那位凌姑娘?” 大刀王松道:“先讓她在局中見習幾個月,然後派她保一趟鏢看看。” 華雲翔道:“在下倆呢?” 大刀王松道:“兩位在此的日子也不會太久,在這兩三個月內不派兩位保鏢,是不會有人起疑的。” 華雲翔道:“在下希望日夜跟隨在總鏢頭身邊,所以總鏢頭須找個理由向局中眾人解釋,不要引起他們猜測議論才好。” 大刀王松道:“好的。” 華雲翔道:“晚上睡覺,我們希望睡在總鏢頭左右二房。” 大刀王松面有難色道:“這個……我想不必如此,敝局夜裡防守嚴密,若有夜行人企圖混入,是很難得逞的。” 華雲翔道:“不,我們要睡在總鏢頭隔壁房間。” 大刀王松見他語氣堅決,不禁哈哈大笑道:“老弟不必太擔心王某的安危,老實說,現在王某既知有人要謀殺我,我自會小心提防,對方要殺我,可沒那麼簡單了!” 華雲翔道:“但讓在下倆睡在總鏢頭的隔壁房間,不是更安全麼?” 大刀王松道:“問題是王某無法向局中鏢師解釋。” 華雲翔心知這不是主要理由,但未再堅持下去,道:“至少應讓在下倆睡在距總鏢頭很近的地方吧?” 大刀王松點頭道:“王某派人打掃的兩間房子,距王某的臥房很近了,只有幾步路而已。” 史天華站起道:“好了,我們回客棧去結賬,等下再來。” 辭出鏢局,兩人緩步朝連雲客棧走回。 華雲翔道:“真奇怪,他為甚麼不讓咱們睡在他的隔壁房間呢?” 史天華微笑道:“這有兩個原因……” 華雲翔道:“嗯?” 史天華道:“第一,他還不敢太信任你我兩人;第二他每天晚上沒有女人睡不著覺,如果我們睡在他隔壁,他會感到很不方便。” 華雲翔道:“他可以不信任我,但你和他是老朋友,他怎可不信任你?” 史天華道:“我們雖是老朋友,但不是很知心的老朋友,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對我當然也要防著點兒。” 華雲翔道:“你說他每天晚上都需要女人,這女人指的是誰?” 史天華搖頭道:“不太清楚,但一定不是他的髮妻,他和髮妻分房已經很久了。” 華雲翔道:“他的髮妻怎肯讓他接近別的女人?” 史天華笑道:“不肯又有甚麼辦法?” 華雲翔道:“聽說他有兒女,咱們怎麼一個也未見著?” 史天華道:“女兒已出嫁,兒子都派往各地分局當鏢頭去了。” 說話間,連雲客棧已到。 華雲翔到櫃檯結了賬,然後轉回房中取包袱,凌蘭心聽到他們回來,便過來問道:“兩位也要搬了是不是?” 華雲翔道:“正是。” 凌蘭心道:“王總鏢頭有沒有給你們聘書?” 華雲翔道:“有啊。” 凌蘭心道:“他給你們好多錢?” 華雲翔道:“還沒談起。” 凌蘭心道:“他問我需不需錢用,我說不需要,其實我是需要的,我的銀子快花光了。” 華雲翔笑道:“既然需要,何不向他拿些?” 凌蘭心道:“不好意思嘛,還沒替他做事,怎好先拿他的錢。” 華雲翔道:“姑娘若有急需,在下這裡還有幾十兩銀子,你拿去用好了。” 凌蘭心笑道:“萍水相逢,怎好拿你的錢?” 華雲翔道:“不妨,以後我們是同一家鏢局的人,也等於是一家人。” 凌蘭心道:“好,過兩天我要買東西時,你就先藉我一些,等領了月餉再奉還 你們東西多不多?” 華雲翔道:“不多,就只這麼一個包袱而已。” 凌蘭心道:“我買了不少東西,你們一人幫我提一件好不好?” 華雲翔道:“好的。” 她立刻回房提行李,果然買了不少,大包小包八九件之多。 於是,華、史二人每人幫她提兩件,一起出了連雲客棧,往飛虎鏢局而來。 進入鏢局,大刀王松親目接待,把他們安頓好後,便領他們和局中鏢師正式見面,然後一行人赴著名的“狀元酒樓”午餐,算是歡迎凌、華、史三人加入鏢局之意…… □□ □□ □□於是,凌、華、史三人正式成為飛虎鏢局的鏢師。 鏢局生意極好,等待保送的各種紅貨經常都有好幾宗,因此一鏢回來一鏢隨出,有時還同時保送兩三路的鏢貨,但大刀王松為安全起見,局中總要留下幾位鏢師待命馳援,一方面也讓鏢師們獲得幾天休息。 至於凌、華、史三人,大刀王松沒有派他們做事,他對鏢師們的解釋是他們三人剛入鏢局,對各種情況尚不了解,因此要過一段日子之後才派他們出去。 這之間,華、史二人已商量好,由史天華暗中監視凌蘭心的行動,華雲翔則跟住大刀王松,表面上是跟隨他學習保鏢的各類常識,暗中是保護他的安全。 一晃過了數天,華雲翔對大刀王松已有較深刻的了解,知道他是一個慷慨大方輕財重義之人,因此很得黑白兩道的敬重,這也就是他自開設鏢局以來,從未出事的主要原因,而他唯一的缺點便是好色。 他每天晚上都要女人陪睡。 這個女人名叫李二娘,原是個紅妓女,大刀王松花錢替她除籍,將她接回家中,這件事已有兩年了。 而大刀王公的髮妻王夫人對此並不過問,她年已六旬,對男女之事已看得很淡,一直獨居後院以拜佛念經度日,好像成了另一個世界的人。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過得很平靜,並沒有一點蛛絲馬跡顯示“死神”已降臨到大刀王松的頭上。 華雲翔只發現一件事:發現大刀王松對凌蘭心越來越“重視”了,大刀王松對她噓寒問暖,照顧得無微不至! 而凌蘭心也似漸漸被他的熱情所感動。 一天午後,大刀王松回房午睡,華雲翔因一連數天毫無發現,防患之心已較鬆懈,看見大刀王松回房午睡,便往前面走來。 走到天井上,只見史天華由外而入,史天華向他使了個眼色,說道:“王鏢師,咱們去茶肆喝杯茶如何?” 華雲翔心知他有話要說,便點頭道:“好,隔壁有一家茶肆,咱們去那裡坐坐。” 兩人步出鏢局,轉入隔壁茶肆,揀了個座頭坐下,等茶房倒過茶走開之後,華雲翔即開口問道:“劉兄有何發現?” 史天華四顧一下,才輕聲說道:“昨天晚上,他到凌姑娘的房中去了。” 華雲翔道;“大刀王松?” 史天華道:“嗯!” 華雲翔道:“昨天晚上他就寢之後,倒沒料到他會偷偷溜出來 劉兄是怎麼發現的?” 史天華道:“老夫起來小解,看見西院凌姑娘的房中有一條人影由窗前映過,那條人影一看就知是男人,因此老夫立刻悄悄過去躲在窗外偷聽,就聽到了大刀王松的聲音……” 華雲翔道:“他在說些甚麼?” 史天華道,“起初是說些不相干的話,後來言語漸漸輕薄起來!” “凌姑娘,你說你今年已二十三歲了,我看好像沒有吧?” “怎麼沒有呀。” “看你的樣子像一朵鮮花,年紀頂多在二十歲左右。” “嘻,總鏢頭別恭維我了。” “真的,不過話說回來,以你的年紀也該找個丈夫了,你為甚麼不嫁人呢?” “沒有人喜歡我嘛。” “哈哈,別說客氣話,像你這麼美若天仙的姑娘,怎麼沒人喜歡呢?我看一定是眼高於頂,找不到中意的,是吧?” “……” “你喜歡甚麼樣的男人?” “我不知道。” “譬如說年輕人或老年人?” “我對年輕人沒好印像,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最靠不住了。” “對!你說的對極了 最可靠的還是年紀大一些的男人,他懂得體貼你,而且能供給你所需的一切,所以你該嫁給年紀大些的男人。” “總鏢頭,夜已深了,您還是回房安歇去吧。” “不,咱們再聊一會兒。” “要是被二娘知道了,我可吃不消呀!” “別怕她,她本是個賤貨,是我同情她將她救出火坑的,對現在的生活她已感到滿足,那裡還敢管我的事。” “可是……總鏢頭無緣無故跑到我房中來,萬一被人發現了,叫我拿甚麼臉去見人?” “不要緊,你可以嫁給我啊!” “不來了,總鏢頭怎麼說這個話?” “哈哈哈……” “不要這樣!總鏢頭,不要這樣!啊哎,您再動手動腳,我可要喊叫了!” “好好,我不動手動腳,不過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甚麼事?”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立刻將二娘攆走,讓你取而代之,那樣一來,你便是飛虎鏢局的老闆娘了,我可以讓你過榮華富貴的日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 “不要再說了。” “你不要?” “我沒這個福氣。” “你有……只要你答應,明天你就是老闆娘了,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發誓!” |
第52章 不管是非
“不要……” “你看,我還帶了一樣東西送給你……” “啊,好大的一塊翡翠!” “這塊翡翠價值三千兩銀子!” “啊……” “你拿去吧。” “不,我不能接受。” “誰說不能,我告訴你,除了這塊翡翠之外,我又為你訂造了許多珍貴的首飾,過幾天便可送來,還有你若需要用錢,可以隨時告訴我,你一天花我一千兩銀子,我也不在乎的,只要你……” “不,不,總鏢頭您聽我說吧!” “好,你說。” “我們剛見面沒有幾天,不能做這種事,您……您讓我考慮幾天如何?” “唔……可以,不過不能考慮太久,而且這塊翡翠你非收不可!” “好,我收下,現在請您出去,好麼?” 史天華描述至此,笑了笑道:“談話到此結束,他果然沒再糾纏她,回房睡覺去了。” 華雲翔皺了皺眉道:“看這情形,凌姑娘好像動了心呢!” 史天華道:“一個喜歡花錢的女孩子,自然容易被金錢所打動,凌姑娘好像就是屬於愛慕虛榮一類的女子。” 華雲翔道:“劉兄認為她已對他有點意思,或是在敷衍他?” 史天華道:“好像是對他有一點意思了,要不然,她一定會很生氣,而且,更會的斥責他的。” 華雲翔點點頭,道:“真可惜……” 史天華道:“她很重視金錢,這一點你應該看得出來。” 華雲翔嘆息道:“人不可貌相,這句話是不錯,看她外表清麗脫俗,誰知道她竟是這樣一個女子。” 史天華道:“如果她只是這樣一個女孩子,那倒不要緊……” 華雲翔沉吟道:“正是,就怕她是殺人魔派來的人物,企圖引誘謀殺大刀王松。” 史天華道:“你看我們不要提醒他一下?” 華雲翔想了一會,道:“我看不必,讓他們去發展好了,不過對凌蘭心須加監視。” 史天華道:“要監視她一舉一動實在很困難,因為咱們不能跟她到房裡去,換句話說,她若是殺人魔指派來的人,若準備在床第上殺害他,那可真防不勝防。” 華雲翔道:“我想殺人魔不會在此殺害他。” 史天華道:“你是說殺人魔仍將在鬼門關上殺人?” 華雲翔點頭道:“是。” 史天華道:“恐怕未必,他的殺人行為已被人知道,今年將在鬼門關上等著看他殺人的武林人必然很多,因此他可能會換個地點。” 華雲翔道:“不錯,但一定還是在江邊,一定還是把死者的屍體扔入江中。” 史天華道:“如此來說,大刀王松只要不離開鏢局,豈不可以保住性命了?” 華雲翔道:“是的,但殺人魔一定有辦法叫他離開鏢局,所以凌蘭心的確很有可疑,她可能是奉命引誘大刀王松離開鏢局。” 史天華道:“嗯,她只須說一聲‘在這裡不行,咱們保一趟鏢出去吧。’,大刀王松必然上鉤!” 華雲翔道:“咱們先去跟他講好,請他在七月一日之前不要親自保鏢出去,怎麼樣?” 史天華道:“好,咱們使他留在鏢局,殺人魔必將圖窮匕現。” 兩人商量一定,於是離開茶肆,轉回鏢局。 大刀王松午睡已醒,正在內廳飲茶。 華、史二人入廳相見,大刀王松請他們坐下,含笑問道:“兩位進入敝局已將近半個月了吧?” 史天華答道:“是的。” 大刀王松道:“這半個月來,兩位可曾發現什麼不尋常的事情?” 史天華道:“沒有。” 大刀王松道:“今天是五月二十日,距七月一日只剩下四十天了。” 史天華道:“不錯。” 大刀王松轉望華雲翔微笑道:“如果殺人魔真要取王某之命,也該是下手的時候了?” 華雲翔點頭道:“正是,所以在下倆還想和總鏢頭談一談……” 大刀王松道:“談什麼?” 華雲翔道:“目前等待保送紅貨還有幾宗?” 大刀王松道:“還有六宗,一宗河南開封,一宗蜀西成都,一宗蜀東奉節。” 華雲翔道:“有無講好要總鏢頭親自護送的?” 大刀王松道:“有,蜀南江津的一宗,貨主出了大價錢,講定須由王某親自護送。” 華雲翔道:“貨主為誰?” 大刀王松道:“一位朝中大員。” 華雲翔道:“什麼姓名?” 大刀王松道:“他嚴囑不得洩漏他的姓名,包括本局鏢師在內,所以……” 華雲翔道:“總鏢頭,恕在下言出放肆,現在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可能與總鏢頭的生死有關,所以總鏢頭最好不要隱瞞。” 大刀王松沉吟道:“可是,家有家法,行有行規,王某既已答允人家守秘,就得切實遵守這個商業道德。” 華雲翔道:“總鏢頭可知蜀南江津距鬼門關很近?” 大刀王松頷首道:“知道,江津距鬼門關約僅百餘裡路。” 華雲翔道:“貨主有無規定在何月何日將紅貨運到江津?” 大刀王松道:“有的,講好須在六月二十五日之前送達。” 華雲翔道:“那是說,鏢貨到達江津之日,距七月一日,只剩下五天了?” 大刀王松露出不自然的笑容道:“正是!” 華雲翔道:“這不是太巧了麼?” 大刀王松道:“是的,不過那位貨主王某是認識他的,他絕不可能與殺人魔沾上一點點的關係。” 華雲翔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下還是希望總鏢頭對在下倆不要隱瞞,把一切說出來,以便研究其可能發生的情況。” 大刀王松考慮了良久,才點頭道:“好吧,王某就把貨主的姓名說出來,不過此事不傳六耳,兩位須嚴守秘密才行。” 華雲翔道:“當然。” 大刀王松壓低聲音道:“他是本朝兵部尚書張青!” 史天華動容道:“哦,原來是他!” 華雲翔轉望他問道:“他是怎樣一個人?” 史天華道:“壞透了,靠著有他當宰相的岳父的撐腰,一上任就貪污舞弊,胡作胡為!” 華雲翔回望大刀王松問道:“他要總鏢頭保送的是什麼東西?” 大刀王松笑笑道:“因為有人參他一本,他怕被查出紕漏,所以決定先把一部份財產送回家鄉去,雖然他沒詳細說出貨物名稱,但所報價值卻在五百萬兩銀子以上。” 史天華道:“他沒有報明貨物名稱,萬一出事,總鏢頭如何賠償?” 大刀王松道:“起先,就由他不肯說明何物,故王某乃予婉拒,但他後來說如果出事,不要王某賠償,而且酬金是五萬兩銀子,因此王某才答允下來。” 史天華道:“總鏢頭實在不該保他的鏢,他這個人實在壞透了。” 大刀王松笑道:“劉兄此言差矣,王某是保鏢之人?保鏢是一種商業,和開飯館一樣,有顧客上門,那有拒絕之理?” 史天華微笑道:“你是只顧賺錢,不管善惡是非。” 大刀王松道:“正是,否則王某便不幹保鏢了!” 史天華道:“假如有人計劃劫鏢呢?” 大刀王松道:“王某既已接下這一鏢,就得盡力保護紅貨安抵目的地!” 華雲翔緩緩道:“總鏢頭不要保這趟鏢!” 大刀王松道:“契約已定,訂金也拿了,若要王某不保這趟鏢,就得取下‘飛虎鏢局’的招牌,關門大吉!” 華雲翔道:“總鏢頭不以為這是殺人魔引誘你離開鏢局之計?” 大刀王松道:“縱然有此可能,但這一鏢已經推不掉了,王某寧願身死,亦不願鏢局信譽受損的。” 華雲翔輕輕嘆了口氣,問道:“這一宗生意,可是在下倆未到長安之前就已談妥之事?” 大刀王松點頭道:“正是,是上月初就已談妥的。” 華雲翔道:“總鏢頭不能去和張青商量一下,改由鏢師保送?” 大刀王松搖頭道:“不行,王某已答允親自護送,不能失信於人!” 他語聲一頓,繼之爽朗一笑道:“兩位不必擔心,這宗生意就算是來自殺人魔的安排,他想殺害王某也已不大可能了。” 華雲翔道:“是麼?” 大刀王松道:“是的,因為王某已有充分準備,而且又有兩位跟在王某身邊,殺人魔沒有機會下手了。” 華雲翔苦笑一下道:“總鏢頭最好不要把在下倆估計得太高,殺人魔還有幾個部下非常的厲害呢!” 大刀王松目光一凝,問道:“老弟見過?” 華雲翔不願說出“已死”的神州一劍涂嘯天,武林豪客歸揚銘及父親三人曾以“死神” 的姿態出現之事,當下搖頭道:“沒有,但在下確知他有幾個部下非常厲害,他們便是殺害跛腳仙老前輩的兇手。” 大刀王松眉頭皺了皺,但忽又以爽朗的笑聲道:“不管他了,反正這趟鏢王某非親自出馬不可,一到江津會發生何種事情,只好聽天安排了!” 史天華問道:“這趟何時出發?” 大刀王松道:“預計六月初一出發二十五日到達。” 災天華道:“有幾位鏢師隨行?” 大刀王松道:“加上凌姑娘和兩位,一共有六位鏢師,這很夠了。” 華雲翔道:“凌姑娘也要去?” 大刀王松道:“是的,她想順便返回巴山探視其母。” 華雲翔道:“總鏢頭已經把這件事告訴她了?” 大刀王松道:“是的,她昨天問王某何時才能派她保鏢,王某便把這事告訴她。” 華雲翔道:“總鏢頭對她最好小心一點,要信任地,等過了七月一日再信任不遲。” 大刀王松笑道:“老弟放心,王某閱人多矣,凌姑娘不會有問題!” 他似乎不願多談凌蘭心,說完這話,隨即起身道:“好了,王某要到前面去看看……” 一面說,一面舉步跨了出去。 □□ □□ □□河南開封,山西太原,湖北漢陽的三鏢,一宗一宗的走了,轉眼之間,已是六月初一 是大刀王松親自出馬保鏢的日子了! 一大早,六輛鏢車已整齊停在鏢局的大門內。 每一輛鏢車均用篷布和繩子密封密捆著,誰也不知裡面裝著何物。 這一道鏢,除大刀王松之外,還有六位鏢師隨行,這六位鏢師是百步神槍謝輝、快刀葉天河、地靈神鄧通及史天華、華雲翔、凌蘭心三人,前者三人都是武功高強經驗豐富的老鏢師,至於華、史、凌三人,雖然沒有保鏢經驗,但身手之高,更在鏢師們之上,因此陣容之強,為歷年所罕有。 此外,趟子手及車夫們也都非等閒之輩,他們已隨鏢車列隊於場上,等待總鏢頭的最後檢閱。 不久,大刀王松及謝、葉、鄧、史、華、凌六人一齊到場上了! 大刀王松穿著一身徵裝,神態威武豪邁,看來像一位統率大軍的元帥,他仔細的檢閱過每一輛鏢車每一個人,然後宣布一些須要注意的事項,隨即下令出發! 於是,鏢局大門一開,撐飛虎鏢旗的一馬當先,接著是騎一匹神駿白馬的總鏢頭大刀王松,然後是一輛鏢車一位鏢師,浩浩蕩蕩的離開了鏢局,順著大街朝安福門而來。 飛虎鏢局一向業務鼎盛,每隔幾天就有一鏢出發,附近居民看得多了,早已不認為是一椿了不起的事,因此今天這一趟鏢雖總鏢頭親自護送,也沒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鏢車很順利的出了長安城,一路取道南下。 京畿數百里範圍之內,是屬於最安全地帶,從未發生過劫鏢事情,因此大家的心情均很輕鬆。 現在唯一使大刀王松不放心的就只一個人 凌蘭心,他領頭行了數裡路之後,便撥馬靠近道旁停住,等負責第六輛鏢車的凌蘭心走近,便策騎與她同行,含笑問道:“怎麼樣?” 凌蘭心笑道:“很好呀!” 大刀王松哈哈笑道:“也許過了幾天,你就會覺得不好了!” 凌蘭心道:“不,我是經得起考驗的,總鏢頭不信,不妨走著瞧!” 大刀王松道:“但願如此。” 凌蘭心問道;“今天預定走幾裡路?” 大刀王松道:“走八十裡路,在西坪口停宿。” 凌蘭心道:“不能走快一點麼?” 大刀王松道:“不行,此行到江津有一千四百里路程,若是進行太快,人馬容易疲困,一旦有事,就無力應付了。” 凌蘭心微笑道:“總鏢頭倒很謹慎啊。” 大刀王松道:“謹慎才不致出事,入家十天可以走完的路,我寧願走個半月,讓大家留下體力應付任何事情,才是正策。” 凌蘭心道:“對,所謂欲速不達,幹保鏢這一行,最可怕的敵人是劫匪,而不是路途的遙遠。” 大刀王松笑道:“正是,你看來已經摸著竅啦!” 凌蘭心嫵媚一笑,接著問道:“總鏢頭說我們將由巴山腳下經過,是真的麼?” 大刀王松道:“是的,不過所謂巴山腳下,並不真的由山腳下經過,而是由距離山麓約六七裡的紫陽縣城經過,那地方距你家遠不遠?” 凌蘭心道:“不太遠,只要走二十多裡路就到了。” 大刀王松道:“那好,我們可在第五天午後抵達紫陽縣城,屆時你可回家探視令堂,但最遲須在次日早晨趕回來才行。” 凌蘭心失望地道:“哦……” 大刀王松道:“我們不能為你私人之事耽擱太久,這一點你該明白。” 凌蘭心道:“我明白。” 大刀王松道:“那麼,你因何不悅?” 凌蘭心沉默不答,臉上的表情,顯得很灰心。 大刀王松看在眼裡,心中著忙,問道:“你怎麼了?” 凌蘭心嘟嘟嘴唇,輕輕的說道:“沒什麼,我原以為你是說真的……” 大刀王松詫異道:“我是說真的啊!” 凌蘭心道:“我不是指你現在說的話,而是指你那天晚上的話!” 大刀王松恍然一哦,壓低聲音道:“我那天晚上對你說的話,也都是真的呀!” 凌蘭心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陪我回家見見我娘?你若真心要我,總得讓我娘見見她未來的女婿!” |
第53章 攻其無備
大刀王松聽了又驚又喜,道:“當然!當然!不過我身為總鏢頭、豈能離開鏢隊,這樣好了,等紅貨運到江津,回來的時候,再同你一起去拜見令堂好了,怎麼樣?” 凌蘭心冷笑一下道:“你說第五天的午後到達紫陽,那麼鏢車停歇城中根本不慮出事,離開半天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大刀王松道:“話不是這麼說,我既是總鏢頭,就得一直跟著鏢車,萬不能離開一步。” 凌蘭心灰心地道:“你不去就算了,這件事本來是勉強不得的……” 大刀王松道:“我不是不去,而是說等回來再去,這不是一樣麼?” 凌蘭心道:“好吧!” 大刀王松道:“你不難過了?” 凌蘭心道:“不難過了。” 大刀王松這才放心的笑道:“那麼,我到前面去看看,不陪你了。” 車行半日,在一處寬敞的大道上停歇吃飯,並為馬匹上料,然後繼續起程。 這天薄暮時分,抵達西坪口。 西坪口地近京畿,故鎮上亦甚繁榮,酒樓客棧林立,不亞大城市。 鏢車入鎮,即投入西坪老客棧。 西坪老客棧經常接待飛虎鏢局的鏢車,故不用大刀王松多說,很快就把人馬車輛安頓的妥妥噹噹。 大刀王松和六位鏢師在客棧裡吃過飯後,把守夜的人分派妥當,即入房歇息。 華雲翔被分派負責守頭一更天,因此大刀王松後來悄悄出房,進入凌蘭心的房間之事,他一點也不知道。 到了交二更時,史天華前去換下他,向他耳語道:“他又進去了。” 華雲翔問道:“怎麼樣?” 災天華道:“他要親她,她不肯,說名不正不順,不能亂來。” 華雲翔道:“結果呢?” 史天華道:“結果敗興而回,不過看情形凌蘭心並未堅拒。所以他雖未能一親芳澤,表情還是相當愉快的。” 華雲翔道:“她這是欲擒故縱麼?” 史天華道:“可以這麼說。” 華雲翔皺眉道:“我有一種感覺,他一定會死在女人手裡!” 史天華道:“他情願作花下之鬼,咱們無法干涉,不過你的目的是殺人魔,當殺人魔採取行動之時,你可要抓住機會才行。” 華雲翔點頭道:“當然,但目前最難確定的就是凌蘭心的身分,咱們無法確定她到底是不是殺人魔派來的人。” 史天華道:“正是。” 華雲翔道:“鏢車抵達紫陽時,她將回家探視其母,可惜咱們無法跟蹤她,否則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史天華道:“要跟蹤她也可以,只要徵得大刀王松的同意。” 華雲翔道:“他肯同意麼?” 史天華道:“這就不知道了。” 華雲翔道:“明天在下探探他的口氣看看 好,這裡交給劉兄了。” 他說畢,即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的房間與凌蘭心僅隔一壁,因此回到房間時,立刻凝神諦聽隔壁凌蘭心的動靜,聽出她已入睡,才解衣上床就寢。 到了將近三更時,凌蘭心醒過來了。 她匆匆著裝停留,即取劍出房,來到停放鏢車之處,向史天華笑道:“劉鏢師,我沒有睡過頭吧?” 史天華笑道:“沒有,還有一刻時才輪到你呢!” 凌蘭心道:“我怕睡過頭,所以一直未敢放心的睡覺 有沒有什麼情況?” 史天華道;“沒有,一切平靜無事。” 凌蘭心道:“那麼,你回房睡覺去吧!” 史天華道:“你一個姑娘家,實在不宜守夜,還是讓我代替你看守吧?” 凌蘭心笑道:“不,我既然是個鏢師,就須做一切應該做的事!” 史天華一指正在附近走動的一名趟子手道:“你若覺無聊,不妨找他們聊聊天,有人談話,時間容易過。” 凌蘭心道:“我知道。” 史天華揮揮手,即回房而來。 他的房間就在大刀王松左邊,與華雲翔的房間有數步之隔。 這時已是三更天,客棧裡十分安靜,除了鏢局派在客棧裡巡視的人的腳步聲外,沒有別的聲音。 但史天華伸手推開自己的房門時,卻嚇了一大跳。 原來,他房中坐著一個人 華雲翔 當然是改變面貌化名王飛的華雲翔! 他含笑坐在床邊上! 史天華嚇了一跳之後,便以一種迷惑的笑容問道:“老弟還沒睡?” 華雲翔點點頭。 史天華見他光點頭而不開口,知他有要緊事和自己說,當即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低聲問道:“有什麼事情?” 華雲翔不答?舉左手指指天窗。 史天華抬頭向天窗望去。 華雲翔右手亮出一把匕首,乘史天華抬頭上望之際,一刀刺入史天華的腹部! “啊!” 史天華慘叫一聲,抱腹蹲了下去。 睡在隔房的大刀王松聽到一聲慘叫,立刻驚醒,顧不得穿農,抓起九環大刀疾衝出房,轉入史天華的房中一看,只見史天華已經倒在血泊中,而房中已無華雲翔的蹤影了。 大刀王松震駭欲絕,一步跳到史天華身邊,翻轉他的身軀,急叫道:“史兄!史兄!” 史天華面色慘白,頓聲道:“華……雲翔!他……他……” 那把匕首還插在他的腹部,而鮮血卻如泉湧,看來是無法救治的了。 大刀王松急問道:“是華雲翔殺了你?” 史天華雙目暴睜,掙扎的迸出一個“是!”字,頭便往後一仰,氣絕死了! 這時,百步神槍謝輝、快刀葉天河、地靈神鄧通及華雲翔、凌蘭心均已聞聲趕到,他們看見史天華被人殺害,個個大驚失色,紛紛驚問道:“這是怎麼同事?這是怎麼回事?” 大刀王松不愧是個名鏢頭,立刻沉聲道:“快去看住紅貨!” 凌蘭心是正在輪值之人,聞言惶然一哦,轉身奔了出去。 大刀王松道:“謝鏢師,你們三人也去!” 百步神槍謝輝、快刀葉天河,地靈神鄧通三人齊聲應是,亦即轉身奔出。 華雲翔在看清楚災天華被殺害的情形時,腦門猶如中了一記焦雷,險些暈倒。 他趨至史天華身邊躥下,不勝驚愕的道:“這……這是誰下的毒手?” 大刀王松站立起來,抬刀橫於胸前,沉著一張威儀逼人的臉道:“你不知道?” 華雲翔神色激動地道:“是的,在下聽到慘叫聲才趕過來,總鏢頭可會見到兇手?” 大刀王松臉上升起一抹冷笑,一字一字道:“沒有,不過史四堡主已說出殺害他的兇手的姓名!” 華雲翔急問道:“是誰?” 大刀王松舉刀戟指他,道:“你 華雲翔!” 華雲翔心頭大震,駭然道:“什麼?他說是我殺的?” 大刀王松道:“不錯!” 華雲翔一聽就知又是那個冒充自己的假華雲翔乾的好事,不由得咬牙切齒道:“又是他! 原來又是他!那個**養的東西!” 大刀王松冷笑道:“你在罵自己?” 華雲翔道:“不,我是罵那個冒充我的小子,他曾冒充我殺害了成大堡主和石二堡主,如今又冒充我殺害了史四堡主,存心製我於死地!” 他愈說愈憤怒,接著一頓足道:“我去找找看,說不定他還未逃遠!” 說著,舉步欲出。 大刀王松橫跨一步,攔住去路,冷笑道:“不,你不能走!” 華雲翔面色一變道:“總鏢頭,難道你認為這位史堡主是我殺的?” 大刀王松道:“不錯!” 華雲翔道:“總鏢頭你想想看,我那有殺害他的理由?我要求他陪伴著我,就是要證明我不是殺害他們成大堡主和石二堡主的兇手,在這種情形之下,我那有殺害他為自己找非證之理?” 大刀王松冷冷一笑道:“無論如何,王某得相信史四堡主的話!” 華雲翔道:“他說的不錯,但他所見到的那個‘華雲翔’根本不是我呀!” 大刀王松道:“誰能證明不是你?” 華雲翔感到腦門要爆炸,憤然道:“總鏢頭,您為何不相信我的話?