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第三章 誤打誤撞鬧妓院
東方起雲來到總舵“議事廳”的時候,每一名“四瘋堂”的弟子都看得出來他剛從被窩鑽出。 “全力搜尋大當家的下落 ” 這是他的第一道命令。 “召集各處分舵,召回所有在外頭領級的舵主。” 這是他的第二道命令。 “清點傷亡。” 最後一道命令下完,東方起雲已不自覺的坐上了平日只有趙威武才能坐的酸枝太師椅。 當第一線陽光照進了大廳的時候,所有的傷亡報告已清點完畢。 “稟二當家 ” 高坐在上的東方起雲望著來報的弟子,只淡然的說了一個字“報”。 “全部罹難弟子三十七人,另外‘四瘋四衙’無一活口。” “有沒發現敵人屍體?” “沒……沒有,另……另外昨天來總舵的文師爺亦不見蹤跡。” “什麼?張繼堂,你說昨天來總舵的文師爺亦不見蹤跡?” “是……是的。”叫張繼堂的人不明白這位二當家為什麼對文師爺的失蹤好像比對大當家的失蹤還來得緊張。 “張繼堂,那位文師爺昨天夜宿何處?” “回二當家,那位文師爺昨天就宿在‘議事廳’後側的客房裡。” 東方起雲冷汗已流。 他當然知道趙威武已讓“黃綢鋼刀會”架去一個隱密的所在,他更知道這事件事情決不可能有一絲洩密的地方。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那位文師爺為什麼會失了蹤? 而且他夜宿的地方竟然離“議事廳”只有數步的距離。 這意味著什麼?難道這百密一疏的地方竟在此? “傳令下去,全力追緝那位文師爺,只要一旦發現其人,格殺當場,不得有誤。” 東方起雲已然想到夜裡的一切,必定全落入了那人的眼裡。 小豹子背脊的涼意直衝腦門,下達腳底。 他的兩眼雖然瞪得有如銅鈴,卻黯淡的連一絲生氣也沒有,更可憐的是他說話的聲音簡直像鬼哭一樣的難聽。 “不……不可能的,你……你作弊……” 小星星的表情也和他差不多,一張嬌靨己慘白灰敗,要不是她輕顫的嬌軀悚動不已,真讓人會以為她是蠟雕塑而成的。 抬手壓制住眾人鼓譟的情緒,賈裕祖笑得像只狐狸,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的都能聽得很清楚。 “小兄弟,天堂和地獄只是一線之隔,這輸贏嘛更是在須臾間,大家都看到,你自己也更明白,我自始至終就沒碰過桌上的寶盒,而且這寶早已搖好,試問,你憑什麼說我作弊? 我這作弊又要從何做起?” “我……你……她……”小豹子的舌頭絕不是普通的大,而是非常的大。 “你叫‘豹子’是吧?豹子當然認識‘豹子’羅,現在我請問你這玩意是不是‘豹子’?”賈裕祖笑得令人頭皮發麻。 兩個么點,一個兩點。 小豹子眼晴發直的瞪著寶盒中的三粒股子,他當然知道這“玩意”絕不是“豹子”;不但不是“豹子”,而是小得可憐的點子。 在“押寶”來說點子大小並無關重要,要是在比股子來說,一個人如果擲出這種點子來,那麼他恐怕輸得只剩逃的份了。 小豹子已經想逃了,而且恨不得馬上逃離。他的雙腳不自覺的向後移動。 “哎,你要走了嗎?小兄弟?”賈裕祖故意嘆了一口氣做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我……我不走……不走……才怪。” 最後一個字說完,小豹子已迅急的一拉小星星的手腕,兩個人掉頭就跑。 “砰!”“哎唷!” 在倒地的一剎那小豹子已然明白自己今天就算長出了翅膀也不不出這間大廳。 因為那賈裕祖就像鬼一樣的突然飛過桌子,飛過人群,更飛過他與小星星的頭頂,而小豹子一頭撞上的竟然是人家的肚子。 “我……我看見了好多好多的星星在我頭頂亂飛。” 小豹子一跤跌在地上,久久後才頭暈眼花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你不要緊張,這種現象等一下就好了,而且,而且我保證你連一顆‘星星’都看不見,當然這包括了我懷中的‘東方之星’,以及你身旁那顆可愛的‘星星’。” 一聽這話,小豹子嚇得連忙從地上爬起,一隻手緊緊地抓住小星星的手,生怕一鬆手這顆星星即將消失。 “嘖,嘖,我說我的小豹子,怎麼?輸了就想開溜呀?”眼睛一瞪,賈裕祖突然兇狠的說:“你要溜可以,但是可得把這顆亮麗的星星留下 ” “不,不,這……這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小星星花容色變,兩隻手更連番搖著。 “咦?不關你的事?小姑娘,小星星,你剛才可是親口答應的,莫忘了這兒尚有這許多的人證哩。” 小星星傻了,她那雙像星星一樣的眼睛已經黯淡無光,因為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卻只有一種 愛莫能助。 先是眼紅,繼之淚光泛現,然後淚珠就像一顆顆珍珠滾落,最後小星星索性大哭起來。 她的雙手像擊鼓一般擂向小豹子,同時泣聲:“小豹子!臭豹子!死豹子……你……你騙我,你騙我,哇 你、你……你竟然把我輸了哇……” “各位,各位,對不起,今天呢小號暫且‘休戰’一天。”賈裕祖雙手高舉,然後對著兩名賭場執事高聲道:“劉彪,馬天虎,你二人去吩咐賬房一聲,這兒的客人每人發一百兩‘代用券’ ” 好大的手筆。 雖然這“代用券”不像銀票一樣可當銀子使,可是在這家賭場裡卻是可當銀子一樣用來押注。 這年頭有誰不愛銀子? 走了,散了。大廳裡的所有賭客像潮水一般全走得乾乾淨淨。 本來嘛,有銀子可領,誰還有閒功夫管這兩個小鬼?就算有人想打抱不平,可是一看到不知何時站在大廳四角的彪形大漢,也都打消了念頭。 再說,人家開賭場的在剛才小豹子贏了那麼多錢的時候連一文錢也沒少給,現在小豹子輸了,這不平之鳴又要從何鳴起? 所以只有三、五個賭客投給小豹子與小星星無言的一瞥,留下同情與無奈的喟嘆,沒有人肯,也沒有人敢駐足觀望與“仗義”直言。 顧不得小星星如下雨般的粉拳,更顧不得一跤跌在地的疼痛,小豹子衝向賭台。 那三顆骰子仍然二個麼一個兩點靜靜躺在那,一把撈起一顆骰子放在嘴裡使勁一咬。 “哎唷!” 當然痛,這可是大理石精雕出來的骰子,沒把他的牙齒咬斷已夠幸運。 “如何?”賈裕祖笑著問。 用手摀著牙床,小豹子不得不承認說:“是……是真的”本來還存著一線希望,小星星也聽人說過散子有灌鉛的偽股子。可是當她看到小豹子臉上的表情,她知道他輸了,輸得好慘好慘。 “你還有什麼話說?”賈裕祖走到小豹子身旁,輕輕拍著他的肩膀。 “我……我希望我還能再和你賭一次……”小豹子感覺那只輕拍在肩膀的手重逾千斤。 “再賭?”賈裕祖搖了搖頭說:“好哇,可是你要拿什麼再賭?” “我……我拿我自己和你賭。”鼓足了腮幫子,小豹子漲紅了臉說出了連自己聽了都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的話。 “哈,你有沒有弄錯?告訴你,小兄弟,我‘辣手’賈裕祖只對女人,尤其年輕的女人才有興趣,你是女人嗎?” “辣手?” 碰到難以解決的事情稱之辣手。 一個有“辣手”外號的人當然不會是很好講話的人。 小星星已快暈厥;女人總是較細心,聯想力也較豐富,她現在已想到“辣手”後面的兩個字通常都是和“催花”連在一起。 小豹子被丟出了“對對胡”的賭館。 “尼克森”搖著尾巴直圍著他打轉,看樣子它仍呆呆地等著“牛肉大餐”。 “尼……尼克森,我……我輸啦,不但你的上等牛肉輸了,就連小星星都讓我輸啦……” “汪汪汪”尼克森低吠了三聲。 “媽的,我怎麼知道為什麼?我要知道為什麼我還會輸嗎?”小豹子火冒三丈,顯然他對“尼克森”的低吠很不滿意。 垂頭嘆氣,喪家之犬。 小豹子帶著尼克森開始在“蓮花集”大街小巷的亂闖。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趕快找到“糊塗蛋”。 “媽的蛋,尼克森你要是動作再不快點,狗鼻子要老往肉攤子亂嗅的話,你小心我把你賣到香肉鋪去 ” 想到了小星星猶在“辣手”的手裡,小豹子真不敢想像她那朵花似的小姑娘會遭到什麼樣的後果。所以當“尼克森”到處亂嗅,還沒循著氣味找到“糊塗蛋”的落腳處,小豹子就已經忍不住端了它兩腳。 春風不渡枉少年 留香駐足真君子 看到了“尼克森”停在這掛著三盞紅燈籠的大宅前,小豹子輕聲念著大門兩旁的對聯,心裡正想著這是哪裡,以及這付對聯的含意,一抬頭他又看到了“賓至如歸”四個大字的匾額掛在頭上。 “好小子,莫非‘糊塗蛋’騎馬騎累了跑到客棧裡休息來了?媽的,我這廂都快把這兩條腿跑斷了,你可好,躲到這睡大頭覺……” 低罵了一聲,小豹子要“尼克森”蹲在大門外守著,自己便悶著頭就朝裡闖。 也只怪他尋人心切,什麼都看到了,就是沒看到那三盞紅燈籠上的三個金色貼字 怡紅院。 其實就算他看到了那三個字,他又怎能了解“怡紅院”是個啥地方? 過天井、越迴廊、進花廳。 這種地方白天不太做生意,花廳裡當然沒有人在。 嗯,敢情這家客棧生意不好,這偌大的飯廳佈置的倒蠻漂亮,不但客人不見一個,就是跑堂的伙計都不知道躲到哪去偷懶了。 小豹子心裡這樣想,嘴里可就不客氣的嚷嚷道:“掌櫃的,小二,有人沒有?客人上門啦 ” “來啦,來啦,喲,這是誰呀,這麼大聲嚷嚷嚷也不怕吵醒了大家的午休 ” 當臉上塗得像戲臺上唱戲的鴇母一掀邊間的門簾,來到小豹子的跟前,她可著實嚇了一跳,畢竟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位客人的年紀居然這麼年輕。 “怎麼?你不歡迎?還是你認為咱住不起你這?”小豹子一向就討厭人家用這種不太友善的眼光看自己,所以當他看到鴇母吃驚的樣子,心裡立刻有氣。 “啊!噢,哎喲,歡迎,歡迎,當然歡迎,進門的就是財神爺爺哪 ” 鴇母一怔之後聽到小豹子這麼世故,老練的言詞,再有過多的驚異也換出一付笑容,忙不迭的搬椅子倒茶。 偷眼瞧了一下小豹子的衣著俱是精工質貴的衣料,鴇母未待他開口就又尖著嗓子餡諛說:“公子爺,你……你可有相識的在這裡?” “嗯,當然有,要不然我發神經跑到你這來……” “噢,那好,那太好了,這樣吧,公子爺,你呢先跟我到後頭房裡去,我……我再去找你熟識的人怎麼樣?”鴇母不得不這麼說。 因為他己看出了小豹子東張西望,臉上充滿了焦急的神色,其實她會錯了意,只道是小孩子臉皮薄,怕在這碰上了熟人難堪。 不待對方表示意見,鴇母拉起小豹子的小手,連推帶拉的就把他推人一間絢麗、豪華,令人遐思的房裡。 “哇 ,你們這佈置得還真不錯,果然是一流的地方,一流的享受……”小豹子幾層見過這種場面?所以他忍不住的誇讚出口。 “公子爺您誇獎了,對了,還沒問公子爺您貴姓哪……”鴨母眼晴已瞇得只剩一條縫笑著說。 “趙,趙得色。” “趙?好姓,好姓,嘻嘻……” “信?算了,我‘背’得連小星星都輸掉了,還‘信’個鬼喲!” 難怪這小鬼會跑妓院,敢情輸急了想來這改改運。 鴇母心裡這樣想,嘴上卻忍不住問:“趙公子,您……您輸了多少銀子?” “不多,一萬八千兩而己。” 鴇母要不是及時扶住桌子,想必她一定差些兩腿發軟跪了下去。 “您……您是說真的?” “當然,這可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我為什麼要騙你?” 好啦,這可真是接到了財神爺。 遇上了這麼一個輸了一萬八千兩的七孩子,鴇母恨不得一把掐死對方,好掏光他所有的家當。 “我……我去去就來……” “餵,餵,你要去哪?你知道我要找誰?糊塗蛋、糊塗蛋哪 ”小豹子追到門口說。 鴇母只當是小豹子罵自己糊塗蛋,她三腳並二腳跑得飛快,根本不理會他的叫喚。 在她想熟不熟識都已無關緊要,只要他見了這兒的“四大美人”保險他會忘了他所認識的任何女人。 春蘭、秋菊、夏荷、冬梅。 這四個女人就像四條蛇一樣,全纏向了小豹子的身上。 無可否認的,這四個女人全是令男人一看到就走不動路的那種女人。 平時只要有一個就可讓人目瞪口呆,現在一下子來了四個,而且個個媚態十足,爭相把小豹子摟進她們的懷裡,又纏、又粘、又磨、又貼,差些沒把他擠出水來。 好不容易掙脫了她們,小豹子臉上紅脖子粗的喘息道:“餵,餵,你……你們搞什麼名堂?想男人也不是這種想法……這裡可是公共場合,他、***讓人瞧見了告進宮裡,不但妨礙風化不說,你……你們的閨譽可就不太好聽哪……” “放心,我們這雖然是公共場合,但是絕對沒人會無聊的跑去告官的……” “對呀!何況官老爺還常常來我們這哪……” “哎晴,趙公子,你才搞什麼名堂呢?幹嘛呀!你還替我們操哪門子心呀……” “是呀!你既然來都來了,幹嘛那麼放不開嘛……” 小豹子這一生還沒碰過這種事情,他更沒想到世上竟然還有這麼“豪放”的美女。 他皮是皮,調皮搗蛋的事兒更是拿手,平日裡也喜歡嘴巴上佔些便宜吃吃女孩子無傷大雅的豆腐,可是一旦碰上了這四個主動送“豆腐”給自己吃的女人,他傻了,也博了,更嚇得魂都快飛了。 差些被“豆腐”噎死,小豹子嗆道:“等等,你……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四個人笑得花枝招展,又拋媚眼,又斜眸的沒人理會他那亂搖的雙手,一步步的逼進,同時已有人放下了房子四處的布幔,更甚是全都輕解羅衫。 “媽呀……你……你們……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小豹子看著他們的動作,連“媽”都喊了出來。 “乖,小寶貝 ” “我們不幹什麼,我們只想嘗嘗你這‘唐僧’肉哩 ” “是呀,小乖乖,你何必那麼害燥,你又不是第一次上窯子,裝得那麼老實騙誰呀!” “對嘛!瞧瞧你臉部紅了,放心,我們不會真吃了你的。” 天哪! 小豹子心裡慘叫一聲,他現在已經明白他一頭栽進了什麼地方。 “你……你們說這是哪……哪裡?”明知答案一定是心裡所想,小豹子還是禁不住問。 “喲,你人都進來了,摸也摸過了,現在瞧也瞧見了,還問我們這是哪裡,你說呢?” “公子爺,這是溫柔鄉 ” “一個可以令男人消魂的地方。” “這是‘怡紅院’,蓮花集上最大,最豪華的風流窩呀……” 這真是從何說起?小豹子癱坐在地上,突然發現自己沒好好讀書真是一大錯誤,因為到現在他才想起人家門口對聯已經明明白白的說明這是什麼地方。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不是故意要摸你們,也不是存心要進來的……”小豹子的頭突然變得好大好大,同時他看那四名美女,也不再感覺她們有哪點美了。 美人當然還是美人。 問題是這四個美人全都像要吃人的樣子,而且故意裝出一種飢渴的樣子,那麼也無怪乎小豹子感覺不出她們有哪裡美了。 叫夏荷的女人笑聲如鈴:“喲,公子爺,又沒人拿繩子綁你來,何必裝蒜呢?剛才你那冰涼的小手……嘻嘻……還說不是故意的,人家……弄得人家好癢好癢……” 小豹子縮在隅角,可憐他急得快哭出聲來。 “你……你們真的準備要老牛吃……吃嫩草?” “哎唷,你瞧瞧你這張小嘴怎麼說話說得那麼難聽嘛?這樣好了,公子爺,我想你可能不習慣一下子四個人伺候您,你就在我們四姐妹裡挑一個好不好?”秋菊最刁,她背著三人一雙鳳眼直朝著小豹子猛眨。 腦際靈光一閃,小豹子笑了,他說:“對,對,這……這種事怎麼可以一傢伙全上嘛,我看你們還是一個一個來好了……” “好,公子爺,那麼您預備先要誰陪您呢?”春蘭嬌笑得像一只剛下過蛋的母雞。 “隨……隨便。” “那怎麼成?公子爺您這不是存心想看我們打架嘛?”冬梅說得是理,這種地方,遇上這麼有錢的大主顧,誰都想佔先。 “那……那你們猜拳好了……我……我先去方便一會馬上回來……馬上回來……”小豹子站了起身說。 小狐狸碰上了老狐狸,小狐狸豈能鬥得過老狐狸? 四個女人在那猜拳的當兒,小豹子出了房門頭也不回的直朝大門就走,然而,只走了二步。 拐角處老鴇笑瞇瞇的擋住了他的去路,同時手中紅手絹一甩說:“喲,公子爺你上那呀?幹嘛放著咱們這四個如仙似花的大美人在房裡?是不是他們伺候的不周到哇。” “掌櫃……不,不,老闆娘……” 看出了小豹子的窘樣,老鴇說:“公子爺,你叫我陳媽媽好了,這的客人們都是這樣叫我,什麼事呀?趙公子?” “我……我……哎,我想尿尿……” “尿尿呀,尿尿在那頭,走,我帶你去。”老鴇回過頭朝後頭的下人說:“小朱子,你把酒菜送到趙公子的房裡。” “酒菜?什麼酒菜?” “喲,當然是好酒好菜,您放心,我們這不是黑店,這酒菜也不貴……” “不貴?” “是呀,像你這種有錢的公子,吃個一桌五十兩銀子的酒菜算得了什麼?放心,陳媽媽我做生意最公道了……” 小豹子現在渾身上下莫說五十兩,就是五錢銀子也沒有,這當兒只有苦在心裡,臉上卻不敢露出端倪,畢竟他可是聽多了**無情,嫖客無義的故事,也更明白來到這種地方沒錢付帳的後果。 現在他只希望能偽裝上廁所好找機會開溜,免得到時候被人活剝了。 然而以前無往不利的“尿遁”,碰上了老狐狸似的陳媽媽,小豹子一點轍也沒有。 在廁所裡腿都蹲麻了,陳媽媽就是守在門口不時輕咳兩聲表示自己還在等著,最後小豹子只得一拐一拐的開了門。 “喲,怎麼了?公子爺?”陳媽媽顯然嚇了一跳。 “腿……腿麻了……”苦著個臉,小豹子只得實話實說。 “來,陳媽媽背你好了。” “不,不,我……我還可以走……” 讓這種人背,小豹子寧願騎上一頭母牛的背。 躲不過的事情只有泰然處之。 天塌下來有高個兒頂著。 這是小豹子的格言。所以回到房裡後,他開始老實不客氣的大吃大喝,說實在的,折騰了一下午他早已餓得兩眼發花,只不過剛才心裡太緊張沒去注意。 現在想開了他就啥也不管,夏荷一旁殷勤的又挾菜、又添酒,忙得不亦樂乎。 如果她要知道這小子打譜是白吃白喝外帶白玩的話,恐怕她會一根根拆了小豹子的骨頭。 “呃”的一聲,小豹子打了一個飽隔,接過來夏荷遞過來的熱手巾擦了把臉後,他摸了摸鼓漲的肚皮。 “趙公子,您……您吃飽了?” “嗯。” “您……您喝足了。” “嗯。” “是不是……現在……” “你到底要說什麼就快說,呃,本公子……本公子已快醉了……”小豹子一張稚氣的臉上已因酒意而紅。 “這……這飽暖思……讓夏荷扶您到床上……” 敢情姨子還真現實,夏荷巴不得早辦完事早拿銀子。其實她本不急,然而她己懷疑,因為打進門到現在這看似有錢的公子到現在連一分賞錢也沒拿出來過。 “上床?呃,好,好上床,啊?不,不,慢點,慢點,讓我想……我怎麼會到這來的? 我來這要幹什麼?”小豹子酒意已上頭,思路開始紊亂。 “趙公子,您……您真愛說笑。”已經覺得有些不對,夏荷勉強一笑說。 “不,我……我好像是來找人的。對,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你沒弄錯吧?”夏荷臉己變。 “對,我是來找糊……糊塗蛋……找他……找他去……去救……去救我的……星…… 星……” 一個小孩酒量有多大? 整整一小缸陳年女兒紅下了小豹子的肚,他當然不只舌頭已大,現在,就是現在他己像灘爛泥一般癱在床上人事不醒。 賈裕祖的手輕輕托起小星星的頭。 他那張陰鷙的臉上己泛起一種興奮之色。 “好,好,果然是顆天上掉下來的星星,哈哈……” 小星星從小豹子被丟出門外後就一直兩眼盯著門口,直到“辣手”賈裕祖的手摸向自己的臉,她才機伶一顫,像碰到鬼一樣的朝後直退,驚慌失色的雙唇打顫。 “小星星,你最好弄清楚,你現在已是我的人了。” “不,不,你胡說……”小星星急得冷汗直流。 “胡說?”賈裕祖陰狠的說:“我怎麼胡說了?你莫忘了你巳讓那頭‘豹子’輸給了我,是你自己太信他的賭技,你要明白,也是你自己想贏我懷中的‘星星’。” “我……我再也不相信他了……我……我永遠也不相信他了……” “要不要我告訴你實話?”賈裕祖笑得十分得意。 “實話?什麼實話?”小星星被他那古怪的神態引發了心中的好奇。 “就是他怎麼輸的呀!” “你……你作弊,你作弊是不?我知道你一定作弊才贏了小豹……”小星星已然想到。 冷哼一聲,“辣手”賈裕祖說:“我開場子開了一輩子就從沒碰到過這種要把人逼上絕路的‘來人’,他不想讓我混,我還要對他客氣?你說對了,本來是他贏的,不過也只怪他太嫩了才會栽了跟鬥,我這只是給他一個教訓,要他知道以後做人厚道點,否則我大可以剁了他的雙手,割下他那雙可以聽出點子的耳朵。” 小星星的眼睛睜得好大、好大。 她怎麼也想不到剛才那場賭局小豹子既然是贏家,又怎麼會變成了輸家? 根本忘了自身的安危,她現在只希望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得意的拿起桌上的寶盒,賈裕祖說:“現在仍是二個么點,一個兩點對不?” 小星星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點了點頭。 “現在我蓋上蓋子。”賈裕祖輕輕地蓋好蓋子:“你是知道的,我從進門到最後始終都沒碰過這寶盒對不?” 小星星又點了點頭,顯然她要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把人輸給了對方。 “你還記得不?我進門不久後曾經大笑過?” 笑?難道笑能笑出點子? 小星星沉思了一會,又點點頭。 賈裕祖又“哈哈”笑了兩聲,仍然是笑聲震耳、震瓦,更震得人心一跳。 然後他掀起了寶盒;小星星傻了。 因為寶盒裡的散子點數已變,成了一個么點,兩個兩點。 “你……這……這是怎麼回事?”小星星當然明白笑聲有鬼。 “我這笑有個名稱叫‘震天吼’,既然能震天,寶盒裡的散子當然會有可能被我的笑聲震得翻介面嘍。只可惜那頭‘豹子’耳朵再靈,被我的笑聲一震根本聽不出寶盒裡的散子已經翻了個面。” 小星星明白了,然而也遲了。 許多事情遲了就必須付出慘痛的代價,有時候遲了的代價包括了個人的生命,女人的清白。 小星星清純得像顆天際最亮、最耀人眼的星星。 她雖然只是個孩子,但是碰到了賈裕祖這種“辣手催花”的人,她無異成了頭綿羊,一頭連一絲反抗餘力都沒有的綿羊。 她被安置在一間舒適的房間,她全身除了眼睛會動外就像一座雕像般躺在柔軟的大床上。 “辣手”賈裕祖淫笑的一步步靠近,根本無視小星星眼中的驚恐,臉上的淚痕。 “乖,小寶貝,不要怕……不要怕……” 驀然 賈裕祖猛地退後數步,他直博博地瞪視著小星星頸項滑出的一塊玉佩。然後,他開始流汗,一種發自內心的冷汗。 “你……你是‘四瘋堂’的人?” 不錯,小星星那塊玉佩正面三個浮雕“四瘋堂”不但醒目而且刺眼。 任何人都知道“四瘋堂”在這淮中地區代表的是什麼樣的勢力。 任何人也都知道,夠資格掛上“四瘋堂”玉佩的人除了大當家的親人之外沒人有那個膽子。 糊塗蛋一腳高,一腳底,踩著有些不穩的腳步來到“對對胡”賭館。 他那猥瑣的臉上有種意猶未盡的滿足。黃板牙的嘴裡更哼著“就像一張破碎的臉。” 然後他的臉就真的“破碎”了。 因為同樣的大門,同樣的招牌,卻不再是同樣的對聯,同樣的字。 “對對胡”改成了“同安堂”。 兩旁的對聯卻成了 私人住宅,閒人莫入。 內有惡犬,訪客注意。 退後數步,他的六分酒意卻全驚成了一身冷汗。 用手來回揉著眼晴,他嗄著嗓子自語:“這……這是怎麼回事?媽的,莫非,莫非我真樂暈了頭,跑錯了門?” 左瞧瞧,右瞧瞧,他不再猶豫立刻上前敲門,因為他肯定自己並沒跑錯門,畢竟他記得很清楚“對對胡”賭館的左右隔罐正是一間草藥店,一間打鐵鋪。 “開門,開門,媽個巴子你們再不開門,老子一把火燒了這間鳥宅 ” 敲了許久,隔壁的草藥店老頭靠近了他的身邊問:“老鄉,你找誰呀 ” “找 他奶奶的我是來賭博的 ” “噢,老鄉,這間賭館已經關門啦 ” “關門?什……什麼意思?這間賭館就和差館一樣,除非房子燒了怎麼可能關門?” “這你就不知道啦,就在前半個時辰,這間房子已經賣給了前街的張大戶,你沒瞧見,人家連招牌都換了。” 一個旱地拔蔥,糊塗蛋翻進了院子,飛也似的旋進了大廳,觸目所及,他差些癱在當場。 一張大白紙貼在牆上。 字達吳必發護衙: 欲救星星,黃金萬兩, 三日之後,苦心庵見。 辣手賈裕祖百拜 慘了,慘了。 糊塗蛋出了大門後嘴裡一直念叨著這兩個宇。“小豹子、小祖宗,你……你們到底在哪?” 眼見天已黑,街上的商家全掌上燈,糊塗蛋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在街上亂轉,更不時的逢人就問。 “請……請問你有沒有看到星星?” “請……請問你有沒有看到豹子?” 心亂如麻的人問出來的話當然荒唐得離譜。 “星星!媽的,你神經病呀,你不會抬頭看看,滿天都是星星。” “豹子?你以為這是動物園?” 碰上了這麼荒唐的問話人,也無怪乎每一個人全拿一種異樣的眼光看他。 “豹子,你害死我了,你叫我上當帶著你們來‘蓮花集’,現在可好,一個失蹤,一個被擄,你……你叫我怎麼回去覆命?” 急得想上吊的糊塗蛋望著人來人往的路人,一屁股坐在路邊,苦惱得自言自語。 沒找著那頭要命的豹子,沒問清星星如何被擄,他怎敢獨自一人回“四瘋堂”總舵? 因為他知道就算他回去稟完了事情發生的原由後,他的腦袋就再也不會多停留一會在他的脖子上。 事情也真湊巧,本來糊塗蛋出了“怡紅院”的門應該可以發現“尼克森”。 然而只怪他貪走近路,偏偏放著前門不走,要走後門,他要知道的話,打死他恐怕這一輩子也再不敢走後門了。 “星星、星星。” “我打得你滿天金星 ” 老鴇一把揪起幾自說著醉話的小豹子,劈頭蓋臉賞了幾個耳聰子後說:“小王八羔子,你給我醒醒,醒醒啊,你這個白吃、白玩的混蛋 ” 她不得不氣,也不得不惱,因為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半大孩子竟然有種身上一文錢也沒有來逛窯子。 昏睡中兩頰火辣辣的燒痛,小豹子張開惺鬆的醉眼,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呢,又是兩記清脆的耳光,接著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 機伶一顫後,醒了,卻也涼了。 “說,你是誰家的孩子?好哇,你也不睜開眼晴看看,老娘這可是沒錢能來得的地方?” 混身濕淋淋的坐在地上,小豹子望著叉著腰,張著血盆大口的老鴇,心裡已然明白“東窗事發”。 “我……是你拉我進來的……”摀著嘴,苦著臉,小豹子酒意全消。 “我拉你進來?小免崽子,老娘怎麼知道你荷包裡連一個蹦子也沒?我更沒拿繩子拴著你進來啊 啊 啊 ” 後三聲“啊”一聲比一聲大,震得小豹子耳朵都快聾了。 他自小至大幾曾有人敢用這種態度對他說話? 他又何曾掛過這種耳光? 一種作弄人的念頭陡然生起,小豹子古怪一笑後說:“陳媽媽,你……你嘴裡有三顆蛀牙……” 氣得差些吐血,老鴇沒想到這個孩子,這種時候,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你……你不要叫我陳媽媽……來人呀,給我把這小鬼弔起來……” “慢點,慢點,我說陳婆婆、陳奶奶、陳太君,你幹嘛要吊起我來?” 愈是人老珠黃的女人,愈是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稱呼,這位陳媽媽巴不得別人叫她陳阿姨、陳姐姐。 現在入耳聽到小豹子又是陳婆婆、陳奶奶的亂喊一氣,早已氣得差點閉過氣,一件食指她吼道:“小兔崽子,你白吃白喝難道不該 哎唷 ” 小豹子狠狠張開口咬住那伸在面前的指頭,只見那老鴇眼淚鼻涕俱下,再也說不出話來。 “你……你們都是死人呀,還不趕快給老娘把這小王八羔子捆起來 ”老鴇強縮回手指後,跳著腳,用另一隻手捏住鮮血淋漓的手指,朝著門口兩名大漢暴吼。 大漢固然嚇人,可是要兩名大漢去抓滑溜得像條泥鍬的“豹子”,那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於是 踢翻了一張八仙桌,跌破了桌上的茶壺茶碗,更摔爛了兩只裝飾用的前朝古董細瓷花瓶,外帶牆上二幅仕女圖,一塊細紗屏風。 像經過洗劫般,這原本豪華、絢麗,令人遐思的房間,再也不豪華、絢麗,有的只是滿目蒼荑,遍地狼藉。 老鴇的心腔一陣一陣的緊縮,她啞著嗓子、苦著臉,一旁怒吼:“小朱子,鐵塔,你們兩個人是吃屎的啊!還是童心發了和那小王八羔子玩起老鷹抓小雞的把戲?” 也難怪她像發了瘋似的尖叫,這間屋子裡值錢的東西全讓小豹子故意砸爛了。 滿屋子飛奔一圈後,小豹子被那兩名大漢前後堵住,再也跑不了。這該是緊張的一刻,可是小豹子卻眯著眼笑了,他的手摸了摸耳垂後突然放大嘴裡。 “咻 ” 一聲尖銳利耳的口哨傳出了屋子,傳出了院子,更傳進了守在大門蹲坐在那“尼克森” 的耳朵裡。 老鴇和那兩名大漢正猜測著小豹子此舉的用意,驟然前廳裡絲絃歌聲俱斷,緊接著一聲聲尖叫,咒罵聲傳來,然後一條嚇死人的大狼狗衝進了這間屋子。 “媽呀 ”老鴇一聲尖叫後躲到衣櫃後悚然發抖,再看那二名大漢,也一步步退後,直退到牆角,四只眼睛戒懼著盯著“尼克森”的森森白牙。 一間間踢開了所有關著的房門。 小豹子仔細的搜尋“怡紅院”裡的每一個房間,由樓下到樓上。 當然他更仔細的看清了每一張床上花容失色的嬌靨,及摟著她們動也不敢亂動光著屁股的男人。 許多膽大脾氣壞的膘客,三字經剛出口,一看到“尼克森”豎起耳朵,低吼出聲,就再也不敢哼聲。 “對不起,找錯人了。” “借光,您這位抬抬臉,讓咱看看是不是糊塗蛋。” “對不起,對不起,麻煩您蓋好被子小心著涼。” 小豹子在發現不見要找的人後,總不忘了說上幾句令人噴血的場面話。 借光?媽個巴子統統看光了還藉個屁光。 糊塗蛋?你……你***混蛋。 小豹子一出房門,總會聽到房裡頭傳來的聲聲低咒。 聳聳肩,他偽裝沒聽見,不為什麼,因為他知道如果換成了自己在房裡,同樣的也會罵出比這些還難聽的話來。 整個“怡紅院”被這一人一犬鬧得雞飛狗跳,等小豹子看完了所有的房間來到天井時,他看到名鴇領著五、六個大漢,人人手持木棍,鐵鍊圍成了一圈。 笑了笑,小豹子夷然不懼的說:“陳媽媽,你最好放咱走,這次你的損失我會日後補上,要不然人知道好歹,狗卻不知道輕重,萬一咬傷了哪位,可不能怪咱事先沒打招呼喲。” 老鴇尖著嗓子怪叫:“小兔愚子,老娘怕什麼,小朱子你們給我上,打死這王八蛋 ” “你當然不怕嘍,各位大哥,我話說在前頭 ”小豹子環視五、六名大漢一眼後接著道:“我這條狗最喜歡咬女人沒有的東西,而且咬得奇準,你們如果不信的話就儘管上來試試,不錯,你們五、六個人到最後當然會勝利,可是我敢保證,你們之中最後至少有四個人可以送到皇帝老兒跟前當差 ” 這是什麼意思?當然每個人都懂。 於是這五、六名大漢再也不敢上前半步,反而開始退後,有的人居然挾緊了雙腿,用手擋在前面。 “你們是豬啊?還不快上?”老鴇開始發急。 “老闆娘,你……你沒有那東西,我……我看還是你上好了……”小朱子頂了一句後,挪身讓開大門。 小豹子出了“怡紅院”天已黑。 等他找到縮在人家大門口的糊塗蛋,已快三更。 有月無光,夜涼如水。 當小豹子和糊塗蛋正談論著日間發生的事情之時,“四瘋堂”已然遭到巨變。 這些他們當然不可能知道。 “少……少主,你要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要不然你再也看不到糊塗蛋,也再沒人陪你一塊戲耍了……” |
第四章 大狼犬捨身救主
小豹子可以不管糊塗蛋的死活,然而他決不是這種人。 更何況他決不能坐視小星星陷入“辣手”賈裕祖的手中,而等到三天后再去救人。 望著糊塗蛋直愕愕的跪在月夜裡,小豹子拉起了他說:“糊塗蛋,我幫你撐著,回去後我一定把一切編排的很好,可是目前小星星,欸 ” 臉上浮現一絲喜色,糊塗蛋連忙道:“少主,你放心,只要有時間給我,我一定找救出小星星,一定 ” “好吧!咱們就這麼說定,這第一步 ” “這第一步咱先找家客棧,把你和尼克森安頓好,然後把馬牽到客棧裡,你只要乖乖的待在客棧裡,其它的就是我的事了。” “客棧?”小豹子古怪的瞪著糊塗蛋問:“告訴咱實話,你下午到底到什麼地方去了? 還有,媽的你口中所說的‘馬殺雞’到底是什麼玩意?” “我……這……馬……” “算了,算了。”小豹子看到他那吞吐的樣子,實在沒心情逗他:“糊塗蛋,這‘馬殺雞’我勸你以後少‘馬’,馬多了總會出毛病的,媽的,虧你想曲這種新鮮名詞,明明是玩女人還讓人以為是種‘馬術’哩。” “少……少主你知道啦?”涎著臉,糊塗蛋靦然問。 “廢話。” “你……你怎麼知道?” “我……媽個巴子,下午我跑到‘怡紅院’找你,差點成了‘唐僧’。” 小豹子沒好氣的也實話實說,把在“怡紅院”的糗事全告訴了對方,直聽得糊塗蛋笑彎了肚子,差些岔了氣。 天亮的時候,小豹子已一骨碌爬了起來。 望著窗外,他突然感到一種莫明的心悸。 他夢見了血,好大、好大的一灘灘鮮血,血裡面更有著一張張似模糊,又遙遠的臉龐。 擦了額際的冷汗,他再也睡不著了,糊塗蛋還沒有回來,他也不知道他出去了一夜到底有沒有收穫?有沒有找到一絲珠絲馬跡? 滿天的繁星不再,推開窗,他心裡暗自禱告自己心中的那顆星星千萬千萬不能損落或消失。 這是一間早點店。 店不大,裡頭卻擠滿了客人,客人中有趕路的行人,有早起的主婦,以及練完身體,溜完狗和鳥的平常人,當然也有一兩位看似江湖客的漢子。 小豹子等了一會,找到了一張桌子坐下。 店小,客人多,他是和人合用一張桌子,趁著燒餅油條還沒端上來,他打量著同桌的客人。 這個人穿著像個讀書人,眉宇間卻似乎籠罩著一層深深的憂鬱,仔細點可發現他的衣服已讓汗水浸透,同時也有許多地方稍微破損。顯而見他一定趕了不少路,就不知道他晝夜趕路到底有什麼急事。 小豹子打量著人家,人家也打量著他,當這個人看到小豹子身旁蹲踞著的大狼狗時,他的眼晴一亮,然後察看一下別人開始低下頭啃著他手上的饅頭夾蛋。 燒餅油條來了,小豹子拿起一套夾著油條的燒餅丟到腳下,尼克森卻望也不望一眼。 “怎麼?你不吃?” 尼克森仍然動也不動。 “媽的,你的嘴還刁得很,今非昔比,我身上這十兩銀子還是糊塗蛋留下的,如果給你買了牛肉,那我豈不連燒餅都沒得吃了?” 那中年文士一聽“糊塗蛋”三字,眼睛又是一亮,剛想張口說話,看到另外一桌兩名江湖漢子直朝著這邊揪著,立刻警覺的又啃了一口饅頭,慌張中差點沒把自己的手指頭一齊啃掉。 “不吃,不吃餓死你。”小豹子嘀咕一句後,自顧自己埋頭苦幹。 可憐這尼克森平常大塊肉吃慣了,如今要它幹啃這連肉沫渣子也沒的硬燒餅,它又哪咽得下? 被人跟著的滋味很不好受。 就好像如芒在背的感覺,摸又摸不著,拿又拿不下來。小豹子倏地轉身,他己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拔掉那根在背上的刺。 “你是不是有毛病?”他雙手抱胸,頗有怒意的問。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文師爺有些懼怕他身旁的“尼克森”。 “如果你有斷……斷‘臂’的痞好,我告訴你,你很快就會真正的‘斷臂’你相信不?”拍了拍“尼克森”的頭,小豹子怒極的說。 有這麼一只兇惡的狼犬,文師爺當然明白莫說斷臂,就是斷頭都有可能。然而他實在不明白好好的這個人怎麼會說出這種莫明其妙的話來。 露出一臉茫然文師爺說:“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當然不明白,“斷臂”與“斷袖”根本就是兩碼子事。也只有小豹子這種人才會說出這種怪話,在他想斷袖己夠讓人噁心的想吐,那麼斷臂定當更令人難以忍受。 “見鬼,你跟著我難道不是想撕斷我的衣袖?” “我……我撕你的衣袖幹嘛?”驀然腦際靈光一閃,文師爺已然意會。 突地老臉一紅,他哭笑不得的說:“你……你誤會了。” “那麼你跟著我幹嘛?我又不是大姑娘。” “我……我只想請問你可是‘小豹子’?” “你認識我?” 有一種掩抑不住的興奮,文師爺結舌道:“你……你真的就是小豹子?天可憐,終…… 終於讓我找到了你……哈哈……終於讓我找到了你……” “我看你才有點可憐,你是不是真的這裡有點毛病?”小豹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瓜子說。 也難怪他會這樣以為,因為文師爺在說話的當兒,不止激動的難以自製,甚至老淚都流了出來。這種又哭又笑的表情恐怕只有腦筋有問題的人才會這樣。 “咕咚”一聲,文師爺涕泗縱橫,突然雙膝跪地,他硬聲道:“小王爺,文亦美見…… 見過小……小王爺。” 小豹子人小,可是他跑起來的速度決不比大人慢。 碰見一個瘋子豈有不跑之理? 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已把在後頭追趕的文亦美文師爺甩得老遠。 躲在一處轉角,小豹子探頭看看不見了文師爺的影子,他用手輕拍著心口喃聲:媽的,真衰,大清早就碰到了一個逢人下跪的瘋子,好在咱溜得快,要不然等會他說不定連丁三猴六(注:牌九裡丁三猴六合稱皇上)都喊了出來。 心裡想著那瘋子又哭又笑的表情,小豹子帶著尼克森往客棧走去,愈走愈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他突然想到那個瘋子怎麼會先喊出自己的名字? 他是個心裡放不下一點疑問的人,因此他停了下來,轉身,開始往回頭的路上走。他己決定要暗中瞧瞧那個人究竟是不是一個瘋子。 他往回走了一小段路,卻沒再看到那瘋子跟來。“奶奶的那個瘋子怎麼沒跟來了”自言自語了一句後,他不再走了。 因為他已找到了一個最好的理由,那就是像他這麼有“身價”的“四瘋堂”少主,當然有許多人會認識他。 另外他己肯定那個人絕對是個瘋子,要不然好端端的他幹嘛要下跪對著自己猛喊什麼“小王爺”。 回過頭,正想回客棧。二名剛才在豆漿店碰到過的江湖漢子,像於夜霧中出現的幽靈,靜靜地,瞬也不瞬的直視著一臉驚恐的小豹子。 “你……你們是誰?” “你姓趙?小名叫小豹子?” 這兩個人長得並不可怕,然而說話的那個人聲音卻像鋸木一樣刺耳、冰冷。 “不,我不姓趙,也不叫小豹子,我姓李,叫士珠。”小豹子恢復了鎮定,他用手摸了摸耳垂,瞇起眼說。 “你不姓趙?” “我為什麼要姓趙?”對沒有好感的人,小豹子說出來的話連鬼都不會相信。 “你當然可以不必姓趙,不過我決不是豬 ”話說完,一只布滿茸茸黑毛的大手已摑向了小豹子的臉。 自以為聰明,也以為別人真的是豬,決不可能聽出自己話裡的意思,當眼睛裡看到揮來的大巴掌,小豹子才知道夜路走多了終於碰上了鬼。 前一天臉上的浮腫還沒消呢,五道清晰的手痕又印在左頰,這一耳光不重,聲音也不響,可是小豹子多災多難的臉頰卻經受不住。 一甩頭,他用手背擦拭唇角的血跡,裝出一付有種的樣子。 “現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們小星星還有你那寸步不離的護衛‘糊塗蛋’到哪去了呢? ‘你是豬’小弟弟?” 小豹子決不笨,他也細道當有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後仍然敢賞巴掌的人,不是瘋子就是仇家。 這兩個人既然連一點發瘋的跡象也沒有,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仔細的記下了這兩人身上的共同點 黃綢鋼刀,小豹子傲然道:“不知道。” 他是不知道,可是別人可不知道他說的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於是三記耳光,二正一反,連閃躲的念頭還沒來得及有,小豹子又狠狠地捱了三下。 恐怕這一生加起來,他也沒有這兩天所掛的巴掌多。 憤怒之火明顯的在他的眼中燃起,他不知道這淮中一帶竟然還有人敢與“四瘋堂”作對,他更不明白這兩個像是屬於同一組織的人怎麼會綴上了自己。 “小鬼,你要再不說的話,我們會讓你永遠也說不出話來。”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那人說話了,聲音也同樣刺耳。 小豹子突然再也忍不住了,他發動了攻擊,不!是“尼克森”發動了攻擊,在他用拇指與中指“波”的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後。 毫無預備動作;雖然這兩個人一直防範著那條兇惡的狼狗,可是當他們看到“尼克森” 突然發難,猛撲而上,也不覺弄了個手忙腳亂。 很少人會明白一只狗居然會被人訓練得那麼精良,甚至它的攻撲已俱備了一流高手的架勢。 突發的狀況往往較難控制。 就算兩個人打一條狗,這兩個人一時之間都被狗逼得團閉亂轉。 五、六個回合後,人抽出了鋼刀,同時已扳回了主動。 漸漸地,“尼克森已被那兩柄鋼刀圍困一隅,開始低吠。” “老梁,用暗青子招呼它,小心它的困獸之鬥 ”有著毛茸茸大手的那人一面招呼同伴,一面伸手入懷。 “好,我圈住它,你出手吧!”叫老梁的揮舞著鋼刀縮小了包圍的圈子。 人急了懸梁,狗急了當然是跳牆。 這兩個“黃綢鋼刀會”的人暗器尚末出手呢?尼克森巴一躍上了它後頭的圍牆,再一躍消失在這一戶人家的後園裡。 目標既不是狗,這兩個人當然不可能去追。 可是當他們回過身來的時候,哪裡還有小豹子的影子? 兀自氣得跳腳,再看看己有人在遠處駐足觀望這裡,叫老梁的漢子一拉另一人的衣袖後快速的離開了現場。 小豹子一口氣奔回了客棧,就發現“尼克森”仲著殷紅的舌頭,也喘吁吁的蹲在自己的門口。 “媽的,兩條腿還是沒你這四條腿管用。”推開門,把“尼克森”帶到房裡,小豹子張望了一下就把門緊緊關上,同時插上了栓。 “我的兒,過來,讓老爹瞧瞧你受傷了沒有?”喝了一口茶,小豹子對“尼克森”招了招手說。 搖著尾巴,“尼克森”一付“忠犬救主”表功似的靠了過來。 輕輕撫著黃褐色的背脊,小豹子仔細的端詳:“嘿,咱就知道那兩個老小子奈何不了你,乖乖,咱現在窮得很,等‘糊塗蛋’回來後,咱一定掏幹他的口袋,買幾斤上好牛排犒賞你護主有功可好?” 窗戶倏開即合,說曹操曹操到。 “糊塗蛋”一雙鼠目泛了紅,臉上寫滿了驚懼、惶恐,一比唇阻止了小豹子正欲大聲的責罵。 “你一夜沒回,該不會老毛病又犯了吧?”雖然有些驚異對方的神態,小豹子還是忍不住小聲的責問。 “少……少主,大……大事……不……不好了。” 相處久了,小豹子明白一定有重大的事情發生,要不然“糊塗蛋”決不可能說話如此結巴。 憋了一肚子氣,可是一見“糊塗蛋”這付德行,小豹子心裡一跳,緊張的抓住他雙臂,也開始結巴起來:“什……什麼事? 該……該不……不會小星星……她……她死了吧?” “不……不是,小……小星星她很……很好,也……也很安……安全……” 松了一口氣,落下了心中一塊石頭,小豹子微怒說:“媽的,她既然很好,你結結巴巴幹什麼?” “她……她很好,可……可是有人不……不好了……”糊塗蛋的聲音已變得有些哽 。 “那幹我屁事,這年頭每天都有人不好,早上我出去吃豆漿的時候還碰到了個瘋子” 不敢隱瞞,也無從隱瞞,“糊塗蛋”說出了“四瘋堂”夜來的巨變。 “你……你……你說什麼?”小豹子魂都快沒的說。 “我……說大當家的生……生死未明,‘四瘋四衙’無…無一生還……” 小豹子刁鑽、頑劣,雖然有時候他常令趙威武頭大如鬥,然而他卻頗為孝順,驟聞巨變他那顆小小的心靈又怎堪承受? “哇”的一聲,他哭了出聲,也可慌了“糊塗蛋”,畢竟“糊塗蛋”明白這令許多人頭疼的“豹子”,從記事以來就沒再見他哭過。 “少……少主,你……你先不要難過,事情可……可能沒有那麼糟……” 像是突然長大了許多,小豹子擦乾了眼淚,默不作聲眼晴一直盯著某處動也不動。 “少……主。”一聲。 “少……主。”又一聲。 “糊塗蛋”再也忍不住,在喊了兩聲後走到他的身邊,伸出雞爪也似的手,在小豹子的眼前輕輕晃動。 “你幹什麼?”小豹子的聲音十分陰沉。 “我……我……我以為你中……中了邪……”糊塗蛋囁嚅的說。 不再有一絲一毫的不正經,小豹子的態度十分嚴肅:“‘糊塗蛋’,不只是總舵我爹遭遇到凶險,我己發現有人對我也開始了追殺。” “你……你怎麼知道?”糊塗蛋一下子還不能適應對方像換了個人似的嚴肅態度。 接著小豹子便把早上發生的事頗為詳細的說了一遍,直聽得糊塗蛋連連皺眉冷汗直冒。 對“四瘋堂”二當家東方起雲,“糊塗蛋”可說是知之甚深,就連小豹子也知道這位東方伯伯平日裡是如何把小星星拱若珍寶。 既然“四瘋堂”現在是由他主事,在沒救出小星星以前,這兩上人誰也不敢回去,尤其糊塗蛋更明白現在回去只有一條路好走 死路。 所以事情有了唯一的決定,那就是先救出小星星。 據糊塗蛋夜來的探聽,他查出了“辣手”賈裕祖多年前即與“四瘋堂”有過磨擦,雖然只是微小不足道的事情,然而他是一個睚眥必報,心胸極為狹窄之人,所以當他發現他手中握著的是“四瘋堂”二當家的千金後,一方面為洩恨,一方面抱著狠敲一筆的想法,所以開出了苛刻的贖金。 坐在渡江的船上,小豹子一直注視著坐在他對面的紅衣女孩。 這女孩也三八合分的拿著她那對大小不一的眼睛,直瞅著小豹子,並不時露齒一笑,笑得樣子就像撿到了一個大元寶似的那麼高興。 “糊塗蛋”輕輕用肘頂了一下小豹子,然後小聲的說:“少主,對面那女的好像對你頗為友善哩。” 小豹子側過臉看到糊塗蛋似笑非笑,以及賊頭賊腦的模樣,不覺有氣的說:“怎麼?你有意思?要不要我過去幫你‘哈拉’兩句?”(哈拉:搭訕的意思。) 本想說兩句玩笑話,沖淡一下小豹子一直陰霾的情緒,沒想到小豹子用認真的口氣和自己說,糊塗蛋可就慌了。 “少……少主,小……小祖宗,這……這種事可開不得玩笑,人家可是朵帶刺的玫瑰,你沒瞧見她背上還背著劍,何況……何況這種節骨眼,咱們……咱們還是莫惹閒事的好。” “怎麼?你不是一向喜歡多刺的玫瑰嗎?” “可是她……她怎麼能稱得上玫瑰呢?你瞧瞧她那付模樣,連鬼看到她恐怕也會讓她嚇跑……” 用眼一瞄,小豹子發現那女的確長得不敢恭維,袖子臉,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再加上略塌的鼻子,配上頗厚的嘴唇。 乖乖,現在她衝著自己這邊露齒一笑,可還真有些嚇人。趕緊收回目光,閉上眼晴,心裡真怕人家會錯意,萬一起了誤會可就應了一句俗話“飛來橫禍”。 “小……小弟,我們好像在哪見過是不?” 世上的事就是這樣,你愈怕它來得還愈快。 一陣香風衝鼻而入,再加上那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小豹子已然明白真正的“誤會” 開始了。 仍然眼觀鼻,鼻觀心,小豹子老僧人定般動也不動,竟然也不作聲。 “喲,幹嘛,人家看你面熟,好心過來打個招呼,何必擺出一付不理人的樣子?” “人家”的手已經推向了自己的肩膀,小豹子再能裝死,也不得不睜開了眼晴。 望著她臉上的雀斑,不覺想起了早上的芝麻燒餅,故意的“啊”了一聲,小豹子說: “你……你說什麼?” 笑了,那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該是這女孩身上唯一還算美的地方。 “我說我們好像面熟的很,你貴姓呀?” “我……我姓趙,我想你認錯人了,我可是從來就沒見過你……”小豹子有些“難過” 的說。 “趙?……讓我想想……噢,我記起來了,去年、去年我們曾在‘蓮花集’的‘春風樓’見過面對不?” 見你個大頭鬼,你還真會瞎說。 心裡暗罵了一聲,小豹子說:“我去年一整年都待在京裡,至於你說的‘春風樓’,我這位大叔常常去,我想你可能弄錯了,你見到的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 用手指了指身旁偽睡的“糊塗蛋”,“糊塗蛋”一個呼吸不暢,開始嗆咳了起來。 “大……大叔,這位小姐說她見過你也。”小豹子輕拍著“糊塗蛋”的背,挺會做人的說。 “是……是嗎?咳……咳……”“糊塗蛋”翻著白眼,恨不得把小豹子丟入江裡。 紅衣女孩的年紀看來只有十六、七歲,十六、七歲的女孩好惡是不會隱藏的。 現在,她臉上的笑容已失,冷哼一聲說:“我怎麼會見過這種人?” 本來就沒什麼好感,“糊塗蛋”一聽這女孩話中帶刺,再一見她那付鄙夷的態度,心中頓時怒氣上升。 “咦?小妹妹。怎麼,我這種人有什麼不對?瞧你的樣子就好像看到了鬼一般。我還差點讓你嚇了一跳呢?真是的。” “老不死的,你說什麼?”紅衣女孩突地後退一步,臉上已變了顏色。 “哎,哎,風度,風度 我說一個女孩首要的就是要保持大家閨秀的風度,嘖,嘖,你這樣子也不怕嫁不出去?”搖了搖頭,“糊塗蛋”淡然的說。 強忍住氣,紅衣女孩指著“糊塗蛋”對小豹子說:“他是你什麼人?” “他是咱的少爺。”糊塗蛋搶著道:“怎麼?你有什麼意見?” “噢,原來是個奴才。”鄙夷的斜瞪了一眼“糊塗蛋”,紅衣女孩對著小豹子說:“趙公子,你怎麼找了這麼一付尊容的奴才?” “糊塗蛋”長得是不好看,他最怒的也就是別人批評他的容貌。 他站了起身,擺出一付打架的模樣說:“小丫頭,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幹嘛呀!想打架?我說你長得就和七月半貼在門上的門神差不了多少。”紅衣女孩不著痕跡的說。 “七月半?門神?”“糊塗蛋”一下子沒意會過來,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自語。 “對,連鬼看了都怕。”紅衣女孩接著說。 這條渡船本不大,船艙裡的客人早就留心上了這邊的一言一動,這會兒大家全忍不住“轟”一聲齊笑了出聲。 