我是怎樣一個人,難道您還看不出來麼?” 大刀王松道:“你們之間的事情,王某不願多管,你是不是殺害他的兇手,王某也無澈查之必要,但四堡主臨死前既指出殺害他的是你,你就得留下來,因為他是在敝局鏢師的身份被殺的,王某有必要向七劍堡做個交代!” 華雲翔肩頭緊皺道:“總鏢頭打算把我交給七劍堡去處置?” 大刀士松點頭道:“對了!” 華雲翔嘆道:“現在麼?” 大刀王松道:“不,現在王某無暇押你去七劍堡,王某將派人叫他們前來提人!” 華雲翔心知這次若再落入七劍堡手裡,必然難逃一死,但自己若在這種情形之下逃走,等於是“畏罪而逃”,今後將無以向七劍堡解釋了,因此大感進退維谷,不禁長嘆一聲道: “欸,那**養的東西到底和我有何仇恨,竟要這樣陷害我?” 大刀王松見他沒有奪路逃走之意,口氣也就溫和了許多,說道:“王某再說一次:王某無意過問你們之間的是非,恩怨,但事情既發生在鏢隊之中,王某就得把你交給七劍堡的人去處理!” 華雲翔嘆然道:“好吧,總鏢頭的處置並無不當,可恨的是那個陰謀嫁禍於我的狗種……” 大刀王松道:“從現在開始,王某不能讓你行動自由,你必須接受囚禁!” 華雲翔苦笑道:“為了不連累總鏢頭,在下情願接受囚禁,但這樣一來,總鏢頭恐怕……” 大刀王松道:“你不必為王某擔憂,王某自己會應付一切!” 華雲翔道:“如果殺人魔在您面前出現,您有把握擊敗他麼?” 大刀王松道:“王某自信力足自保。” 華雲翔嘆了口氣道:“以家父及塗、丘、歸三位大俠的能耐,他們也應該能夠自保, 他們卻終於被害了!” 大刀王松道:“那是因為他們未獲通知,沒有準備之故。” 他語聲一頓,繼道:“現在請你的判官筆放下如何?” 華雲翔點點頭,撤下插在背上的判官筆,扔到他跟前,道:“總鏢頭若要捆綁在下,請動手便了。” 大刀王松退到房門前,向房外喊道:“謝鏢師,請過來一下!” 百步神槍謝輝應聲而至,他雖在外面看守鏢車,但對大刀王松和華雲翔的談話已聽得清清楚楚,故未多言。 躬身道:“總鏢頭有何指示?” 大刀王松順口問道:“有沒有發現什麼情況?” 百步神槍謝輝答道:“沒有,屬下等已查遍全客棧,並未發現可疑人物。” 大刀王松道:“好,你去取一條牛筋繩子來。” 百步神槍應是而去。 不一會兒,已取到一條牛筋繩子。 大刀王松道:“把他捆綁起來!” 百步神槍應是而上,動手將華雲翔捆綁起來。 華雲翔沒有反抗,他是通達事理之人,認為換了自己是大刀王松,也會這麼做。 大刀王松見百步神槍已將華雲翔捆綁好,便道:“帶他回房去,從現在起,你負責日夜看住他,直到七劍堡的人前來提走他為止。” “是!” 百步神槍應聲之後,便將華雲翔推出房外去了。 大刀王松接著召來兩名趟子手,一個吩咐他前往七劍堡報訊,一個吩咐他負責處理史天華的喪事,囑其買棺盛殮,停靈客棧中,等待七劍堡的人前來迎回去;諸事吩咐停當,他才走去查看鏢車,並把華雲翔和史天華化名充當鏢師的原因告訴眾人……次日,鏢車按時起程。 華雲翔被安置於一輛馬車中,由百步神槍負責看守,他已得大刀王松的指示,除了嚴密防備華雲翔不讓其脫逃之外,對華雲翔的態度很客氣,不以敵人看待。 凌蘭心對這件事十分吃驚,不停的向大刀王松問這問那,她似乎較為同情華雲翔,說道: “我想華雲翔一定是被陷害的,如果他真殺害了史四堡主,豈肯俯就擒,總鏢頭您說是不是呢?” 大刀王松點點頭道:“不錯,對這件事我也有點懷疑,不過我不能不把他留下來,否則無法向七劍堡的人交代,你知道七劍堡勢力雄大,我王松是得罪不起的。” 凌蘭心道:“七劍堡的人不知將如何處置他?” 大刀王松搖頭道:“誰知道呢!” 凌蘭心道:“他們何時會來提人?” 大刀王松道:“大約在十天之後,那時咱們的鏢車已進入蜀中地界。” 凌蘭心道:“我聽說七劍堡共有七位堡主,現在死了三位,他們的實力恐怕要大受影響了。” 大刀王松道:“正是,他們七劍堡本有領袖武林之勢,現在恐怕不行了,由這一點推測,兇手殺人的動機,可能就在於打擊七劍堡,使七劍堡一蹶不振。” 凌蘭心道:“您說會不會是殺人魔幹的?” 大刀王松搖頭道:“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那殺人魔既能殺死塗、丘、歸、華四位武林高人,又何必要這些手段來殺害七劍堡的人?” 凌蘭心道:“正是,這樣看來,殺害成、石、史三位堡主的兇手絕不是殺人魔的同黨。” 大刀王松道:“我想,兇手如非華雲翔,那麼他與華雲翔必有深仇大恨,否則不會用這麼狠毒的手段來陷害……” 一語未了,鏢車前頭突有人驚叫起來! 聽聲音,似是發現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這時,鏢車離開紫陽縣城已有數十裡路,正行走於一處偏僻的山麓下,是以大刀王松一聽到驚叫聲,以為有劫匪企圖攔路劫鏢,立即縱馬飛馳上去卜大聲喝問道:“什麼事?” 護送第一輛車快刀的葉天河已將鏢車停住,他喝令眾人勿大聲叫嚷之後,才向大刀王松稟道:“總鏢頭請看,那不是您昨晚派往七劍堡報訊的趟子手嗎?” 他舉手指向山麓一株老榕樹。 那株老榕樹上,此刻吊著一個死人! 死者雙目暴瞪,舌頭外伸,死狀至為恐怖,但大家一看就認出他正是趟子手陳七。 大刀王松一見之下,面色大變,失聲道:“咦,他為何自殺了?” 一名趟子手大叫道:“他一定不是自殺的!他這個人我最了解,他沒有自殺的理由!” 快刀葉天河喝道:“住口!” 那趟子手很尷尬的低下頭去。 快刀葉天河接著再對大刀王松道:“總鏢頭,這件事……” 大刀王松滿面嚴肅地道:“放他下來察一察看!” 快刀葉天河應了一聲,立即飄身下馬,跑上山麓那株老榕樹下,揮刀斬斷繩子,將陳七的屍體移至道上,解開束在頸上的繩子,仔細的察看屍體全身,抬頭說道:“身上無傷,是縊死的不錯!” 大刀王松也下馬察看,又在屍體身上搜摸一番,見搜不出任何東西,乃走上山麓林中,在老榕樹下四周尋搜一遍,發現幾個不屬於陳七的足印,心知陳七是被人殺害的,當下走回道上道:“把屍體帶上車,到了城裡再買棺盛殮!” 快刀葉天河問道:“帶上那一輛車子?” 大刀王松道:“囚禁華雲翔那一輛!” 兩名趟子手便在快刀葉天河的指揮下,將陳七的屍體帶上華雲翔的馬車。 大刀王松一句話都不說,揮手喝道:“繼續前進!” 於是,鏢車繼續向前推進。 大家默默而行,沒有人敢說一句話,因為大家都知道總鏢頭的脾氣,他不表示什麼時,誰也不敢對陳七之死加以討論。 大刀王松看著鏢車一一通過,才把坐騎交給一名趟子手看著,他自己跳上囚禁華雲翔的馬車,鑽入車廂之中。 在車廂中的百步神槍謝輝和華雲翔正在察看陳七的屍體,他們見大刀王松進來,立時退在一旁,謝輝開口道:“總鏢頭,屬下認為陳七沒有自殺之理。” 大刀王松在坐位上坐下,雙眉緊蹙,沉默良久,才開聲道:“他不是自殺的!” 謝輝道:“那麼,是誰殺了他?” 大刀王松道:“我在樹下發現了幾個腳印,從腳印上看,兇手是個身材高大的人……” 謝輝道:“陳七並無仇家,這一點屬下是知道的,他品行很好,沒有不良嗜好,而且人很忠厚。” 大刀王松道:“殺他之人,目的是在阻止他去七劍堡報訊!” 他目光一抬,嚴厲的注視著華雲翔,問道:“你可知道誰會阻止他去七劍堡報訊?” 華雲翔搖頭道:“在下不知。” 大刀王松道:“會是你所說的那個冒充你的兇手麼?” 華雲翔道:“應該不是。” 大刀王松道:“不錯,果真有人冒充你殺害了史四堡主,他的目的是在要你死在七劍堡的手裡,所以他應無阻撓陳七前往七劍堡報訊之理。” 華雲翔想起了“死神”(神州一劍涂嘯天)曾進入七劍堡救走自己之事,不由心頭一動,脫口道:“哼,難道又是他?” 大刀王松立刻追問道:“誰?” 華雲翔不願說出自己想到的“涂嘯天”的姓名,只說道:“死神。” 大刀王松道:“死神?” 華雲翔道:“是的,殺人魔手下有幾個‘死神’,其中之一曾於上次在下被囚禁於七劍堡時,入堡救出在下。” 大刀王松道:“你不知道他是誰?” 華雲翔道:“不知道。” 大刀王松道:“他為何要救你?” 華雲翔道:“他在攏絡在下,希望在下勿追究殺人魔殺人之事。” 大刀王松道:“這不是理由!” 華雲翔道:“當然不是,他可能有別的理由不要在下死於七劍堡之手,所以才出手搶救。” 大刀王松道:“殺人魔殺了令尊,他如怕你報仇,自可斬草除根,何必攏絡你?” 華雲翔道:“是啊!” 大刀王松冷笑道:“我覺得你好像在隱瞞什麼,是不是那個‘死神’是你的親戚朋友?” 華雲翔苦笑道:“如果他是在下的親友,他就不會下手殺害家父了。” 大刀王松寒瞼沉默有頃,又道:“那麼,你認為‘死神’是殺害陳七的兇手,他的目的是在阻撓陳七前往七劍堡報訊?” |
第54章 老農帶信
華雲翔點頭道:“可能。” 大刀王松道:“為什麼?” 華雲翔道:“也許是不願見在下受冤而死吧?” 大刀王松道:“若然如此,他們何必派人冒充你來殺害史四堡主?” 華雲翔道:“不對,冒充在下之人,與殺人魔及‘死神’不是同黨!” 大刀王松道:“你怎麼知道?” 華雲翔道:“這是很明顯的事情。” 大刀王松冷哼一聲道:“為了要救你,竟殺害了我一個趟子手,這不是太不把我王松放在眼裡麼?” 華雲翔道:“他們本來就是一群毫無人性之人,他們連跛腳仙者前輩都殺了,又何在乎一個趟子手。” 話聲一頓,又道:“其實總鏢頭說他要救我,這是不確的,他只是不要我死而已,如果真要救我,早就動手搶救了。” 大刀王松沉吟道:“我不能不把這件事通知七劍堡,否則將來七劍堡會向我要人!” 華雲翔道:“總鏢頭打算再派人去?” 大刀王松點頭道:“是的!” 華雲翔道:“最好不要。” 大刀王松冷笑道:“我已說過,此事非讓七劍堡的人前來處理不可!” 華雲翔道:“但總鏢頭不能無視於部下的性命,他既要阻撓您的人去報訊,您派出的人也將遭同樣悲慘的命運。” 大刀王松好像也失去了主意,問道:“依你說,我該怎麼辦?” 華雲翔道:“在下不要求總鏢頭釋放,但總鏢頭若要把在下交給七劍堡發落,最好親自把在下送去。” 大刀王松道:“我現在豈能離開鏢車?” 華雲翔道:“總鏢頭可在交貨之後,再親自押送在下去呀!” 大刀王松點點頭,道:“這也是一個辦法……” 華雲翔嘆道:“在下現在倒真想再見見他!” 大刀王松道:“死神?” 華雲翔道:“正是,他既在此出現,必已知道冒充在下殺害成,石、史三位堡主的兇手是誰。” 大刀王松道:“你認為他肯告訴你?” 華雲翔道:“也許肯的。” 大刀王松又沉默了一會,露出一個不自然的冷笑道:“死神既在此處出現,那麼殺人魔可能當真要我王松這條老命了!” 華雲翔道:“所以總鏢頭務必小心提防,可惜在下已不能幫助您了。” 大刀王松道:“你說殺人魔殺害塗、丘、歸及令尊四人,是在鬼門關上下手的?” 華雲翔:“不錯。” 大刀王松忽然微微一笑道:“那麼,他若要動手,一定會在我到達江津的時候,現在距離江津尚遠呢!” 說畢,鑽了出去。 鏢車順利前進著。 這一天,在一處名叫東川的鎮上停歇下來。 料理過陳七的喪事,又過了一個平靜無事的夜晚,次日早上,鏢車復繼續起程。 上路不久,忽有一名趟子手鑽入華雲翔被囚禁的車廂中! 百步神槍謝輝對於這個擅自上車的趟子手並無一絲責備之色,只是微微一笑。 這名趟子手上車之後,向謝輝笑笑道:“謝鏢師,總鏢頭要小的來接替您呢!” 謝輝道:“好,小心看守,我下去了。” 說畢,下車而去。 這名趟子手便在謝輝的位置上坐下來,望著華雲翔笑道:“華少俠需要什麼,吩咐一聲就是了。” 華雲翔道:“謝謝,在下現在不需要什麼。” 這名趟子手道:“我叫畢虎,在飛虎鏢局已經幹了五六年了。” 華雲翔道:“鏢車出發時,我好像沒見到你。” 畢虎笑道:“是麼?” 他說“是麼”這兩個字時,聲音突然改變了! 華雲翔一呆,仔細端詳他一番,登時恍然大悟道:“原來是您 總鏢頭!” 原來,這個名叫“畢虎”的趟子手,竟是大刀王松易容的! 大刀王松笑道:“小聲一些,現在知道我是王松的人還不多呢!” 華雲翔笑道:“外面有一位‘總’鏢頭麼?” 大刀王松點頭道:“有的!” 華雲翔道:“這是昨夜在東川鎮客棧上的傑作?” 大刀王松道:“正是!” 華雲翔道:“很好,總鏢頭這一著移花接木之計著實高明……” 大刀王松面露得色的笑道:“誇獎了,王某能想到這一著,還是得自你易容充當鏢師的啟示呢。” 華雲翔微笑道:“但總鏢頭有沒有想到這樣將危害到您那位替身者的性命?” 大刀王松道:“不會,王某將盡力保護他的安全,而且退一萬步說,他若不幸被殺人魔擄去,也不致於一定會被殺害。” 華雲翔道:“怎麼說?” 大刀王松道:“因為他不是王某,一旦殺人魔發現他不是王某時,可能會放他回來。” 華雲翔笑笑道:“但願如此。” 正說著,地靈神鄧通忽然靠上馬車窗口,向車廂裡的大刀王松低聲道:“老總,前面有一人擋道。” 大刀王松神色一變,急問道:“什麼人?” 地靈神鄧通道:“不知道,是個農家裝束的老人,看樣子不是武林人物 哦,他正在把一樣東西交給我們‘總鏢頭’!” 大刀王松道:“快去看看是什麼東西!” 地靈神鄧通點點頭,立即縱馬趕上車隊前,向假大刀王松問道:“總鏢頭,那老頭給了你什麼東西?” 假大刀王松立由懷中取出一封信,說道:“是一封信,剛才那老頭說有人托他帶這封信給華雲翔,我正想送去給他,如今就由你拿去給他好了。” 地靈神鄧通接過信,又問道:“總鏢頭可曾問那老頭,托他帶信主人是誰?” 假大刀王松道:“有的,他說不知對方是誰,只稱是個年約五旬身材高大的黑衣人。” 地靈神鄧通聽了便勒住坐騎,等六輛鏢車走過,即靠上囚禁華雲翔的馬車,把信遞入窗口,交給大刀王松,說道:“剛才那人是個老農夫,有人托他帶這封信給華雲翔。” 大刀王松接過信,也問道:“托他送信之人是誰?” 地靈神道:“對方未報姓名,據那老農夫說,他年約五旬,身材高大,穿黑衣。” 華雲翔道:“是他不錯!” 大刀王松道:“死神?” 華雲翔點頭道:“正是!” 大刀王松看看手裡的信,道:“我可以拆開來看麼?” 華雲翔道:“可以。” 大刀王松於是拆開信封,抽出裡面的信箋,注目默讀起來。 信上是這樣寫著:“華雲翔:本神已捕獲冒充你殺害成鳳儀、石志雲、史天華的凶徒,只要你答應不追究令尊遇害之事,本神願立刻把凶徒交給你,以洗刷你的罪嫌,如你願意,可囑大刀王松搖動飛虎鏢旗為號。” 大刀王松看過之後,未作任何表示,隨將信箋遞到華雲翔面前,道:“你看吧!” 華雲翔看過了信,心中很興奮,也很感傷,說道:“總鏢頭從他這封信上看,即可知道在下是無辜受害的吧?” 大刀王松道:“不錯,但凶徒未解到之前,王某仍不能恢復你的自由。” 華雲翔嘆道:“他的條件太苛了,在下不能接受!” 大刀王松道:“但這是洗清你的罪嫌的好機會,你不考慮?” 華雲翔斷然道:“不,父仇不報豈為人子,他要在下放棄追究家父被害之事,這萬萬不能答應!” 大刀王松道:“依我看,你大可答應他,先把那凶徒騙過來,至於放不放棄追究令尊被害之事,以後再說。” 華雲翔搖頭道:“不,在下不做背言失信之事!” 大刀王松笑道:“你太固執了,對那種殘暴之輩,何必重視信諾?” 華雲翔搖搖頭。 大刀王松道:“剛才王某說過了,雖然從這封信上可證明你的無辜,但在凶徒未解到之前,王某仍不能釋放你,仍須將你交給七劍堡去處理。” 華雲翔點頭道:“在下明白。” 大刀王松道:“你可曾想到落入七劍堡手裡的後果?” 華雲翔道:“在下寧願死,亦決不放棄為父報仇!” 大刀王松淡淡一笑道:“好吧,人各有志,王某亦不想勉強你,不過你若死在七劍堡手裡,可不要怪王某不顧情義才好。” 華雲翔道:“當然,在下決不怪您。” 大刀王松把信折好,放入信封,折好塞入他懷中,笑道:“這封信你放好,也許七劍堡的人看了這封信後,能釋放你也說不定。” 華雲翔道:“謝了。” 大刀王松,怏怏地道:“王某真希望你接受他的條件,這樣當他帶著凶徒現身時,王某也好為趟子手陳七報仇。” 華雲翔一笑道:“他不會現身和咱們相見的,在下若接受他提出的條件,他一定是把凶徒放在前面道上,其本人則絕不肯現身。” 大刀王松一哦道:“他武功如何?” 華雲翔道:“很高。” 大刀王松道:“高到何種地步?” 華雲翔道:“不清楚,不過從他能在大白天混入七劍堡而不被發現,以及一出手便制服六堡主程哲彥的情形看,總鏢頭應可測出他的身手有多高。” 大刀王松道:“當今武林,能一出手就制服七劍堡七堡主之一的人,好像沒有吧?” 華雲翔道:“雖然他是出其不意而得手的,但在下相信他的身手遠在程六堡主之上。” 大刀王松道:“身手高於七劍堡七位堡主的人卻不少,譬如令尊及塗、丘、歸四位,身手即高於他們七位堡主。” 華雲翔道:“總鏢頭自覺與七堡主之比若何?” 大刀王松道:“沒比劃過,不太清楚,不過王某自信不致於敗就是了。” 華雲翔微笑道:“總鏢頭身手超絕,在下亦有所聞,不過我勸總鏢頭最好不要急著想會會那死神,因為凡是見到死神之人,都不會有好的結果。” 大刀王松冷笑道:“王某可有些不信邪,只要他敢在王某面前出現,王某非向他領教領教不可!” □□ □□ □□鏢車一路南下。 沿途未生任何事故。 由於華雲翔不願接受死神所提出的條件,因此死神也不肯交出凶徒,此後一路上,再無死神的消息了。 第五天午後,鏢車在預定時間抵達紫陽縣城,投入城中最大的一家悅來客棧。 華雲翔仍以“待罪”之身被囚禁於一間客房中,易容為趟子手畢虎的大刀王松,仍同房看守。 鏢車在客棧裡安頓下來之後,假大刀王松以察視華雲翔的姿態,入房向大刀王松報告。 大刀王松問道:“檢查過其他宿客的身分沒有?” 假大刀王松答道:“有的,並無可疑人物?” |
第55章 傷心之病
大刀王松道:“仍要小心。” 假大刀王松道:“是的。” 大刀王松接著問道:“凌姑娘住那一間客房?” 假大刀王松道:“後面第三間上房。” 大刀王松道:“她曾要求鏢車抵達此地時,容許她返家探視其母,我去問問她還回不回去。” 說著,站了起來。 華雲翔道:“總鏢頭。” 大刀王松道:“嗯?” 華雲翔道:“您打算讓她回去?” 大刀王松點首道:“是的,她家距此不遠,而且在城中不會有劫鏢的事情發生,讓她回家一趟並無不可。” 華雲翔道:“總鏢頭陪她去麼?” 大刀王松道:“不。” 華雲翔道:“在下有個想法,不知總鏢頭願不願意……” 大刀王松注目問道:“何事?” 華雲翔道:“派個人跟蹤她,看她是不是真回家探視其母,以及其母是個什麼樣的人。” 大刀王松笑道:“奇怪,老弟怎麼一直對凌姑娘不能釋然?” 華雲翔道:“在下是替總鏢頭的安全著想。” 大刀王松道:“謝謝,王某自信看人不會有差錯,凌姑娘絕無問題。” 語畢,開門走出去。 他先去看看鏢車停放之處,然後才到凌蘭心的房外,舉手敲門。 凌蘭心應聲道:“誰呀?” 大刀王松答道:“是小的畢虎。” 凌蘭心自然已知畢虎是誰,當即開門問道:“有什麼事麼?” 大刀王松拱拱手,笑道:“小的奉總鏢頭之命,來問問凌姑娘有什麼需要小的代勞的?” 凌蘭心笑道:“好,你進來,我有件事情要你做。” 大刀王松於是舉步人房,順手把房門掩上,然後一把拉住凌蘭心的玉膀,出其不意的將她拉近身前,在她雪白的香腮上親了一下。 凌蘭心登時滿臉羞紅,忙的推開他,白他一眼,含嗔輕聲道:“你又不正經了!” 大刀王松輕笑道:“過些日子,咱們便可有情人終成眷屬,現在讓我親一親何妨?” 凌蘭心佯嗔道:“你再放肆,我便告你調戲良家婦女,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大刀王松嘻皮笑臉道:“啊呀!這還是我未來的嬌妻的口氣麼!” 凌蘭心笑了笑,道:“說正經的,你到底讓不讓我回家探望我娘?” 大刀王松笑道:“你答應我一件事,我便讓你回去,否則休想!” 凌蘭心問道:“什麼事?” 大刀王松探手入懷,掬出一紙銀票,塞入她手裡道:“把這個拿給令堂!” 凌蘭心一看銀票上寫著五千兩白銀,不禁一怔道:“什麼意思?” 大刀王松笑道:“令堂有病在身,一定需要用錢,不是麼?” 凌蘭心道:“不,我不能接受,我的月餉只有二十兩銀子,你現在給我五千兩,叫我幹一輩子的鏢師也還不了。” 大刀王松道:“誰要你還?這不過是我對令堂的一點敬意而已,只要你明白我的心意就行了。嘻嘻……” 凌蘭心抿唇一笑道:“你以為用金錢就可打動 個女人之心麼?” 大刀王松忙道:“不,我是喜歡你才給你錢,你不要誤會。” 凌蘭心道:“我看你是口是心非,你只想玩我罷了。” 大刀土松正色道:“別胡說!” 凌蘭心一笑,收下銀票,道:“我已準備好,你什麼時候讓我走?” 大刀王松道:“現在就可走了。” 凌蘭心走去床上提起一個包袱,說道:“好,我要走了。” 大刀王松張開雙臂攔住去路,笑道:“且慢!” 凌蘭心 怔道:“怎麼了?” 大刀王松道:“你什麼時候趕回來?” 凌蘭心道:“午夜正一定趕回,若超過午夜未回,即表示有了意外。” 大刀王松道:“你可否將你家的詳細住址告訴我?” 凌蘭心道:“可以,由西城門出去,順路走到巴山東麓,那裡有一個李家村,過李家村再行一里許,便可見到我家。” 大刀王松道:“好,你若不回來,我可要去找你。” 凌蘭心笑道:“隨你!” 大刀王松上前一步,涎臉笑道:“讓我再親一親,我就讓你走!” 凌蘭心退開道:“不要!” 大刀王松一撲而上,摟住她腰身,嘴如雨下,又在她雪頰上親了幾下,右手又以“飄忽” 的手法在她酥胸上摸了摸。 凌蘭心又羞又氣,玉掌猛揮,拍的一聲,在他臉上摑了一記清脆的耳光。 大刀王松被打得一怔,愕然道:“你……你怎麼打我?” 凌蘭心似乎又怕他生氣,忙的換上笑靨道:“你不正經,我自然要打你了!” 大刀王松見她發笑,滿腔不悅登時化為烏有,強笑道:“嘿,你這丫頭可真野,居然敢動手打我,我活了這把年紀,還沒人敢對我這樣不客氣呢!” 凌蘭心俏皮一笑道:“別人不敢,我就敢!” 大刀王松噯昧一笑道:“好,你給我記住,總有一天,我要你求饒!” 凌蘭心笑道:“我這一回去,若是不回來,看你能把我怎樣?” 大刀王松道:“你不回來,我就找上你家去。” 凌蘭心道:“不跟你胡址了,我要向‘總鏢頭’辭行去啦!” 她拉開房門,逕自去了。 大刀王松沒有跟出,他呆呆的站著,想著剛才親她的情形,以及挨她一記耳光的滋味,深感余味無窮,為之沉醉不已。 他佇立良久,才走出房外,轉回華雲翔的房間,只見假大刀王松仍在房中陪伴著華雲翔,他把房門掩上,低聲問道:“她走了?” 假大刀王松答道:“是的,她來向小的辭行後,就走了。” 大刀王松道:“好,你回你房間去吧,小心莫被人看出你是冒牌貨。” 假大刀王松點點頭,起身開門而去。大刀王松走去關好房門,隨即在床上躺下,輕笑一聲道:“華雲翔,我告訴你一件事。” 華雲翔道:“請說。” 大刀王松笑道:“我快要納妾了!” 華雲翔道:“對象是凌姑娘?” 大刀王松道:“正是。” 華雲翔微笑道:“她願意?” 大刀王松道:“不錯。” 華雲翔道:“這該恭喜您了!” 大刀王松得意的笑道:“謝謝,此次要不是你們來找王某,王某也不會公開徵求鏢師,要不是公開徽求鏢師,王某也不會跟她相識,所以王某應該向你致謝,假如可能的話,王某希望你能前來喝杯喜酒。” 華雲翔道:“在下恐怕沒這個口福了。” 大刀王松道:“這也說不定,交了鏢貨之後,王某決定親自送你去七劍堡,屆時王某願盡力為你開脫。” 華雲翔道:“謝謝,就怕……” “怕什麼?” “總鏢頭認為已很了解她了麼?” “是的。” “不怕總鏢頭見怪,在下仍認為總鏢頭應該小心一些,不要為了女人毀掉一生的名譽。” “不,王某御女有術,任何女人碰到王某,都會服服貼貼的。” “在下是說,她可能是有所為而來的。” “絕對不是,她若是殺人魔派來的人,便會以色引誘王某,但她並未引誘王某,她是個十分規矩的姑娘。” “她沒有拒絕你,便是一種引誘。” “哈哈,你太多心了。” “她家住在巴山何處?” “你問這幹麼?” “在下總覺總鏢頭應該派個人尾隨她去看看。” “不必。” “她何時回來?” “午夜。” “萬一不回來呢?” “不會。” “在下是說萬一。” “那麼,王某……” “去找她?” “唔……” “總鏢頭若要去找她,在下希望能同行。” “這個麼……” “總鏢頭不信任在下?” “唔……” “請注意,在下此次易容應徵鏢師,目的就在逮捕殺人魔,總鏢頭應該給在下每一次機會!” “但你現在是……” “總鏢頭難道還認為在下是殺害史四堡主之人?” “王某不敢說你是殺害史四堡主的凶徒,但王某早就明白說過了,在凶徒未捕獲之前,王某不能釋放你。” “在下並無要求總鏢師釋放之意。” “可是……” “總鏢頭怕在下逃走?” “唔……” “總鏢頭想左了,在下若想逃走,那天在西坪老客棧就已逃了,不會等到今天!” “這件事,我們不必談下去了,反正王某並未打算去找凌姑娘,王某相信她會回來的!” □□ □□ □□夜深了。 大刀王松不知是因凌蘭心不在而感到悵然若有所失,或是擔心她真的一去不返,一直睡不著覺,一直默坐燈前,發呆發痴。 華雲翔則睡得很酣。 “咚!咚!” 遠處城上譙樓,傳來二更鼓響。 是凌蘭心該回到客棧的時候了! 大刀王松站立起來,在房中負手踱步…… 他今年六十二歲,玩過的女人已不計其數,但已有十多年沒有玩過年紀輕的處女,所以他為凌蘭心著迷了,覺得以自己六十多歲的老人居然能獲得一個年輕姑娘的歡心,可謂艷輻不淺,所以他現在把凌蘭心視為至寶,是萬萬不能失去的。 這是一般人的通病,當他為一個心愛的女人著迷之後,總會害怕發生意外而失去她,如今的大刀王松便有這種患得患失的毛病,他一方面確信凌蘭心會回來,一方面又擔心她變心不回來,因此坐立不安,心慌意亂。 他不停的在房中踱步,最後沉不住氣了,於是走到房門前,推開了門閂。 華雲翔就在這時醒來,問道:“總鏢頭何處去?” 大刀王松渾身微微一震,回頭強笑道:“沒什麼,只想出去看看。” 他似怕華雲翔繼續追問,拉開房門,一閃而出,走到天井上,看見快刀葉天河正由後面巡視過來,便迎上去低聲問道:“怎麼樣?” 快刀葉天河道:“沒事。” 大刀王松視線投向凌蘭心的房間,接著問道:“凌鏢師回來了沒有?” 快刀葉天河道:“沒有。” 大刀王松皺了皺眉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快刀葉天河道:“午夜已過了兩刻。” 大刀王松道:“她說午夜一定回來,現在已過了兩刻了。” 快刀葉天河道:“想是有事耽擱了,再等一會看看吧。” 大刀王松道:“謝鏢師呢?” 快刀葉天河道:“睡著了。” 大刀王松道:“你去喊醒他,請他代我看守華雲翔。” 快刀葉天河面容一動道:“總鏢頭欲去找她?” 大刀王松點點頭。 快刀葉天河不以為然地道:“這不大好吧?” 大刀王松道:“不要緊,現在沒有外人知道我是總鏢頭。” 快刀葉天河道:“可是 ” 大刀王松截口道:“頂多一個半時辰,我即可趕回來,那時天還沒亮,不要緊的!” 快刀葉天河不敢再表示反對,問道:“她家在那裡?” 大刀王松道:“距此只有二十鄉里路,由西城門出去,順路到李家村,復行一里許,便可見到她家。” 快刀葉天河道:“好,總鏢頭請多小心,天亮之前務須趕回。” 大刀王松點頭一嗯,便舉步向客棧後面走去。 轉眼工夫,奔到城下,見城門關閉著,於是沿城腳行出百步,四顧無人,立刻縱身疾起,越過城牆,飄落城外,再越過護城河,即順官道往巴山疾進。 二十鄉里路程,在他腳下不到半個時辰就趕過了,眼前已到巴山東麓。 縱目一望,發現對面遠處有燈光隱約,知是李家村,乃復拔腿奔去。 他因未在路上碰到凌蘭心,心知她必然還在家中,同時認為她之不按時返回客棧,必是因為昨天自己對她太輕薄之故,心中很是後悔。 “唔,今後可要對她客氣一些才行,否則讓煮熟了的鴨子飛掉那可劃不來……” 他一邊想一邊疾行,不覺已過李家村,又向前走了一里許,果見山麓一處,透出一片燈光,臨近一瞧,見是一棟舊宅院,心想必是凌蘭心的家。當即上前拍門。 拍了幾聲,才聽見屋中有人應聲道:“是誰呀?” 聽聲音,正是凌蘭心? 大刀王松大喜,答道:“是我!” 屋門“呀!”然一開,出現在大刀王松眼前的,果然是嬌美如花的凌蘭心! 她看見大刀王松時,似不感意外,微微一笑道:“你來了!” 大刀王松含笑道:“很意外吧?” 凌蘭心笑道:“並不,我知道你會來。” 大刀王松道:“你說午夜回去,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凌蘭心斂去笑靨,愕然道:“很抱歉,我娘病得很重,我不便立刻回去。” 大刀王松一哦,現出關心之色道:“令堂患的什麼病症?” 凌蘭心道:“簡單的說,是一種傷心病!” 大刀王松訝然道:“傷心病?” 凌蘭心道:“是的,傷心使她致病,已經病了二十多年了。” 大刀王松道:“令堂因何傷心?” 凌蘭心道:“你先進屋子里來,我再把一切說給你聽聽。” |