於是再也按撩不住,“糊塗蛋”像只暴跳的公雞,頭髮根根豎起,舉起手想一巴掌打過去,一想人家是個女的,而且年紀又小,急得差些吐血,久久後方又放下了手。 “我說趙公子呀!你這下人脾氣還真壞,我看你乾脆辭了他,姐姐我給你找一個,保險比他好上千百倍的,你說好不?” 紅衣女孩還真熱絡,她現在說話的語氣仿佛就和小豹子認識了好長一段時間。 “糊塗蛋”低罵了一聲“不要臉”,紅衣女孩正欲發作,小豹子適時說話,把她的注意力給引了回來。 “這……這不太好吧!” “為什麼?他只不過是個下人罷了,這年頭有錢還怕找不到人侍候?” “問題是……” “是什麼?” “問題是我現在不但沒錢,而且……而且我還得靠他養活我……”小豹子一付可憐兮兮的說。 “有這回事?”紅衣女孩難以相信的問:“你不是他的小主人嗎?” 搖了搖頭小豹子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紅衣女孩這時候簡直已經把小豹子看成了親人。突然,她瞪起眼睛,怒目相向的對著“糊塗蛋”說:“吠,你這惡奴,不管怎麼說,你也不應有欺侮幼主的行為……” 這才是禍從天降,“糊塗蛋”糊裡糊塗的背上了惡奴的罪名,他正想頂了回去,一看小豹子對自己便了個眼色,硬把即將出口的話咽了回去,氣得差些炸了肺。 “趙弟弟,我姓賀,叫賀如美,‘賀蘭山莊’不知你聽過沒有?我就住在裡面。”紅衣女孩見“糊塗蛋”沒再哼聲,就又和顏的對小豹子說。 小豹子眼晴一亮,一顆心幾幾乎從口腔跳了出來。因為他和“糊塗蛋”此行就是要到對面“賀蘭山莊”去救小星星。 “糊塗蛋”是老油條,當他一聽紅衣女孩自稱是賀如美時,也同樣嚇了一大跳,然而面上卻一點痕跡也不敢表露,畢竟他知道賀如美是賀見愁的唯一掌上明珠,換言之,她也正是“賀蘭山莊”的莊主之女,精神所依。 真怕小豹子沉不住氣,抖露出些什麼?“糊塗蛋”開始一連串的咳嗽著。 人小,心眼並不一定小。小豹子滑溜得像條泥鍬,甚至精得可以出油,當他聽到“糊塗蛋”的咳嗽聲時,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然後說:“賀姐姐,‘賀蘭山莊’在哪呀? 瞧你說的,好像我非得聽過才是,然而,好可惜,我卻從沒聽過呢?” “糊塗蛋”不咳了,不但不咳反而呼吸順暢的很,因為他已然明白這個令人人頭疼的小祖宗,已經準備讓“賀蘭山莊”頭疼了。 “什麼?連‘賀蘭山莊’你都沒聽過?”賀如美已經被那一聲“賀姐姐”給叫得暈頭轉向,這會兒靠到小豹子的身旁,興奮莫明的說:“也難怪你不知道,看你的樣子是個富家公子當然不會明白‘賀蘭山莊’代表的意義……” “意義?賀姐姐,你住的那個地方會代表什麼意義?”小豹子一派天真,讓人愛煞的問。 “你……你這小土蛋,哪,我們現在渡的這條河劃分了兩個勢力範圍,江湖中有一句話‘北有四瘋,南有賀蘭’指得是兩個勢力龐大的幫會,這兩個大幫會就以這條河為界,哎呀,說這些我想你也不懂……反正,你只要知道賀姐姐是‘賀蘭山莊’莊主的女兒就行了……” 小土蛋? 小豹子沒想到對方叫得還真親匿,偽意的有些驚愕,故意結舌道:“賀……賀姐姐,這……這麼說你……你是山……山大王的女兒,強盜頭的千金小姐……” “呸,什麼和什麼嘛。”嬌嗔一句,賀如美說:“瞧你說的,好像江湖人個個都是土匪、強盜一般,我告訴你,幸好你碰上的是我,要是換了別人,恐怕你這條小命就會為了這一句不知輕重的話而白白葬送了呢?” 伸了伸舌頭,小豹子說:“有……有那麼嚴重啊!” “當然,不過那是指一般江湖人,像我們‘賀蘭山莊’的人,還不至於那麼蠻橫不講理。” 才怪,你們要講理怎會包庇那賈裕祖? 心裡這樣想而已,小豹子嘴上卻說:“乖乖,這以後我可得要多注意自己的言行,否則下一回可就沒那麼運氣碰上賀姐姐這樣講理的江湖人嘍。” 這一記馬屁拍得適切,賀如美暈淘淘的說:“趙弟弟,你放心,姐姐我已經把你當成了朋友,這一過河也到了‘賀蘭山莊’的勢力範圍,以後只要你遇上了什麼事,只要說出我的名字,包準沒人敢動你一根汗毛。” “真的呀!” “當然是真的,莫說別人,就連我爹他都有時候要聽我的話呢!對了,你可願去我家玩?” 小豹子的念頭已經轉到如何利用人家來營救小星星了,他有些呆呆的低語:“真是天賜良緣,天賜良緣……” 他又用錯了成語,明明該是天賜良機,他卻說成了天賜良緣。 聲音雖小,可是賀如美靠得頗近,當然這句話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於是,她有些嬌羞、扭捏道:“趙……趙弟弟,你……我……我們才第一次碰面……” 也沒搞清楚狀況,小豹子順口就接著說:“一回生,二回熟嘛……” “說……說得也是,到今天我才相信‘一見鍾情’這句話……”賀如美好小聲,好小聲的說。 “你說什麼?”小豹子已然回過神。 “我說沒想到你……你也一眼就看上了我……”這回聲音更小,可是小豹子卻一字也沒聽漏,他瞪大了眼晴,就像踩到了一團狗屎,“蹬”“蹬”“蹬”一連後退三步。 “糊塗蛋”的耳朵一向很尖,現在他已憋紅了臉,緊緊咬住牙齒,否則他真會忍不住大笑出來。 一個有心,一個偽意。 下船的時候,醜姑娘賀如美緊緊抓住小豹子的手臂,生怕他會溜掉。 “少……少爺,你真的要去‘賀蘭山莊’做客呀……”“糊塗蛋”在獲知小豹子準備去“賀蘭山莊”後,不覺憂心仲仲的問。 “是呀,咱怎好拒絕賀姐姐的誠心邀約。”小豹子回過頭對著跟在後頭的“糊塗蛋”擠擠眼晴。 “那……那我呢?” 四顧一下這個繁華的城鎮,小豹子說:“你可以找個地方好好‘馬’一‘馬’,我帶著尼克森,等咱從‘賀蘭山莊’出來時應該很容易就找到你。” 嘆了一口氣,“糊塗蛋”不再說話,他知道就算說也是白說,因為這個小祖宗有的時候決定了一件事,是聽不進別人說的話。稍為沉思一會,“糊塗蛋”也做了一個決定,他說: “少爺,預祝你回來的時候是成雙成對。” 賀如美打一開始就討厭“糊塗蛋”,可是當她聽到了他現在說的這句話後,不覺浮現了一種親切的笑容。 她說:“沒……沒想到老管家也……也會說笑話,人……人家不來了……” 簡直“愛寵若驚”,“糊塗蛋”看到對方擰腰作態,差些岔了氣,嚇得頭也不回的趕忙離開現場,心裡卻想:“我的媽呀,沒想到這世上竟還有這種二百五的女人。” 幹過癮也可以說成過幹癮。 不管是幹過癮或者是過幹癮,那種如萬蟻鑽心的癢麻感覺有時候能讓人近乎呆狂。 當一個人有了“癮頭”,不管是毒癮、酒癮,或者是賭癮、色癮,只要癮頭犯了,往往就會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甚者丟命入獄,輕者挨揍吃癟。 “糊塗蛋”有“寡人之疾”,而且毛病還不輕,在小豹子離開了他後,他就開始一個人在這個城鎮裡大街小巷的亂逛,像只發情的公狗。 一來地兒不熟,二來不是做生意的時候,逛了許久,他的兩條腿都快軟了,最後正準備拉下臉皮找個路人問問的時候,他突然眼晴瞪得好大好大,然後拼命的用手搓揉,再瞧。 沒錯,對街藥舖的門口,那個像朵花似的大姑娘正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直瞧著自己。更要命的是人家淺笑了一下然後伸出春蔥似的食指向內勾動了兩下。 急速左右察看,除了自己外前後左右連條狗也沒有。 糊塗蛋仍然不敢相信,他用手指指鼻尖發出了訊問的信號。 那女的輕輕點了一下頭轉身進人藥舖旁邊的茶館,這下子“糊塗蛋”血脈債張,全身像失去重量般開始飄飄然。 他一面過街,一面想起了一句每個男人都夢寐以求的話“飛來艷福”。 難怪大清早眼皮就跳,敢情咱今天走桃花運啦! “糊塗蛋”陶醉般進了茶館,兩只眼睛像兩盞燈似的開始在人堆裡掃射。 一把抓住提著茶壺肩頭搭著毛巾的小二,“糊塗蛋”像掉了錢包似的急惶惶問: “人……人呢?” “人?什麼人?這兒可全都是人哪,客官。”小二讓他弄糊塗了。 “我……我明明看到她進來的,說,她在哪裡?” “什麼和什麼呀,這位客官你到底說什麼呀!”店小二一只肐臂險些被“糊塗蛋”捏碎,礙著人家上門是客,雖不好發脾氣,可是話裡已經帶著七分不滿。 猛然醒悟,“糊塗蛋”尷尬不已的松了手說:“對……對不住,我……我請問剛才進來的姑娘到哪去了?” “姑娘?”小二的眼裡就像看到一只賴蛤膜一樣百瞅著“糊塗蛋”。 “娘的 ”罵了一聲,“糊塗蛋”候然住口,因為他不經意的抬頭,已經看到了有一座樓梯。 沒功夫和小二囉嗦,三腳兩步穿過滿座的客人,“糊塗蛋”上了樓,果不錯,二樓靠窗的一付座頭,那像朵花似的大姑娘正巧笑著望著他。 “姑……姑娘,剛才你……你可是叫咱?”“糊塗蛋”來到人家跟前,期艾的開口。一雙手腳全沒了放處。 “請坐。”未語先笑,聲音如出谷黃鶯。 “謝……謝謝。” 就像坐在釘板上,“糊塗蛋”的背脊挺得畢直畢直。 也難怪他會侷促不安,這一輩子他就從沒碰過這種事。 何況對方不但美,而且看穿著打扮絕對是正經人家的閨秀。 “貴姓?” “吳,口天吳,吳必發,小姐幾號……不,不,我的意思是說小……小姐貴姓?” 習慣使然,當“糊塗蛋”問出了這麼一句要命的話後,他恨不得一頭撞死。 也許沒注意,也許聽不懂,那貌美如花的女人說:“蕭,蕭燕。” “蕭燕,嗯,好名字,好名字 ?突然“糊塗蛋”差些坐到地上。 他的臉已經變得十分難看,同時他的聲音也已開始打顫:“你……你說你叫什麼?……” “蕭燕。”那女的仍然笑得像朵花。 然而“糊塗蛋”卻像看到鬼一樣的,再也難以控制住驚恐的心跳。 “你……你是……” “不錯,你猜對了,我叫蕭燕,有人叫我‘皮條花’,也有人叫我‘四分衙’,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我原來的名字。”江湖中總有幾個令人一提起他們名字就不覺驚栗的人,無疑的,這蕭燕正是這幾個人中的一個。 因為“糊塗蛋”此刻不但驚栗,而且陣陣寒意直由腳底往腦門衝。他已然明白,今早眼皮直跳的原因決不是“飛來艷福”,而且,一個弄不好。“艷福”的“福”可就成了棺材前貼的“福”壽的“福”。 “皮條花”,顧名思義就知道有這種外號的女人絕對不好沾惹。 “四分衙”則是每一個江湖人都知道它的意思,那就是蕭燕替人做事的代價是以雇主的四成體重為酬庸,簡言之,你想請蕭燕為你辦事,假如你的體重是一百公斤,那麼你必須付出四十公斤的黃金來請她。 這種價碼高得離譜,但是絕對值得。畢竟無論多麼困難的任務,甚至你認為世界上已沒有人可能幫你的時候,只要你出得起這種價錢,找到了“四分衙”蕭燕,那麼你的問題已經解決了一半。另一半則就必須看事情本身的性質,以及當事人的心態。 有人說“四分衙”從不攔她做不到的事。 也有人說“皮條花”從沒有她殺不了的對手。 或許江湖傳言稍嫌誇大不實,然而“糊塗蛋”卻真的知道,如今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女人,絕對可以在任何情況之下。不出三招,就可輕易的要了自己的老命。 因為蕭燕一個招手掠發的自然動作中,“糊塗蛋”已然覺得人家的春蔥玉指,曾有意無意間在他的心中揮動數次,而他搜盡枯腸,就不知自己有何方法可以躲過人家那不經意的“攻擊”。 “吳先生 ” “不……不敢當。” “我想請問吳先生一件事。” “請……請說。”“糊塗蛋”心裡七上八下的說。 “敢問吳先生貴堂口是否發生了事情?”“皮條花”蕭燕開門見山的人了正題。 “糊塗蛋”是個老江湖,在敵友未分之前,他當然知道有些話不能說,有些事情更不能承認。 “不……不知蕭姑娘何指?” “你該知道我的意思,何況這麼大的事兒,就算想瞞也瞞不住,再者,貴堂二當家東方起雲已經把你們大當家失去蹤跡一事昭告同道,吳先生要想否認可就顯得……” “糊塗蛋”不再說話了,畢竟“四瘋堂”發生事情的當兒他不在場,而且目前他更是怕提,怕見那些共事的堂內兄弟,畢竟他捅出來的漏子也不算小。 店小二靠了近來,“皮條花”自作主張點了幾樣點心後又再說:“吳先生,我接下了一宗買賣,我想你多少該知道我這個人一點,那就是我對我的雇主所托的事情務必達成……” 接下了買賣,又找上了白己。 這意味著什麼? “糊塗蛋”頭皮開始發麻,被“皮條花”找上的人,頭皮豈有不發麻之理? “吳先生,我受僱的這件事情,現在只有你能幫忙,……” “皮條花”蕭燕頓了一頓後接著說:“請你告訴我,趙大當家的獨子 小豹子目前在哪裡?”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皮條花”瞪大了眼晴又說:“你不是他的護衛嗎?你怎麼會不知道他在哪裡?” 不再感覺對方是個漂亮的姑娘了。“糊塗蛋”真希望永遠也不要再遇見這個貌美如花的煞星。 咽了咽幹澀的唾液,“糊塗蛋”說:“你……你殺了我好了……” “殺你?我為什麼要殺你?嗯,我想你弄錯了,吳先生,我不妨坦白告訴你,我找貴當家的獨子是要護衛他罷了……” “笑……笑話,‘皮條花’你……你當我姓吳的是個笨蛋?” “你不信?” “糊塗蛋”當然不信,他只聽說過“皮條花”只有殺人的份,哪有人花大把的銀子請她來保護人的? 樓上的茶座清靜。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上來了八名彪形大漢,分坐二桌,面八雙眼睛全盯住“糊塗蛋”與“皮條花”, 他們看人的眼光很怪,就像看到一堆牛糞上面插了一朵鮮花一樣。 每個人都有種心理,碰到了不願回答的問題,往往會顧左右而言他,或者製造一些事端來分散別人的注意力。 “糊塗蛋”現在就有這種心理,他對“皮條花”的問話,既不願作答,也不能不答,於是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突然站了起身。 “媽個巴子,你們幾個毛人敢情沒見過人是不?打你們一上樓那几雙馬眼就猛盯著老子這邊瞧是什麼意思?” 嗓門大,語氣更不好,“糊塗蛋”的話不但那八個人想都想不到,“皮條花”更是沒料到。 於是乎,那八個彪形大漢全像被人端了一腳似的,一愕之後“虎”的一聲全都站了起來。 “老雜種,你在說我們?”裡面有人開吼。 “對,我就是說你們,怎麼樣?” 說擺明暸是要和人家過不去。 在“糊塗蛋”來說,這八個人雖然個個壯得像頭狗熊,可是他寧願去鬥這八頭熊也不願沾惹“皮條花”。 或許他想這八個人充其量只不過是一些普通的保鏢護院,有幾斤蠻力的江湖未流,自己保險可以吃得他們死脫,更可把場面弄得混亂以便趁機開溜,躲過“皮條花”的糾纏。 哪知當他看到那八個人離開座位朝他走來時,他的心臟一陣抽搐,因為他明白他已經捅了一個馬蜂窩。 “各……各位,各位可是……可是‘賀蘭山莊’的八鐵騎?” “糊塗蛋”直盯著那八個人袍袖上繡著的紅色蘭花,聲音裡透著苦澀。 “老小子,你那雙招子還沒昏花,不錯,我兄弟八人正是‘賀蘭八騎’。”一紫黑臉的壯漢面無表情的說。 “皮條花”固然不好惹,“賀蘭八騎”更不是隨便受人撩撥的。 “糊塗蛋”已經開始後悔,後悔自己怎不是個啞巴,後悔自己怎沒早看到他們袍袖上的紅繡蘭花。 “老四,你還不拆了他?”有人又在開吼。 “慢……慢點,各位……剛才……” “糊塗蛋”的話沒說完,一雙蒲大的巴掌已掀起風聲迅急的到了他的面前。 後仰、踢腿、出拳,“糊塗蛋”知道就算現在喊人家什麼都無法阻止這一場衝突。於是他也狠下了心,閃躲中也開始出招拒敵。 就在那稱做老四的一記耳光落空,惱怒的躲過“糊塗蛋”下撩的一腳,正想欺身而上,驀然 “住手 ” 聲音清脆,但這兩個字卻像兩根針,利得在場諸人耳膜一震。 “皮條花”慢慢行至“糊塗蛋”與他的對手中間,輕啟朱唇說:“這位,你可否給小女子幾分薄面,暫息干戈?” 笑了,也酥了。 一碰到這麼美麗的女人,叫老四的壯漢豈有不酥之理?他笑得有些淫邪的道:“哎呀呀,小娘子,既然你出面為這糟老頭說項,我‘賀蘭八騎’老四‘笑狼’敢不遵芳喻?不過,這老小子剛才出言挑釁,衝著的可是咱兄弟八個人,所以嘛……” “笑狼”笑得還真像一頭狼,他回頭瞧瞧另外七人,意思很明顯。 “皮條花”玲瓏心肝,她當然也明白對方的意思,於是她又向另外七人福了一福道: “諸位大哥 ” 別看這幾位仁兄表面上一付冷漠,森寒,當他們真碰上了一位標致、絕色的女人之時,恐怕各人早已忘了姓啥。 再說人家只不過說“暫息干戈”而已,可沒說等會不准開打。於是這順水人情誰不會做?可惜誰都忘了這女人剛才那一聲“住手”,聲音是那麼地尖銳,尖銳得刺得大夥耳膜一震。 “嘿嘿……姑娘,好說,好說,有什麼話姑娘直言不妨,嘿嘿……不妨。”紫黑臉的壯漢,像是這八人裡帶頭的,他拱了拱手,笑得口水都快滴了下來。 “是這樣子的,我這位遠親長輩平日裡本就有些怪脾氣,他總喜歡故意找人印證一下武功,其實呢?他老人家那幾下子只是普通的莊稼把式,剛才他出言冒犯諸位大哥,小女子這廂代為賠禮,尚請諸位大人不記小人過,莫以為忤是幸。” “皮條花”的話多得體,又多讓人打心眼裡熨貼。 然而就在這八個人怒意已消的同時,“糊塗蛋”覷得時機一長身越窗而去,屁也沒放一個不哼不哈的落荒而逃。 待“皮條花”驚覺想要阻攔已是不及,急促中她朝著正消失人群中的背影嬌吼道: “吳……吳老爹,你……你會後悔的……你……你也躲不掉的……” “糊塗蛋”對她的話當然聽得一清二楚,然而他可是吃了秤鉈鐵了心,認定了“皮條花”的出現絕非如她所言是要來保護小豹子。 他一面隱身在行人裡,急速前行,一面心裡竅笑:娘的,白痴才信你的話,我只後悔不能見到那八個狗熊似的傢伙,你要拿什麼去擺脫他們。 |
第五章 小白鼠巧作“偵探”
癩痢頭的兒子,仍是自己的寶。 “賀蘭山莊”莊主賀見愁,能令每一個江湖人看到他就發愁,可是對自己的女兒他可就一點威嚴也擺不出來了。 他疼她、他愛她,他把她當做公主一樣的捧著,含著,生怕她這比自己生命還重要的女兒受到一點委屈,只因為她從小失去了娘,又因為那時候自已忙著打天下,立威名,沒能給她一些關懷。所以為了彌補,也抱著贖罪的心理,如今他處處依她、寵她。 在“賀蘭山莊”裡一座精緻奇雅的花廳,賀見愁坐在太師椅上笑得合不攏嘴。 “美丫頭,真有你的,呵,呵……”一面用手拂著花白的長髯,賀見愁一面仔細的端詳小豹子。 “爹,好不好嘛,人家趙公子家住京裡難得到咱們這玩玩,而且他又是女兒請回來的朋友,您老人家可不能不當回事喲。”賀如美膩在其父的身邊直撒嬌。 賀見愁當然知道自己女兒能帶回個朋友來家裡這是多麼大的奇蹟,他更知道這世上有個“男”人肯跟她回來這才是件令人意外的事。 然而現在她不但帶回了個男人,而且那個男人長得還頗討人喜愛,大大的眼睛,俊俏的五官。嗯,就是年齡看來似乎小了點,可是這年頭像他那樣的年紀做父親養孩子的也多得是,不是嗎? “小娃兒,你怎麼會獨自一人由京裡來到這呢?這路途可遠得很哪!”賀見愁摟著女兒,用一種看女婿的眼光話起家常。 被人用那種眼光瞧著決不會有一點快感,尤其是賀如美在一旁像豬八戒吃了人參果似的暈陶勁,差些讓小豹子嚇得雙腿發軟。 咽了一口唾液,滋潤了一下發苦、發幹的嗓門,他仰首望著那果然讓人發愁的賀莊主,卻不假思索的說:“老伯,我家原住京裡世代營商,開了一間綢緞莊,可是……可是幾個月前突遭了一場無名火,不但毀了祖先留下的基業,我爹我娘,還有我表妹、我三叔、二嬸,他們通通……通通葬身火窟,只有我……只有我和那惡奴‘糊塗蛋’逃了出來,現在我…… 我……”小豹子也還真有一套,說著說著臉上的表情非但變得悲戚萬分,甚至眼睛也紅了,直把賀見愁與賀如美二人唬得一愕一愕,完全溶大了他那逼真感人的故事裡。 其實他哪哭得出來?只不過他想起了“四瘋堂”裡生死末卜的父親,以及讓自已輸得連人影都找不著的小星星,才硬擠出了幾滴眼淚罷了。 “那……那你往後預備做何打算呢?”賀見愁前傾著身子不覺為對方擔心起來。 “本來……本來咱預備到江南投奔一位遠親表舅的,聽說他在一家鏢局做……做什麼‘摃大旗’的高手,可是現在……現在我那家奴也不知還會不會真的等我……如果他趁此機會開溜,這……這我也不何以後我該怎麼辦……”小豹子嘴上一面說,心裡卻連聲對“糊塗蛋”直喊抱歉,因為“糊塗蛋”要知道被人形容成了惡奴,包準氣得跳腳。 “什麼‘摃大旗’?哎呀!你……你還真是標準的公子哥兒富家子,那不叫‘高手’是趟子手,趟子手就是你所說的在鏢局裡‘摃大旗’的人,那是專門在走鏢時前行開道的馬前小卒,我看你趕快打消去投靠人家的念頭,那種人往往連自己都養不活,哪還有餘力供奉你這養尊處優慣了的闊少爺?”賀如美突然激動的插口說。 “真……真的呀?”小豹子嗄聲說。 “我騙你做什?也只有你才那麼老土。” “老土?”小豹子心裡卻在想不知道誰是老土、傻大姐、醜八怪,等以後你可就何咱小豹子是不是土豹子了,我不但要把你賣了,還要你替我數銀子。 裝出一種彷徨無依的神態,小豹子低著頭久久不語。 “小娃兒,你那家奴現在在哪裡?”賀見愁很少對別人這麼關心。 “爹,別提那腳底流膿,頭頂長瘡的惡奴了,你沒見到他那付惡形惡狀對趙公子的樣子,我看那混球這會恐怕早不知鑽到哪個洞去了,他呀!他巴不得早早甩掉這個累贅哩。” 賀如美看樣子是對“糊塗蛋”的印象惡劣透了。 再仔細的瞧著小豹子,賀見愁猛然生起一種惻隱之心,他覺得這個大孩子似乎該有個棲息的地方,不應再像一只離群的孤雛迷航在未知的世界裡。 “糊塗蛋”真的是躲在洞裡。 這個山洞陰冷、潮濕、卻無慮讓人發現,因為它座落在一處山彎裡,洞口更密布了雜草怪百。 他沒毛病,神經更沒問題,然而他卻不得不如此做。 因為他知道這世上誰要沾惹上了那個要命的“皮條花”,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個別人發現不了的山洞躲著,最好不要出來,否則只要有一絲蛛絲馬跡顯露,她總有辦法循跡而至。 現在他窩在這裡已經一天一夜了,他又累、又渴,乾癟的肚子更不時對他發出無奈的嘆息。 可是他卻始終不敢閉上眼睛超過一定的時間,畢竟他怕當他一張眼就看到“皮條花”突然的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他也想了不只一千遍,就是想不透這個女人是受了誰的所托居然要來殺小豹子? 他更為她編造了幾百個理由,卻也無法相信她是來保護小豹子的。因為據他所知,“皮條花”只會殺人,卻從來沒聽說她乾過保鏢護院的行徑。 何況“四瘋堂”的一夕之變,更說明了一樁看不見的陰謀計劃在醞釀進行,這種節骨眼裡,他認為他就算死在這洞裡也不能讓一些有所圖謀的人發現自己,進而逼迫自己說出大當家的唯一命根 小豹子的下落。 他人是迷裡馬虎不錯,可是在情況未明,敵友未分的情況下誰又能說他錯了呢? 因此他只有像傻鳥似的佝僂著剪子靠在洞壁,只希望三天能快快的過去,更禱告老天爺開開眼,幫幫忙能讓小豹子從“賀蘭山莊”平安順利的救出小星星,那麼他就可帶著他們回到“四瘋堂”交差了事,當然他也知道自己回去後總免不了發交刑堂落個怠忽職守的罪名。 然而小豹子總會替自已摃下大部份這就行了,要不然與其回去死路一條,還不如現在就一頭撞死在亂石堆裡,也免得受這又饑又渴的活罪。 他這裡胡思亂想,正認為自己己經躲過了“皮條花”的時候,殊不知已有人到了洞口,而且那個人正是美得讓人不願眨眼的“皮條花”。 用一條絲絹輕拭著鼻尖上細緻剔透的汗珠,“皮條花”迎著西天的殘霞,露出一種美得眩人的微笑。 她站在一方大石上仔細的用目光搜索著前面,漸漸地她的微笑加深了,也露出了一排編貝也似的潔白牙齒。 因為她已發現到雜木怪石後那一座黝黑的洞穴。 而一只混身白毛的小老鼠在這時卻從她的腳下幾個縱落一溜煙的鑽進那洞穴中。 “糊塗蛋”驀然發現一只白色的老鼠古怪的停身在自己面前,他著實嚇了一跳。他正奇怪,也正猜測這只從沒見過的小東西是打哪兒出現的,他已聽到 “吳必發,‘糊塗蛋’你該出來啦!老朋友來看你嘍!” 彈了起身,一頭撞上了洞頂,疼得“糊塗蛋”差些暈了過去,外在的疼痛卻抑止不住內心的陣陣寒顫。 打死他“糊塗蛋”也不願相信外面的人會是“皮條花”。 然而這世上除了“皮條花”外,誰還有那種甜美的嗓音?再說這種聲音“糊塗蛋”又怎忘得了? “幹嘛呀!客人都到了門口了,做主人的還好意思賴在裡頭不出來迎接嗎?吳先生,小心那裡頭待久了濕氣重會得風濕痛的喲!” 還想裝傻,“糊塗蛋”沒答腔。 “好啦,難道你非得我放把火用煙薰你出來嗎?你混身沒有三兩肉,就算薰熟了可也賣不了什麼好的價錢,何苦作賤自己,硬逼我做那傷感情的事呢?” “糊塗蛋”不想做那薰臘肉,於是他只有乖乖的鑽出洞來,可憐他餓得兩眼發花,出來後東張西望的還沒發現說話的人到底在什麼地方。 “在這呢?”“皮條花”出聲招呼著。 “糊塗蛋”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就算一個人鑽到洞裡,都會被“皮條花”給揪了出來。 “你好。”“皮條花”笑得像在豔陽下怒放的花朵。 “我……我實在不知自己有哪一點好。” 這還真是句實話,因為“糊塗蛋”現在的樣子非但不好,簡直狼狽到了極點,更何況也餓得沒趴下才是讓人奇怪的一件事。 笑了笑,“皮條花”說:“我也看得出來你並不好,但是這時候除了這句問安的話,我總不能像一般人一樣問你吃過飯沒有,你說是不?” 連苦笑的力氣也沒有,“糊塗蛋”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不想再說些無意義的話。 “皮條花”輕盈的飄落到“糊塗蛋”的面前,她拿出了一油紙包遞給了他。 連猜的念頭都還設計起,“糊塗蛋”的鼻子已嗅出裡面的東西一定是油雞,面餅以及薰火腿。 一個人最餓的時候,哪怕他所有的官能都失去了靈敏,但是他的嗅覺絕不會失去,而且反而會比平時還靈光。 果不錯,油紙包裡的正是那三樣,“糊塗蛋”這時候已極得多想,也不願多想,他接過了油紙包後三兩下撕了開來就像一年沒吃飯一樣啃著雞肉,塞著面餅,同時更目不轉睛的直瞪著那一大塊火腿肉,就怕他一不注意,那塊火腿會站起來跑了一樣。 “小心點,你……你慢慢用,可千萬別噎著了,哪,先喝口水 ”“皮條花”又遞過了一只羊皮袋水囊。 一面灌著水,“糊塗蛋”含混著說:“你……你放心。我……我寧可……噎死……也不願……渴死……餓死……” “你可千萬不能死,你若死了我這‘四分衙’的招牌可就砸了……” 當然明白人家話裡的意思,“糊塗蛋”不再說話,他悶著頭猛啃手中的食物。 於是“皮條花”也坐在一塊石頭上兩手支著,就好像看戲似的那般專注的看著“糊塗蛋”吃東西。 幾乎連骨頭都吞下肚,不一會“糊塗蛋”吃完了所有的食物,最後還把手指頭放到嘴裡吸吮了兩下,再拿起羊皮水囊“咕嘟、咕嘟”喝了淚滴不剩後,意猶未盡的“嘖”了兩聲說,“蕭姑娘,謝啦。” “吃飽了?” “就算沒飽,也差不了多少。” “那麼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小豹子的下落了呢?” “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又是用什麼方法找到我的藏身之處呢?” “皮條花”並沒有因為他沒答自己的問話有所不悅,她仍然笑了笑,反而大方的指著不知什麼時候蹲踞在一旁的白老鼠說: “是它找到你的。” 好奇加上不解,更有著迷惑,“糊塗蛋”說:“它?這只怪老鼠怎麼會找到我?” “這種老鼠從天竺來的,它們酷食一種天蘭盛產的堅硬果實,就算隔了幾十裡地,它們也可以嗅出哪裡有那種果實,所以一個人的身上如果藏有那種果實,它們必能循味找到那個人 ” “糊塗蛋”當然明白自己身上決不會有她說的那種果實,可是卻不自覺的在身上用手摸了摸。 “你別我了,你身上雖然沒有那種果實,可是卻有那種果實研磨成的粉末,當然,你身上的粉末是我動的手腳,早在茶樓裡我和你對坐說話的同時,我已趁你不注意的時候用指甲彈了一些在你的衣服上,要不然你躲在這種荒山野洞裡,我就是神仙也我不到你呀!” 看樣子江湖傳言果然不錯,“糊塗蛋”明白自己要想躲開她恐怕得從頭到腳好好洗刷一番,另外當然也得換件衣裳。 “雖然沒有酒,但是總算是吃飽了,也喝足了,吳先生,接下來的……”“皮條花”俏極了,斜著顆螓首挺逗人的說。 打了個飽隔,“糊塗蛋”裝模作樣的想了想說:“接下來的?什麼接下來的?” “吳先生,我給你一個建議,我希望你最好弄清一個事實,那就是我既然能把你從那個洞裡請了出來,我就仍然有辦法把你弄了回去,而且我還可肯定的告訴你,你進去後將永遠出不來!你信不?” “皮條花”仍是笑咪咪的說,“糊塗蛋”卻聽得有些頭皮發麻。 “呃,蕭……蕭姑娘,你……你可不可告訴我,你那麼急切的找我們少主真正的原因到底……到底是為了什麼?” “皮條花”站了起身,她不笑了,不笑的她變得十分冷艷,甚至給人的感覺就像從陽光中突然走進冰窯裡一樣。 不禁打了個寒顫,“糊塗蛋”用舌頭粘了粘嘴唇,鐵了心又道:“我……我吳某比起姑娘來,雖然……雖然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但是‘忠、義’二字卻不敢稍違,蕭姑娘想必也知道敝……敝幫近來遭逢巨變,大當家的生死未卜,而少主更是他老人家唯一骨肉,因此……捨棄這付臭皮囊,恕吳某難以告之姑娘……” “皮條花”還真沒料到這蝟瑣漢子居然會說出這一番話來,一怔之後,夕陽中的她稍一思索說:“好,看不出來你這個人還挺忠心事主,我仍是那句老話,我要知道小豹子的行蹤的確是要保護他,至於什麼原因?受誰之托?對不起,一來職業道德,二來事關重大,我無法告訴你,也不能告訴你。” 江湖險,人心更險。 “糊塗蛋”是個老混混了,他當然不會輕易的去相信別人,尤其相信這位以“殺手”聞名的女人。他也明白在江湖中闖盪的女人,越是漂亮越是口是心非,越不能相信。 一橫心,他索性閉上了眼,一付凜然就義之狀說:“蕭姑娘,對不起,我還是無法告訴你。” “皮條花”決非浪得虛名,一個成名如她的人,對閱人總有獨到的地方。現在她知道這個其貌不揚的傢伙縱然有無數的缺點,卻有一顆堅持“是”與“非”的心。 對付這種人除了拿出證據外,要從他口中套出小豹子的行蹤恐怕是不可能的。 氣氛僵凝住了。 兩個人彼此都有堅持的原則,也更有不能說明原因的理由,看這情形“皮條花”的油雞、薰火腿,全餵進狗肚子裡,只見她氣得柳眉倒豎,卻拿“糊塗蛋”一點辦法也沒有。 一個人若連死都不怕了,你還能拿他有什麼辦法? 於是當“糊塗蛋”久久不見動靜,再睜開眼的時候他已不知“皮條花”在什麼時候離開的。 最讓他吃驚的是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年輕人正在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側著頭用一隻手挖著耳朵,古怪的瞧著自己。 被這突來的人嚇了一跳,“糊塗蛋”猛古丁退後了數步,差些跌坐在地上。 “你……你是誰?你……什麼時候來的?” 跳下了坐著的大石頭,黑衣人輕淡的像一抹輕煙來到面前,他那張俊彥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說:“你叫‘糊塗蛋’?” “是……是又如何?”“糊塗蛋”實在猜不透自己什麼時候成了名人?好像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認識自己,也都能一眼就喊出自己的名字。 “我找了你好幾天了。” “找我?找我做什麼?我又不認識你,更沒搶了你的老婆?” 一肚子窩囊氣的“糊塗蛋”,對“皮條花”雖然懼甚,但對這個像打地底冒出來的傢伙可就沒什麼好臉色了。 更何況剛才引頸就戮的“糗”事想必也落在了這臭小子的眼裡,想到這“糊塗蛋”當然忍不住出口就“衝”了人家一句。 笑得讓人“心跳”,黑衣年輕人停止了用手挖耳朵的動作。 他自然的向前走了三步,“糊塗蛋”卻更不自然的退後六步。 “難怪你想搶人家的老婆,像你這種說話的人又怎麼討得到老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假如你再這樣子和我說話,你這一輩子可能就真的無法討老婆了。” 有種人天生就有種讓人在無形中感受到他的威儀,但是“糊塗蛋”卻始終不願承認對面這個毛頭小子也具備有這種氣質。 然而剛剛不自然的示弱退後,已說明了這個人在無形的氣勢上己控制住了自己。 軟弱的挺了挺胸膛,“糊塗蛋”故意的大聲說:“你……你又是哪條道上的?報個名來聽聽。” “沒那必要,現在我要你回答我一件事,你那個主人如今在哪?” 才走了一個,又來了一個,“糊塗蛋”戒懼的凝神注視對方,他說:“朋友,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不過為了‘錢’而已。” “錢?” “當然,要不然我遠巴巴的趕來找你幹什麼?” 有的錢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賺的,尤其敢在“四瘋堂”身上打主意賺錢的人一定有所依恃。 仔細的再打量這黑衣俊彥的年輕人,“糊塗蛋”發現這個人又開始用手在那掏著耳朵,態度非常輕鬆,好像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告訴他“小豹子”在什麼地方。 有種被人漠視後的憤怒,又有種壓抑許久後的喧洩,“糊塗蛋”忍不住的破口大罵: “娘的皮,你這不知打哪個老鼠洞鑽出來的三流混混,你***讓‘錢’給蒙昏了頭,迷了眼啦!想錢居然想到咱‘四瘋堂’的頭上,打主意也敢打到咱大當家獨子的身上?我看你不只是財迷心竅,簡直***混蛋加二百五。” 一句話裡二個“***”,外帶一個“娘的皮”,最後再來上“混蛋加二百五”。黑衣年輕人可領教了“糊塗蛋”罵人的本事。 “禍從口出,病從口入”這句話說得還真一點也不錯。 當“糊塗蛋”的語音一落,他的雙頰只感到一陣躁熱,耳際只聞“嗡嗡”之聲不斷,然後他那可憐瘦削的面頰,已陡然腫了起來,當他回過神來後,他看到的仍然是一個用手掏著耳朵的年輕人。 強忍著痛楚,吞下了滿嘴的血水,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眼晴,“糊塗蛋”難以相信這個“吊兒郎當”的“三流混混”就是掌摑自己的人,怔忡一會後,他開了口。 “你……你到底是誰?” 雖然黑衣年輕人領教了“糊塗蛋”罵人的本事,可是“糊塗蛋”不也領教了人家揍人的本事? 點了點頭,黑衣年輕人說:“嗯,果然有效,如果你一直保持著這樣說話不帶臟宇,我保證你將可活到一百歲,當然你只要有本事,就算你要討一百個老婆也能如願,好啦!現在言歸正傳,‘請’你告訴我趙威武的兒子現在在哪?” “你……你到底是誰?”“糊塗蛋”當然知道這世上敢直呼“趙威武”之名的人絕對不多,可是他想不出這個像江湖混混的年輕人怎麼可能會是這少數人中的一個。 而且看他的樣子,簡直沒把聲名震四海的“四瘋堂”大當家看在眼中。 為“糊塗蛋”嘆氣,黑衣年輕人搖了搖頭說:“我實在為你難過,也不知道你這兒十年的江湖飯是怎麼吃的?嗯,你仔細想想,想想看這世上有誰的手會那麼快?快得能在一瞬間連賞你六記耳光後你還無法摸清我的出手?” “糊塗蛋”也還真嘔人,他似乎忘了自家的“面上無光”,卻反而開始挖空腦袋去想人家的來歷。 黑衣,年輕,出手如神。 “糊塗蛋”明白自己在江湖中雖不能算赫赫有名,但卻絕對不是庸手,更何況能打得自己連招架餘力也沒有的人,他那隻手可以說簡直不是“人”的手了。 “九手如來黑雲?” 看到對方臉上浮現的驚恐、慌亂,“九手如來黑雲”肯定的點了點頭:“嗯,你猜對了。” 他之所以那麼肯定,是因為他已看多了許多人在知道自己的名字後所表現出來的樣子。 他也明白凡是聽過自己名字的人臉上的表情能夠不起變化才是一件稀奇的事兒。 “糊塗蛋”“蹬、蹬、蹬”一連退後三步,一個踉蹌跌坐在地。 他的胃在抽搐、翻攪,差些把剛才下肚的油雞、薰火腿給全吐了出來。 口裡像含了一把沙子,“糊塗蛋”舌頭打結的喃喃自語:“怎麼會是你……我的老天,怎……怎麼會是你?……” “當然是我,而且如假包換,童叟無欺。嗯,你該總不會糊塗得還要我再拿點證明給你看吧?”“九手如來黑雲”又在那掏弄著他的耳朵,同時斜睇著一跤跌坐在地的“糊塗蛋”。 還要什麼證明? “糊塗蛋”腫起的雙頰不正是最好的證明? 摀著臉,“糊塗蛋”的表情就像踩到一堆狗屎般的難看莫不作聲,腦子裡卻在盤算著怎處理眼前這一難題。 “老哥哥,折騰了一陣,我想你既己確定了我的身份,該琢磨著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嗯,現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了呢?” “我……我……你要我說什麼呢?” “咦?難道你真的被揍糊塗了?” 許多人都知道,碰上了“九手如來黑雲”除非你是個死人,否則就算是個啞巴,他也有辦法把你祖宗八代的根給刨了出來。 同樣的方法,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所得的結果有時就不可能一樣。 “糊塗蛋”又使出了老套,“九手如來黑雲”現在面對著的是一付凜然就義,視死如歸,閉著眼悶不哼聲的雕像蠟人。 敢情咱這位想必是橫了心,打譜不再開口。 心裡七上八下,“糊塗蛋”只巴望著這位也能夠像剛才那位一樣,最好無聲無息的同樣消失。他悄悄地睜開了一條眼縫 繩子,一條繩子打了個活扣垂在一株巴掌粗的枝椏上。 而那朵黑雲卻斜靠在樹上,就像靠在他家的大門口觀日落的那般悠閒。 嘴角擒著一抹微笑,“九手如來黑雲”開口:“我想你一定知道繩子是用來吊人的,當然我決不會發神經,所以被吊的人也決不會是我……” “糊塗蛋”怎會被這種“小”場面唬著? 然而當他知道“黑雲”下一步的行動後,他慌了,也諒出了一聲冷汗。 “你該聽過萬蟻鑽心這句話吧!現在我可告訴你我預備玩的這種遊戲就叫‘萬蟻鑽心’,首先我將把你倒吊在這棵樹上,然後我這有一小瓶蜜糖,如果說我把這蜜糖塗抹在你身上,這結果……” 這結果卻是“糊塗蛋”連想也不願去想。 因為這種荒山野地裡的螞蟻不但大,而且還兇得很,只要隨隨便被一只咬了一口已夠讓人疼上老半天。那麼假如一個人全身都爬滿了那玩意,也決不是“恐怖”兩個字所能形容了。 “你……你老兄真……真要這麼做?……”“糊塗蛋”不覺後退的大著舌頭說。 “你看我像是和你鬧著玩的嗎?當然,如果你現在願意告訴我的話,這瓶密糖你想吃掉,我也很樂意送給你。” 什麼叫“情急拼命?” “糊塗蛋”在“九手如來黑雲”的語聲一落,他己快得像一陣風般突然欺進對方的身前,同時他也不知什麼時候掣出了一把短而鋒利的兩刃尖刀,對準了面前敵人的心口。 是的,很少有人會束手等死,更何況“糊塗蛋”可也是有名有姓的武林人。 他明知就憑自己的一身功夫要和這“九手如來”博殺有如以卵系石,然後他不得不抱著一線希望,也心存僥倖,企圖奇襲成功。 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黑雲”想不到“糊塗蛋”這個時候會暴起攻敵,他來不及閃躲,也用不著閃躲。 就在“糊塗蛋”已然感覺出自己手中的尖刃己經觸上了對方衣衫一角時,甚至他內心的狂喜已浮現在臉上的一剎那…… 他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會比那隻手還快的東西?明明已經一招得手,明明對方即將中刀血濺;那隻手是從什麼地方來的?為什麼它能握住自己的手腕,而且自己手中的尖刀又怎麼會到了人家的另一隻手中? 一陣刺骨椎心的疼痛自小腿的迎面骨傳來,“糊塗蛋”還在弄不清怎麼一回事的同時,他已不覺單膝跪地,因為“九手如來黑雲”的腳已瑞在他的小腿上。 在“糊塗蛋”疼痛減輕後,他卻無法站起來了。 一個被倒吊在樹上的人又怎站得起來呢? “為什麼這世上就有那許多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呢?”“黑雲”一面像是自語,一面用手指沾著一小瓶蜜糖往“糊塗蛋”的腿上,胸部等處輕抹。 因為倒吊著的關係,“糊塗蛋”的褲角己滑落至腿部,而他身上的衣服也褪至他的頭部,而把他的頭整個蒙了起來,因此他說話的聲音就像是嘴裡被人塞了一塊布,而且也因為血液逆流的關係,腔調變得十分難聽。 “王……王八羔子,你……你‘九手如來’如……如果還……還算是個人的話…… 就……就給大……大爺一……一個痛快……” “哎!糊塗蛋,糊塗大爺,你怎麼到現在還搞不清楚?我可是好話說盡,你想要痛快那還有什麼問題?只要你回答我我想問我問題。” “我操你個六舅,‘黑雲’你這殺胚,你在做你***春秋大夢,我吳某人今天就只恨技不如人,你來好了,看看大爺我會不會眨眨眼哼哼聲 ”“糊塗蛋”使出了力努力的把身子刁了起來突然憤聲大罵。 “嘖,嘖,好氣魄,好個忠心護主的奴才,現在說什麼都是白搭,等會,等會如果你還有力氣罵得出聲這才顯得出你來。” 雙手抱胸,“九手如來黑雲”退至另一棵樹旁靠著輕鬆且不在意對方的謾罵。 來得其快,“糊塗蛋”正想再開口大罵時,他猛然發覺有種酥麻的感覺自腳躁的部份傳來,逐漸的那種感覺愈來愈強烈,也愈來愈從腿部漫延至身上。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似癢似麻,又似乎有種讓人混身不自覺的打心底升起一種顫慄。 正猜測著自己身上不知已爬滿了多少只的螞蟻,驟然腿上一痛,緊接著胸口也像被針孔扎了一下般,“糊塗蛋”已開始嘗到了滋味。 立時他已說不出話來,因為雙手亦被縛住,“糊塗蛋”只好全身不停的扭動,希望藉著身體的扭動能夠把身上的螞蟻抖落。 然而枉自花費了許多力氣,他知道一點用也沒有,畢竟在他的感覺中那些螞蟻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有愈來愈多的趨勢。 因為他全身開始像受到幾百根、幾千根同時針扎入肌膚裡一樣,早已痛得他眼淚鼻涕一齊流出,那麼他又怎罵得出口? 這的確是種酷刑,而且還是一種從來沒人嘗試過的酷刑。 “九手如來黑雲”目注著這一幕“螞蟻雄兵”大啖人肉,面上卻一點表情也沒有。夕陽裡他那俊逸的臉龐讓人有種說不出來的殘酷“美”。 他真狠嗎? 為達目地他必須狠,因為在這血腥的江湖裡,他細通有時對敵人仁慈可就是和自己過不去了。 你見過一個人全身布滿了黑紫色的大螞蟻是種什麼樣的情形嗎? 再加上那種針扎般的疼痛沒一刻停止的持續著,又是一種多痛苦與難受的感覺? “糊塗蛋”的身體已漸漸的扭曲快失去了人形,他的腳躁也因磨擦過度滲出了血。 他嘶啞的叫著,叫聲淒慘的讓人悚慄。 “你……你放……放了……我……放了我……” 除非是木頭人,否則只要有知覺的人恐怕己沒人能忍受這種非人道的酷刑。 上前解開了繩子,“九手如來黑雲”把“糊塗蛋”放了下來。 掙扎著脫下了身上所有的衣服,“糊塗蛋”用最後一絲餘力拿著衣服從頭到腳的擦拭著,搓揉著;地上的螞蟻死屍已快堆成堆了。 到今天他才知道這種小東西平常毫不起眼,可是一旦聚集起來真有可能把人連骨帶肉的啃得不留一點碎碴。 喘息著,也疲憊的像虛脫了般,穿好衣服,“糊塗蛋”用能殺人的目光死死的瞪視著“九手如來黑雲”。 露出一種歉意的微笑,“黑雲”側著頭道:“你喘口氣,先休息會,我……我知道你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大病了一場,所以我不急,等你休息夠了再說話,嘿,再說話。” 虛弱得有如跋涉了幾座大山,“糊塗蛋”沿著樹幹坐了下來,也只不過剛屁股著地,驀地他又跳了起來。 因為他身上仍然殘留有蜜糖的氣味,而又有新的螞蟻循味而至又狠狠地啃了他一口。 望著恨不得踩死全世界螞蟻的“糊塗蛋”,“九手如來黑雲”淡然的說:“我想你應該最好馬上找家客棧或澡堂,好好的洗去你身上的蜜糖,要不然就算你離開了這裡,別的地方仍然還有螞蟻,當然……” 下面的話“黑雲”沒有說,可是“糊塗蛋”決不糊塗。他知道如果對方得不到滿意的答覆,就算面前有條河他想跳下去恐怕也無法辦到。 許多時候話想說而無法說是一種悲哀。 然而當不能說的話卻又不得不說何嘗不也是一種悲哀? “糊塗蛋”知道現在必須“落檻”點了,而且也必須說的是實話。 畢竟他面對的是“九手如來黑雲”,而不是別人。 是真話,是假話,對一個江湖中赫赫有名,難纏與難鬥的他來說,可輕易的分辨出來;就像是每天上市場的主婦們,你又如何能在她們面前偷斤減兩? 不過“糊塗蛋”還是由於“九手如來黑雲”的一句話才說了實話,否則他將準備犧牲以全忠義。 那是因為“黑雲”說:“盜亦有盜,我之所以要找趙威武的兒子只是單純的受人之託,當然這是有代價的,但是以我的名聲我總不會去殺害這麼一個孩子吧!” 的確,縱然“九手如來黑雲”在江湖中的聲名雖然是出了名的“殺手”,然而搜盡枯腸“糊塗蛋”還真找不出一件他不按規矩,不講道義的行事。 無奈的,“糊塗蛋”不得已的說出了小豹子的去向。 “糊塗蛋”剛說完“賀蘭山莊”四個宇,一叢長可蔽人的草堆後面轉出了“皮條花”。 “看樣子有時候還是狠一些才行,要不然還真無法知道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 “糊塗蛋”乍聞人聲嚇得又一跌跌坐在地,反觀“九手如來黑雲”他不但沒有一絲意外,竟仿佛知道有人在那草叢裡一樣。 “皮條花”慢慢行近後,“九手如來”的目光帶笑說:“又碰面了,你好。” 斜睇了一眼,“皮條花”道:“你也好,‘九手如來黑雲’。”語氣中多少有些不屑。 打了個哈哈,“黑雲”道:“你一直在一路跟蹤我的事?” 哼了一聲,“皮條花”沒搭理。 “其實我這麼做對你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喏,你瞧我不是代你問出了你想知道的事了嗎?”有些“吊兒朗當”“黑雲”鬆散的說。 “我只是沒你那麼狠毒罷了,幹你這行的最好仁厚些,否則報應來時……” “我這行?哈,哈,那麼你又以為你是幹哪行的?算了吧!‘皮條花’,江湖中提起你的名字比起我來恐怕難分軒輕裡。” 同行相忌,自古以來無論任何行業里都有這種現象。 “皮條花”蕭燕似乎沒想到對方也早已瞧出了自己的身份,錯愕了一下後臉上的寒霜不覺更加深地冷然道:“你知道最好,所以不用我提醒你,別人可能含糊你‘黑雲’,在本姑娘面前你最好說話不要話中帶刺……也請你以後少跟蹤我…… 聳聳肩,“九手如來黑雲”莫可奈何的笑了笑說:“果真是‘皮條花’,霸道的一點道理也不講,不說別的,光是我為你擋住了那八個熊人一事,你也不應該拿這種臉色對人呀? 更何況我也幫你問出了你迫切想知道的問題,欸,這年頭真是好人難做喲。” “皮條花”的去而復返“糊塗蛋”連想都沒想到,事實上“皮條花”的離去只因發現有人躡蹤而至,為了隱藏身份只好先躲了起來。她也沒想到這躡蹤而至的人竟是“九手如來黑雲”。 一來想知道“黑雲”的目地,二來她也想知道“小豹子”的行蹤。所以當“九手如來黑雲”使出了那種刁鑽邪門的逼供法子套出了“糊塗蛋”的話後,她忍不住的出面。 當然她也明白憑“九手如來”的功力絕不會沒發覺自己的行藏,因此與其讓人瞧扁倒不如索性大方點,最主要的還是她也想搞清楚這個一向獨來獨往在江湖中人人既敬且畏的“殺手”為什麼也接下了和自己同樣的一樁買賣。 酒樓中一事“黑雲”說得是理,雖然那“賀蘭山莊”並沒放在“皮條花”的眼中,然而那種龍蛇混雜的場面裡她自有不能暴露身份的理由。 現在不同,畢竟人家可已摸清了自己的底,因此“皮條花”可就恢復了她在一般人心目中的形象。只見她嬌靨冰冷:“‘黑雲’,道上的規矩我想不用我教你,什麼事總有個先來後到,我謝謝你為我在酒樓中退敵,然而一碼歸一碼,‘四瘋堂’的買賣如果你硬要插上一手,對不起,話我可說在前頭……莫怪我沒打招呼……” “嘿,我說‘皮條花’,你還真是翻臉如翻書嘛,怎麼?只許你一個人吃獨食,別人就活該捱餓?算了,算了,我既然捅上了‘賀蘭山莊’那個大馬蜂窩只怪自己倒霉,我認了。……不過你說的‘四瘋堂’的事情,我們是各為其主,各行其事,你既然知道道上的規矩,我想你也總知道我的個性,那就是除非我不接,否則只要我接手的事情就算天皇老子也無法干涉我,更無法阻攔我。” “九手如來”的成名絕非偶然,在江湖中能掙出像他今日這般的名聲,他所憑藉的除了他本身的技藝功夫外,還有他那說一不二,寧折不彎的執拗。 “皮條花”是個女人,也較為敏感。 她當然已經明白“黑雲”的意思。再一看對方那種神情,她發覺這一次的任務要想達成恐怕得大費周章了。 試探性的,把冷峻的臉色舒緩一些,“皮條花”蕭燕直接問道:“‘黑雲’,你找趙威武的兒子有什麼目的?” 雖然剛才的幾句話衝了一些,也或許感覺出對方不再那麼毫無“女人”味,“九手如來黑雲”也大方的道:“沒什麼,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罷了,你呢?如果說你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的話,恐怕你這‘四分衙’這次可就蝕本嘍,一個小孩子的體重和一個大人的體重來比可就相差了不止一半了。” 輕輕地帶過話題,“黑雲”說了等於沒說。不但沒說,甚至還巧妙的想套對方的話。 “皮條花”冷哼一聲,想必有些微怒,她乾脆把話給挑明:“你可不可以撒手?” “你呢?” “‘黑雲',我和你打個商量……” “你說。” “我出一千兩黃金,只要你從此莫管這件事。” 奇怪的看著“皮條花”,“九手如來黑雲”仿佛從沒見過這個人似的。 “我是認真的。”“皮條花”心火陡然升起。 嘆了一口氣,“黑雲”知道一個像“皮條花”這麼有身價的人肯出價給別人,不管她為了什麼,已不能算是無奈,簡直可以說是一種悲哀了。然而他除了嘆氣外,也只能說:“我想……我想二千兩……” “好,二千兩,不知你什麼時候要?又要哪一家的銀票?” “皮條花”根本毫不考慮接口道。 “你……你弄擰了我的意思,我……我是說我願意出二千兩黃金,希望你能退出這件事……”“九手如來黑雲”有些窘迫,亦有些結舌的說。 “你戲弄我?” “我……我不敢,我怎麼敢戲弄你?我……我也是認真的……” “皮條花”急切中說出來的話頗有語病,當她頓然醒覺時卻不禁氣得柳眉倒豎,因為她已發現“黑雲”那種想笑不笑的表情。雖然他口中說得是認真,然而那種表情下再“認真” 的話恐怕也變得不“認真”了。 於是香風乍起,“皮條花”姣好的身影撲向了“九手如來” 這決不是投懷送抱;雖然香風襲人。 “九手如來黑雲”眸中的笑意尚在,他的瞳孔已收縮,因為他己發現對方手中不知何時握著一柄短劍,而那劍尖此刻己離他心口不及一寸。 像來自虛無,更像來自九幽。 “皮條花”的一劍明明即將得手,卻不知那一隻手是從何處來的。感覺中那手似乎劃過自己的腕脈,而自己那一劍就那麼差之毫釐,失之千里的刺了個空。 劍再出,刺的是剛擰腰側身尚未站定的“九手如來”。 眼角的餘光一直沒有離開那柄短劍,“黑雲”出手撞歪了那一劍後擰腰旋身,同時在那柄劍即將落身的一剎那舉臂格拒 “皮條花”做夢也想不到這人會拿血肉之軀來迎拒短劍,她的第二劍縱然沒有第一劍快,可是卻比第一劍來得猛,只因為她想藉著這一劍的猛勢好後續接下來的劍招。 她更想過對方要躲過這一劍除了後退之外就是連續的側身橫移,待她意會到對方竟然採用的是一種自毀的方式後,她已不及撤招。 急切中把刺出的劍拼命橫切,然而一切已太晚 “皮條花”也不知自己怎麼會有饒敵之心,也許在電光火石間她想到了人家拂過自己腕脈的手沒施全力,要不然該斷腕的應是自己。所以她才會在急切中把自已手中的劍拼命橫切。 “你怎麼……” “皮條花”慌亂中只說出三個字,她己感覺自己手中的劍己經切上了“九手如來”那只“不要命”的手。 是的,遲了。 本來她想說的是:你怎麼那麼不知死活。 該斷的沒斷,同樣的不該斷的卻斷了。 “皮條花”腰畔系著一只玉葫蘆的絲帶卻斷了。 當她發覺一切不是自己所想像之時,她愕住了。 同時也忘了追敵,一張吹彈欲破的粉靨上布滿了羞、慚、悔、恨四種表情。 她不明白為什麼那一劍非但沒切下“黑雲”的手臂,甚至對方連一滴血也沒流。 她更不明白人家又怎能在那瞬間摘了自己腰畔的飾品? 她後悔自己為什麼會臨時起了不忍之心,更痛恨那人臨走前那種似輕蔑又似嘲諷的微笑。 待她回過神來之時,遠處斷續傳來那讓人恨得牙癢的聲音:“‘皮條花’我們賭一賭……看誰先找著那只小豹子……” “你這鬼……”跺腳的同時她猛然想到自己這種兒女之態若落人了旁人眼中,可就更讓人羞煞愧煞。 急忙回頭,“皮條花”這才發現哪還有“糊塗蛋”的蹤跡? 敢情那老小子早不知什麼時候腳底抹油溜得無影無蹤。 因此在夕陽的余陣裡,那朵“皮條花”不再有冷漠,不再有最寒的神色。她的長髮飄舞在風中,像極了來自天上的仙子,當然此刻的她也如同仙子般那麼讓人心儀。只是在落霞中她踽踽獨行給人一種仿佛失落了什麼的感覺。 |