第56章 鏢頭失蹤
大刀王松一點頭,舉步入屋。 屋中陳設簡陋而破舊,可以嗅到一股霉濕之氣,與帶著膏春氣息的凌蘭心適成強烈的對比。 凌蘭心關上屋門,說道:“總鏢頭請坐。” 大刀王松坐下,四顧一眼,間道:“令堂呢?” 凌蘭心道:“我娘在房子裡,大概睡著了。” 說著,在他對面坐下來。 大刀王松道:“你什麼時候跟我回去?” 凌蘭心道:“等一會兒。” 大刀王松道:“我必須在天亮之前趕回客棧。” 凌蘭心道:“可以。” 大刀王松道:“你不在家的時候,令堂就單獨住在這裡?” 凌蘭心道:“是的。” 大刀王松道:“誰來照顧她?” 凌蘭心道:“我舅舅,他住在附近,每天總來看我娘一兩次。” 大刀王松輕咳一聲道:“剛才你說令堂得的是傷心病,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凌蘭心幽幽一嘆道:“說來話長了,事情該從二十六年前說起,二十六年前,我娘二十歲,在一次偶然的機緣中邂逅了一個人……” 大刀王松一聽就知是屬於情愛方面的故事,問道:“那人是誰?” 凌蘭心道:“不知道,我娘一直不肯說出來。” 大刀王松道:“說下去。” 凌蘭心道:“據說我娘結識他時,他年已三十幾歲,他風度翩翩,能說善道,而且慷慨大方,沒幾天就贏得我娘的歡心,他向我娘求婚,我娘答應了,兩人便結為夫妻,在某地賃屋住下來。” 大刀王松道:“後來呢?” 凌蘭心道:“住了三個月,我娘懷孕了,他一聽說我娘懷孕,很是高興,說要返家拿錢,以備分娩之用,第二天就離開了我娘,從此一去不返。” 大刀王松詫異道:“怎麼回事?” 凌蘭心冷笑道:“他其實沒有真心要和我娘結為夫妻,他完全是在欺騙我娘,是以一聽說我娘懷孕,他就藉詞溜了!” 大刀王松罵道:“可惡!” 凌蘭心繼續道:“我娘痴痴的等了他幾個月,不見他回來,便挺著一個肚子離家尋夫,尋了幾個月,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被她找到了!” 大刀王松注目問道:“怎麼樣?” 凌蘭心道:“我娘是在一條街上遇見他的,當時他騎著一匹馬匆匆而過,我娘不及趕上他,後來向路人一打聽,得知他的住址,並知他早已有了妻兒,我娘氣得暈倒街上,第二天,我娘便登門見他,他竟翻臉不認人,罵我娘是瘋婆子,叫幾個僕人把我娘趕了出來!” 大刀王松神情忽然變得很不自在,道:“哦,竟有這種事麼?” 凌蘭心冷笑這:“你說他該不該死?” 大刀王松生硬的點了點頭,答道:“該……該死之至!” 凌蘭心眸光表現著痛恨之色,又道:“他是個色鬼,他一生之中騙取過不少女人貞操,老來仍不改其好色之心,仍想淫辱女人,可是他恐怕萬萬料想不到,二十六年後的今天,他企圖欺騙的一個姑娘竟是他的親生女兒吧?” 大刀王松頭上冒出冷汗,表情尷尬的站立起來,結結巴巴地道:“這……這……欸!這真不幸,我想……你該留下來照顧令堂,我……我得趕回客棧去了。” 說罷,轉身欲出。 凌蘭心冷冷道:“總鏢頭請等一下!” 大刀王松剎住腳步,以一種呼吸困難的聲調道:“什……什麼事?” 凌蘭心道:“剛才你說那人該死,是麼?” 大刀王松汗如雨下,訥訥地道:“是的,是的……” 就在這時,一個年約五旬,形容憔悴的老婦人突由屋內步出廳堂,接口道:“既然該死,你為什麼還要走?” □□ □□ □□天亮了。 快刀葉天河的神色卻反而一片黯然。 他焦灼的在客棧院子上踱步,焦灼的背著手,雙眉皺得緊緊的。 這時,地靈神鄧通走到他身邊,低聲問道:“還沒回來?” 快刀葉天河憂急地道:“正是,你看這怎麼辦?” 地靈神鄧通道:“他告訴你天亮之前一定回來?” 快刀葉天河道:“是啊!他說最多一個半時辰,可是現在已超過了三個時辰,我看必是發生了事故!” 地靈神鄧通面呈嚴肅道:“這問題很嚴重,咱們去和謝兄商量商量吧!” 快刀葉天河點點頭,便往華雲翔的房間走來。 兩人進入華雲翔的房中,負責看守的百步神槍謝輝立刻開口問道:“怎麼樣?” 快刀葉天河搖搖頭。 謝輝著急道:“這怎麼辦?” 華雲翔已猜出是怎麼回事,當下開聲道:“他去找凌姑娘,至今未返,是不是?” 快刀葉天河嘆道:“是的,這件事現在已用不著瞞騙你,他昨夜因見凌姑娘未返客棧,便去她家找她,講定天亮前趕回來,誰知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華雲翔苦笑一聲道:“在下早就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地靈神目光一凝道:“你既預料會發生這種事,何不早說?” 華雲翔道:“在下會經一再勸他對凌姑娘要小心一些,可是他不聽,昨晚在下預料凌姑娘如未回來,他必將去她家找她,故要求與他同行,他又不答應,有什麼辦法呢?” 地靈神道:“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華雲翔道:“再等一會如不見他們回來,便可確定一事:凌蘭心是殺人魔派來的人,總鏢頭已中計被他們擒去了!” 地靈神變色道:“這不糟了?” 華雲翔道:“是的,糟糕透了。” 快刀葉天河道:“關於殺人魔這個人,我們是不太了解,他為什麼要害我們總鏢頭?” 華雲翔道道:“在下亦不明白他殺人的動機何在,僅知她每年的七月一日總要殺害一位武林著名人物,她已殺害了神州一劍涂嘯天,玉簫書生丘清泉,武林豪客歸揚銘及家父四人,而今年的七月一日,她的對象是王總鏢頭,如此而已!” 謝輝緊張的問道:“據你的觀察,凌姑娘是不是殺人魔派來的人?” 華雲翔道:“王總鏢頭在女色方面的定力雖然不強,但總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棄鏢車於不顧,所以再等一會如不回來,便可斷定凌蘭心確是殺人魔派來引誘王總鏢頭之人。” 謝輝道:“那天我好像聽總鏢頭說,殺人魔若要取他性命,將會在江津下手,如今距江津尚遠,殺人魔為什麼就在此處下手了?” 華雲翔道:“這大概是所謂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戰略,殺人魔知道在下潛伏於鏢隊之中。” 快刀葉天河道:“果真總鏢頭已落入殺人魔之手,你說殺人魔將在此處下手殺害總鏢頭麼?” 華雲翔道:“不,她會把總鏢頭押去鬼門關,等七月一日那天才下手,這是她殺人的作風。” 快刀葉天河道:“那麼,咱們現在趕去,說不定還可救回總鏢頭一命!” 華雲翔道:“葉鏢師可知凌蘭心的家在何處?” 快刀葉天河點點頭道:“知道,總鏢頭離開時,會將凌姑娘的詳細住處告訴我,說由西城門順路到李家村,復行一里許,便可在山腳下找到凌姑娘的家。” 華雲翔道:“既如此,事不宜遲,咱們快去吧!” 快刀葉天河一怔道:“你也要去?” 華雲翔道:“緝拿殺人魔,是在下此行的目的。” 快刀葉天河猶豫道:“但是……” 華雲翔冷笑一下道:“三位若怕在下乘機脫逃,未免太瞧不起我華雲翔了,那天在下是自願接受囚禁的,若想一逃了之,說句不客氣的話,誰也攔不住我!” 快刀葉天河轉對謝輝問道:“老謝,總鏢頭不在,由你作主,你說該不該放他呢?” 謝輝思索了片刻點頭道:“可以,不過不論結果如何,華老弟仍得隨我們去七劍堡做個了斷。” 華雲翔點頭道:“在下當在適當時候赴七劍堡解釋史四堡主之死。” 謝輝一笑道:“老弟乃是名震天下的大儒俠華玄圃之子,說話可要做準。” 華雲翔道:“當然!” 謝輝道:“好,放了!” 快刀葉天河立刻轉到華雲翔身後,替他解開牛筋繩子,恢復他的自由。 華雲翔揉揉被綁了四天的手腕,然後站起走去洗臉盆的架前,洗去臉上的易容,笑道: “殺人魔已知在下化名王飛混在貴鏢局,所以在下無須再易容了。” 地靈神出房取回他的判官筆,遞給他道:“這是你的兵器,你收回去吧。” 華雲翔道謝收回,望望他們三人道:“咱們四人應該一起去麼?” 謝輝道:“不,我同老弟去,老葉老鄧則留此看守鏢車。” 快刀葉天河道:“殺人魔志不在鏢貨,現有畢虎冒充總鏢頭坐鎮於此,安全可以無慮,我們一起去何妨?” 謝輝搖頭道:“不,總鏢頭的性命固然重要,但飛虎鏢局的聲譽更為重要,咱們萬萬不能唱空城計。” 他說到這裡,站起身子道:“我們走了,今天中午如未回來,便表示我們出了意外,那時你們須趕快押鏢上路,等交下鏢貨,再趕回來處理私事。” 葉、鄧二人唯唯而應。 謝輝匆匆束裝停妥,即與華雲翔出了客棧,快步往西城門而來……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已趕到李家村,向村民一打聽,得知一里外的山腳下果有一戶凌姓人家,但村民只知那裡有個年纏綿床榻的凌姓老婦,卻不知有凌蘭心這個姑娘。 謝、華二人知凌姓老婦必是凌蘭心的母親,當即循著村民的指示,朝巴山東麓奔去。 謝輝一邊跑一邊發生疑問道:“老弟,照剛才那位村民所說,凌姑娘倒當真有個生病的母親住在這裡啊!” 華雲翔道:“正是,此事確然奇怪,難道說凌姑娘並非殺人魔的部屬?” 謝輝道:“我也這樣想,如果說她是殺人魔派來的人,那麼她對我們總鏢頭說的話一定都是虛構的,但她卻真有一個母親住在這裡!” 華雲翔道:“不管怎樣,總鏢頭未按時返回客棧,必有重大的緣故,咱們既然來了,好歹得查個清楚!” 謝輝笑道:“我現在有一種推測,也許去們總鏢頭正沉醉於溫柔鄉中,樂不思蜀了!” 華雲翔也笑道:“但願如此。” 頃刻間,巴山東麓到了! 那棟舊屋院,很快的出現在他們眼前。 謝輝道:“大概就是這一家吧?” 華雲翔點頭道:“應該不錯。” 謝輝於是趨前拍門,開聲喊道:“餵,有人在家麼?” 屋子裡靜悄悄的,沒人回答。 謝輝用力拍門,大聲道:“餵,請問屋中有人麼?” 仍無人應聲,倒是屋門在他用力拍打之下,自動向內開去! 一眼望入,廳堂上陰陰暗暗的,不見一個人影! 謝輝頓生戒心,立時撤下雙槍,轉向華雲翔低聲道:“看來不妙,進去麼?” 華雲翔點點頭。 兩人於是小心翼翼的走入廳堂。 視線瞥處,堂上確無一人。 謝輝停下腳步,又開聲道:“有人在家麼?” 沒有! 沒有人回答! 華雲翔趨近廳桌前,伸手摸摸桌上一盞油燈,道:“這盞油燈尚有余溫!” 謝輝凝容道:“那麼,屋內必定有人!” 華雲翔道:“可能已經走了。” 謝輝道:“那有病在身的凌姓老婦呢?” 華雲翔道:“當然也走了。” 謝輝走到一扇通往宅中的門前,探頭向裡面張望,吸了一口氣道:“這裡面很黑暗,鬼氣沉沉!” 華雲翔道:“進去看看吧!” 說著,當先走了進去。 過廳堂,是一條狹窄的走道,左邊有兩間臥房,華雲翔推開房門,然後迅捷的閃去一邊,探頭向房內窺視,但見房中有一張舊床和一座衣櫥,此外都是一些不值錢的東西,當然也沒有人在。 華雲翔移步走入,蹲身望望床下,再打開衣櫥察看,發現衣櫥內掛著幾件老婦人所穿的破舊衣裳,乃道:“這一間,大概就是凌蘭心之母的房間。” 謝輝點點頭,道:“藥味很重,看來她母親確是個久病在床的老婦人。” 華雲翔道:“是的,這真奇怪……” 謝輝道:“嗯?” 華雲翔沒有解釋“奇怪”的原因,接著道:“咱們再到裡面一間看看。” 於是,兩人轉入裡面一間房子。 房中雖有天窗,但積滿塵垢,是以光線很暗,兩人仔細的察視一番,仍無任何發現,只好轉入廚房搜索。 廚房中的各種器具亦甚破舊,而且找不出“隔宿之糧”,顯見屋主是個很貧困的人。 華雲翔把手伸入灶口,探探灶內炭灰,說道:“這灶內也尚有余溫,可以確定她們昨夜還會用過。” 謝輝皺眉道:“怪的是,整個屋中都沒有一些打鬥的痕跡……” 華雲翔道:“是的,這證明王總鏢頭未加抵抗。” 謝輝道:“咱們到屋外再去看看吧!” 兩人走出屋院,在屋前屋後搜索一遍,仍未發現什麼,看樣子大刀王松及凌蘭心母女是一齊“失蹤”了! 謝輝道:“咱們會不會弄錯了?” 華雲翔道:“弄錯了什麼?” 謝輝道:“也許這不是凌蘭心的家呢。” 華雲翔道:“不,這是她的家不錯!” 謝輝道:“但為什麼找不到一點打鬥的痕跡呢?” 華雲翔道:“這有兩種解釋,一是王總鏢頭被她們使用藥物迷倒……” 謝輝立刻搖頭道:“不會,我們總鏢頭精通各種迷藥和毒藥,任何藥物一入他口中,他都能立刻嘗出來,因此他絕不會被藥物迷倒。” 華雲翔道:“那麼,另一種解釋是他未加抵抗,情願就擒。” 謝輝冷笑道:“會有這種事麼?” 華雲翔點頭道:“有!比如家父之死,他被殺人魔殺害之前,顯然未加抵抗。” 謝輝道:“你怎知道?” 華雲翔道:“家父在七月一日那天,似知他將被殺害,曾對在下說了些類似遺言的話,而且特地換了一件過年穿的衣衫。” 謝輝道:“這能證明他未加抵抗麼?” 華雲翔道:“是的,既然知道殺人魔要殺他,他就應該逃避或設法防備,但家父都沒有這樣做,由此可知他並未抵抗,甚至可說他是親自去赴死的。” 謝輝吃驚道:“這不是太沒有道理麼?” 華雲翔道:“可不是……” 謝輝道:“會不會是殺人魔武功太高,他自知不敵,因此不想反抗?” 華雲翔道:“謝兄若遇上一個明知打不過的敵人,你是否不加抵抗任他宰割?” 謝輝道:“不,我會跟他拚一拚!” 華雲翔道:“這就是了,所以家父及王總鏢頭之未加抵抗,絕對不是由於殺人魔的武功太高之故。” 謝輝道:“不然是什麼呢?” 華雲翔搖搖頭道:“不知道……” 謝輝道:“剛才我說房中藥味太重,你說很奇怪,什麼意思?” 華雲翔道:“房中充滿藥的氣味,即表示凌蘭心之母的確有病在身。” 謝輝道:“這是當然啊!” 華雲翔道:“由此可知她絕非殺人魔本人。” 謝輝道:“唔。” 華雲翔道:“而以凌蘭心的年紀,也絕不是殺人魔,所以在下覺得奇怪,殺人魔何以要利用凌蘭心母女把王總鏢頭引誘到這裡來?” 謝輝道:“也許凌蘭心與殺人魔有著深厚的關係。” 華雲翔道:“也許是的。” 謝琿道:“如今人不見了,咱們該怎麼辦好呢?” 華雲翔道:“唯 的辦法,就是在七月一日之前趕到鬼門關,設法找到殺人魔,制止她殺人。” 謝輝想了想,點頭道:“看來只有如此了,不過咱們是否可以先找附近人家問一問凌蘭心母女的來歷?” 華雲翔道:“好,咱們去看看這附近是否還有住戶。” 兩人離開舊屋院,沿山麓尋去,走了幾百步,看見山腰上有間房子,當即飛步往山腰上奔來。 轉眼奔到山腰上的房子邊,只見房子是木製的,十分堅固,門口有個鐵絲籠子,裡面關著兩只果子狸,屋簷下掛著各種獸皮和風乾野獸肉,原來是一家獵戶。 謝輝開聲道:“有人在家麼?” “誰啊?” 一人應聲走了出來。 是個年在四十五六歲的壯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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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石塊紅貨
謝輝抱拳道:“這位老兄請了。” 壯漢似不諳禮節,只點點頭道:“請,兩位到此,有何貴幹?” 謝輝道:“在下欲向老兄打聽一事,老兄貴姓大名?” 壯漠道:“我姓段,名有福。” 謝輝道:“在下謝輝,是長安飛虎鏢局的鏢師,老兄請多指教。” 段有福面無表情,淡淡問道:“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謝輝反手一指來路道:“那邊山下住著一戶人家,老兄知道吧?” 段有福道:“知道。” 謝輝道:“老兄可否告訴我們,那家人姓什麼,住著些什麼人?” 段有福道:“姓凌,一向只住著一位老婦人,我們叫她凌大嫂。” 謝輝道:“她是什麼樣的一個老婦人?” 段有福道:“早年死了丈夫,她公婆嫌她克死丈夫,把她趕出來,她就搬到這裡來住。” 謝輝道:“她怎麼過日子呢?” 段有福道:“替人洗衣服,奶孩子,自己種些蔬菜,後來生了病,就靠人周濟過活。” 謝輝道:“聽說她有個女兒?” 段有福道:“不錯,她有個女兒,但不在家,好像跟著一位道姑練武去了,你們找她們母女幹什麼?” 謝輝道:“在下與她們母女有些關係,今天來看她,誰知家裡沒有一個人,是以來問一問。” 段有福道:“沒一個人?不可能吧,凌大嫂從來不出門的,大概是在房裡睡覺,等我帶你們去看看如何?” 謝輝道:“我們找過了,房裡也沒有人。” 段有福歪頭道:“這倒怪了,凌大嫂會跑往那裡去呢?” 謝輝道:“老兄這兩天曾見到她麼?” 段有福道:“是啊,前天我還送一碗鹿肉給她呢。” 謝輝道:“她是否病得不能下床?” 段有福道:“不是,她身體很壞就是了,其實還能自己燒東西吃。” 謝輝道:“平日沒有人來找過她?” 段有福道:“沒有,她無親無戚,十分可憐。” 謝輝道:“她婆家在那裡?” 段有福搖頭道:“不知道,她從來不肯提起婆家的事情。” 謝輝道:“聽說……聽說她練過功夫,是麼?” 段有福失笑道:“練過功夫?哈哈,別開玩笑了,她是個體弱多病的老婦人,風一吹就倒,誰說她練過功夫?” 謝輝笑道:“那是在下聽錯了,大概是她女兒練過功夫的,老兄可知她女兒的師父是誰?” 段有福歪頭尋思道:“好像叫什麼姑的……” 謝輝道:“不老仙姑?” 段有福突然道:“對了!是叫不老仙姑不錯!” 謝輝道:“她住在何處?” 段有福搖頭道:“不知道。” 謝輝道:“那位不老仙姑來過這裡沒有?” 段有輻道:“聽說去年曾經來過一次,但我沒見到人,不知她是個什麼樣子的女人。” 謝輝道:“那位凌大嫂不在家,老兄認為她會去何處?” 段有福又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了!” 謝輝看看問不出什麼眉目,乃抱拳一禮道:“好,謝謝你了,在下改天再來看看。” 說罷,便與華雲翔轉身下山。 段有福望著他們下山的背影,面上現出一絲冷笑…… □□ □□ □□華、謝二人回到紫陽悅來客棧,把尋找大刀王松的結果告訴快刀葉天河和地靈神鄧通、葉、鄧二 人急得團團轉,道:“這怎麼辦?這怎麼辦?” 謝輝道:“現在已可確定我們總鏢頭是被殺人魔擄去了,這位華老弟說的唯一的辦法只有趕去鬼門關,設法尋出殺人魔,制止他殺人。” 快刀葉天河道:“但這些鏢貨呢?” 謝輝道:“自然要送,咱們走快一些,可在六月二十日左右抵達江津,那時還有十天可供咱們尋找殺人魔和總鏢頭的下落。” 快刀葉天河起身道:“那麼,我去吩咐準備動身!” 說著,起身欲去。 華雲翔道:“葉鏢師別忙。” 快刀葉天河停住身子,問道:“老弟有何高見?” 華雲翔道:“在下現在想到一事,那些鏢貨可能也有問題……” 快刀葉天河面色一變道:“有什麼問題?” 華雲翔道:“王總鏢頭說貨主是當朝權貴張青。在下實在有些懷疑,因為這趟鏢分明是殺人魔安排的詭計,目的在誘擒王總鏢頭,所以所謂兵部尚書張青其人,只怕是別人冒充的,否則張青便是殺人魔的同黨了。” 謝輝點點頭道:“對,在保這趟鏢之前,咱們均未見過張青本人,而且貨物是他們派人送到鏢局來的,這與一般情形不大相同!” 快刀葉天河驚訝道:“你們懷疑什麼?” 華雲翔道:“在下建議三位,在動身之前,不妨打開鏢車,看看到底是什麼紅貨。” 快刀葉天河道:“這怎麼使得?” 謝輝道:“可以,咱們悄悄打開一車看看,若果確是值錢的東西,再予封好。” 快刀葉天河考慮了一下,點頭道:“好,咱們去打開鏢車看一看!” 於是,四人來到停放鏢車之處。 謝輝先遣開看守鏢車的趟子手,立即動手解開其中一車紅貨的繩子,小心的撕下封條,再將篷布解開來。 剎那間,紅貨呈現在他們四人的眼前了。 他們一見之下,登時面色發白,相顯駭然,差點驚叫起來。 原來,所謂“金銀珠寶”,竟是三塊大石板! 謝輝顫聲道:“天啊!咱們上當了!” 華雲翔道:“再解開一包瞧瞧!” 快刀葉天河拔出鋼刀一揮,割斷另一包紅貨上面的繩子,急急解開篷布一看,不禁大叫道:“一樣是石塊!” 謝輝面色青一陣白一陣,手足無措地道:“他媽媽的,咱們飛虎鏢局這個跟鬥栽大了,這件事若傳到江湖上去,豈不被人笑掉大牙?” 地靈神鄧通埋怨道:“這都怪總鏢頭糊塗。在答允保鏢之前,怎可不把貨物檢視清楚!” 華雲翔道:“這不是王總鏢頭糊塗,而是殺人魔太聰明,她冒充兵部尚書張青,正是要以張青的名頭壓制王總鏢頭,使王總鏢頭不敢堅持看貨物。” 謝輝連連頓足道:“完了!完了!飛虎鏢局到此是完定了!” 華雲翔安慰道:“謝鏢師莫著急,飛虎鏢局的命運如何,端視咱們能否救回王總鏢頭而定。” 謝輝道:“但這樁事如何處理呢?” 華雲翔道:“很簡單,咱們現在不動聲色,繼續護鏢上路,到了城外僻靜之處,再把這六車‘鏢貨’丟棄,這樣便不致被外人知道,傳為笑柄。” 快刀葉天河道:“這不行,咱們丟棄這批‘鏢貨’之後,那***什麼‘兵部尚書張青’若反過來要咱們賠償六車金銀珠寶,咱們如何賠得起?” 華雲翔道:“這一點不用發愁,王總鏢已與對方立下契約,言明萬一出事,鏢局不負賠償之責,所以殺人魔絕不會再來找麻煩的。” 地靈神鄧通道:“對,那張契約書我見過,此刻存在鏢局。” 快刀葉天河道:“他會不會把那張契約書盜走?” 華雲翔道:“應該不會,殺人魔目的在於王總鏢頭,不在詐財。” 快刀葉天河道:“那好,咱們丟掉這些石頭,反可迅速趕到鬼門關,不過趟子手和車夫們怎麼辦?” 華雲翔道:“丟掉這些石頭之後再遣他們返回鏢局就是了。” 快刀葉天河轉望謝輝問道:“謝兄,你意下如何?” 謝輝點點頭,嘆道:“只好如此了!” 於是,四人動手將啟封的兩包“鏢貨”重新捆好,謝輝即去通知假大刀王松,命他令手下出發…… 於是,鏢車離開客棧,出城而來。 走了五六裡路,謝輝把鏢車領入一條偏僻的古道,四顧無人,即傳令車隊停住。 他將眾人召集到面前。把總鏢頭失蹤及發現鏢貨是石頭的經過說出,最後說道:“現在為了解救總鏢頭,咱們必須把這些石頭丟掉,我和葉、鄧兩位鏢師及華少俠決定趕去鬼門關搜救總鏢頭,你們眾人則化整為零返回長安鏢局,把這情形稟報夫人知道,請她立刻派人通知少爺;另外一點要注意的是:你們絕對不可把今天之事洩漏出去,這件事若傳到外面去,咱們飛虎鏢局非垮不可,那時你們也別想再吃這碗飯了!” 眾人聽了唯唯應是。 謝輝於是命令大家把六輛鏢車的“鏢貨”卸下,一一打開,棄於道旁,然後留下四匹健馬,其餘的車輛馬匹使命眾人帶回去。 眾人帶著六輛空車和幾匹馬走了後,謝、鄧、葉、華四人隨即乘上坐騎,朝南疾進。 卸掉“鏢貨”,行動自然輕便快速,四人連程飛馳,疾若流星,一天下來,已趕了三百餘裡路。 第六天薄暮之時,已到江邊,四人把坐騎留在長江北岸一處村莊上,即渡船過江,天黑不久,到達涪陵,再徒步趕到歇神灘。 沿江畔行不多久,已看到華雲翔的家。 華雲翔一見屋中漆黑,未點燈火,頓感不安,住足說道:“奇怪……” 謝、葉、鄧三人跟著住足,問道:“怎麼了?” 華雲翔舉手一指茅屋道:“那就是寒舍,在下與塗、丘兩位姑娘離此之前,曾請歸志彪兄留在寒舍守候,現在天已黑暗,屋裡卻無燈光,不知他在不在?” 謝輝道:“老弟怕他遭了意外?” 華雲翔道:“是的,在下請他單獨留此,實在不大妥當,但為聯絡方便起見,又不得不如此,但願他沒事才好。” 快刀葉天河道:“殺人魔會不會埋伏於屋中,準備襲擊咱們?” 華雲翔道:“不會,怕的是那幾個死神……” 快刀葉天河翻腕拔下鋼刀,笑笑道:“咱們現在是唯恐他們不出現,是不是?” 華雲翔點頭道:“當然,但仍以小心為妙。” |
第58章 死神再現