第六章 “女鬼”糟蹋“鬼精靈”
在“賀蘭山莊”裡從大到小,不管男女老少,每一個人都知道莊主的千金 人見人怕的大小姐帶回家來了一個“落難”公子。 這還真是“落難”;在大家的心裡想,一個男人能和自家的大小姐在一塊不是“落難” 是什麼? 可是誰也不敢對這“落難”的公子心存不敬,或在言詞上稍有得罪。因為莊主千金可把小豹子當成了塊寶,再加上賀見愁完全以一付泰山大人的態度親下了令諭,莊中各處,小豹子皆可自由出入,不需要腰牌識別,也不需要辨證“切口”。 因此每一個人看到了小豹子,就像看到了新姑爺一樣,又打躬又作揖,外帶一種笑在心裡的表情和他打招呼。 小豹子當然明白這是什麼原因。然而他卻啞子吃黃連,一肚子苦水是想說都無法開口。 吃過了賀見愁的“接風宴”,死催活催的趕走了聒噪不停的賀如美。 小豹子一個人仰靠在竹躺椅裡,腦子裡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怎麼樣用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來確定那顆小星星在什麼地方?以及怎麼樣救她出去。 越想越心急,越心急就越無法安心下來。 小豹子像彈簧一樣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他再也按捺不住,他要去找,去找那顆被自己輸掉的“星星”。 出了這間精緻的客房,屋外已是黑夜。 望著偌大而又黑漆的莊院,他才猛然發現既不能問人,又不能扯著喉嚨喊叫,就這麼瞎蒙亂闖的,又到哪去找小星星? 繞過了花圃,踩上了花磚鋪就的小路,小豹子漫無目的走著。 “誰?口令 ” 那人顯然已起了疑心,說話的語氣已有了警惕。 “這……這位大哥,是……是我……” “你是誰?再要不說出口令來,我可就要放箭了 ” 黑影移動了一下,想必他說的可不是玩的,因為小豹子己可感覺出在那人的身旁正有一排箭映著微淡的月光泛起森冷的寒光。 “這……這位大哥,是我,是我,我是你們小姐的朋友,我姓趙,姓趙,打京里來的……”急快冒出了汗,小豹子一疊聲的說。 一下子花架底下,假山後買閃出了三名魁梧大漢,待他們看清了面前那人正是莊中的嬌客,未來的東床後,他們躬了躬身又退了回去。 輕撫了一下凡自怦然在跳的心口,小豹子這才又邁步前行,主動的開口說:“二位大哥,你們辛苦啦……” 花架下的漢子又再行了出來,語氣中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趙公子,這是應該的,應該的,職責所在,抱歉嚇著了你。” “哪裡,哪裡,我晚上喝多了點,這會兒睡不著出來走走,沒想到莊裡入夜了戒備居然還那麼森嚴,看樣子我只好回房了……” 就在希望幻滅的時候,說話的漢子卻又給他帶來了想也想不到的一陣快感,因為那人接口道:“趙……趙公子你請,你請,莊主吩咐過的,何況您又不是外人,咱們這整個賀蘭山莊的下人們都拿您當自己人看哪。” “見風使舵”、“打蛇隨棍上”,小豹子精得出油,對這兩句話可是頗有心得。 一聽人家話裡透露著熱絡,他可就不動聲色的搭上腔,而且說的還真令人舒爽。 “呃,兩位大哥你們可真‘上道’,……我……我一定要交您二位做個朋友……甭說別的,就瞧二位的樣子我就知道二位將來前途……前途無……無……無就是沒有……這個… 對,對,無量……嘿嘿前途沒有‘亮’,沒有‘亮’……” 所謂程咬金的三斧頭,砍完了就再也使不出別的。 小豹子不學無術,正經話說不了三句可就原形畢露,好在他人小,人家也不在意。再說他那“四海”的作風早已傳遍了全莊院。 更何況這兩人能聽到這位未來賀蘭山莊的金龜媚如此“折節下交”,非但受寵若驚,簡直有些暈陶了,哪還管得了其他。 所以三個人在花架下居然擺開了“龍門陣”閒扯開來。 “對盤”的意思是說人與人之間很對光,也就是說很順眼,或者相處的很融合。 在一邊曲意巴結,一邊極力迎合之下,小豹子和這兩個叫顏桂、唐陽的莊丁“王二麻子”扯蛋了許久。 “扯蛋”正是小豹子的專長,半個更次下來他已在有心的對淡中把這兩人哄得早已搞不清西北東南。 只見略粗壯的顏桂一臉陳諛的鬼笑說:“趙公子,咱和唐陽還真沒想到您是這麼容易相處的人,與您這一席話談下來,哈,咱們這才發現您還真是平易近人,連一點富家公子的架子都沒有……” “對,對,顏桂說得對,這就叫做‘對盤’,嘿嘿,‘對盤’……趙公子這往後只要您有吩咐,咱無不尊命”!。 “兩……兩位大哥,哪兒話,哪兒話,承蒙你們二位不嫌棄,我小……我‘趙某人’能認識你們,又讓你們‘對盤’這才是我的三生有幸,不,不只三生,搞不好四生、五生才修來的福氣……總之一句話那就是……就是叫……對,叫‘相逢恨晚’,我看這樣吧,你們往後也別叫我什麼趙公子,我聽著挺彆扭的,乾脆我稱你們為大哥,你們就叫我小老弟好了……” 別看小豹子年紀小,他可把人性給摸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要縮短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這稱呼可得熱乎些。 “那怎麼敢當,怎麼敢當……”顏桂與唐陽二人做作的應道。 “那有什麼關係,你們本來就出我大嘛,好了,我們就如說定了。總不成要我喊你們大叔吧……”小豹子學著江湖人口吻豪邁的說。 “既如此,咱哥倆就託大稱呼你為小老弟了。老唐,趕明兒沒事時我們可得到你婆娘那兒,要她燒幾個小菜、燙壺酒,好好為咱們這小老弟祝賀、祝賀,祝他早日成為咱‘賀蘭山莊’的乘龍快婿……”顏桂“哪壺不開提哪壺”自以為聰明的說著。 “好哇,這還用說,趙公子,噢,不,不,小老弟咱們也就這麼說定了……”唐陽也巴結的說。 一提起“賀如美”,小豹子可就倒盡了胃口,然而為了救回小星星,他又能說什麼呢? 畢竟他也明白對面這二塊料可是衝著自己是他們小姐的朋友,所以他們才如此和自己這般“對盤”,如果他們要知道自己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恐怕就算自己真的跪下來喊他們大叔,他們絕對連正眼也不會瞧上一眼。 扯蛋歸扯蛋,“小豹子”可是腦子裡一刻也沒停止過如何從這兩個“王二麻子”的口中套出消息。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小豹子別有用心的道:“兩位大哥,這……咱自小就就說江湖中人免不了有許多對頭仇家什麼的,看你們這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的如此森嚴,是不是莊主他方範著仇家尋上門來呀!” “小老弟,你還真是純潔哪,或許你不知道,咱們這‘賀蘭葉莊’別處不敢說,最起碼在淮中這塊地兒可是撐得起天的,對頭仇家固然是有,可是要想侵犯咱們‘賀蘭山莊’不是我吹牛,恐怕沒人有那個膽哩。”唐陽生怕別人不知道“賀蘭山莊”在江湖上的名聲,他有些誇大卻也不離譜的說。 “那麼你們為什麼還要如此戰……戰……如此如臨大敵的戒備呢?”“小豹子”想要論文,卻一時想不起“戰戰兢兢”的成語,“戰”了許久總算讓他想起“如臨大敵”這句話來。這一急可也就更讓他想起了小星星來,因為如果小星星在,他知道她一定會給自己提詞,也就不會那麼窘迫出洋相了。 笑了笑,唐陽道:“這兩天咱們這是比平日多置了些明樁暗卡,您兄弟不是外人,更不是江湖人,說了也沒關係……事情是這樣子的,昨天莊裡來了一位莊主的遠親,聽說得罪了離此三百里外的‘四瘋堂’,人家既是避難來的,莊主也答應給他庇護,為了防範敵人得知消息來襲,所以大夥也就出平日多辛苦些了。” 心裡一跳,“小豹子”不動神色的又問:“這是誰呀?怎麼得罪了什麼……什麼‘四瘋堂’,莫不成他躲到這就一輩子不出去了嗎?” 沉默半天的顏桂顯然不甘寂寞,他接口道:“這個我知道,聽說那個人叫什麼‘辣手’賈裕祖的,本來在‘蓮花集’靠賭營生,也不知怎麼得罪了那邊的‘四瘋堂’就跑到咱‘賀蘭山莊’避難來了,其實他也真是倒霉到家,‘四瘋堂’現在是自顧不暇,誰還有閒功夫跟他瞎攪和,虧他還真有出息,自從進了咱們這後就躲在後莊裡,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除了莊主外是誰也不見,是誰也不理,害得咱們跟著倒霉,媽的,為這種連‘死獅子’也怕的人加班值勤還真是窩囊透了,呸!” 難怪自己沒碰著那賈裕祖,小豹子心裡的大石關總算放了下來,否則不巧碰到了那混蛋還真是麻煩事一樁。 既然有了那傢伙的消息也就不急在一時,小豹子開始打探一些家中的事情,他說:“顏大哥,我不懂你說的‘四瘋堂’自顧不暇是為了什麼?還有什麼‘死獅子’又是怎麼一回事?你可不可以說說?也許讓咱長長見聞,多了解一些江湖中事?” “這你可問對人嘍。”顏桂一付神氣的表情,嘿嘿兩聲後他說:“這個‘四瘋堂’嘛,本來是和咱們‘賀蘭山莊’唯一可相抗衡的一個幫會,龍頭老大就是江湖中赫赫圾名‘鐵獅子’趙威武,對了,和你小兄弟同宗,也姓趙……” 小豹子心想:“他奶奶的這還用你說,你小子若知道我是他兒子恐怕你會嚇得尿都流出來。” “本來嘛這趙威武的江山不敢說穩如泰山,最起碼也穩得像他的外號‘鐵獅子’一般,然而誰知道窩裡反,‘四瘋堂’的總監察‘落葉刀’古塘一夕之間也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宰殺了趙威武的四名貼身侍衙,甚有可能連趙威武也遭了毒手,幸好‘四瘋堂’尚稱得起是個組織健全的組合,也幸好他們的二龍頭‘白鷹’東方起雲發現得早沒讓那個叛幫殺上的傢伙得逞,要不然……嘿嘿,就憑古塘那把‘落葉刀’,咱們‘賀蘭山莊’隨便弄幾個人還不是手到擒來了所以我說此刻‘四瘋堂’正是風聲鶴唳,自顧不暇,那***還有閒情逸致找‘辣手’賈裕祖的霉氣?奶奶的你們說這姓賈的不是孬種是什麼?” 一番話可把小豹子聽得直冒冷汗,心驚肉跳,抑不住洶湧澎湃的思潮,他結舌問道: “你……你怎麼知道?” 月色昏暗,沒人留心他臉上急遮遽化的表情,可是顏桂卻聽出他那發啞結舌的嗓音。 “你怎麼啦?小兄弟?怎麼你說話的嗓音變了?”顏桂疑惑的問。 “啊!噢,沒什麼,沒什麼,我突然覺得有點涼,對,對,有點涼。”小豹子力持鎮定,可是心裡卻寒透了,畢竟在他小小的心靈裡怎麼也無法想像那個終年臉上沒什麼表情,然而每一個都誇讚忠心耿耿的古塘 古大叔會是謀害自己老爹的叛幫之徒。 “這種事兒還瞞得了人?如今‘四瘋堂’的二當家早已傳下了令諭,同時通知道上的友好親朋,全力緝拿那姓古的,只要一經發現就地正法,雖然外人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可是用屁眼想也想的出來,哎,‘四瘋堂’可真是流年不利,聽說連趙威武的獨子也一起失了蹤,這要怪就只能怪趙威武,那傢伙許是平日待人嚴苛,才弄得如今這付局面……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正是咱們‘賀蘭山莊’大好機會,只要‘四瘋堂’一倒,娘的,這淮中就數咱們最大,所以啊,小兄弟這往後你可就不得了哇,真要有那麼一天河千萬不要忘了咱和唐陽哩……” 顏桂口沫橫飛,話說完了卻忘不了適時的拍上一記。 奈何小豹子這回心思早已不知飛到哪去了,他又怎會把對方的巴結放在心上? “天…十天色不早了,我……我感覺也有些涼了,兩位大哥,我……我這就回房了……”小豹子是刻回房好好想想剛才聽到的話。 “對,對,奶奶的,說著說著咱哥倆也到了該下更的時刻了,趙……小兄弟不要忘了明兒到唐陽他婆娘那咱們兄弟三人小酌一番,小酌一番喲……”顏桂的話還沒說完小豹子已經進了房門。 當然這二位還真弄不清這位是怎麼回事,忽冷忽熱的連一點人情世故也不懂。 暗夜。心亂。 小豹子多希望此刻有“糊塗蛋”陪著,那麼這夜探後莊,動刀拿槍的救人行動就可全落在了他的身上。然而話又說回來,小豹子也知道就憑“糊塗蛋”那德性,這多年以來就與“四瘋堂”對峙的“賀蘭山莊”恐怕每個人都會一見到他就認出了他。 焦躁的在房內鍍了幾步,小豹子停下身下了決定。他輕聲的對“尼克森”說:“走,咱爺倆就先去探探後莊,看看那王八羔子姓賈的是不是躲在那。” 這次小豹子沒走前門,他小心的打開窗子爬了出去,等“尼克森”一個縱跳也出來後,他便把窗子虛掩了起來,然後指了指後莊的方向,由尼克森帶頭盡找花木扶疏陰暗死角走。 顯然的,“尼克森”是一條久經訓練過的名犬,它鼻子不停的聳動,一路上帶著小豹子儘量避著樁卡逐漸接近後莊。 所謂後莊只不過是在一處小山丘的一隅,一幢頗為精緻的房舍矗立在遍植夾竹桃的花木中。 夾竹桃這種花的香氣濃郁嗆人,尤其在夜裡更是讓人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感。小豹子像只豹子般,兩只眼睛瞬也不暖一下的直瞪視著面前的房子。 他的聽覺敏銳,畢竟能聽出骰子點數的耳朵,又怎會聽不出房內有人? 他不敢蠢動,因為他知道屋內的人尚未就寢,在這種時候屋內的人又怎麼會沒睡? 屏住呼吸是人在緊張裡的一種自然反應,但是狗不是人,狗也不懂得什麼是緊張,因此在小豹子心裡正盤算著要怎麼摸進那房裡窺探的時候 “哈啾 ”這是一個噴嚏聲,狗打的。 小豹子氣得恨不得殺掉尼克森,就在他想掉頭就跑的同時,那幢房子裡燈影一暗,也沒看清屋裡的人是打哪出來的。 反正那個人己經像鬼魅一樣的站定在庭院裡側耳傾聽著什麼? 那個人長髮披肩,一身黑衣,身材瘦高,面孔更是嚇人,因為他的臉上原是眼晴的部位竟然只剩下了二個黑黝的窟窿。 而他的衣服根本沒有袖子,原因是他也沒有手臂。 看到這麼一個和鬼差不多的人,小豹子就算有顆豹子膽也不禁嚇得雙腿發軟,牙齒緊緊咬住下唇,否則他知道自已的牙齒一定會忍不住的打顫。 那個人一直沒有動作,當然小豹子也不敢動,他一手摀住自己的鼻子,一手緊抓住“尼克森”的長嘴,就怕它和自己一個忍不住又會被那陣陣嗆鼻及濃郁的夾竹桃花香給引得又打出噴嚏來。 僵持了一會,那個長髮黑衣人慢慢轉身朝著屋內行去,小豹子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他雖然不會武可是自小就看多、聽多,他明白那個沒眼晴,失去雙臂的怪物,功夫是多麼的嚇人,因為就憑他那一身快速,就像打地底冒出來的輕身術已非人類所能辦到,如果他還是人的話。 這個人是誰?他又怎會變成這種樣子? 在剛喘過一口氣,放下了懸著的一顆心,小豹子已忍不住,事實上也無從忍起,他也打了一個噴嚏。 於是這一次已無法避免,那個人仍然像從地底下突然冒出來一樣就那麼直挺挺的站在了他的面前,同時他的腳已像一根鐵柱般掃到。 小豹子沒躲,也沒辦法躲,因為那一腿的快捷、狠毒、陰刁就算是成名多年的江湖人物都不見得能躲得過,何況什麼功夫也不會的一個小孩。 然而小豹子卻躲過了,原因是那個人所踢的部位卻是一個人的頭部。 顯然那黑衣無臂失去雙目的人也吃了一驚有些錯愕。畢竟他自已知道在這世界上能躲過這一腿的人已不太多。主要的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只是個大孩子,而且又是蹲在地上,於是也就失去了對對方身高的判斷力。 “你是誰?”不但人嚇人,連聲音都似乎透著那麼七分鬼氣。一系不中後,那人陰森的問。 “我……我……我叫‘小豹子’……”許是被嚇傻了,小豹子語音打顫,居然說的還是老實話。 “‘小豹子’?你多大年紀?”聽出了對方尚帶著童稚的嗓音那人又問。 “我……我今年十……十五歲……” 沉默了一下,那黑衣人突然伸出了一只赤足,就像一隻手般的那麼靈巧摸向了小豹子的頭。 小豹子動也不敢動,好一會後那人又說:“你身旁是不是一只狗?” “你……你怎麼知道?”小豹子己稍稍回覆了正常,也似乎適應了那人可怖的面容,有些疑惑的問。 那個人應該是微笑了一下,然而臉上有著那麼大的二個窟窿那笑也就失去了笑的味道。 “我感覺得出來,你這條狗不比尋常的狗,不過我希望你和它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倒霉的一定是你們……” “哦,不會,不會,‘尼克森’沒有我的命令是不會攻擊別人的……”小豹子當然知道那個人的腿有多麼厲害,因為,剛才只不過是腿風掃過頭頂,到現在頭皮都還在隱隱作疼,如果真讓踢個正著那後果可想而知。 “你說你叫‘小豹子’?‘小豹子’我問你,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覺怎麼會跑到這裡?還有你似乎不是住在這的人,既不是這的人又怎能避過重重樁卡以及外頭那‘迷魂桃花陣’?”那人放下了腳,有些奇怪的說。 有些警覺,小豹子心想:這個老怪物也不何是什麼人,我又怎能告訴你實情。 腦子裡轉著念頭,小豹子嘴裡卻說道:“我……我只是睡不著覺,隨便……隨便出來走走,我也不知怎麼會來到這的,老……老人家這……這兒只有你一個人住啊?” “胡說 ”黑衣人語氣立刻僵凝叱道。 “真的,是真……的……”小豹子被嚇了一跳惶聲道。 “你睜著眼說瞎話,我告訴你,你要再不說實話那可就不要怪我了 ” 話說完,腳側旋,小豹子身旁一可粗若兒臂的夾竹桃居然連一點聲音也沒有就齊腰斷落,直到枝葉落地發出聲響後,小豹子這才發現那斷折處竟然像讓人用一把十分鋒利的劍劈斷般,切口是那麼的平整。 “老人家,我……我說的是真的,是真的,我如果騙你的話我……我……我就自斷雙手……” 小豹子話沒說完臉上已“啪”的一聲挨了一記 不是巴掌,是腳掌。 “沒有手又怎麼樣?你這毛孩子竟敢嘲笑老夫?” 摀著臉,小豹子還真有說不出的冤枉,其實他常拿自斷雙手來賭咒,在他想失去了手應該是最嚴厲的賭咒了,畢竟沒有了手他就再也不能玩骰子,不能玩骰子和要他的命應該沒什麼兩樣才對。 真沒想到這句話也會惹來一“腳”掌,更沒想到掛腳掌的滋味比捱巴掌還令人難以忍受。(腳可是有味道的。) 也不知怎麼忍受不了,小豹子忘了害怕,忘了對方是誰,他突然憤聲道:“老怪物,心理變態,***我又沒別的意思你幹嘛動……動‘腳’打人?難道真話你不要聽非要聽謊話?你又不是女人,非得哄著你才***過癮?” 二個***外加心理變態,小豹子的氣是出了。 然而對方的一張臉雖然在黑夜裡看不真切,但從他那聳動不已的黑衫中不難想像已氣得變了顏色。 話一罵完小豹子己躲到一株夾竹桃樹後,同時已準備發出訊號要“尼克森”猝起發難攻擊敵人。 “餵!”等了一會,小豹子不知道對方是怎麼了,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居然“二百五”的伸出腦袋招呼人家。 “好,好,罵得好,罵得好,好小子有種,你真有種。”哈,……黑衣人在激動平息後突然爽朗的大笑。 這一來個豹子可傻了。“餵,你……你是不是有毛病?幹嘛一直笑個不停?” 是的,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不可能笑得出來,也無怪乎小豹子弄得一關霧水。 “來,來,別怕,別怕,雖然你這小子把老夫給罵得狗血噴頭,但是我喜歡,我喜歡,你小子真不愧叫小豹子,還真有顆豹子膽哪,嗯,可真像我小的時候,嗯,好,好……”黑衣人的語氣不再凌厲,也似乎有了人味。 敢情這老怪物欠罵,小豹子心裡這麼想,卻仍戒懼的躲在樹後。 “幹嘛呀,老夫這麼一大把歲數的人了莫非還騙你這小孩子?你放心的過來吧!我說過沒事就沒事了……”黑衣人等了一會沒見動靜不覺解釋的說。 “餵,你少來了,鬼才相信你說的話。算了,碰到你算我倒霉,本少爺走了 ”雖然有些相信對方不再對自己懷有敵意,然而小豹子只希望早些躲開這個三分瘋癲七分像鬼的人。 於是他一面說著,一面已回頭朝著夾竹桃林內行了數步。 “餵,餵,小子,快停步 ”黑衣老人眼瞎耳不聾,他已發覺小豹子朝林內走去不覺大聲叫道。 但一切已晚了。 就在小豹子一頭栽進“迷魂桃花陣”裡的時候,整個“賀蘭山莊”就像大年夜裡一樣。 突然間燈火通明,鑼聲喧天,再加上一枝枝通空而過的火焰箭讓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 現在不是大年夜,這種特殊異常的情況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有人侵入了這裡。 黑衣人看不見火焰燈光,可是他聽得見那一陣陣喧嚷不止的鑼聲。 他看不出表情的臉上此刻竟然有了種激動,於是他豎起了耳朵,頗有幾分與“尼克森” 神似的仔細傾訴。 在一陣騷動後,吵雜的人聲逐漸朝他現在的位置一點一點的接近。 最後人聲停在了這片桃木林外。 “奸細會不會躲進去?”有人問。 “不知道,可是旁的地兒全搜過了。”也有人答。 “怎麼辦?要不要告訴莊主?”原先說話的人又問。 “莊主來了,莊主來了……”有人吃喝著。 “老九,怎麼回事?”“賀蘭山莊”莊主賀見愁粗大的聲音在問。 “稟莊主,我們搜遍了每一處都沒發現敵蹤,現在……現在就剩這兒了……”有人回道。 “讓開。”賀見愁顯然已準備入林。 小豹子長那麼大就從來沒撞見這麼邪門的事。 他不知道這片鬼林子是怎麼回事,反正在瞎闖了半天後他累得幾乎趴下,卻一點轍也沒有。 他簡直想哭了,一個像他這麼大的孩子如果置身在這座永遠也走不出去的黑林子里他怎能不擔驚害怕? 就在他剛有想哭的念頭時,他聽到了人聲,這時候他的感覺當然就像連擲了十次“豹子”那麼興奮。 他想一定是那個醜八怪賀如美髮現到自己不見了而我到這裡,雖然他知道每見她一次自己就會短命一天,但是他現在卻巴不得見到她。 明明聽到人聲就在附近,小豹子任喊破了喉嚨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下子他慌了,也真正明白這“迷魂桃花”的厲害。 “賀如美,賀大小姐,小賀,賀姐姐……賀……賀你媽個頭……賀蛤膜……”小豹子喊到最後已然生氣起來。 趴在了地上,小豹子恨不得一把火燒光這座林子。 火! 對呀!我***真是豬,怎沒想到火呢? 小豹子跳了起來,他迫不急待的翻遍身上所有的暗袋、明袋。 有散子、有制錢、有琉璃珠、有紙牌,甚至他翻出了一副女人頭上戴的珠花,(那還是從怡紅院夏荷那順手偷來的,他準備以後擺譜的時候怕別人不信作證明用的。)就是沒有火石。 他像只洩了氣的皮球,突然乾癟得一點氣也沒了。 “你在找什麼?” 這個時候有人冒出來這麼一句話,雖然聲音清美脆耳,小豹子仍被嚇得差些尿濕了褲子。 “鬼呀!媽……女鬼呀……”小豹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他拼命的想爬起來逃走卻發現動也動不了。 他看不見對方,但能看到對方兩只大而亮的眼珠,更能感覺到對方的髮絲輕拂在自己的臉上。 “你……你不要抓我……我……我從來就沒……沒有做過壞事……不,不,我只有和小柱子,還有……還有鐵蛋他們偷看過砰前街劉大姐洗澡……可是……可是我只看了一眼哇……小豹子幾近崩潰,不打自招的結巴道。 “是嗎?我不相信?”本來還帶有人味的聲音突然變得令人頭皮發麻。 “真的,真……真的哇……如……如果還有……那就是我……我常常說……說謊騙騙人……”小豹子已經感覺到一雙十指尖尖的手掐向了自己的脖子。 “還有,一定還有 ” “沒有,沒有,真……真的沒有了哇……” 小豹子說這話的時候腦際靈光一閃。 他有了懷疑,因為他感覺到對方講話時雖然冰冷,但卻有熱氣噴向自己。 另外他也嗅到一種女人的脂粉味,而且那雙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不但柔軟,而且溫暖。 奶奶的,鬼還有擦脂粉的? 小豹子心裡暗罵一句後已然有了決定。 “偷看女人洗澡要挖眼睛的。”那女人說完話後己經把手移到小豹子的臉上。 “慢……慢點……還……還有,還有,……”小豹子仍然驚懼的道。 那女人一怔之後仿佛也想聽聽這小鬼到底還幹了啥缺德事,不禁放下了手又道:“你說,你快點老老實實的話。” 小豹子笑了;笑在心裡。 他奶奶的裝鬼耍我,害得我連偷看女人洗澡的糗事都說了出來,你可倒了大霉啦!哭喪著嗓子,小豹子還真招了供:“我……我喜歡偷……偷親女人……” “打嘴。” 小豹子話一說完臉上就捱了一巴掌。 “我……我還喜歡摸……摸女人……” “打手。” 小豹子的話一說完一只右手又據了一下重的。 “我……我也喜歡踢女人的屁股……” “打腿。” 小豹子忍著痛腿上又握了一下。 “還有沒有?”那女人顯然沒想到這小鬼還真是壞毛病一大堆,她倏然再問。 “我……我還喜歡……還喜歡……”小豹子故意不說了。 “還喜歡怎麼樣?” “我……我不說了,說了又要捱打……”小豹子委屈道。 “當然要打,你什麼地方做壞事就打什麼地方。” “那……那你可得打輕點呀……”還真邪門,小豹子居然和人家討價還價起來。 “沒那一說,打輕打重是我的事。” “好……好嘛,我還喜歡……喜歡對著女人脫褲子 ” “該打 ”倏然那女人傻了,她舉起了手就不知往哪裡落下。 到現在她也才明白敢情被這個小鬼耍了半天猶不自知。 我他奶奶的就不相信你這擦粉的娘們打得下手,小豹子笑在心裡居然還故意的挺了挺肚子。 他這一招不但陰損簡直缺德帶冒煙。然而他還是捱了打。不過他是被那女人翻了個面按在地上被狠揍了十來了屁股。 這一頓打差點把小豹子的眼淚給打出來。 然而他卻緊抽著嘴哼也不哼一聲,他已經盤算好了,總有一天他將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雖然握了揍,小豹子卻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 因為她居然還能在黑暗中左彎右拐三兩下獻出了這“迷魂桃花陣”。 小豹子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也不知道這女人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他被她摃在肩上簡直像騰雲駕霧般有種輕飄的感覺。 當他們一出“賀蘭山莊”的後山,那女人放下了小豹子,同時解了他的啞穴。 “你她奶奶的臭女人、爛女人、豬八戒 ”小豹子啞穴一解登時破口大罵。 然而他只罵了一半就再也罵不下去了。因為他藉著微弱的月光已然發現這個女人不但不是豬八戒,簡直就是仙女下凡一般的美。 他瞪著一雙大眼睛就像呆鳥般緊盯著人家,連眨一眼都有些不捨得。 伸手掠了掠兩鬃微亂的髮絲,那女人用一種研究的眼光也開始打量小豹子。 小豹子在想:此女只應天上有。 那女的卻在想:這小子壞得像從地獄來。 個豹子已經忘了剛剛發的誓,他更忘了痛。他目不轉睛的道:“你……你是誰?” 仿佛被小豹子這種傻裡瓜嘰的模樣逗得一笑,那女人道:“我是女鬼呀!” “你若是女鬼,這世界上恐……恐怕已經沒有男人。”小豹子由衷的說。 “噢?你解釋聽聽。”那女的好奇道。 “因……因為大家都不想活了,也都想做鬼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小豹子拍馬屁的功夫簡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因為這種既不肉麻,又不著痕跡的“屁”話最能讓人打心眼裡有種舒服感。 女人終究是女人,沒有哪個女人不愛聽這種奉承話。 尤其是這種“高竿”的奉承話。 果然。 那女一聽完小豹子的話整個人己笑得花枝亂顫,她笑罵道:“你……你這小鬼還……還真能瞎‘搿’……” 誰說女人是要哄的? 說這句話的人簡直是奇才。 因為這個女人已經被這句話讓小豹子哄得開心不已。她也忘了剛才還恨不得掐死對方的衝動,甚至,甚至她己經有點開始喜歡上了這個古靈精怪。 “你叫‘小豹子’是不?”那女人笑了一會後問。 小豹子點了點頭後道:“你認識我?” “不,我只是想確定一下你是不是我要我的人。” “那麼現在你已經我到你要找的人了。我想你找我總不至於是為了要扮鬼嚇我,和打我一頓屁股吧!”小豹子起了警覺心。 笑了笑,那女人道:“當然不是,其實我之所以會跑到那‘迷魂桃花陣’中也是被追的,誰知道就那恰巧會在那裡面遇到了你。” “被追?嗯,像你這麼美的女人當然有很多人要追……” 小豹子自以為是的道。 “你胡說什麼,我來這裡就是要找你,誰想到這‘賀蘭山莊’還真是戒備森嚴,才剛進了莊院大門就落了痕跡,好在還是找到了你,要不然這一趟可真白來了。”那女人顯然因為剛才一陣奔跑而有些累了,她找了一塊乾淨點的石頭坐了下來。 “你找我幹什麼?你又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小豹子提高了警覺問。 “找你是為了有人出錢請我保護你,知道你在這裡當然是有人告訴了我。” “誰告訴你的?誰又花錢請你來保護我?”小豹子一點也不放鬆的又問。 “‘洛陽王’請我來保護你的,至於誰告訴我你在這裡你何不想想有誰會知道你在這裡呢?” “‘糊塗蛋’?”小豹子諒問。 “除了他還會有誰?”那女人拂了拂讓夜風吹亂的頭髮。 “這……這個吃裡扒外的王八蛋,簡直成事不……不‘夠’,壞事……壞事有‘剩’……”小豹子又用上了成語。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那女人糾正道。 小豹子不懂為什麼女人都是一個調調,也都全是那麼喜歡雞蛋裡挑骨買。他斜睨了一眼對方道:“反……反正我的意思你能懂就好了幹嘛那麼喜歡挑毛病?對了,誰是那個……那個‘洛陽王’?他為什麼會花錢請你來保護我?” “不懂的就要學,我這是教你吶;我也不知道‘洛陽王’為什麼要花錢請我保護你,因為我們這行是只顧辦事不問理由的。” “你……你幹的是哪行?”小豹子好奇的問。 “我……”那女人還真不好解釋,支吾了一會她又道:“我們這是……這是一種服務業;只要有人出得起價錢,我們什麼都做。” 對這種小核子她當然不好說自己幹的是“殺手”這行業,也虧她想得出“服務業”這名詞。不過倒也蠻貼切的。 小豹子“噢”了一聲,不過他的表情已經都告訴了人家他還是不太懂這到底是哪種服務業。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那女人休息了一會想必已恢復了體力,她站了起來說。 “我為什麼要跟你走?我又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說的真話?”蘑菇了半天小豹子居然蹦出了一句這種話。 “你……”那女人吃了一驚,她當然也根本沒想到對方竟然懷疑起自己。 “我……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沒有理由不相信我。” “如果你是我,你會相信一個剛剛還狠揍了你一頓的人嗎?”小豹子開始刁難對方,雖然他明知道她說的全是實情。 “這……這一碼歸一碼 我剛剛揍你是……是因為你‘戲弄’我(急切中她實在想不出更姦的字眼。)而我現在要帶你走則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你……你怎麼可以混為一談呢?”這女人已發現這小子難纏極了。 一想起剛才那一頓小豹子就好像覺得屁股仍在火辣辣的隱隱做痛,不覺中他又做起了“文章”。 “欸,你這女人長得那麼漂亮為什麼講話那麼沒良心呢?” 他嘆了一聲,講的話故意留下了個尾巴。 “沒良心?”這女人還真被他搞迷糊了。 賊兮兮的偷望她一眼,小豹子倏然道:“打一開始就是你在戲弄我,還說是我戲弄你,如果不是你先戲弄我,我又怎麼可能戲弄你?你想想看,你若不裝鬼戲弄我,我當然也不可能‘戲弄’你,總之……” “夠了 你這小鬼到底有完沒完?如果你再滿嘴‘戲弄’‘戲弄’的,我會剪了你那舌根子。”這個女人沒想到自己無心的一句“溜嘴話”竟然被他大做文章,如果再不阻止的話她知道真會被這人小鬼大的傢伙給“戲弄”的沒完沒了。 伸了一下舌頭,小豹子忍住笑意,差點連腸子都打結了,他卻裝成了一付可憐相。 “你……你又不是‘清官’,只……只準你放火……” “州官”與“清官”這可是一字之差,這種張冠李戴的事小豹子可是最擅長。 “叭”的一聲,小豹子這句話說完臉上己經捱了一巴掌。 “你要再胡言亂語,小心我打掉你門前大牙。”那女人當然生氣,哪個女人會喜歡自己被人冠上那種“名詞?” 其實小豹子這一次可是真的冤枉,不過他卻想到自己捱這一巴掌的原因一定和“清官” 這兩個字有關,他記下來了,有機會他一定要找個人問問為什麼會捱巴掌。 “像你這種動不動就喜歡動手打人的女人,我……我怎麼敢跟你走?我不走,要走你一個人走,我還有事沒辦完。”小豹子顯然有一點火了……不過他真正不能走的原因還是沒找到東方星星。 “看樣子你這小鬼不用強的你是不怕是不?”那女人和他扯蛋了半天,她已經不耐煩了。 這下可好,小豹子生來就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他見人家居然出言威脅,牛脾氣一犯,二話不說坐在地上,一付大爺不走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那女人一見小豹子擺譜,心火也陡然而生,她出手就又準備去製小豹子的穴道。 “如果你想一輩子摃著我走的話,那麼你就動手好了。”小豹子冷冷的說。 一個大姑娘家當然不可能一直摃著個男人走路。雖然小豹子還小,話說回來像他那麼大的男人在某些地方甚至已經有做爸爸的。 於是她還真不敢出手。半晌後她嘆了一口氣道:“小祖宗,你……你行行好,就算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不知道什麼叫危險,你也總該聽說過‘北四瘋、南賀蘭,要相見,難又難’這句話吧!” 小豹子當然知道過句話,他更明白“四瘋堂”與“賀蘭山莊”從一開始就處在一種微妙對立的局面裡。 “我不知道你這位‘四瘋堂’的小少主怎麼會跑到了‘賀蘭山莊’,但是我知道你必須馬上離開這裡,愈遠愈好,因為一旦這的人發現了你的真正身份,恐怕你這一輩子都甭想離開了。” 那女人話說的一點也不假,小豹子更明白,只見他眼珠子骨碌碌亂轉一遍後還沒說話呢?那女人接著又道:“你說你還有事沒辦完,是什麼事?如果我替你辦好了你是不是就可以跟我走了?” 小豹子跳了起來,他高興的上前直搖著人家的手道:“太好了,太好了,如果有你這麼一位女英雄肯出面的話我一定跟你走,一定……” 搖了搖頭,這女人還真是拿他一點脾氣也沒有,她說:“好吧!告訴我你到底要我替你做什麼?” “幫……幫我找一個人,不,不,是幫我救一個人……”小豹子偷瞄對方一眼囁嚅道。 “誰?” “星星,一顆最亮,最亮的星星。”小豹子一想到東方星星尚在“辣手”賈裕祖的手中,說出來的話己帶著恐懼、焦慮。 雖然只有短暫的相處,這女人已然對小豹子的個性多少了解到一點,那就是如果真沒替他辦好這件事情的話,恐怕只有真的要摃著他走了。 聽完了小豹子述說了整個事情的經過,那女人沉思了一會然後道:“好,我替你回去找她,可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那就是你必須一步也不准離開,直到我回來。” 小豹子連連點頭,就差沒跪下來發誓。他說:“找不回她就算有人拿轎子來抬我,我也不敢走哇。” 搖了搖頭,那女人自語道:“小小年紀就沒見過像你這麼好賭的,而且連人也敢拿來當賭注,簡直荒唐透頂……” 小豹子耳尖,他可把人家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他也哪嚷著:“這裡面一定有鬼,因為我明明知道那是‘麼豹’……” 瞪了他一眼,那女人沒好氣的道:“豹、豹、豹、豹你個頭,經過這次教訓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隨便和人家再賭?” |
第七章 假表姐連演假戲
“皮條花”在那林子裡又遇到那黑衣,“皮條花”不理解黑衣人為何躲在這林子里,那黑衣人卻講了一個令人淚下的故事。 黑衣人一下子掉入了回憶裡,其實他之所以一直逼問“皮條花”的原因,主要的是想確定一下對方到底是不是“賀蘭山莊”的人。有一對表兄妹,也是一對羨煞人的恩愛情侶。 男的嗜武如狂更學醫如呆;有一天為了採集一種罕見的藥草,男的暫別女的買櫂出海去尋那一味只有生長在東海小島上的草藥。 哪知海上遇上颶風船沉了,原本一個月就可返程的人一直在島上整整待了五個月才遇救脫險。當男的回到住處才發現女的竟已他嫁。 男的在心灰志消之後斬斷情絲,不再去想那個女的。誰知道有一天他得到一個消息說那女的即將難產,而產婦肚中的孩子卻是他的骨肉。 於是這男的不顧一切的闖入了女的家,也見到了女的臨終一面;他才知道女的在眼見日漸隆起的肚子,而又沒有自己任何一點訊息下才不得不下嫁他人。因此悲劇產生了,女的丈夫在得知這種事情後,在一次酒宴裡下了毒,砍了那男的雙臂,更挖了他的雙目。 “那男的是你,那狠毒的丈夫就是賀見愁嘍。”“皮條花”聽完了這個故事不禁心酸道。 “不錯,要不是為了我的女兒我早已殺了賀見愁。”黑衣人空洞的雙眼讓人不寒而慄的道。 “怎麼講?”“皮條花”奇怪的問。 “因為賀見愁,雖然砍斷了我的雙臂,挖了我的雙眼,但是我的功力還在,我還有腳,我仍然可以殺他,但是我殺了他又有什麼用?我仍然出不了這座林子,再說他對如美一直像親生父親一般,她跟著我來……未必比跟著他來得幸福……”“那……那你要我帶你出去的目的是什麼?”“皮條花”同情道。 “我只是想見一見我的女兒如美,十八年了,她也應該十八歲了,聽你的談吐,看你的功夫,你應該比她大很多是不?” 談起女兒,這個黑衣人竟然面上有一種慈祥的表情。 “皮條花”好想說你又看不到,但是她知道像這樣的一個悲慘的老人他求的哪怕是摸一摸他女兒的頭髮,他也會死而無憾。 “我……我比她大……”“皮條花”心裡酸酸的道。 “其實我出不出去都無所謂,最起碼在這裡賀見愁尚沒少過我的吃喝,出去以後……” 是的,一個瞎子,又沒雙手的人又要如何生活?“但是我不出去,我知道我永遠也見不到我女兒,因為她,永遠不可能到這裡來……”黑衣人突然有了種矛盾。 “賀見愁為什麼不殺了你呢?”“皮條花”實在想不透的問。 “他是在為他自己留退路,他如果殺了我萬一有一天如美知道了她自己的身世後,他們之間必定會因為我而反目,但是只要我還活著事情就不會變到不可收拾。” “皮條花”明白了,她也不禁為賀見愁高人的心計而感到悚然。 “現在到底要如何?我的意思是你還要不要出去呢?”看了看天色“皮條花”有些心急道。 “算了,我不想出去了。如果你肯幫我的忙就請你在遇到如美的時候轉告她一聲,她還有一個親生的父親就離她只有咫尺。”黑衣人兒經琢磨,他頹然一嘆道。 “皮條花”明白他顧慮的是什麼?雖然她可以帶他出去,但又怎麼可能照顧他呢? “好,我答應你,只要我碰到你女兒我會告訴她這件事的,對了,等一下我會用刀留下刻痕在樹上,如果你隨時想出去只要隨著刻痕就可以了。”“皮條花”還真聰明居然想出了這麼一個變通的辦法。 “慢點。”黑衣人一見“皮條花”要走,突然道:“你能不能幫我交一樣東西給剛剛在這的男孩?因為我喜歡他。” “皮條花”實在不明白這個黑衣人怎麼會喜歡上小豹子這種壞得出奇的傢伙。 黑衣人居然彎下腰用腳伸入懷中拿出了一小布包,等“皮條花”接過去之後他才道: “這個男孩頗……頗像我小的時候,所以……所以我希望他能從我這學到一點東西,不過這孩子玩心甚重,學武對他來講可能不容易被接受,因此這付‘擎天弓’他應該有興趣才對。”一個人能夠僅憑一面之緣就喜歡上對方,除了像這老人所說他們倆是“臭味相投”、“打小壞起”外,“皮條花”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解釋了。 做了一個手勢,“皮條花”發現“尼克森”還真聽話居然明白自己的意思,只見它一個縱躍已前行開道頭裡走進林子里。 本來尚奇怪小豹子怎麼可能穿過這“迷魂桃花陣”找到黑衣人住處的,現在“皮條花” 己明白了原因。 因為人會由心生幻覺,而動物卻不會,也難怪後來小豹子獨自一人掉進“迷魂桃花陣” 後怎麼也走不出來。 “皮條花”一出了林子,她就發現她被那黑衣人害慘了。無他,因為此際天己泛白,曙色乍現。 略一思忖,她招呼了一聲“尼克森”,就朝著後山逝去。 小豹子自“皮條花”離開後就連一步也不敢離開他現在站的位置。 望著天上的星星,他心裡一直在禱告上蒼能保佑“皮條花”,保佑她順利平安的救出小星星。 然而當天際最後一顆星星也消失的時候,他還沒看到“皮條花”回來。 於是他慌了,也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驀然 一聲狗吠自遠處傳來,小豹子整個神經一緊,他快步前奔,一個踉蹌後他抱住了“尼克森”的頸子,又是親,又是揉,這一人一狗那份親熱勁還真夠瞧的。 “星星呢?小星星呢?”小豹子突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他猛搖著“尼克森”問。 “天亮了,我沒辦法只找到‘尼克森’。”“皮條花”來到小豹子身旁,有幾分疲憊道。 “什……什麼?”小豹子結舌道。 “我看我們只有另想辦法,或者等到明天晚上再說。”“皮條花”也有點過意不去。 “完了、完了,這下完了……”小豹子喃喃念叨。 “什麼完了?現在才是開始。聽著,你現在立刻帶著‘尼克森’回去,裝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如果有人問起你昨晚去了哪你就隨便編個理由知道不?然後……” “皮條花”安排了一條妙計,這條妙計還真是令小豹子聽得咋舌不已。 小豹子裝傻的功夫還真有兩套。 當他帶著“尼克森”回到賀如美為他安排的精舍前,天已經完全亮了。 只見那精舍前早已聚集了許多人,有黑皮六、有“歪嘴巴”,更有昨晚才認識的顏桂、唐陽。 當然還有咱們那位柚子臉、大小眼、塌鼻子、厚嘴唇夠人嗆的大小姐 賀如美。 “趙公子 趙公子回來啦 ”不知是哪位眼尖,一看到小豹子出現立刻雞毛子鬼叫,尖著嗓子喊著。 於是每個人就像搶元寶似的全都湧了過來。 於是賀如美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顧不得眾人在場飛也似的摟住小豹子嘴裡直念著:“你……你跑到哪去了嘛,你到底跑到哪去了嘛,害得人家到處找你……” “趙公子,趙公子,咱的小祖宗,你……你要再不回來咱們這些當班值夜的可都慘嘍……” “是啊!好在你回來了,要不然大夥全都要上吊啦……。” 眾人七嘴八舌的簡直把小豹子的頭部都給吵昏了。 他推開了兀自抱著自己不放的賀如美,然後環視了一下別人那種“怪異”的眼神,他忍不住道:“咱……咱的大小姐,你……你快把咱的脖子給扭斷啦……” 賀如美有些捨不得的放開了他,嘴裡輕啐道:“死……死相……” 她這種扭捏作態的樣子差些沒把小豹子嚇得逃走,他苦著臉道:“你……你們怎麼…… 怎麼全來了?” “還說呢?”賀如美白了他一眼道:“昨兒夜裡莊裡有奸細闖了進來,大家正雞飛狗跳忙著抓奸細呢?我卻怎麼也找不著你,也不知你是躲了起來呢?還是讓奸細挾持去了,你……你到底去了哪嘛?要嚇人也不是這樣玩法啊……” 心裡暗自松了口氣,小豹子發現沒人知道自己昨晚的行蹤後,他開始胡說八道起來。 “什麼?昨晚莊裡來了奸細?欸,我怎麼錯過了這種熱鬧場面呢?我……昨晚我喝醉了,好像……好像我和……對對,就是和這二位大哥……”小豹子故意想了一下突然指著顏桂、唐陽二人接著道:“我和他們好像聊了一會,然後……然後我就回房又喝了點酒……等我醒來的時候我也不曉得怎麼會睡在了後山的草地裡……”“原來是這回事,你簡直就是害人精嘛!”又白了小豹子一眼,賀如美嗔道:“以……以後不會喝酒就少喝點……你看喝醉了連自己怎麼跑到外面去睡的都不曉得,要是有個什麼爬蟲之類的咬著了可不是好玩的。” 對這種“美人恩”小豹子還真是無法消受,他朝四周抱了抱拳道:“各……各位大哥,小弟酒醉誤事害得大夥有覺不能睡真是罪過、罪過。好了,大夥請回,改天小弟再‘踢’門拜訪,專程……專程……” “好啦,我看你還真是宿醉末醒呢?和這些下人們有什麼好說的?”賀如美一見小豹子滿口胡來,輕輕扯了扯他後瞪起眼對周圍說:“好了,各人忙各人的去,這兒沒事了。” 有她在小豹子的身邊當然沒人敢笑,雖然黑皮六他們這些人還想與小豹子磨蹭、磨蹭。 但是一見到賀如美瞪起了眼晴可全像老鼠見了貓般啥也不敢說都走了。 賀如美見眾人散了後,她像侍候丈夫的新娘一樣挽扶著小豹子進屋,一面走一面道: “你快梳洗、梳洗,爹還在等著消息呢?” 一夜沒睡早已累得呵欠連天,小豹一聽還得去見她爹不禁心裡直喊救命。 有人說丈母娘看女婿是愈看愈有趣。 賀見愁卻是愈看小豹子就愈覺他將來長大了必是人中龍鳳前程無量。 一方面是愛屋及烏的關係,一方面他還真是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唇紅齒白的“落難公子”。 拂了一下花白的鬍子,賀見愁眯著眼圍著小豹子坐著的椅子己經走了好幾圈了。 望了一眼坐在對面把著嘴直笑的賀如美一眼,小豹子暗自在心裡罵了一句:豬八戒。 “嗯,好,好,果然不錯。”賀見愁回到了他的位置後嘴裡仍然一連聲的說好。 強撐開沉重的眼皮,小豹子志志不安的道:“賀……賀伯伯,你……你在說什麼啊!” “我問你 ”突然賀見愁前傾身子道:“你可願意長住這裡。” 完了,完了,那話兒果然來了。小豹子的睡意讓賀見愁的話嚇走了八分,他心裡直喊苦,面上卻不得不裝糊塗道:“您……您的意思……” 還有什麼意思?從賀如美“王二麻子”摀著臉跑出去的動作裡小豹子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看著賀如美逝去的背影,賀見愁笑得合不攏嘴道:“哈……話還沒說呢?咱的大美人就害起燥來了,哈……” “小子,我的意思是說你既然無家可歸,又無處可靠,而我和那丫頭又都全喜歡你,所以呢?