說畢,亦拔出判官筆,然後提輕腳步,向茅屋欺去。 走到茅屋外面,蹲下身子,運目察看凝聽一番,見沒有一些動靜,乃開聲喊道:“歸兄,你在不在?” 屋裡無人回答。 華雲翔皺了皺眉,又喊道:“歸兄可在屋裡麼?” 屋裡突然透出一個冷冰的聲音道:“什麼人?” 華雲翔聽出正是歸志彪的聲音,一顆緊張的心才寬舒下來,當下站起答道:“歸兄,小弟是華雲翔!” 屋裡的歸志彪道:“站過來我看看!” 華雲翔舉步走到門口,笑道:“歸兄怎麼了?” 屋裡的歸志彪似已看清來的正是華雲翔,立刻發出興奮聲調道:“華兄快進來!” 華雲翔見他不出屋相迎,頓覺有異,立時機警的退開兩步道:“歸兄怎不出來?” 歸志彪道:“華兄莫誤會,我是被人打斷一條腿,走不動啦!” 華雲翔聞言吃了一驚,走近廳門運目一瞧,果見歸志彪坐在一張竹椅上,左腿上綁著夾板,身邊擱著一條木棍,不禁大愕道:“是誰傷了歸兄?” 歸志彪苦笑一聲道:“一言難盡,進來再談吧!” 華雲翔急急而入,把桌上一盞油燈點亮,才向外面的謝、葉、鄧三人道:“三位請進來!” 謝、葉、鄧三人這才舉步走入茅屋。 歸志彪打量著他們三人,面露驚奇問道:“這三位是……” 華雲翔為他們雙方介紹過後,不及備述經過,立即趨至歸志彪跟前,察看他腿傷情形,問道:“骨斷了?” 歸志彪道:“正是,我費了一番功夫才把它接好,大概再過幾天就可痊癒。” 華雲翔道:“是怎麼搞的?” 歸志彪看了謝、葉、鄧三人一眼,欲言又止。 華雲翔道:“這三位都不是外人,歸兄直言無妨。” 歸志彪道:“你們走後第三天,來了一個死神……” 華雲翔心頭一震,緊張的問道:“他是?” 歸志彪道:“家父!” 華雲翔一直未將曾經出現的三個死神即是神州一劍涂嘯天,武林豪客歸揚銘、大儒俠華玄圃的“真相”告訴謝、葉、鄧三人,這時一聽出現的死神竟是武林豪客歸揚銘,不由大感困窘,道:“啊,原來是他!” 謝輝已聽出蹊蹺,目光一凝道:“這位歸世兄此言怎講?死神怎會是令尊?令尊不是已被殺人魔殺害了麼?” 歸志彪道:“不錯,我說的‘家父’當然不是真的,而是別人冒充的。” 謝輝面呈疑惑道:“哦?” 歸志彪轉望華雲翔道:“華兄未將對方冒充你我父親之事告訴他們三位?” 華雲翔尷尬地道:“沒有……” 快刀葉天河神色一冷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華雲翔苦笑道:“這件事,在下原不願提起,但事到如今,不說也不行了……” 當下,便將死神以父親及涂嘯天,歸揚銘的面貌出現之事,據實說了一遍。 快刀葉天河追問道:“殺人魔既已殺害令尊等人,為何要他的部下以令尊等人的面貌出現?” 華雲翔道:“他想欺騙我們,要以‘父親’的尊嚴壓迫我們放棄追究殺人魔殺人的罪行,另外可能還有其他目的,我們不知道罷了。” 快刀葉天河與謝、鄧二人交換了一個眼光,又追問道:“你認為他們並非你們的父親麼?” 華雲翔點頭道:“是的。” 快刀葉天河道:“他們既已看出你們不肯受惠,何以還繼續冒充令尊等人?” 華雲翔搖頭道:“在下亦不明白。” 謝輝微露冷笑道:“老弟不以為他們正是令尊等人麼?” 華雲翔面容一沉道:“謝鏢師若懷疑他們三人是家父等人,對在下是個侮辱!” 謝輝道:“我們無意侮辱你,但總得把事情弄清楚,不是麼?” 華雲翔道:“如果他們真是家父等人,他們便不會下手殺害跛腳仙老前輩,更不會下手打斷這位歸兄的腿!” 謝輝道:“但涂嘯天卻會闖入七劍堡救你,這次又在途中替你擒獲冒充你的凶徒。” 華雲翔道:“那正是他們一種欺騙手段。” 謝輝道:“我的看法卻是:他們若不是令尊等人,根本不必對你們如此客氣,他們可以下手殺死你們以絕後患。” 華雲翔道:“在下剛才已經說過,他們冒充家父等人,可能有別的用意,並非完全為了欺騙在下等人。” 他很不愉快的笑了笑,接著又道:“再說,如果他們是家父等人,在下等豈敢與他們為敵,謝鏢師你說是不是呢?” 謝輝未即開腔,沉吟著。 快刀葉天河道:“老弟雖有充分理由證明他們是冒牌貨,但謝兄之言亦有道理,既然他們已知騙不過你們,為何還對你們如此客氣?” 華雲翔冷笑道:“他們對在下等其實一點也不客氣,他們所帶給在下等的災害已經太多太多了!” 地靈神鄧通問道:“第二個被殺害的‘玉簫書生’丘清泉可曾以‘死神’的面目出現?” 華雲翔道:“我們尚未發現,不知道有沒有。” 地靈神鄧通沉吟道:“這件事一旦被江湖上的人獲悉,你們三人只怕有著無窮盡的麻煩……” 華雲翔道:“所以在下寧不願提起此事,在下知道一旦說出,必難使人相信。” 地靈神鄧通轉對謝、葉二人說道:“我認為不管那三個死神是誰,眼前這位華老弟和歸世兄對他們敵視的態度是不必懷疑的,所以此事咱們暫可不管,先以全副精力來搶救總鏢頭,兩位以為如何?” 謝、葉二人點點頭。 華雲翔見他們已有諒解,便回頭對歸志彪問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歸志彪道:“你們走後的第三天夜裡,他突然來了,要我放棄追究他被殺害之事,我不答應,他便動手打我,就這樣打斷了一腿。” 華雲翔道:“歸兄未還手抵抗?” 歸志彪道:“我因分辨不出他的真偽,不敢反擊,故中了他一掌。” 謝輝插口問道:“他是不是令尊,你怎會看不出來?” 歸志彪道:“時值半夜,我又是從睡夢中驚醒的,神智不清,視界不明,那能看出真假。” 謝輝道:“兒子看父親,很容易看出才對。” 歸志彪道:“若從言語舉止上看,他的確很像家父,不過他的行徑卻一點也不像家父,家父傲骨天生,是非分明,他絕不肯幹這種鬼鬼祟祟之事。” 華雲翔道:“他傷了歸兄之後,就走了?” 歸志彪道:“是的,臨走之際,要我傳話與你,說你若繼續跟殺人魔作對,你的義母寇氏將遭遇到與跛腳仙老前輩同樣的命運。” 華雲翔心頭一懍道:“歸兄有沒有去探望我義母?” 歸志彪搖頭道:“沒有,我想去探望一下,可是這條腿不聽使喚啊!” 華雲翔著急道:“不知我義母此刻情況如何?” 歸志彪道:“你應該去看看,不過我認為那是一句恫嚇之詞,你義母不諳武功,他們若傷害她,那豈不太卑鄙可恥?” 華雲翔沉聲道:“我想他們是幹得出來的!” 他決定連夜趕去看看,當下又問道:“塗、丘兩位姑娘有無消息?” 歸志彪道:“沒有。” 華雲翔道:“今天已是六月十二日,距殺人魔殺人的日子只剩十八天,如果她們沒有找到姐妹會的總會址,也該回來了。” 歸志彪道:“正是,也許這兩天就會回來,華兄此次去長安,有沒有見到大刀王松?” 華雲翔點頭道:“有的……” 歸志彪道:“史堡主為何未陪你回來?” 華雲翔嘆道:“他死了!” 歸志彪吃了一驚,睜大眼睛道:“死了?是怎麼死的呀?” 華雲翔於是便將到達長安後的一切措施及後來保鏢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歸志彪聽得驚駭不置,叫道:“啊啊,大刀王松落入殺人魔手裡?這不是完了麼?” 華雲翔道:“她可能尚未下手殺害王總鏢頭,以小弟的看法,她仍將像過去一樣,到七月一日才下手殺人,所以王總鏢頭仍有獲救之望。” 歸志彪搖頭道:“不,我不相信今年的七月一日她還敢在鬼門關上殺人,她一定會換個地方!” 華雲翔道:“至少她仍會把王總鏢頭的石像擺上鬼門關,而且她縱然換地方殺人,也不會離開鬼門關太遠,因為她似乎喜歡把被殺者的屍體拋入江中,所以咱們只要在各處江邊佈置一下,說不定可發現她的蹤跡。” 歸志彪道:“人手夠麼?” 華雲翔道:“過幾天、塗、丘兩位姑娘應該會趕回來,還有王總鏢頭的兒子和女兒可能也會到。” 歸志彪道:“這樣恐怕也還不夠。” 華雲翔道:“我們不可能再找到幫手,如今只有盡人力聽天命了。” 謝輝道:“敝局鏢師可能也有不少會到。” 華雲翔道:“那更好。” 歸志彪道:“還有,史堡主之死,你如何向七劍堡的人解釋?” 華雲翔道:“這件事到時再說了,如今救人要緊,小弟打算先趕去看看我義母。” 他轉對謝、葉、鄧三人問道:“三位去不去?” 謝輝道:“你義母是誰?” 華雲翔將認識寇氏的經過說出,接著道:“她的住處距鬼門關不太遠,三位若想去鬼門關看看的話 ” 謝輝起身道:“好,我們跟你去看看。” 華雲翔回對歸志彪道:“歸兄請安心在此養傷,小弟大約可在明日天黑前回來。” 歸志彪道:“你們去吧!” 於是,茶也沒喝一口,四人隨即動身離開茅屋,沿江朝上游趕來。 華雲翔心系義母的安危,故一路疾奔,快如箭矢,一口氣跑了個把時辰,已到寇氏的住處。 遠遠一看、發現屋裡透出一絲燈光,一顆抽緊的心才稍稍鬆弛下來。 既有燈光,屋中必然有人! 而屋中之人,當然是義母寇氏了! 他奔到屋門口,舉手拍門,喊道:“義母!義母!我是華雲翔,您請開門!” 連喊數次,卻未見寇氏起來開門。 謝輝道:“恐怕是睡著了吧?” 華雲翔道:“她的房間就在廳堂右邊,即使睡著了,此刻也會驚醒過來才對!” 他感到不對勁,當下用力一推屋門,敢情門未閂著,一推便開。 舉目一望,但見廳堂上點著一盞油燈,一切看來平靜無事。 他一腳踏入廳堂,立刻轉去敲打寇氏的房門,大聲喊道:“義母!義母!您請醒醒!” 房中無人應聲! 以一般情形來說,他從在屋外拍門喊叫,以至入屋敲打房門廳弄出來的聲音,即使再好睡的人也該醒來了,是以他一聽房中沒有動靜,情知有異,當下不敢怠慢,立時用力一掌推去。 “砰!”然一響,房門應聲向內倒下! 就在此時,房中突然傳出寇氏的驚呼聲:“啊哎!是誰呀?” 華雲翔一怔道:“義母,您沒事?” 寇氏的聲音由床帳內傳出,驚喜地道:“啊,雲翔!是你回來了?真要命,我睡得真死,你去廳上等一等,我馬上出來。” 華雲翔見她安然無恙,覺得自己太莽撞,把一扇房門推倒了,心中很覺不好意思,當下訕訕一笑道:“義母,我把您的房門推倒了。” 寇氏在床帳裡說道:“不要緊,不要緊,你去廳上坐坐,我馬上出來。” 華雲翔於是退回廳上,示意謝輝三人坐下,自己也坐了下來。 俄頃,寇氏已整裝而出,她見還來了三個生人,微微一呆道:“嚇,這三位是……” 華雲翔站起道:“這三位是長安飛虎鏢局的鏢師,他們的總鏢頭已被殺人魔擄去,所以他們要去鬼門關上看一看。” 寇氏吃驚道:“原來如此,你說的那位總鏢頭,就是上次說的那位大……大……” 華雲翔道:“大刀王松。” 寇氏豁然道:“對了!是大刀王松!我的記性真壞,怎麼?他也被殺人魔殺害了?” 華雲翔道:“還沒有,王總鏢頭是被她擄去,大概尚未被害。” 寇氏道:“真不幸,如今怎麼辦呢?” 華雲翔道:“我們打算在鬼門關附近佈置一下,阻止她殺害王總鏢頭。” 寇氏“哦”了一聲,轉問道:“那兩位姑娘回來了沒有?” 華雲翔道:“沒有,大概這兩天可回來。” 寇氏在他們對面欠身坐下,略現難為情的笑道:“你剛才是不是叫了很久?” 華雲翔道:“是的,我只道義母出了事,是以破門而入,真對不起。” 寇氏笑道:“不要緊,這是我自己不好,我一睡覺之後,就像死了一般,要叫半天才能醒過來。” 華雲翔道:“我剛回到歇神灘,聽歸志彪兄說‘死神’將對義母不利,故立刻趕來看看。” 寇氏一怔道:“什麼,死神將對我不利?” 華雲翔點頭道:“是的,我走後第三天,有個‘死神’現身與歸志彪兄相見,強迫他放棄與殺人魔為敵,歸兄不聽,結果被他打斷一腿,臨走之際,還要歸兄轉告我,警告我若不放棄追究,將對義母不利。” 寇氏失笑道:“這是什麼話?我和他們無冤無仇,他們憑什麼要對我不利?” 華雲翔道:“因為您現在是我的義母。” 寇氏道:“這不太下流麼?” 華雲翔道:“正是,簡直無恥之極。” 寇氏道:“你別擔心,他們要我這個苦命人的命是沒用的,我也不怕他們!” 華雲翔道:“不,他們說得出做得到,上次他們說要殺害跛腳仙老前輩,後來果然幹了。” 寇氏道:“他老人家是一位武林高人,我可是個不懂武功的婦人呀。” 華雲翔道:“他們是以殺害您來懲罰我,不是把您視為敵人。” 寇氏笑道:“我看他們只是在虛言恫嚇,真要殺害我的話,早就動手了。” 華雲翔道:“但我可不放心,義母這次非得搬到寒舍去住不可!” 寇氏道:“不,我不願離開這個家。” 華雲翔道:“暫住一段時日,等擒獲殺人魔之後,再搬回來便了。” 寇氏道:“可是 ” 華雲翔打岔道:“義母不要再猶豫了,天亮之後,您就打點打點,我陪這三位上鬼門關看看,然後就回來幫您搬家!” 寇氏見他語氣堅決,不便再推辭,笑了笑道:“好吧,要搬就搬,其實我認為這是不需要的……” |
第59章 香氣外溢
她說到末了,起身接著道:“你們坐坐,我去弄點東西給你們吃吃。” 說畢,轉入廚房去了。 華雲翔轉對謝輝三人問道:“咱們就在此處待到天亮,再去鬼門關如何?” 謝輝點頭道:“好的。” 快刀葉天河問道:“此去鬼門關有幾裡路?” 華雲翔道:“只有十多里路。” 快刀葉天河道:“殺人魔既在鬼門關上殺人,你義母怎敢單獨居住於此?” 華雲翔道:“她自認對殺人魔毫無關係,因此不怕,另一原因是母愛使她產生勇氣。” 快刀葉天河道:“此言何解?” 華雲翔道:“她有個兒子離她而去,她要等他回來。” 快刀葉天河道:“她兒子因何離開她而去?” 華雲翔道:“他少不更事,竟嫌母親以前是賣唱的,因此不肯住在家裡,到外面謀生去了。” 地靈神鄧通接問道:“那麼,她以何為生?” 華雲翔道:“還是靠兒子為活,他每三個月寄些銀子回來,她自己種些蔬菜養些雞鴨,日子就打發過去了。” 謝輝輕咳一聲,改換話題道:“關於殺人魔,老弟認為他潛居於鬼門關附近,或是住在別處?” 華雲翔道:“可能潛居在鬼門關附近,因為她必須為其欲殺害的人雕像,根據在下所發現,那些石雕人像的石質為此地所產,而且……” 他凝神諦聽了片刻,才接下道:“那聲音現在沒有了。” 謝輝問道:“什麼聲音?” 華雲翔道:“有一天半夜,在下曾在此處聽到一種輕微的‘叮叮’之聲,丘姑娘也曾聽到,那聲音聽來很像鐵器敲擊石頭所發出之聲,換句話說,就是殺人魔雕刻石像的聲音,所以在下確信殺人魔必潛藏在近處。” 謝輝面色一變道:“既能聽到聲音,距離應該不遠!” 華雲翔道:“是的,但在下聽不出那聲音是從何方向傳過來的,而且也曾在這附近山林間找了幾次,始絲未發現其蹤跡。” 謝輝道:“這附近山上有無隱蔽的山洞?” 華雲翔道:“有一兩個,在下已進入搜索過了。” 地靈神鄧通道:“老弟聽到那聲音時,可記得當時的風是往哪一方向吹的?” 華雲翔道:“當時風不大,無法測出風向。” 地靈神鄧通道:“你義母可聽到那種聲音?” 華雲翔道:“沒有,那種聲音很輕,不注意聽是聽不出來的,而且她很好睡,自然聽不到那種聲音了。” 地靈神鄧通道:“如果那是殺人魔雕刻石像所弄出來的聲音,以時間推測,你認為他是否已將石像雕成了?” 華雲翔道:“她曾雕壞了一尊石像,但在下無法算出她在何時開始動手雕刻第二尊石像,所以她是否已雕成王總鏢頭的石像,不得而知。” 地靈神鄧通笑笑道:“可惜現在聽不到那種聲音,鄧某別的不行,耳朵卻比別人靈一些,若能聽到那種聲音,自信能找出它的出處。” 華雲翔道:“鄧鏢頭若想聽一聽,不妨在此住幾夜,也許還有機會聽到。” 地靈神鄧通點頭道:“好,明天若尋不出一點線索。鄧某每天晚上便到此過夜……” 正說著,寇氏已由廚房裡端出一鍋湯麵,她把湯麵端上桌,笑道:“這裡沒什麼好食物,四位將就吃些吧。” 謝輝三人稱謝不已。 華雲翔道:“義母,您去安歇好了,我們吃過點心後,打算在此坐到天亮。” 寇氏道:“好,你們若要什麼,可叫我一聲。” 說畢,轉回房間,把倒下的房門推起裝上,就上床睡覺去了。 華雲翔招呼謝輝三人吃面,四人都餓了,一大鍋湯麵很快吃個精光。 然後,四人便在廳上閉日靜坐。 華雲翔于閉目養神中,不時注意傾聽著,希望再聽到那種聲音,但這一夜卻未有那種聲音傳過來。 一夜平靜度過。 寇氏天剛破曉便起床下廚,燒了一頓早飯,華雲翔四人吃過早飯後,囑她打點行李,準備搬家,即辭出草屋,往鬼門關而來。 走出一段路後,快刀葉天河笑道:“華老弟,你這位義母很不錯啊!” 華雲翔道:“在下自幼喪母,很希望有位母親,而她很慈祥可親,因此便認她為義母,慚愧的是,到現在還未曾對她一盡義子的孝道。” 快刀葉天河道:“她年輕的時候必是個美人,看她現在雖已四十來歲,但仍 哈哈,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 華雲翔道:“她是個貞節的婦人,在下十分尊敬她。” 快刀葉天河道:“關於她以前的一切,老弟知道多少?” 華雲翔道:“她曾約略提了一下,說她以前是賣唱的,後來嫁給住在此地的漁夫,生活十分美滿,但不幸其夫後來病故了,她便含辛茹苦把孩子養大,誰知她那兒子一長大之後,聽別人說他母親以前是賣唱的,出身低賤,居然認為是一種恥辱,不肯住在家裡,出外謀生去了,這使她傷心欲絕,不過她很堅強,自信她兒子總有一天會回家與她團聚。” 快刀葉天河道:“聽來十分感人,但說真的,我覺得她有些古怪。” 華雲翔愕然道:“古怪?” 快刀葉天河道:“是的,昨夜你那樣大聲喊叫,她竟會聽不到……” 華雲翔道:“這沒什麼古怪的,有的人淺眠、有的人好睡,聽說有人睡著之後,被人抬到屋外去還不知道呢?” 快刀葉天河笑道:“這種人畢竟很少,以昨晚的情形,她是不該在你推房門之後才醒過來的……” 華雲翔略感不悅道:“葉鏢師認為她是故意不起來開門麼?” 快刀葉天河道:“我有一點懷疑……” 華雲翔道:“懷疑什麼?” 快刀葉天河道:“我說出之後,老弟可不要生氣。” 華雲翔道:“你說吧!” 快刀葉天河道:“我懷疑她房中可能有人。” 華雲翔變色道:“什麼人?” 快刀葉天河道:“朋友。” 他說“朋友”是一種客氣之詞,其實是指“姘頭”而言。 華雲翔慍聲道:“葉鏢師,你也是個頗有地位之人,說話可要有根據!” 快刀葉天河忙道:“對不起,我無意侮辱她,我說這自是有根據話。” 華雲翔道:“根據她沒有立刻起來開門?” 快刀葉天河道:“此外還有兩點:一是當時她似乎很怕你進入房中,你和她的關係是母子,她實在不必對你避嫌;二是她反對搬家,一般婦女若聽說附近出現一個殺人兇魔,且將對她不利,早就嚇壞了,而她卻很鎮靜,而且不願搬家。” 華雲翔回想昨夜的情形,覺得他的猜測不無道理,不覺沉默下來。 古來婦女,從一而終的固然很多,但寡婦能守節到底的卻不多見,開始或能守個幾年,漸漸的便熬不住,不是再嫁便是偷人,面對一個獨居於偏僻之地的寡婦,她之需要一個男人,可說是十分正當的。 因此,華雲翔雖然對快刀葉天河的猜測感到不是味,但卻覺得義母使真有一個姘頭,那也是值得原諒之事。 快刀葉天河見他沉默不語,以為他在生氣,又道:“我再說一次,我完全沒有侮辱你義母的意思,我只是把我的推測說出來,讓你注意一下而已。” 華雲翔嘆了口氣道:“如果她真有一個男人,那也是值得原諒的,你說是不是?” 快刀葉天河道:“當然,不瞞你說,我的妹妹也是寡婦,所以我對寡婦只有同情,沒有卑視。” 華雲翔喃喃說道:“如果她真有一個男人,但願那個男人不要欺騙她才好……” 謝輝道:“她住處附近是否還有人家?” 華雲翔道:“沒有,不過她住在江邊,在江上捕魚的人要到她那裡是很方便的。” 謝輝道:“我認為,我們看過鬼門關回來之後,如果她對搬家沒有多大興趣,老弟也不要太堅持,無論如何,你們之間只是義母義子的關係,她有她的生活方式,你有你的生活方式。” 華雲翔點點頭。 四人邊談邊趕路,不久已到鬼門關。 華雲翔領路登上鬼門關頂上,來到了殺人魔殺人立像之前。 只見那神州一劍涂嘯天、玉簫書生丘清泉、武林豪客歸揚銘、大儒俠華玄圃四人的石像,仍完好無損的擺在原處,只不過經過將近一年的風吹雨打,大儒俠華玄圃的石像也顯得很舊了。 華雲翔已到過數次,故不覺怎樣,謝、葉、鄧三人是初次見到那種“鑽心挖目開膛斷頭” 的情景,因之驚駭不置,他們想到再過十七天大刀王松說不定也將成為其中一個,均感不寒而慄。 謝輝懍然道:“殺人魔就在這上面殺人?” 華雲翔點頭道:“是的!” 謝輝吸了一口冷氣道:“這些石像,每一尊都有兩三百斤以上,他能帶著這麼重的石像飛登鬼門關,力氣可不小呀!” 華雲翔道:“是的,在下自覺辦不到,由此可見殺人魔的身手了。” 快刀葉天河道:“這四位被殺害的情形均不相同,涂大俠被挖掉心肝,丘大俠被亂箭穿心,歸大俠被挖去雙目,令尊被砍去首級,這是什麼意思呢?” 華雲翔搖頭道:“不知道。” 地靈神鄧通接問道:“去年老弟撈獲令尊遺體時,首級有沒有找到?” 華雲翔黯然一嘆道:“沒有,這是在下最感遺憾之事……” 快刀葉天河道:“我認為殺人魔以各種不同的手法殺人,必有用意。” 謝輝道:“不錯 華老弟,你說令尊可能是自動前去送死的,是麼?” 華雲翔點頭道:“可能。” 謝輝望著“大儒俠華玄圃”跪地獻出自己的頭顱的情形,目閃精光道:“嗯,再看令尊這尊石像,老弟的推測可能沒錯,但這就怪了,世上竟有人情願引頸就戮麼?” 華雲翔道:“在下也想不通。” 地靈神鄧通道:“這些石像雕刻的很高明,殺入魔必是雕刻名家。” 華雲翔道:“在下曾邀請‘鬼斧神工陰懷仁’前來鑑定,他指出是出自仇二娘之手,但在下經過一番調查,證明仇二娘已死,不過她有一個女徒弟,這個女徒弟現在是姐妹會的主持人,所以在下懷疑她可能就是殺人魔,至少盧殺人魔有關係。” 謝輝問道:“塗、丘兩位姑娘回來之後,或能解開這個謎。” 華雲翔道:“是的。” 快刀葉天河道:“還有一點,當日老弟所尋獲的那尊王總鏢頭的石像,他被‘殺害’的情形是怎麼樣的?” 華雲翔道:“上半身似無‘傷勢’,下半身卻斷了,在下找不到那下半身。” 快刀葉天河道:“面部有何表情?” 華雲翔道:“張嘴,表情似甚痛苦。” 快刀葉天河道:“雙手的姿式如何?” 華雲翔道:“向小腹前垂去。” 快刀義天河道:“能不能看出那將受到什麼樣的慘刑?” 華雲翔道:“看不出來。” 謝輝道:“照這情形看,殺人魔下手在殺害王總鏢頭之前,一定會將王總鏢頭的石像帶到此處,若然如此,咱們只須在此守候,不就可以見到他了?” 華雲翔道:“也許是的,不過要在此守株待兔也有困難。” 謝輝道:“什麼困難?” 華雲翔道:“目前咱們人手不足,若一齊在此守候,便有顧此失彼之感,若只留一兩人在此守候,卻極危險,不要說別的,先是那三個死神,咱們便無力對付。” 謝輝道:“距七月一日尚有十七天,我想在十日之內,我們少鏢頭王建一及幾位鏢師必將陸續趕到,此外還有塗、丘兩位姑娘,到時候人手也不算少了,大可派幾個人在此守候。” 華雲翔點頭道:“是的。” 地靈神鄧通道:“眼下武林人士已知殺人魔將在七月一日殺人之事,屆時必有不少武林人士前來察看,這對咱們也十分有利,說不定有不少人會自告奮勇協助咱們呢。” 華雲翔道:“那自然更好。” 謝輝道:“今天咱們要不要在這一帶搜索一下?” 快刀葉天河道:“要!咱們四人分頭搜索,中午回到此處會合,這樣如何?” 謝輝點頭道:“就這麼辦!” 於是,四人便在鬼門關上分開,各覓一方進行搜索……鬼門關四周,都是綿延不絕的高山峻嶺,叢林如海,四人投入其間,真像四粒小石子投人大海中。 華雲翔明知找到殺人魔的希望不大, 仍賣力的搜索著;他一路往南方山中尋覓,在蔽天匝地的樹林中走了十多里路,看看不叫能發現什麼,便想折回鬼門關。 就在這時,他忽然聞到了一股香味! 一股隨風飄來的香味! 他精神為之一振,暗忖道:“是烤肉的味道,有人在前面樹林裡烤肉!” 他曾在鬼門關四周的山林裡搜索過好幾次,從未碰到一個人,是以這時聞到這股烤肉的氣味,登時大為興奮,認為烤肉者必是殺人魔或死神等人。 他再嗅嗅香味,確定是由對面樹林中飄送過來的不錯! 於是提輕腳步,彎身蛇行過去。 行入數十步,香味愈來愈濃,心知距離敵人已近,故心情頗為緊張,行動也更加小心。 復行數步,一眼瞥見對面數丈外有一座天然山洞,洞口不大,僅容一人彎腰爬入,好像是個山豬洞,但洞中正有一些輕煙冒出! 華雲翔一看即知洞中有人,當下不敢貿然進入,就在一棵大樹後蹲下,屏息靜氣的窺視著。 窺視良久,卻未見有人走出來。 他有點沉不住氣了,於是撿起一顆石子,向那山洞口丟了過去。 石子打在洞口邊上,發出“拍!”的一聲! 這一下,果然驚動了洞中人,只聽一人在洞中發問道:“老大姐,是你麼?” 因聽不見“老大姐”回答,洞中人立知有異,立時由洞中發出三支喪門釘,然後“呼!” 的飛竄出來。 華雲翔一見之下,心中又驚又喜,暗忖道:“原來竟是這賊子!” |
第60章 義母遭劫
由山洞竄出的,乃是九命妖童! 他竄出山洞之後,立時擺開架式,眼睛往四下電掃著,開聲低喝道:“什麼人?” 華雲翔躲著不動,他一見到這個九命妖童,就知對方喊的叫的“老大姐”是鬼婆阿花,這表示鬼婆阿花不在洞中,而另外的金頭陀和怪駝尉遲不直卻可能在洞中,因此他必須考慮自己現身後的後果,他自覺鬥鬥九命妖童一個尚可,但若再加上一個金頭陀或怪駝,那就連逃都逃不掉,因此他要先觀察一下,等確知只九命妖童一人,才現身與他一鬥。 九命妖童見無人現身,面上現出疑惑之色,仰頭望望附近的樹梢,輕聲罵道:“***,是那只猴崽子跟老子開玩笑?” 他又仔細看看四周,不見任何異狀,便轉身走回山洞中去了。 華雲翔立刻凝神慎聽著,聽了一會,不聞洞中有人說話,不由心頭一寬,喜忖道:“看這情形,洞中必無別人,金頭陀和怪駝若在洞中,此刻必會開口發問……” 於是,他的信心來了。他曾與九命妖童打過一場“水戰”,自覺有希望勝他,而在此時此地,如能逮住這個九命妖童,便可從他口裡逼出殺人魔和大刀王松的下落。 於是,他拔出判官筆,悄悄掩行到山洞口的右側,輕輕一縱,跳上洞口頂端的岩壁上。 然後,他用判官筆在洞口上輕敲一下,讓它發出“叮!”的一聲,立時蓄勢以待,準備給對方一下。 洞中的九命妖童聽到洞外又傳入一聲異響,面色一變,急忙抓起放在身邊的飛爪,沉聲喝道:“什麼人?” 華雲翔不答,靜靜等待著。 只聽洞中的九命妖童又開口罵道:“媽的,一定是烤肉的香味引來了野獸,這倒好,老子吃這只野兔還不過癮,再弄只什麼來吃吃正好!” “呼!”一聲衣袂帶風的輕響由洞中“掠”了出來! 華雲翔一見人影掠出,立時飛身撲下,雙筆齊沉,對準人影刺了下去。 但雙筆刺出之際,才看清飛出的並非九命妖童,而只是一件衣服,情知上當,不禁大吃一驚。 “哈哈哈!” 洞中傳出了九命妖童的大笑,隨著笑聲,又有三支喪門釘射出! 華雲翔急忙身形一翻,避開射到的三支喪門釘。 九命妖童乘他翻身躍開之際,由洞中飛竄而出,大笑道:“好小子,原來是你!” 華雲翔迅捷的站穩腳步,冷冷一嘿道:“不錯,這回你逃不掉了!” 九命妖童目光如電,四下一掃,笑道:“只你小子一個麼?” 華雲翔冷冷道:“一個就夠了!” 九命妖童冷酷一笑道:“好,上回在江中,老子吃了你小子的虧,但今天情況不同了,你拿命來吧!” 話聲中,抖出鐵鍊飛爪,疾若流星直奔華雲翔的面門抓來! 華雲翔身形微側,不退反上,使出家傳絕學,揮筆飛點上去。 九命妖童口中雖說大話,其實一點也不敢輕敵,當即腳下一滑,於斜身閃避之中,順勢收回飛爪,左右腕上一振,飛爪如龍翻身,再度奔出,反擊華雲翔胸部。 他的飛爪形若龍爪,雪亮耀目,鋒利無比,被抓上是必死無疑的。 華雲翔不敢硬接,旋身形猛欺而上,雙筆左啄右點,連環攻出。 他知道要制勝使用長兵器之人,唯一的方法便是儘量與對方近身搏鬥,逼對方使不出招數,所以他一避開對方的飛爪之後,就向對方猛撲直欺,企圖製敵機先。 但九命妖童乃是出道甚久名頭響亮的黑道魔頭之一,對敵經驗較之華雲翔更為豐富,自然明白華雲翔的心意,故不肯讓華雲翔有欺近跟前的機會,一看華雲翔欺來,他就後往飄退,並連發飛爪搶攻。 兩人就在山洞前大打出手,各展本身絕學,打得難分難解。 華雲翔的家傳筆法,乃是武林一絕,招式輕靈剛強兼而有之,變化萬端,神鬼莫測,故若以招數而言,他可謂搶盡上風,但九命妖童的避招身法卻也高人一籌,不愧有“九命”之稱,只見他身形左飄右竄,靈如蝴蝶,竟將華雲翔的每一攻擊一一避開,而且還能尋隙反擊,打來竟是應付裕如! 再戰數十招,情況一如開始,誰也不會撈到便宜。 華雲翔並不氣餒,他下定決心要逮住這個無疑是殺人魔部下之一的九命妖童,故勇氣絕不因久戰不下而受挫,他愈戰愈勇,絕招綿綿而出。 九命妖童有些發慌了。 他負有使命在身,這一仗對他也是許勝不許敗,一看華雲翔愈打愈有勁,似乎決心與自己拼個死活,這怎麼不令他心慌呢? 他所以有“九條性命”,辦是因為他能知進退,這時忖度不易取勝,立萌退志,突然縱身飄退三丈,手中鐵鍊飛爪猛可往後上方擲去,大笑一聲道:“小子,你義母已失蹤,你當真還有心情跟老子打下去麼?” “克嚓!”一響,飛爪鉤住四丈高的岩壁,人便藉力飛起,一飛竟達五六丈高,飛上高不可攀的峭壁上去了! 華雲翔大喝一聲道:“哪裡走!” 飛步一躍,跟著追上岩壁。 但追上四五丈時,由於上面的峭壁峻 平滑,無法立足,旋即身不由己的跌了下來。 仰頭一望,只見九命妖童已利用飛爪飛登到二十多丈高的峭壁上。 他又急又氣,忍不住破口大罵道:“兔崽子,小雜種,你算是什麼成名人物,有膽量就下來跟我決個生死!” 九命妖童站在峭壁頂端,哈哈大笑道:“別鬼叫,您真喜歡打,總有一天老子會奉陪到底,現在老子另有要事,不跟你作耍啦!” 語畢,仰身一個筋斗,頓時不見! 華雲翔情知自己再爬上峭壁時,也不可能追上他,當下恨恨的一頓足,轉身便走。 對於九命妖童所說的“你義母已然失蹤”一語,他可不敢不信,所以決定先回趟義母的居處看看。 他一路風馳電掣般的往鬼門關上飛奔,但因叢林茂密,仍花了半個時辰,才趕回到鬼門關上。 這時,中午已過。 謝、葉、鄧三人已先回到鬼門關上了。 他們一見他回來,急急迎上前問道:“老弟有無發現?” 華雲翔道:“在下在距此十多里路的山中發現了九命妖童,可惜被他逃掉,他說我義母已然失蹤,現在咱們快趕回去看看,路上詳告一切!” 說到這裡,立即朝山下奔去。 謝、葉、鄧三人亦即隨後奔下。 四人下了鬼門關,華雲翔才在奔跑中把遇見九命妖童的詳細經過說出。 謝輝問道:“這九命妖童也是殺人魔的部下麼?” 華雲翔道:“不錯,還有金頭陀、鬼婆阿花、怪駝尉遲不直都是!” 謝輝道:“他潛藏在那山洞中幹麼?” 華雲翔道:“不知道。” 謝輝道:“沒見到另外的金頭陀三人?” 華雲翔道:“沒有。” 謝輝道:“真可惜,咱們四人若一道搜索,就不會被他逃走了。” 華雲翔道:“咱們先回去把我義母安頓好,然後再來搜索,在下相信金頭陀三人必然也潛藏在鬼門關附近的山林中。” 謝輝道:“他說你義母已然失蹤,不知是真是假?” 華雲翔道:“誰知道,但願沒有這回事才好……” 鬼門關下的山區,地勢較為平坦,故十多里路程,不消頓飯工夫便已趕到。 華雲翔急急衝入草屋中,大聲道:“義母!義母!” 寇氏沒在房中應聲。 這是大白天、難道她又睡著了不成? 華雲翔一面喊叫,一面衝入她的房中察看,房中床上無人,再衝入廚房,廚房也沒有,再轉到屋後,也不見寇氏的影子。 他一顆心煩燥極了。 快刀葉天河道:“會不會去江邊洗衣服?” 華雲翔旋風也似的奔出屋外,向江邊跑去,又一面呼喚道:“義母!義母!你在那裡?” 跑到江邊,四下一望,沒有! 寇氏當真失蹤了。 他感到渾身陣陣發冷,悲聲道:“完了!完了!殺人魔果然將她殺害了!” 謝輝安慰道:“別慌,她可能有事出去,咱們且到屋後山上去尋一尋看。” 華雲翔記起寇氏曾說在屋後山上種了一些蔬菜,於是轉身往山上跑,飛也似的奔到屋後山上,果見山上有一片菜園,但園中也沒有寇氏的影子,他於是確定寇氏必已慘遭殺人魔的毒手,不禁悲憤交集,掉下了眼淚。 地靈神鄧通道:“咱們再回屋裡看看,她若真遭了毒手,總有一些線索可尋。” 快刀葉天河道:“對,老弟不要著急,我們這位鄧兄以前在衙門裡當過捕頭,對斷案頗為在行,咱們且回屋裡看看,說不定能找出一些端倪。” 華雲翔已無主意,只好聽從。 回到草屋中,地靈神鄧通開始察看屋裡的一切,可是看來看去,竟找不出一點殺人魔動手劫人的痕跡,但地靈神鄧通不愧出身名捕頭,他在察看過廚房之後,便下斷語道:“寇女士如是被殺人魔所擄,時間必在咱們離開後不久!” 謝輝問道:“怎麼說?” 鄧通一指灶台道:“灶內未生火,也沒有燒午飯的跡象,寇女士已知咱們將回到此處,照理會為咱們燒一頓中飯,而這廚房裡既無造飯的跡象,便表示她是在早上被擄走的。” 謝輝聽了點點頭,道:“他竟對一個與武林拉不上一點關係的婦人下毒手,實在太卑鄙了!” 快刀葉天河嘆道:“由此也可知道他是個毫無人性的魔頭了!” 鄧通注視華雲翔問道:“上次他們殺害跛腳仙老前輩是怎麼個情形?” 華雲翔沉容道:“他們把他老人家釘死在一面絕壁上,手法殘酷無比!” 鄧通道:“那麼,寇氏也可能遭到同樣的命運,咱們再到山上仔細找一找,如果寇氏已被殺害,必可找到她的屍體。” 四人由廚房轉回廳上,正要出屋之際,鄧通忽然卻步道:“咦,那是什麼?” 他舉手指向廳上的高腳供案。 供案香爐下,壓著一張白箋! 鄧通接著道:“那是原來就有的麼?” 華雲翔記得原來供案上並無那張白箋,頓時精神一振,上前拿開香爐,拿起白箋展開一看,神色立變,叫道:“是殺人魔的留字!” 殺人魔留下這麼幾個字:“華雲翔:欲救你義母,即來太白山!” 底下,是“殺人魔留字”五個字,字體倒十分秀麗,顯系女人手筆。 謝輝看過箋上文字後,愕然道:“噫,她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鄧通冷笑道:“目的在調虎離山!” 快刀葉天河道:“不錯,他不願華老弟破壞他七月一日殺人的計劃,因此來這一手,迫使華老弟非離開此地不可,這一招可真絕啊!” 謝輝道:“他絕不會親自把寇氏帶去太白山!” 鄧通道:“當然,他會派人將寇氏帶去,不過這也可能是一種欺騙手段,他也許不會當真派人把寇氏帶去太白山。” 謝輝道:“但華老弟若要救她,卻非相信他不可。” 鄧通道:“正是,除了相信他的話之外,沒有其他辦法了。” 謝輝移目轉望華雲翔問道:“老弟打算怎麼辦?” 華雲翔沉默不語,內心痛苦萬分。 為了要破獲殺人魔殺人的罪行,他已經等待了漫長的一年,如今距七月一日只剩下十七天,本可有機會見到殺人魔了,卻不料殺人魔竟然使出了這一殺手 ,迫使他非得放棄追究的工作不可,這怎不令他痛苦萬分? 追緝殺人魔,是有關殺父大仇,他能放棄麼? 但義母無辜,又豈能忍心置其生死於不管? 他感到左右為難,心亂如麻。 謝輝輕嘆一聲道:“如果老弟不去,他可能真會下手殺害你義母,而老弟若去了,也可能上當空跑一趟,這件事老弟可得好好考慮一下了。” 華雲翔突然以堅定的語氣道:“在下必須去一趟,無論如何,死的已經死了,活的卻非盡力搶救不可!” 快刀葉天河苦笑一下道:“此去太白山,路程約有一千兩百里,一去一回,最快也要二十天呢!” 華雲翔咬牙道:“殺人魔的目的,就是要使我無法破壞他殺人的計劃。” 快刀葉天河道:“但他為什麼只顧忌你一人呢?歸志彪和塗、丘兩位姑娘,不是一樣能夠破壞他殺人的計劃麼?” 華雲翔道:“歸志彪兄已傷一腿,短時間內尚難復元,而涂丘兩位姑娘,如在下料的不錯,只怕也有問題……” 謝輝道:“殺人魔會派人傷害她們?” 華雲翔道:“至少會使她們暫時失去自由。” 謝輝皺眉道:“若然如此,還能與他周旋的,豈不只剩下我們幾個人了?” 華雲翔道:“三位也要小心,她既決定殺人,必不肯被人破壞。” 謝輝點點頭,憂形於色道:“看來他的確是個可怕人物……” 快刀葉天河道:“可惜,時間已來不及,否則咱們可以多邀幾個朋友前輩助陣。” “即使有時間也未必能邀請到人。‘殺人魔’三個字已使人聞名喪膽,誰敢來協助咱們呢!” 華雲翔道:“有一位武林高手,這兩天可能會到,但以跛腳仙老前輩的遭遇來看,他還是不來的好。” 謝輝問道:“老弟說的是誰?” 華雲翔道:“磨刀老人。” 謝輝面色微微一變道:“哦,是他?” 華雲翔道:“是的,他是在下的父執,在武林中雖無甚名氣,卻有一身非凡的武功。” 謝輝道:“這人我知道……” 華雲翔道:“謝鏢師見過他老人家?” 謝輝神色不自然的點點頭道:“見過,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他話聲一頓,目注華雲翔問道:“老弟認為他是個好人麼?” 華雲翔聽他問得奇怪,不由一呆道:“當然,謝鏢師以為他不是麼?” 謝輝躊躇了片刻,才道:“這個磨刀老人在十多年前曾向我們王總鏢頭尋事,我們曾協助王總鏢頭將他擊傷。” 華雲翔吃驚道:“噢,那是怎麼回事?” 謝輝搖頭道:“我也不明白,有一次我們隨總鏢頭保鏢赴成都,磨刀老人突在途中現身攔路,他和我們總鏢頭似有深仇大恨,兩人一言不發動手便打,後來我們看見總鏢頭未能取勝,便上前助戰,總鏢頭得到我們的協助,才將他擊傷。” 華雲翔問道:“後來呢?” 謝輝道:“磨刀老人受傷之後,隨即遁走?我們問總鏢頭是怎麼回事,他僅稱對方是磨刀老人,與他有仇,至於是什麼仇,他卻不肯說出來。” 華雲翔驚奇道:“竟有這等事……” 謝輝道:“我們跟了王總鏢頭已將近二十年,覺得他這個人除了稍嫌好色之外,是個十分正直的人,因此我們認為磨刀老人……” 華雲翔打岔道:“磨刀老人也是一位十分正派的人物,他的為人在下十分清楚。” 謝輝忙道:“是是……” 華雲翔道:“如果他老人家來了,三位打算以何種態度對待他?” 謝輝道:“我們當然不會把他視為敵人,老弟放心好了。” 華雲翔道:“如今在下要趕回去寒舍,把此處發生的事情告訴歸志彪兄,三位是打算留在這裡,還是隨在下一起回去?” 謝輝思忖半響,說道:“這樣好了,在下與鄧兄暫留此處,白天入山搜索,夜裡在此住宿,順便聽聽還有沒有那種雕刻聲音,以追蹤其出處,葉兄則隨老弟回去,負責兩地聯絡事項。” 華雲翔點頭道:“如此甚好,葉鏢師咱們走吧!” 於是,他和快刀葉天河離開了寇氏居住的草屋,趕回下游歇神灘。 一個時辰後,已到歇神灘江邊茅屋。 歸志彪見他們回來,十分高興,忙問經過,華雲翔將遇上九命妖童及義母被擄之事說出,歸志彪聽了大吃一驚道:“糟糕!這怎麼辦?” 華雲翔嘆道:“沒別的辦法,小弟不能置義母的生死於不顧,只好受其牽制了。” 歸志彪發慌道:“可是你這一去,就再無機會逮捕殺人魔了呀!” 華雲翔道:“這次雖然失去機會,但來日方長,小弟不信永遠找不到她!” |
第61章 計敗跟蹤
歸志彪用力搔頭,罵道:“他奶奶的熊,咱們好不容易等待了一年,眼看七月一日快到了,卻發生了這種事,這不是一敗塗地麼?” 華雲翔道:“魔道氣數未盡,奈何!” 歸志彪道:“你何時動身?” 華雲翔道:“小弟打算馬上就走,我義母被劫持不過半天,如果殺人魔當真派人將她帶往太白山,也許可以在路上趕上。” 歸志彪道:“我不信殺人魔會將你義母帶去太白山,這一定是騙你的。” 華雲翔道:“不錯,她可能將我義母囚禁於近處,但小弟若不聽他的話,而走一趟太白山,她必會下手殺害義母,所以小弟這次赴太白山,不敢存救回義母之望,只希望她不要殺害我義母。” 歸志彪眼睛一轉,忽然低聲道:“我教你一計,你假裝屈服前往太白山,走到半路時,再改變面貌悄悄回來!” 華雲翔苦笑道:“這個辦法,小弟也想到了,但太冒險,殺人魔必會派人跟蹤我,再說我改變面貌回來之後,也不一定能捉住她,而鬧到後來,她卻一定能發現我,那時候我義母就死定了。” 歸志彪又用力搔頭,罵道:“***,殺人魔可真狠……” 華雲翔道:“歸兄的腳傷能否在七月一日以前復元?” 歸志彪道:“不知道,但願可以。” 華雲翔道:“塗、丘兩泣姑娘回來的時候,歸兄就把情形告訴她們,小弟希望你們在與殺人魔的周旋中,獲得最後勝利……我走了!” 他向快刀葉天河抱拳一禮,拿起尚未打開的包袱背到背上,即舉步向外走去。 不,正當他一腳將要跨出門檻之際,突然神色一呆,剎住了腳步,因為,他看到一個老婆子正朝茅屋走過來! 那老婆子年約七十多歲,滿頭灰發,身穿粗布衣裙,手拄一拐,走路蹣跚,看上去是個貧苦人家的老婆子。 華雲翔在歇神灘住了二十年之久,一向很少見到生人來過,尤其像現在這樣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婦,更是絕無僅有,因之大為錯愕,當下迎上前問道:“這位大娘從何而來?” 老婆子站住身子,打量華雲翔一番,反問道:“請問小哥兒,這裡可是玄圃的家?” 華雲翔聽地說出父親之名,心中更驚,點頭答道:“不錯,大娘是那裡來的?” 老婆子一聽找對了,大大透出一口氣,歡欣地道:“啊啊,總算叫老身找到了!啊哎,這地方可真難找,老身問了好多人,才知道玄圃住在這兒 快叫玄圃出來,就說他姐姐來了!” 華雲翔又是一怔,就像第一次聽到自己有一位叔叔華玄農一樣,他感到萬分的驚奇,他從未聽父親說過自己還有一位姑姑,如今竟突然冒出一位姑姑來了,呆呆地望了老婆子好半天,才以驚詫的聲音道:“您老人家是……大儒俠華玄圃的胞姐?” 老婆子道:“是呀!已經幾十年沒見面了,他一直不去探望老身,老身只好前來找他。 怎麼?你小哥兒是玄圃的什麼人?” 華雲翔對她的身分仍有懷疑,不願立刻表明身分,當下問道:“請問您老人家尊姓大名?” 老婆子道:“老身夫家姓吳,娘家姓華,名叫可琴,你去告訴玄圃,說他姐姐華可琴找他來了,快去!” 華雲翔道:“據小可所知,大俠好像沒有一位姐姐……” 華可琴登時大怒,手中木拐連連搗地,尖聲道:“什麼!他竟不認我這個姐姐了?好啊! 真是沒有良心的東西,我看他和玄農一樣都是無情無意的人!啊哎,老身的命苦呀……” 說著說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了起來。 華雲翔見她還能道出叔叔之名,疑慮頓時消失大半,忙道:“你老且不要傷心,先到屋里來坐吧!” 語畢,上前扶她入屋。 而當他的手握上華可琴的臂膀時,只覺她的手臂肌肉豐滿而柔軟,竟如少女之臂,心頭不禁微微一震,當下不動聲色,將她扶入廳上。 然後,他乘著扶她坐下之際,左手迅捷的按上她的肩井穴,沉臉一笑道:“姑娘貴姓芳名?易容駕臨寒舍有何貴幹?” 華可琴神色一變,繼而發出少女嬌美的聲音,吃吃輕笑道:“別緊張,請把你的手移開如何?” 華雲翔冷冷道:“先報姓名!” 華可琴無奈地道:“好吧,但我報出姓名之後,你可不要大聲鬼叫!我姓丘,名惠珠!” 華雲翔雙目一直,不勝驚訝的笑道:“啊,你是丘姑娘?” 丘惠珠笑道:“我的易容術還不劣吧?” 華雲翔立刻縮回按在她肩井穴上的手,訝笑道:“不錯,高明之至,若不是握上你的手臂,我幾乎被你愚弄了,你怎麼跟我開起玩笑來了?” 丘惠珠低聲道:“我不是存心開你玩笑,而是覺得易容回來較為安全。” 華雲翔情知地和涂香香的偵查必有收穫,乃急問道:“塗姑娘呢?” 丘惠珠微微一笑道:“你好關心她啊!” 華雲翔俊瞼一紅道:“別開玩笑,你們兩位姑娘的安全我都關心。” 丘惠珠道:“她沒事。” 華雲翔道:“怎沒跟你一起回來?” 丘惠珠不答,望望快刀葉天河,問道:“這位是?” 華雲翔便為他們介紹,同時簡要的把大刀王松,被俘虜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接問道: “你們是不是已找到姐妹會的總會址了?” 丘惠珠點點頭道:“不錯,我們找到了!” 華雲翔大為興奮,急問道:“在那裡?” 丘惠珠道:“在一個叫紫竹林的地方。” 華雲翔道:“紫竹林在何處?” 丘惠珠道:“距此極近,上游北岸的地方你知道吧?” 華雲翔點頭道:“知道,距此不過百里路,就在那兒麼?” 丘惠珠道:“不,在那兒北方八十裡處,那裡有一座高大的山坡,山坡上有一大片竹林,竹林中有座地獄庵,它就是姐妹會的總會址。” 華雲翔吃驚道:“你們是怎麼找到的?” 丘惠珠道:“說來話長,當日我們離此之後,塗姑娘提議易容為老婦人,這樣找起來較為方便,於是我們就易容為老婦人,一路往東尋去,每到一個地方,就打聽該地有無帶發修行的尼姑庵,走了幾天,到達白帝城,終於打聽到城外有一間大空庵,庵中的女人都是帶發修行的,而且年紀都很大,正與姐妹會的規定相同,於是我們就到了大空庵,起初塗姑娘打算重施故技,入庵要求她們收留,但我覺得不妥當,就獻出一計……” 華雲翔急急追問道:“什麼計?” 丘惠珠笑道:“我說我們要找的是姐妹會的總會址,在分會停留無益,不如偷偷入庵放它一把火,把大空庵燒了,馬上就可知道總會址在何處。” 華雲翔發怔道:“燒掉大空庵,怎麼就可知道總會址在何處呢?” 丘惠珠微笑道:“大空庵燒燬之後,她們必會向總會報告,我們暗中尾隨,不就可找到總會址了?” 華雲翔恍然一哦道:“這辦法雖然不錯,但未免太殘酷了。” 丘惠珠道:“我們只放火燒掉她們一間佛堂,並未使她們造成傷亡。” 華雲翔道:“燒掉佛堂之後,她們果然派人向總會報信去了?” 丘惠珠道:“我們於是暗中跟蹤,跟了六天,終於跟到了紫竹林地獄庵!” 華雲翔道:“那地獄庵有多大?” 丘惠珠道:“不太大,比一般尼姑庵略大些罷了。” 華雲翔道:“你們如何進地獄庵的?” 丘惠珠道:“我們沒有進去。” 華雲翔道:“既未入庵,怎知該庵是姐妹會的總會所在地?” 丘惠珠道:“一半是猜測的,一半是看見的。” 華雲翔道:“看見了什麼?” 丘惠珠道:“看見了令尊!” 華雲翔心頭一震,失聲道:“哦?” 丘惠珠道:“我們跟到地獄庵外面時,天已黑了下來,覺得不能在天黑之後假裝入庵拜佛,便在外面窺視,就在那天晚上三更時分,發現一個人到達地獄庵,其時月光明亮,我們老遠一看,塗姑娘就說那人是令尊。” 華雲翔驚疑道:“塗姑娘未曾見過家父,怎知那人是家父呢?” 丘惠珠道:“因為那人的裝束與‘死神’一樣,而且塗姑娘曾聽你形容過令尊的面貌,所以她一看就知那人是令尊。” 華雲翔道:“後來呢?” 丘惠珠道:“令尊入庵之後,就不見再出來,我們就在庵外四周觀察了兩天,發現來來去去的人很多,故斷定地獄庵必是姐妹會的總會。” 華雲翔道:“有沒有見到總會主持人?” 丘惠珠搖頭道:“沒有。” 華雲翔道:“塗姑娘還在那裡監視?” 丘惠珠道:“是的,我們商議結果,決定由我回來報告,塗姑娘則繼續留在那裡監視她們的動靜。” 華雲翔低頭沉思良久,抬目望望快刀葉天河和歸志彪兩人道:“兩位以為,殺人魔會不會將我義母帶去地獄庵囚禁?” 快刀葉天河點頭道:“很有可能!” 丘惠珠還不知道寇氏遇劫之事,聞言吃驚道:“你義母怎麼了?” 華雲翔便將殺人魔擄走義母寇氏,留字要自己去太白山之事說出來。 丘惠珠道:“你準備去太白山?” 華雲翔道:“正是,你若遲返一步。我已經走了。” 丘惠珠道:“快不要上他的當,他絕不會將你義母送往千餘裡外的太白山中,我相信你義母必會被送入地獄庵中!” 華雲翔道:“可是,我若不依他之言前往太白山,他必會下手殺害我義母。” 丘惠珠道:“那麼,你還是決定去太白山?” 華雲翔嘆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快刀葉天河開口道:“此去太白山,紫竹林也可說是必經之路,老弟可先去見見塗姑娘,問她有沒有見到你義母被送入地獄庵,如有,老弟就不須去太白山,而即入庵救人了。” 華雲翔道:“這樣也好,就怕殺人魔一怒之下,不肯放過我義母。” 快刀葉天河道:“如果殺人魔在地獄庵中,當他知道你已找到他們的老巢時,他就不敢再殺害你義母了,因為那時他已不是站在絕對優勢的地位。” 華雲翔點點頭道:“好,在下就去地獄庵踩探一下!” 快刀葉天河道:“地獄庵距此既然不遠,往返兩天即可,在下也想走一趟,說不定我們總鏢頭也在庵中呢。” 華雲翔一怔道:“葉鏢師要同在下一道去?” 快刀葉天河搖頭道:“不,老弟與丘姑娘先去,在下則去把這稍息通知謝鄧二位,再同他們一起趕去接援你們三人。” 華雲翔道:“好,歸兄你仍留此養傷,並接待可能趕到的飛虎鏢局之人,把情況告訴他們。” 歸志彪點頭道:“好的,我現在還不能走路,只好呆在這裡了。” 華雲翔轉望丘惠珠道:“丘姑娘老遠趕回來,是否需要歇歇?” 丘惠珠起身笑道:“不必,我馬上就和你同去。” 華雲翔道:“那麼,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走吧!” 丘惠珠一點頭,拄拐向屋外走去。 歸志彪見她化裝老婆子舉止維妙維肖,不禁笑道:“丘姑娘,你這一套是那裡學來的啊?” 丘惠珠掉頭向他扮了一個鬼臉,沒說什麼,蹣跚的走了出去。 華雲翔隨後跟出,作出攙扶她之狀道:“姑姑小心行走,莫摔倒了。” 丘惠珠發出老婆子的沙啞聲音道:“不會,老身還硬朗得緊咧!” 兩人離開歇神灘,走了半個時辰,來到涪陵縣城,在城中吃過飯,即由城北江邊的渡頭上船,乘船過江。 船行三刻,抵達北岸,兩人下船之後,即覓路往前方而去。 路上,華雲翔頻頻回頭,卻未發現可疑人物,但他相信殺人魔必將派人跟蹤自己,故看不見跟蹤之人,反使他更感不安。 丘惠珠道:“不要老是回頭看!這樣跟蹤者就知你心懷鬼眙,沒有真心要去太白山了。” 華雲翔道:“我希望把跟蹤者收拾下來,如此對我們更加有利。” 丘惠珠道:“他不現身,你如何收拾他?” 華雲翔道:“想個辦法引誘他現身。” 丘惠珠道:“如果跟蹤者是死神之一,你又如何將他收拾下來?” 華雲翔道:“我想殺人魔不會派死神跟蹤我,要派八成會派金頭陀四人。” 丘惠珠道:“若是他們四人之一,倒比較好對付,但萬一是死神之一的話,豈不弄巧成拙?” 華雲翔道;“正是。” 丘惠珠道:“不過,若能設法誘他現身,倒也有用,咱們可以跟他開門見山的談一談。” 華雲翔道:“是啊!” 丘惠珠道:“你知道,你、塗姑娘、歸志彪,你們三人的父親均曾以死神的身分出現,讓我瞧瞧,不管他是真是假。” 華雲翔道:“為什麼?” 丘惠珠道:“我想再看看我父親的樣子,他一向最疼我……” 華雲翔道:“如果令尊當真以死神的身分出現了,而他又真是令尊的話,那麼他帶給你的恐怕不是歡悅,而是痛苦。” 丘惠珠道:“我知道,但我實在太想念他了,我寧願他成為死神之一而沒有死!” 華雲翔道:“我倒希望躺在歇神灘墳墓中的那位大儒俠華玄圃才是家父。” 丘惠珠道:“你不喜歡令尊還活著?” 華雲翔道:“我當然希望他活著,但以目前的情形來說,死了比活著更好!” 丘惠珠道:“為什麼?” 華雲翔道:“因為我不希望家父成為殺人魔的部下,受殺人魔的指揮,幹那些傷天害理的事!” 丘惠珠嘆了口氣,道:“是的,你說的有道理,他們三個死神竟將跛腳仙老前輩殺害了。” 她想了想,接著問道:“將來如證明死神之一確是令尊,你打算怎麼辦?” 華雲翔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只希望他對所做所為有著合理的解釋!” 兩人邊走邊談,走了十幾裡路,來到一處四無人煙的荒野地帶,華雲翔忽然微笑道: “我有辦法了!” 丘惠珠一怔道:“什麼?” 華雲翔道:“如果此刻有人在跟蹤咱們,我也許能夠引誘他出現。” 丘惠珠喜道:“你有何計策?” 華雲翔向她附耳說出自己的計策,笑問道:“你看如何!” 丘惠珠微微一笑道:“反正此地無人,試它一試也不妨!” 說到這裡,放慢腳步,讓華雲翔超前一兩步,然後舉起木拐,對準華雲翔后腦猛砸下去。 |
第62章 實話實說
華雲翔聞聲警覺,身形一竄而開,急忙拔下雙筆,轉身驚叫道:“姑姑,您為何要殺我?” 丘惠珠一拐打空,未即追擊,桀桀怪笑道:“傻小子,誰是你的姑姑呀!” 華雲翔大驚失色道:“咿,你是騙我的?” 丘惠珠冷笑道:“是的,老身不是什麼華可琴,老實告訴你,老身是為兒子報仇來的。” 華雲翔駭聲道:“你是誰?” 丘惠珠道:“老身姓梅,你小於想必聽你父親提過‘天山梅婆婆’這個人吧!” 華雲翔又驚呼道:“啊,你就是‘天山梅婆婆’?” 丘惠珠冷冷一笑道:“對了,現在你就知道老身為何誘你到此的原因了吧?” 華雲翔道:“我與你無怨無仇呀!” 丘惠珠道:“父仇子還!你父親殺了我兒子,今天老身也要殺你,這叫一命還一命!” 說到末了,木拐再舉,搶先一招,“泰山壓頂”打了過去! 華雲翔雙筆交叉格出。 “拍!”的一聲,華雲翔似乎抵擋不住她“雄渾無比”的力道,登時踉蹌,往後倒退。 丘惠珠厲笑一聲,閃步直進,木拐猛吐,向他腹部戳去。 華雲翔閃避不及,腹部登時被她木拐戳中,大叫一聲反身翻倒,兩腳一翹,發出一聲慘叫登時“氣絕身死”了。 丘惠珠吐了一口水,罵道:“便宜你這小子!” 一頓木拐,即揚長而去。 華雲翔就躺在地上裝死。 過了好一會,果有 人鬼鬼祟祟的來到近處,在距離華雲翔約七八丈遠的一堆野草邊蹲下,對華雲翔的死亡情形作仔細的觀察。 這人是怪駝尉遲不直! 他靜靜觀察良久,認為華雲翔確已死亡,才站起身子,舉步走了過去。 走到華雲翔身邊,佝僂著身子又把華雲翔打量一番,似乎看出華雲翔還有一絲氣在,便蹲下身子,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華雲翔乘機一翻手掌,一把扣住了他手腕脈門。 怪駝大吃一驚,吼叫一聲,左掌猛探,駢伸二指,向華雲翔的雙目點去。 他反應敏捷,竟能在失去抵抗力之前點出二指,而且反擊得恰倒好處! 華雲翔不料他還有力氣動手,一看他點出的二指力道極為強勁,反而吃了一驚,不敢繼續扣住他的手腕脈門,當即翻身 滾,避了開去。 怪駝也有死裡逃生之感,也即頓足倒竄出去。 華雲翔迅速的翻身跳起,大喝道:“駝子,你別走,咱們來見個真章!” 怪駝原是奉命跟蹤他的,這回上當被誘現身,不由的老羞成怒,嗔目厲聲道:“小子,你不乖乖的去太白山,竟敢在這裡耍花樣,難道你以為你義母多有幾條命麼!” 華雲翔笑道:“我先宰了你這駝子,再去太白山不遲!” 說罷,搶先發掌! 怪駝退開兩步,獰聲道:“你真想找死?” 華雲翔乘他退開之際,俯身拾起雙筆,大笑道:“今天誰要死,還不知道哩!” 他再度搶步欺上,揮筆便攻。 怪駝叫道:“好,老夫今天就讓你小子嘗嘗厲害!” 當下,以一雙肉掌和華雲翔的雙筆搏鬥起來。 交手數招之後,華雲翔就知道這個怪駝的一雙手掌有著獨到的功夫,較之九命妖童要強多了。 原來,怪駝的武功就在掌上,他練掌上功夫已有四十年之久,不但可以碎石開碑,而且變化奇妙,令人看不出他的路數。 華雲翔家傳筆法雖然神妙無方,但功力畢竟不及他的深厚,看他掌如鷹爪,掌掌不離自己雙筆,似想奪下自己的判官筆不禁心頭大懍。 雙方鬥了七八十招,華雲翔反落下風,他見丘惠珠還不回來助戰,心中暗急,忖道: “怎麼搞的?她怎麼還不回來?難道要我獨力鬥這駝子不成?” 方思忖間,忽聽附近樹林中,響起了一片優美動人的簫聲! 像是一縷輕煙裊裊而起,然後在空中飄繞不散,聽來令人心曠神怡,恍如沐浴於美妙的仙境中…… 華雲翔聽得一怔,心知吹簫者必是丘惠珠,不禁有啼笑皆非之感,暗忖道:“哼,我在這裡打得手忙腳亂,她倒在那裡吹簫作樂,真是豈有此理了!” 而怪駝聽到簫聲,也大感意外,嘿嘿怪笑道:“小子,是誰在林中吹簫?莫非是剛才那個‘天山梅婆婆’?” 華雲翔不答,全力迎戰。 怪駝因為已搶盡優勢,自認已立於不敗之地,故心情十分輕鬆,笑道:“這簫聲蠻好聽的,不過聽了倒叫人有些想入非非起來,你說是不是啊?” 華雲翔也覺很好聽,但卻無“想入非非”的感覺,故聽他那麼說,反覺奇怪,暗付道: “怪事,他聽了簫聲怎麼會有想入非非之感?莫非丘惠珠吹的是一種含有‘魔力’的淫蕩之音,目的在使他心神分散?” 他知道:玉簫書生丘清泉以簫法聞名天下,其在聲樂方面必然也有非凡造詣,而丘惠珠是他的女兒,自然會把一些秘技傳授給她,但他對“魔音”這種功夫卻有些不信,他認為眼下丘惠珠吹奏的如是一種“魔音”,那麼自己為什麼無動於衷呢? 思忖間,只見怪駝面上笑容愈來愈濃,笑得像個面對許多美女的老色鬼,但出手仍然十分凌厲,一面進攻一面笑道:“小子,你玩過女人沒有?” 華雲翔笑道:“有啊!” 怪駝仍是一面攻擊,一面笑瞇瞇道:“有?哈哈,你們年輕人玩女人那一套我最清楚,那一點意思也沒有,告訴你,老夫有一次去某地湯泉,哈哈,那地方真不錯,老夫一次召來十幾個美女,叫她們脫得光光,然後跟她們一起泡入湯泉中,在湯泉中追逐作樂,那才有意思 啊呀!” 最後一聲驚叫,是因為被華雲翔 筆刺中膝蓋之故! 他好像如夢初醒,但是已無力再戰,頓時倒地不起,抱著受傷的膝蓋“哇哇”怪叫起來。 他的膝蓋骨節上,已被華雲翔一筆刺斷,那是最痛的地方。 華雲翔現在已知丘惠珠吹奏的,確是一種能使人神魂顛倒的“魔音”,因之十分高興,大叫道:“丘姑娛,你可以出來了!” 簫聲倏然而止。 丘惠珠由樹林中拄拐走了出來。 華雲翔對她佩服萬分,笑道:“丘姑娘,你怎麼沒告訴我你有這一門神功?” 丘患珠微微一笑道:“這是邪功,非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 她走到怪駝眼前,舉拐輕輕在怪駝的額上點了點,含笑道:“尉遲不直,我的簫聲很好聽吧?” 怪駝已痛得直冒冷汗,破口大罵道:“臭丫頭,原來你是丘清泉的女兒!好好!算我尉遲不直走了眼,陰溝裡翻船!” 丘惠珠轉對華雲翔伸手道:“把你的判官筆藉我一下如何?” 華雲翔便把一支判官筆遞給她,笑問道:“你也想刺他一下?” 丘惠珠不答,接過判官筆,便把筆尖抵上怪駝的左膝蓋,含笑問道:“我是臭丫頭還是姑奶奶?” 怪駝嚇壞了,急急住後退縮。 丘惠珠一直進逼,筆尖始終不離膝蓋,又問道:“快說,我是臭丫頭還是姑奶奶?” 怪駝滿面通紅,窘迫萬分,道:“你……你……你……是姑奶奶!” 丘惠珠一笑收回判官筆,道:“你總算識相,否則我就叫你尉遲不直變成尉遲不行!” 華雲翔聽得噗嗤一笑,暗忖道:“這位‘千金女俠’一向看她氣質嫻雅,敢情也刁鑽得很呢。” 丘惠珠把判官筆還給他,說道:“把他拖到樹林里來,咱們好好來審問他吧!” 華雲翔於是上前抓住怪駝的左腳,一路將他拖入樹林中,才放開手道:“駝子,現在你得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怪駝受傷的膝蓋劇痛難當,已無餘力反抗或逃走,但他也表現得倔強,喝道:“要殺便殺,沒什麼可說的!” 華雲翔面容一沉道:“這話當真?” 怪駝道:“不假!老夫若死了,你義母也別想活命!” 華雲翔道:“你當真不怕死?” 怪駝道:“不怕!” 華雲翔道:“也不怕痛麼?” 怪駝頓時答不上話來。 他的確不怕死而怕痛,許多英雄好漢也一樣,不怕死而怕痛。 丘惠珠笑道:“你若怕痛,就得好好回答我們的問題,否則我們會叫你痛得死去活來!” 怪駝苦著臉,閉口不言。 華雲翔道:“你仔細想想看,現在你已逃不掉,若想減少痛苦,唯一的方法便是老老實實回答問題。” 怪駝抿抿嘴,沉聲道:“告訴你,老夫奉命隨時報告你的行蹤,他若收不到老夫的報告,立刻會下今處死你義母!” 