我看你何不就長住我這裡等過些日子……” “賀老伯,我願意,我當然願意。”小豹子連忙打斷人家下面要說的話道。 “真的?你真的願意?……好,好,太好了……哈,哈……”賀見愁笑得令小豹子發愁;只見他走到小豹子面前猛搖晃道。 “稟莊主,外頭有一女人求見趙公子。”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莊丁行了進來傳報。 心頭一跳,小豹子道:“誰呢?會是誰來這找我呢?” 賀見愁收起了笑容,用一種懷疑的口吻道:“小子,你不是說你沒有親人了嗎?” “是……是啊,我是沒什麼親人了啊!難道,難道,噢,那人一定是我表姐,對,一定是我那從小就送給別人養的表姐找到這來了。”小豹子突然跳了起來嘴裡喃喃自語道。 “表姐?好吧!是不是你表姐請她進來一看就知道了。” 賀見愁對進來傳報的莊丁吩咐過後道。 小豹子會裝傻、“皮條花”更會演戲。 當他們二人一見面,兩個人就抱在一起痛哭。 “表弟啊 ” “表姐啊 ” “姨父姨媽死得還真慘啊 ”“皮條花”道。 “還 還有你娘啊……”小豹子不甘示弱也道。 趁別人不注意,“皮條花”狠掐了一把小豹子輕聲道:“我看你皮又癢了是不?” “哎唷……連姨父也燒死了哇……”小豹子更大聲哭道。 “你……你二位節哀,節哀,欸,還真是慘吶。”賀見愁一面拍著小豹子的肩膀,一面欸聲嘆道。 不慘能騙得過你?小豹子擦乾了被“皮條花”狠掐一把痛出的眼淚,心裡這樣想著,嘴裡卻故意問道:“大……大表姐,你……你是怎麼找著我的?” “皮條花”的眼淚可是她手帕上預先擦好的辣椒扮所致,現在只見她雙目通紅還真像回事道:“我從京裡一路追下來,昨天……昨天碰到‘糊塗蛋’才知道你……你真是‘大難不死’,又有貴人相助……” “哪兒話,姑娘過獎了。”賀見愁見人家提到了自己一旁打著哈哈道。 “我這表弟往日嬌縱慣了,書讀不好,鬼花樣卻不少,想必這兩天一定給府上添了不少麻煩……” “哪兒話,哪兒話,令弟儀表出眾,知情達理,我們這上上下下每一個人都喜歡,都喜歡,小孩子嘛貪玩,愛鬧這是常事,讀書倒是可以慢慢來,慢慢來……對了,姑娘與令弟相見定有許多話要說,如果沒什麼急事的話就在做莊多留二日可好?”這是客套話,“皮條花”卻老實不客氣的道:“不好意思,打擾了,打擾了。”“既然如此,小子,你帶表姐先回你那,等我另外安排好了住處再說。” 小豹子早就巴不得離開這裡,一聽賀見愁的話便忙不迭拉著“皮條花”慌忙而去。 賀如美進屋的時候她就有一個奇怪的感覺。 她始終覺得小豹子的表姐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就有一點像是做婆婆的看媳婦一樣。 “表……表姐,你……你好……”她不知道要如何稱呼“皮條花”只好跟著小豹子叫。 “這位是?”“皮條花”看到了她仿佛嚇了一跳。 “她……她就是……賀如美……”小豹子囁嚅道。 “你……你就是賀如美?”“皮條花”實在想不到黑衣人的女兒竟會是面前的這個人。 當然一個人的美與醜並不會使“皮條花”忘了黑衣人的交代。她仔細的端詳,發現她還真有點他父親的輪廓在。 賀如美現在的樣子真印了那句“醜媳婦見公婆”的老話。 只見她垂著頭,兩隻手猛絞著衣服下襬連話也說不清的道:“大……大表姐,我……我是賀如美,歡……歡迎你到我們家……” 起先還搞不清楚這女孩為什麼會這個樣子,但是一看到小豹子的那付苦瓜臉,“皮條花”笑了。同時她也興起了讓小豹子“作辣”的念頭。 “喲,賀小姐,你真是客氣,咱們家這表弟真是不知哪輩子修來的福氣,竟然交上了你這位朋友,你快過來,快過來讓大表姐瞧瞧……”“皮條花”一面說一面拉起賀如美的手,說話的語氣簡直就是把她當成了小豹子的媳婦。 於是賀如美更像小媳婦般羞紅了臉。 小豹子恨不得衝上前去剪掉她的舌頭。 偷瞄了一眼哭笑不得的小豹子,“皮條花”又親熱的對賀如美道:“算命的說咱家表弟今年犯桃花,可能還有喜事,這……這真是一點也不錯吶……” 小豹子傻了,他真沒想到“皮條花”居然說出了這種要命的話來,剛想開口,“皮條花”就瞪了他一眼。 嘆了一口氣,小豹子忍不住了,不過他可是在心裡已經把這假表姐給罵翻了。 反觀賀如美她卻沒想到小豹子的表姐竟然與自己那麼投緣,喜在心裡嘴上卻不好意思的說:“大……大表姐你……你說笑了……” 暗自偷笑,“皮條花”放下她的手道:“說正格的,我這表姐可算是他現在唯一的親人了,你們……你們的事,我可是理所當然的得做主……” 小豹子摀起了耳朵,他怕他再聽下去會壓不住胸口那股上湧的酸水。 賀如美也摀起了耳朵,卻忍不住的直往“皮條花”的懷裡猛搓揉,嘴裡連聲道:“嗯,不來了,我不來了嘛……” 話可是愈說愈露骨,小豹子險些噴出一口鮮血。現在他是真正的後悔,後悔聽了“皮條花”這條鬼計。 “我說賀小姐,你可是真喜歡咱這表弟?”“皮條花”賊兮兮的望了一眼小豹子,又笑著對賀如美說。 能說嗎?賀如美終究是個姑娘,雖然她恨不得一口吞下那個冤家,但是這種話還真是說不出口。 她沒說可是有人代她說了。 賀見愁一面進屋,一面哈哈笑道:“美丫頭,人家表姐在問你話呢?怎麼?還害躁啊? 哈哈……” “爹 ”賀如美一見賀見愁進門,更是嬌羞得無以復加立刻投進他的胸前。 “這有什麼害躁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可是天經地義,人之常倫,你要不喜歡人家幹嘛帶人家回來……” “連……連你也取笑我……我……我不和你們說了……”賀如美一面說一面急忙離開。 “你不說爹可幫你說嘍,哈哈……”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賀見愁開懷大笑。 與“皮條花”重新見過禮後,賀見愁還真的提了出來,他道:“姑娘看我這女兒……” 當然明白對方的意思,在這種騎虎難下的情形下“皮條花”只得硬著頭皮道:“賀小姐,端莊姻淑,人見人愛……人見人愛……” “是嗎?那麼說姑娘不反對這一樁良緣嘍。” “皮條花”能說什麼?這時候她可不能告訴人家說自己這表姐是西貝貨吧! “我……我不反對,……當……當然不反對……”“皮條花”對著一旁直翻白眼的小豹子苦笑一下後道。 “好,好,太好了,太好了,咱們就這麼說定了,我看就在最近給他們小倆口擇日成婚,也好早了了我們大人的一樁心事可好?”賀見愁笑得嘴都合不攏的道。 本來只想逗逗小豹子,“皮條花”沒想到事情居然會演變到這種地步。 可不敢再玩了,就算要玩也讓小豹子自己去玩。“皮條花”望了一眼可憐的小豹子,嘴裡不得不回答道:“我……我沒意見,一切……一切還得看咱家表弟的意思。” 小豹子差些沒閉過氣去,這個燙手洋山芋還真是讓他不知如何去接。 “甭問了,看他們小倆口整天膩在一塊的情形還用得著問嗎?我看一切就是這麼說定,等會我去翻翻黃曆選選日子……”賀見愁愈說愈高興,他走到小豹子的面前笑道:“小子,我看就從現在起,你……你就先喊我岳父大人吧……哈哈……一宿沒睡精神本就不清,小豹子一想到自己一生的幸福即將斷送在這個假表姐的手上,他眼一黑只聽“咚”的一聲 癱啦。 “醒醒,該醒來了……”“皮條花”輕打著小豹子的臉頰,一面叫他。 從床上跳了起來,他摀著臉頰驀然問道:“你……你又打我耳光?” “我只是想叫醒你,因為你睡得已經許久了。”“皮條花”奇怪的問。 看了看天色小豹子還沒回過神的問:“現在什麼時候了?” “該吃中飯了,剛才賀如美已經來過好幾次看你醒了沒,不得已我才叫醒你的。”“皮條花”解釋道。 倏然小豹子想起了自己暈厥的原因,他嘎聲道:“你……***我不玩了,再玩下去我就要被人逼著入洞房了。” “皮條花”笑了笑道:“是你自己說的,演戲就要演得像些呀!到了這種節骨眼你想不玩也不行了……好了,你趕快起來梳洗梳洗,為了昨兒晚上的事賀見愁己經準備把咱們送到另一處安全的地方。” “換地方?難不成換到‘辣手’賈裕祖那裡?” “你還真聰明,聽賀如美說那兒是全莊最安全的地方。” “完……完了,慘了……”小豹子魂都快沒了。 “怎麼?有什麼不對?” “我怎麼能和他碰面?你真笨哪,我一和那個人碰面一切豈不立刻穿幫……”苦著臉小豹子道。 “這你放心,如果真照了面我有辦法讓那個‘辣手’連屁也不敢哼,何況也不一定碰得上,你不是說他躲在屋裡連大門也不敢出嗎?好了,事至如今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們趕快過去吃飯,要不然賀見愁等毛了吹了這樁婚事,你可就平白損失了一個老婆哪!” 就像是被綁赴刑場一樣,小豹子老大不情願的隨著“皮條花”趕去吃那頓難以下咽的午飯。 來到賀見愁處還沒進門呢!“皮條花”與小豹子就聽到屋裡傳出一陣打破碗的聲音,接著又聽到賀見愁暴吼:“奶奶的還有這種事情?你們全是吃屎的?還不快去找 ” 小豹子嚇了一跳,心想:莫非這老家夥真的不耐煩了。 於是他停住了腳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打屋裡魚貫行出七人,這七個人全鐵青著臉,垂著頭,就像鬥敗的公雞一般。 “皮條花”一見這七人就立刻低下頭,看也不敢再看一眼。 “咦!”七人中有人發出驚歎的聲音。 “走啦老六,幹什麼?莫非你***中了邪啦!” 叫老六的人沒理同伴的吆喝,他睜著一雙豬泡眼瞬也不瞬的緊盯著“皮條花”。 “餵,你這娘們是誰?怎麼那麼眼熟?”叫老六的壯漢忍不住的問。 一個人的面貌可以藉化妝術改變,但是聲音卻不容易改變。 “皮條花”當然認識這七個人,因為他們正是“賀蘭八騎”,只不過現在“八騎”變成了“七怪”,他們之中的老四“笑狼”已被“九手如來黑雲”給格斃了。 “皮條花”沒哼聲,更沒抬頭。她匆匆拉著小豹子就待進屋。 “慢著,你這娘們大爺在問你話,你他娘的是聾子還是啞子?”叫老六的人手一伸攔住了去路道。 本來就有點懷疑,假如自己再一開口豈不馬上暴露了身份?“皮條花”這廂正不知如何是好,屋裡賀如美已像花蝴蝶般迎了出來。 當她一看到“賀蘭八騎”的老六伸手攔住了“皮條花”與小豹子,立時臉上表情一變。 “‘死魚眼’你這是幹什麼?”賀如美怪叫道。 小豹子就快成了“賀蘭山莊”的新姑爺,這是全莊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情,而這七個人因為在外頭搞出了麻煩,這兩天就像無頭蒼蠅般到處想找出“九手如來黑雲”的蹤影,直到剛剛才回莊,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 所以賀如美一問,“賀蘭八騎”的老六怔了一下道:“回大小姐,屬下……屬下是覺得這女人有些眼熟,故而攔下來問問”“問你個頭,‘死魚眼’我看你剛才大概讓我爹罵糊塗了,睜大眼瞧瞧這位是……是我的貴賓,你竟敢對人家無理,你是準備找倒霉是吧!”賀如美一聽這話立刻火冒三丈怒叱道。 “這……” “走啦,對……對不起大小姐,老六他……他大概這兩天沒睡好,眼花了、眼花了……” “死魚眼”老六還想解釋什麼,其他的人便不由分說的拉著他就走,並且一疊聲的賠不是。 “皮條花”打心裡松了一口氣。在她和小豹子進門的時候仿佛還聽到那“死魚眼”在遠處一直嘴裡念叨著,我見過她,一定見過她,只是一時想不起來罷了。 “糊塗蛋”這一輩子都是過得糊裡糊塗。 他在“四瘋堂”專職就是侍候小豹子,因此平日沒事就吃飽了睡,睡醒了吃,再有時間就喜歡找個女人摟摟。 但是現在他卻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就算有個女人不花錢的讓他抱,他也不敢抱了。 因為經過“皮條花”那次教訓,他可是一看到不花錢的女人就怕,尤其是太漂亮的。 所以他只能喝酒,一個人躲在這間小得不能再小的酒館裡喝悶酒。 二天了,自從小豹子進了“賀蘭山莊”己經整整兩天了,他不知道小豹子現在怎樣?有沒有被識破?有沒有找到小星星?苦的是他除了等之外連一點辦法也沒有,並且他可是連面也不敢露;因為不只是“賀蘭山莊”裡的人發現了他會有麻煩,就是“四瘋堂”的碰到了他,他也不知該如何交代。 這間酒館在“賀蘭山莊”通往外面的路上,他選了這裡主要的是這兒可以看清每一個進出“賀蘭山莊”的人。 這個人進了這家酒館的時候是戴著一頂馬連邊的大草帽,整張臉讓人只看到一個下巴。 “糊塗蛋”趴在桌上偷覷了一眼這個人後,就開始假寐。 那個人似乎也沒想到這個時候,這間總共只有三張桌子的小酒館里居然還有客人。 他怔了一怔,發現到“糊塗蛋”趴在桌上似乎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也就放鬆了緊戒逞自來到掌櫃的桌前。 “掌櫃的,醒醒,醒醒……” 掌櫃的顯然因為時間已晚,又沒客人,也同“糊塗蛋”一樣趴在櫃檯上睡著了。 “白乾四兩,各式菜來一點。”那個人見掌櫃的揉了揉惺鬆的眼睛醒了後便這樣說。 “啊?噢,噢,這就來,這就來,客官您先那邊坐。” 這種地方,這種時候,有這種客人上門,掌櫃的雖然有點意外,但是只要有銀子可賺誰管他是幹什麼的。 正當掌櫃的忙著張羅的時候,這家酒館裡又進來了一個一望就知不是什麼善類的中年漢子。 這個人四下一望,見到戴馬連邊帽子的人招了招手,於是就到了他面前坐了下來。 “喝酒?”戴帽子的人問。 “謝謝。”中年漢子道。 等來人喝完了杯中酒後,戴帽子的人才又開口道:“怎麼樣?都安排好了嗎?” 望了一眼趴在桌上的“糊塗蛋”,中年漢子欲言又止。 “沒關係,一個醉鬼。”戴帽子的人道。 “還是小心一點的好,這種事可出不得差錯,只要有一點差錯大夥全跟著玩完了。”中年漢子謹慎的道。 “好吧!咱們外頭談去。”戴帽子的話說完丟下銀子站起身先行走了出去。 等他二人一離開這間酒館,“糊塗蛋”就宛如一只貍貓般竄了出去,他想知道這兩個人神秘兮兮的到底在說什麼。 在這間酒館旁的一座林中,“糊塗蛋”循聲找著了這兩個人,他躲在一株大樹後頭豎起了耳朵。 “賈老闆有把握嗎?”戴帽子的說。 “絕無問題,只要閣下出得起價錢,還有到時候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千萬不能咬出我們來。”中年漢子的聲音。 “這你們放心,就憑我‘拐王’只要有人敢弄來皇帝的女兒我都敢吃下來,何況這……” “好了,事情就這樣說定,明天晚上我們會一並把人交給 你,這個錢……”中年漢子打斷對方道。 “看貨給錢這是我們這行的規矩,我們當然會事先準備好,既如此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你請回吧!” 中年漢子穿出了樹林,他于黑暗中朝著“賀蘭山莊”飛奔而去。 “糊塗蛋”正在納悶他們到底說的是什麼事情,突然他看到那戴帽子的人摘下了他的帽子。 他認識這個人,只是他不知道這個人什麼時候成了“拐王”。 這個人摘下帽子後筆直的朝著“糊塗蛋”藏身之處走來,他俊俏的臉龐竟然有一絲笑意。 “糊塗蛋”一見這個人朝自己這邊走來,全身已經有了痒痒的感覺,同時他的腿竟然也開始有點抑止不住的在輕微顫抖。 “該出來了,吳必發,‘糊塗蛋’先生。”那個人停了下來好整以暇的道。 “糊塗蛋”就算想裝糊塗也不可能了。 他慢慢的從樹後轉了出來,同時啞著嗓子道:“你……你好……‘九手如來黑雲’黑大俠……” 笑得讓人心裡一跳,“九手如來黑雲”道:“夜深露重窺人隱私,閣下不怕著涼麼?”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糊塗蛋”對“九手如來黑雲” 可是打心眼裡有種畏懼,他攝嚅道:“我……我不知是你……如果早知是你我也不會來了……” 這還是句真話,“糊塗蛋”想躲他都來不及了,哪還敢再與他碰頭。 笑了一笑,“黑雲”卻出人意外的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們剛才談的買賣?你又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冒充‘拐王’?” “糊塗蛋”當然想知道,可是他也知道一個人知道的愈多,他死的也愈快,尤其是在江湖中,更是如此。 “糊塗蛋”沒哼聲,他想知道對方究竟想說什麼?“黑雲”見他沒哼聲,逕自又道: “你認識‘拐王’嗎?” “糊塗蛋”道:“不認識。” “那麼你總該聽說過這個人嘍。”“黑雲”問。 “那當然。”“糊塗蛋”道。 “說說看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黑雲”又道。 “他……他是江湖中惡名昭彰的‘人口販子’……” 突然“糊塗蛋”明白了,他瞪大了眼睛,露出滿嘴的黃板牙,表情滑稽的結舌道: “你……你們想……想拐賀……賀見愁的女兒?” “哈,你並不糊塗嘛,竟然一點就透,不錯,你答對了。”“黑雲”皮裡陽秋的道。 江湖中想打主意到賀見愁身上的人還真不少,因為大家都知道“賀蘭山莊”雖然不是“富可敵國”,卻是眾所公認的富豪之家。 但是真正敢付諸行動的人卻還沒有。不是沒有,而是付諸行動的人全已成了死人。 “糊塗蛋”很想告訴對方做這種事簡直就是拿生命來開玩笑。 但是當他想到了連“四瘋堂”都能發生驟變,那麼這種事 情又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 “不……不過你……你是‘九手如來’,‘九手如來’卻是……卻是……” “卻是有名的殺手,而殺手絕不可能幹這種勾當可對?”“黑雲”替他把話給接了下去。 “其實我這麼做只是想拿他的女兒來交換另一個人。”“黑雲”望了“糊塗蛋”一眼接著又說。 “換人?你……你莫非……” “你又猜對了,真是天才。”“黑雲”又開始掏弄他的耳朵。 “糊塗蛋”看到他掏弄耳朵就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你……你要是英雄,還算是個人物就……就給我個痛快……”“糊塗蛋”色歷內茬的挺起他那乾癟的胸膛,一付慷慨就義的樣子。 “我覺得你這個人還真是漿糊腦袋,更不知你擺出這付熊像,表的是那門子忠義,我有說過要你去賣主求榮嗎?打一開始我就告訴你我們要擄的是賀見愁的女兒,這與你有什麼衝突?”“黑雲”搖頭嘆道。 “怎麼沒有關係?你不是想拿那個醜丫頭去交換我們少主嗎?”“糊塗蛋”理直氣壯的道。 “我看你的腦袋瓜子還真是有問題。” “糊塗蛋”被這句話弄糊塗了。 他奇怪的道:“什……什麼意思?” “我這是救你那少主你懂不懂?” “救他?”“糊塗蛋”還真是不懂。 “你以為小豹子在‘賀蘭山莊’裡能混多久?你以為賀見愁是個死人?就那麼容易的被人矇騙過去?你恐怕還不知道賀見愁早已飛鴿傳主京裡,要人去探聽到底小豹子的所說是否確有其事。我敢說不出二天,當京裡的消息回報過來,小豹子怎麼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黑雲”的這一番話可把“糊塗蛋”給嚇得直冒冷汗。 他傻了,也呆了,更不細怎麼辦才好。 “我幹的是‘殺手’不錯,但是我們這一行有我們這一行的規矩。我‘九手如來黑雲’更有我行事的原則。一、我不殺忠良。二、我不殺婦孺。三、我不殺正人君子。你一直防著我,那是你忠心護主我不怪你,如果說為了你那愚蠢的……” “你……你不要說了……”“糊塗蛋”臉色鐵青的阻止了對方的話後就開始沉思。 他仔細的把“黑雲”的話慢慢咀嚼一遍,愈想他就愈覺得小豹子現在的處境令人不寒而慄,愈想他就恨不得現在立刻衝進“賀蘭山莊”去救他出來。 半晌後,“糊塗蛋”抬眼望向對方道:“黑雲,我不知道你那雇主是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你來?但是我知道小豹子絕不能落入賀見愁的手中,只要賀見愁一旦發現了他真正的身份,我想不只是我完了,整個‘四瘋堂’恐怕都要完了。因為賀見愁一定會以他做要脅,來對付我們,所以……所以我只有聽你的了。” “很高興你有這種明智的決定,來,願我們合作成功。”“黑雲”伸出了手道。 “糊塗蛋”當然也伸出了手。 只不過他卻說了一句讓“黑雲”哭笑不得的話。 因為他說:“事成之後我要兩成。” |
第八章 千金女秘道失蹤
小豹子偷空溜到“歪嘴巴”聚賭的人堆城,狠狠地過了一把賭贏,又聊了一會迪才晃悠悠地回來。 一回到住的地方,小豹子就看到“皮條花”與賀如美正在閒聊。 賀如美顯然是心不在焉,她一見小豹子進門便衝了上來,口裡直埋怨道:“你……你是跑到哪去了嘛?一下午連個鬼影也不見,把人都快急死了。” 實在受不了她的樣子,也實在不想給她好臉色看,但是一想到還得靠她去救小星星,小豹子只好裝出一付笑臉道:“沒去哪呀!只……只不過去‘過癮’了一會。” 賀如美現在當然己經知道小豹子所說的過癮是指什麼了。她斜睨了他一眼道:“你…… 你贏啦?” 本來她是想埋怨他小小年紀幹嘛要沾上這個“賭”字,可是話到嘴邊就咽了回去,因為她明白小豹子的脾氣,還真怕他會翻臉如翻書般的對自己。 “贏!差點連褲子都輸掉,欸,***人家說‘情場得意,賭場失意’這還真一點也不錯,看樣子這女人是一點也不能沾。”小豹子話中有話道。 賀如美可不管小豹是輸是贏,她現在己暈陶在小豹子那句“情場得意,賭場失意”的話裡。她心裡想這冤家敢情己經承認了和自己…… 她這廂尚在暈陶呢?小豹子卻說出了讓她嚇了一大跳的話來。 “我還欠了人家三萬兩銀子,明天就要還,你去幫我想辦法。” “三……三萬兩?”賀如美回過神來後嘎聲道。 “是啊!交上你這位如花放美的大小姐只輸了這一點還……還***真是走運哩。”小豹子適時又拍上一記。 果然,女人沒有哪個不愛聽好聽的。 賀如美簡直快因這句話輕飄得快上了天,她自語道:“噢,好,好,我明天就拿錢去還給人家。” “皮條花”偷偷的做了一個詢問的手勢,小豹子也偷偷的點了點頭表示一切己經打聽出來了。 “趙……趙弟弟,你……你說我哪……哪兒長得美?哪……哪兒又長得……長得像花了?” 小豹子剛和“皮條花”會意的換過眼神,驟聽此言,險些一口氣上不來。 “你……你……”小豹子左看右看,他真想逃走。 “嗯,你說嘛,我要你說嘛……”賀如美拉著小豹子的膀子輕搖若問。 花?花你個頭,你***若是長得像花,誰還敢去種花? 心裡這麼想,嘴上可不是這麼講,小豹子實在被她粘纏得煩死了,他說: “你這張臉長得美,長得像花。” “真的?像……像什麼花?”賀如美低下頭有些羞著問。 “我……我也不知道像什麼花,不過我知道有一種菜開得花很美,你……你就像那種菜開的花。” 只要是像花就行了,賀如美哪曉得這個壞心眼的小豹子話中有話,大框框套著小框框的在損著她。 好在她沒再問下去,要不然小豹子還真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菜花”。 “皮條花”差些笑了出來,她硬是忍了下來,一方面為賀如美難過,一方面又為小豹子的促狹感到好氣。 故意回過頭去,小豹子道:“餵,剛才我打外邊回來在院子外頭看到有人從一塊石頭旁進去,怎麼?這裡還有什麼秘道秘密嗎?” “秘道?”賀如美想了一想後恍然大悟的說:“對,院子外頭是有一條秘道通到下面,不過那裡面沒住 得有人啊?” “怎麼會沒人?剛剛我就明明看到有人下去。” “不可能的,要有人的話我一定知道。”賀如美肯定的說。 “要不要打個賭?” “打賭?”賀如美還真搞不過這個賭鬼動不動就賭。 “是呵!我們下去看看,如果下面沒人就算我輸,罰我親……親你一下,如果下面有人就算你輸,罰你親我一下……怎麼樣?敢不敢?” 小豹子居然想“犧牲色相”來引人上勾,可見他也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 “死……死相。好……好嘛!”賀如美不是呆子,她當然會算這筆賬,嘴裡這麼說,她心裡可恨不得立刻就去。畢竟不管有人沒人,誰親誰還不都是一樣。 小星星,希望你在下面,要不然咱這頭豹子可就要讓人吃啦,小豹子心裡直在禱告。 “你……你不怕遇上那個人?”“皮條花”見賀如美前頭帶路,她走到小豹子身旁小聲的問。 “也……也沒辦法了,下面機關重重外人是很難躲過的,一切也只有見機行事,反正有你這麼厲害的人在旁邊保護我,就算那只‘辣手’想……” “停,你不要再往下說了,我不是她。”指了指頭裡走的賀如美,“皮條花”接著道: “所以你最好嘴裡給我老實點。” 小豹子笑了,他還真佩服“皮條花”的反應,因為他本來想說“辣手摧花”。 看到小豹子的樣子,“皮條花”就知道自己猜得一點也不錯,她有些得意道: “你這一肚子壞水的傢伙,我現在可是把你摸得透透的,只要你一饒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屎還是拉尿,所以你在我面前最好少要花樣。” “是……是嗎?我不覺得你‘摸’到什麼?” 怔了一下,“皮條花”總覺得這個鬼這句話有點問題,可是一時之間卻想不出問題在哪。 小豹子笑了,笑得邪裡邪氣。 突然想到在“桃花林”的一切,“皮條花”已然明白小豹子這句話裡的意思,她正想發作,卻發現到小豹子已經和賀如美並肩而行。而且他還回頭做了個鬼臉,讓人恨不得撕爛他那張臉。 “你說的地方是不是這裡?”賀如美來到一塊大石頭旁邊,她啟動了一處機關,只見大石頭在“軋軋”聲中緩緩移向一旁露出一個半人高的地道人口。 其實小豹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裡,他卻連連點頭道:“不錯,就是這裡,我剛剛明明看到有人從這進去。” “誰?口令!” 就在這個時候地道中傳出了問話。 賀如美三人全怔了一下。 “誰?口令,再不說口令就要開啟機關了。” “你是誰?誰在裡面?”賀如美顯然想不到有人在裡面她厲聲問道。 裡面的人聽出了賀如美的聲音,也有些吃驚的道:“噢,大小姐,我……我是向鵬……” “向鵬 你在裡面幹什麼?” “回大小姐,向鵬在這值勤。” “值勤?值什麼勤?” “是奉了莊主之命在此守著秘道,因為這兩天有奸細闖入莊中,怕再有 侵人所以……” “好了,我知道了。”賀如美回過頭對著小豹子道:“我……我輸了……” 看到賀如美仰著那張袖子臉,小豹子差點連魂都嚇飛了,說實在的要他去親這張臉,他寧可去親樹皮。 腦際靈光一閃,小豹子推開那張臉道:“不對,我剛剛看到的是個女人。” “女人?這……這怎麼可能?” “沒錯,我確定那是個女人。”小豹子一口咬定。 “難道,難道向鵬他真敢弄個女人到這?” “這……這太不像話了,你……你一定要查清楚這事,這可有損莊譽啊!”小豹子扇火道。 “我……我下去看看。” “對,非得查清楚,我……我陪你去。” “不行,你不能下去。” “我不能下去?為……為什麼?”小豹子就是想下去,現在賀如美不准他下去,他當然要知道原因。 “因……因為這裡面是整個‘賀蘭山莊’中樞所在之地,爹早有令諭,除了莊裡幾位頭領旁人是不得進入的。”賀如美解釋道。 “我……我也算旁人嗎?”小豹子又用上了“美男計”。 然而這回卻不靈了,賀如美雖然心裡有種甜蜜的感覺,但是她還真不敢拿賀見愁的令諭開玩笑。 “我……我真的不能讓你下去,等……等我們……” “好啦,不下去就不下去那麼多廢話幹嘛,我和大表姐就在外面等你好了,記著,我剛剛看到的是個女人,你一定要查清楚才行 ” “我知道,其實……其實如果沒人在下面我可以偷偷帶你們下去看看,可是現在既然有人……” 揮了揮手,小豹子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解釋道:“你快下去吧!” 賀如美歉然的笑了一下,然後她進入了秘道。 時間過得很快,賀如美打進入了秘道後就如石沉大海,一點消息也沒有。 小豹子和“皮條花”已經在外面足足等了一個時辰。 “這……這到底在搗什麼鬼?他奶奶的難不成這秘道是通往‘閻壬殿’?哪有人去了那麼久還不上來的?” 小豹子終於忍不住,他這裡嘀咕著卻發現到“皮條花”狠狠的拿眼晴瞪了自己一眼。 “做人嘴巴不要那麼壞。”“皮條花”沒好氣的訓著他。 “我……我這是著急嘛……”小豹子辯解道。 “急有什麼用?再急也只有等下去。”“皮條花”早就覺得事情不大對勁,礙於身份她也只有幹耗著,要不然以她的個性恐怕早就下去察看。 “咳,咳,賢姪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小豹子與“皮條花”一回頭就看到賀見愁背著雙手,帶著下人就在身後以一種奇怪的眼光望著自己。 “賀……賀老伯,我……我們在等小姐……”小豹子一看到賀見愁就發愁,他嚎懦的說。 “等美丫頭?美丫頭怎麼啦?”賀見愁上前一步驚奇的問。 “她從這進去後就……就一直沒見上來。”指了指秘道入口,小豹子道。 “有這回事?她進去做什麼?進去了多久?”賀見愁一連串的問。 “進去了大約一個時辰了,她進去查……查一個人。” “查人?查什麼人?”賀見愁的眉鋒皺在了一起。 “我……我也不知道。”小豹子當然不敢告以實情,他只能裝傻。 “朱輔正,你下去瞧瞧。”賀見愁回頭吩咐道。 一個精壯漢子立刻矮身鑽進秘道。 小豹子和“皮條花”已然明白裡面一定出了事情,因為那精壯漢子進去的時候己沒人再出聲問口令。 賀見愁也發現到這一異象,他突然也跟著大了那秘道。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豹子惶聲問著“皮條花”。 “我也想知道。”“皮條花”一直盯著秘道入口,嘴裡漫聲道。 半柱香的時候後秘道人口人影一閃,賀見愁及那朱輔正二人己經行了出來。 只見賀見愁鐵青著臉,怒容滿面一付欲擇人而噬的樣子。 小豹子心頭一凜剛想問什麼,還沒來得及問就被他的模樣給嚇得縮了回去,差點兒岔了氣。 “好王八羔子,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耍起‘賀蘭山莊’來了……”賀見愁雙睛似欲噴火,他憤聲怒罵道。 “賀莊主,發……發生了什麼事?賀小姐呢?怎不見她?” “皮條花”輕聲道。 “反了,反了,朱輔正,你立刻傳令下去發動所有能動,會走的人去找那個‘辣手’賈裕祖的行蹤,記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還……還有,千萬要注意小姐的安全。”賀見愁須發直豎怒聲吩咐道。 “說,美丫頭怎麼會進去這秘道的?”賀見愁緊盯著小豹子,他已失去了和藹可親的笑容。 小豹子慌了,他是真的慌了,慌得連話也說不出來。 “我……我……” “我來說好了。”“皮條花”接著道:“是這樣的,下午賀小姐來我們這,發現有一個女人進了這秘道,她覺得奇怪所以就下去察看。” “女人?哪裡面哪有什麼女人,分明是那個王八蛋故意布的陷講,他們是存心要擄走美丫頭……”賀見愁悲憤填磨道。 “賀莊主,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皮條花”問道。 “你們看這就明白了。我還有事恕不奉陪。”賀見愁從懷中取出一紙交給了“皮條花” 就匆匆離開,從他的怒相裡不難發現他已經被賀如美的失蹤感到難以置信。 字諭賀大莊主: 閣下千金現人吾手,如想贖人備妥黃金萬兩,今夜“苦心庵”見款放人。 拐王胡小飛 辣手賈裕祖 看完了這張便條,“皮條花”與小豹子全傻了。 “賀蘭山莊”就像被人澆了一鍋沸水。 全莊上下簡直亂哄哄的活像菜市場一樣,只見人來人往全都像無頭蒼蠅一樣。 “再找 ”賀見愁坐在大廳對著七張全是一樣的苦瓜臉暴吼道。 “稟……稟莊主,我們……我們已經把全莊都翻過來了……”“賀蘭八騎”的老大“赤虎”啞著嗓子惶恐道。 “我就不信,守門的沒見到他們出去,難道他們會長了翅膀?還是會鑽了地洞?”賀見愁怒不可遏,猛然他想到了什麼! “好刁的女人,你們立刻趕到秘道發啟機關,他奶奶的……全是一群飯桶,一群飯桶,你們簡直要氣死我,連‘四瘋堂’的少主都弄到家裡當神仙一樣的供著,這……”他罵不下去了。 因為把小豹子供著的可是他自己,要把女兒許配給人家的也是他自己。 賀見愁接到京裡的飛鴿傳書,再印證“四瘋堂”發出搜尋少主及東方星星的武林通告,他明白了小豹子的真正身份。 然而晚了,當他要抓小豹子來問話的時候卻已遍尋不到小豹子與“皮條花”的蹤跡。 不錯,小豹子和“皮條花”已經離開了“賀蘭山莊”,他們離開的道路,也正是那條秘道。 按捺不住心頭之火,賀見愁像發瘋般砸碎了大廳裡一切陳設擺飾。 無怪乎他這麼生氣,因為他作夢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敢擄走他的愛女,而且這個人還是他自己視若朋友的“辣手”賈裕祖。 砸碎了許多東西後,賀見愁仿佛氣也消了許多。他頹然坐回椅子,發出了命令:“召集莊中好手,要賬房準備好銀票,一旦今晚救出了小姐,便給我剁碎了那兩個王八蛋。” “賀蘭山莊”固然是雞飛狗跳。 “四瘋堂”裡更是人仰馬翻。 只見東方起雲陰鷙的臉上,左頰肌肉一直不停的抽搐著。 賀如美是賀見愁的精神所依。 東方星星更是東方起雲的命根子。 他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辣手”賈裕祖擄了東方星星後藏匿在“賀蘭山莊”裡。 賀見愁,你真狠,想不到在這個時候你竟然敢與我作對。 他心裡一直在暗自想著。 ";賀蘭山莊";與";四瘋堂";一向不和,卻也井水不犯河水,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幾十年來雙方保持著一定的界限,誰也沒有把握吃定誰,誰也不敢對誰先發起挑釁。 現在這種僵局已經打開了,只因為東方起雲在得知她的愛女落入了對方手中。 “四瘋,所屬聽令,暫緩搜索大當家與‘落葉刀’古塘,堂中頭領級以上立即做好備戰準備,今夜‘苦心庵’一戰如有遇敵不前退縮者 斬。” 東方起雲也發出了令諭。 於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這淮中兩大幫派已到了真正一觸即發的緊張時刻。 一輛蔽篷 馬車在崎嶇的山道中緩緩慢行。 時間正是近黃昏的時候。 “糊塗蛋”在這座山神廟裡己等得口幹舌躁。 驟然一聽馬嘶,他立刻衝到廟前朝著來路探望,當他發現到這輛蔽篷馬車時,整個人已興奮得快跳了起來。 “來了,來了,‘黑雲’黑大俠,他們來了呀 ”“糊塗蛋”尖著嗓門朝著廟裡吼道。 “行啦,你那破鑼嗓子可以歇歇啦,我又不是聾子。”“黑雲”依靠著廟前嘴裡咬著根枯草,無動於衷的道。 “小星星,我的小星星你可來啦,你可來啦……” “糊塗蛋”喃喃自語,活脫像個白呆一樣。 近了,趕車的是個四旬左右的大漢,他把馬車停好後望著“糊塗蛋”有絲疑惑。 “糊塗蛋”認識這個人就是昨兒晚上在密林里與“黑雲”碰面的傢伙,他露出黃板牙齜牙一笑。 “閣下是……”來人疑惑的問。 “我……哦,我和你們一夥……喚,不,不,我是……哎喲! ‘黑雲’你快出來吶,人家要和我‘搭橋’我……我可不知該怎麼說呢……” “糊塗蛋”還真不好解釋,他只得回頭又吼著。 “九手如來黑雲”懶洋洋的從廟裡行了出來,他看了一眼那漢子,不平不厭的問:“向鵬,賈老闆呢?” 那漢子顯然嚇了一跳,他嘎聲問:“你……你是誰?‘撈王’呢?” “我就是‘拐王’,‘拐王’也就是我。”“黑雲”冷冷道。 “你……他……他剛剛明明喊你是……‘黑雲’……媽呀,那個猛然想起“黑雲”是誰後差點沒從馬上嚇得跌下來。 事實上鮮有人在聽到“九手如來黑雲”名字的人會不被嚇一跳。 “黑……黑雲,你……你想……你想怎樣?”那漢子連聲調都變了。 “做生意嘍,昨晚上咱們談好的生意呀!”“黑雲”古怪的一笑道。 “你……”中年漢子傻眼了,他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離奇。 “別這個樣子,反正你們是要錢,剛好我那好友‘拐王’沒空我就替他出面接下這筆買賣,人呢?是不是在馬車裡?”“黑雲”一邊說一邊靠近那馬車。 “你……你別……別過來……”那漢子怕得要死道。 他當然知道“九手如來”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他更知道要和一個“殺手”談生意,做買賣無異是提著腦袋在玩命。 “嘖,嘖,你幹嘛有這種表情?你放心,我這‘殺手'’從不殺一個沒銀子賺的人吶。” “黑雲”皺起眉頭,顯然他為對方的態度感到不滿。 “你……你是說真的……真的要和我們做……做買賣?” 那漢子仍有疑惑的問。 “廢話,我如果不想和你們做生意,我吃飽了撐著,跑到這荒山野地來尋你開心……” “黑雲”有些火道。 “那……那錢呢?”那漢子還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人呢?你該知道看不到人你也別想看到錢。” “哈,哈,果然是大人物,和‘九手如來’這樣的大人物做買賣我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馬車裡跳下了一個人,那個人赫然竟是“辣手”賈裕祖。 “閣下是?”“黑雲”看到了那人心中己猜到是誰,卻仍然問道。 “不敢,‘辣手’賈裕祖。”抱了抱拳那人說。 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糊塗蛋”一聽這人自稱“辣手”,他一旁已經跳了起來,他表情怪異的一衝上前,口裡面罵道:“媽的蛋,你這吃了熊心豹子膽不開眼的傢伙,我人你個先人扳扳……” 伸手一攔,“黑雲”攔住了“糊塗蛋”的衝動。 “這位是?”“辣手”賈裕祖還真是搞不清楚這“糊塗蛋”是誰,就糊裡糊塗的捱了一頓臭罵。 “我是‘糊塗蛋’,你他奶奶的連你吳必發吳大爺護的主子都敢擄,敢情你是不想活了,你……你瞎了個馬眼的王八蛋罵人的本事“糊塗蛋”可是一流。他這裡一面自我介紹一面可把“辣手”賈裕祖給罵得七竅生煙。 “我操你個大妹子,吳必發吳大爺,如果你***再要聽裡吐出半個臟字,我要不打斷你那黃板牙我就算你生的。”“辣手”賈裕祖也不是好修養,他倏然也開罵道。 “黑雲”挺身在這兩個即將開打的中間,他看了雙方一眼道:“兩位,我可不管你們之間狗屁倒灶的事情,我更希望你們暫時捐棄成見,否則莫怪我‘黑雲’醜話沒說在前面。” “黑雲”的話果然有份量,他這裡話聲一落,對峙的二人可沒人再哼聲了。 頓了一會,“黑雲”這才又對著“辣手”賈裕祖道:“賈老闆,你我既然要合作,我也老實說了。你之所以要和‘拐王’合作,主要的你也怕吃不下來,而我敢冒充‘拐王’表示我有能力能摃下這件買賣,錢,我目前沒有,不過今晚事成之後我不會少你一分,這點憑我‘黑雲’相信閣下你不至於信不過吧!” “那當然,那當然,誰不知道‘九手如來’說出來的話可送到當舖噹噹。”“辣手”賈裕祖打著哈哈說。 “既然如此這往後的話我也就好說了。” “你請,你請說。”“辣手”賈裕祖近似巴結的道。 “大家既然都是出來求財,非到萬不得已均不希望發生流血之事,說句不客氣的話,閣下敢同時開罪‘四瘋堂’與‘賀蘭山莊’這兩幫人,‘黑雲’還真是佩服的很,如果我猜得不錯閣下早已想好了退路,想把一切責任都推到‘拐王’身上對不……”黑雲“慢條絲理的道。 ”不錯,我不諱言,要不然我大可一人來做,何必又要分一份給別人。“辣手”賈裕祖爽快的承認。 “好,那麼我可以告訴你,你把人交給我其它的都不用管,至於事後的責任你可以全推到‘拐王’身上,贖金方面,還是原先的議定我們一人一半,你認為怎樣?” “辣手”賈裕祖絕不是省油的燈,他也明白“九手如來”敢這麼說就有十成的把握。 略為考慮一下後“辣手”賈裕祖道:“可以,我信得過你,但是這個人是怎麼回事?” “他!”“黑雲”看了一眼兒自在那生著悶氣的“糊塗蛋”一眼笑著道:“也是為了孔方兄。” “辣手”賈裕祖一聽這話冷哼一聲嗤鼻道:“我還當這人多清高呢……” “放你媽的屁 ”“糊塗蛋”就恨不得生啖了對方,他立刻回敬道。 瞪了一眼“糊塗蛋”硬生生的打斷了他還想說的話。 “人呢?”“黑雲”道。 “在車裡。”“辣手”賈裕祖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於是“糊塗蛋”就像搶元寶似的立刻趨前,掀起車篷,嘴裡哺哺念道:“星星,小星星,‘糊塗蛋’來救你了……” 驀然 “糊塗蛋”就像火燒了屁股一樣從車裡跳了下來,他啞著嗓子道:“這……這怎麼會是……會是那個母夜叉?” 也難怪他會嚇一跳,因為他鑽進車裡頭一眼就看到一張袖子臉,塌鼻子,眼睛一大一小的賀如美,而車裡除了她一人外哪還有別人? “你說的是誰?”“黑雲”上前掀起蔽篷一面問。 “人呢?‘辣手’,你***把人藏到哪去了?”“糊塗蛋”大聲吼道。 “你說的是東方星星是不?她不在車上。”“辣手”賈裕祖好整以暇道。 “不……不在車上…不在車上你***跑來做什麼?” “糊塗蛋”真想上前撕裂對方道。 “黑雲”也感覺奇怪,他問:“這是怎麼回事?” “辣手”賈裕祖道:“那個丫頭性子甚烈,一天到晚吵著要我們放她,同時不准任何人靠近她,我怕會出什麼意外,特別找了個地方,請了一位保姆看著她,所以她不在車上。” “落葉刀”古塘。 古塘這個人長得瘦瘦的,三十來歲的年紀已經爬到了“四瘋堂”總監察的地位。 他與“四瘋堂”大當家“鐵獅子”趙威武的關係很微妙,他更是“鐵獅子”趙威武一手提撥起來。 原來二十年前古塘的姐姐古鶯因為拒絕嫁給趙威武而與情人雙雙投江自盡。這件事給趙威武的刺激很大,當初他看上古鶯並沒想到她有了意中人,如果他知道當然也就不會央人去提親。 悲劇發生後“鐵獅子”甚覺內疚,為了彌補遺憾他把僅只十幾歲的古塘收在身邊,竭盡所能請名師調教他。 古塘之所以成名雖然“鐵獅子”趙威武功不可沒,但主要的還是靠著他自己本身的努力,要不然就憑他一個鄉下孩子實難有成。 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更是個明理知性的漢子。 他已準備竭盡一生為“四瘋堂”來付出,他更願用鮮血頭顱來為“鐵獅子”賣命。 然而他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連一個辯白的機會也沒有就背上了“叛幫殺主”的罪名。 更甚的莫過於東方起雲下的格殺令 就地正法。 於是他開始逃亡,為了不願含冤屈死。 於是他隱身暗處,為了查訪元兇。 現在古塘守在這間“老瑞珍”糕餅鋪的門前已經整整一天了。 他裝扮成了一個乞丐,眼晴就一直沒有離開過每一個進出店裡的客人。 “掌櫃的,來一盒綠豆糕,外加一缸冬蜜,要純正的冬蜜。” 古塘聽到這句話,整個人的神經突然緊繃起來,他望了一眼正在買東西的那名婦人心裡已有了決定。 付錢、提貨,在那名婦人出了“老瑞珍”的大門騎上一匹騾子後,“落葉刀”古塘就一直緊綴在這個人的後面。 他想幹什麼?他當然不會瘋到要想去打劫這一個毫不起眼的婦道人家才對。 如果沒有所圖他又怎會跟著人家? 路愈走愈僻靜,人當然也愈來愈稀少。 離開了市集,那婦人頭也不回的朝著一條山中小路行去;古塘在她後面他一面小心的隱藏行跡,一面不禁有種“皇天不負苦心人”的喜悅。 他知道他已經即將見到極欲渴見的人了。 在一處看似農舍前那婦人停了下來,旋即推開竹籬笆門進入屋內。 屋裡一明一暗兩間房,婦人掀開門簾來到裡間。 “死丫頭你該起來啦!綠豆糕,純冬蜜也全給你買回來了。”那婦人對著床上的人道。 一陣悉索,床上的翻過身坐了起來。 古塘從外面窺視到床上的人,他的心猛烈的跳動,整個人更有種莫名的衝動。 因為只一眼,他已經確定了床上的人正是東方星星。 只見東方星星蓬鬆著頭髮,滿臉病容,一張原本嬌豔欲滴的粉臉蛋兒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光採。 “謝……謝你大嬸……” “算了,我可擔待不起,只望你大小姐別再折騰我就阿彌陀佛啦。”那婦人沒好氣的道。 小星星仿佛有病在身,費了好大的勁才支撐著自己來到桌前打開了“老瑞珍”的綠豆糕。 然而她只是望著它們,久久不見她動手去吃;最後她的眼淚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全滴落在食盒裡。 “你這丫頭,東西給你買回來了為什麼不吃!你是存心折磨人是不?”那婦人突然兇巴巴的開口。 “我……我吃,我吃……”小星星一見那婦人發火,不禁嚇得發抖,慌忙擦乾眼淚道。 “要不是賈爺一直囑咐我小心侍候你,就憑你這刁嘴老娘早就……” 確定這屋裡只有兩個人後,古塘已經無法忍耐了,他一腳踹了門板道:“你就如何?” 東方星星一見來人是古塘她心裡一驚一喜,立刻歪斜著身子衝向前去,嘴裡只喊了聲“古大叔”就已昏厥在古塘的懷裡。 這個婦人作夢也想不到會有人闖了進來,她驚恐的退後,望著滿臉像吃人的古塘語不成聲道:“你……你是誰?你……你怎麼進來的?” 望瞭望懷中的小星星,古塘一顆心已然被她這種憔粹的樣子嚇了一跳。他憐惜,也痛惜這個平日自己所鍾愛的小星星如今的模樣;他己經無法想像這個養尊處憂的女公主這些日子以來受到了什麼樣的折磨。 他抬起頭然後用一種怕人的眼光盯著那婦人,一步步向前。 “你……你要幹……幹什麼?”那婦人己經退到了床邊,她己無路可退。 倏然,古塘翻腕抽出一柄刀來,他把刀尖頂著那婦人的頸項。 “救……救命呀……”那婦人驚想欲絕的開始喊叫。 “閉上你的嘴。”古塘的聲音像來自地獄。 那女人不敢再喊了,因為古塘的刀即將切入她的喉管,她也已經感覺到刀鋒的冰冷。 “答我問話,這裡除了你們還有誰?”古塘的話像刀鋒一樣冰冷。 “沒……沒有了……不,還……還有……” “還有誰?” “賈……賈大爺……” “誰是賈大爺?賈什麼?”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個尋常婦人,大爺饒命,大爺饒命,我真的只是賈大爺花錢僱來的呀……” 那婦人哭道。 閱人多矣。古塘已然明白再問也是多餘,於是他抱起小星星,在那婦人尚未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離開了這屋子。 女孩子總是早熟,小星星更是心思續密。 她己發現到古塘一直緊鎖著雙眉,幾次欲言又止,終於劃還是問了。 “你……你是不是有心事?” 古塘嚇了一跳,卻不得不點頭;他從不對這兩個孩子說謊,他也知道不論是小豹子或小星星對他更是了解透徹,尤其是小星星,當她會問出這種話來,表示她已經猜到什麼。 “我……小星星,你告訴我,你相不相信古叔叔會是個大逆不道,叛幫殺主的叛徒?” 古塘略顯激動的道。 “你遭遇了什麼?怎麼會問我這種問題?”小星星有著大人般的語氣。 古塘緊緊握著佩刀的刀把,他實在不忍心告訴她連日開“四瘋堂”發生的事,更不敢告訴他自己成了她父親追緝的對象。 “如果有人告訴你古叔叔殺了幫主,你……你會相信嗎?” 小星星的眼睛裡充滿了疑惑,他爬了起來,卻肯定的道“我不相信,就算全世界的都相信了,我還是不相信。” 古塘再也忍不住,他滴下了英雄淚。 像他這種寧願流血也不流淚的漢子,會在一個小孩子面前流淚這簡直不可思議。 小星星慌了,她當然知道古塘是個什麼樣的人。 古塘怎能不滴下英雄淚? 畢竟所有的人都唾棄他的時候,沒想到竟只有這個孩子會相信他。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好嗎?”小星星關懷的問。 “你先告訴我,如果古叔叔是你爹下令格殺的對象,你……你會怎麼樣?”古塘嚴肅的問。 “我爹?我……我爹不會這麼做的。” “世事難料,人心難測……”古塘把目光望向遠處,他痛心的說。 他為什麼這麼說?是不是他發現了什麼? “古叔叔 ” 古塘回過頭,他現在看到的是一張童稚中有著成熟表情的臉。 “請你告訴我到底‘四瘋堂’發生了什麼事?” 長嘆一聲,古塘道出了個中一切。 小星星一面聽一面臉色速變,最後她嘎聲道:“這……這種事情怎麼……怎麼可能發生?” “畢竟還是發生了。”古塘心痛道。 小星星知道“四瘋堂”的格殺令一下,就如閻王爺下了勾魂牌一樣,沒有人能逃過死亡。 “我……我去和我爹說……”小星星站了起來。 “沒用的……”古塘苦笑道。 “難……難道古叔叔就這麼任人冤屈?任人宰割?” “除非我能先找出真正‘叛幫殺主’的人來。” “你是說的確有人‘叛幫’?”小星星已從古塘的話裡聽出什麼,她才這麼問。 “如果沒有內奸,‘四瘋堂’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 “那……那這內奸會是誰呢?”小星星實在想不透,她更明白“四瘋堂”是個多嚴密的組合,幫中每一名弟子又都是多麼的忠貞。 “我……我正在蒐集證據。”古塘悲憤道。 “蒐集證據?難道你已懷疑某人?還是你己經知道是誰?” 心裡一驚,古塘發現小星星不僅心思極巧,而且更能敏銳的去發現問題。 “我……我只是懷疑而已,事關重大,你……你不用問了好不?你也知道古叔叔的個性,凡是沒有確定的事情,我從來不說對不?” 小星星點點頭,她果然不再問這個問題。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她還真想知道,因為她想不出為什麼偌大的“四瘋堂”有上千的人都找不到自己,而古塘一個人卻能輕易的找到。 露出難得的笑容,古塘道:“我知道你和小豹子最愛吃‘老瑞珍’的綠豆糕和他們出的冬蜜,這兩樣東西雖然很普通,但是卻很少人會一起買,所以我守在‘老瑞珍’的門口,留意每一個進出的客人。” 