華雲翔笑道:“不用拿話嚇唬我,你在跟蹤我的時候,如何隨時向殺人魔報告呢?” 怪駝道:“老夫自有辦法!” 華雲翔道:“你把你的辦法說出來我聽聽,如果你確實有辦法隨時報告我的行蹤,我為了救我義母,只好釋放你了,你說吧!” 怪駝道:“老夫利用信鴿傳書!” 華雲翔道:“信鴿呢?” 怪駝道:“各地都有!” 華雲翔道:“胡說八道,如果殺人魔各地都有部下,又何必派你跟蹤我?看來不讓你吃些苦頭真是不行,現在我就讓你變成尉遲不行!” 說畢,一吐判官筆,向他左膝蓋上的骨節眼刺去! 怪駝大叫一聲,翻身避開。 華雲翔不放鬆,繼續運動判官筆攻擊他的左膝蓋。 怪駝拼命翻來滾去,雖然保住了左膝蓋,腿上卻挨了數下,每一下都使他皮開肉綻,鮮血直流,最後他感到再堅持下去只有自討苦吃,乃大叫道:“罷了,老夫回答你的問題便了!” 華雲翔立刻停止攻擊,笑笑道:“這才是聰明人!” 怪駝一生橫行江湖,幾曾吃過這樣大虧,心中怨恨已極,咬牙切齒道:“小子,今天你們除非把老夫殺了便罷,否則老夫必報此仇!” 華雲翔道:“我等著你便了,現在開始回答我的問題 我義母被你們囚禁在何處?” 怪駝道:“太白山上。” 丘惠珠嬌叱道:“胡說!” 怪駝道:“你們既不相信老夫的話,又何必逼老夫回答問題?” 丘惠珠道:“太白山距此一千多里,殺人魔絕不會派人把她帶去那裡!” 怪駝道:“事實如此,信不信由你們!” 華雲翔道:“你不說實話,只有自討苦吃!” 說著,又向他膝蓋刺去。 怪駝一面閃避,一面吼叫道:“老夫並未說謊,你們憑什麼不相信?” 華雲翔道:“那麼我問你,殺人魔派誰將我義母帶去太白山?” 怪駝道:“是令尊。” 華雲翔冷笑道:“又說謊!” 判官筆猛吐,再向他膝蓋疾刺! 怪駝閃身躲避,大叫道:“住手!你小子有什麼證據說老夫說謊?” 華雲翔道:“不要證據,你是說謊或是實話,我一聽便知!” 怪駝道:“好吧,算老夫碰上鬼靈精,將你義母帶去太白山的是九命妖童。” 華雲翔冷冷一笑道:“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判官筆猛點而下,刺中他的腳骨! 怪駝痛得殺豬般大叫起來。 華雲翔面呈殺氣道:“老匹夫,我沒閒工夫跟你磨牙,你再不說實話,我只好殺死你了!” 怪駝怕他再動手,忙道:“好好,老夫實說了,帶走你義母的是金頭陀。” 華雲翔道:“帶去何處?” 怪駝惶聲道:“老夫說實話,你可不要再動手,殺人魔說他你義母帶去太白山確非實情。 但她要將你義母帶去何處,老夫實在不知道。” 看見華雲翔又有動手之意,慌忙又道:“老夫真的不知,這話是騙你,老夫便是**養的!” 華雲翔見他一副情急之狀,忖度他確實不知,當下寒瞼問道:“你為何不知道?” 怪駝道:“她不肯告訴我們。她派人幹什麼事,只有受命人知道。” 華雲翔冷笑道:“她這樣不信任你們麼?” 怪駝道:“是的,我們四人是受她僱用的,每月拿她一千兩銀子,等於外人一般,她是不肯老實把機密事情告訴我們的,到現在我們四人甚至還沒見過她的廬山真面目呢!” 華雲翔道:“這麼說,她是誰你也不知道了?” 怪駝道:“只知道她是個女人。” 華雲翔道:“什麼樣子的女人?” 怪駝道:“老夫只見過她兩次,那兩次她都以黑巾蒙面,看不出她的真面目,但聽她的聲音,大約是個中年婦人。” 華雲翔眉頭一揚,手撫判官筆冷笑道:“她另外有個身分叫什麼?” 怪駝面色一變道:“另外有個身分?” 華雲翔掂掂判官筆緩緩道:“真奇怪,為什麼你一定要吃到苦頭才肯說出來?” 怪駝忙的搖手叫道:“慢來!慢來!你這話把老夫弄糊塗了,她就是殺人魔,哪裡還有別的身分?” 華雲翔道:“你當真不知?” 怪駝道:“老夫真的不知,若有半句虛言,天叫老夫不得好死!” 華雲翔道:“那麼我告訴你好了,她還有個身分是姐妹會主持人!” 怪駝驚訝道:“哦……她是姐妹會的主持人?” 華雲翔冷笑道:“看來你雖是她的部下,但知道的比我還少。” 怪駝道:“老夫不能算是她的部下,只能說是她僱來的臨時工人,令尊等人才是她的部下。” 華雲翔道:“那三個死神,當真是我們三人的父親麼?” 怪駝道:“難道不是?” 華雲翔突然厲聲吼道:“我在問你!” 怪駝駭了一跳,忙道:“老夫也有些懷疑,但他們一直未表明真假,所以老夫也不知道他們是真是假呀!” 丘惠珠道:“他不說實話,再刺他一下!” 怪駝連忙道:“不,你們聽我說,有許多事情我們實在不知道,剛才老夫說過了,我們只是每月拿她一千兩銀子的臨時工人,她要我們幹什麼,我們就替她幹什麼,沒有參與各種機密的資格,這都是實情,不信老夫可以再發誓 ” 華雲翔截口冷笑道:“我不要聽你發誓,只要你說實話!” 怪駝道:“老夫說的都是實話啊!” |
第63章 古廟存身
華雲翔道:“那麼我再問你,死神一共有幾個?” 怪駝道:“四個!” 華雲翔道:“塗、歸兩位大俠及家父之外,另一位是誰?” 怪駝一指丘惠珠道:“另一位便是這位丘姑娘的父親,玉簫書生丘清泉。” 丘惠珠一聽父親亦是死神之一,半憂半喜,問道:“我父親為何不曾出現過?” 怪駝道:“老夫也只見過他一次,後來就未再見到,我們見到最多次的是神州一劍涂嘯天通常都是他分派我們任務的。” 華雲翔道:“好,關於他們四個死神的真偽,暫時撇開一邊,現在我問你,殺人魔因何要在鬼門關上殺人,而且選擇每年的七月初一?” 怪駝道:“聽涂大俠透露,她殺人是為了報仇,至於選擇七月一日,並無特殊意義,反正她決定每年殺死一個仇家,因此就決定在每年的七月一日下手。” 華雲翔道:“她住在那裡?” 怪駝搖頭道:“不知道,如果你們是殺人魔,你肯讓我們知道你的藏身之處麼?” 華雲翔道:“那麼,她躲藏在何處雕刻石像?” 怪駝道:“老夫只知在鬼門關附近,可能是在某處江岸下面的一個水洞中。” 丘惠珠叱道:“說實話!到底在那裡?” 怪駝哭喪瞼道:“老夫實在不知,這樣秘密的事情,她怎肯讓我們知道?你說是不是呢?” 華雲翔道:“那四個死神經常在歇神灘出現,他們的藏身之處,你總該知道吧?” 怪駝道:“他們藏身於船上,行蹤不定。” 華雲翔道:“什麼樣的船?” 怪駝道:“漁船。” 華雲翔道:“殺人魔俘虜了大刀王松,是否決定在七月一日下手殺害他?” 怪駝道:“大概是吧。” 華雲翔道:“她把大刀王松囚禁於何處?” 怪駝苦笑道:“你又問著老夫不知道的事了。” 華雲翔沉聲道:“你不知道的事真多啊!” 怪駝道:“這是真的。” 華雲翔道:“有一件事情,你的回答若還是不知道,我就要敲斷你的雙腳!” 怪駝面色發白,惶然道:“你的問題可要問得合理,老夫知道的,自當據實奉告,若是問得不合理,那叫老夫如何回答?” 華雲翔道:“今天早晨,我在鬼門關附近的山林中搜查時,發現九命妖童獨自藏身於一個山洞中,他躲在那裡幹什麼?” 怪駝緊張的聽著,聽他說完,才如釋重負的透了一口氣道:“這件事老夫知道!” 華雲翔道:“那就說吧。” 怪駝道:“死神之一的神州一劍涂嘯天稱七月一日已將來臨,認為從這幾天開始必有好奇的武林人會陸續前來鬼門關等著殺人魔殺人,而殺人魔已交付下來不准有人於七月一日登上鬼門關,因此涂大俠命令我們四人在鬼門關四周把守,若見有人欲上鬼門關,格殺勿論。” 華雲翔道:“現在金頭陀、九命妖童和鬼婆阿花仍在鬼門關下把守?” 怪駝道:“現在只剩九命妖童和鬼婆阿花兩人了,因為金頭陀奉命帶走你義母,而老夫奉命跟蹤你們。” 華雲翔道:“你們在守望期間,可曾殺過人?” 怪駝道:“聽說鬼婆阿花殺了一個,已將那人的屍體吊在鬼門關西邊的樹下,並題字示警。” 華雲翔道:“題什麼字?” 怪駝道:“題‘擅闖鬼門關者的下場’九個字,目的在嚇阻其他人上山。” 華雲翔道:“目前殺人魔是否已將大刀王松的石像雕成了?” 怪駝道:“好像是的。” 華雲翔道:“殺人魔還在不在鬼門關附近?” 怪駝搖頭道:“不知道,我們已好久沒見到她了。” 華雲翔道:“最後一個問題,據說死神之一的涂嘯天,已逮到冒充我殺害大堡主成鳳儀的凶徒,那凶徒是誰?” 怪駝一呆道:“這件事老夫不知道啊!” 華雲翔道:“涂嘯天沒說?” 怪駝道:“沒有。” 華雲翔道:“我和史天華去長安時,他是不是隨後跟蹤我們?” 怪駝點頭道:“是。” 華雲翔道:“還有一個問題,你知不知‘凌蘭心’這個姑娘?” 怪駝搖頭道:“沒聽說過。” 華雲翔想了想,轉對丘惠珠問道:“丘姑娘,你有沒有問題?” 丘惠珠笑道:“我沒有,但你還有兩個最重要的問題忘了問。” 華雲翔一怔道:“那兩個問題?” 丘惠珠道:“第一:殺人魔與令尊的結仇原因,第二:死神之一的涂嘯天因何不讓你死於七劍堡之手。” 華雲翔恍然一哦,回對怪駝道:“對於這兩個問題你還要回答回答。” 怪駝道:“第一個問題,老夫不知道,無法回答,至於第二個問題,老夫倒曾聽涂大俠隱約透露了一下……” 華雲翔道:“他怎麼說?” 怪駝道:“他說殺人魔所以不要你死,是因為與你有些親戚關係。” 華雲翔心頭一震,喝道:“胡說!” 怪駝道:“這是老夫從涂大俠的口裡聽來的,是真是假,老夫亦不得而知。” 華雲翔好象遭受到極大的侮辱,怒沖沖道:“這一定是胡說,如果殺人魔和我們父子有親戚關係她又怎麼會殺害我父親呢?” 怪駝道:“是啊,所以老夫也有些不信。” 華雲翔轉望丘惠珠,忿然道:“丘姑娘,你相信麼?” 丘惠珠道:“我也不相信,不過這倒是涂大俠入堡救你的唯一合理的解釋。” 華雲翔激動地道:“絕不可能!殺人魔絕不可能與我們父子有親戚關係!” 丘惠珠道:“也許殺人魔與你們父子的親戚關係遠不如仇恨之重,因此她殺了令尊而保住了你一條命,理由是她與令尊有仇,而與你卻沒有。” 華雲翔叫道:“不!不!不!” 丘惠珠道:“還有一點你也可以研究研究,即是你叔叔華玄農之被殺,你叔叔不死於殺人魔之手而死于于塗嘯之手,這表示你叔叔本不是殺人魔要殺害的對象之一,但因你叔叔知道她的來歷,因此她不得不派塗嘯天去殺人滅口。” 華雲翔聽她分析的有道理,方寸更亂了。 丘惠珠輕嘆一聲道:“不過你放心,即使你和殺人魔確有親戚關係,我和塗、歸兩人也不會怪你,你對殺人魔的所作所為,根本沒有負責的義務。” 華雲翔聽了心情才好一些,沉聲一字一字道:“我一定要把這件事弄個清楚,這件事非弄個清楚不可!” 丘惠珠道:“咱們走吧?” 華雲翔點頭道:“好……” 丘惠珠一指怪駝道:“他怎麼發落?” 華雲翔看看怪駝膝蓋的傷勢,知他半月之內必將寸步難行,便道:“饒他一條狗命吧!” 丘惠珠微笑道:“縱虎歸山,那可是後患無窮呀!” 華雲翔凝視怪駝冷笑道:“駝子,我饒你一命,你打算怎麼辦?” 怪駝嘆道:“你們不用擔心老夫會趕回去向塗大俠報告,老夫回去,準死無疑。” 華雲翔道:“你知道利害便好,死神見你受傷,必知你曾受我們拷問,也知你一定曾向我們吐露了一些實情,那時他必殺你。” 怪駝道:“所以老夫從今天開始只有逃亡一途了,但老夫已不能行走,你們做做好事,給老夫 些傷藥如何?你們看這些傷口還在流血……” 華雲翔道:“我沒帶傷藥。” 丘惠珠道:“我有。” 她掏出一只木製瓶子,倒出一些藥粉遞給怪駝,說道:“這種藥粉專治刀傷,十分有效,不過我警告你,下次我若發現你還在為殺人魔效力,當心你的腦袋!” 怪駝唯唯而應,忐忑的把藥粉撒在傷口上。 丘惠珠向華雲翔一招手,道:“走吧!” 兩人於是出林而來。 走出數十步,丘惠珠低聲道:“要不要偷偷轉回去看他做何行動?” 華雲翔道:“不必了,他的傷勢一定十分嚴重,最快也要半個月才能恢復,現在他還能幹什麼呢?” 丘惠珠道:“就怕他忍痛回去報告。” 華雲翔道:“他就算不回去報告,殺人魔遲早也會知道他出了事,好在他不知道咱們將去地獄庵,不怕他怎樣。” 丘惠珠道:“今天咱們傷了他,不知殺人魔會不會拿你義母出氣?” 華雲翔道:“我想不會,和她作對的是我,不是我義母。” 丘惠珠道:“怪駝所說一切,你認為是否真實?” 華雲翔道:“大概不假,他們四人嚴格說來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殺人魔把他們當作小卒子來差遣,而不讓他們知道太多的秘密,可說是合理的。” 丘惠珠道:“但有一點我覺得奇怪,他說不知道殺人魔即是姐妹會主持人,我有些不信。” 華雲翔道:“我倒認為他沒有隱瞞這一點的必要,所以他可能真的不知殺人魔即是姐妹會主持人。” 他停頓了一下,接著道:“何況,殺人魔是不是姐妹會主持人,目前咱們也還未得到證實呢。” 丘惠珠道:“我想不會有錯,因為第一:雕刻石像者必是姐妹會主持人,第二:我和塗姑娘親眼看見死神之一的令尊進入紫竹林地獄庵。” 華雲翔道:“這也只能證明姐妹會主持人與殺人魔有關而已。” 丘惠珠道:“我想,咱們這次去地獄庵,必有很大的收穫,不但可以了解殺人魔是誰,而且可以弄清楚死神身分的真偽,此外說不定你義母,大刀王松,以及冒充你的那個凶徒都在地獄庵中。” 華雲翔道:“但願如此。” 兩人一邊趕路一邊交談,走了十幾裡路,天已漸漸黑下來了。 丘惠珠道:“今晚咱們在那裡過夜?” 華雲翔道:“這一帶沒有城鎮,咱們找寺廟或人家借宿吧。” 丘惠珠道:“今早我經過這地方時,好像見過一間古廟……” 復行半裡光景,果然見到了一間建在山坡上的古廟,但廟中沒有燈火,似是一間廢棄的破廟。 丘惠珠道:“咱們上去看看如何?” 華雲翔道:“如果那是一間破廟,你敢不敢在裡面過夜?” 丘惠珠笑道:“有你作伴,我就不怕。” 華雲翔道:“可能要坐著睡覺哩。” 丘惠珠微笑道:“哼,你當真把我看做‘千金’女俠麼?” 華雲翔哈哈一笑道:“好,你既然不怕破廟骯髒,那就去也!” 於是,兩人折向山坡,來到古廟前,一看果是一間無人管理的破廟,當即走了進去。 廟中一切均已破爛不堪,但廟頂倒還完好,可供人避避風雨。 華雲翔轉到廟後,四下察看一遍,見沒有什麼不對,才回到廟殿上,動手打掃起來。 丘惠珠幫著清除地上污物,笑道:“有機會在野外過夜,倒也另有一番滋味。” 華雲翔道:“餓狼來了,那就更有一番滋味了。” 丘惠珠吃了一驚道:“咳,這地方有狼群?” |
第64章 出人意表
華雲翔笑道:“沒有,我不過說說罷了。” 丘惠珠含嗔白他一眼道:“你別嚇唬我,我可不怕!” 華雲翔看看已打掃乾淨,乃卸下包袱,席地坐下,說道:“你餓不餓?” 丘惠珠道:“餓了,你有東西吃?” 華雲翔點點頭,解開包袱,取出兩個大燒餅,把一個遞給她,笑道:“這還是前天在路上買的,一直沒機會吃,你來一個吧。” 丘惠珠接過燒餅,立刻吃起來。 她敢情已餓得發慌,故吃得津津有味,一面吃一面稱讚道:“啊哎!這東西真好吃,在那裡買的呀?” 華雲翔笑道:“到處都有,你喜歡吃的話,改天我多買幾個讓你吃個痛快。” 丘惠珠道:“我常看到許多沒吃過的東西,很想買來嘗一嘗,可是就不敢。” 華雲翔訝然道:“為何不敢?” 丘惠珠赧然一笑道:“女孩子在街上買東西吃,不怕人笑話麼?” 華雲翔哈哈笑道:“你不承認自己是‘千金俠女’,其實你真是‘千金女俠’啊!” 丘惠珠佯作著惱道:“你別譏笑我好不好?” 華雲翔笑道:“抱歉,我不是取笑你,我覺得你這樣很好。” 丘惠珠笑而不語。 華雲翔道:“不過,下午你吹簫制服怪駝,倒大出我意料之外,那是令尊傳授的吧?” 丘惠珠臉上發紅道:“是的,你一定認為我很邪門,是不?” 華雲翔搖頭道:“不,各種功夫本無正邪之分,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 丘惠珠道:“它叫‘勾魂簫’,我爹傳給我時,曾再三告誠不可亂用,今天我因見你鬥不過怪駝,又覺上前助戰不一定能擒下他,情急之下,就把它用上了。” 華雲翔道:“那簫聲能使人想入非非麼?” 丘惠珠點頭道:“是的,還有一種更為厲害,能使人迷失神智,隨簫聲起舞,簫聲不止,他便舞個不停,直至力竭而死。” 華雲翔吐吐舌頭,笑道:“但我也聽到那簫聲,為什麼我沒想入非非呢?” 丘惠珠吃吃輕笑道:“我知道你不會著魔,所以才敢吹奏……” 華雲翔追問道:“為什麼我沒有著魔?” 丘惠珠道:“因為你是個很規矩的人,還沒幹過不規矩之事,所以不會著魔。” 華雲翔有些懂了,笑笑道:“這種‘勾魂簫’對女人沒有用?” 丘惠珠道:“對不守婦道的女人有用。” 華雲翔道:“那麼,這次見到殺人魔時,你不妨吹它一吹,把這個殺人如麻的女人制服下來。” 丘惠珠道:“恐怕不行,我功力尚淺,對付怪駝這種人還可以,若要對付功力比我高強甚多之人,不但制服不了她,她若運功反擊,我反而會受傷哩。” 華雲翔道:“所謂運功反擊,是怎麼個反擊法?” 丘惠珠道:“她可以運功發出各種聲音 譬如獅子吼之類 與我對抗,而由於我的功力遠遜於她,便會反被她所傷了。” 華雲翔:“原來如此。” 丘惠珠道:“咱們談談別的,我問你,你……你和塗姐姐是不是很好?” 華雲翔發窘道:“你所謂很好,指的是什麼?” 丘惠珠笑道:“哼,你裝傻!” 華雲翔聳聳肩道:“老實說,我從來沒有想到這件事……” 丘惠珠挺挺眉,笑道:“那麼我告訴你,她對你很有意哩!” 華雲翔笑道:“不要亂講。” 丘惠珠道:“真的,她常常談到你,對你之去長安,一直十分關心,怕你遭遇意外。” 華雲翔笑道:“這是一種正常的友情,我對你們也一樣關心啊!” 丘惠珠笑道:“讓我做個月下老人如何?” 華雲翔搖頭道:“不要。” 丘惠珠道:“為什麼?” 華雲翔道:“目前我沒有這份閒情逸志,我只想趕快逮住殺人魔,把恩仇了結清楚。” 丘惠珠道:“你和她相好,對報仇之事並不衝突。” 華雲翔打岔笑道:“丘姑娘,你年紀輕輕,怎麼這樣喜歡替人牽線?你該為自己著想才是呀!” 丘惠珠大臊,低頭不敢再說了。 華雲翔道:“明日此時,咱們大概可以趕到紫竹林地獄庵,你有沒有和塗姑娘約好見面的地點?” 丘惠珠道:“有。” 華雲翔道:“到了該地,你說咱們要如何採取行動?” 丘惠珠道:“我還沒想到,你說呢?” 華雲翔道:“我想 ” 他剛說到一個“想”字,忽似聽到了什麼,神色一變,低聲急道:“聽,好像有人來了!” 丘惠珠凝神側耳一聽,點點頭,低聲道:“不錯,是一個人,想是趕路錯過宿頭,也打算到廟里來過夜。” 華雲翔急急將包袱收拾起來,道:“咱們先躲藏起來看看,也許來者是殺人魔一幫人呢!” 丘惠珠一聽此言,也覺大意不得,立即拾起包袱道:“到殿右的空房裡去!” 殿右廊上有一間破爛的空房,房壁均已倒坍,但仍可藏身,兩人跳出廟殿,竄入空房,蹲臥了下來。 由空房向外窺視,正可將廟殿中的一切一覽無遺。 兩人剛剛蹲下不久,便見一條黑影走進廟殿,由於有月光射入殿中,故立刻就看清了來人的面貌。 來人竟是七劍堡的三堡主管承義! 只見他走人廟殿,面上露出焦燥不安之色,運目在殿上搜望著,看見殿上經人打掃過,才露出一絲喜色,開聲道:“明彥!你在這裡麼?” 因聽不見“明彥”回答,他頓時雙眉一皺,自言自語道:“糟了,看樣子他是遭到意外了……” 說著,連連搖手,狀極憂急。 華雲翔思忖電轉,覺得沒有迴避他的必要,於是起身走出,朗聲一笑道:“三堡主在找誰?” 管承義一見大喜,好像找回了失掉的靈魂一般,喜極而呼道:“哈!你怎麼在這裡?苦我擔心了好幾天!” 華雲翔感到奇怪,微微一怔道:“三堡主為在下擔心什麼?” 管承義笑道:“傻孩子,咱們突然失去連絡,怎不叫我 ” 一語未畢,一眼瞥見一個灰發老媼(丘惠珠)隨在華雲翔後面走入殿中,不禁面色一變,舉手一指丘惠珠問道:“這位是誰?” 丘惠珠搶著答道:“老身‘天山梅婆婆’也!” 管承義似未聽過:“天山梅婆婆”這個稱號,滿面驚疑的向她抱拳一禮,隨即回望華雲翔問道:“孩子,你把事情辦得怎樣了?” 華雲翔對他使用“傻孩子”和“孩子”這種“親暱”的字眼來稱呼自己,頗感不自在,當下抱拳答道:“很不幸,在不但未能保護住大刀王松,反而使四堡主丟了性命……” 管承義神色大變,呆呆的瞪望他良久,才以震驚的聲調問道:“怎麼說?” 華雲翔道:“說來話長,三堡主且請坐下,容在下詳細奉告吧。” 管承義不勝疑惑的看了丘惠珠一眼,慢慢彎下身子,在地上坐了下來。 丘惠珠笑問道:“三堡主剛才在呼喚‘明彥’,請問‘明彥’是誰呀?” 管承義忙道:“他是管某的姪兒,這次管某帶他出來歷練,前天他說要去某處找一位朋友,言明今夜到此相見,誰知到現在還沒回來。” 丘惠珠笑哦一聲道:“原來如此,老身還以為‘明彥’是這個華雲翔的另一個名字!” 管承義道:“不是!不是!” 華雲翔道:“丘姑娘,你不要跟這位三堡主開玩笑。” 管承義一聽華雲翔稱她為“丘姑娘”,神色大愕,失聲道:“什麼?這位是……” 華雲翔微微一笑道:“她是三堡主曾經見過的‘千金女俠’丘惠珠姑娘!” 管承義失笑道:“我的天,丘姑娘怎的做此打扮?” 華雲翔道:“她和涂香香姑娘一道出去偵查姐妹會總會址的地點,認為易容為老婦人方便些,故打扮成這個樣子,剛才開了三堡主的玩笑,望三堡主勿見怪。” 管承義哈哈一笑,道:“不會!不會!” 他面上掛出笑容,目中卻仍充滿疑惑之色,接著問道:“方才你說四堡主丟了性命?” 華雲翔凝容一嘆道:“是的,他死在西坪口,是被冒充在下的那個凶徒殺害的……” 當下,便將與史天華到達長安,如何進入飛虎鏢局,以及後來隨著大力王松保鏢離開長安,凶徒在西坪口冒充自己進入史天華房中,將史天華刺殺等情,詳細說了一遍。 管承義聽完,面現嚴厲之色道:“有誰能證明我們四弟是被冒充老弟那個凶徒所殺害的呢?” 華雲翔道:“三堡主如對在下的說明有懷疑,那麼在下可以舉出一個事實和一件證物,一個事實:當初是在下要求貴堡派人陪伴在下的,在這種情形之下,在下豈敢殺害四堡主自找罪名?這是很明顯的道理,此外在下還有這件東西……” 他取出當日在路上死神託人送給自己的信,遞給他道:“三堡主請看這封信,這是四堡主遇害次日,死神託人送給在下的,此事有許多人在場目擊。” 管承義接過信箋,一看上面寫的是死神通知華雲翔已捕獲冒充他殺害成、石、史三人的凶徒,要他放棄追究父親被殺之仇,便將交出凶徒為他洗去罪嫌等語,不禁渾身一震,駭然道:“這是真的麼?” 華雲翔道:“三堡主如若不信,將來可問問飛虎鏢局的三位鏢師,他們是見證人。” 管承義神色連變,沉聲道:“你有沒有接受死神提出的交換條件?” 華雲翔道:“沒有,在下不能放棄追究殺父之仇。” 管承義點點頭,激動的情緒漸漸安定下來,但卻沉默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麼。 華雲翔道:“當日王總鏢頭認為在下脫不了關係,便把在下幽囚起來,一面派遣一名趟子手趕去貴堡報訊,可是第二天鏢車行經某處山下,發現那名趟子手已被殺害,王總鏢頭為部下安全,便不再派人報訊,打算等交下鏢貨之後,再親自押送在下去貴堡,不料後來就發生了那件事。” 管承義又沉思良久,才抬起一對精眸,問道:“老弟知不知那冒充者被囚禁於何處?” 華雲翔道:“那凶徒可能被囚禁在姐妹會總會裡面。” 管承義道:“姐妹會總會址在何處?” 華雲翔道:“在上游北方八十裡處的紫竹林地獄庵,距此只有一天路程。” 管承義道:“你們打算去地獄庵踩探?” 華雲翔道:“是的。” 管承義道:“很好,管某跟你們一道去!” 華雲翔道:“如此甚好,但三堡主的姪兒如未能在明晨回來此地,三堡主打算怎麼辦?” 管承義道:“不管他了,目前沒有一件事比找到冒充你的那個凶徒更重要!” 華雲翔問道:“三堡主自那日離開歇神灘後,還沒回過貴堡麼?” 管承義道:“回過了,因堡中無事,故又出來。” 丘惠珠接口問道:“現在貴堡有幾位堡主留在堡內?” 管承義道:“只有我們五弟留在堡中。” 丘惠珠道:“其餘的兩位堡主呢?” 管承義道:“他們去某地處理一些事情,但將在七月一日之前趕到鬼門關來。” 丘惠珠道:“三堡主可要請他們小心一些,那凶徒可能有個幕後主使人,他要把你們七劍堡主一個一個殺死咧!” 管承義冷笑道:“不錯,不過凶徒既已擒獲,幕後主使人也快現形了!” 丘惠珠轉頭望望廟外,說道:“奇怪,你那位姪兒麼怎麼還不來?” 管承義皺眉道:“哼,只怕又花天酒地去了,真是不長進的東西!” 華雲翔道:“他一向也在貴堡練武?” 管承義搖頭道:“不,他不是七劍堡的人……” 華雲翔道:“令姪那位朋友的家距此有多遠?” 管承義道:“不太遠,大約只有二十多裡路。” 華雲翔道:“是那地方?” 管承義道:“鶴遊坪。” 華雲翔道:“在下幫三堡主去找一找如何?” 管承義道:“不,還是管某親自去找一找。” 他站了起來,又道:“兩位可是準備在此廟過夜?” 華雲翔跟著站起道:“是的。” 管承義道:“那麼,管某當在天亮之前趕回此處,萬一不能趕回,兩位便請先行,管某當隨後去 你說那地方叫紫竹林地獄庵?” 華雲翔道:“是的。” 管承義道:“好,咱們明早再見。” 說畢,抱拳一拱,舉步走了出去。 華雲翔送他到廟外,看著他遠去不兒,才轉回廟殿,一見丘惠珠在微笑,不由一怔道: “你笑什麼?” 丘惠珠道:“你以為我在笑什麼呢?” 華雲翔道:“別打啞謎了。” 丘惠珠道:“這位管堡主前日在歇神灘,對你最不友善,一直認定你是殺害他們成,石兩位堡主的兇手,而今天在此相遇,他競稱你為‘傻孩子’,你不覺得這種稱呼太親熱麼?” 華雲翔笑笑道:“以他的年紀,稱我為‘傻孩子’也不算倚老賣老。” 丘惠珠道:“但這種稱呼對你卻不相宜,因為他一直對你十分敵視。” 華雲翔道:“也許他已想通了,知道我不是殺害他們成、石兩位堡主的兇手。” 丘惠珠道:“是麼?” 華雲翔道:“不然,還有別的解釋不成?” 丘惠珠笑道:“還有,他剛才一見你時,竟然‘哈!你怎麼在這裡?害我擔心了好幾天!’這話你不覺得也有古怪麼?” 華雲翔道:“他知道我和史堡主去了長安。突然在此見到我,自然會感到奇怪……” 丘惠珠打岔道:“不對,他說這句話時,並無一點奇怪的表情。” 華雲翔道:“那麼就說他很高興吧,這也沒甚麼不對呀!” 丘惠珠道:“後面的一句又作何解釋?” 華雲翔道:“他知道我和史堡主去了長安,當然很‘擔心’我們的成敗!” |
第65章 兒女私情