小星星又哭了,因為她想到有一年冬天下著大雪,她與東方起雲和古塘三人遠在數十裡外的地方處理幫務,而她突然想吃這二樣東西;就是古塘冒著風雪,不畏寒凍,為她專程跑了一趟,差些因大雪封住道路而跌落山崖。 也難怪古塘能我到小星星;也難怪全幫都不相信古塘只有她會相信他了。 “你……你能不能幫我?”古塘很為難的說。 小星星不何道古塘要說什麼,可是她毫不猶疑的點頭。 因為她知道古塘不到沒辦法的時候,是絕不肯求人的。 “你……你可不可以暫時不回家?” 小星星想了一下然後道:“你是不是想以我來阻擋幫中對你的緝捕?” 古塘靦碘的點頭。 他絕不願意這麼做,然而面對同儕他既不能出手,又不願引頸就戮,有了小星星在身旁做護身符,就算是東方起雲碰上了,他也不得不有所顧忌。 這真是英雄末路,更是一種悲哀。 小豹子永遠也想不到被困在“迷魂桃花陣”裡的黑衣人會是那個醜丫頭賀如美親生的爹。 他更想不到僅僅只有一面之緣的人會送給自己這麼一付神奇的彈弓。 他把玩著那付小巧精緻的“擎天弓”,一面翻閱一本發了黃的小冊子。 冊子裡畫的全是一些使弓的要領與口訣,雖然不太懂字義,但是有圖畫為輔,他居然己經在短短的時間裡能夠用這把彈弓射中近距離的目標。 “那……那個怪物,他……他幹嘛要送我這玩意?”小豹子問著旁邊想著心事的“皮條花”。 “我……我也不知道,大概他喜歡你吧!”回過神“皮條花”淡然道。 “喜歡我?媽的,我一想到他那付德性我就心裡發毛,不過……不過這付彈弓我還真中意,等我練好了它,嘿嘿……” 小豹子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喜孜孜道。 “你這個人實在沒一點良心,就算人家不送你東西,你也不應該這麼說,他的遭遇可是令人鼻酸與同情,我希望你不管以後有沒機會最好都不要忘了那個可憐人。”“皮條花”站起身淡然說道。 “餵,咱們可先說好,那怪物送的東西我可以接受,送的人我可不要,這話我可說在前面,要不然我寧可不要這玩意。” 小豹子一想到那怪人,再想到賀如美是他的親生女兒,不覺有點警惕的道。 “你倒是敏感的很,他這親爹可沒說要把女兒許配給你,你窮緊張個啥?”“皮條花” 看到小豹子的模樣不禁笑道。 “那最好,奶奶的真要娶了這個婆娘,半夜起床看到她恐怕還真會嚇得睡不著呢?”小豹子又開始在那拉弓放弓,瞄準來,瞄準去的練習。 “皮條花”也沒再搭腔,她又陷入沉思裡。 “站住 老家夥今天就算你跑到天邊也別想活命 ” “皮條花”和小豹子都聽到了這句話。 這是座密林,當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小豹子站了起身,“皮條花”卻冷冷道:“你不休息想幹什麼?” “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你坐好,外面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不關我們的事。”“皮條花”瞪眼道。 小豹子乖乖的坐好,但是卻憋了一肚子氣。 他絕不是那麼好講話的人,然而碰到了“皮條花”他卻一點脾氣也沒有。 畢竟“皮條花”可不管他是不是“四瘋堂”的少主,更不吭他那一套嘻皮笑臉,胡言亂語。 她可是動不動就揍人,小豹子已經吃過了虧,所以對這個兇巴巴的女人,他還真應了那句話“鬼也怕惡人”。 “救……救命……” “嘿嘿,莫說這是荒山野嶺,就是在大街上我們‘黃綢鋼刀’要殺的人又有誰敢阻攔?” 這種話非但囂張,簡直氣人。 “皮條花”皺起了那雙焦眉。 小豹子卻驚恐的變了顏色。 “你怎麼了?”“皮條花”發現了他的異狀。 “我……我聽過這個人的聲音,他……他曾經……”小豹子居然想起這種難聽的聲音,正是前些日子在豆漿店碰到的那兩名江湖漢子。 在一聲慘嗥尚末息止的時候,“皮條花”己經像只燕子穿林而出。 她看到一個衣初檻褸,面如死灰的中年儒者正緩緩蹲了下去,他的胸腹已開,血正像噴泉似的湧了出來。 而中年儒者的面前二位江湖漢子冷漠的看著他漸漸倒下,同時他們手中的鋼刀再度舉起。 “住手 ” “皮條花”聲到人到,及時喝止了那二人即將補下的一刀。 冷峻的看著那兩個人,“皮條花”道:“二位,殺人不過頭點地,像你們這種心狠手辣的行徑已經有違天和,而且這個人只是一個普通人,你們不覺太過麼?” 那兩個人作夢也想不到林子里有人,而且還是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更荒唐的是這個女人不但敢出面並且還敢出言相阻。 “你是誰?你知不知道你所說的話己經讓我們有了足夠殺掉你的理由了?”左邊那人面無表情的說。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最好就此罷手,放過這個人。”“皮條花”的話就像冰珠子一樣極冷。 “臭娘們,看樣子你喜歡來‘硬’的?”右邊那人話裡己經有了“葷”味。 於是“皮條花”嬌容倏變,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這種下流的粗話。 於是她已出手,直取那人的喉結。 這兩名“黃綢鋼刀會”的人絕不是庸手,但是他們碰到了江湖中最可怕的幾名殺手之一的“皮條花”,就顯得有點無法比了。 鋼刀翻飛,意阻來襲如扣的銷喉,“皮條花”招勢未變只不過略降數寸,本來是直取喉結要害的手,已變成猛扣胸口。 鋼刀再揮,旁邊另一位仁兄眼見同伴在人家一招之下就有些挺不下來的味道,顧不得面子從旁驀然偷襲。 “皮條花”臉色稍變,原式卻不變,飛起左腳旋踢,在盪開後襲的一刀同時,她己得手。 那位說“硬”話的人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女人能夠在他翻飛綿密的刀網之中仍然突破防線,那只似玉的手更有如此沉厚的勁道。 他倒了,心口遭到那麼重的扣擊豈有不倒之理? “你……你到底是誰?”偷襲末成的另一名發現到“皮條花”絕不是普通的人物,他驚嚇得後退數步惶聲問。 “毋需知道,識相的扶起你的同伴趁早滾蛋,要不然再要交手,恐怕就不是現在這個樣了。”“皮條花”話冷面冷的說。 “你……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誰?你……你這樣冒然插手此事知不知道已經壞了江湖規矩?”那個人色厲內在的道。 “我知道你們是誰,‘黃綢鋼刀會’是不?我既然敢伸手就不含糊你們是不是‘黃綢鋼刀會’,我只知道這個人決不是江湖人,他既不是江湖人你們就也不必提什麼江湖規矩,我再說一遍你最好立刻就走,要不然我敢說等下就是你想走,也走不了。” 傻了,這個人還真是傻了。 他搜遍枯腸也想不起這位“女煞星”是哪號人物。 他狠狠的瞪了“皮條花”一眼,扶起倒在地上的同伴,剛想張口。 “你不用來這段‘過橋’,日後什麼時候碰上了,什麼時候算。” 這個人簡直氣得快要爆炸,他卻無奈的走了。 因為他明白能夠一招就解決他同伴的人,再玩下去只有徒招更大的羞辱。 這是識時務,這也是捻股人幫的與跑單闖道的最大不同之處。 畢竟在幫的人多勢眾,今日吃癟,明日可招集更多的人來。 “乖乖,你……你真厲害,那兩頭人熊竟然才一個照面就讓你打趴了……”小豹子一見那兩人消失後從樹後頭轉了出來。 “你確定就是那兩個曾經截殺你?”“皮條花”疑惑道。 “廢話……”一見“皮條花”瞪眼,小豹子立刻改口道:“當……當然,這兩頭人熊就是變成了灰我也記得,好在那天有‘尼克森’保駕,要不然咱這條小命準毀在他們手裡,不信你可以問‘尼克森’。” “尼克森”還真仿佛聽得懂似,“汪、汪”兩聲。 “奇怪?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皮條花”喃喃自語,突然想起了那個中年儒者,她立刻行至他身旁。 只見那個人只剩一息,卻睜大著眼晴舉手指著小豹子,就像有什麼話要說一樣。 “你?你是文師爺?”“皮條花”近看才發現,她驚異的道。 翻了翻無神的雙眼,文師爺有絲驚喜,痛苦的道:“蕭……蕭女俠……請……請小…… 小王爺來,我……我有話說……” “小王爺?你是指你們托我保護的人竟是小……小王爺?”“皮條花”訝異的問。 “不……不錯,他……他就是我家老……老爺的親……親生子……”文師爺說話的時候嘴裡已有血塊湧出。 “皮條花”猛伸玉指,連點文師爺周身各處大穴,她明白這個人雖然救不活了,可是能讓他多活一刻也是好的。 因為她知道他死前一定有什麼話要說和交代。 “你……你是那個瘋子?”小豹子來到這人身邊,他想起來道。 “他不是瘋子。”“皮條花”冷然道。 “才怪,他那天見到我的時候又是下跪,又是磕頭,還猛喊什……什麼小王爺,這不是瘋子是什麼?”小豹子不覺為這個人全身浴血的情形嚇了一跳。 “你不要嚕嗦,最好聽清楚這個人說的話。”“皮條花”的表情嚴肅,臉上更是布滿寒霜的道。 “鬼……鬼才要聽一個瘋子說話。”小豹子正待轉身。 “啪”的一聲,小豹子的腦袋瓜己捱了一下。 “你……你幹嘛打人?”小豹子有些發火。 “小鬼,你給我聽清楚,老老實實的聽完這個將死的人所說的每一句話。”“皮條花” 的樣子決不是開玩笑。 小豹子更知道這個兇女人還真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他不敢再廢話了,他只得道:“餵,你這瘋……你這個人有什麼話就快點說……” 把文師爺扶到一株樹旁靠著,“皮條花”更從身上拿出一玉瓶倒出數粒藥丸餵入他的口中。 良久,這文師爺面上突現紅光,精神為之一振,他虛弱的道:“小……小王爺……” “又來了,又來了,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我叫趙得色,也叫小豹子,不是什麼小王爺,奶奶的,就沒見過你這種‘馬京’‘馮涼’不分的人……”還想再說下去,但是一見到“皮條花”臉上的寒意,小豹子不敢開口了。 “小……小王爺,你其實不是趙大當家的兒子,你真正的身份是‘洛陽王’趙承恩,趙大人的嫡生子……”咳了一口,文師爺接著道:“十五年前,我家老爺因為受朝中奸人所害,皇上聽……聽了流言降罪下來,那時候你……你尚在襁褓,老爺怕……伯牽連家族,因……因此便將你託付與他的好友,也是異……同姓兄弟趙威武……” 小豹子已經不再煩躁,他靜靜地聽著,因為他已經感覺出來事情果然有蹊蹺存在。 “這件事……事情當時……當時沒有人知道,後來老爺入獄後你……你就被趙大當家抱……抱回了‘四瘋堂’,事隔多年幸好老天有眼,新皇登……登基後在朝中幾位老爺至交力保之下舊案翻了出來重新審理,終於……終於天見憐,老爺這才無罪獲釋,並且恢復了爵位……” 趁著文師爺語音一頓,小豹子用一種從來也沒過的正經表情道:“你……你們有……有什麼憑證?” 他不得不問,因為“四瘋堂”出了亂子,趙威武己經生死不明。要不然到底是不是這回事只要“鐵獅子”趙威武當面即可真相大白。 “小……小王爺的左大腿內……內側可有一……一顆珠砂痣。” 小豹子傻掉了。 他那顆珠砂病長得部位極其隱蔽,就算將來他老婆也不一定會發現得到。 他當然也明白只有親生的父母才會知道自己有那顆珠砂痣。 由“四瘋堂”的少主,搖身一變變為小王爺,這種感覺小豹子實在無法形容,而他現在的心裡卻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般酸、甜、苦、辣全都有了。 “文師爺,文師爺,你……你振作點……” 小豹子立刻把失神的魂兒拉了回來,他看到“皮條花”一面喊著,一面又拍打他周身大穴。 一絲遊魂似乎又回到文師爺身上,他再度張開即將渙散的眼神,語聲漸弱的道: “小……小王爺,你……你千萬不……不能再回……回去‘四瘋堂’……” “為……為什麼?”小豹子不明所以的問。 “因……因為……因為趙……趙大當家……己……已被人擄走……” “被誰擄走?被誰擄走的?”小豹子驟聽此話心裡一驚。 “被……被剛……剛才那……那兩個人的……同夥……” 文師爺的語音愈來愈弱。 “還……還有……‘四瘋堂’……裡面有……有內奸……” 小豹子把耳朵伏向文師爺的嘴邊,他惶急的連聲催問:“內奸?誰是內奸?誰是內奸?” “東方起雲……” 這個忠心耿耿的師爺雖然沒有親自帶小豹子回去認祖歸宗,可是他卻在臨終前達到了他的心願,也完成了他的任務,那就是讓小豹子明白了他自己的身世。 小豹子站了起身。 “皮條花”卻發現到這個小鬼突然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仿佛一下子成熟了許多,也仿佛一下子長大了許多。 然而她不明白為什麼他臉上竟然有著一種說不上來的怕人表情。 小豹子鐵青著臉,他心裡一直在吶喊:不,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並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身世,而是不能相信文師爺最後的那句話。 有誰能夠相信“四瘋堂”裡勾結外人的內奸會是東方起雲呢? 小豹子痛苦的抱著頭,他知道一個那麼忠心,即將死掉的人是不可能說謊的。 然而,他又怎能相信這內奸竟會是小星星的父親,坐“四瘋堂”第二把交椅的“白鷹” 東方起雲呢? 雖然從小和小星星就膩在一塊,但是對她爹,小豹子始終就有種不太能親近的感覺。甚至可以說他有點畏懼他,縱然東方起雲表面上對他是那麼的關懷與照顧。 就像有種重擔突然壓在了肩上,小豹子明白要想揭露東方起雲的真面目是多麼的困難。 小豹子雖小,但他總是“四瘋堂”的一份子。凡是“四瘋堂”的人都知道“叛幫殺主” 的罪名是什麼? 他更明白即使他真的是什麼小王爺,他也不能不顧養他長大的“鐵獅子”趙威武的生死。 幾經衡量他有了決定。 就地掘了一個墳坑,草草掩埋好文師爺的屍體後,“皮條花”嘆了口氣道:“你是不是該行個禮?” 小豹子看了那墳堆一眼,默默地來到前面跪了下來。 這是大禮,卻也表示了小豹子對這個人的敬重。 “你認識他?”小豹子壓抑住起伏不定的心情淡然的問。 沒想到小豹子會突然開口,“皮條花”怔了一下後道:“我認識,當初就是他奉了‘洛陽王’之命與我接洽暗中護你至洛陽的。” |
第九章 小頑童突變“小王爺”
小豹子沒再哼聲,他站了起來揮掉膝蓋上的泥土。 “你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麼也該相信我真的是‘洛陽王’派來保護你的才對。” “皮條花”悠然說道。 “那又如何?”小豹子冷漠道。 “我想我們該可以走了。” “走?走到哪裡?” “當然是去洛陽,總不成回‘四瘋堂’吧?”“皮條花”奇怪他的問話。接著又道: “剛才他說了,要你千萬不要回‘四瘋堂’。” “不,你錯了,我要回‘四瘋堂’。”小豹子堅決的道。 “你……你瘋啦?難道你不知道‘四瘋堂’裡有個內奸?難道你以為那個內奸會讓你安然無事?不行,我不能讓你回去,我要你和我去洛陽。”“皮條花”也頗堅決的道。 “你不要再把我當成一個孩子,我不會聽你的,不管怎麼說‘四瘋堂’是我成長的地方,我不能不顧我爹的生死,如果你要用強迫的手段除非你把我殺了,要不然只要一有機會我就會逃。” 小豹子的話說得斬釘截鐵,他的表情更不容有人對他有一絲懷疑。 “皮條花”已然明白這個孩子是真的長大了。而且她也知道他說的絕對是真的。 輕歎一口氣,她軟語道:“要怎樣你才肯跟我去洛陽呢?” 心頭閃過一念,小豹子看著她道:“你願不願意幫我?” “幫你?怎麼幫你?”“皮條花”問。 “幫我揪出那名內奸,幫助我尋到我爹。”小豹子誠心道。 “這……這是交換的條件?” “不錯,這些事在沒有解決前我是不會離開這裡。” “你……你太高估我了,就憑我一人之力怎麼可能做到這些?”“皮條花”說的也是事實。 “我相信你。”小豹子充滿信心道。 “你……你……好吧!” 不好也不行,“皮條花”可丟不起這個臉,因為如果傳出江湖她連一個孩子也無法保護得好,這不但砸了她的招牌,更會讓人笑話。 “謝謝你……大……大姐姐。” 這是小豹子第一次這麼有禮,這麼達理的叫“皮條花”。 有種甜蜜的感覺湧上心頭,“皮條花”苦笑道:“你這一聲姐姐叫得我必須付出好大的代價,搞不好我連命都得賣了,奶奶的,我要真有你這麼一個弟弟,我可慘了。” 不知不覺感染上小豹子計粗話的惡習。當“皮條花”“奶奶的”三個字一說完,他們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苦心庵”前一片寬闊的廣場已經黑壓壓的站滿了人。 而這些人卻又壁壘分明的分成兩派,中間隔著數丈的距離。 不用說,這兩派一定就是“四瘋堂”和“賀蘭山莊”的人了。 沒人說話,就連咳嗽聲也沒有,全場涇渭分明不過真讓人懷疑他們到底會不會是木頭人。 這是件大事,“四瘋堂”與“賀蘭山莊”居然鑼對鑼,鼓對鼓的卯上了,這件事要是傳出了江湖保管會造成轟動,畢竟這淮中兩大派,數十年來可是始終互相遵守著互不侵犯的默契。 空氣中流動著一種看不見的肅穆之氣,也有一種淡淡漸濃的“殺氣”,這表示什麼? 是不是表示即將有殺伐?即將有死亡? 驀然 由兩個方向同時傳來了急速的馬蹄聲。 馬蹄聲猶如戰鼓,催動著每一個人的心跳,也拉開了一場即將戰鬥的序幕。 馬停了,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停在兩派壁壘的中間。 於是“四瘋堂”目前的大當家“白鷹”東方起雲首先跳下馬,接著他對面“賀蘭山莊” 的莊主賀見愁也跨下坐騎。 等左右牽走馬匹之後,這兩個人全都目不轉睛的瞪著對方。良久後“白鷹”東方起雲首先啟口。 “賀莊主?” “不敢,正是賀某。二當家東方先生。” “好說,正是區區。” “敢問貴堂今夜弄了這麼多人來這‘苦心庵’目的何在?” 賀見愁單刀直入的問。 “哈,哈,區區還正想問貴莊又為何擺出這種仗陣來又是什麼原因,沒想到賀莊主倒先問起了。”東方起雲的笑聲在黑夜裡傳出老遠。 怔了一下,賀見愁似乎受不了東方起雲這種夜梟似的笑聲。 “賀見愁,我們不要再繞圈子了。你說,你要如何才放了我女兒。”東方起雲收起笑聲,突然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這次真的怔住了,賀見愁沒想到東方起雲會說出這種讓人莫名其妙的話來。 “賀見愁 區區在等著你的答話。”東方起雲咆哮了起來。 要不是顧忌愛女在對方手中,恐怕他早已受不了對方這種冷漠的態度。 “東方起雲,敢問閣下怎麼會說出這種莫須有的事情來?令千金又怎會跑到我‘賀蘭山莊’來?”賀見愁表情疑惑的問。 冷笑一聲後東方起雲再也按捺不住,他幾乎用吼的道:“賀見愁你不要裝蒜,也不要說你不知道,在這個時候還***演什麼戲?擺什麼譜?你不覺得無聊?” 雖然聽出了對方話裡帶著濃濃的火藥味,賀見愁硬是咽下了東方起雲“***”這三個字。 他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希望閣下最好把話說清楚,要不然你是一方霸主,我更是一派宗師,你若想擺威風過‘幹癮’最好對著你屬下去。” 從對方認真、嚴肅的表情裡;東方起雲已然明白似乎他們之間有著某種“誤會”,也顧不得人家話裡的暗諷,他發聲詢問: “‘辣手’賈裕祖可是在貴莊?” “不錯,但是己經離開了。” 當初“辣手”賈裕祖至“賀蘭山莊”避難,賀見愁是礙于情面。他並不知道他之所以來避難是因為他擄掠了小星星,如果他知道,他當然不會收留他,畢竟收留了他不但擺明暸要與“四瘋堂”作對,在江湖規矩上來說更是犯了大忌。 “離開?姓賀的,你有種,你……你有種,今日‘四瘋堂’倒要碰碰‘賀蘭山莊’,分出個勝負高低,看看你這擄人女兒,江湖不齒的卑鄙小人有什麼能耐……” “慢點,你說什麼?誰擄掠了你女兒?”賀見愁到現在才明白他們之間真正問題的癥結所在。 悲憤的長笑,東方起雲笑聲候止,他用手指指著對方極不友善並且無禮的道: “你 一切都是你主謀的對不?” “我?”賀見愁更是早已受不了東方起雲這種態度,他驀然大吼: “放你媽的春秋屁。東方起雲,你有什麼證據在這紅口白牙的胡言亂語?你又憑什麼一口咬著老鳥不放說我擄了你女兒?我還懷疑你擄掠了咱的寶貝女兒呢?” 臉既然撕破了,賀見愁的話可就葷素齊上。他顯然已火到極點。 本來今夜來此他是想先付贖金贖回賀如美後再格殺那人面獸心的“辣手”賈裕祖,沒想到消息傳來“四瘋堂”的人全付武裝的擺開陣式在此,這可就不尋常了。 他百般忍受東方起雲的出言無狀,為的是怕對方在自己還沒救回賀如美之前攪了局,亂了陣腳,但是光自己顧全大局又有什麼用?所以在知道“辣手”賈裕祖也擄掠了東方起雲的女兒後,他己用不著再忍受對方囂張的氣燄,畢竟大家現在全是同樣的受害者,沒有理由自己要委屈求全。 東方起雲也硬生生咽下了賀見愁的“葷話”,他驚異的嘎聲道: “你……你說什麼?難道……難道賀小姐……也被人擄掠了?” “要不然你以為我吃飽了撐著?沒事搬弄我屬下跑來這裡為啥?”見東方起雲語氣轉緩,賀見愁也緩和道。 “難道……難道貴千金也是……也是‘辣手’賈裕祖所擄?” “不錯,正是那頭披著人皮的畜生。” “不……不可能,就憑那個人,他絕不敢同時對付我們,就算白痴也知道縱然他拿了贖金也無法逃過我們兩派的追緝……”東方起雲老謀深算,他在思忖後道。 “他當然不會傻得由他自己出面,他己找到了替手。”賀見愁道。 “替手?誰?誰敢接下這宗案子?” “‘拐王’胡小飛。” 東方起雲傻了。 對於“拐王”胡小飛這個人他聽過許多關於他的傳說。更知道這個“人口販子”連皇帝的女兒都敢綁架、勒索。 有人說如果“拐王”要勒索你,你除了乖乖的付出贖金外,最好不要有其它的花樣,要不然這個人會二而再,再而三的擄掠同一個人來勒索你,直到你傾家蕩產,一文不名。 曾經有許多人不信邪,在人質釋回後派人四處截殺他,但是總未成功,不但未成功,往往連他的人影還沒見著,剛釋回的人質又再度被他擄掠走了。 誤會已開,前嫌盡釋。 人就是這樣子,在敵愾同仇的心理了,往往仇家會變親家,仇人會變朋友。 東方起雲與賀見愁二個人現在就是這樣,何況他們本無深仇,此刻更捐棄成見,一致苦思良策要如何面對這孰可忍?孰不可忍的勒索。 他們丟不起這個人,更怕那個“拐王”再度出手。 因為準也知道就算你放棄了人質,“拐王”最後會綁架你本人來達到勒索的目的。 要對付這麼一個可怕的人,也難怪有人說除了付贖金外最好不要有其它的花樣了。 “賀莊主,以你之見我們莫非就真的任他得逞?”東方起雲皺起了眉頭道。 “二當家,目前之際人命要緊,我可不願人質回來的時候是具屍體。”賀見愁還真是不敢輕舉妄動。他接著道: “你呢?是否體有其他更好良計?” 良計?你他奶奶當然希望我有良計。你女兒命要緊,咱小星星莫非打百頭裡蹦出來的? 東方起雲城府極深,心裡這樣想,表面上卻道: “既如此,區區也和賀莊主同一想法,人命要緊。” 一陣拍手聲自“苦心庵”的屋脊上傳來。 “好、好,二位果然是識時務者,敝人就先謝了。” “誰?” “什麼人?” 東方起雲與賀見愁同聲齊道。 “來跟兩位做生意的人。”一個蒙面黑衣人在月夜中從“苦心庵”的屋脊上輕靈的飄落在地,並且上前道。 “‘拐王’胡小飛?”賀見愁一絲驚愕後道。 “正是,想必二位贖金已備妥了是不?”蒙面黑衣人好整以暇道。 “人呢?姓胡的,人呢?”東方起雲驀然吼道。 “別急、別急,東方二爺,我‘拐王’什麼時候做過收了贖金不放人的事?只要我收了錢,兩位當然就可看到人。” 這可是真話,“拐王”之所以稱為“拐王”這點卻是主要的原因,所謂的“盜亦有道” 這也是他這行的規矩。 強自壓抑住心中的怒火,東方起雲迎向對方道:“不行,我要先看到人,否則你休想拿錢。” “對不起,東方二爺,你這要求我做不到,也不是我行事的規矩。”黑衣蒙面人冷然道。 “你 ”東方起雲驟然色變,他的手一揮。 於是“四瘋堂”所屬近百名壯漢,寂然無聲的迅即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把黑衣蒙面人團團圍住。 冷眼揪著四周個個似欲噬人的彪形大漢,黑衣蒙面人無動於衷的道: “東方二爺,敢情你不顧你那寶貝女兒了?” “我女兒要有什麼差池,閣下你恐怕先得陪葬。” “是嗎?你怎麼說?賀莊主?”黑衣人不畏所俱,他轉頭對著賀見愁道。 “我……我願先付贖金。”賀見愁愁容滿面。 “好,與你這種人談生意我喜歡,給你個優待 九折。” 黑衣蒙面人還真是缺德,竟然把這種事當成了上市場買菜般。 “不過……”看了一眼東方起雲,黑衣蒙面人又道: “這位東方二爺好像不願放我走,我若走不了,賀大小姐可是回不來的喲。” 意思很明顯,賀見愁豈有聽不出之理。 於是他轉頭對東方起雲道:“二當家的……” “不行,誰曉得這人拿了錢後會不會放人?如果他不放人我們豈不是栽得冤枉?” “我還是那句老話,東方二爺你除了相信我外,我也沒辦法了。” 黑衣蒙面人的話說完,賀見愁驟然也做了個手勢。 於是“賀蘭山莊”所屬的近百名的弟兄,同樣寂然無聲的立刻在最週邊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東方起雲勃然色變。 “賀見愁 你***這……這是什麼意思?” “二當家的,我不能拿小女的性命來開玩笑。”賀見愁冷語道。 “那麼你不惜與‘四瘋堂’作對了是不?”東方起雲更冷的道。 “如果有人阻礙我救小女,‘賀蘭山莊’每一個人都不惜一戰。”賀見愁堅決的道。 是誰說過人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這二位前一刻還有著敵代同仇的心理,這會兒卻因為意見不合,已然有了一觸即發的危機存在。 黑衣蒙面人妙的很,他現在就仿佛事不關己般,一點也不為意的看看這兩個人唇槍舌劍的你來我往。 “你以為我在幹什麼?我這是在逼他放人吶。”東方起雲近乎咆哮的吼道。 “就算二當家的現在能殺了他,請問你要到哪去找女兒?你又怎知他沒有同黨,會不撕票?”賀見愁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你***就這麼相信這個人?”東方起雲大氣已上,他怒聲指責道。 “你最好弄清你在和什麼人說話,二當家的 ”賀見愁話冷、聲冷、面更冷。 東方起雲上前一步,毫不示弱的道:“那又如何?” “如何?我還倒想問你要如何?哼!”賀見愁也上前一步。 眼見這二個接下來即將會為了一句話而開打,如果這一開打場面可就熱鬧了。 黑衣蒙面人適時的擋在二人中間,他反而“王二麻子”的做起和事老,魯仲連了。 “二位、二位,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大家出來‘混’為的是求財,不是求氣,有什麼不好商量的呢?你們……你們萬一就這麼幹將起來,我……我這兩萬兩的黃金我誰去要呀!” 簡直被這個黑衣蒙面人給氣昏了。 就像一頭“兀鷹”在空中盤旋了許久倏然俯擊。 東方起雲一招兩式在毫無徵兆下猛然出手,他的攻擊對象當然是黑衣蒙面人。 一聲怪叫,黑衣蒙面人輕鬆的在一陣騰缽閃避後躲過東方起雲的攻擊,然後他飄開至安全的距離道:“餵!東方二爺,我這有廣支花旗火箭,如果你要再出手,莫怪我要放出信號了,你該知道當這支箭升上天空後爆了開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東方起雲身子剛想再動,賀見愁倏地攔身在前,未知在什麼時候他執出了一枝奇珍的怪兵器,擋著他的去路道:“二當家的如果你再欲出手,莫怪賀某要開罪了。” “你 ” 東方起雲思忖了一會,頹然嘆氣道:“罷了,罷了,胡小飛你說吧,你要我們怎麼做?” “對唆,這才是‘和氣生財’嘛!東方二爺要早這麼說豈不皆大歡喜,幹嘛非得先來上這麼一段足本鐵公雞不可?”黑衣蒙面人笑嘻嘻的道。 “少說廢話 ”東方起雲一聽對方話帶挖苦,他剛壓制住的怒火陡然又升。 “好、好,不說廢話、不說廢話,想不到東方二爺已屆耳順之年脾氣還躁得跟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夥子一樣。” 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東方起雲神色怕人,他緊抿著嘴不再哼聲,但是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已恨極了這個人。 “閣下如果再言及其他,恐怕就太過了。” 賀見愁顯然也有點吃不消黑衣蒙面人這種得理不饒人的老大作風,他一旁冷言出聲。 “幹嘛?你們二位怎麼又變成一鼻孔出氣了?這事端可是你們自己引起的,我本是正正經經,誠誠懇懇的來與你二位談生意做買賣,如果要想打架,別以為你們擺出這種仗陣我就含糊了,告訴你們我 ” “好了、好了,胡小飛,我算怕了你了,你就快點說吧!你到底要我們怎麼樣?”賀見愁一見對方為了自己一句不平之語馬上又要藉題發揮,他連忙阻止,語近哀求的道。 “給錢唆。” “那……那人呢?” “等我確定了一切都沒問題後我馬上就可以放人。” “人在屋槽下不得不低頭”賀見愁與東方起雲讓人掐住了脖子,他們還能說什麼? 於是賀見愁與東方起雲二人同時向後招手,二名“賀蘭山莊”與“四瘋堂”的兄弟各自捧了一只箱子急速上前,並且同時打開箱蓋子。 二只箱子裡全裝滿了各式珠寶,黃金美玉,在月光下泛起兩輪耀眼的光華,讓所有在場的人眼珠子都快突了出來。 蓋子蓋好後賀見愁就像掉了一塊心買肉般啞聲道:“這箱子裡的珠寶絕對超過兩萬黃金的現值,閣下是行家,想必沒有異義吧?” “當然,哦!當然,這樣也省了我準備好的馬車。”黑衣蒙面人道。 撮口長嘯,嘯聲剛止一乘單轡馬車從樹林裡倏然出現,趕車的也是一黑衣蒙面人。 提起兩只裝著珠寶的箱子,原先那黑衣蒙面人把珠寶箱放人馬車後,於是附嘴在趕車的蒙面人耳邊也不知說了些什麼,而後馬車在一聲吆喝聲中逐漸離去。 望了一眼每個人臉上“心痛”的表情,這蒙面人拱了拱手道:“多謝了,二位,片刻之後二位就可有你們愛女的消息……對了,賀莊主可否藉一步說話?” 賀見愁與東方起雲二個人都不知道這個蒙面人又有什麼花招。賀見愁固然猜不透,東方起雲更是想知道他們兩人又有什麼事情非得藉一步說話不可。 實在想不出這個蒙面人怎麼會有那麼大的神通,雖然他說他是“拐王”,但是賀見愁始終不太相信。 在“苦心庵”的牆邊,蒙面黑衣人悄聲的對賀見愁道:“賀莊主,你不要否認,其實這麼做你不但不吃虧甚至可說是佔了便宜,第一這贖金嘛我保證再退你二成,第二我幫你解決了一樁麻煩。你想想,你留住了趙威武的兒子又有什麼用?現在‘四瘋堂’是東方起雲當家,他只關心他的女兒,至於小豹子的死活他才懶得管呢。說不定他還巴不得有人擄掠了去,那麼他正好趁此機會對外用兵鞏固領導中心哩。” 賀見愁當然也想這樣子,然而他只得道:“問題是那個小王八蛋已經 己經不知去向了……” 黑衣蒙面人傻了。 賀見愁嘆了一口氣把事件事抖了出來,卻聽得蒙面人連連皺眉。 這個時侯遠在一處的東方起雲扯開了喉嚨道:“閣下,時間已過了許久,人呢?” “你急個什麼勁?”蒙面黑衣人發聲頂了回去。 “你……你他奶奶的,敢情……敢情‘晃點’?”東方起雲度量狹小,疑心更重,他見蒙面人把賀見愁拉至一旁嘀咕半天心裡早就不是滋味,他走了過來。 “你最好不要蠢動,東方起雲 ”賀見愁攔在黑衣人的前面。 “賀見愁 你們剛才在說什麼?你們之間又有些什麼勾當?”東方起雲更加疑心了。 “我……我們會有什麼勾當?”賀見愁被人這一問不覺說話有些心虛。 “沒有?沒有你挺身而出是什麼意思?”東方起雲微怒。 “我只是不想在我女兒回來前由你在此瞎攪局。”賀見愁用一種冷硬的聲音道。 “姓賀的,你以為我是三歲的孩子?就那麼容易由得你們兩個人哄著玩?”東方起雲陰惻惻的道。 “放你媽的屁,東方起雲 你最好弄清楚我可不是你‘四瘋堂’的人,這裡更不是‘四瘋堂’的地,你想要過你那不明不白的大當家癮,最好先搞清楚對象。你把話給說清楚,我……我有什麼勾當?” 心虛的人說話一定大聲,賀見愁幾近咆哮,他的手也快戳到別人的鼻子上了。 東方起雲也做過虧心事,他當然也受不了別人這種大框框套著小框框,“畫”中有“畫”。 像被人塌了一腳,東方起雲的臉色一下子由白轉青,他陰狠的盯著對方,殺機已浮現在他的眉梢。 事實上賀見愁的話己觸及到東方起雲最敏感的地方,這就和被別人罵成是小老婆生的沒什麼兩樣。 三節棒像來自虛無,猝然之間己暴吐著朵朵棒花。 東方起雲終於發難,一出手俱皆殺著一棒接著一棒,讓人目不暇給,更讓人不容喘息的全攻向賀見愁。 賀見愁雖然粗魯,但他卻是粗中帶細,更何況他早就防著對方。 因此當東方起雲身形一動,他立刻有了警覺。 “好雜碎 ”賀見愁慌亂中罵了一聲,兩只三尺長的月牙鉤已迎向擊來的一波波棒影。 江湖中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這句話說得還真是一點也不錯。 這兩個一方大豪前一陣子還準備聯手對付共同的敵人,現在卻反目相同,開打了起來。 這裡雙手龍頭甫一接手,那邊對峙的雙方幫眾也不用招呼立刻齊湧而上,捉著對兒所殺起來。 “四瘋堂”與“賀蘭山莊”這淮中兩大幫派,數十年來的積怨、紛爭,就在今夜暴發了開來。 這場仗打得莫名其妙,結束的也很快。 甚至於也只不過才剛開始而已,當然還沒有人受傷,也沒有人流血;否則要想停止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住手 ” 東方起雲與賀見愁幾乎同時出聲喝止。 在雙方人員詫異的眼光下,這淮中兩派龍頭有著同樣懊惱的神情。 因為他們已經看不見“拐王”胡小飛的蹤跡,“姓賀的。”東方起雲惱怒的道:“現在你怎麼說?” 賀見愁明知不可能,卻不死心的用雙目搜尋。 他看到的盡是一張張木然、毫無表情的臉。 “媽個巴子 你們,你們他奶奶的有誰看到那黑心的小子?”他驀然大吼,雙目突凸。 當然沒人敢答腔,事實上剛才正是拼命的時刻,每個人注意敵人的刀都來不及了,哪還能分神注意別的? 就算有人看到“拐王胡小飛”的離開,眼下更不敢哼氣。 否則難講這鬼見了都愁的人,會不會把一腔怒氣出在自己身上。 “你……你們他奶奶的全都是死人啊?竟然讓那麼大個人在眼皮底下給看丟了,我……”賀見愁還想再罵,但是他猛然想到再罵下去豈不連自己也罵了進去。 “拐王胡小飛,我操你個先人板板,賀某人發誓不把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 每個人都看得出來賀見愁臉上的愁容,眼中的怒火,胸中的怨氣,也都明白“拐王胡小飛”這一輩子恐怕真沒好日子過了。 “賀見愁,今日之事你應負責任。”東方起雲譏誚的道。 “東方起雲,我倒認為你才應該有個交待才是,要不是你從中攪和,那個王八蛋又怎可趁亂離開?”賀見愁亦不甘示弱的回道。 “你 ”東方起雲氣得上前一步。 “怎麼?莫非還想打?” 實在難以咽下這口氣,然而愛女心切,東方起雲不得不道:“賀見愁,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我‘四瘋堂’必與你會有個了斷 ” “隨便,賀某隨時候教。”賀見愁冷然道。 走了,“四瘋堂”與“賀蘭山莊”兩派人馬在剎時間走得一乾二淨。 雖然這兩派人總有一天還是會再打起來,但那總是以後的事情。 小豹子的聲音從“苦心庵”旁的一株枝葉濃蔭的白楊樹上傳出:“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有一陣子沉默,“皮條花”的聲音同一方向傳出道:“看樣子有人擄掠了東方起雲與賀見愁的兩位女兒……” 看了一眼身旁的“皮條花”一眼,小豹子道:“那個‘撈王胡小飛’是誰?‘糊塗蛋’又怎麼會和那個人混在一起?” “‘糊塗蛋’?你說‘糊塗蛋’和那個人在一起?”“皮條花”訝異的問。 一臉糊塗的樣子,小豹子道:“‘糊塗蛋’就算剝了皮也瞞不過我,我實在想不通這傢伙在玩什麼把戲,又怎麼會與外人勾結做出這種事來……” “你是說那……那趕車的蒙面人是……是‘糊塗蛋’?” “不是他還有誰?他能瞞得了別人可瞞不過我。” 這可一點不假,雖然“糊塗蛋”沒說過一句話,又蒙著面,但是從體形、身態、動作,小豹子卻一眼就能看出來。 “糊塗蛋”的臉色從來沒這麼難看,他現在的樣子就像害了一場大病般,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 其實他本來就長得一付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模樣,現在可好,就算家裡死了人吧,也不像他那樣難看法。 這裡距離“苦心庵”只有十來里地;這座廢棄的工寮隱密的藏在一處山彎裡;而“糊塗蛋”就像個傻瓜似的苦著個臉,活脫像被人搶了媳婦一樣坐在這座工寮前的一塊大石頭上。 “九手如來黑雲”來到這座工寮前的時候天際己經發自。 他早已扯掉臉上的黑巾,這會兒正用衣袖擦著額際的汗珠子,一步步的朝著“糊塗蛋” 走近。 而“糊塗蛋”就像座石像般動也不動一下,整個人還真讓人懷疑他有沒有在呼吸。 “九手如來黑雲”已然看出了不對勁,就似一陣風般地來到“糊塗蛋”的面前,這才聽到“糊塗蛋”一直在囈語道: “沒了……跑了……沒了……” “九手如來黑雲”的臉色殺時布上黑雲,他的語聲像來自寒極:“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了……跑了……沒了……”“糊塗蛋”連眼也沒抬,眼珠子更動也不動一下的仍然囈語著這兩句話。 “拍”“拍”兩記清脆的耳光過後,“糊塗蛋”似乎醒了過來。 當然痛,“糊塗蛋”就是因為痛,整個人和出竅的魂才又結合在一起。 當他看到黑雲站在自己的面前正拿一雙冷峻、憤怒的眼光瞪視著的時候。他不覺機伶一顫,整個人跳了起來衝向前去激動無比的道:“完……完了,我們……我們什麼也沒了哇,那……那個流氓、那個賴子、那個缺德帶冒煙的混帳東西,竟然……竟然連一點渣沫子也沒留就這麼……就這麼溜了哇” “九手如來黑雲“當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
第十章 “風流”狼狗惹大禍
他只是沒想到“辣手”賈裕祖竟敢膽子大到這種地步,做出這種“見錢眼開”,黑吃黑的事來。 黑雲內心的怒火早已填膺,他的臉除了增添幾許陰霾外倒也沒什麼變化,他沉穩的道: “你慢慢的告訴我。” “那……那個……那個殺千刀的王八蛋,下……下流胚子……他……他……奶奶的他居然……居然跑了哇 ”“糊塗蛋”語聲顫抖。 “我知道,你只要告訴我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就好。”“九手如來黑雲”眉峰己皺起,顯然他對“糊塗蛋”這付熊樣已感到不耐。 擦了一下唇角的血漬,“糊塗蛋”這才稍稍平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 “黑老大、黑大俠,當我按照預定的計劃把馬車趕到這的時候,‘辣手’賈裕祖那個殺胚竟然……竟然遞給我一袋摻了迷藥的酒讓我解渴,我……我一時不察就著了他的道,等我醒來後,他……他早已不知去向了……” 吞噬了一口口水,“糊塗蛋”抬頭望了一眼“九手如來”後,接著又囁嚅道:“誰…… 誰也不知道那個雜碎居然早……早有異心,打算要坑人哪……” “九手如來黑雲”沉默的表情令人頭皮發麻,他一語不發的瞪著“糊塗蛋”,簡直把“糊塗蛋”的魂都快嚇出了竅。 “辣手”賈裕祖果然是個“辣手”人物。 這世上敢黑吃黑到“九手如來黑雲”頭上來的人,當然是個“辣手”的人物。 “我……我們現在怎……怎麼辦?”“糊塗蛋”六神無主惶恐的問。 “他跑不了的。”“九手如來黑雲”蹲下身察看馬車輪子壓過地上雜草的痕跡,沒有一黑平厭的回道。 “糊塗蛋”這一輩子狗屁倒灶的事情幹得多了,可是他卻發覺這一回才是最令他難以消受。尤其是他窮了大半生,正以為時來運轉可到了“發”的時候,卻只是曇花一現,白花花的銀子抱都還沒抱熱就又飛了,這口鳥氣他豈咽得下? 因此他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黑……黑大俠,無……無論天涯海角,咱……咱們一定要找到那王八蛋,一……一定要剝了他的皮……”“糊塗蛋”在“九手如來黑雲”的背後讒言道。 站起身,“九手如來黑雲”朝著馬車逝去的方向遠眺,頭也不回的道:“你可以走了。” 心頭一跳,“糊塗蛋”嘎聲道:“你是……你是說……” “我說你可以走了,也就是說我們這次的合作到此為止。” 退後一步,“糊塗蛋”像被人打了一棍子,他惶聲道:“黑……黑大俠……你……你這不是食……食言背……背信嗎?” 轉過身,黑雲的眼神令“糊塗蛋”不寒而顫。他冷冷的道:“我仍然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也少不了你那一份,不過這一切都必須等到我追回來才行。” 似乎心定了一點,“糊塗蛋”仍然小心的道:“你……你是說……我不用和你一塊去追那個雜碎?” 古怪的看了一眼“糊塗蛋”,“九手如來黑雲”漫聲道:“你該聽說我這個人一向做什麼都是獨來獨往的。” “可是……可是……”“糊塗蛋”還想再說。 “你不用說了 ” 就像天際的一塊雲彩,當你驚覺時它己飄至遠方。 “糊塗蛋”驚覺的時候,他已失去了“九手如來黑雲”的蹤影。 他怔怔的在晨曦下,那張本來就不怎麼好看的臉仿佛變得更加難看幾分,仔細點尚可聽到他嘴裡念念有詞的在說些什麼。 “人嘛!哪個不想發財?最嘔人的事莫過於財神爺到你家打了個轉卻沒留下什麼的時候,還真是窩囊對不對?咱們這位‘糊塗’大哥……” 聲音清脆,但是聽在“糊塗蛋”的耳朵裡,他卻像被針扎了一樣,不禁全身機伶一顫。 “幹嘛呀,咱又不是鬼,為什麼連頭也不敢回呢?” “糊塗蛋”的脖子就宛如有把鋼刀在架著,他生硬艱難的慢慢把身軀轉向後面。 果不然,他看到了“皮條花”如花的嬌靨。 “姑奶奶你 ” 突然,“糊塗蛋”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他看到了“小豹子”以及“尼克森”就站在“皮條花”的旁邊。 “我的皇天,咱的小祖宗呀 ” “糊塗蛋”猛然間看到了多日不見的小主人,立刻嘴裡淒吼一聲,整個人如飛似的衝到了小豹子面前又摟又捏,簡直有些神經病一樣。 “你……果……果然是你哇,咱的小祖宗,你……你可把咱‘糊塗蛋’給想瘋啦 ” 這“糊塗蛋”還真是性情中人,就這會功夫,他那把年紀的人居然又是眼淚又是鼻涕,聲淚齊下的緊緊接著小豹子,就怕一鬆手懷裡的人會消失一樣。 好一會後“糊塗蛋”才恢復了常態,當他一想到身旁還有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女煞星停立一邊時,他悚然一驚猛回頭。 他看到了“皮條花”臉上掛著迷人的笑容,但是那笑容裡好像缺少了些什麼,令他有種說不上來的不舒服的感覺。 “你……你們……你們怎麼會……會在一起。”“糊塗蛋”說話又開始了結巴。 “你這忠義護主的大戲唱完啦?”“皮條花”似褒似貶,明誇暗諷的接著又道: “你不是告訴了別人嗎?只不過我卻先一步找著了而已。” 身體一橫,“糊塗蛋”整個人擋在“皮條花”的面前,同時兩手一伸,他惶聲道: “快……快跑……小祖宗,你……你快跑呀……” “閣下這是幹什麼?”“皮條花”不禁為“糊塗蛋”這突來的舉動給弄糊塗了。 不只她,就連小豹子也有些莫名其妙。 “快……快走呀……”“糊塗蛋”一付驚慌失措的樣子,在沒得到預期的反應後,不覺聲音漸緩。 當他發覺別人眼中的迷惑後,才發覺事情似乎並不像自己心裡所想。 慢慢地、慢慢地放下了平伸的雙手,“糊塗蛋”的臉上寫滿疑惑,他囁嚅的開口: “這……這是怎麼……怎麼一回事?” “沒什麼,只不過我找到了他,而他相信我而已。”“皮條花”聳聳香肩道。 立時驚恐又現,“糊塗蛋”立刻又轉身面對小豹子道:“咱……咱的小祖宗,這個人可是‘殺人如麻’的可怕人物哪,她……她可是來要你的命,快、快,你快逃呀!” 小豹子到現在才說出第一句話,他說:“‘糊塗蛋’,你看若我可少了一根汗毛?” 這可是真話,如果“皮條花”真是要來對付小豹子的話,就算小豹子有十條小命,恐怕早就玩完了,又怎會活到現在? “糊塗蛋”這廂心裡嘀咕著,“皮條花”一旁不慍不火的卻道:“依我看,你這少主人該防的人是你,要不然哪天讓你賣了都還不知道。” 心頭一跳,“糊塗蛋”就像個讓人抓個正著的“現行犯”,色厲內在的道:“你……你這瘋女人,你……你胡說些什麼?” “咦?你可真是惡人先告狀哪。”“皮條花”冷哼一聲後接著道:“如果你沒作賊豈會心虛?” “心虛?我……我心虛什……什麼?” “糊塗蛋”嘴裡強辯著,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卻讓人一眼看透。 “小……小祖宗,你……你可別聽她的,咱可是能對天……對天發誓……”“糊塗蛋” 急得跳腳,他連忙對著“小豹子”一疊聲的道。 “發什麼誓?你那兩套我豈會不清楚?再說發誓對你來說還不是像吃白菜一樣那麼簡單。”小豹子不苟言笑的道。 “我……我……”還想再說,小豹子卻打斷了他的話。 “‘糊塗蛋’,這位姐姐對我是一點惡意也沒有,我相信她,你就不用瞎疑心了,我問你,這幾天你都跑到哪去了?可聽到一些咱們‘四瘋堂’的消息?”小豹子關心堂口的事,更關心“鐵獅子”的生死。 “我……我這幾天哪也沒去,就在‘賀蘭山莊’外徘徊,等著接應你,‘堂口’裡聽說已由二當家的執掌,另外好像已經查出了是古塘串謀外人做出了叛幫欺上的大逆事情,還有……還有……二當家的已傳出了追緝令,全力搜尋咱哪 ”“糊塗蛋”幾乎哭了出來。 “小祖宗,你……你看現在該怎麼辦?怎麼辦?你……你可把咱害慘了哇 ”他接著哭喪著臉又道。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小豹子可就忍不住火道:“你給我閉嘴 ” “糊塗蛋”跟隨這小主子可是打小就跟起,他知道小豹子現在可是真正的發脾氣了。 沉默了一會,“糊塗蛋”不禁小心的問:“你……你可找到了……找到了小星星?” 心裡面煩亂的很,小豹子沒答話,只是搖了搖頭。 “我完了、我完了,天哪,這下子我‘糊塗蛋’可是只有死路一條了呀……這……這二當家的……如果……如果小星星有個什麼意外……我……” “你死不了的 ”“皮條花”一見到“糊塗蛋”這付德性就有氣,一旁不覺嗤然道。 沒聽出人家話裡的諷刺,“糊塗蛋”卻自顧又道:“二當家的脾氣可是出了名的‘陰刁’,光是護主不周的罪名己夠咱受的了,如果……如果再讓他知道小星星是……是‘輸’給別人的話,我就算有九條命也話不成了哇……” 本想找個依靠,小豹子一旁見到“糊塗蛋”對東方起雲打心底的懼意,剎那間心中百感交集,口中不覺道:“你走吧……” “小……小祖宗,你、你……你說什麼?”“糊塗蛋”看到小豹子一臉茫然嘎聲問。 “我說你走,走得愈遠愈好……” “糊塗蛋”可傻了眼,他伸出手掌在小豹子的眼前晃動著。 “你幹什麼?有毛病是不?”小豹子煩心的罵道。 “你……你是說要……要我棄你不顧?叛幫潛逃?”“糊塗蛋”小心的問。 “我是這個意思。”小豹子雖然沒有什麼表情,可是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說的可是一點也不含糊。 “糊塗蛋”已經發覺這位平常令人頭疼的小祖宗,今天似乎變了,變得像一個心態蒼老的老人,也變得他感覺與他之間有一層濃濃的陌生感。 “家有家規,國有國法。”糊塗蛋明白在“四瘋堂”出身的這位少主絕不可能說出這種話來,無論在任何情況下。 “你現在就可以走了。”深深吸了一口氣,小豹子嚴肅道。 “蹼通”一聲,“糊塗蛋”突然跪了下來。起先他以為這位主子只是說說而已,但當他看到小豹子臉上沉重的表情,他何道這可是玩真的了。 “小……小祖宗”“糊塗蛋”雖然糊塗,但決不會貪生怕死。 “既然咱犯了幫規,自有家法制裁,咱……咱生是'四瘋堂'的人,死是‘四瘋堂’的鬼,你……你可不能趕咱走哇……”“糊塗蛋”別看他人不怎麼樣,這一番話可是說得令一旁觀望的“皮條花”都不禁暗自喝采。 “哎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小豹子仍然表情沉重的道。 “我明白,我完全明白,小少爺你是怕見了二當家的面後無法交待,這沒有關係,咱……咱願摃下,就算二當袁的怪罪下來,要咱死,咱也不會扯上你……” “別說了”小豹子根聲說道:“二當家、二當家,難道你就真那麼怕?” 仿佛聽出小豹子話中的隱情,“糊塗蛋”期艾小心的問:“這……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而是體制幫規的問題……大當家的生死未卜,堂口裡理應由二當家的主事……” “全是一群豬群不明真象的蠢豬”小豹子眼中的怒火讓“糊塗蛋”心裡發毛。 “小……小祖宗……咱……咱‘糊塗蛋’不……不明白你……你的意思……” 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把東方起雲的陰謀奪幫之事說出來,小豹子突然發現這個平常在人前“耀武揚武”慣了的“護衛”,一旦面臨這麼重大的事情後,他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有能力幫助自己。 幾經思量,小豹子悠然道:“‘糊塗蛋’,如果說叛幫殺主的人並不是古塘而是另有其人,不管那個人是誰,你有沒有膽子……” “慢……慢……小……小祖宗,你……你不要再打啞迷了好不?咱求求你,你……你就痛痛快快的告訴咱‘糊塗蛋’,你……你明知咱性子急,你發現了什麼?還是知道了些什麼?你就快說……” “很簡單。”“皮條花”一旁道:“他是說真正的元兇是東方起雲。” “什……什麼?”就像道人捅了一刀,“糊塗蛋”摀著胸口“蹬”、“蹬”連退兩步。 “你……你……你是說……” “不錯。”小豹子堅定的道。 “這……這怎麼可……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難道他說是古塘就可能?”小豹子有點火道。 “可是,可是他是二當家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二當家呀!” 小豹子心痛了。 當他見到這個終年陪侍在自己身邊的人,竟表現出這付怯懦的樣子,以及對東方起雲的敬畏。 尤其是他滿心以為只有他才是唯一的依靠。 他還只是個大孩子,當然無法去體會“糊塗蛋”的內心。 因此傲然的轉身,小豹子強壓抑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準備離開。 “皮條花”一旁冷眼觀看,她也隨著轉身,不過她已然發現這個大男孩已不再是自己初見到的那個胡鬧、刁鑽,滿肚子壞水的古靈精怪。她心想環境還真的能讓人改變許多,就連一個孩子也都能在短短的時間裡讓他變得成熟、世故。 “小祖……小少爺,你……你別走,咱……咱‘糊塗蛋’又沒說不……不幫你呀!” “糊塗蛋”還真的沒想到小豹子居然會二話不說回頭就走,他惶然的在後叫著。 “皮條花”迴轉身,她那嬌靨滿布寒霜冷然道:“還用得著說嗎?白痴也感覺出你臉上的表情代表什麼?” “這……這打哪說起……小少爺、小少爺,你……你等等我,別走、別走哇……”“糊塗蛋”自後追上,一疊聲的道。 停下腳步,小豹子仍然沒回頭,不過話裡已可聽出他心中還多少有些不滿。 “你不敢就不必再說什麼!” “小……小祖宗,為了你咱‘糊塗蛋’什麼時候對你說過‘不’字了?哪回不是出了事,咱都三番兩頭的往刑堂跑?我這只不過沒回過神來……你……”快步繞到小豹子身前,“糊塗蛋”惶急得滿頭大汗,接著又道:“因為這件事可不是鬧著玩的,總得讓咱把事情弄清楚是不?” 咽了一口口水,“糊塗蛋”表情慎重的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事的?有沒有證據?還有哪些人知道?二……二當家的他有沒有發現你知道,我們又要怎麼去揭穿他?我……我總得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給搞清楚對不?” 小豹子釋然了,當他看到“糊塗蛋”表情那麼“慎重”的時候。 於是乎這主僕兩人開始了第一步的計劃。 當然小豹子也把他遇到了那位師爺的事情,以及“皮條花”和自己的關係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糊塗蛋”傻了,當他聽完小豹子的述說後。 真的,這些事情如果不是小豹子說出來,打死他他也不敢相信,而且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一切的一切全是二當家東方起雲隻手瞞天,是那喪盡天良欺幫叛主的元兇。 看著小豹子,“糊塗蛋”的內心就宛如打翻的五味瓶一樣,說有多難受就有多難受;說有多嗆人就有多嗆人。 同時他才真心的發現這個平日能把人活活整死的小祖宗如今會變成這般成熟、這般世故,其原因就在此了。 “小少爺,咱們如今該怎麼辦?眼前整個‘四瘋堂’已全在二……二當家的控制下,有誰會相信咱們?又有誰敢挺身而出呢?” 這是個現實的問題,“糊塗蛋”突然發現縱然有十足的證據證明東方起雲是奪幫的主謀,那又如何? 更何況沒有證據?就連唯一的人證那位師爺也已作了古。 “有,有人會挺身而出幫助咱們,這位姐姐會幫咱們,還有古塘古舅舅會幫咱們,只是……只是不知他現在在哪?”小豹子語氣堅決的道。 孩子終究是孩子,“糊塗蛋”心裡想著。 他知道就算這位姑奶奶是個極為厲害的殺手,就算古塘“落葉刀”能頂得住十人、百人;可是要面對“四瘋堂”數萬之眾這豈是就憑自己三人就可力敵? 他嘆了一口氣,一口力有未逮之氣。 他的嘆氣才完,“皮條花”一旁已看穿了他的心事,她漠然道:“吳必發、你這‘糊塗蛋’,我們又不是要你去蠻干,這種事情必須智取才行。” “姑奶奶,咱也曉得智取,可是這要如何智取?咱可是粗人一個,這傷腦筋的事情……” “糊塗蛋”話沒說完,小豹子就打斷了他的話接著道:“所以當前之急我們要先找出證據,攏到古塘舅舅,只要古塘舅舅在,他一定會有辦法去對付那個壞蛋。” “糊塗蛋”當然明白“落葉刀”古塘是“四瘋堂”裡出了名的智多星,有他在固然會有可能揭穿東方起雲的陰謀,然而他現在也是“四瘋堂”全力緝捕的對象,這茫茫人海又要到哪去找他呢? 腦際靈光一閃,“糊塗蛋”喜道:“小少爺,有了,有了……” “有什麼有?你倒是快說呀!”小豹子明知道對方經常出些狗屁的點子,卻不禁問。 “如果像你說的,你是那位‘洛陽王’的兒子,那麼咱們何不請他出來?用官方的力量逼那二當家的就範,定他的罪,豈不省事?” “你瘋了?”“皮條花”突然道。 “瘋了?我……我難道說錯了嗎?”“糊塗蛋”滿面不解,他沒想到自己這神來之計居然就這樣被人澆了盆冷水。 “第一,洛陽王剛剛平反冤獄,他不會,也不敢去冒那大不諱,去招惹江湖幫會之事。 第二、他現在沒權、沒勢,更沒有兵權在握,你又要他如何去逼東方起雲就範?第三、一切證據尚且不足就算他想定他的罪,請問這罪又要如何定法?第四、如果他有這些能力,他又何必要請我們這種人出面來保護你這位小主人?第五……” “好了、好了、姑奶奶……”“糊塗蛋”連忙搖手阻止“皮條花”還要說下去的話。 “就當我放屁成不?”他悻悻的道。 “虧你還在江湖上打滾這麼多年,連這點‘基本常識’也不懂。”“皮條花”仍然損了他一句。 “那你說咱們現在應該怎麼辦?你行、你倒說說看?”“糊塗蛋”賭著氣道。 “很簡單,先想辦法找到那個什麼‘落葉刀’的古塘,不只是他或有計策去對付東方起雲,主要的是看看他能不能運用他的影響力,去左右一些‘四瘋堂’裡的人,另外再找出事發之日,有誰是幫兇?”看了一眼“糊塗蛋”,“皮條花”接著道:“因為沒有人能憑一己之力殺了‘四瘋堂’裡的那許多人,所以我斷定一定有其他的人,或是別的幫派介入了那次事端。” 人家分析的是理,“糊塗蛋”還真是打內心佩服,然而他臉上的表情卻有著幾分不以為然。 “那又要如何去找古塘?又如何去找幫兇?”“糊塗蛋”一付看你有什麼高招的道。 “首先我們要知道自從事發之後‘四瘋堂’裡有哪些人趾高氣揚甚得東方起雲的賞識,或者有哪些幫會在這附近有了比平常更為活動的空間,那麼我們便可假定那些人甚有可能就是幫兇,至於找古塘,我想‘尼克森’可以為我們解決這問題,只要他在我們附近。” 服氣了,“糊塗蛋”是真正的服氣了。 到現在他也才明白一個像“皮條花”這麼成名的人物,絕不是只靠殺人的本領,她那“四分衙”的綽號,更是要有慎密的頭腦才能掙得來的。 “我……”“糊塗蛋”期艾的還想說什麼,可是他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好了,我想事情就這麼決定了,接下來該談談你了……” “皮條花”見“糊塗蛋”沒什麼話說後,瞅了他一眼又再說道。 “談……談我?我有什麼好談的?”“糊塗蛋”被“皮條花”看得心裡有些發毛。 再一轉眼,他看到小豹子的眼睛裡也是和“皮條花”同樣的眼神,他有些心虛,同時已感覺到人家似乎己經發覺了什麼。 “你怎麼會和‘九手如來黑雲’混在一塊?嗯!‘糊塗’大哥?” 果不其然,“皮條花”雖然輕聲細語,漫不經心的問,可是這幾句話可差些沒讓“糊塗蛋”的一顆心嚇得從嘴裡跳出來。 “你……你……你說什麼?”“糊塗蛋”的舌頭已然又開始打結。 “我想我已說得夠清楚了,你也一定聽得一字不漏,所以你不要裝蒜,最好實話實說。”“皮條花”一直盯著“糊塗蛋”道。 很想否認,然而一看到小豹子還有那狗鼻子直在聳動的“尼克森”,“糊塗蛋”知道這“糊塗”是無法再裝下去了。 因此他便一五一十的把整件事,從在“賀蘭山莊”外如何遇到“九手如來黑雲”說起,一直到剛剛被“辣手”賈裕祖用摻了藥的一袋酒迷倒為止。 等他說完後,小豹子已一腳踹了上來,“糊塗蛋”不敢躲,他只得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一腳。 “你……你***簡直是財迷心竅,居然敢串通外人……”小豹子氣得還想再用腳去踢,卻忍了下來狠狠的在地上跺了幾下。 “我……我知道咱不對,可是我也想小星星早點脫險,再說當時的情形我也是被趕鴨子上架,更何況……更何況……二當家的既然篡幫……” “滾你的蛋,那時候你怎麼知道小星星他爹叛幫篡位?你***見錢眼開還有這麼多的屁理由?”小豹子了解這個終年陪侍在旁的“糊塗蛋”,真要他做出賣主的勾當,他可是老天藉膽給他,他也不敢。他之所以會和那個什麼“九手如來黑雲”的勾搭上,倒也有那麼幾分如他說的,是希望早一點從“辣手”賈裕祖那把小星星給放了。 於是,他氣歸氣,氣過也就算了。 “我問你,那麼小星星現在到底在哪?”小豹子厲聲喝問。 “我……我不知道,那個‘辣手’姓賈的王八蛋還真陰刁,自始他就留著一招沒讓我和‘九手如來黑雲’知道他把人藏在哪,所以我也不知道小星星現在在哪……”“糊塗蛋”拿眼偷偷的瞄了一眼小豹子,小心翼翼的道。 頭都痛了,小豹子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小星星的安危,因為他知道如果小星星多在那個” 辣手“賈裕祖的手中一刻,那麼小星星就多了一分危險。 畢竟、畢竟小星星是被自己害了。 “我要找她,我要去找她……”按捺不住內心的激盪,小豹子急得轉圈喃喃自語道。 “‘辣手’是往哪走的?”小豹子衝上前二把揪住“糊塗蛋”的衣領吼道。 “我……我不知道……”“糊塗蛋”還真為小豹子的態度所嚇倒,因為他從來也沒見過這位小主人像現在這樣,他的眼晴裡竟然因為充血而布滿了血絲。 “你……你什麼都不知道?你為什麼不去死?”小豹子瘋了似道。 驀然想起,“糊塗蛋”慌然道:“剛剛黑……黑雲是……是往那個方向去……去追那……那姓賈的……” “糊塗蛋”一面喘息的道,一面用手指著“九手如來黑雲”逝去的方向。 沒有一絲停留,小豹子立刻快步離去。 “糊塗蛋”什麼也不敢多說,苦著個臉亦步亦趨的跟著小豹子的屁股後頭。 搖了搖頭,“皮條花”心想這小鬼將來長大後定然會是個多情之人。 於是她也開始追了下去,只不過她卻留心到地上那兩道馬車的痕跡,證明了沒有追錯方向。 金陵。 莫愁湖在水西門外,幅員約五分裡,湖面開闊,湖岸遍植楊柳,湖上則菱荷飄浮。 今日湖西一處茅草拾就的涼亭中,會著三個人。 這三個人一位是艷若桃李的“皮條花”,一位是滿面愁容的大男孩趙得色也就是小豹子。 另一位不消說,當然就是長得其貌不揚,有一口黃且黑大板邪的“糊塗蛋”吳必發嘍。 涼亭外賣菜及酒的糟老頭坐在他那擔子旁正在打盹,時值正午,遊人稀少,也無怪乎這老頭得空偷閒。 “馬糞就是馬糞,我……我看不出有什麼不同。”小豹子道。 “奶奶的……不,我是說那些馬糞。”“糊塗蛋”真怕臉上再捱上一記,慌忙解釋道: “我看他們除了形狀不同,有的大團、有的小團、有的稍大、有的圓扁外實在沒什麼不同。” 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皮條花”道:“難道你們沒發現那些馬糞裡成分不同嗎?” “成分?”小豹子這才突然想到好像是有些不同的地方。 “糞就是糞,哪還有什麼成分的不同。”“糊塗蛋”不以為然的道。 “哎,你還真是不可救藥,聽好,姑奶奶我就教你一些馬糞道理給你。”“皮條花”正經的說:“那些馬糞裡有的粗糙、有的細柔,粗糙的呢表示那馬吃的是草料,細柔的呢表示吃的豆類……” “我明白了。”小豹子雀然道。 笑了笑,“皮條花”回給小豹子一個鼓勵的眼神。 好一會後,“糊塗蛋”也仿佛明白了。他道:“因為有兩種不同的馬糞,就表示有兩幫不同的人馬在此停留過,因為如果是同一幫人,那麼他們作息的時間一定,馬上料的時間也一定,那麼吃的食料也都一樣對不?” “嗯,‘孺子可教’也。”看到“糊塗蛋”那種恍然大悟的樣子,“皮條花”調侃笑道。 老臉一紅,“糊塗蛋”卻沒有一絲不悅,這就是他的好處,只要人家說的是理,管他是不是“馬糞”道理。 “你如果還不放心,那麼不妨去問問那賣酒的老頭,看看是不是如我所說有兩幫人打這過去,順便要他形容形容看看都是些什麼人,我想只要是‘四瘋堂’裡的人,你都會認識,一聽也就知道是誰。”“皮條花”對著“糊塗蛋”道。 “皮條花”道:“糊塗蛋,你去那糟老頭兒那裡打聽一下,問問,‘四瘋堂’的人是否來過這裡?” “糊塗蛋”不敢怠慢,立刻去賣酒老頭那打聽去了。 “奶奶的,那老頭還真是死人一個,半天打不出個屁來,要不是出門在外,老子早就宰了他那個王八蛋。”一進涼亭“糊塗蛋”就憤然疊聲罵道。 “怎麼啦?”“皮條花”問。 “沒什麼,咱只是心疼咱的銀子,那老頭還真會裝聾作啞,奶奶的一見到銀子我看就連他老婆偷人他也會說。”“糊塗蛋”猶兀自罵著。 “問出了什麼結果?”小豹子問。 “沒錯,據那老頭說今兒上午是有兩幫人前後沒差多少時間都打這兒經過,照他的描述,我敢確定其中有一幫人正是堂口裡的一些角色,其中有二當家的以及刑堂裡的刀疤六、閻羅面,還有巡堂裡的李雲山和齊和尚,至於另一幫人我敢說一定是賀見愁親自帶隊,因為那老頭說有一個人的表情連鬼見了都怕,那不是賀見愁還會是誰?”“糊塗蛋”滔滔道。 “你有沒有問他是不是有單獨的人經過這?”“皮條花”再問。 “問了,我問他這兩天是不是有一輛馬車經過,那老頭居然又問老子要了一兩銀子才肯說,奶奶的這還真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吭人哪,他說沒有馬車經過,不過昨天有一個穿黑衣服的年輕漢子經過,八成那黑衣人就是‘九手如來黑雲’,我現在敢肯定我們是追對了人,跟對了線了。” “黑雲?”“皮條花”不知為什麼,一顆芳心在聽到這個人後竟悸動不已。 “姐姐、姐姐 ”小豹子聽完“糊塗蛋”說的話後,心裡急得恨不得就立刻追上“辣手”賈裕祖,他連聲叫了二聲“皮條花”。 “啊!什麼?”回過神“皮條花”道。 “我說我們是不是現在就趕路?”小豹子問。 “也不急在一時,更何況在我們之前有那麼多人在追,那姓賈的就算跑也跑不了多遠,他一定會被攔截住的,只要我們順著道追下去,就一定碰得到他們。”“皮條花”心有所思的道。 “對了,‘糊塗蛋’你說那個叫‘九手如來黑雲’的也是個出了名的殺手,他本是曾經逼迫你要找到我嗎?怎麼回事,姐姐你說你是我親爹派你來的,那麼這個人找我幹什麼?總不會有人出錢要他殺我吧。”小豹子後面的話是對著“皮條花”而說。 “傻弟弟,殺手有殺手的規矩,在我們這一行黑雲更是最守著他自己訂下的條例,不殺忠臣清官,不殺婦人幼童,所以我想他可能也是受人之託來保護你的。”“皮條花”仿佛頗為欣賞那個人道。 “這就奇了,還會有什麼人肯出錢請他來保護我?”小豹子想不透。 “這……我也猜不出,而他也不肯說……” “姐姐你碰到過他?”小豹子道。 想到那個人“皮條花”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異樣滋味,她點了點頭道:“我是和他碰過面,不過幹我們這行是不會說出受托之人,所以我從他那也沒問出個結果。” “如果那個黑雲真有本事,而他又肯幫我的話……” “當然他如果是來保護你的話應該是會幫你,不過我希望你養成不依賴別人的習慣,因為你終會長大,也終有獨立的一天,做為一個江湖人最後還得靠自己,這點你必須明白才好。” “皮條花”語重心長的說,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可是對小豹子付出了真正的關懷,也因此會隨時不忘教他一些做人處世之道。 “我……我知道。”小豹子也由衷道。 “知道就好,那‘擎天弓’你練得怎樣了?”“皮條花”想到問。 “擎天弓”這三個字可把“糊塗蛋”給嚇了一跳。 他當然知道這“擎天弓”是一種什麼樣厲害的武器,更知道多少江湖人會冒死去爭奪這種武器。 他更萬萬想不到,這幾天小豹子一得空就拿出一付像彈弓一樣的玩意,到處用石頭練靶的東西,竟然是“擎天弓”。 “很有進步,準頭也有了,只是對距離方面還不能十分把握。”小豹子道。 “慢慢來,力道、準頭,這可不是三五日就練得成的,等你一切熟練了,就可配上那桃花陣裡黑農人給你的祕方所練成的彈丸。”“皮條花”安慰的說。 “乖乖,‘擎天弓’,小祖宗,你說你每天在練的那玩意是‘擎天弓’?”“糊塗蛋” 得空插嘴道。 “不錯,那是一個人送的。”小豹子不願多說,扯開話題。 “奇怪?‘尼克森’怎麼還沒到?”小豹子自語。 為了避人耳目,小豹子沒讓“尼克森”跟著自己一夥,畢竟“尼克森”目標顯著,人家如果看到了一頭那麼大的狼犬和一個小孩子在一起,是很容易讓人認出身份來。所以每到一處都是小豹子先走,然後再讓“尼克森”在後循跡而至。 現在似乎過了許久仍不見“尼克森”的蹤跡,因此小豹子不覺有些擔心。 “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或者麻煩吧。”“皮條花”也發現到了,她怔然道。 “應該不會,‘尼克森’非一般尋常的狗,就算三五個大漢也不見得能製住它,更何況它甚具靈性,只要情況有什麼不對,它都會躲開危險的。”小豹子嘴裡雖然解釋,心裡多少還是有點不安。 “我看我們還是再等它一會,說不定它馬上就到了。”“皮條花”站了起來往來路看了一眼道。 就在這個時候只見遠處黃土路的盡頭有一黑點正迅速向這邊奔來。 “來了,說曹操曹操到 ”“糊塗蛋”也發現到了,不覺脫口說。 果不然,一會的功夫他們可發現“尼克森”正以極快的速度向這奔來。 慢著,在“尼克森”之後有二個人也正以同樣的速度在後面追來。看樣子“尼克森”是在逃呢? 小豹子的眉峰皺了起來,他知道“尼克森”一定又闖了禍了,而且它也碰上了厲害的對手,要不然看它那惶急奔竄的速度還真印了那句話“喪家之犬”。 近了,當“尼克森”發現到小豹子後,它的嘴裡竟然發出“嗚”“嗚”的哀鳴聲,並且頻頻轉頭後看。 “奶奶的,打狗也得看主人,敢情那兩個不開眼的混蛋把咱的‘尼克森’當成了野狗,準是想抓了去香肉後,待咱去教訓那一對王八蛋。”“糊塗蛋”發現到情形不對後,他一面卷袖,一面走出涼亭。 現在“尼克森”來到小豹子跟前直喘著大氣,吐著舌頭的當兒,涼亭外已停住了兩個人。兩個穿著打扮不像中士人士的人。 “你操你個六舅,你這兩位不男不女,奇裝異服的混蛋是打哪冒出來的?死追窮追咱家的狗是為了哪樁?快快滾蛋,要不然嘿嘿……”“糊塗蛋”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見面難聽刺耳的髒話己一股腦就像連珠泡似的蹦了出來。 “馬鹿,你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混蛋想找死是不是?” 這兩個人全都一樣裝扮,穿著扶桑浪人的衣服,腰際插著長短雙劍,在右邊的一人如果不說“馬鹿”這兩個字,還真讓人聽不出是東瀛來的。 “喲喝,敢情兩位是個東瀛客哪,什麼‘馬鹿’‘牛蛇’的,既然你們聽得懂咱說的話,你們就該知道咱‘糊塗蛋’打龍打虎可還從沒打過你們這飄注過海的外來客。來、來,咱們這就比劃比劃,看看是誰找死。” “糊塗蛋”一點也沒把這二人放在眼裡,甚至於他還想出出風頭,修理修理對方。 “八格 ”左邊那人“刷”的一聲抽出長劍,雙手高舉握著。 雖然聽不懂人家說的是什麼,可是“糊塗蛋”用屁眼想也想得出那是罵人的話。 他可火大了,同時髒話又已出籠道:“不要‘八個’了,就咱一個就可對付你們這兩根驢鳥 ” 也僅僅自己身形才動,“糊塗蛋”己經犯下了嚴重錯誤,因為他太看輕了敵人,更高估了自己。 一道劍光似流星般倏然而至,“糊塗蛋”想躲,卻無從躲起,甚至他連躲地念頭才剛剛升起,對方的劍已經到了他的眼前。 “吾命休矣 ”“糊塗蛋”心裡暗叫一聲後閉上了眼晴。生死只是須奧。 就在“糊塗蛋”閉上眼睛等死的當兒,那把略有彎曲弧度的“武士刀”竟然在堪堪落在他的面門前“當”的一聲已被一顆石子給震斷了。 究竟在江湖中打滾許多年,“糊塗蛋”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後,整個人把握住機會身形一矮立即刻不容緩的就勢滾出好遠。 這些事情的發生全在電光火石之間。 但是一個人如果就在這極短的時間裡已經到了閻王殿前打了一轉的話,那麼他心裡的滋味,恐怕只有身歷其境的人才能體會。 於是當另一個東瀛浪人在一怔後正準備再抽出腰際之刀時,“皮條花”以及小豹子已經來到“糊塗蛋”身前。 而小豹子的手中赫然正拿著一把看似孩童們用來的打馬射東西的“彈弓”。 顯而見剛才用石子震斷“武士刀”的人,正是這個看來尚未長大的孩子所為。 因為他們明白自己的刀法是快到什麼樣的地步。那麼有人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里拉弓、出弓,再在恰到好處的時間裡化解了“糊塗蛋”的危機,就憑這份機智,這份眼力,這份“功夫”已夠讓他們傻眼。 尤其最怕人的竟然那還只是個大孩子而已。 “媽的蛋,你們兩個還真狠哪,一上來就要人命,我……我閹了你們兩個狗東西 ” “糊塗蛋”灰頭土臉的爬起來,狼狽之中當他發現到對方兩人那份驚嚇之後,他居然狐假虎威的驀然開口罵道。 罵歸罵,他卻不敢多上前一步,只敢躲在小豹子及“皮條花”的後面。 “你……你是誰?” 一陣驚嚇回過神來後,那兩名東瀛浪人異口同聲的結舌道。 其實他們並不是想問人家的名字,只不過他們無法接受能讓他們受挫、受窘的人居然會是這麼一個毛頭大孩子罷了,也可以說他們是下意識的這麼問吧。 “你們問我?”小豹子用大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是這條狗的主人,人稱‘金弓神童一品侯’也。” 瞎瓣可是小豹子的拿手戲,只不過這些日子來他的心情壞透了,沒想到現在他居然又興起了痛頭,順口又溜出了這麼一個還挺唬人的怪名字。 默念了一遍,這兩個東瀛浪人中原話雖然說得叭叭叫,但是卻不見得全懂得意思。 像此刻,他們就實在弄不懂這“金弓神童一品侯”到底是人名還是名號,若說人名嘛,中土好像還沒這麼長的人名。若說名號嘛,對中原武林他們也有深刻的認識,舉凡稍有名氣的人他們也或多或少認識些,可就從未聽到過這麼一號人物。 當然嘍,就算他們想破了腦袋,搜盡了枯腸,也不可能想出什麼結果,畢竟這可是小豹子隨興而至瞎瓣亂蓋出來的。 看到他們認真的在那思索,小豹子倒還能忍住笑,“皮條花”可就早已忍不住了。 只見她用手掩著口,媚眼如絲早已“咭”“咭”的笑了個花枝亂顫。 這下可好。 這兩個東瀛浪人在扶桑卻是大大有名的武士,一個真正的武士在扶桑三島是受人尊敬且不可冒犯的。 像“皮條花”這樣當著人家的面如此毫無顧忌的笑著,這就和拿團狗屎塗在他們的臉上沒什麼兩樣。 因此,當“皮條花”亦發現到氣氛有些不對,而停止了笑聲後,她才發現到這兩個東流浪人眼中怕人的神色。 “你這個女人笑夠了沒有?”話冷,冷得讓人不禁起了寒顫,說話的是左邊那人。 “喲,瞧瞧這位,看你的模樣莫非想找奴家我的麻煩?”“皮條花”話裡帶著譏諷。 “臭女人,你已經犯了我們最大的忌……”說到這顯然那人的漢學底子不夠,竟然想不起接下來的那個字而停頓了下來,執著的低頭苦思。 “忌中,笨哪。”小豹子還***真夠缺德,他一旁為對方提詞道。 看他的樣子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他的國學底子可也是個半吊子,經常犯著“指鹿為馬”錯把“馮京當馬涼”的“糗”事。 “阿里阿多,對、對,你己經犯了我們的‘忌中’……所以你必須為你大大不好的行為受到懲罰。”這名東瀛客還真有點“王二麻子”似的,竟真向小豹子說了聲謝後,才又正經八百的說著下文。 不過小豹子可聽不懂人家“謝謝”兩個字,他卻聽到了“糊塗蛋”在後面哪嚷道:“咱的皇天,小祖宗就是‘忌諱’,可不是‘忌中’,‘忌中’這兩個字是說人家家裡死了人的意思哪。” “閉上你的鳥嘴,你……你他奶奶的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何況……何況這兩個野人似的怪人我看也差不多快變成死人了。” “糊塗蛋”碰了一鼻子灰,可不敢再開口了。 “是嗎?我會受到什麼處罰呢?”“皮條花”風姿撩人的舉手攏發。 在東瀛,女人可是沒什麼地位的,尤其一個女人更不可以用這種近似挑釁的態度去和一個“武士”說話。 因此,這兩個東瀛客簡直像受到了莫大的污辱,一起向前不約而同的舉手就摑,摑向“皮條花”如花似的嬌靨。 看不起女人是回事,這兩名東瀛客還頗能遵守著他們自己國度裡的規矩,絕不會用劍去對付女人。 也因為如此,他們也才沒有吃到更大的苫,要不然他們可就沒那麼好過了。 或許大多數的女人都是弱不禁風。 “皮條花”表面看來也像是風大些就能吹跑似的,但是她可是道道地地出了名的狠將殺手。 當然她有如今的聲名,那絕不是浪得虛名。 因此當這兩名東瀛浪人的手還沒捆中對方的臉,他們卻也聽到了兩聲脆響,同時兩記鮮紅的手印,已經清清楚楚的印在了他們的臉上。 他們慌了、也傻了。 或許他們設想到對方竟然也是個練家子,而大意的馬前失蹄。 也說不定他們認為這個什麼“金弓神童一品侯”的大男孩可怕,想找個女人出出氣。 總之,他們現在卻撞正了鐵板。這兩記耳光雖然要不了他們的命,但是掛上一個女人的耳光,這在他們來說簡直就像搶了他們老婆似的,孰可忍、孰不可忍? 在一剎那的錯愕之後,這兩名浪人就宛如發了瘋的野獸一般,忘了拔劍,更忘了身份。 他們怒吼一聲,高舉著十指分開的雙手,一齊衝向“皮條花”蕭燕,一付恨不得立刻掐死她的樣子。 這付情景是恐怖又怕人的。 奈何“皮條花”什麼風浪沒見過? 她嘴角露出不屑的一哂,動也不動一下的雙眼直盯著這二人。 於是雙方甫一接觸,在別人的眼睛裡還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呢,已經有了結果。 這兩名東瀛浪人雖然也是“柔道”的高手,但是在輕敵盛怒之下沒想到對方的功夫決非泛泛之輩。 所以他們的苦頭可吃大了。 “皮條花”也不知用了什麼樣的手法,在雙方人影乍合又分後,只見這兩名東瀛浪人一左一右的就像風車打著轉子般,連滾帶爬的摔出老遠。 “姑奶奶今天心情好,要不然首先就要廢掉你們這一雙手臂,還不快滾 ”“皮條花”鬢角微亂,她看著灰頭土臉正爬起身的那二人,面無表情的道。 到現在這兩名浪人方明白小的不好惹,這女的更不好惹。 他們不再敢有一絲輕敵之意,甚至於他們比對任何人還要嚴謹的站起身後,同時緩緩的各自抽出腰畔的一長一短的劍。他們竟然要用劍來對付女人了。 “皮條花”粉臉一變,她雖然從沒和異邦之人對決過,但是她已從對方全身布滿殺氣的姿態中,體會出這兩個人的功夫並非像自己所想那般不堪一擊。 她明白一場惡鬥己避免不了,她亦從身上抽出一柄劍,一柄短不及一尺的窄劍,開始凝神屏氣,瞬也不瞬的看著這兩個人。 曾經聽過這東瀛的劍術無論他是伊賀、或是小笠原,不管哪一派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雙方不出招則己,一且出招那將是一招接一招,中間絕無空隙,直至一方倒下為止。 最可怕的是,往往僅僅一招生死立分。所以“皮條花”也不敢掉以輕心,凝神以待。 殺氣愈來愈濃。 氣氛更愈來愈像要浪人喘不過氣來似的。 小豹子與“糊塗蛋”己感染到這種緊張的現象,他們無法控制,身不由主的已退到不能再退的地方。 甚至於連“尼克森”也知道,它不安的在遠處“嗚”“嗚”低鳴著。 至於賣酒的糟老頭早就嚇得躲到他的擔子後頭,混身抖動不已的喃喃自語,說些誰也聽不懂的含混之語。 日正當中。 火熱的大陽炙烤當場中諸人。 雙方的對峙仿佛已讓時間停止。好像連人們的呼吸亦已停止。 詭異的氣氛,怕人的殺氣。 在這個時候每個人的心情就像一張拉滿了弦的弓,除了射出箭外只有崩斷弦兩種結果。 馬蹄聲似雷鼓似的響起。 沒有人敢分神去瞧一瞧是誰策馬急馳而來。 因為只要稍一疏忽,甚有可能予敵造成可趁之機,而令自己遺憾終身。 蹄聲漸近亦緩。 終於來到僵峙的雙方中間,阻絕了那一觸即發的惡鬥。 於是殺氣不再,詭異的氣氛也在這個時候消失殆盡。 就像每個人都生了場病似的,當所有的人把目光轉向馬上的人時,我們這才發現騎在馬上的人竟然是個女人,而且這女的只有小豹子那麼大的年紀。 她當然明白要她做些什麼。 因為她現在的樣子就宛如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般,好像有權操縱著每個人的生與死。 “籲”了一口氣,“皮條花”蕭燕雖然不見得會輸掉這一場拼鬥,可是她知道要贏恐怕也得付出點代價。這可是她所不願見到的,畢竟這是一場莫名其妙的激鬥。 當“皮條花”蕭燕用一種複雜中帶著一點感激的眼神望向馬上人兒的時候,她同時也已看到那兩個東瀛浪人居然躬著身子在行著禮。 馬上明白了一件事,“皮條花”再仔細的觀望那女孩,可是她卻看不出那女孩有什麼地方像是他們一夥。 合身的衣服,潔淨的臉龐,濃黑的髮辮,再加上漂亮的五官,“皮條花”實在無法把這女孩和對方連想到一塊。 然而事實總歸是事實,因為那女孩這時卻用著異邦語開始對著那兩個浪人,好像在詢問著什麼。 “餵,搞什麼鬼?怎麼這兒一下子多了這麼多的番邦人?”小豹子奇道。 他一面走近“皮條花”一面打量著馬上的女孩,口裡更嘟嚷著:“莫不成咱們來到了異邦?奶奶的嘰哩咕嚕的盡是一些人聽不懂的話。” “餵,你說你叫什麼‘金弓神童一品侯’是不?”語音純正,馬上的人這句話當然是對著小豹子而說。 嚇了一跳,小豹子看了看對方,當他發現她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在打量著自己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有什麼麻煩即將臨頭。 “你是誰?你問這幹什麼?”小豹子不答反問。 “我是誰你不用管。”指了指蹲踞小豹子身邊的“尼克森”,那女孩接著又道:“這條狗是你飼養的嗎?” “不錯,是我養的,那又如何?”小豹子想也不想回道。 “那很好。”那女孩一面下馬,一面說。 “廢話,它當然好,這可是一條有‘血統書’的正統狼犬哪。”提起狗,小豹子的興致可就大了,他喜滋滋的得意道。 “打狗看主人也是你說的?”對方又問。 “當然是我說的,如何?”好像感覺有什麼不對,小豹子仍然答道。 “這麼說如果你這條‘爛’狗做了什麼事,你這做主人的也都能替它頂罪嘍?”對方的臉上己漸漸布上了寒霜。 小豹子也聽出了人家話中帶話,他又不得不道:“不……不錯,不過‘尼克森’絕不是條‘爛’狗,它也不會乾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來……慢點,你說頂罪?頂什麼罪?” “它犯了淫行。” “什麼?你……你說什麼?”小豹子的舌頭幾乎打結道。 “我說它犯了淫行。”那女孩再進一步道。 這可是滑天下之大稽,這可是條狗哪! 因此小豹子笑了,笑得捧著肚子。 他一面笑一面斷續問道:“你……你有……有沒搞錯?” “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 當小豹子發現到那女孩的臉色己變時,他漸漸收起笑容,可是仍然忍俊不已。 “餵,你倒是說說看,‘尼克森’到底幹了些什麼事?它又如何犯了你說的‘淫行’?”強忍著笑意,小豹子還真的想知道,故而問道。 “我有一條狗、雌狗;就在不久前被你這條‘爛’狗給……給……” “給”什麼,那女孩沒說下去,也說不出口,事實上她也不知該怎麼說。 畢竟狗不是人,更何況要一個女孩說出這種事來,還真叫她難以啟口。 小豹子明白了,然而他卻裝著糊塗,一本正經的問:“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你說你那條狗讓我的‘尼克森’給怎麼了? “糊塗蛋”和“皮條花”十分了解小豹子,他們已然猜到小豹子根本是在裝迷糊,也全都為小豹子這種捉狹問話感到好笑。可是‘尼克森’是他的,他們又跟他一夥,於是也只好把笑意壓制住,看他如何演完這場戲。 |
第十一章 “小情人”反目為仇
看到那女孩臉紅脖子粗的樣子,半天又接不上話,小豹子可得理不饒人,緊盯著又問: “餵,小姐,你到是說話呀,就算你要我頂罪,最起碼也總得讓我知道我該如何來頂這罪吧。” “你……你無恥。”那女孩顯然已氣極,也明白了小豹子是在打馬虎眼,可是她的出身,她的教養使得她只能氣得跺腳。 “你無恥。”小豹子捱了一句罵後,心火陡生,接著道:“人和人都還有談情說愛的自由,這狗和狗更是天經地義,人我可是聽過有強姦人的,至於這狗嘛,我可從沒聽說過狗強姦狗的,我的小姐,你說我的狗犯了淫行,我還想說你的狗犯了誘姦哪。” “八格。” “野鹿。” 那兩名東瀛客幾乎同時出聲。 至於那女孩卻己經讓小豹子給氣得流下了眼淚。 “皮條花”微皺著眉小聲喝叱道:“小豹子,你說到哪去了?” “本來嘛,姐姐,對他們這些無聊的人還用得著說什麼好聽的?” “可是……”“皮條花”也不曉得該說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情況已然發生。 那女孩已忘記了從小所受的教養,她突然出手。 兩只烏黑的十字鏢疾若流星的射向小豹子及“尼克森”。 小豹子無從防備,就算有了防備也無從躲起,畢竟這暗器來得太快了。 眼見他即將中鏢,雖然那鏢是射向他的腿部,但如果射中,最少小豹子的一條右腿也將立時廢掉。 眼晴裡露出一絲驚恐,小豹子心裡暗叫一聲:慘啦。 在間不容髮的時間裡,也唯有“皮條花”這樣的真正高手才能替小豹子擋過這一劫,化解這危險。 只見白光一閃,一聲金屬碰撞之聲響起後,那只襲向小豹子的飛鏢己讓“皮條花”手中短劍磕飛。 “皮條花”救得了小豹子,卻救不了“尼克森”;好在“尼克森”亦是一條久經訓練的異犬,本來飛鏢是襲向它的咽喉,它卻能在險極一時的時間裡側身躲過要害,但卻躲不過肩側。 一聲慘嗥,負創的“尼克森”從地上彈跳而起哀鳴的躲得老遠。 這一下小豹子痛進了心裡,畢竟在他的內心“尼克森”受傷就等於他自己受傷一樣。 他衝向“尼克森”俯下身檢視它的傷勢,嘴裡也惶恐的道:“乖乖,咱的兒,媽呀!你流了不少的血呀!” “小姑娘,你好狠的心。”“皮條花”在化解了小豹子的危機後,面對著那女孩嬌靨含霜冷冷道。 “它只是得到應得的懲罰。”那女孩毫無所懼夷然道。 “可是你卻差點要了它的命。”“皮條花”又道。 “就算那樣亦不為過。”那女孩看著小豹子在遠處為“尼克森”裹傷,仿佛心中仍然有氣道。 多日來的相處,“皮條花”蕭燕對“尼克森”已經建立了感情,雖然不像小豹子那樣對待兒子般的呵護,可是她卻容不得別人這般傷害它,更何況還是為了這麼狗屁不通的理由。 她上前一步,正想著該如何出手教訓對方。 “我……我要活活宰了你 ”小豹子突然像病了般衝了過來。 “來呀,只要你有本事。”那女孩冷眼瞅著被“皮條花”伸手攔住的小豹子,毫無所動的說。 “放手,姐姐你放手,他奶奶的,我要教訓這個亂七八糟不講道理的雜種……”小豹子口中毫無摭攔的罵著,卻無法掙脫“皮條花”。 “你理智點。”“皮條花”輕叱一聲後道:“你不是人家的對手。” “我……我和她拼……拼了……”小豹子色厲內在的道。 他明白“皮條花”說的是事實,他也深深感覺到以前沒好好練功只知貪玩才會有今日受這麼一個女娃的輕蔑。 “小妹妹,我不管你是誰,但是你要了解這不是你的一丘三分地,對於你這動輒出手傷人的舉止我認為你應該明白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說都是不對的。”“皮條花”冷眼瞅著這漂亮的女娃淡淡的道。 女孩仔細的端詳,到現在她才發現“皮條花”是那麼的亮麗、美豔。 有一絲歉然,可是她嘴上卻硬道:“你是他的姐姐?你應該明白他剛才說的是些什麼話,對付這種沒有教養的人我不認為我有什麼地方不對。” 也沒想到對方小小年紀說出來的話意也咄咄逼人,“皮條花”怔了一下。 “我這弟弟的確是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可是再怎麼也不三於要置人於死地呀!小妹妹,我看這整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好嗎?” “皮條花”並非好講話的人,只因為一來她發現這女孩還蠻惹人憐愛,二來她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如果為了這麼莫名其妙,狗屁不通的事情而樹敵的話,那絕對是不划算的。 最主要的是她己盤算過,對方二個東瀛客已夠讓人頭疼了,再加上這個看似赤非庸手的女孩,以一對三還真是沒把握能穩住,如果真開打了起來。 “我……不行。”女孩猶豫了一下,口氣卻軟了下來沒那麼強硬的道。 笑了笑,“皮條花”道:“有什麼不行的?狗你打傷了,我想不出你還有什麼不能消氣的。” “他必須道歉。”女孩伸手指著小豹子道。 “我道歉?放你那七拐八彎的烏拉屁,你……你這神經病。”小豹子在“皮條花”後面猛古丁冒出頭來怒不可遏的道。 “你住嘴 ”“皮條花”立刻回頭杏眼圓睜叱道。 “姐姐,你……你……”小豹子還想辯白,但是他看到“皮條花”輕輕的搖了一下頭,他不再哼聲。 也有一段時間的相處,小豹子也明白“皮條花”之所以會這麼做自有她的道理。 “小妹妹,你想要他如何道歉呢?”“皮條花”不願事情弄僵,她含笑對著對方說。 “我……我要他為剛才的話道歉……”女孩稍稍停頓了一下道。 “這……這是啥子玩意?奶奶的這還有王法,還有天理嗎?小少爺,這種鳥氣咱‘糊塗蛋’可忍不下,道什麼歉?咱長這麼大還沒聽過為了兩只狗的苟合還要跟人家賠不是,這………這算哪門??照道理我們還得跟她們要錢才對哪,‘'尼克森’可是名狗哪。” 說話的是“糊塗蛋”,他敢情已經忘了剛才險些喪命在人家手中的一幕,也或許他真的是氣極了,才會在這要命的節骨眼上又開了葷腔。 “皮條花”的臉變了。 女孩的臉也變了。 挺了挺乾癟的胸脯,“糊塗蛋”也不知說給誰聽:“難道不對嗎?人是人,畜牲是畜牲,人怎麼可以為了畜牲而……”“你說夠了沒有?” “皮條花”這句話冷得像冰碴子,“糊塗蛋”機伶一顫硬是止住了還想說的話。 “小妹妹 ” “皮條花”制止住“糊塗蛋”後回過關只喊了一聲,她就沒再說話。 她沒再說話是因為她發現如果再說什麼已是多餘。 因為任何人都可看出這個札著辮子尚有几分童稚之氣的女孩,她的怒意己上了眼晴。 一個人的怒意如果已經從眼晴裡表現出來,那麼再說什麼當然已是多餘。 嘆了一口氣,“皮條花”知道一場惡鬥終究避免不了。 就在她嘆氣的當兒,她已看到那女孩做出了一個手勢指著“糊塗蛋”,而她身後的那兩名東瀛客各自“刷”“刷”兩聲抽出腰際的長刀。 不消說“糊塗蛋”也明白人家如今的目標正是自己,他還真有些懊惱自己的一時逞強,可是話既然說了,他也只有硬著頭皮站向前。 “奶……奶奶的,你們衝著咱來好了 ”翻腕掣出一柄牛耳尖刀,“糊塗蛋”擺出了一付“泰山石敢當”的模樣。 氣氛又開始僵凝,那兩名東瀛劍客一左一右離著“糊塗蛋”約有丈遠的距離高舉著手中長刀,四只眼晴緊緊地盯著“糊塗蛋”。 陽光讓長刀反射在“糊塗蛋”的臉上,他的眼已經難以張開,而他的額際冷汗卻在流著。 “來呵,你們為什麼不衝上來?咱‘糊塗蛋’就算打不過你們,死在你們手中,我這也是為主盡忠,死而無憾,絕不像某些人嘴裡說的和表面做的完全是兩回事……” “皮條花”當然明白“糊塗蛋”話中的意思。 對這老小子的用心不禁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她緩緩舉起手中那不及一尺的窄劍,同時也凝神注目面前的敵人。 心裡面深深地籲了一口氣,“糊塗蛋”感激的投向“皮條花”一瞥,因為他可是心中明白的很,如果沒有“皮條花”撐著場面,自己這條老命保准馬上玩完。 那女娃臉上變了一下表情,也許她沒想到場面一下又變成這樣,但是只那麼一下她就恢復了常態,同時從身上拿出了一付怪異的兵器。 那兵器一頭是鋒利的鐮刀,一頭卻是像秤陀的鐵塊,它們之間用一根甚長的銀色鐵鍊連接著。 眉頭皺了一下,“皮條花”雖然從沒見過這種古怪的兵器,可是任何人只要一眼就可明白這種兵器它不止霸道,而且難纏。 鐵錘開始緩緩的在那女娃頭上旋動,顯然地,雙方現在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小心點,那女孩你先頂著,千萬不要讓她纏住你手上的刀,等我解決了那兩名浪人後再來幫你。” “皮條花”輕聲地對著“糊塗蛋”說著話,她的眼晴卻始終不敢稍離面前的敵人。 刀如雪,劍如虹。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柄長刀與“皮條花”手中的劍激湯起數溜火花後,這三條人影己緊密的纏鬥在一起。 “糊塗蛋”尚在驚愕這三個人怎麼可能有那麼快的身法,那女孩手中的鐵鍊已筆直的飛向他的面門。 根本來不及細想,一種本能,“糊塗蛋”豎起了手中的牛耳尖刀迎向那砸向自己的鐵錘。 “當”的一聲,“糊塗蛋”手腕一麻,險極一時的磕飛了那一擊。 嚇出一身冷汗,他不敢再稍有分心,因為在剛才的接觸中,“糊塗蛋”已然發現對方雖然只是個女孩,可是她的功夫可不是一個“女孩”。 鐵錘又開始在那女孩的關上飛舞打轉,“糊塗蛋”眼晴連眨也不敢眨一下的望著對方,他知道一個不注意,哪怕是眨一下眼的時間裡,那鐵錘都有可能突如其來的襲向自己。 雖然他現在不像“皮條花”她們那樣的短兵相接,然而他和他對手之間的凶險絕不在“皮條花”她們之下。 女孩頭上的鐵錘愈舞愈快。 “糊塗蛋”臉上的汗珠也愈滴愈大。 女孩的鐵鍊像是群魔亂舞。 “糊塗蛋”的一顆心此際就像遭到惡魔詛咒了般,幾欲跳出腔外。 “糊塗蛋”不是傻子,在某些人面前他也可算是個高手。 他明白他現在的處境根本就是在捱打的局面。 因為他一直被動的讓人家控制住,雖然他不停的移位、換步,但是總是無法擺脫那一根鐵鍊。 他怎麼不心驚?不流汗? 鐵錘這次是由右側橫掃至“糊塗蛋”的頭部,來勢之急之快,己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糊塗蛋”剛想舉起手中之刀去迎拒,腦際突然想到“皮條花”的叮籲,在千鈞一髮中他猛然低頭,堪堪躲過了這一次對方的攻擊。 只感到一股涼風掠過脖子,“糊塗蛋”嚇得差些咬斷舌頭。 縱然差點喪命,“糊塗蛋”不愧是老手,他把握住機會在鐵鍊剛剛回到對方手中尚來不及再次飛舞的時候,他像一只出了柵的猛虎猛然撲向對方。 對方是長兵器,所以長兵器的弱處就是攻其短處,近身相攤就是長兵器的弱點。 “糊塗蛋”忘了一件事。 當他像一只猛虎一樣衝向對手,想要把對手像一只綿羊般撕裂的時候,他忘了人家手中尚有另一樣兵器。 而那件兵器更是難以讓他招架。 鐮刀的弧度是彎彎的,便於割斷任何東西,當“糊塗蛋”正慶幸著有機會揮動手中尖刀刺向對方的時候,他發現那柄鐮刀的冷芒,也看到了那女孩的冷笑。 他不明白這個女孩怎麼會那麼可怕,可怕到每一步都能掌握先機,可怕到算好了自己每一次的攻擊。 他的尖刀遞不出去了,他使出了一個最難看的招式“懶驢打滾”。 於是最難看的招式果不其然卻是最有效的招式。 “糊塗蛋”躲過了被割斷頸子的危機,一身塵土的翻身爬起後,他發現那女孩的鐵鍊又再飛舞。 同時他仍然在對方的有效攻擊範圍之內。 他傻了,也心寒了。 他現在只希望“皮條花”能快一點解決她的對手,好給自己解圍。 畢竟他知道他不是那女孩的對手,最要命的是他不知道還能不能支撐到下一輪那鐵錘的攻擊。 小豹子始終目不轉睛的盯著分為兩起的決鬥。 “外行看花俏,內行看門道。” 他雖然對武之一途不算是挺內行,但是他卻已經看出了“皮條花”這一組自己這一方應該是沒有多大的問題。 雖然那兩名東瀛客每一刀看似都能要人的命的樣子,然而每一刀他們甚至都無法削掉“皮條花”的一片衣角。 所以他現在把注意力全心放在“糊塗蛋”這邊。 他當然看出了“糊塗蛋”現在的危機,畢竟“糊塗蛋”跟隨了他多年,他知道“糊塗蛋”每一次對敵上陣,從來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溫吞得像條驢子,動也不動,而且額際還汗珠直落。 所以他緊捏著手中的“擎天弓”,預備在有機會的時候給予“糊塗蛋”有效的幫忙。 這是“莫愁湖”,“莫愁湖”是個名風景區,雖然時值中午遊人不多,但這邊有人動武,就算此刻人再少,現在卻已經在四周圍上了一圈人潮。 大家全都屏息觀戰,每個人都知道這是場殊死戰,場外任何一點聲響都有可能會給場中人帶來莫大的傷害。 小豹子目注場中的變化,不經意的看到他正對面的人牆裡有一個嬌小的人影一閃而沒。 他沒看清楚那一間而逝的人影是誰,不過他卻有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那種感覺就像是看到了最親密的親人一樣,他有一剎那的錯愕,然後他不自覺的陷入苦思裡。 是誰?那個嬌小的人影會是誰? 誰有那麼嬌小的身影,而又讓自己有那種親密的感覺? 小星星! 小豹子的心猛地一跳,他整個人如遭電擊般跳了起來,然後他飛也似的衝向對面的人牆,然後雙手亂撥希望撥出一條通路來。 好不容易小豹子從人潮中擠了出來後,他一眼就看到了一個女孩的背影正騎在一匹絕塵而去的馬背上。 是她! 一定是她。 小豹子簡直像瘋了般四下里猛瞧,當他發現不遠處樹下有馬匹停在那時,他三不管的衝到馬前解下緝繩跨馬而上,雙腿用力一夾朝著前方直追而去。 他敢肯定那個女孩就是小星星。 可是,可是他不明白小星星為什麼會連照面也不願就那麼的離開自己。 兩旁景物飛也似的急速掠後,小豹子的騎術從小就好,可是他跨下的這匹馬看來是有些老了,要不然他不會發覺前方的那個黑點會愈來愈小。 急得恨不得把跨下的馬夾死,小豹子的心裡一直不停的在嘶城著小星星的名字。 他不知道小星星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這些也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知道如果自己追不上她,那麼他將會懊惱得恐怕以後再也睡不著覺了。 也不知跑了多遠。 更不知自己到了哪裡。 當小豹子跨下的馬已經口吐白沫,無論他再如何使勁催它,它再也邁不開一步時,小豹子頹喪的下了地。 完了,他知道已經沒有希望再追上時,他痛苦的抱著頭沿著路旁一棵樹幹緩緩滑坐在地。 是什麼理由讓小星星一見到自己就要跑呢? 他想不出來。 更想不出來的是她是怎麼脫離了“辣手”賈裕祖的魔掌? “她好嗎?她無悉嗎?” 小豹子心裡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問她想要對她說,然而她就像驚虹一瞥,一點機會也沒有留給他。 他痛苦的扯著自己的頭髮,到現在他才發現小星星在他心目中的份量。 雖然他只是個半大的孩子,但是也唯有孩子的感情最為純真,最為誠摯。 不知過了多久,當小豹子站了起來想要找回那匹差點被自己給累死的那匹馬時,他看到了前面不遠處的小山坡上有兩匹馬在那。 馬上的人一大一小,全都是黑衣蒙面,距離遠了些,他沒法看清楚那兩個人是男是女。 不過他敢肯定那兩個人下目光炯炯的凝視著自己。 腦際靈光一間。 小豹子突然想起剛才所看到的背影似乎也是穿著黑衣。 難道,難道是小星星? 幾乎是連奔帶掉的,小豹子衝向了那小山坡。 他的視線也緊緊的盯著那稍小的馬背上的人。 愈接近他愈可感覺到那個人一定是小星星,而他的心則愈因接近而跳得愈快。 終於他看到那兩匹馬開始下著山坡向著他急馳而來,他焦爭的等著。 當他聽到那一聲許久沒聽到過,是那麼親切、是那麼讓人感動的 “小豹子”時,他的眼眶溫潤了。 “舅舅 ” 小豹子扯著喉嚨迎著來人奔向前。 不錯,那一聲“小豹子”正是“落葉刀”古塘的聲音。 這可是小豹子從小就聽慣了的聲音,自從“四瘋堂”事變之後,他不只一次在夢中渴望聽到這句“小豹子”,而每每午夜夢回時他也更希望這個人能在自己的身邊。 從小沒娘,小豹子對這位母舅可是親得不得了。一方面“鐵獅子”趙威武平日過於威嚴,二方面古塘甚為鐘愛小豹子,所以小豹子對古塘的感情早已跨越了母舅的關係。 古塘對他來說是亦師、亦父、亦兄、亦友。他從小的心事也基說給古塘一個人聽,因此,這當兒他見到了古塘,整個人的那份興奮之情,當然已到了難以形容的地步。 