丘惠珠道:“咦,你這個人心腸真直!” 華雲翔在她身邊坐下,低聲笑道:“丘姑娘,我知道你很聰明,但不管你現在想到了甚麼,都不要說出來,放在心裡就是了,成麼?” 丘惠珠嫣然一笑,輕聲道:“原來你是大智若愚,我還以為你很笨呢!” 華雲翔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丘惠珠也跟著閉目不語,但閉目靜坐了一會,又忍不住睜開眼睛向廟門口望瞭望,好像認為有人躲在廟外偷看似的…… □□ □□ □□一夜,就這樣度過了。 天剛破曉,她就起身在殿上走來走去,又頻頻向外張望,說道:“他說天亮之前回來,現在天已亮了!” 華雲翔道:“再等 會吧。” 丘惠珠道:“你可以做一件事。” 華雲翔道:“做什麼?” 丘惠珠道:“把尊容改變一下,此地距地獄庵不遠,你難道希望一上路就被敵人發現?” 華雲翔笑了笑道:“你有沒有帶著易容用物。” 丘惠珠道:“有的。” 走去打開包袱,取出一只盒子,遞給他道:“都在那裡面,你用吧。” 華雲翔接過盒子打開,把一面小銅鏡豎起,就動手化裝起來。 一會之後,他已變成另一副面貌的青年人,他把盒子還給她,再拔下判官筆放入她的包袱,道:“你猜他會來麼?” 華雲翔道:“我想會。” 丘惠珠詫異道:“嗯?” 華雲翔將包袱背起,含笑道:“我現在只想趕快上路,免得被人捷足先登!” 丘惠珠聽了也連忙背起包袱,像個老太婆嘮嘮叨叨道:“咱們應該在昨夜就動身才對,現在恐怕來不及了!” 華雲翔道:“別擔心,地獄庵不啻龍潭虎穴,誰想進去都不簡單。” 兩人一齊步出破廟,走下山坡,繼續朝東行進。 走了兩個時辰,已到有鬼都之稱的酆都,兩人在當地填飽了肚子,即轉北而行。 復行一個多時辰,來到一處河灘地帶,華雲翔道:“此地名叫高灘河,再過去是撥山寺,快到了吧?” 丘惠珠點點頭,領路走過河灘,四顧無人,才向華雲翔一招手,彎身鑽入一片高大而茂盛的蘆葦之中。 華雲翔跟著鑽入,低聲問道:“塗姑娘就藏身於此麼?” 丘惠珠這:“是的。” 她彎身行入數十步,便站住身子,口中發出“汪!汪!汪!”三聲狗吠。 “汪!汪!” 蘆葦深處,亦傳來兩聲狗吠,只是其聲嬌悅,聽來就知是出自一個姑娘之口。 丘惠珠笑道:“你聽,她在裡面呢!” 說畢,疾速鑽了進去。 華雲翔隨後跟入,又走入十多丈深,只見蘆葦之中坐著一個老太婆;這老婆子當然是涂香香扮成的,她見丘惠珠到達,十分高興,但見到華雲翔時,卻是一呆,問道:“這小子是誰?” 丘惠珠含笑道:“猜猜看。” 涂香香有些不樂,埋怨道:“你不該把外人帶到此處 你沒回到歇神灘?” 丘惠珠道:“有的。” 涂香香道:“華雲翔還沒回來麼?” 丘惠珠道:“回來了。” 涂香香道:“他怎不跟你一起來?” 丘惠珠道:“他有事不能來,所以叫他這個弟弟跟我來。” 涂香香又是一呆,瞪望華雲翔道:“這人是華雲翔的弟弟?” 丘惠珠笑道:“不錯,他叫華雲鶴!” 涂香香驚詫道:“我沒聽華雲翔說過他有弟弟呀!” 丘惠珠掩口吃吃發笑道:“他本來沒有弟弟,但為了需要,只好臨時製造一個弟弟出來。” 涂香香頓知受愚弄,不由得又羞又惱,追著要打她,笑罵道:“好丫頭,居然敢跟老娘開玩笑,老娘不打死你才怪!” 丘惠珠一面笑,一面躲避。 華雲翔笑道:“好了,好了,別鬧了,敝人近在咫尺,你們難道不怕?”涂香香聞言停止追逐,佯怒道:“哼,我在這裡等得心急如焚,你們卻來戲弄我,這像話麼!” 華雲翔含笑坐下,道:“沒有人存心戲弄你,難道你認為我不該改變面貌?” 涂香香笑了笑道:“你回歇神灘多久了?” 華雲翔道:“前天晚上回來的。” 涂香香道:“長安之行,結果如何?” 華雲翔道:“可說是鍛羽而歸……” 當下,把一切經過說了出來。 涂香香聽得驚奇不置,道:“想不到又發生了這許多事情,殺人魔這一手可真絕啊!” 華雲翔道:“此處距地獄庵不遠吧?” 涂香香道:“不遠,走半裡路就到了。” 華雲翔道:“丘姑娘離開你後,你就一直躲藏在這地方?” 涂香香道:“不,昨夜我又摸去地獄庵外面窺探了一下。” 華雲翔道:“有甚麼發現?” 涂香香道:“只發現有一輛馬車開到地獄庵,當時因無月光,我看不清車中是什麼東西。” 華雲翔道:“是不是人?” 涂香香搖頭道:“不知道。” 華雲翔目露精光道:“可能是我義母!” 涂香香道:“那更好,省得你多跑一趟太白山。” 華雲翔道:“見過那位主持人沒有?” 涂香香道:“沒有,事實上庵中有不少中年以上的婦人,我雖見到幾個,也不知那一個是主持人。” 華雲翔道:“有沒有再見到冒充家父的那個死神?” 涂香香道:“沒有。” 華雲翔道:“據你看,他還在地獄庵裡麼?” 涂香香道:“很難說,我和丘姑娘前夜在庵外窺探了一下,昨夜我又去窺探一次,而白天我都不敢去,怕打草驚蛇,所以那個冒充令尊的死神是否尚在庵中,我實在不敢斷定。” 華雲翔道:“依目前的情形看,這地獄庵即使不是姐妹會總會之地,也必是殺人魔臨時的住處,只是殺人魔到底是不是姐妹會主持人,卻還是一個謎。” 丘惠珠道:“即使殺人魔和姐妹會主是兩個人,她們之間也必有很深厚的關係。” 華雲翔點頭道:“這是當然,但咱們應該把誰是殺人魔弄清楚,以便採取對策。” 涂香香道:“這簡單,咱們打進去,誰是殺人魔就可知道了。” 華雲翔道:“不行,不能硬闖,咱們三人絕非他們之敵,再說我義母若在庵中,殺人魔只須把刀架在我義母脖子上,我就不能動彈了,所以須得想出一個不必使用武力,而又能一舉擊潰她們的計策才行。” 丘惠珠道:“咱們現在都已改變了容貌,何妨於今夜摸入庵中一探虛實?” 華雲翔道:“但不知庵中防備情形如何?” 丘惠珠道:“防備嚴密,那是可想而知的,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華雲翔道:“快刀葉天河說他們三人將隨後趕到,咱們是否要等他們來了再一齊行動?” 丘惠珠道:“人一多,反而不易出奇制勝,我倒覺得咱們可以先採取行動,能早一日把你義母和大刀王松救出來,豈不更好?” 涂香香道:“還有你說的那個冒充你的凶徒,你也應該把他劫出來交給七劍堡去審問。” 華雲翔點點頭,沉思不語。 丘惠珠瞅望他微笑道:“說到那個凶徒,你的確應該立刻行動,不能被人搶在前面!” 華雲翔道:“這樣好了,今夜咱們一道去地獄庵,你們躲在庵外,由我入庵踩探,先把庵中的情形摸清楚,再見機而為,如何?” 涂香香道:“咱們三人一起進去不好麼?” 華雲翔道:“不好,人多了容易被發現,由我一人進去,萬一我失手被擒,你們還可以設法救我。” 涂香香道:“你說的雖然有道理, 我實在很想進入一探,可否由我進去,你們兩人在外接援?” 華雲翔道:“不,由我進去!” 涂香香道:“哼,你以為你身手比我高強?” 華雲翔道:“不是,你是姑娘,不該去冒殺身之險,再說我義母可能在庵中,該由我去救才對。” 涂香香嘟嘟嘴,狀甚不樂,但沒堅持要去。 華雲翔仰頭望望天色,道:“現在距天黑還有四個時辰之久,咱們大可好好歇息,多養養精神。” 涂香香道:“你們昨夜在破廟過夜,沒睡覺麼?” 華雲翔道:“沒有,腦子裡一直在想著一個人,因此睡不著……” 涂香香瞟了丘惠珠一眼,不自然的笑道:“想誰呀?” 華雲翔道:“想七劍堡的三堡主管承義。” 涂香香一哦道:“想他幹麼?” 華雲翔微笑道:“沒什麼,只是想想而已!” 涂香香道:“你們為何不多等他一會,跟他一起來?” 華雲翔道:“我認為他不會再回到破廟和我們相見,因此沒等他了。” 涂香香道:“你怎和他不會回破廟和你們相見?” 華雲翔道:“因為我相信他的姪兒明彥已經出了事 咳,我要睡一覺,你們兩個去談吧!” 說罷,走去一邊,踩倒一叢蘆葦鋪在地上,倒身躺了下去。 □□ □□ □□夕陽西沉,天黑下來了。 涂香香走去推推華雲翔,道:“餵,你該起床了!” 華雲翔翻身坐起,揉揉眼睛,望望天空,打了個哈欠道:“還早呢,咱們過了二更再去不遲。” 涂香香道:“你已睡了半天,還不夠麼?” 華雲翔一笑,轉目四顧,不見丘惠珠在場,問道:“丘姑娘那裡去了?” 涂香香道:“她口渴,找水喝去了。” 華雲翔道:“這附近有水?” 涂香香道:“有,數十丈之外有一條小溪,水很清潔,可以喝。” 華雲翔起身道:“那麼,我也去喝些。” 涂香香道:“別忙,我有句話想問你。” 華雲翔一注目問道:“何事?” 涂香香難為情的笑笑,輕聲道:“你……喜不喜歡丘姑娘?” 華雲翔感到面上發熱,笑道:“欸,你怎麼無緣無故問起這個來了?” 涂香香低頭笑道:“我想知道嘛!” 華雲翔調侃道:“知道這個幹麼?” 涂香香道:“她好像對你很中意,如果你也喜歡她,我……可以從中為你們撮合,怎麼樣?” 華雲翔想起昨夜在破廟中,丘惠珠也向自己提出同樣的問題,心中暗暗發笑,當下答道: “不,我從來就沒有想到這種事。” 涂香香道:“現在我提出來,你也想到了,怎麼樣呢?” 華雲翔搖頭道:“我現在沒心情考慮這種事。” 涂香香道:“你不喜歡她?” 華雲翔道:“除去兒女私情,我對你們兩人的觀感完全一樣。” |
第66章 獨闖禁地
涂香香道:“甚麼觀感?” 華雲翔道:“你們都很好。” 涂香香含笑望他,道:“我對那個冒充我爹的死神說的那句話,覺得十分可笑,你說是不?” 華雲翔聳聳肩道:“別去想它了。” 涂香香似甚失望,怏快然道:“你……可以去喝水了!” 華雲翔問道:“那條小溪在何處?” 涂香香一指北邊道:“由此一直走去,便可見到 ” 一語方畢,只見丘惠珠已走回來。 她手上提著一只用獸皮製成的水袋,裡面裝滿了水。 涂香香一見笑道:“丘姑娘已替你拿水來,你不必去了。” 丘惠珠望著華雲翔問道:“你要喝水?” 華雲翔點頭道:“正是,今天在酆都吃得太滷,渴死了。” 丘惠珠便把水袋遞給他,笑道:“你喝吧。” 華雲翔接過水袋,喝了幾口,轉遞給涂香香道:“你喝不喝?” 涂香香搖頭道:“不。” 丘惠珠道:“剛才我在溪邊喝水時,看見有一輛馬車由遠處經過,駛向地獄庵。” 華雲翔神色一振道:“哦,是甚麼樣的馬車?” 丘惠珠道:“是有篷馬車,走得很快,車中載的大概不是很重的東西。” 華雲翔道:“那必是人。” 丘惠珠點頭道:“可能是。” 涂香香道:“咱們何不追上去瞧瞧?” 華雲翔問道:“由此到地獄庵,容易掩蔽身形吧?” 涂香香道:“是的,這一帶盡是蘆葦,進入地獄庵那座山腰則盡是細竹,很容易掩蔽身形。” 華雲翔想了一下,道:“好,咱們追上去看看!” 於是,三人背起包袱,由涂香香領路,一路穿蘆葦而行,走過一座山坡,只見對面一座高大廣闊的山坡上,翠綠綠一大片竹林,最高處隱隱透出一角廟宇。 涂香香道:“那便是地獄庵,看見沒有?” 華雲翔點頭道:“看見了,通上地獄庵的山路在那一方向?” 涂香香道:“在山坡的東面,這裡看不到。” 華雲翔道:“咱們必須趕到山坡東面才能看到那輛馬車吧?” 涂香香道:“正是,咱們快去,遲了就看不到了。” 她加快腳步,直奔下去。 轉眼奔到山坡下,三人乃沿著竹林邊向東面彎身疾行,繞了半個山坡,才到東面山坡下,果見有一條山路蜿蜒伸向山坡上,但已看不到那輛馬車,看情形已駛過去了。 涂香香低聲道:“追趕不上了。” 丘惠珠道:“既已來到此處,就索性上去看個明白吧。” 華雲翔問道:“林中有無站哨之人?” 涂香香道:“我沒碰到過,大概沒有。” 華雲翔道:“小心一些,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讓敵人發現,一旦被敵人發現,就沒有潛入地獄庵的機會了。” 涂香香點點頭。當下仍領頭往山坡上登去,每走上一段山坡,就停下來察看一番,確定附近沒有站哨之人,才又繼續前進。 這時,天已全黑,他們走在茂密的竹林中,由於竹葉在晚風中“嘩嘩”作響,掩蓋了他們行進時所帶出的聲音,因此他們只把注意力放在搜索敵人上面,並不擔心會被敵人聽到聲音。 翻過幾座小山坡,已到竹林盡頭,舉目望去,地獄庵赫然可見! 三人不敢走近,就在竹林中蹲伏下來。 地獄庵規模不大,只有前後二殿和兩邊數十間房舍,但四周卻圍著高牆,看上去十分神秘? 此刻,庵門外除了掛著兩盞燈籠之外,沒見一個人跡,也沒看見開上來的那一輛馬車。 有的,只是從佛殿中傳出的梵唱,顯然庵中正在做晚課。 涂香香低聲道:“奇怪,怎麼沒見那輛馬車?” 丘惠珠道:“必是開入庵裡去了。” 涂香香轉對華雲翔道:“乘她們在做晚課的時候,咱們潛進去如何?” 華雲翔道:“不行,晚課很快就會結束,庵中若無藏身之處,豈不被發現了?還是等她們就寢之後再潛入為妙。” 他舉目四下望望,接著道:“我有些懷疑,這地獄庵只怕不是她們姐妹會的總會址。” 涂香香道:“不是麼?” 華雲翔點頭道:“這地獄庵環境雖然不錯,但規模太小,沒有總會的氣派。” 涂香香道:“但大空庵被我們縱火燒燬之後,她們卻派人到此報告,所以就算這地獄庵不是姐妹會總會址,主持人也必在此庵停身。” 華雲翔道:“是的,由此更可證明主持人八成就是殺人魔。” 正說著,地獄庵中梵唱已止。 又不久,只見由庵內駛出一輛馬車來! 馬車駛出庵門,就在門口停住。 駕車的,是個中年壯漢,他停住車子後,隨由車座上跳下,走到車廂後面,打開了車廂門。 看情形,有人要乘車離去。 華雲翔靠近丘惠珠身邊,附耳輕問道:“你剛才見到的就是這一輛?” 丘惠珠搖搖頭。 華雲翔又這:“一般寺院,使用馬車的時候不多,這地獄庵卻有不少馬車來往,看來你們是找對了。” 丘惠珠輕聲道:“看,有人出來了!” 不錯,就在這時,由庵內走出兩個黑衣人來! 這兩個黑衣人跨出庵門之際,掛在兩邊的燈籠已將他們的面貌照得清清楚楚! 一個是大儒俠華玄圃。 一個是玉蕭書生丘清泉。 丘惠珠一見之下,大為激動,不覺站了起來。 華雲翔急忙拉她蹲下,向她附耳說道:“冷靜一些,他絕不是令尊!” 丘惠珠卻激動得目湧淚光,道:“可是,他和我爹一模一樣啊!” 華雲翔用力按住她,凝容道:“不要激動,咱們現在不是在找尋父親,而是要救人!” 丘惠珠點點頭,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 但見“大儒俠華玄圃”和“玉蕭書生丘清泉”並肩走出地獄庵之後,並未交談,兩人隨即登車坐下,關上了車門。 駕車的中年壯漢亦不發一語,登上車座,一揚馬鞭,喝斥一聲,便開動馬車順著庵前山路向山坡下駛去。 轉瞬間,已消失於竹林中! 涂香香吃驚道:“他們不知欲去何處?” 華雲翔道:“大概是去鬼門關!” 丘惠珠眼淚順腮而下,道:“我愈看愈覺他是我爹不錯……” 華雲翔嘆道:“是或不是,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現在何必傷心?” 丘惠珠道:“你看另外那一位不是令尊麼?” 華雲翔以沉重的心情道:“我只能說他很像而已!” 丘惠珠含悲道:“我實在想不通,如果他是我爹的話,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一個人?” 華雲翔道:“我也不信家父會變成一個要人命的死神,所以唯一的解釋是他們是假的!” 丘惠珠道:“但殺人魔為什麼要製造出四個假的涂嘯天、丘清泉,歸揚銘、華玄圃呢?” 華雲翔道:“製造撲朔迷離的局面罷了!” 丘惠珠道:“我不懂……” 涂香香道:“他們是真是假,也許今夜便可弄明白。” 華雲翔道:“不錯,他們這一離開地獄庵,對咱們很有利,咱們現在要對付的只有一個殺人魔了。要是咱們能合力將她擒下來,一切真相便可大白了。” 丘惠珠道:“咱們三人能擒下她麼?” 華雲翔道:“試試看,也許她的身手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可怕。” 涂香香道:“你的意思是咱們三人一起進去?” 華雲翔搖頭道:“不,還是我一人先進入採探虛實,可能的話,先將我義母和大刀王松救出,這樣才能放手與她一搏。” 涂香香道:“萬一你失手反被擒住了呢?” 華雲翔道:“那麼,你們立刻逃下山坡,等謝輝三人到了,再與他們商量對策。他們身手不見得怎樣,但他們都是老江湖,對敵經驗豐富。” 他想了想,又道:“我進入庵中如超過半個時辰仍未回來,即表示失手被擒,那時你們須得趕快離開,回到原來之處,好麼?” 涂香香點頭道:“好吧。” 華雲翔道:“由庵後進去是否安全些?” 涂香香道:“我看由左邊圍牆進去較為安全,圍牆裡面是一排房舍,你先伏在屋上察看一下,再見機行事。” 華雲翔道:“好,咱們繞過去看看。” 於是,三人躡足繞到庵左竹林中,在靠近林邊的地方蹲下來。 丘惠珠低聲道:“我覺得不太對勁……” 華雲翔表示同感的點點頭。 涂香香問道:“有何不對?” 丘惠珠道:“她們防守太松了,竟無一個人在庵外站哨守望,這不是正常現象。” 涂香香道:“大概她們自以為沒有人會發現此處之故吧?” 丘惠珠道:“不,不管此處是不是姐妹會的總會址,但主持人或殺人魔既以此處為藏身之所,一定會有警戒措施才對。” 涂香香道:“難道她們已在庵中布下天羅地網,不怕外人侵入?” 丘惠珠這:“可能!” 涂香香轉對華雲翔道:“若然如此,等下你進去時,可要格外小心。” 華雲翔道:“我知道。” 涂香香仰頭望望夜空,道:“現在還未到初更,你打算何時進去?” 華雲翔道:“三更過後 。” 涂香香道:“這還要三個時辰呢!” 華雲翔道:“不要緊。” 涂香香側耳聽了聽,道:“現在她們好像在吃晚齋,你聽有人在說說笑笑哩。” 華雲翔道:“咱們也來吃乾糧吧。” 他取出日間在酆都買的九個肉包子,三人就在林中吃了起來。 眉月在雲中穿行,漸漸的爬到了頭頂高空,然後慢慢斜向西邊…… 三更到了! 地獄庵中已聽不到一點聲響,靜得像沉在大海之中。 華雲翔低聲道:“我要進去了,記住我的話,如我失手被擒,你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立刻逃離此地,等謝輝三人到了再與他們商量對策。” 塗、丘二女點點頭。 華雲翔於是輕步行至竹林邊,探頭向外望望,不見有人巡視,當即飛身縱出,捷如貍貓般竄到圍牆下,蹲身諦聽片刻,才站起身子,向上輕輕一縱,雙手板上牆頭,伸頭上去窺視。 一眼望入,庵中寂靜異常,所有的老婆子似乎都已沉在夢鄉中了。 只有前後二殿燈光如晝,兩邊二十幾間房舍,也只有兩三間還點著燈火。 華雲翔窺視了幾眼,無法斷定庵中是否已布下埋伏,但想既然來了,勢必進入一探才行,當下抬腳掛上牆頭,輕輕一翻身,飄落牆內。雙足落地,立刻蹲伏下去。 他運目打量著眼前的一排房舍。 房舍距離圍牆不過尋丈,而且每間房子都有窗口,這對他的行動倒十分方便,他可以不必深入庵中,即可探出敵人的情形。 他見左邊第三間房中透出燈光,忖度房中人必然尚未就寢,於是彎身悄悄走了過去。 走到窗下,凝神側耳一聽,聽不出甚麼,探頭由門縫望入,只見房中的一張桌前坐著一個老婆子,正在專心默讀一部經典。 那部經典甚厚,而她祇讀了一半,看樣子她是要讀完那部經典才就寢。 華雲翔心知再看下去無益,當下彎身沿著房簷,躡足行去,走到另一間有燈光的房後,再蹲在窗下窺聽,仍聽不出甚麼,但正想探頭上去窺視之際,忽聽房中有個老婆子的聲音開口道:“明覺,明覺!” “嗯……” 是另一個老婦人的聲音,似由夢中醒來。 先開口的老婆子道:“你該起來了。” 後者道:“唔,甚麼時候了?” 前者道:“三更天啦!” 後者打了個哈欠道:“咳,我正好睡呢!” 前者道:“去察看一下再回來睡覺吧。” 後者懶洋洋地道:“其實,把她關在那裡面十分安全,何必察看呢?” 前者不悅道:“哼,這是我們主持人吩咐的,你敢不聽?” 後者道:“好好,我去,我去!” 說畢,便聽一陣床響,然後是蟋蟋索索的穿衣聲,最後是開門聲。 華雲翔聽到後者說“把她關在那裡面十分安全”一語,就知後者現在要去察看的,必不出義母、大刀王松或冒充自己的那個凶徒三人,心中為之一喜,暗忖道:“好極了,我現在只要跟住這個老婆子,說不定就可救出義母和大刀王松!” 想到這裡,立即彎身向房舍盡頭疾行過去。 走到最後一間房舍,轉入一條走廊,靠上屋角,探頭向房舍前門望去,正見一個老婆子一面揉眼睛,一面向後殿行去。 看她走路的樣子,竟是一個不諳武功的老婆子! 華雲翔容她走出數十步,才由屋角轉身,躡手躡足跟了上去。 走過一片天井,便是後殿。只見那老婆子掉頭四下望望,才舉步走入後殿,不見了。 華雲翔輕輕一縱,攀上一支殿柱,運目由殿窗望入,正見老婆子跪在殿上一尊高大全身的如來佛像前膜拜,而三跪九磕頭方畢,忽見那尊如來金像動了起來,在無聲無息中往後移去,剎那間,便見佛像座下現出一個地道的入口! 老婆子等到入口完全露出,才走了下去,而她的身形剛剛消失於地下時,那尊如來佛像便又自動回到原處,將入口封死了。 華雲翔看到這裡,再不猶豫,一飄落地,一竄進入後殿。 殿上燈光明亮,但沒有一個人。 華雲翔思忖電轉,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應該冒險一試,於是走近供案前,在那塊墊膝的布團上屈膝跪下,加法泡製的行了三跪九叩之禮。 說也奇怪,行禮膜拜一畢,殿上那尊如來佛像果然往後移開了! 華雲翔立刻抽出隨身攜帶的一把匕首,迅速走入地道入口。 入口下面,是一道石級,下面地道深處,透出一片暗黃的燈光。 華雲翔才走下最後一塊石級,上面的如來佛像又慢慢移回原處! 他向上望望,看不出開關在何處,心下頗感不妙,但這時已是有進無退,故他並不多遲疑,當即舉步向地道內走去。 走入十幾步,地道轉彎向右。 就在他將要折身走入之際,忽聽裡面有人開口發問道:“明空姐,是你麼?” 聽聲音,正是剛剛進入那個老婆子! 敢情她已發覺有人隨後進入地道,以為來的是自己人,故開聲發問。 華雲翔連忙停住,貼身於地道壁邊,屏息不敢輕動。 只聽那老婆子道:“咦,是怎麼回事?” 接著,有腳步聲由裡面響過來。 顯然,她知道有人隨後進入地道,但因聽不到回答,心中感到奇怪,故欲轉出察看。 華雲翔屏息以待。 稍頃,老婆子轉出來了。 華雲翔猝然欺上,揮掌擊出。 老婆子冷不防之下,連驚叫都來不及!後腦便挨了一掌,登時軟身倒了下去。 她手上的一把鑰匙,隨著倒下的身子,“叮!”的一聲,掉落地上。 華雲翔揀起鑰匙,探頭一看,只見轉彎的地道上掛著一盞燈籠,而燈籠下有一鐵扇門,用一把銅鎖鎖著。 可喜的是:地道上也沒有一個人! 華雲翔蹲下身子,並指在老婆子的睡穴上點了一下,隨即起身走入轉彎的地道,來到鐵門之前。 鐵門上沒有窗口,因此無法看到裡面的情形,但他知道這是一間牢房,裡面必關禁著人,故沒有多加考慮,便把鑰匙插入銅鎖中。 向左一轉,“拍!”的一聲,鎖開了! |
第67章 大出意外
他輕輕推開鐵門,但見裡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當下開口輕聲發問道:“義母,您在這裡麼?” “是誰呀?” 一個虛弱的聲音在裡面答著。 華雲翔一聽大喜,閃身疾入,道:“義母,我是雲翔,我來救您了!” “哦……” 寇氏的聲音,由對面數步外傳過來。 華雲翔摸索走上,一面問道:“義母,您沒事吧?” 剛說到最後的“吧”字,雙手忽然碰到幾根冰涼堅硬的東西! 是一堵鐵柵! 華雲翔不料房中還隔著一堵鐵柵,這才知道寇氏被關在裡面,要救她還得打開鐵柵才行,他伸手把鐵柵摸了一番,摸不著出入之處,便道:“義母,這堵鐵柵能不能打開?” 寇氏答道:“我不知道……” 華雲翔道:“外面有一盞燈籠,我去拿進來照照看。” 說著,轉身走回鐵門前,開門欲出。 那知一拉之下,發覺鐵門竟已關死,拉不開了! 他大吃一驚,用力拉了幾下,還是拉不開,這才知道已中了計,登時急出一身冷汗,跳回鐵柵前惶聲道:“義母,大事不好,對方已發覺我進來,把鐵門鎖上了!” “哦,哈哈哈哈!” 寇氏突然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華雲翔又吃了一大驚,倏地退開,瞪目失聲道:“啊,你是誰?” 寇氏笑道:“殺人魔!” 華雲翔震驚欲絕,顫聲道:“你……你不是我義母寇氏?” 殺人魔吃吃笑道:“你以為我是不是呢?” 華雲翔又驚又怒,大喝道:“把燈點起來,讓我華雲翔拜識拜識!” 殺人魔笑道:“不,咱們就這樣來談談吧。” 華雲翔聽她聲音很像義母寇氏,心中很是驚奇,忍不住又問道:“你到底是誰?” 殺人魔道:“剛剛我不是回答你了麼?我是你一直想見面的殺人魔呀!” 華雲翔走上一步,運目搜望,但還是看不見什麼,當下沉聲道:“可是我看不見你!” 殺人魔道:“聽到是聲音不一樣?” 華雲翔冷笑一聲道:“哼,我已落入你手裡,你何必怕和我相見?” 殺人魔笑道:“我還要繼續殺人,若讓你見到我的面貌,以後行動諸多不便。” 華雲翔道:“你為何要殺人?” 殺人魔道:“替天行道,替被欺負的弱者報仇雪恨。” 華雲翔罵道:“放屁!” 殺人魔笑道:“既然你認為我在放屁,那就不必再談下去了。” 說到這裡,人似已站起,要走了。 華雲翔倒怕她一走了之,連忙靠上鐵柵喊道:“餵!你別走!” “怎麼呢?” 殺人魔的聲音在距離較遠的地方響起。 華雲翔道:“你回來,我有話問你!” 殺人魔回到原處,笑道:“你不怕我的屁太臭?” 華雲翔道:“我問你,你把我養母怎樣處置了?” 殺人魔道:“她很好。” 華雲翔道:“我如今已落入你手裡,你可以把她放回去了。” 殺人魔道:“是麼?” 華雲翔道:“她與你無仇無恨,你不該折磨她!” 殺人魔道:“唔,不錯……” 華雲翔道:“你放不放?” 殺人魔道:“我會考慮考慮。” 華雲翔道:“你老實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殺害涂嘯天、丘清泉、歸揚銘及家父四人?並雕刻石像置于鬼門關上凌辱他們?” 殺人魔道:“我三番兩次派人警告你不要追究,你還是要追究麼?” 華雲翔道:“不錯,我要追究到底!” 殺人魔道:“這對你有百害而無一利。” 華雲翔道:“我非追究明白不可!” 殺人魔冷笑道:“你還能追究麼?” 華雲翔沉聲道:“除非你殺了我!” 殺人魔道:“我何必殺你,只要把你囚禁於此也就夠了。” 華雲翔忽然想起身上帶著一個火折子,當下悄悄將火折子摸出來。 殺人魔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沒有的話,我可要出去了。” 華雲翔道:“我要看看你是誰!” 殺人魔笑道:“如果你有一對夜梟般的眼睛,你就盡情的看好了!” 華雲翔道:“我看得見!” “擦!”的一響,火光已亮! 雖是短暫的火光,但已把殺人魔的面孔照得很清楚! 她年約四旬,長髮披肩,渾身白服,佇立在鐵柵內尋丈之處。 至於她的面貌,不用再形容,因為她就是寇氏! 華雲翔一見之下,心頭像被巨杵重重的撞擊了一下,駭然大叫道:“啊,你是我義母!” 殺人魔笑了,緩慢道:“不錯,我是你的義母寇氏,你感到很意外吧?” 華雲翔感到精神在崩潰,全身在癱瘓,機伶伶的打了個寒噤後,長嘆一聲道:“欸,你把我耍得夠了!” 殺人魔道:“我沒有愚弄你,要認我做義母,是你自己提出的要求。” 華雲翔激動地道:“我太傻了,我早該想到是你才對……” 殺人魔道:“你雖有些傻,但我倒真希望有你這樣一個兒子,你數次去我住處,我對你的招待可是出於真誠的哩。” 華雲翔嘆道:“你以前對我說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不是?” 殺人魔道;“是的,我沒有一個捕魚的丈夫,也沒有一個出外謀生的兒子,不過我的確是姓寇,以前的確曾經流浪江湖賣唱為生。” 華雲翔道:“你也是姐妹會的主持人?” 殺人魔道:“正是。” 華雲翔道:“你為什麼要殺人?” 殺人魔道:“剛才已說過了。” 華雲翔道:“你和家父有著什麼仇恨?” 殺人魔道:“我不準備告訴你。” 華雲翔道:“這表示你沒有正當的理由!” 殺人魔這;“你要這樣想也可以。” 華雲翔道:“你們姐妹會的人都是佛門信女,信佛者應以慈悲為懷,應六根清淨,而你卻倒行逆施,你不覺得慚愧麼?” 殺人魔道:“我殺人,是在清除世上的罪惡和污穢,沒有什麼要慚愧的。” 華雲翔厲聲道:“但家父一生正直無私,他有何罪惡可言?” 殺人魔道:“我不願破壞你對令尊的尊敬,所以不說也罷!” 華雲翔喝道:“你用不著為我著想,只管把家父所犯的罪惡說出來!” 殺人魔道:“不。” 華雲翔咬牙切齒道:“你知道麼?你已不是人,你是無恥的賤婦!凶殘的魔鬼!總有一天,你會遭到報應的!” 殺人魔笑道:“我不怕報應。” 她又發出一陣銀鈴般的脆笑,接著道:“我要走了,你還有話要說麼?” 華雲翔努力壓抑胸中的怒火,沉聲一字一字道:“你至少該告訴我兩件事情……” 殺人魔道:“什麼?” 華雲翔道;“第一:那四個死神是誰?” 殺人魔笑道:“這是我的秘密,怎麼可以告訴你呢?” 華雲翔怒道:“你殺害了家父等人,卻又派人冒充他們出來為惡,這不太心黑手辣麼?” 殺人魔道:“我不以為如此 你第二件想知道的是什麼?” 華雲翔忿然道:“關於那冒充我殺害成鳳儀的青年,他是誰?” 殺人魔道:“你答應我放棄追究令尊被殺害的事情,我便告訴你。” 華雲翔道:“辦不到!” 殺人魔道:“那麼,你也別想知道他是誰了。” 