在一陣激烈的擁抱後,“落葉刀”古塘扯掉面上的黑巾悄聲的在小豹子耳旁道:“傻小子,你不要盡接著老舅,別忘了身旁還有一個人哪,還有好好的安慰、安慰人家,這許多禍事可是你闖出來的。” 小豹子這才想到,他怯懦的走到一旁背對著自己的小星星身旁。 “小……小星……星……” 嬌小的背影有了一陣輕顫,卻沒答聲。 “小……小星星,我……你……你好嗎?” 等了一會,小豹子沒得到預期的反應,他整個人傻怔在當場,他慌了,想伸出手去扳對方的肩膀,可是就是提不起那個勇氣。 漸漸地,他的一股無名心火陡生;只因為從小他就吃定了小星星,而小星星從來也就沒有用過這種態度對還他。 一轉身,小豹子看到“落葉刀”古塘正嚴肅的望著他,同時他也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仔細一想,小豹子立刻壓抑住那沒來由的心火,又再轉身。 “小星星、好星星,我……我對不起你……害你吃了不少苦頭……我……我該打……” 小豹子一面賠著不是,一面用兩隻手互相拍著,弄出了像是自己打自己嘴巴的聲響。 古塘可是知道這兩個人從小青梅竹馬一塊長大,也更知道這兩個人的脾氣,這當兒他不方便說什麼,因為他可是從小星星那裡知道了小豹子做了些什麼事。他也知道小星星有好生氣的理由。 可是他卻沒想到小豹子到了這節骨眼還居然這樣,他走上前去敲了小豹子一個腦袋,又好氣、又好笑的對著小星星道:“小星星,你呢就大人大量,原諒小豹子這一遭吧,如何? 給古叔叔一個面子好不?” 小星星抽噎著聳動雙肩道:“古……古叔叔……我……如果你是我……被別人賭輸了抵押給別人,你……你會怎麼想…” 小豹子或許是自尊心的關係,他驀然提高聲嚷道:“難道你就不貪圖人家那顆‘東方之星’嗎?更何況當初去‘蓮花集’是你千般百賴要跟著去的……” “你 ”小星星猛然回頭接著道:“你這說的還算人話嗎?不錯,是我跟著去的,可是要不是你我又怎會被人欺侮?吃盡苦頭,還差些道人糟蹋?這可好,你把一切責任全推在我身上,反怪起我來 ” 打小到大小豹子就從來沒有遇到小星星用這種態度和他說話,再加上這些日子來“堂口”變故,“鐵獅子”生死未卜,另外他又知道小星星的父親“東方起雲”正是叛幫謀反的人,於是他控制不了積壓過久的情緒,整個人像一只被激怒的野獸。 “你……你滾,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 小星星不再說話,她黑巾蒙面下的那雙大眼晴裡泛起了一層薄霧,卻拉掩不住她那複雜的眼波,她就那麼無聲的瞪視著小豹子。 小豹子也為自己突如其來的吼聲給震驚了。 他想不出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種絕情的話來,他更想不出小星星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眼神望著自己。 “趙、得、色 你等著,你等著我的報復 ”小星星說完了話後頭也不回的翻身上馬。 “東方星星,如果你現在走了,你和你的父親是同樣的‘雜碎’,你也等著,我會重回‘四瘋堂’的,我會讓你們父女倆為你們所做的付出代價 ” 馬上的小星星怔了一下,但也只是一怔而已,因為她尚不知道“四瘋堂”之變故會是她父親一手策劃主使。 於是在淚珠飛灑下,一人一騎絕塵而去。 離情總有訴完的時候。 縱然大亂之後乍逢親人有說不完的話,小豹子和“落葉刀”古塘還是花了好些時間訴說完了各人的遭遇。 當暮靄低垂,殘陽僅留一線在天邊的時候,小豹子方唏噓的從地上站起。 突然,他想到了“糊塗蛋”,也想到了“皮條花”,更想到了他們中午的惡戰。 “落葉刀”古塘發覺到了小豹子的異樣,他疑惑的問:“怎麼啦?” 小豹子連忙拉著古塘上馬同時道:“走,快點,我們趕快走去‘莫愁湖’,我……我忘了他們,真糟糕……” 一路狂奔的當兒,小豹子把“皮條花”和“糊塗蛋”猶在拼戰的事情原本的說了出來。 古塘聽完後一疊聲的罵著小豹子糊塗。 “你……你就不要罵了嘛,要怪也只怪小星星那麼一攪和……”兩人一騎,小豹子在後緊接著古塘的腰囁嚅的道。 “哎,現在趕去其實也沒什麼用了,充其量我們只能打聽一下結果……”古塘在前嘆了一口氣道。 “舅舅,小星星是怎麼發現我的?難道她沒和你說嗎?”小豹子問。 “她沒說,當今兒一早我們循著許多江湖人士南下追躡‘辨手’賈裕祖後,為了打探消息我們分開約好在剛才那黃土坡相見,等她策馬狂奔而至只說你跟了她來,我根本來不及細問你們是如何碰了面就迫不及待的迎向你。” 小豹子不再說話,他現在只想著小星星這一走不知會去哪? 她一定回到東方起雲的身邊,那麼下次見面的時候又是什麼樣的情形呢? 他想都不敢想將來他要如何去面對這仇人的女兒。 這樣也好與其將來終究要面對事實,倒不如現在決裂,也免得日後那種尷尬。” 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安慰的藉口,小豹子暫時忘掉了小星星,他現在只禱告著“皮條花” 與“糊塗蛋”他們能戰勝那東洋來的三個人。 血。 血浸濕了黃土。 在黑夜中雖然看不清到底有多少血跡,但是小豹子和古塘已然發現到在白天的那場戰鬥裡有人流了血。 就不知道過血跡是哪一方留下的,還是雙方都有。 四下里不見一人,小豹子他們就算想找個人問問白天的戰況也不知要找誰去問了。 “他們呢?到底雙方是哪一方勝了?還有……還有‘尼克森’呢?它又跑到哪去了? 這……這真是急死人了……”小豹子看不出一點端倪,他站起身後像是自語的說。 “別急、別急,我看咱們明天再來這打聽一下,我想總可以打聽出些什麼來,這會兒天晚了,我看我們不妨先找一間客棧等有了住處再說。”古塘也實在看不出什麼來,他也只能這麼說。 “舅舅,你在‘四瘋堂’裡一向是負責外面各堂口的事務,你有沒聽說過這一女二男三名東洋來的人他們的事蹟?” 在進城尋找客棧的途中,小豹子隨意的問著。 “這我倒沒聽說過,按說這東洋來的一些浪人,他們平時的活動範圍只是在沿海一帶,很少有這麼深入內陸的。”“落葉刀”古塘也覺得事有蹊蹺,可是他也想不出小豹子口中的東洋人是為了什麼而來到此處。 想到了什麼,古塘又問:“你說那三個東洋人的功夫和‘皮條花’蕭燕相差無幾?” “不錯,據我看最多也只是五點與六點之差。” 小豹子不懂要如何來區分武功的高下,也虧得他用點子來形容。 小豹子想得很多,他此刻只在想那個女孩不知道是誰為什麼她的官話說得那麼好? 而且看她的樣子一點也不像遠從東洋來的,如果她身邊沒有那二個東洋保鑣,任誰也看不出來她會是個東洋女孩。 想起了她那烏溜溜的眼晴、油光光的發瓣,以及嬌蠻有些不講理的態度,小豹子發覺他似乎已忘記了今日人家差些要了他一條小命這回事。 聽人說番邦的女人身上都有股子怪味,小豹子心裡卻有些可惜今日離她太遠,竟然沒機會仔細去聞聞。現在他卻打定了主意,下次有機會再碰上那女孩,他一定要想辦法湊到她身上好好的辨別一下她們身上是不是有種異味。 華燈初上。 金陵城內夫子廟前正是萬頭鑽動好不熱鬧。 這邊打拳賣藝的、那邊說書講古的;另外擺攤賣雜貨、挑著擔子剃頭的,幾乎想得到的各行各業在這兒都瞧得著,甚至於有些想不到的稀奇古怪玩意這兒也有。 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小豹子兒曾見過這麼多的人潮? 這麼多的各式買賣? 他眼晴都快看花了,每個攤位前他都忍不住好奇,要停下來觀賞許久。 打聽事情?! 恐怕他早就忘了這事到七重天外嘍。 好在“落葉刀”古塘也並不存心要打探什麼,他只是讓小豹子磨怕了,再者客居旅店不但寂寞更是無聊,也好趁此機會出來走走罷了。 “開啦 雙二一個六,十點小,吃大賠小 ” 小豹子正在一個賣古玩的攤子前驟然聽到前方不遠處的吃喝聲,他整個人猛地一顫,整個心一下子加速了跳動。 他放下了手中的一付也不知是真還是假的翠玉“母子猴”,一雙腿不由自主的朝著前面那一堆人牆行去。 “怎麼?沒興趣了?”古塘一看小豹子要走,也放下手中的一件古玩隨意問道。 “嗯!沒什麼看頭,舅舅,走,咱們到前頭去看看。”小豹子漫不經心的應道。 “押好離手,要開啦 ” 一群人堆裡又傳出了吆喝聲。 “雙四一點紅,九點小,吃大賠小 ” 沒錯,小豹子已肯定了那一堆人正玩著押寶的賭博。 他加快了腳步,直朝著人堆裡擠著。 古塘一伸手,硬是把小豹子給扯到面前,他瞪起眼叱道:“小子,你準備幹什麼?” “我……我只是想擠進去看看……”小豹子給拉了回來,有點心慌的道。 “看?有什麼好看的,裡面只不過是人家在玩押寶罷了。”古塘瞪著小豹子道。 “我……我知道,所……所以我才想擠進去瞧瞧。” “胡扯,我看你是賭性難改,敢情手又癢了是不?” “老……老舅,給我幾個小錢,讓咱也去湊個熱鬧好不?” 既然談開了,小豹子索性橫了心開口道。 給小豹子腦袋瓜子上敲了一記,古塘道:“不行,我們這次逃亡匆匆忙忙的,莫說我沒錢,就是有錢我也不會給你去讓人騙,怎麼?上回你輸得還不夠慘?難不成這回你想把你老舅去輸給人家?” 用手摀著腦門,小豹子一付委屈的道:“上……上回咱是讓那‘辣手’賈裕祖給騙了,要……要不然就憑我又怎會輸呢? 押寶這是我最精的一門……” “少廢話,我身上沒有多餘的銀子讓你胡整,這往後的日子我們倆還要過呢!你要知道我們這是出門在外,可不是在咽們的地盤裡,身上沒有銀子,這可是寸步難行。”古塘堅決的道。 “老舅,我就是因為見您吃也不敢吃好的,住店也不敢住大一點的,所以我才想憑咱的絕……絕技,去弄些銀子來孝敬您,曾幾何時您‘落葉刀’有過這麼落魄的時候?我這是為您叫屈,為您不值哪……” 小豹子的油嘴滑舌還真是厲害,古塘想想他說的還真是不錯,在以往他“落葉刀”古塘什麼時候不是吃好的、穿好的、住店住最豪華的。 這一回為了逃避東方起雲的追緝,匆忙間什麼也沒多帶,僅憑身上的一些錢,這些日子來早也就折騰的差不多了,甚至於只有自己知道不出數日恐怕就得靠典當過日子。 “你……你小子有……把握?”古塘動了心。 “安啦!老舅,只要我有本錢,你儘管放心,怕就怕這種路邊的賭檔沒有多少銀兩讓我們贏。”一聽古塘話裡有了轉機,小豹子不覺抬起了胸,用手“叭達”“叭達”的拍著它們,一付人家的銀子就擱在那等著自己去拿般的那麼篤定。 嘆了一口氣,古塘從身上掏出了幾塊碎銀,雖然他是知道小豹子對賭有些門道,仍不放心的叮嚀道:“這……這可是咱僅有的銀子,現在就全交給你這小子啦!至於明天咱們是上酒樓吃大餐呢?還是啃鏌就全由你做主了……” 古塘決非好賭之人,只因為這些天窮日子是過怕了。再者他也知道小豹子對“賭”有點門道。想想與其現在這樣吃不敢吃、花不敢花,倒不如讓小豹子去博一博,大不了往後兩人勒緊些褲腰帶,和現在也沒多大分別。 小豹子接過銀子一溜煙己經鑽進了人堆,倒是古塘怎麼也想不透那小子是用什麼方法鑽了進去。 他稍稍用了點內力,硬拼得兩旁的人挪出了一條通路給他。 “幹什麼?擠什麼擠?” “娘的,水都擠出來了,還擠……” “這是誰呀?再擠就拼出人命啦!” 等眾人七嘴八舌的在那鬼吼鬼叫的當兒,古塘已經到了推子前面。 他看到一長條桌子上鋪白布,白布上用黑墨畫了大、小兩邊,白布中間一個大海碗,海碗裡有三顆骰子。 而小豹子現在正用一雙發亮的眼睛,正盯著碗中那三顆散子直瞧,就不知他瞧出什麼名堂沒有。 這小子,如果讀書有那麼用心還怕不有飛黃騰達的一天,古塘心裡在想。 做莊的是兩名碩壯的大漢,這時一名大漢用那小腿粗的肐臂做出一個請眾人下注的手勢後道:“下啦!下啦!省吃儉用下大注,要發財的趁早、趁早下啦……” 用手指頭戳了戳小豹子,古塘見小豹子回頭立刻用詢問的語氣小聲道:“小子,你還不快下?” 笑了笑,小豹子亦輕聲道:“這種事急不來的,我得觀望兩把,老舅你耐心等著,要不然待會瞧不准輸了銀子我可不管……” 古塘不再哼聲,他此刻最怕的也就是這回事。 耐心的看了兩把,古塘正想催促小豹子快押,他這廂還沒開口呢?那當莊的其中一名壯漢己經開了口。 “餵!小鬼,你***有錢就快下,沒錢就快滾,不拉屎佔著毛坑,這是什麼毛病?” 話說完,小豹子把手中的幾塊碎銀押上了小的位置。 那大漢怔了怔,也沒在意。 說實在的,台面上無論那一注都要比小豹子的注錢來得大。 “怎麼?小子,你還押小呀!” “是呀,己經連開了六、七把小了。” 旁邊的人適時的提醒小豹子,古塘這才注意到台面上幾乎所有的注錢都押在大的一邊。 “今兒個是財神爺娶小的日子,這小可是開不完的。”小豹子笑嘻嘻的回著身旁的人。 有些揪心,古塘又忍不住的附在小豹子耳朵邊道:“你有沒搞錯?” 回了一個安定的微笑,小豹子搖了搖頭示意古塘不要多問。 這時候莊家已經拿起另外一個略小的瓷碗,蓋上了那內裝三粒散子的海碗,雙手不停的搖著,同時嘴裡吼道:“好了,離手 ” “嘩”的一聲,大碗放了下來,每個人的眼珠子都快凸出來,全盯著莊家那只正掀開蓋碗的手。 “一、二、三、六點 又是小,吃大賠小啦 ” 古塘笑了,同時也松了一塊心頭的大石。 “媽的,哪有那麼邪門的事 ” “怎麼又是小?!” 眾人埋怨聲中,小豹子己經拿回了他變成一倍的注錢,然後毫不猶豫的又全推向小的位置。 他這舉動惹來了許多人詫異的眼光,古塘更是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喉嚨,他啞著嗓子道: “小……小子,你……你不斟酌、斟酌……” 小豹子沒理他,只是用眼晴直盯著做莊的那人雙手。 場面僵凝了一下,然後大部份的人又開始下注、下注的仍是押大的較多。 “開啦 雙麼一個四、五點 ” “開啦 二、三、四、九點,又是小 ” 三把過後小豹子面前的銀子已經堆成了小山,這時候許多人已經發現了小豹子連中了好幾把。這時雖然莊家連催了數次,就是沒人下注。 他們在等,在等小豹子下注,而且也全部抱定了主意準備跟著他下。 “餵!給咱這些銀子換成銀票。”小豹子慢條斯理的對著莊家道。 做莊的籲了一口氣,忙不迭的數銀子找銀票。 把碎銀接了過來,小豹子二話不說把那一百兩銀票又押向了小的位置。 “你 ” 做莊的想都沒想到小豹子竟然那麼狠,他只說了一個字,就只見滿天的銀票、銀子全都隨著小豹子押向了“小”的位置。 莊家傻眼了。 “餵!小子,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該見好就收啦!”另一位幫場的莊家一面抹著額頭的冷汗,一面語氣帶著些威脅道。 “咦?!奇怪了,你們這開門做生意的怕只怕沒客人上門,還沒聽說要趕客人走的。” 小豹子瞧也不瞧對方一眼,他只盯著搖散子的人那雙手。 “是呀!是呀!” “搞什麼名堂?怎麼不搖了?” “快開呀!快開呀!” 眾人己經開始鼓譟,催促著莊家。 做莊的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搖寶的大吼一聲:“押好離手 ” 正當莊家的猛搖著手中大碗的時候,每一個人全都屏住氣息,只聽得一聲“慢點 ” “怎麼?!”莊家瞪起銅鈴也似的眼望著小豹子。 不消說,那句話正是小豹子說的,只見他歪著個頭,一隻手摸著他的一只耳朵道:“我想請問,我現在可不可以換注?” “換注?!” “不錯,我想改押大。” “為……為什麼?!”莊家的舌頭差些打結道。 “不為什麼,只不過我突然覺得這一注應該是會開大罷了。”小豹子悠悠地道。 莊家很想說“不行”,奈何只要寶盒還沒落下,賭家是有權高興押哪門就哪門,這是規矩,也不違例。 “隨……隨便。”莊家苦著個臉,如喪考妣道。 小豹子等對方話一說完,便把他那張一百兩的銀票輕巧的用兩根手指捏起改押在“大” 的位置。 他這一舉動立刻惹來一陣騷動,只見許多人紛紛也把他們的押注通通跟著小豹子改押了大。 莊家的臉綠了,他狠狠地瞪著小豹子。 小豹子卻好整以暇望也不望對方一眼,嘴裡竟然輕鬆的哼起了小調。 該來的總歸要來。 莊家用顫抖的雙手慢慢的放下海碗,可是就是沒有勇氣去揭開碗蓋。 只因為他可是知道那碗中的點數,也知道這一注如果賠出去的話可真是血本無歸。 畢竟所有的注錢全押大,小的可是連一分錢也沒人押。 “搞什麼鬼?!開啦!開啦!” “是呀!餵!莫不成你們不敢開呀?” 眾人又開始起鬨了。也難怪,每個人仿佛己經知道這一注像贏定了似的。 終於莊家抖著手,揭開了碗蓋。 “四、五、六、十五點大 吃小賠……” “別吃了,小那一邊連一分錢也沒有。” “哇哈,果真是大,果真是大呀!” “妙呵,看樣子今兒晚上只要跟著這小兄弟準贏定啦!” “賠錢、賠錢,莊家快賠錢呀!” 願賭服轉。賠錢,莊家當然得賠錢。 只見所有的注錢賠完,莊家面前那一疊子厚厚的銀票剛好派完。 每個人都咧著嘴笑得裡面啥玩意都看得一清二楚,唯獨當莊的那兩名壯漢用一種怨毒的眼光緊緊盯著小豹子,恨不得一口吞掉他一樣。 收好了銀票,拍了拍雙手,小豹子給古塘一個勝利驕傲的笑容然後道:“走啦!老舅。” 古塘想都沒想到就這麼會功夫小豹子就輕而易舉的贏了二百多兩銀子,他好像有點遲鈍的道:“啊?!走啦?!噢、好、好、走啦……不、不……不玩啦?!” “見好就收嘛!老舅。再說莊家也沒銀子賠啦!”推開了人牆,小豹子過足了癮頭說。 這可是真話,小豹子一走,那邊的賭檔也就收了。因為沒人願意賭贏了拿不到錢。 萬花樓。這可是金陵城裡頂大的一間酒樓。 “吃、喝、嫖、賭”這裡全都有,沒缺哪一樣。所以無論你什麼時候只要進了“萬花樓”都能享受到一流的服務,最好的招待。 當然你的身上最重要的是要揣足了銀子。 或許是太開心了,重要的也是有了錢,古塘昂首抬步的帶領著小豹子進了這家不夜之樓。 要了一間二樓隱密的廂房,古塘一口氣要了十來樣有名的菜點名看。 “小子,既然有了錢,老舅我可不再窩囊囊的了,這會兒可得要好好祭祭五臟廟。” 菜來了。 看著“落葉刀”古塘據案大吃大喝的,小豹子不禁心裡又在暗自嘀咕:吃孫、喝孫、不謝孫。 “小子,你在想什麼?!幹嘛不動筷子?”發覺小豹子舉了半天筷子,古塘抬頭問。 “呵?噢!沒什麼,沒什麼……”話說完小豹子胡亂的夾了些菜放入嘴裡。 想到了什麼,古塘夾了一塊脆皮燒鴨一面嚼著一面含混道:“小子,剛剛你怎麼突然改押大呢?” 提到賭小豹子的精神可就來了,只見他挺直了身子,不可一世的道:“老舅,那作莊的大漢眼見大夥全跟著我押小,他趁著端起搖寶的時候把碗中的骰子給換了,他只當沒人看出他的手法,殊不知咱老早就瞧出來了,所以等他在搖寶的時候,我才會提出改押大的……” “敢情是這麼回事,嗯!這我可吃得安心嘍,誰叫他們作假在先。” “這就叫做一山還……還比一山高,我這可是憑真本事也。”小豹子得意的道。 “真有出息。” 笑罵了一句後古塘突然發現他們這頓飯只能吃到這裡為止了。 因為他已看到了剛才作莊的那兩位碩壯大漢已像幽靈一般出現在這間雅室的門口。 還想再趁機為自己吹噓,小豹子抬頭看到古塘的神色有異,他一回頭正好也看到兩棲明晃晃的尖刀指向自己。 他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也明白那兩柄尖刀絕對可以殺得死人。 機伶如他,一個滑溜,人已從椅子上溜下地,再一竄他可就竄到了古塘身旁,同時亦張口道:“老舅,看樣子你這頓飯吃得並非你想像的那麼心安嘍。” 來人什麼話也沒說,古塘和小豹子心知肚明。無懼於對方那手中的尖刀,更無視對方臉上那種要吃人的面孔。古塘只是拿起桌上的牙芊放到嘴裡。 然後他也用一種能看穿人的眼光注視著對方。 雙方沉默了一會,稍黑一點的壯漢“碰”的一聲把手中尖刀“嘟”的一聲插進了桌上。 然後用憤慨的聲音道:“過山過水拜八方,殺人放火不欺主,閣下那條道上的?今日來到咱小地方金陵恕咱兩兄弟眼拙,識不出寶顏。” “他……他們在說什麼呀?詩不像詩,詞不像詞,老舅,這……這該怎麼應對?” 沒理會小豹子這個“無聊”的問題,“落葉刀”站起來一抱拳朗聲道:“江湖一條船,武林本一家,方才或有得罪之處,這裡先賠了不是,至於敝號……實乃另有隱情不便告之尚祈見諒。” 或許古塘的態度並不十分認真,也或許對方認為古塘的話是存心不給面子。因此古塘的話一說完,這兩位仁兄本來已經難看的臉孔這時變得更加醜陋。 “好、好一個不便告之,既然如此咱兄弟倆也不必多費口舌自我介紹了。”稍黑一點的壯漢強壓住滿腔怒火冷笑著拔出桌上的尖刀。 其實古塘他如今被“四瘋堂”視為叛逆,而被東方起雲通令各幫會追緝,故而他這“不便告之”是真的“不便告之”。不過他那嘴中含著牙芊的表情卻是明白的告訴人家“少拉交情套近乎”啦。 “甚好,雙方不通姓名我想等會‘辦’起事來較能放得開。說吧!你們的來意是想怎麼樣?”古塘嘴上打著馬虎眼,卻不著痕跡的把座位旁的連鞘刀放在順手的位置。 這就是他活命的本錢,無論是誰,哪怕對面是一個五歲的童子,只要他發現雙方是敵對時他都會格外的小心。 “不怎麼樣,第一、吐出你們剛才贏來的銀子。第二、你們各自自斷一臂離開金陵。” “落葉刀”古塘的刀就像一片落葉般那麼輕盈,就在對方的話才一說完,他的刀就己經無聲無息的隔著桌子砍向了別人。 縱然想到早晚會動上手,也絕想不到古塘會那麼快出手,更想不到的是他的出手竟然那麼犀準。 驀地退後,僅差一線,那名說話的壯漢就已經嚇出一身冷汗。 於是再說什麼已是多餘,三個人迅急的交纏在一起惡鬥起來。 |
第十二章 老賭棍喜逢“知音”
這間雅室不大,也不可能容納這三個拼鬥的人,只見一連串的稀哩花拉聲中,杯盤碗筷桌椅板凳立時破碎踢翻。 這麼個鬧法豈能不驚動他人? “殺人啦 ” 也不知是誰先發現到這間屋子裡的情形,一聲驚叫後每間屋子裡的人全都跑了出來,膽大的駐足探頭觀戰,膽小一點的奔竄逃離。 整個“萬花樓”沸騰了起來,而這裡的拼戰也越形激烈。這兩名壯漢當然不會是“落葉刀”古塘的對手,能幹到“四瘋堂‘巡堂監察的人又怎麼會是庸手? 僅僅一會的功夫,這二人身上己經掛了彩,刀口之處皮肉翻倦,血流如注。 再打下去用不了多久,敢肯定這二人必會喪命當場。外行人都看得出來,他二人絕不會不知道。 許是搭擋久了,心意一致,這二人在同一時間各自虛晃一招,猛然抽身後退衝開圍聚在門口的人群像喪家之犬般的落荒而逃。 古塘並沒有追,他像沒發生什麼事一樣歸刀入鞘,然後叫來店小二。 “你合計合計這損失。” 想必這酒樓經常發生這種事情,店小二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的驚慌,他一面清點損失一面搭腔道:“這位客人想必是外來的吧!” “不錯!” “這就難怪了。” “怎麼說?” “客官你們最好快些離開此地。” 狐疑的看了一眼店小二,古塘道:“為什麼?” “哎!你們有所不知,剛才那二人雖然稱不上什麼大人物,也只不過是夫子廟前擺攤詐賭的混混,可是他們全都是在幫的。”店小二提醒道。 “哦!他們是什麼幫會?” 只當是個混混,沒想到他們居然在幫;古塘這個時候最不願的就是和別的幫會發生磨擦,因為得罪了幫會中的人,事情不但難以解決,麻煩之處更是無窮無盡。 “‘六粒骰’聽過沒?”小二算好了賬,接著道:“就算你沒聽過‘六粒散’至少也該聽過‘賭尊’黃千這個人吧!” “黃千?!” 古塘心腔驀地一緊,頭皮一陣發麻。 他當然知道“賭尊”黃千是何許人,卻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成立了什麼“六粒骰”這個幫會。 舉凡江湖中老一輩的都知道“賭尊”黃千不但賭技高超,更可怕的是他的武功更是已達令許多人不願與他為敵的地步。 丟下銀票,賠了店家損失,古塘幾乎是連拉帶扯的把小豹子拖出了“萬花樓”。 他一句話也不說,臉色沉重的像是布上一層寒霜般,盡朝著陰暗隱蔽處的巷弄行走。 “老……老舅,我……我們慢一點行不?”給扯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小豹子終於小聲的開口道。 “慢一點?再慢咱們就走不了。”古塘絲毫沒有慢下來的意思。 “為……為什麼?難道那‘賭尊’黃千就真的……那……那麼可怕?” “哎!你小子已經捅了個大紕漏了。”古塘嘆了一口氣道。 “老舅,你可真會冤枉人,剛才……剛才吃飯的時候你可是一個人開懷的大嚼呢?”小豹子一肚委屈埋怨道。 “你……” “你”什麼?古塘接不下去,因為小豹子說得可是一點也沒錯。他閉上了嘴把一股子怒氣全用在了兩條腿上,幾乎足不沾地的趕路。 月冷。 心涼。 出城東,古塘催馬直奔,他只想儘早離開,離得越遠越好,離得越快越好。 因為他知道誰要得罪了“賭尊”黃千,如不離得他遠一點的話,可就應了一句話 瞎子聞到了臭,離“死”不遠了。 馬背後的小豹子想不透一個問題,他是深深地了解他這老舅一向不是怕事之人,更不明白他如今為什麼會像躲瘟疫一樣躲這“賭尊”黃千。 他心裡不舒服,因為他實在不知道過“賭尊”黃千有多麼可怕。 “奶奶的,總有一天這個叫什麼‘賭尊’的我小豹子非要會會他,別別苗頭不可,看看這老小子的賭技到底有什麼稀奇,居然稱‘尊’。” 小豹子心裡暗自嘀咕,卻巴不得那“賭尊”最好得知消息早點追上。 幾乎奔騎了一夜,當天剛濛濛亮的時候,古塘選了一處雜木林子旁停了下來,人能撐得住,這座騎可撐不住,他知道再走的話不出數裡這匹馬非得癱在地上不可。 “我們休息一會。”古塘把馬栓在樹旁後不帶表情的說。揮了揮身上的塵土,小豹子忍不住道:“老舅,咱可是頭一遭發現會有那麼令你害怕的人。” 嘆了一口氣,古塘在一棵大樹旁靠了下去,然後才道:“今非昔比,在這多事之秋的時候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固然這‘賭尊’黃千是個難纏的人物,要在以前我也未必會如此躲著他,只不過如今情況不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小子可得明白老舅舅我這可全都是為了你這免崽子。” 他說的一點也沒錯,小豹子可是身負大仇,將來“四瘋堂”中興之靈魂,他如今可不能出一絲差錯,否則有個什麼閃失豈不一切絕瞭望。 小豹子是個聰明人,稍一體會,他就明白了古塘的一番苦心,心中那股窩囊氣方才消掉,不過多少還有些不服罷了。 “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本來還想在金陵打聽一下蕭姐姐的消息,這下可好,連金陵城咱們都不敢進了。” “只得想別的辦法再說了。”望著天際古塘有些出神道。 從馬旁的行囊裡摸索了好一會,方找出一塊大幹餅,小豹子遞了一半給古塘,自己就那麼一口一口的幹啃著。 他可真後悔,昨兒晚上那麼豐富的菜看自己竟然沒吃到幾口,也活該現在餓得只能啃這難以下咽的乾糧。 許是累了,古塘和小豹子在晨曦中朦朧的睡著,人疲馬困,他們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 有種怪異的感覺,古塘和小豹子同時醒來。 陽光有些刺得人睜不開眼晴,但是古塘和小豹子仍然看到路中央站著八個人。 這八個人中赫然昨天那二位仁兄亦在其中,不消說,他們已然明白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而且還來得那麼快。 同時驚跳起來,古塘把小豹子擋在身後仔細的打量來人。 “睡醒啦?”說話的人是個六旬左右的白鬍子老頭。 這老頭禿頂、紅顏、雙目熠熠有神,他的五官雖談不上有什麼特別之處,但是卻自然有一種威儀,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個人是這些人中的領導者。 不用想也知道這個人是誰,除了“賭尊”黃千外,古塘實在看不出還有誰會有這種令人望而生畏的氣度。 “黃……黃老前輩……”古塘啞著嗓子抱拳為禮。 “你識得我?” 苦笑一聲,古塘道:“久仰黃老前輩大名,只因晚輩福淺,緣性一面。” “噢!你知道我們的來意嗎?”“賭尊”黃千看不出來有什麼不高興的地方。 “昨日不知道二位是前輩座前,以致有所得罪,實乃不知情由,還望諒宥。”古塘雖然有些謙卑,但仍不“失盤”的道。 (“失盤”丟面子也) “是嗎?那閣下預備怎麼辦?”“賭尊”黃千道。 望了一眼那兩位仁兄混身裹著白布條包著傷口,古塘道:“還望示下。” 沉吟了一下,“賭尊”黃千道:“道上的規矩不能壞,聽說是你身後那位小朋友使假賭詐,踢了我底下人的賭檔,而他們前去找你理論,又弄了個灰頭土臉回來,我老頭子本不應管這芝麻小事,奈何身為‘六粒骰’的龍頭,也不由得我老頭子不出面,這樣吧!賠出雙倍賭資,你自殘一耳,我們之間的事就一筆扯消。” 按照江湖規矩來說,“賭尊”黃千所說並不為過,甚至可說已寬宏大量了。 可見得這“賭尊”黃千亦非蠻橫不講道理之人。如果事情真是這樣亦無可厚非,奈何事情並非這樣,因此古塘必須辯白。 “老頭子,你說什麼?誰使詐賭假了?!” 古塘尚沒開口,小豹子在他身後一挺身站了出來,同時氣呼呼的突然說道。 來不及阻止,古塘一巴掌打了小豹子一腦袋。 他不是怪小豹子多嘴,只是怪他口沒遮攔,竟然敢不知輕重的喊“賭尊”黃千為老頭子。 “老 老前輩請恕小孩不懂禮數……” 抬手阻止了古塘的話,“賭尊”黃千滿臉疑惑的看著小豹子道:“小朋友,你說什麼?” 毫無所懼,小豹子生來就有顆豹子膽,他可不管他現在面對的是不是人人聞之色變的“賭尊”。 只見他仍氣呼呼地道:“咱說誰使詐賭假了?老頭子如果你尚對得起你那狗屁‘賭尊’的名號,你何不問問你後頭的兩位像裹肉棕似的大哥。” 連損帶罵,小豹子“糗”人的功夫還真跌德,也難怪他,因為他賭性雖有,卻從不賭假,更恨賭假之人。 “賭尊”黃千之所以稱“尊”,他這個人當然也是不能容忍賭假之徒。要不然他又如何在江湖中以賭稱最? 聽完小豹子的話後,“賭尊”黃千迅急轉身,用一雙怕人的眼晴盯著那二位畏縮得發抖的仁兄。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孫五、周海,你們最好從實說來。” “稟……稟老爺子,是……是他們用……用手法……”稍黑那位叫周海的碩壯漢子讓“賭尊”黃千的話嚇得一哆嗦,結結巴巴的道。 “放屁,用手法?!用什麼手法?!咱的手連碰都沒碰到桌邊兒,更別說別的了。更何況那骰子一直在你們控制之中,這手法要變,又能怎麼變法?你們還他奶奶的真是惡人先告狀哪!”小豹子一聽人家那樣說火就上來了,立刻暴跳道。 仿佛有些明白了。“賭尊”黃千領下的白須無風自動,冷哼一聲。 “噗通”一聲,孫五、周海二人同時雙膝一軟跪了下地,只見他們惶聲道:“老……老爺子,是……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只因為……只因為堂口裡需款甚急,所……所,所以小的們方出此下策……” “好一對雜碎,鄭歧 ”“賭尊”黃千怒目吼道。 人群裡站出一名頗為乾瘦,極為冷峻的漢子應道:“鄭歧在。” “他二人該當何罪?” “按律該斬,不過……不過……”鄭歧支吾道。 “那麼還等什麼?” “老爺子、老爺子饒命、饒命哇 ”孫五、周海幾乎魂飛魄散的喊道。 鄭歧看了一眼他們,他鼓起勇氣,吸了一口氣方道:“老爺子,鄭歧尚有下情。” 見“賭尊”黃千沒說話,鄭歧接著又道:“老爺子,論罪他二人是該當斬,可是小的知道他們之所以這麼做全都是為了堂口,也是希望多籌一些錢為您老分優……” 輕顫一下,“賭尊”黃千似乎被鄭歧的話刺著傷處,一抬手,他冷漠的道:“請家法 ” 慌了,大家全慌了。 咳了一聲,“落葉刀”古塘這時候道:“老前輩,在下有一不情之請。” 古怪的看了一眼他,“賭尊”黃千方道:“閣下是誰?又憑什麼如此說?待此事了,老朽再與你好好‘會會’。” 碰了一個釘子,古塘不死心的又道:“在下認為老前輩此舉太過魯莽,因此干冒諱忌提出一己之想,說實在的他二人不該受此刑罰。” “哦!那麼說是你們承認動了手腳,使詐賭假了?”“賭尊”黃千雙日精光四射道。 “這……”古塘頓時語塞。 “老頭子,你這簡直是黑白不分,我老舅只不過是看在他二人忠心為了堂口的份上,才好言相勸,你不要紅口白牙的在那又藉題發揮,其實你斬不斬他們幹我們屁事。”小豹子一陣搶白,不但會場中之人個個變了顏色,他左一句老頭子,右一句放屁的就算修養再好的人恐怕都無法受得了。更何況“賭尊”黃千是何等樣人?他可是成名多年。 “怎麼?咱說的可全是肺……腑,對,肺腑之言,你要不愛聽就當咱沒說過,用不著吹鬍子瞪眼,擺譜給我們看,如果沒啥子事,對不起我們可得走了。老舅,咱們走 ” 這還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小豹子話一說完,當真掉頭就走,他準備到樹下牽馬。 “ 小鬼。”“賭尊”黃千怒喊。 回過頭,小豹子慢條斯理的道:“風度、風度,像你這麼大歲數的人,而且又是大大有名的人更要注重風度啊!什麼事?” “你……”硬是被氣得差些吐血,“賭尊”黃千指著小豹子說不出話來。 人小鬼大,小豹子揣摸人性的一套功夫可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他知道像“賭尊”黃千這種人絕不會與自己這麼大的人計較,他更知道舉凡對“賭”成了尊的人,涵養也該是超人一等。 他猜的一點也沒錯,“賭尊”黃千頹然放下手,神色數變後才恢復正常,然後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豹子,趙得色。” 毫不猶豫,小豹子脫口說出,可沒把在一旁的“落葉刀”古塘給急死。 “小豹子?趙得色?”在嘴裡默念了一遍。“賭尊”黃千指著古塘道:“那麼這位呢? 他和你又是什麼關係?可否一併告之?” 再不能隱瞞和裝聾作啞了,古塘不得已道:“在下‘落葉刀’古塘,身為淮中‘四瘋堂’巡堂總監察。” 或許距離太遠,也或許“六粒骰”只是在金陵城內一個操縱所有賭檔的幫會。沒人曉得“落葉刀”古塘和小豹子正在亡命。 不過對“四瘋堂”他們倒是知道,畢竟“四瘋堂”可是淮中第一大幫。 對古塘的介紹“賭尊”黃千並沒有什麼反應,倒是對小豹子他的興趣仿佛還來得大些。 他轉頭注目,然後對小豹子道:“你說你姓趙?那麼趙威武那小混混是你什麼人?” 混混?!這世上敢稱“鐵獅子”趙威武為混混的人恐怕還真找不出幾個人來。 不但身份、輩份,“年”份要夠格外,還得雙方認識才有此可能。 古塘有些納悶,小豹子卻想不到那許多,他道:“那是咱老爹” 笑了笑,然後搖了搖頭,“賭尊”黃千道:“不可能,噢,我是說趙威武那塊鐵板一樣的個性怎會有你這麼一個兒子。” 老天,敢情這老頭子認識咱爹? 小豹子心裡一驚道:“你……你認識咱爹?” “不錯,只見過一面,那還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事情,在一個鏢局裡經由別人介紹而認識的,雖然我們沒多談什麼,不過彼此卻有良好的印象。” 舒了一口氣,小豹子心想:好在老頭子和爹不熟,要不然哪天跑到爹那告上一狀,說咱目無尊長,那可是“栽”到了家。 “怎麼樣?那混混還好吧?認識他的時候他的‘四瘋堂’才只不過剛剛創立,正忙著闖道立萬兒呢。”有些緬懷著過去,“賭尊”黃千似乎已經忘了場面還在僵持著,那叫周海、孫五二人還跪在那呢! 聽人家提到父親,小豹子神情一揩,言不由衷的道:“還……還好。” 天知道趙威武現在是生?是死?不過小豹子可是學會了“逢人只說三分話”。 古塘見得場面多了,當“賭尊”黃千與小豹子“敘舊”的當,怔他二面聽、一面卻看到叫鄭岐的還有那二位跪在那的孫五、周海用一種訴求的眼光望著自己,他明白是怎麼回事。 趁著這當兒,他立時插嘴道:“老前輩,既然前輩與咱當家的是舊識,那麼冒犯之處尚請看在當家的薄面上……” 哈哈一笑,“賭尊”黃千道:“好說、好說。”他一回頭沉聲道:“還不快起?謝謝人家。” 其實他這也是趁機下台,畢竟他也明白那二人之所以那麼做也全是為了堂口。 周海、孫五連忙起身對著古塘道謝不迭。 “如果沒什麼事,老前輩,在下和少主人尚有要事就此別過。”古塘見場面緩和下,唯恐節外生枝,他抱了抱拳對“賭尊”黃千道。 “賭尊”黃千博了一下,想想也似乎沒什麼好扯的,也只好點頭道:“既如此,碰到趙威武帶個口信問候他。” 古塘想走,小豹子卻不想走,因為“賭”這玩意也要有對手,就像下棋的人總想找一個比自己棋藝更高一點的人做對手,是同樣的道理。 “老……老太爺。” 改口還改得真快。 “老太爺,您稱‘賭尊’不知……不知以哪種賭最為……最為拿手?”小豹子一點走的意思也沒有,他根本不理會古塘那種“催促”的眼光。 “哦!小豹子,敢情你對賭也有興趣?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問?”“賭尊”黃千打一開始就有點喜歡上這個古靈精怪的小豹子,更欣賞他那不畏一切的言行舉止,他頗有興致的問。 “老爺子,趙少主可是此道專家哪!咱和孫五就是……就是沒能逃過他的法眼,所以才會出了紕漏。”周海逮著了機會,為小豹子吹噓了起來,同時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哦?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居然有那麼敏銳的觀察力,真是難得。怎麼,莫非你想找我較上一手?”“賭尊”黃千用手摸著領下的白鬍子三分挑逗的道。 “老前輩見笑了,這孩子只不過有點小聰明罷了,您……您太誇讚他了……”古塘走上前來一面打著哈哈,一面用肘故意撞了小豹子一下。 “好呵!老太爺,咱小豹子從小什麼也不愛就喜歡玩骰子,既然您老的堂口叫‘六粒骰’咱想您在骰子上的功夫定然是出神入……入化,‘白裡透紅’對不?” 這是什麼跟什麼嘛!小豹子胡亂用成語的毛病又犯了。 呵呵笑著,“賭尊”黃千道:“妙得很,我老人家亦是從小就愛玩骰子,賭的花樣千百種,唯有骰子可是我從沒厭膩過,我和你滿投緣的,走,乾脆暫時擱下身外事,何不到金陵我老人家那盤桓數日,讓咱倆一老一小好好賭上幾把如何?” 古塘剛想開口反對,小豹子料到他會有此一著,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立刻道:“太棒了,說實在的去您那是否有吃的?住的?老太爺咱和老舅二人可是正在逃難呵!” “逃難!”“賭尊”黃千可就迷糊了。 “是呵!逃難。” “老舅,像老爺子這麼崇高身份的人絕不會為了那一點賞銀出賣咱們的 ”小豹子閱人不多,不過他知道有一點準沒錯,那就是一個人“賭”能稱尊,那麼他的人格也一定可以稱“王”了。 “怎麼著?莫非你們有什麼難言之隱?如果不方便說不說也罷,我可不會見怪,你們放心。”“賭尊”黃千衷心道。 嘆了一聲,“落葉刀”古塘心想這個時侯說不說都也一樣,再隱瞞也沒多大的意思,於是便把“四瘋堂”近日來所發生的事情毫無遺漏的說給“賭尊”黃千聽。 等到古塘道完原由,“賭尊”黃千須發俱張,他惡狠狠的道:“世上竟有這種欺幫殺主的混帳,小豹子,你確定東方起雲那老匹夫是主謀之兇嗎?” 一臉悲戚的小豹子堅定的點頭道:“沒錯,我敢肯定,這些都是那個文師爺臨死前告訴我的,再加上許多地方的印證。” “這種喪心病狂的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一拍胸脯,“賭尊”黃千激昂的道:“老夫我幫你們。” 由這裡便可看出這“賭尊”黃千嫉惡如仇的為人,古塘於是拉著小豹子一揖到地,口中連道:“老前輩如肯施以援手‘四瘋堂’有救了,古塘謹代表全堂數萬弟兄向您老人家叩首。” 話畢古塘當真又拉著小豹子正待下跪。 “慢、慢、你們快起、快起,路不平有人踩,老夫我骨頭老了,到時候能否幫得上忙也還不知道呢!” 像有一股巨大的拖力一般,古塘和小豹子同時感覺到,他們就被這一股拖力頂著,硬是跪不下身。 有一點訝異,當發覺這是“賭尊”黃千運用內功所使的效果後,古塘與小豹子只得打消原意,卻也都為“賭尊”黃千的功夫贊服不已。 而古塘更是慶幸一見面好在沒和他衝突起來,否則要是雙方打上了,這自己一方恐怕早就死的很難看了。 人與人之間真的很奇妙,一念之間可化敵為友,一念之間也可反目成仇。 小豹子和古塘恐怕也想不到事情居然會是這種結局,當他們騎在馬上跟在“賭尊”黃千一行朝著金陵城回去的時候,還在想著這個問題。 昨夜出城,現在回城,其中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心情;當進得城門的時候己又快到了掌燈的時候。 油坊大街。 “賭尊”黃千的堂口就在油坊大街的盡頭。 那是一幢單獨的四合院,看似尋常百姓住的,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但如果這麼想那你可就錯了。 因為從一進油坊大街開始,每一間店裡,每一個伙計全都對著這一行人握拳撫胸行著“六粒骰”裡獨特的禮數。 小豹子不懂,古塘卻是老江湖,看到這種情形他這纔明白“六粒骰”雖然沒什麼大的名氣,然而卻有不可忽視的實力。 畢竟這油坊大街由頭至尾有十來家的店面,如果這些都是“六粒骰”的產業話,那可是足以讓人膛目咋舌了。 初相識當然不好問,不過古塘卻明白整條大街全是他們的勢力範圍,任何人只要心存不軌,恐怕還沒走到一半就會讓人給截住,更別談想接近街尾“六粒骰”的核心部份了。 下馬,入中門。 “賭尊”黃千這時候才轉頭笑道:“蝸居到了,地方小別見笑。” 古塘連忙接口道:“老前輩您太客氣了,在下如今可是喪家之犬,逃亡在外,沒能踵門攜禮己感汗顏了。” “老爺子您這宅子氣派非凡,如果還稱‘蝸居’的話,咱們可是最享受的蝸牛啦!” 小豹子最聽不得拗目的斯文話,不過他可是聽懂了人家“蝸居”這兩個字是客套話,為了表示自己尚有那麼幾分學問適時的說了兩句,卻也幽默的恰到好處。 大夥全笑了,穿天丹,入中堂,只見大廳裡許多彪形大漢個個俱是虎背熊腰,全都握拳撫胸躬身行禮齊曰:“老爺子。” 頷首微笑,“賭尊”黃千往正中一張虎皮圈椅一坐後方道:“當值者留下,其餘人等散去。” 指著下首,他接著又道:“你們也坐。” 待小豹子和古塘二人落座後,早有人瑞上茶來奉客,倒不難看出“六粒骰”門中平淡裡仍有著嚴謹的規矩。 閒聊兩句話,有人傳話後廳酒席己備妥,“賭尊”黃千這才又肅手讓客。 小豹子可是餓極了,上得酒席後他可三不管的開始伏頭苦幹,古塘猛拿眼色瞧他,卻得了個相應不理,“賭尊”黃千瞧出來後不禁笑道:“來、來,我們也吃,折騰了一天如果還要顧及繁文縛節可其對不起自己的肚皮,呵!呵,像小豹子這種豹子之情才是最難能可貴也。” 於是一幹陪客和古塘在“賭尊”黃千的帶頭下,大夥開懷暢飲,這一頓飯吃得實在盡歡。 飯後的小豹子精神可就來了,他好不容易等到“賭尊” 黃千放下碗筷後立時道:“老爺子,咱……咱們什麼時候開始?” “開始?!”會意過來個豹子的話後,“賭尊”黃千撫須笑道:“你這小鬼還真是賭性甚強哪!好,就是現在如何?” 一聽人家這麼說,小豹子喜形於色,待轉到另一花廳後下人擺好了各式賭具,他整個人簡直已經熱血沸騰。 因為他從沒見過這麼精緻的賭具,更設見過那許多連名字也喊不出的東西。 在一上鋪絲絨布的桌面上整齊排列著的有天九牌、麻將牌、骨牌、竹牌,以及許多紙牌像“抱糊”、“花牌”、“筒牌”。 算是大開了眼界,不過小豹子最注目的還是那一組透明得像是玻璃製就的六粒骰子。 他從沒見過這種骰子,不過他知道這種骰子不只是名貴而已,任何人如果想要把這六粒骰子練得得心應手恐怕得耗盡心神。 因為這六粒骰子不像一般普通的骰子有菱角,它做得幾乎快成了二個圓球,要想使一個像圓球般的骰子擲出心中的點數,當然要比六面俱皆平滑的骰子要難得多。 “怎麼樣?要賭哪一樣?”“賭尊”黃千含著笑問小豹子。 “當……當然是骰子嘍。”小豹子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六粒骰子回道。 “好,就賭骰子。”“賭尊”黃千打開了一個扁平的檀木盒。 只見那盒中又是一粒粒各式各樣的骰子,有大有小,有任何材質做成的。 “你選吧!選你最為稱手的。” 很想試試那六粒透明晶瑩的故子,不過小豹子知道用一付自己從來沒接觸過的骰子來賭是不智的舉動。 看出來小豹子心裡所想,“賭尊”黃千道:“我知道你很想試試那六粒骰子,不過我不願佔你便宜,因為那六粒骰子我己經浸淫數十年在裡面。” 吞了一口口水,小豹子明知人家說得是理,他也就從檀木盒中選了四粒普通一般人用的骨質骰子。 心裡暗自稱許,“賭尊”黃千明白小豹子之所以會選這麼普通的散子,是因為他對這種骰子有把握。 這小孩年紀不大卻懂得務實所長。囑!倒是這一樁就頗值得調教。“賭尊”黃千心裡這麼想。 “賭當然要賭東西,小豹子,你看我們賭什麼好呢?”“賭尊”黃千把骰子放入了一個早預備好的青瓷海碗中後提出了問題。 小豹子傻了。 如果光是賭沒有東西,那的確是失去了賭的意義。 話又說回來,像“賭尊”黃千這樣的人物,小豹子也知道不可能拿身上僅有的二百多兩銀子來做賭資,因為人家不僅看不上眼,更會笑話自己。 “老……老爺子,您說呢?”小豹子只得把這問題推回去沉吟了一下,“賭尊”黃千道:“咱們賭點特別的怎麼樣?” 特別的?! 小豹子想不出什麼是特別的。 “賭錢對我已沒多大刺激,再說你身上也不可能有足夠錢來和我賭,我看這樣吧!我們就來賭命如何?” “賭尊”黃千的話不僅小豹子嚇了一跳,就連在座的每個人都嚇了一跳。 恐怕世人再也沒有什麼豪賭能像賭命這般令人膽顫心驚了。 古塘忍不住心頭那股湧上來的寒意,他啞著嗓子道:“老……老前輩……” 一抬手,“賭尊”黃千阻止了他要說的話,只用等待的眼光看著小豹子。 “怎麼個賭法?”小豹子一陣愕然後鎮定的問。 “你不怕?”“賭尊”黃千道。 “怕?我當然怕,不過這種賭命的玩法都足以使人刺激得為它瘋狂,如果一個人真正具有賭性的話。” “哦!這麼說你是自認為自己夠格稱得上是一個有賭性的人嘍!” 小豹子臉上有一種湛然的神色,他侃侃而道:“每一個人都有賭性,只是輕重不同,而一個真真正正的賭徒,絕不是痴賭、狂賭、爛賭的,所謂‘朝聞道,夕死矣’就是這個道理,我認為能和您這種賭性已經稱‘尊’的人可以一較賭技,這可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光榮,死而無憾,既然死而無憾,那麼賭命又何妨?何況我想我們可用最公平、最公正的賭法來賭,那麼各人的勝負比率是一半對一半,我不一定輸,你也不一定穩贏,既如此賭不賭命已不是最重要了。” 好難得,小豹子這一番話居然說得頭頭是道,竟也引用上了孔老夫子的話。 “賭尊”黃千臉上數變,他萬萬沒想到小豹子對“賭”的境界竟然已到了“忘我”的地步。他欣慰了,因為他心裡可是尋找這樣的人己尋找了許多年,最主要的是小豹子的年齡剛好正是合“對方”的條件。 場中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恐怕也聽得見,最後還是“賭尊”黃千忍不住拍掌道: “好、好、好一個小豹子,好一個把賭闡釋得這般令人信服的小豹子,哈……哈,老夫太高興了,太高興了……” 沒有人知道“賭尊”黃千為什麼會那麼高興,只有他自知道。 就連小豹子也有點莫名其妙,因為他可多少有點掛心這一下的“賭命”,而且就算“賭尊”黃千尋到了一個與他臭味相投的人吧,也不應該會令得他如此呀! 笑出了眼淚,笑出了鼻涕,“賭尊”黃千便笑出了讓摸不著邊際的話來:“老天可憐,希望來得及,來得及給我時間……哈、哈……” 皺起了眉頭,小豹子突然領會到“賭尊”黃千一定心中有極大的隱憂,他不知道那隱憂是什麼,不過他卻知道一定和自己剛才所講的話有關。 好久,好久以後“賭尊”黃千方止住了眼淚,止住了笑。 他無視眾人詫異的眼光,更不在意自己剛才的失態,他定定的望著小豹子,然後平穩的像什麼也沒發生的道:“小豹子,每個人可是只有一條命,賭輸了話可是連翻本的機會也沒有喲!” 笑了笑,小豹子鎮定異常的道:“不錯,所以才沒有人賭命,也沒有人擒得起,不過咱有言在先,我們賭歸賭,萬一我輸了,我這條命可不能馬上給你,因為你年齡比我大,我可不願吃虧,最起碼……最起碼要等我報完父仇後才行。” 又一次領略到小豹子的心地,“賭尊”黃千可是打定了主意要調教小豹子成為他的衣缽傳人。 “當然,當然,我絕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人,這樣吧!我看咱們也別賭命了,說實在的剛才老夫只是試試你的膽量罷了,老夫不想死,更不想你死,這賭命的玩意可不是任何人賭得起的。” 每一個人都松了一口氣,真正的松了一口氣。 到現在也才知道“賭尊”黃千開了所有的人一個天玩笑。 小豹子不解他為什麼要開這麼一個玩笑,更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試自己的膽量,但不管如何這只要不賭命總是令人舒坦的太多太多了。 “既……既然不賭命了,那我們賭什麼呢?”小豹子忍不住問。 稍為想了一下,“賭尊”黃千道:“你希望賭什麼?或者你想要什麼?咱們就賭什麼!” 小豹子沉吟一下道:“老爺子,咱是一無所有,更是身負大仇,這樣吧!雖然您說過要幫我的忙,但無……無功不受祿,如果我贏了,就拿這事做賭注,如果我輸了,您老人家百年之後咱小豹子為你披麻帶孝,守廬三年,您看如何?” 這一番說詞可真慰貼極了,要知“賭尊”黃千可是孤老頭一個,每每想到身後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他就難過得恨不得上吊,他當然願意,而且還是非常的願意。 “好,就這麼辦!”他撫掌樂道。 古塘一旁到現在才真正的放下了胸中那塊大石,他知道人家打譜就想幫著自家後,忍不住硬咽道:“老前輩,古塘再一次謝謝您的隆情高誼。” 揮揮手,“賭尊”黃千道:“得、得了,老夫怕的就是這個,廢話少說,小豹子來,骰子在這,要怎麼賭才是最公平?你說。” 賭骰子也有許多賭法。 每個人輪流擲是賭手法,要別人來擲是賭聽覺,小豹子想到和“賭尊”這種人如果賭手法的話自己火候絕不可能贏得了他。 如果賭聽覺或許尚有把握,畢竟他年紀大了,聽覺一定稍差,想到這小豹子道:“我想就賭猜點如何?這是最公平了,雙方手都沒碰到骰子,就算有心使假也無從做起。” “好,為示公正起見,我看這搖點的人就請古塘來好了。” “賭尊”就是“賭尊”,為避嫌疑他摒棄自己人而找古塘來做搖寶的寶官,由這點亦可看出他崇高的“賭”道,和令人信服的賭“格”。 把瓷碗換過寶盒,當四粒骰子在寶盒中由古塘雙手搖寶開始,小豹子和“賭尊”黃千就開始凝神傾聽。 古塘從沒有接觸過這玩意,也因為如此,他不像職業寶官那樣有跡可循,使得小豹子他們二人不敢掉以輕心。 足足搖了有好一會,古塘終於放下了寶盒,他有些緊張的看著面前之人,沉聲道: “好……好了,我搖好了。” “拿筆紙來 ”“賭尊”黃千吩咐道。 等紙筆拿來後,他先背著眾人寫下點數後方道:“為示公平,我已寫下了我猜的點數,你就不用寫了,只管說出你心中的點數就可。” 小豹子偏頭想了一下,道:“雙麼、雙四,一共十點。” “你不用開了。”“賭尊”黃千聽小豹子一說,立刻展開手中的紙張。 只見他手中的紙上也是寫著“雙麼、雙四”。 眾人間不乏個中好手,他們各自心中的點數卻沒有人猜得如此精確,但是他們知道“賭尊”既然如此說就表示了寶盒中一定是“雙麼雙四”,同時也都贊佩小豹子小小的年紀竟然有那些高超的聽覺。 “再搖。”“賭尊”黃千道。 古塘拿起寶盒又開始搖點,也許是緊張吧!他的手在拿起寶盒的那一剎那間抖動一下。 經驗是任何狀況累積而成。 小豹子沒注意到這微小的變化,也注定了他輸的命運。 當寶盒放定後他發現他的點數竟然和“賭尊”黃千所寫的點數不一樣時,他不知道毛病出在哪裡? 他猜的點數是“雙五、一個二、一個三”,而“賭尊”黃千所寫的點子卻是“雙五,一個二、一個四”。 點子竟然不一樣,那就必須揭開寶盒了,也就是說到了判別輸贏的時候了。 小心的揭起寶蓋,“賭尊”黃千笑了,而小豹子卻羞槐的面紅耳赤。 果不其然,四粒散子靜靜的躺在那,正是“雙五、一個二、一個四”。 小豹子輸了,輸得沒話說。 像只鬥敗的公雞,小豹子吶吶道:“老……老爺子,咱……咱輸了。” “是嗎?你知道你輸在什麼地方嗎?”“賭尊”黃千笑著道。 “不……不知道。” “想不想知道原因?” 當然想知道原因,小豹子點頭。 “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得答應老夫一件事。”“賭尊”黃千鄭重的道。 一個人如果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那絕對是一種悲哀,一個真正的“賭徒”他當然迫切希望自己是怎麼輸的。 小豹子現在莫說一件事了,就是一百件事他也非得答應,既然死都不怕了,他不認為還有什麼事不能答應。 他忙不迭的點頭,同時希冀的望著“賭尊”黃千。 “五天之後,我希望你能代表我去參加一個賭局,你可願意?”“賭尊”黃千道。 這算什麼問題? 小豹子想也不想的道:“好,我答應。” 不論什麼樣的賭局小豹子都想參加,也巴不得參加,他更知道“賭尊”黃千絕不會害自己,那麼他當然毫不考慮的答應。 “你先別答應的那麼快,因為在往後的五天中,你必須吃盡苦頭,耗盡心神來學會一種賭術,方能代表我去參加那個賭局。” 有些訝異,小豹子仍然肯定的點頭道:“我能夠忍受任何磨練,更何況是學賭技。” 贊許的點頭,“賭尊”黃千道:“嗯!孺子可教也。剛才你疏忽了古塘在捧起寶盒的那一剎那因為手抖而使得盒中的骰子變了點數,所以在往後你只仍記得原來的點子,當然會輸嘍!” “這不太可能吧!如果因為骰子變了點數就算我沒注意到,我也可聽得見 ” 小豹子仔細的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寶盒,他傻了眼。 因為他發現桌上的寶盒雖然各方面都與一般的寶盒無異,但是要命的一點卻是一般的寶盒裡面沒有親裡,而桌上的這個寶盒底座放骰子的上面,卻鋪了一層貼切的絨布。 這就難怪古塘手抖之時讓骰子轉了一面,自己會沒呀到聲響。 小豹子服氣了,真正的服氣了,他也才明白姜是老的辣,“賭尊”不愧是“賭尊”。 打心眼裡對“賭尊”黃千佩服得五體投地,小豹子由衷的道:“老爺子,小豹子自知識淺,請您原諒以前口沒遮攔冒犯的地方。” 他就有這點好處,自己不對的地方能夠勇於認錯。 呵呵笑著,“賭尊”黃千道:“俊小子,你怎麼前倨後恭了起來?不好、不好,老夫我倒喜歡你那率真的個性,你要是變了一個人,倒讓我覺得怪怪的呢?” 腆然一笑,小豹子道:“那我不喊你老爺子,而要喊你老頭子嘍!” 這句話引得在場諸人齊皆而笑,當然最高興的莫過於“賭尊”黃千了。他現在可是愈看小豹子,愈對胃口,那份由內心深處發出的喜愛足以使他忘掉了數十年來的孤寂感。 這個老人,恐怕這一生中要數現在最為愉快了。 “賭尊。黃千在十五年前曾於一個不知名的沿海小鎮中,遇到一個扶桑客。 不幸的是他們倆同時喜歡上一位漁夫的女兒。 雖是同一種族,同一文化血統,奈何那位漁夫的女兒卻偏偏愛上了那扶桑客。 ”賭尊“黃千受不了這種刺激,他找到了那扶桑客,做了一件他至今仍猶自悔恨的事情。 他重創了對方,斬斷了對方一條腿,本以為那扶桑客返回居地後那漁夫的女兒當會投入自己的懷抱。 他卻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捨棄自己的親人,遠渡重洋從此沒了下落。 十五年後他更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會找到了自己,而且下了戰書。 約戰的方式是賭,一場真正的豪賭。 賭金是“賭尊”黃千畢生的積蓄家當,以及他的名聲,因為對方派出來的代表竟然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賭尊”黃千知道自己絕不可能和一個小女孩去賭,縱然他有十成贏的把握,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令天下人會恥笑的事來。 對方料到了他不敢應戰,又無法不應戰;因此附帶了一項聲明,那就是“賭尊”黃千可以推派代表,派一個同齡的人赴約。 |