華雲翔冷笑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他是三堡主管承義的姪兒管彥明對不對?” 殺人魔笑道:“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來問我?” 華雲翔道:“我要知道他們和你的關係!” 殺人魔道:“他們和我毫無關係,不過從昨天開始已經有些關係了。” 華雲翔道:“此言怎講?” 殺人魔道:“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 好了,我沒有工夫跟你多談,大刀王松的石像尚未完成,我得回家去了。” 華雲翔道:“你一定要他的命麼?” 殺人魔沒有回答。 華雲翔劃亮火折子一看,但見鐵柵內已空空如也,殺人魔竟不知從何處出去了,他感到渾身無力,長嘆一聲,退到壁邊坐了下去。 □□ □□ □□涂香香和丘惠珠心情緊張的躲在竹林中等待著,兩人的眼睛一直注視著地獄庵的圍牆,迫切的期待著華雲翔能夠脫險出來。 只不過等了半個時辰,她們就已感覺像等了一天一般,涂香香焦急地道:“奇怪,怎麼沒一點聲音?” 丘惠珠道:“這是好現象,表示他未被敵人發現。” 涂香香道:“但已去了這麼久,怎麼還不出來呢?” 丘惠珠道:“也許他還沒找到關禁寇氏及大刀王松之處。” 涂香香顰眉道:“我看不是,這地獄庵並不大,頂多一時刻便可走遍全庵,那有去了這麼久還找不到之理?” 丘惠珠道:“再等一等看吧。” 涂香香望望天上的眉月,道:“咱們是不是已等了一個時辰了?” 丘惠珠道:“我不知道,大概快有了。” 涂香香道:“咱們進去看看如何?” 丘惠珠道:“但是他一再叮囑我們不可進去……” 涂香香這:“不要聽他的,他怕咱們遇險,其實這件事不冒險怎麼成?再說咱們兩人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真要碰上強敵,打不贏還可以跑呀!” 丘惠珠點點頭道:“我也這樣想,不過……” 涂香香道:“不過什麼?” 丘惠珠道:“我覺得應該聽他的話。” 涂香香不由微笑道:“你是他什麼人?為什麼應該聽他的話?” 丘惠珠赧然道:“你別誤會,我是說他的安排不無道理,他若已失手被擒,而咱們又冒冒失失的進去,要是一齊落入殺人魔手裡,誰來救他?” 涂香香道:“你不要想得那麼可怕,殺人魔又不是三頭六臂之人,怕他怎的?走!咱們進去!” 說著,把丘惠珠拉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忽聽右方竹林中有人低聲喊道:“塗姑娘,丘姑娘,你們在哪裡?” 是個女人的聲音! 涂香香和丘惠珠聽得嚇了一大跳,兩人面面相覷,發呆了片刻,才警覺過來,趕忙又蹲伏起來。 “塗姑娘,丘姑娘,你們在哪裡呀?” 喊聲又起,同時有步聲行過來! 丘惠珠吃驚道:“她是誰?怎麼有人知道我們躲在這裡?” 涂香香低聲急道:“別說話!” 她的聲音有些發抖,因為她也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她以為今夜的行動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誰知竟有人知道她們躲在林中,居然一路呼喚的尋過來了! “塗姑娘,丘姑娘,你們在哪裡呀?” 喊聲已近到數步外的林中! 轉瞬間,來人出現了,竟是華雲翔的義母寇氏! 涂丘二女一見之下,大驚意外,幾疑是在夢中,塗香香站了起來,目瞪口呆道:“寇大娘,是你?” 寇氏猛見有人由地上冒起,似也吃了一驚,輕啊一聲道:“你……你們是誰?” 塗香香恐怕被地獄庵裡的敵人聽見,連忙輕噓一聲道:“小聲一點,我是塗香香,她是丘惠珠,你怎麼出來了?華雲翔呢?” 寇氏面露驚奇道:“哦,是你們兩位姑娘,你們怎麼打扮成這般模樣?” 塗香香掉頭向地獄庵看了看,旋即拉著她走入林中深處,然後問道:“是華雲翔救你出來的吧?” 寇氏點頭道:“正是。” 丘惠珠緊接著問道:“他呢?” 寇氏黯然道:“他被殺人魔逮住了!” 二女大吃一驚,齊聲驚問道:“怎麼被逮住了呢?” 寇氏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原被關禁在地下一間牢房中,剛才忽然有個老婆子進入牢房,她告訴我已逮到華雲翔,用不著再關禁我這個不相干的婦人了,就把我帶了出來,還說……” 塗香香急問道:“還說什麼?” 寇氏道:“她還告訴我你們兩位姑娘躲藏在這裡,要我來找你們,請你們帶我回家,並要我警告你們,若敢踏入地獄庵一步,她們便將華雲翔身首異處。” 二女相顧駭然,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寇氏嘆道:“欸,雲翔那孩子太傻了,他一定是自動向殺人魔請求關禁他而換出我的,他真不該自投羅網,我是個無用的婦人,死了也沒關係啊!” 二女還是相顧發呆,過了好半天,丘惠珠才以帶哭的聲調道:“這下怎麼辦?” 塗香香一跺足道:“咱們進去救他!” 說著,扭身欲走。 丘惠珠慌忙拉住她道:“不成,殺人魔說得出做得到,不要反害華雲翔丟了性命。” 塗香香道:“可是,咱們不救他,他還不是一樣要死在殺人魔之手?” 丘惠珠道:“這倒不會,殺人魔若要他死,以前早就下手了,不會等到今天。” 塗香香道:“依你說,該怎麼辦呢?” |
第68章 被愛是福
丘惠珠道:“殺人魔既知咱們倆躲在這裡,她若要擒拿咱們倆,可說易如探囊取物,為今之計只好忍下這口氣,先將這位寇大娘護送回去,再與謝輝三人商量破敵之策。” 涂香香道:“咱們不能同時離開此地,須得留下一人監視她們才行。” 丘惠珠道:“那麼姐姐留下,妹妹送寇大娘回去。” 涂香香道:“不!我留下,你送寇大娘回去。” 丘惠珠道:“這樣也好,妹妹千萬不可逞一時之勇闖入庵中,害了華雲翔的命。” 涂香香道:“不會,我不進去就行了。” 她接著轉對寇氏問道:“大娘可曾見過那個殺人魔?她是什麼樣的女人?” 寇氏搖頭道:“我沒見過,我是被一個黑衣人擒來的,到此之後,他就把我關入地下一間牢房由一個老婆子看守我,因此到現在為止,我只見過兩個人,他們好像都不是殺人魔。” 涂香香又問道:“你說她們把你關禁在地下一間牢房中,那地下牢房從何處進去?” 寇氏道:“是從前殿進去的,我見那黑衣人在殿上行三跪九磕頭的膜拜,殿上那尊觀音菩薩便後面移開,露出一個入口。” 涂香香聽了點點頭,回對丘惠珠道:“咱們仍在原來的地點會合,你大約什麼時候可以趕回來?” 丘惠珠道:“後天此時大概可以趕回,不過謝輝他們三人可能已在來此途中,你多注意一下!對了,寇大娘……” 她轉望寇氏道:“你被關禁於地下牢房時,可曾見過大刀王松或冒充華雲翔那個凶徒?” 寇氏道:“沒有。” 涂香香接口問道:“那地下共有幾間牢房?” 寇氏道:“我看不清楚,好像有好幾間吧。” 涂香香道:“我想大刀王松和那凶徒必在此庵不錯!” 丘惠珠道:“好了,姐姐這就護送寇大娘回去,妹妹在此可要小心,殺人魔對我們的舉動好像很熟悉。” 涂香香道:“我知道,你們放心去吧。” 於是,丘惠珠帶著寇氏走出紫竹林,走下山坡,連夜朝南趕回。 兩人走到天亮,才到鶴遊坪,在鎮上打尖了一回,復動身趕路。 這天薄暮時分,始抵長江北岸,由清溪場乘船過江,又行十幾裡路,才回到華雲翔的家。 歸志彪看見她們回來,十分高興,忙問經過,丘惠珠便將華雲翔被擒之事說出,歸志彪聽了大驚失色,叫道:“糟糕,這可如何是好?” 丘惠珠道:“殺人魔目的在阻止華雲翔破壞她殺人的計劃,故據小妹猜想,華雲翔只是暫時失去自由,似無性命危險。” 歸志彪著急道:“但咱們總得設法將他救出來呀!” 丘惠珠道:“當然,但要救他出來,光靠咱們幾個是不行的,你的腿傷好了沒有?” 歸志彪嘆道:“還沒全好,恐怕還要過幾天!” 丘惠珠道:“謝、葉、鄧三位鏢師是否已動身趕去地獄庵了?” 歸志彪道:“不知道,那天快刀葉天河說要趕回寇大娘的居處邀謝鄧兩位同去紫竹林地獄庵,在下以為他們三位在動身之前必會順路來看看我,但結果卻沒有,所以他們是否已去地獄庵,我完全不知道。” 丘惠珠詫異道:“奇怪,他們若要去地獄庵,一定會經過此處的呀!” 歸志彪道:“正是,所以我有些擔心……” 丘惠珠發愁道:“難道他們……遭遇到什麼意外了?” 歸志彪道:“我也這樣想,你最好趕去看看。” 丘惠珠道:“好,小妹現在就去。” 歸志彪忙道:“不,現在天已黑了,等明早再動身的好。” 丘惠珠道:“沒關係,小妹不怕!” 歸志彪搖頭道:“不成,那地方距鬼門關太近,你一個姑娘家豈可單獨在夜裡趕去那地方?要是再碰上金頭陀等人,那不完了麼?” 丘惠珠道:“不會,這次可說是殺人魔允許小妹將寇大娘帶回來的,她既允許小妹帶回寇大娘,那有再與小妹為難之理?” 歸志彪道:“話雖如此,但是……我……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丘惠珠一笑道:“你放心,小妹自信可以無事。” 寇氏開口道:“丘姑娘,我跟你一起回去。” 丘惠珠道:“不,大娘應該留在這裡。” 寇氏道:“我離家已經數天,非回去看看不可,再說雲翔既要我搬到這裡來住,我總得回去拿些東西來。” 丘惠珠一想也對,便道:“也罷,但大娘走了一天一夜的路,不覺得累麼?” 寇氏道:“不,我一點也不累。” 丘惠珠道:“既如此,我們就走吧。” 歸志彪道:“什麼時候回來?” 丘惠珠道:“明天中午左右吧。” 歸志彪道:“路上要小心啊!” 丘惠珠道:“小妹知道。” 當下,她又帶著寇氏連夜往上游趕來。 寇氏的確能夠走路,她雖然無法奔跑, 一路上都無需丘惠珠攙扶,而且毫無疲困之色。 丘惠珠對此十分佩服,笑道:“大娘,你身體不錯呀!” 寇氏笑道:“還好。” 丘惠珠道:“一般像大娘這個年紀,要她走一天 夜的路,一定吃不消。” 寇氏道:“我年輕時經常走路,故不以為苦。” 丘惠珠道:“大娘以前賣唱,是否也要到處奔波?” 寇氏道:“當然啊!從這個城市走到另一個城市,常常要走好幾天,苦死了。” 丘惠珠道:“大娘會唱很多歌曲吧?” 寇氏道:“現在都忘啦。” 丘惠珠道:“華雲翔說曾經聽大娘唱過一首歌曲,他說大娘唱得很好。” 寇氏笑笑道:“心情發悶時,偶爾唱一唱,說到好聽,那可是笑談了,像我這樣的年紀,嗓子已經不行啦!” 丘惠珠道:“大娘太客氣了。” 寇氏道:“我倒記不起雲翔何時曾聽我唱過……” 丘惠珠道:“他說有一次與跛腳仙老前輩去大娘住處,走到屋外,正好聽到大娘在唱‘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那首歌。” 寇氏笑哦一聲道:“那首歌的歌詞取自卜算子,歌名叫‘憶舊’,歌曲是先父編的,姑娘也知道這首歌?” 丘惠珠道:“知道,底下是‘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是這樣麼?” 寇氏道:“正是。” 丘惠珠道:“大娘唱這首歌有何心意?” 寇氏道:“沒什麼,興之所至,隨口唱一唱罷了。” 丘惠珠道:“大娘當年和大叔一定十分恩愛,對不?” 寇氏嘆了口氣道:“欸,那已成過往雲煙了,提他則甚!” 丘惠珠沉默了片刻,忽然低聲笑道:“大娘,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寇氏道:“好,你說吧。” 丘惠珠羞澀地道:“我們女孩子……可以喜歡一個男人麼?” 寇氏道:“這本來是為禮教所不許的,但情竇一開,誰又能阻止得了呢?” 丘惠珠道:“大娘是說可以?” 寇氏道:“當然可以,但我勸你最好不要,因為情愛一事苦多于樂……” 丘惠珠道:“怎麼說呢?” 寇氏道:“因為天底下的男人,多的是負心漢和薄情郎。” 丘惠珠驚訝道:“是麼?” 寇氏道:“是的,當他需要你的時候,會對你指天發誓,說什麼天荒地老,海枯石爛,此情永不渝的甜言蜜語,但當他佔有了你之後,可能會突然不告而別,棄你於不顧,把無窮無盡的痛苦留給你!” 丘惠珠心驚道:“啊,男人都這樣壞麼?” 寇氏道:“大多如此。” 丘惠珠脫口道:“以大娘的看法,華雲翔是不是也是這類男人?” 寇氏道:“恐怕也是吧。” 丘惠珠不服,說道:“可是,我看他很好呀!” 寇氏道:“男人都有一種相同的毛病:用情不專,喜新厭舊!” 丘惠珠咬咬櫻唇道:“我想華雲翔應該不會……” 寇氏笑道:“你喜歡她,是不?” 丘惠珠臉上一熱,害羞地道:“不,我沒有,我……我……” 寇氏吃吃一笑道:“你別騙我,我看得出來!” 丘惠珠羞答答道:“真的,我不會喜歡他的,因為……因為……” 寇氏道:“因為什麼?” 丘惠珠道:“因為有人在喜歡他了,我不好意思再插進一腳。” 寇氏道:“你說的是塗姑娘?” 丘惠珠點點頭。 寇氏道:“雲翔知道麼?” 丘惠珠道:“他應該知道,不過他說沒有心情顧及兒女私情。” 寇氏道:“不對,當你愛上一個男人時,任何力量也阻止不了你,所以你說不好意思插進一腳,我可不相信!” 丘惠珠羞笑道:“大娘既這樣說,我也不騙你,但是現在,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寇氏道:“你要聽聽過來人的意見麼?” 丘惠珠點頭道:“是的。” 寇氏道:“那麼我教你一個好辦法,這個辦法可以消除一切痛苦。” 丘惠珠急道:“你快說!” 寇氏道:“下定決心不要喜歡他,這一輩子都不要嫁人,這樣就永遠沒有痛苦!” 丘惠珠大出意外,輕啊一聲道:“這……這真是個好辦法麼?” 寇氏點頭道:“不錯,唯有如此,才不會痛苦!” 丘惠珠感到萬分迷惑,過了好一會,才開口問道:“大娘,你不是在說笑話吧?” 寇氏道:“絕對不是!” 丘惠珠道:“但為什麼呢?” 寇氏道:“嗯!” 丘惠珠道:“為什麼你認為男女相悅是一件痛苦的事?難道說你和死去的丈夫以前過的不是恩愛的生活?” 寇氏道:“是的。” 丘惠珠道:“他對你不好?” 寇氏嘆道:“我老實告訴你吧,我的丈夫並沒有死,他在我生下頭一個兒子之後,就棄我而去,另覓新歡去了!” 丘惠珠吃驚道:“啊,他為何如此薄情?” 寇氏道:“他天性如此,我只恨自己瞎了眼而已!” 丘惠珠道:“他現在在哪裡?” 寇氏道:“不知道。” 丘惠珠道:“他叫什麼?” 寇氏搖搖頭道:“不說也罷,這都是已成過去的事了,提起來只有痛苦。” 丘惠珠很表同情地道:“想不到大娘竟有這樣不幸的遭遇,難怪你會把情愛視為痛苦之事。” 寇氏苦笑道:“但我現在已不痛苦了,因為我心已死。” 丘惠珠道:“不過,話說回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天經地義的事,若照大娘這麼說,那麼大家都不婚嫁怎麼成呀?” 寇氏道:“要芸芸眾生勘破情關自非易事,所以有人把人生比喻為苦海就是這個道理,人是很難脫離苦海的。” 丘惠珠覺得她的“道理”似是而非,但不好意思提出反駁,不由沉默下來。 寇氏突然笑道:“丘姑娘,你如果喜歡雲翔的話,待他脫險回來的時候,我替你說一說怎樣?” 丘惠珠忙道:“不,不要……” 寇氏微笑道:“真的不要麼?” 丘惠珠道:“我怕塗姑娘會生氣……” 寇氏道:“這是免不了的,所以這也需要勇氣,如果你認為情愛重於友誼,你就不必顧慮,反過來說,如果你認為友誼重於情愛,那就趕快打消念頭。” 丘惠珠道:“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大娘以為我應該重視情愛還是友誼呢?” 寇氏道:“這要由你自己去做決定了。” 她笑了笑,接著道:“其實,我認為愛人不如被人愛的好。” 丘惠珠道:“大娘是說,等華雲翔主動向我表示?” 寇氏道:“不,我是說眼下正有一人在喜歡你,他已愛得你發狂,而你卻不知道。” 丘惠珠愕然道:“誰?” 寇氏道:“歸志彪。” 丘惠珠失笑道:“大娘說笑話麼?” 寇氏道:“不,我看得出來,他真是喜歡你,只是因為你不喜歡他,所以沒發覺罷了。” 丘惠珠唇一披道:“他的樣子又粗又野,我才不喜歡他!” 寇氏笑道:“我知道你不會喜歡他,但根據我的經驗,你嫁給華雲翔絕不如嫁給歸志彪的好。” 丘惠珠道:“怎麼說啊?” 寇氏道:“因為英俊的男人最靠不住,他自命風流……” 丘惠珠忙道:“不,華雲翔絕不是這種男人,他很規矩誠實咧!” 寇氏笑道:“現在看來的確規矩誠實,但將來可能就會變啦!” 丘惠珠道:“不,我想不會。” 寇氏道:“我那個負心漢在娶我之前,也表現得很規矩誠實,但到了後來……欸,不說它了!” 丘惠珠也沒再啟口,陷入沉思之中。 午夜時分,兩人始抵草屋。 丘惠珠一看屋裡未點燈,不敢立刻進入,先在門口喊道:“葉鏢師,你們在麼?” 屋中無人答話。 丘惠珠怕屋裡埋伏著敵人,便向寇氏道:“大娘站著別動,待我先入屋察看一下。” 她上前推開屋門,探頭向裡面望望,不見有何異狀,才跨入廳堂,找到火折子,把供案上的兩盞油燈點亮,再拿起一盞進入兩邊房中及後面廚房察看一遍,見謝輝三人不在屋中,也無發生變故的痕跡,心中甚惑不解,當下轉到廳堂道:“大娘可以進來了。” 寇氏移步走入,問道:“他們不在麼?” 丘惠珠道:“不在。” 寇氏道:“奇怪,他們哪裡去了呢?” 丘惠珠道:“不是已去紫竹林地獄庵,便是去鬼門關搜索殺人魔,再不然便是已被殺人魔殺害了。” 寇氏吃驚道:“他們若要去地獄庵,一定會順路去告訴歸志彪一聲,是不是?” 丘惠珠道:“應該如此,但也可能他們由此直接過江,因為他們有馬匹存在對岸一處村莊上。” 寇氏一哦道:“可是,這附近並無渡船可過江呀。” 丘惠珠道:“漁船呢?” 寇氏道:“漁船雖有一些,但他們很少載人過江。” 丘惠珠道:“給他們船資還不願意?” 寇氏道:“要多給一些才肯。” 丘惠珠道:“謝鏢師他們三人不會節省船資的,我看八成是乘漁船過江去了,因為他們既已獲悉殺人魔可能躲在地獄庵中,自無再去鬼門關搜查之理。” 寇氏點點頭,說道:“你坐一下,我去生火煮些東西來吃。” 說畢,下廚去了。 丘惠珠又到屋外四周察看一番,未有任何發現,才轉回屋裡,進入廚房,向正在淘米下鍋的寇氏道;“屋外也沒有什麼,看情形他們是走了。” 寇氏道:“他們也太心急,要走也該去通知歸志彪一聲才對。” “砰!砰!砰!”丘惠珠正要答話,忽聽屋門外有人在敲門,不禁面色一變道:“誰來了?” 寇氏也為之一呆道:“奇怪,三更半夜,還有誰會到這裡來?” “砰!砰!砰!” 敲門聲又起! 丘惠珠抽出玉簫,低聲道:“我去看看!” 她輕步來到廳上,靠近門邊,發問道:“什麼人?” 一個蒼老的聲音答道:“是我,丘姑娘請開門。” 丘惠珠聽不出對方是誰又問道:“你是什麼人?” 對方答道:“老朽磨刀老人。” 丘惠珠一聽是磨刀老人,心中大喜,急忙打開屋門,笑道:“原來是您老人家,快請進來!” 磨刀老人含笑而入,說道:“姑娘覺得很意外吧?” 丘惠珠笑道:“正是,您老人家是從哪裡來的?” 磨刀老人道:“老朽到此已有數十天,只是沒跟你們見面而已。” 他轉對寇氏拱拱手,笑道:“這位想是華雲翔的義母寇女士?” 寇氏一福道:“是的,老先生請坐。” |
第69章 群雄聚會
磨刀老人在一張竹椅上坐下,笑嘻嘻道:“老朽剛剛在山上發現這屋中有燈光,所以過來看看……” 丘惠珠道:“您老人家既已來了數十日,怎麼不現身跟我們相見?” 磨刀老人笑道:“老朽不願被殺人魔發現,跟你們在一起,難免被敵人發現。那時要想反過去發現敵人就不容易了!” 寇氏還不知磨刀老人是何來歷之人,便笑著插口問道:“丘姑娘,這位老先生……” 丘惠珠道:“他是華雲翔父執輩,叫磨刀老人,是目前唯一能夠幫助華雲翔的武林高人。” 寇氏道:“原來是磨刀老人,我曾聽雲翔提起,今天能見到您老人家,真是高興,希望您老人家多多拔刀相助,趕忙把雲翔救回來。” 磨刀老人聽了面色一變,驚詫道:“華雲翔怎麼了?” 丘惠珠道:“他被殺人魔抓去了。” 磨刀老人霍地站立起來,不勝駭異地問道:“是在何處被抓去的?” 丘惠珠當下便將發現姐妹會總會址地獄庵,及寇氏被擄等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磨刀老人駭然道:“殺人魔把他怎樣了?” 丘惠味道:“大既不致殺害他,只要把他關禁一段時日而已。” 磨刀老人扼腕長嘆道:“欸!早知如此,老朽該早日現身跟你們相見才是!” 丘惠珠問道:“您老人家都在何處?” 磨刀老人道:“老朽認為距離七月一日已經不遠,殺人魔必然會在鬼門關上出現,故悄悄的躲在鬼門關上一處很隱蔽的地方等待,前幾天華雲翔領謝、葉、鄧三人上鬼門關觀看石雕人像時,老朽本想現身相見,但後來一想,還是認為單獨行動較易發現殺人魔的蹤跡,老朽要是在那天現身,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那種事情了。” 丘惠珠道:“華雲翔也說老人家可能會來,但沒想到您老人家早已到了。” 磨刀老人道:“老朽在鬼門關上窺視二十餘日,鬼也沒見到一個,這兩天放棄守株待兔,每天夜裡出來四處看看,才知道殺人魔已經幹了不少事情。” 丘惠珠道:“您老人家發現了什麼?” 磨刀老人道:“發現了五具屍體。” 丘惠珠吃了一驚道:“啊,是誰被殺害了?” 磨刀老人道:“其中三個是謝,葉、鄧三人,其餘兩個老朽不認識,大概是想來瞧熱鬧的,卻不幸被殺人魔殺害了。” 丘惠珠駭然一震道:“啊,謝鏢師三人遇害了?” 磨刀老人頷首道:“是的,他們的屍體被吊在財上,樹身上有殺人魔刻下的警語 ” 丘惠珠搶著道:“警語是:‘擅闖鬼門關者的下場’是麼?” 磨刀老人道:“正是,姑娘怎麼知道?” 丘惠珠道:“是怪駝尉遲不直說的,他說死神派他們把守鬼門關四周,阻止好事者上山,若見有人欲上鬼門關,便於格殺示警。” 磨刀老人道:“但據你剛才所說,快刀葉天河由歇神灘到此處時,應即與鄧謝等人動身奔赴地獄庵才是,何以又與謝鄧二人上山呢?” 丘惠珠道:“是啊,難道他們發現了什麼情況,因此才又上山?” 磨刀老人沉吟道:“再不然,就是殺人魔不願他們去地獄庵生事,故現身引誘他們上山,將他們一一格斃的。” 丘惠珠道:“殺害他們的諒非殺人魔,而是死神或金頭陀等人,因為殺人魔似不在此地,而在地獄庵中。” 磨刀老人道:“今天已是六月十七日,距殺人魔下手殺人的日子只剩十三天了,姑娘打算先救華雲翔還是在此等待?” 丘惠珠道;“晚輩認為應先救出華雲翔,但殺人魔傳話警告我們說:若踏入地獄庵一步,便將使華雲翔身首異處,所以晚輩已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磨刀老人道:“老朽一人之力,恐亦無濟於事,最好能多邀幾個幫手,才有救出華雲翔之望。” 丘惠珠道:“飛虎鏢局可能還有人會來,但他們鏢局裡的人身手平平,只怕他們幫不了什麼大忙。” 磨刀老人問道:“七劍堡的人怎樣?” 丘惠珠道:“情況不明,不過晚輩對三堡主管承義有些不明白……” 磨刀老人目光一注道:“什麼事?” 丘惠珠道:“這件事晚輩不知該不該說,華雲翔曾囑晚輩不可說出來。” 磨刀老人道:“到底什麼事?” 丘惠珠道:“前天晚上,他和晚輩兩人在破廟中相遇時,他的神情有些古怪……” 當下,就把當時的情形說了一遍。 磨刀老人面色微變,目放精光道:“你們認為他是殺害成、石、史三位堡主的幕後主使人?” 丘惠珠點點頭道:“以他當時的表情看來,確令人不由得不起疑,而且他從來並未去地獄庵 不,晚輩應該說他沒有在地獄庵出現,這更使人難以釋然。” 磨刀老人神情變得異常嚴肅,目光連閃道:“照你所言,他確有可疑,但他和成鳳儀等人情同手足,怎麼會買兇手殺害他們呢?” 丘惠珠道:“晚輩也想不通。” 磨刀老人皺眉沉聲道:“如你猜疑不錯,另三位堡主的處境可能十分危險了。” 丘惠珠道:“您老認為他會回堡去殺害另三位堡主?” 磨刀老人道:“是的,他一知那個受他指使的凶徒已被擒獲,便會趕在事情敗露之前下手殺害另三位堡主。” 丘惠珠道:“他為何不去地獄庵救出那個凶徒呢?” 磨刀老人道:“大概他自知力有未逮,故不想白費力氣吧。” 他輕咳一聲,接著道:“目前咱們人手不夠,而七劍堡距此又太遠,無法趕去通知他們防備,現在只好將這件事先放在一邊了。” 丘惠珠道:“您老有何善策可以救出華雲翔?” 磨刀老人搖頭道:“沒有什麼好辦法,到了地頭再見機行事吧。” 說話間,寇氏已煮熟一鍋粥,端到廳上來,三人吃了後,寇氏回房歇息,磨刀老人和丘惠珠則在廳上靜坐以待天亮。 不久,天已亮了。 丘惠珠見寇氏起床出房,便道:“大娘,你快把一切收拾收拾,我們馬上就走。” 寇氏道:“不,我想來想去,還是留下來的好。” 丘惠珠一怔道:“為什麼?” 寇氏道:“自己的家住得慣,而且方便些。” 丘惠珠道:“但住在這裡危險呀!” 寇氏道:“現在沒有危險了,殺人魔既肯放我回來,自無再傷害我之理,你說是不是?” 丘惠珠覺得地說有道理,又想到救人如救火,若帶她回歇神灘,又要花去一天的時間,當下點頭道:“大娘既堅意如此,我也不便勉強,那麼我就和這位老前輩一起去了,過幾天再來看你。” 寇氏道:“好的,若救華雲翔,叫他快來讓我看看,好讓我放心。” 於是,丘惠珠與磨刀老人辭別了她,動身趕回歇神灘去…… 寇氏送到屋外,看著他們遠去不見,臉上現出一抹冷笑,轉身走回屋裡,進入房中,繞到床後,移開地上一塊木板,走了下去。 原來,木板下有個地道的入口! □□ □□ □□晌午時分,丘惠珠與磨刀老人回到歇神灘華雲翔的老家。 老少倆走列屋外,就聽見屋中人聲嘈雜,一聽就知來了不少人! 進入一看,果見屋中多了八個人。 他們是七劍堡主林笛歌及成智雄、成守仁、成大勇、成幼慧。 另外三人,磨刀老人和丘惠珠都不認識三人中兩個是年約六旬的老人,一個是將近四十的中年大漢。 歸志彪看見丘惠珠與磨刀老人回來,欣喜的大叫道:“好了!都到了!都到了!” 七劍堡林笛歌和成家兄妹自然都認識磨刀老人,雙方行禮寒喧一番,磨刀老人便轉對那三個陌生人道:“恕老朽眼拙,這三位是……” 歸志彪一指中年大漢說道:“這位便是大刀王松的兒子,王健一王少鏢頭,還有兩位是飛虎鏢局的鏢師 左邊這位是‘雙龍鞭傅天申’傅鏢師,右邊這位是‘日月雙輪趙克平’趙鏢師。” “磨刀老人”一一與他們相見,再望望七劍堡林笛歌和王健一雙方道:“你們雙方是一道來的?” 林笛歌道:“不,王少鏢頭一早就到,林某等是剛剛到達的。” 磨刀老人欣然道:“好極了,我們正愁人手不夠,現在可不少了。” 他請大家坐下,然後道:“諸位想必急想知道一些事情,現在老朽請這位丘姑娘說一說。” 林笛歌迫不及待的說道:“林某剛剛聽這位歸兄說敝堡四堡主已在西坪口遇害,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丘惠珠道:“這件事,我也是聽華雲翔說的 關於他要求史四堡主同往長安飛虎鏢局之事,林堡主想必都知道了?” 林笛歌點頭道:“知道。” 他態度雖表現得十分沉著,但誰都看得出他心中正為史天華之遇害而悲痛萬分。 丘惠珠道:“當初華雲翔所以提出這個要求,是鑒于有個青年數次冒充他殺害了貴堡之人,因此他希望貴堡派個人陪伴他,以便凶徒再殺害貴堡之人時,可以證明他的清白。” 林笛歌又點頭道;“我知道丘姑娘就請把我們四哥遇害的經過說一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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