第十三章 小福星“速成”賭神
當“賭尊”黃千把這一段往事說了出來後,小豹子才明白為什麼他會要自己去赴約了。 “對方要用什麼來賭呢?”小豹子問。 “骰子”。 “骰子?既然是散子那麼你還要我苦練什麼呢?”小豹子不解的又問。 “雖然是骰子,但是卻是扶桑東洋的賭法。”停頓一下“賭尊”黃千又道:“東洋的賭法是用一筒狀的東西,把散子一顆顆運用手法裝入裡面,然後一陣搖晃後再把散子擲出比點子。” 想了一想“賭尊”黃千所說的話,小豹子道:“這……這我不覺得有什麼難處。” “不,你錯了,這其中包括了各式手法、力道,以及聽覺在內,三者揉合在一起後才能擲出隨心所欲的點子。” “為什麼我們要聽他們的?為什麼不能按照我們的方式來賭呢?”小豹子又提出了問題。 “我是‘賭尊’,就算人家要和我賭猜石子,我也不能畏縮而不敢應戰,何況賭的是骰子,只不過方式稍稍變化了一下罷了。” 小豹子沒話說了,他突然發現人有時還真會被盛名所累,被盛名所害,甚至為盛名而死。 “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時間緊迫,我看就是現在吧。” “現在?”小豹子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他發現如今已近午夜。 “你累?” “不,不累,我們要如何開始呢?”小豹子一付“慷概就義”的模樣。 拿出了一堆骰子,“賭尊”黃千又拿起一節竹筒交給小豹子。 “把骰子裝進竹筒裡然後開始搖。” 當小豹子依言照做,他這才發現骰子竟然全是用鉛做成的,甭說搖了,他簡直快連手都抬不起來。 “你必須猛力的搖,直練到你的腕力能夠把竹筒翻轉過來而被子不會掉出來為止。”面無表情,“賭尊”黃千冷漠的道。 小豹子閉著嘴,他努力的把手抬起,開始費力的搖動手中竹筒。 一直到他的手己經酸痛得再也舉不起,竹筒、鉛骰灑滿了一地,“賭尊”竟然沒要他停止,居然又要他用左手做著同一動作。如此這般左手酸了換右手、右手累了換左手,整整練了近二個時辰,當天快亮的時候才讓小豹子休息。 說是休息,只不過是讓他的手休息,“賭尊”黃千又拿出了許多碎小紙片,每一小紙片上均密麻的有好兒組骰子的點數。 “這……這是幹什麼?”小豹子的雙臂軟垂,整個人疲憊得似欲癱掉。 “練你的眼力。” “眼力?”小豹子的眼皮沉重的睜都快睜不開了。 他沒想到這時候還能練什麼眼力? “我知道你現在很累,眼晴沉重得恨不得一閉上能睡上個三天三夜,但是也唯有這個時候才是練眼力最好的時候”“賭尊”黃千心裡拎惜,嘴上卻不鬆軟道。 “來……來吧。”小豹子仿佛快哭了出來道。 “開始了,你注意看我手中的紙片,並且讀出點數來。”話說完“賭尊”黃千一張張一把紙片舉起。 小豹子根本什麼也看不清,滿紙的紅點、黑點都化做了星星在他眼前飛舞。 “三點、六點、五點 ” 他疲軟的趴在桌上,嘴裡卻夢囈著。 “賭尊”黃千嘆息的搖了搖頭取過一件長衣為他披上,出了房門。 打了一個呵欠,“賭尊”黃千看到古塘站在屋角。 “老……老前輩,時間僅剩四天了,您……您看這有用嗎?” 敢情古塘也一夜沒睡,他走近來憂心仲仲的問出心中的話。 “我也不知道,只有盡人事聽天命,這孩子聰明足夠,欠缺的就是火侯、經驗,欸,如果早些日子碰到他就好了。” “腕力和眼力這二者絕非一日即可練成,說句話您別生氣,像這樣練法恐怕只是握苗助長……” “老夫也不知道,但是除此之外我也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來。”“賭尊”黃千長嘆一聲煩憂的道。 “欸,如果有什麼藥能使人增長內力的話就好了。” 古塘的一句無心話,卻使得“賭尊”黃千如獲至寶,他衝到他的面前,雙手抓著他的肩膀用力的搖晃。 “你說什麼?” 嚇了一跳,古塘惶恐的道:“我……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什麼增長內力的藥……” “我有一株千年雪蓮。”“賭尊”黃千眼晴裡射出光芒喜道。 “‘雪蓮’?” “不錯,千年雪蓮,以前就聽人說過這種雪蓮可以使練武之人增加十年的功力,就算尋常人吃了也能降濁氣,增體力。” “這……這不大好吧,像這麼名貴的藥材……” “那麼嚕嗦,我不但要給他吃這雪蓮,而且更要打通他的奇經八脈,將來我還要傳授他老夫這一身功夫。” “那……那小子太……太得天獨厚了。” 古塘是小豹子的舅舅,他感同身受的不如該說什麼,他老淚縱橫“嗓通”一聲跪了下來。 “幹什麼?幹什麼?老夫這是與他投緣哪!”硬拉起古塘,“賭尊”黃千赤受感動的道。 人與人之間就是一個緣字,投緣的話可不正如“賭尊”黃千對小豹子;不投緣的話恐伯跪下來喊爹也不見得有人理你。 小豹子醒的時候,只感覺到全身躁熱難當。 他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發現“賭尊”黃千滿頭大汗不停的用雙手在自己精赤的身上拍打, 然後他只感覺到全身血液正加速的到處流竄,那種衝擊奔漲的痛楚令他又昏迷了過去。 就這樣醒了又暈,暈了又醒,也不知過了多久,當他最後一次張開眼晴的時候,他看到了“賭尊”黃千像是突然間蒼老了一倍,面孔不再紅潤而成一種慘白,仿佛死了般躺在自己身旁。 心裡一驚,正想有所動作,他就聽到了喝斥聲。 “不要動他。” 轉過頭,他看到床櫥前古塘正以手示唇要他噤聲。 迷偶的輕聲下了床,古塘立刻給小豹子披上衣服,並把他帶到了隔壁的屋子。 “老……舅,你們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眼眶中含著淚,古塘左瞧右瞧一陣後方道:“你有沒有感覺出什麼地方和以前不一樣呢?” 自己看了看自己,小豹子奇怪的道:“沒有哇,我還是我,又沒多長出一隻手、一只腳,又有什麼地方會不一樣?” 完了,莫非傳言失實,那千年雪蓮根本沒有功效? 古塘心想,卻又追著問:“真的?你真的沒感覺到身體有和以前不一樣的地方?” 古怪的看著對方,小豹子摸了摸頭道:“或許以前我頭上有兩只角,現在已經沒有了……” “正經點,你知不知道為了你小子黃老前輩幾乎耗盡元神為你打通經脈?你知不知道一粒千載難逢,功能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天山雪蓮己經餵進了你的肚子裡?你居然還有心情和我胡扯談?”古塘幾乎暴跳道。 “慢、慢著,老舅,你……你別那麼激動嘛,我好像感覺精神比較清爽些……”想了一想小豹子道。 “就只有這樣?只是精神清爽些嗎?”古塘急著追問:“難道其他的就沒感覺嗎?例如體力、元氣呢?有沒感到什麼不同?” 看古塘那種惶急樣,小豹子知道這不是開玩笑的時侯了。 他活動了一下筋骨,伸伸腿,轉動著手腕然後走到八仙桌旁用雙手握著桌腿,開始出力。 這在平時小豹子要想推動這桌子都很困難,然而現在他發現這張沉重的桌子,居然、居然已隨著他的手勢而緩緩舉起。 他無法相信,猛地一用力。 整張八仙桌己讓他給舉起,而他卻感到全身好像仍有無窮的力量尚未用完般。 這是什麼樣的奇蹟?又是多麼奇妙的現象? 小豹子放下桌子後,望著自己的雙手半天說不出話來。 “成功了,成功了,天哪!這竟然是真的嗎?”古塘衝到小豹子面前喜極而泣道。 只花了半天的功夫,小豹子已經毫無困難的可以把一整筒的鉛被子倒過來在筒子裡搖晃,而不讓任何一粒骰子掉出來。 他更可以把數十張上寫點數的紙張翻過來弄混,而毫無差錯的指出任何點子。 “賭尊”黃千精神稍差,卻頗感欣慰的道:“你練成了。” “老爺子,我……我真的練成了。”小豹子同樣的興奮道。 “這可全是那株千年雪蓮的功效。” “不,還有老爺子您耗盡元神為小豹子打通經脈的苦心。” “傻孩子,那算得了什麼。別忘了你可是代表老夫出征哪,你要轉了咱這‘賭尊’的招牌不也就砸了?那麼老夫耗掉一些元神又算什麼,只要你贏,就是把老夫這條命賠進去也值得。” 衝進“賭尊”黃千的懷裡,小豹子孺慕情深的道:“老爺子,你這番造就我,小豹子恐伯一輩子也報答不完您的恩情……” 愛伶的輕撫著小豹子的頭,“賭尊”黃千道:“瞧你說的那麼嚴重。你都那麼大了,過兩年也該討媳婦了還像個娃娃似的,要報答就快點找房媳婦,要她燒些好萊,弄些好酒,老夫就心滿意足了。” 小豹子強忍著即將掉出的眼淚。 他突然發現這世上該殺的人固然不少,但是疼愛自己的人又何嘗不是那麼多。 “好了,咱們還得演練一些其他的手法,要知道你昏睡了二天,而明天就是約戰的日子,我們可用的時間已不太多了。” 拍了拍小豹子,“賭尊”黃千語氣稍稍沉重道。 小豹子坐正了身子,他專心一致的開始聽“賭尊”黃千講解各種骰子的特性,以及如何耍出“心中點”的功勁手法。 這一夜小豹子的房中整夜都燈火通明,而故子轉動聲更是徹夜未停。 是的,他們必須把握住每一時刻。 因為他們真的時間已不夠用。 最重要的是他們要對付的那個女孩,誰知道她己花了多少時間浸淫在骰子中。 九月九、樓外樓。 “樓外樓”和“萬花樓”都是金陵城裡最大的全套酒樓。 這一天的晚飯時刻到了,“樓外樓”的大廳裡竟然連一個客人也沒有。 這種不尋常的事情簡直是破天荒頭一遭。 沒有什麼原因,只不過“樓外樓”這一天不做生意不待客,因為這今兒個整座樓己經讓人給包了。 包下整座摟的是金陵城裡“六粒骰”的黃老爺子,也除了黃老爺子外恐怕還沒有誰能有那麼大的手筆,那麼大的氣派。 沒人猜得出來黃老爺子包下整座“樓外樓”要用來招待哪位貴賓? 但是每一個人都猜得出來今晚此地必有一場驚天動地的豪賭。 畢竟誰都知道黃老爺子被人尊稱“賭尊”,“賭尊”的客人想當然耳定然是賭國中的豪客。 黃老爺子不宴客,不參賭己有許多年了,因此這一次當消息不逞而走早已轟動整個金陵城。 每一個都想來參加這一個盛會,卻沒有一個人能得其門而入。 “樓外樓”門前早在午後就有人把著,閒雜人等一律擋駕,惹得許多好奇的人儘管伸長了脖子在大門外張望,卻一點名堂也瞧不出來。 於是他們人愈來愈多,還未掌燈呢,“樓外樓”的門前已圍了一圈圈的人潮,全都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各自討論心中的想法。 “來了、來了……” “黃老爺子來了……” 人群中眼尖的已瞧到通往“樓外樓”的青石板大路上來了數人,不覺低聲傳話。 “咦,黃老爺子身邊怎麼會有一個半大男孩?” “那男孩會是誰?沒聽說黃老爺子有孫子啊?” 當眾人兒自猜著小豹子和黃老爺子的關係時,他們這一行人已排開群眾進入了“樓外樓”。 在大廳正中“賭尊”黃千坐了下來,然後他望了一眼一身簇新的小豹子道:“我們來早了些。” 笑了一笑,小豹子頗有大將之風,沉穩的道:“早來有早來的好處處,最起碼可先觀察一下環境,適應一下這裡的氣氛。” “賭尊”黃千當然明白小豹子何指,也因此他讚賞的慶幸自己沒有選錯人。 賭這玩意就和高手對決一樣,天時、地利、人和,每一樣都佔了很大的比率。 “賭尊”黃千閉目養神,小豹子卻沉穩地摸摸桌子、測測燈光,甚至用手指站了些口水伸了出去,測式著幾乎感覺不出來的風向。 終於一陣馬蹄聲像鐳鼓似的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裡,“賭尊”黃千睜開了眼睛道:“鄭峻,準備延客。” 鄭峻答應一聲,立刻趕到“樓外樓”的門口,吆喝道:“諸位、諸位,請讓一讓、讓一讓,‘六粒骰’今日於此與人較賭,請各位父老幫幫忙只做壁上觀,並給一個完全不受干擾的環境。” 吵雜的人群安靜了下來,並且讓出了路面。 就在這時候五騎快馬巴到了門口,首先下馬的是一年約五十的扶桑裝束的男人。這男人只有一只腿,另一只腿卻是一根銅管自膝而下。 他柱著一根鋼拐,當先而入。 在他的後面另有三名東洋浪人裝扮的大漢,個個臉上冷峻得不帶一絲人氣,再往後竟然出現了一位年約十四的女孩,這女孩蘋果也似的臉蛋,卻完全是漢人的衣著。 小豹子隨著“賭尊”黃千一起上前迎客,他先沒看到那女孩,等到來人排開站定後,他心裡不禁暗道一聲:苦也。 原來這女孩不是別人,正是數日前“莫愁湖”畔和自己打了一架的東洋“魔”女。 東洋魔女可是小豹子在心裡給這女孩起的外號,因為他不知她的姓名。 “你 ”那女孩也發現到了小豹子,她忍不住的脫口而出。 這個時候“賭尊”黃千上前抱拳道:“閣下十五年一別,容顏如昔可喜可賀。” 獨腿扶桑客冷漠的亦抱拳,一口純正的中原口音道:“托福,佐佐木命大福大,除了缺了一腿外堪稱粗健。” “來、來,大家坐下。”“賭尊”黃千一面肅容,一面介紹眾人。 當他介紹到小豹子時他道:“幸不辱命,天亦可憐,老夫找到了一位可代我今日出戰的代表。小豹子,見過佐佐木先生。” 佐你個老馬,小豹子打第一眼就從心裡起了一種討厭的感覺。 不過他還是禮數周到的喊了一聲:“佐佐木先生。” 仔細的打量小豹子一眼,佐佐木已看出了這個叫小豹子的人已有了超越他年齡的“功力”。 他亦簡單的介紹隨行之人,小豹子懶得記,也無從記那些又臭又長、又怪的東洋名字,不過他倒是記得了那女孩的。 “這是小女如蘋,也是這次‘賭’約的正角兒,很奇怪她會有個中國名字吧,這可是她娘取的。” 佐佐木的話讓“賭尊”黃千心神為之一震,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如蘋姑娘,仿佛要從她的臉上捕捉到什麼。 小姑娘倒是大方得很,或許她也知道有這麼一個男人曾經深愛過她的母親吧。 她含笑的點了點頭,但是當她的眼光和小豹子一接觸後,卻又變得那麼地充滿了恨意。 這個地方東洋人本就不會太多,小豹子有點後悔為什麼早沒想到約戰“賭尊”黃千的人會是她。 現在經這突如其來一攪,小豹子不知道他是否還有信心去打“贏”這一場賭戰。 因為他的心已亂,已亂的心又怎能去應付瞬息萬變的賭局呢? 他好想問她那日“皮條花”及“糊塗蛋”怎麼了?是死了?還是傷了? 還有他視若命根子的“尼克森”;真的,小豹子真的心己亂。 心中有著這許多問題解不開,小豹子知道他必輸無疑。 但想到“賭尊”黃千畢生的心血全在自己手中,他冷汗直落的不敢輸掉這一仗。 迷迷糊糊的入了座,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麼開始的。 當小豹子發現整張賭臺上只有他和蘋兒時,他悚然一驚。 然後他就聽到了佐佐木在賭台的側方道:“賭局開始。” 什麼?開始了? 小豹子魂都沒有了,他根本弄不清楚這是個什麼樣的賭局,亦不知道該怎麼賭法。 “等……等一等。”小豹子啞著嗓子喊道。 佐佐木看著他,“賭尊”黃千瞪著他,古塘也望著他,每一個人全都奇怪的瞅著他。 而小豹子卻只發現蘋兒的眼睛裡盡是卑夷之色。 這是什麼樣的場合?小豹子怎可在這重要的時刻裡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然而他不得不問清楚,縱然是最失禮、最不可原諒,他也要問清楚這是什麼樣的賭局。 “我……我想知道我們賭什麼?用什麼賭?以及……以及怎麼賭?”小豹子用一種低弱的不能再低的聲音道。 “賭尊”黃千幾乎是用衝的來到小豹子的面前,他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凝視著他。 然後他想不透的問:“你……你怎麼了?是不是什麼地方不舒服?剛才我們討論的問題難道你都沒聽到嗎?” “對,……對不起,我……我真的沒聽到。”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賭尊”黃千了解到什麼,諒解的問。 痛苦的搖了搖頭,小豹子輕聲道:“那個女的,就是那個女人。” “賭尊”黃千歉然的對佐佐木道:“我想暫時失陪一下,請原諒。” 好在賭局尚未開始,要不然光是“賭尊”進場一事就已壞了規矩,除了認輸外沒有第二條路。 佐佐木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賭尊”黃千忙不迭的把小豹子給拖到一間密室裡。 小豹子在密室中說出了自已心不在焉的原由。 “賭尊”黃千聽完了他的訴說後沉吟一會道:“這難怪,好在一切尚未晚,我們也未必輸掉這一局。不過從現在開始你得全神貫注了。” 於是“賭尊”開始讓小豹子了解整個賭局,以及賭法。 總歸來說這次賭局有以下幾點: 一、賭資是“賭尊”黃千所有的家當,約摸一百萬兩白銀。 二、賭具是骰子,賭法則是東洋賭法。 三、三擲二勝,和局則繼續至雙方分出勝負。 從密室中出來的小豹子,他已經宛如換了個人。 他沉穩的走進賭台然後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只拱了拱手朝著佐佐木道:“對不起,可以開始了。” 骰子。 十六顆大小不一的各式骰子成一排排在桌上。 佐佐木從身上又拿出了二粒骰子道:“現在猜點,誰接近點數誰後擲。” 語畢他手中的骰子一個彈跳射向空中,在落下的當兒只見他那只鋼管義腿“碰”的一聲,已把兩粒骰子嵌入桌面,然後他對著小豹子道:“你先請。” “六點。”小豹子毫不猶豫道。 六點正是兩粒骰子總數的一半。 “兩點。”蘋兒卻道。 挪開義肢,每個人都能清楚的看到嵌入桌中的骰子卻是一個麼、一個二。 小豹子輸了,他必須先擲。 其實兩人對賭先擲有先擲的好處,後擲也不一定佔了便宜。 因為先擲如果點數不大,後擲的人當然可安心的擲點。 相反的,先擲的人如果擲出奇大的點數,那麼後擲的人心理上的威脅可就會造成了壓力。 笑了笑,小豹子拿起桌台旁邊一個牛皮製成的圓筒。 他用手彈了彈圓筒,試了試它的彈力。 然後他的手穩定的一陣搖晃,十六顆大小不一、形式不一的骰子就像變魔法一樣的大了他手中的圓筒。 略一抖動,這十六顆骰子竟然一顆顆又全都被小豹子擲在桌上。 骰子不停的旋轉,每一顆都力道十足的在它們原來的位置上不停的旋轉。 終於全部的骰子都停了下來,小豹子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蘋兒的臉上,他篤定的道: “全部是六點,該你了。” 果不錯,十六顆骰子全是黑麻麻的一片六點朝上,最令人稱奇的卻是骰子的方向竟完全一樣。就算用手排吧,也得花上功夫。 也無怪乎所有的人會發出贊嘆聲來,就連對方如佐佐木也由心裡佩服小豹子這份“功力”。 取過同樣的圓筒,蘋兒也眼睛直盯著小豹子,她單手拍桌,當骰子輕微跳動的殺那,皮筒一掠,十六顆骰子也就齊皆大筒。 於是骰子在皮筒中被她不停的搖晃,當然散子沒有一顆掉了出來。 小豹子是練過這種方法,所以他不得不佩服這女孩竟然會有那麼強的腕力。 骰子滾了出來,一顆顆散亂無章的在桌面上滴溜亂轉,然而當骰子停了下來的時候,沒有人會覺得它們是散亂的。 因為十六顆散子排成了一個整齊的“王”字,最難讓人相信的卻是每一顆都也是“六” 點朝上。 到現在小豹子才發現這女孩還真不是普通的可怕。 雖然第一擲小豹子在氣勢上輸了,但是賭局可是事先雙方言明只問點數,所以這一局只能算是扯平,因為兩人全是同樣的點子。 “第一擲雙方平。”佐佐木報著戰況。他有些得意的朝著大廳週邊觀的人群笑了笑後接著道:“第二擲開始。” 小豹子又再度拿起圓筒,沒有一點花俏,也不再使出任何手法,他把大小不一樣的骰子一顆顆放了進 去。 緩緩地,他開始了搖動、搖動。 那麼專心,專心的就宛如恆古以來他就是那麼樣的搖著。 在這個時候絕不應該有人說話,可是有人說話了。 “你想不想知道那天最後的結果?以及你那條狗的去向?” 說這話的是蘋兒,這兩句話就像一柄鐵錘重重的在小豹子的頭上狠狠重擊了兩下。 一個把持不住,這時候一粒骰子掉了出來,只見它骨碌碌的滾動著,然後停了下來,只見一點腥紅那麼刺目的停擺在那。 小豹子愕了一下,在場的人也全都傻了。 看樣子他這一擲是輸定了,就算剩下的骰子他全擲出六點,但是就憑剛才蘋兒的“功力”再擲出全部“六點”也絕非難事。 “他們怎麼了?還有咱的‘尼克森’又怎麼了?”小豹子仍然搖動著手中的皮筒,根本不再望那一顆失手的骰子,若無其事的問。 “他們很好,我們打到一半官府的人聞訊趕來大家就這麼散了,你那條‘爛’狗跑得還真快,要不然我一定再射它一飛鏢。” 蘋兒想不透小豹子為什麼那麼鎮定,她漫聲說著,同時也在想著對方還能變出什麼花樣來。 “是真的?”小豹子手中的皮筒愈搖愈快。 “本姑娘從不說假話。” 小豹子心中的憂愁一掃而空;他手腕一翻也就把皮筒中剩下的骰子一股腦給傾倒而出。 骰子似乎中了魔法,它們混在了原先落在桌上的那顆裡,“叮叮”數響後,全停了下來。 觸目仍是一片黑,不用說所有的散子又全是“六”點,而更妙的是也排成了一個“八” 字。 點數當然是以最後停在桌面的為準,因此每個人心裡不禁為小豹子喝采,因為準也沒想到他居然會運用巧勁,利用別的骰子把原先那顆么點的骰子給撞翻過來。 另外讓大夥更不明白的就是,沒人知道小豹子為什麼全把骰子排出那“八”字來。 臉色數變,蘋兒仿佛知道那個“八”字的含義,她碎了一口,小聲道:“王八蛋。” 回了一個微笑,小豹子亦小聲得只有她聽見:“八個野鹿。” 敢情是這麼回事,也無怪乎蘋兒會氣得柳眉倒豎,否眼圓睜,一付恨不得要把小豹子給撕成碎片的樣子。 同樣的沒有花俏,蘋兒用小手把桌上的散子氣呼呼全撥到皮筒後,她開始猛力的搖著,仿佛皮筒中是小豹子一樣,她要把他全身的骨頭給搖碎搖散。 正想擲出骰子,小豹子卻開了口。 “如果你那條狗懷了小狗,希望將來生了能送咱一條。” 這是什麼話? 蘋兒終於忍不住,玉手一摔,皮筒中猛然飛出一粒骰子直襲小豹子面門。 “乖乖,動氣啦。”小豹子可是眼明手快一把抄住那骰子,一翻腕便把那粒骰子扣向桌面上。 “蘋兒 ”佐佐木驀然吼道。 本想再擲出骰子擊向小豹子,經佐佐木一聲喝止,蘋兒想起這是賭局進行中,她氣得緊咬住下唇,方忍住了那股衝動。 “你可真霸道呀,東洋魔女,咱的蘋兒姑娘。”小豹子看蘋兒不再蠢動後方伸了伸舌頭又道:“怎麼?只許你說話打心戰,就不許別人來點小幽默?” “你下流。”蘋兒說完這句話後,皮筒中的骰子全擲了出來。 骰子全擠向原先的骰子,蘋兒像是要用小豹子的方法利用撞擊之力;奈何當所有的散子都停了下來,也全都是“六點”朝上,唯獨她出手擊向小豹子的那粒骰子還是冷漠的停在原位。 最淒慘的是那粒骰子竟然是五點的面兒朝上。 不用說,她輸了這一擲,輸在她忍不住心頭之火。 也輸在小豹子的嘻笑怒罵裡。 狠厲的瞪了蘋兒一眼,佐佐木像讓人踩著尾巴道:“第二擲,男……男方勝。” 當小豹子用手摳出嵌在桌子裡的那粒五點骰子,大家才明白為什麼蘋兒會輸的原因。 賭姦、賭詐、不賭賴。 雖然小豹子是便了些“奸詐”,但是他何嘗不也贏得漂亮? 到此刻別人也才知道小豹子不但賭技高超,心智一流,他的內力更是驚人。 畢竟光憑一隻手掌就能把一粒骰子嵌入桌子裡,已是不易,難得的是他卻能力道拿捏得那麼準,把那粒骰子嵌入得恰到好處,不但矇騙過所有的行家,更讓蘋兒吃了一個啞巴虧。 小豹子把骰子統統放入皮筒中,他已準備最後一擲。 說實在的每一個人都敢篤定的說他己贏了今天這場賭局。以前面兩擲看來他這一擲必然又是全部“六點”,那麼就算蘋兒也擲出六點,二場平手,一場輸,她也挽回不了輸面。 骰子在皮筒中發出“嘩啦、嘩啦”的撞擊聲,對“六粒骰”門中各人來說,那種聲音就像是勝利的樂章。 至於佐佐木他們,他們卻巴不得小豹子那只搖動皮筒的手最好能突然抽筋、或者脫臼。 蘋兒一直在為剛才的魯莽而後悔,從小她就望著父親那只斷腿不斷地告訴自己,終有一天,我要為父親討回個公道。 當她知道對方是賭國中稱尊的人後,她就央求佐佐木帶她遍訪東瀛有名的賭徒,不惜巨資的拜他們為名師。吃盡苦頭,嘗盡辛酸,多少個夜晚為求早日學成出師,偷偷爬起搖著皮筒練骰子,搖得手第二天連拿筷子的力量也沒有。 這一切全都為了今日;然而,然而自己竟然那麼沒有定力,僅為了幾句氣話就前功盡棄。 想到這她不覺雙目己紅;心裡的哀傷,懊悔讓她恨不得殺了自己。 如果失掉這唯一報仇的機會,蘋兒她實在無法想像要如何去面對父親的斷腿,多少年來的心血及策劃,她知道唯一挫敗敵人的方法有“賭”字,也只有“賭”才能徹底的讓對手永遠翻不過身來。現在如果輸掉了這一賭局,莫說復仇無望,恐怕她父女倆連返鄉的勇氣都失掉了。畢竟為了這次豪賭,她們己耗盡所有更背負了巨額的債務。 這個鬼,該死的什麼“金弓神童一品侯”,她心裡暗自發誓如果擒了這次賭局,她不管用任何方法,也要活活撕裂他,哪怕他是一只真正的“豹子”。 小豹子搖動著皮筒,視線一直沒離開對面的女駭。 他看到了她眼中即將掉落的淚水,也看到了她眼底深處的懊悔。 他不明白這女孩眼中為什麼會有那麼複雜而又多變的表露,他卻想到了像這樣的一個女孩要練成這麼艱難的‘賭技’得花費多少時間,吃盡多少苦頭。 他可是過來人,深深知道如果不是靠著那株天山雪蓮及“賭尊”打通自己的奇經八脈,他不曉得有沒有勇氣與毅力去按步就班的練成如今這付身手。 她憑藉著什麼?一顆為父復仇的孝心。 她憑藉著什麼?一股不屈不撓的毅力。 像她這樣有顆孝心,有股毅力的女孩如果輸了這場賭局,她會怎麼呢? 會不會偷偷地找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自己吊頸? 很有可能,嗯,像她這麼倔強的女孩當然有這個可能。 我能贏她?能讓她死嗎? 小豹子迷偶了。 她為什麼那麼恨我?從她的眼中猛然捕捉到一種濃濃的恨意。 回想著那天她騎在馬上怒氣沖沖的樣子,小豹子發現自己也的確捉挾得過了火些。 如果、如果我故意輸了這一擲後,能不能化解掉她對我的恨意?能不能讓她知道我只是個有口無心,而絕不是如她想像那樣壞透了的人。 仿佛又從她眼中看到了死亡。 小豹子猛然省悟自己竟然握著對方的生命。 她是生?是死?竟然會在自己下一擲裡立即判明。 骰子終於在大夥的等待中灑了出來。 用不著什麼特殊的手法,就那麼平穩的十六顆骰子一顆接一顆相繼的停了下來。 在“六粒骰”眾人的歡笑聲中,圍觀在“樓外樓”無法進場的群眾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場賭局比到這已經結束,不用比啦。 換句話說小豹子擲出的鐵定又全是“六點”,所以才會造成“六粒骰”門人忍不住的歡笑。 本來嘛,就算蘋兒再擲,充其量這最後一擲也是打平。有言再先,三擲定輸贏,那麼蘋兒擲不擲第三次己無意義,真正的輸贏就在小豹子是不是這一次又全擲出了“六點”。 歡笑聲來得快,去得也快。 小豹子望也不敢望一眼“六粒骰”門下的各人一眼。 他可是閉上眼也能體會出他們每張臉孔現在的表情用一定全是滑稽、可笑和突厄的。 他當然明白他們為什麼突然止住了歡笑,因為他們已然發現最後停住的那粒骰子竟然是個“五點”。 裝出一付連自己也不相信的樣子,小豹子還故意的用又手搥了幾下腦袋,然後他歉然的望了“賭尊”黃千一眼。 有太多的意外感覺,“賭尊”黃千愕了一下,仿佛明白了一些,他笑了笑沒表示什麼,這倒令小豹子不由得心腔一緊,趕忙避開目光轉向對面的蘋兒。 他看到一顆晶瑩的淚珠滑落過她那蘋果也似的臉頰。 他知道那是喜極而泣的眼淚,也突然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有什麼事情比得上一顆“喜悅”的眼淚來得珍貴呢? 蘋兒也在一楞之後望向小豹子,起先她眼中有種幸災樂禍的眼波,然後她看到小豹子那種湛然的眼神。 漸漸地那種幸災樂禍的眼波消失了,繼之而起的是一種迷偶不解的疑惑,最後竟變成了一種感激,一種心領神會由衷的感激。 “該你了。”一攤手,聳了聳肩,小豹子做出一個無奈的作道。 人和人之間,有時候用不著交談,彼此就可從對方的眼裡相互了解。 蘋兒什麼也沒說,但小豹子已從她眼神“聽”到了太多太多她要說的話。 顫抖的拿起裝滿股子的皮筒,蘋兒有點抑止不住的搖動它。 “嗨,最好你也抖出個五點來。” 小豹子的話一說完,賭台一側的佐佐木驀然吼道:“小潑皮,你如果再出一聲,我將敲掉你嘴裡所有的牙齒。” 也難怪佐佐木會生氣發怒,就連“六粒骰”的人也意會到小豹子這時侯出聲,使的是老套一招,“攻心為上”。 “餵,你這番邦來的傢伙,你可要搞清楚,這一切可是你們先使出來的。”古塘隔著桌子,打抱不平的對著佐佐木亦開吼道。 “怎麼著?莫非只許州官放火,就不許百姓點燈?”關竣也幫上了腔。 “你們……你們是不是輸不起?”佐佐木站了起身。 “笑話,誰輸不起,誰心裡有數。何況就算你們這一擲就算贏了,也是打平而已。”古塘嗤然反唇道。 “黃千 ”佐佐木怒吼一聲道:“你站起來,我要你站起來說話。” “賭尊”黃千站了起來,他用手製止了己方衝動的各人,然後道:“大家靜一靜,讓賭局繼續下去。” 當眾人情緒平定下來後,佐佐木方悻悻道:“蘋兒,鎮定點,你不要中了那小子的計。” 小豹子可真會演戲。 他之所以這麼做,無非讓人相信自己剛才的失手絕非有意。 他了解人的心理,也知道經過這一攪和就算有人對他的失手啟了疑竇,也會認為是一樁“意外”。 現在他閉上了嘴,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正格的,他心裡可還真怕蘋兒會體會不出自己的苦心,一個不留神真的出個差錯。 好在他的顧慮是多餘。 因為當蘋兒擲出的骰子,個個俱是“六點”朝上。 露出一個微笑,小豹子發覺她竟然失去了看自己一眼的勇氣。 “第三擲,女方勝 ”佐佐木的聲音這一回可比上一回大了數倍。 “賭尊”黃千在佐佐木尖著嗓門吆喝完後,他站了起來。 他上前數步朗聲道:“佐佐木先生,我認為這場賭局到這為止,第一、孩子們的體力有限。第二、時間已晚,閣下如有興趣,我們不妨明日再戰,你認為如何?” “不行,我們事先已約定好,不管如何今天一定要分出輸贏。我的女兒我知道,她有足夠的體力。”佐佐木斷然拒絕道。 “是嗎?老夫倒發覺她有些不勝負荷呢?我看你最好問問她。”“賭尊”黃千提醒道。 有點不信,佐佐木卻走到蘋兒身旁“鞏哩咕嚕”的用大都聽不懂的話說了起來。 只見蘋兒一會搖頭,一會點頭,有的時候甚至眼淚都快了下來,拼命的絞著雙手。 好半會,佐佐木方像只鬥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道:“你說得不錯,孩子們是累了。” 笑了笑,“賭尊”黃千道:“那麼閣下的意思是……” “明日同樣的時間再繼續今日的賭局。”佐佐木接口說道。 “好,就這麼說定了。”“賭尊”黃千爽朗的回道。 圍觀的人雖然有些意猶未盡,但一想到明天這場賭局一定更為精采,也就個個抱著希望散了開去。 佐佐木一夥仍像來時一般,風似的騎著快馬離開“樓外樓”。 當他們的身影已消失在街角盡頭,小豹子的目光仍定定的望著黑夜,“賭尊”黃千卻用手一拍他的肩膀。 “小鬼,人可是瞧不見了,你這送行的注目禮可是行得過頭啦。” 回過神,小豹子靦碘道:“老爺子,咱……咱只是想著心事,想出神了。” “哦?是嗎?”“賭尊”黃千看得小豹子心慌道:“你在想什麼心事?可否說來聽聽呢?” “沒……沒想什麼,我……我累了,咱們是不是現在就回去?”小豹子支吾半天敷衍道。 “賭尊”黃千語重心長道:“沒什麼就好,算了,反正事情己經過去了,你是該早點休息,明天還有一場惡‘戰’呢?” “賭尊”好說話,古塘可就不一樣。 他偏偏那壺不開偏提那壺。 “餵,小子,你是搞什麼鬼?為什麼眼看著就贏的局面,怎麼會在節骨眼上出了差錯?”他咋唬道。 “你可聽說過有哪個人吃燒餅不掉芝麻粒的?”小豹子白了他一眼。 “什……什麼意思?”古塘一下子會不過意來。 “這表示是人都有失神、失手的時候。”小豹子沒好氣的頂了一句。 倒是古塘沒想到這小子怎麼會那麼大的火氣,真想再上去仔細盤問盤問,卻又礙於“賭尊”黃千的面子,只好一個人生著悶葫蘆氣,一張老臉拉得老長。 夜深,露重。 當所有的人都睡了,小豹子卻怎麼敢睡不著。 他輾轉床側好久,只要眼晴一閉上,腦子裡就浮現出蘋兒那雙包蘊著萬般愁懷的眼睛。 他才和她只見過兩次面,更不知道為什麼想的會是她而不是小星星。 實在睡不著索性坐了起來,拿出了“擎天弓”小豹子不覺笑了起來。 “金弓神童一品侯”,他想到自己給自己取的這麼一個名號,那個“東洋魔女”恐怕作夢也想不到吧。 用手拉弓,本是一個無心的動作,卻讓小豹子嚇了一跳。 因為在以往他不覺得這只弓有什麼特別之處,就是現在他卻發現這只弓往他拉滿後隱約之間有種強大的“射力”。 那種“射力”好像能夠洞穿任何東西。 他明白了,明白了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以前他的臂力不足,經過服用千年雪蓮及打通經脈後,當然可以把這張弓給拉滿,也因此才會感覺到這只“擎天弓”的奇妙處。 他興奮的下了床,更迫不及待的來到房外。 找了一顆順手的石子,小豹子像以前練習一樣把目標對準一棵大樹。 當石子從手中彈出時,居然一點破空之聲也沒有,而且那棵大樹亦不見有什麼“反應”。 只當失手,小豹子卻忍不住來到大樹旁查看,這一看可把他愕在當場。 樹還是樹,只不過樹幹中心已經讓石子射穿。 無怪乎他聽不到石子前進時的破空聲,只因石子的速度巴達匪夷所思的地步,更難怪大樹好像沒被擊中一樣,原來石子早已射穿了樹幹。 這是什麼樣的兵器? 又是多麼可怕的兵器。 小豹子到現在才知道江湖傳言果真是實,也為什麼“皮條花”會說這“擎天弓”只要一露面,必定會引起別人的凱覦。 再試一次,小豹子彎下腰在地上又找到一塊合用的石子,他扣石拉弓,這一回他把目標對準牆面。 有一小股石屑飛揚,小豹子隨即看到那面隔開庭院的磚牆已經有光從對面透過。 我的媽。心裡喊了一聲,小豹子手舞足蹈起來。 他哪能不高興? 有了這只“擎天弓”他不知道在這世上還有什麼令他感到可怕的敵人? 不敢喊叫,但是卻又不得不發洩一下心中的狂喜。 像只猴子一樣,小豹子在庭院裡翻著跟鬥、打著滾。 |
第十四章 東瀛女夜會小賭霸
好不容易稍稍發現洩完那種興奮欲狂的喜悅,猛一抬頭他看到了一身夜行人打扮的如蘋站在不遠處。 用手指了指外面,一個縱身,她嬌小的身影已掠牆而過消失不見。 小豹子恢復了常態,立刻意會到人家的意思。 他匆匆奔到大門口,兩名“六粒骰”門人值更,尚來不及問呢。 只聽到小豹子丟下一句:“咱出去走走。”就沒了他的蹤影。 出了油坊大街,小豹子這才又看到如蘋在對面用手招了招回頭又寂然無聲,迅速的往前走。 二話不說,小豹子悶著頭在她的後面直追,他知道在這“大戰”的前夕,她晝夜冒著危險前來一定有重要的事情。 城東,鼓樓。 看到人家敏捷的身手,三兩下就上了樓頂。小豹子可真恨以往沒好好練功。 他笨拙的跟在後頭,等爬到鼓樓裡時如蘋已遞過來一方香帕。 有些不好意思,小豹子先用衣袖擦了擦滿頭的大汗後,才用人家的香帕輕輕拭著臉上。 “你……你找我有事?”吶吶的,小豹子開口道。 點了點頭,如蘋雙眉緊鎖卻不發一語。 想不透這麼“兇”的一個女孩,為什麼現在會滿腹心事的愁眉不展,難道就為了明天的賭局? 小豹子知道人家早晚會說,他也不急,只是定定的望著對方。 “我……我……謝謝你……” 故作輕鬆狀,小豹子笑道:“你總不會半夜三更跑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一句話吧!” “當然不是。”對方小聲道。 “那你就快說啊!” 深吸了一口氣,抬起螓首,對方鼓起勇氣道:“明天……明天你能不能手下……手下……” “不行。說實在的今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了……”小豹子猛然搖頭道。 “那……那我也就沒什麼好說了。” 嘆了一口氣,小豹子無奈的道:“我不能輸,因為黃老爺子有恩於我。” 想了一想如蘋道:“你和他是什麼關係?我們的資料中根本沒有你啊。欸!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這都是你介紹的。” 於是小豹子便把那天的情形說了一次,只不過他沒說他追的人是小星星。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隱瞞這一點,或許他不願對方知道自己和小星星的關係。 他很奇怪為什麼在以往,哪怕是睡夢中都經常想著小星星,而最近他卻連提都不願提她的名字。 難道僅為了一時的氣話?還是因為東方起雲的原故? 搖了搖頭,搖不掉心中沒來由的煩躁。 一直留心小豹子臉上的表情,如蘋突然發現這個人有著許多別人無法理解的心事,雖然他有的時候是那般“氣人”,有的時候又那麼“體諒”人。 不過有一點她卻肯定,那就是他有顆善良的心。要不是這樣,她現在也不會站在這裡,更不會厚顏來求他相助了。 沉默了許久,小豹子腦際靈光一閃喜道:“餵,咱有個方法可以免除明天的賭局。” “怎麼說?” “只要我們兩個中有一個缺席不就成了嗎?”小豹子不禁為自己聰明的腦袋爪喝采道。 “缺席?” “不錯,我們可以裝病。” “總不能裝一輩子呀!” “驢蛋,我們可以輪流裝呀,今天你,過幾天我,反正一直裝到他們去想另外的辦法。”口沫橫飛,小豹子高興道。 “這倒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不過明天是誰先裝呢?還有‘驢蛋’是什麼?”如蘋雖然漢語流暢,但久居異邦,她哪呀得懂小豹子的話。 傻了眼,小豹子想了好久才道:“驢蛋……驢蛋就是很……很笨、很土的意思,我看明天就由你先裝病。” 哦了一聲,如蘋道:“不,明天你先裝病。” “我?開什麼玩笑,我現在活蹦亂跳的哪像有病的樣子,不、不,還是你先來。”小豹子連搖頭道。 雙方觸了礁,他們彼此對望著。 最後小豹子從身上拿出四粒不離身的骰子,他一本正經的道:“看樣子咱們只有先賭了。” “怎麼賭?我可以連擲一百次把把都是‘豹子’,我相信你也可以,難道要擲到天亮?”如蘋看著那四粒骰子一點興趣也沒有。 “傻鳥,咱們不用手擲。”小豹子笑道。 “不……不用手擲?難道用腳?” “真聰明,答對了,就是用腳擲。” 一會被人罵“傻鳥”,一會又被人誇聰明,如蘋可真被弄糊塗了,她呆呆地問道: “這……這腳怎麼擲?” “喏,你瞧著。”小豹子說完,立刻脫下了鞋襪,只見他把骰子放到地上,然後用腳趾頭夾住再輕輕一放。 “這……這成嗎?”如蘋不禁為他這怪招給逗得一笑道。 “又有什麼不成?我敢說這是最公平的,我就曾經看過失去雙手的人用腳寫字,而我們只不過擲骰子罷了,你總不會懷疑我的腳和我的手一樣靈活吧。”小豹子一面聳恿一面解釋。 “當然不,如果你的腳像你的手那樣靈活,那麼你一定會常用到它,也不會穿上襪子,當然……當然也就不會有那種怪怪的味道了。” 黑夜裡看不太清楚,小豹子的臉也不知紅了沒有,他可是很少被“糗”的。 就著鼓樓裡的那盞氣死風燈,小豹子看到了蘋兒一只白嫩纖細的玉足。 他猛力的抽著鼻子,卻聞不到任何味道,他再靠近了些,仍然沒有發現。 最後他在心底告訴自己說:可能她母親是我們漢人的緣故吧,所以身上不像別人說的那樣有種異味。 蘋兒弄不清楚他一連串的怪動作,她好奇道:“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為什麼做些別人不懂的事情?” “我……我做了什麼?”小豹子掩飾道。 “剛才在‘六粒骰’那我看到你半夜裡不睡覺,在院子裡翻跟鬥,現在你又在那像狗似的到處亂嗅,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猴子,或者狗。” 蘋兒是異邦女子,她的個性本就率真、率真的讓小豹子某些時候感到大吃不消。 也因此她才會毫無所謂的敢在小豹子面前脫掉鞋襪露出玉足和他玩起荒唐的把戲。 要不然那個時代,一個女人肯把玉足讓人觀看,那麼她身體其他部份也就不成什麼秘密了。 當漸漸體會到人家絕非如一般女孩那麼保守,本來小豹子想藉機佔佔嘴上的便宜,也就失去了興致。 他沒好氣的道:“這一回誰先擲?” “你先好了,一把定輸贏。” “好,一把定輸贏,誰也不許賴。”小豹子說完就開始用腳去夾枝子。 來了半天,他只能一次夾起兩顆,氣得他彎下腰撿起另外兩顆道:“咱們就擲兩顆。” 笨拙的把腳裡的骰子擲了出去,小豹子開始吆喝:“大、大,點子愈大愈好 ” 他氣餒了,那兩粒故子加起來的點數只有三個點。 頹喪得像是斷了氣,他沒轍道:“該你了。” 蘋兒笑了笑道:“這……這還用比嗎?” “為什麼不比?說不定你也擲出了和我一樣的點數呢。” 其實這的確沒有什麼好比,就算只擲一粒骰子吧,人家也還有二分之一的機會能贏他。 只不過小豹子想看看對方用腳趾頭去夾骰子的“窘”樣,他可不甘心讓人家“糗”了好幾回。 同樣的,蘋兒的腳撥弄了好半天,也讓小豹子摀著嘴笑彎了腰,才好不容易夾起那兩粒骰子。 雖然她贏了,小豹子卻一點懊惱也沒有。因為他想到如果有一天和人比賽講笑話的時候,他可有了最好的題材。 第二天的賭局有了決定,這兩個人似乎設了煩惱。再加上年齡相仿,又經過這許多事情,他們拋開了一切促膝而坐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 一直到雞鳴五更,兩個人才相視一笑,各自循著來路返回來處。 小豹子一路上開心極了,因為第一,他發現了“擎天弓”強大的威力,第二,閒聊中他知道“糊塗蛋”他們沒有什麼閃失,第三,晚上的賭局總算有了定局,心裡沒有壓力。 到了袖坊大街的街口,他卻開心不起來了。 他看到了一個白鬍子禿頂的老人,就那麼筆直的站在那裡。 “老……老爺子,您……您早。”小豹子低下頭囁嚅的道。 “沒有你早,如何?晨跑累不?”“賭尊”黃千居然幽默道。 趕忙手何擺動,做出跑步的樣子,小豹子賊兮兮道:“嘿嘿……對、對,我天還沒亮就……就出來晨跑啦……” “正經點,說風就是雨。小子,你這套把戲,老爺子我早在五十年前就玩過啦,說吧,是什麼事情讓你半夜像發瘋似的往外跑?” “賭尊”黃千嚴厲的眼光讓小豹子機伶一顫,相處了這些日子,這還是頭一道看到對方有這種神情。 “我……” “我要聽實話。”“賭尊”黃千可是多少了解到這個鬼靈精,故而提醒道。 “我……我可不可以不說?”小豹子哀求道。 “不行,你非說不可。因為我拿你當親生兒子似的看待,更怕你著了別人的道,我這是關心你,疼你懂不?”稍稍收起了嚴肅的表情,“賭尊”黃千緩緩說道。 想到剛才用牌擲輸了骰子,小豹子心裡暗自道:“老頭子,咱已經著了人家的道了。” “咱……咱半夜出去,是為……是為您老人家祈福、祈禱、修功德……” 小豹子知道再隱瞞下去也瞞不住了,他便先拍上一記老年人最甚歡聽的“馬屁”話。 接著使把日間如何看出蘋兒眼中的秘密,以及自己如何故意失手,和剛才蘋兒如何找上自己,以及在鼓樓中他們又如何商議拖延賭局的事,一五一十,詳詳細細的和盤道出。 最後他還道:“您想,她是您一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所生,如果我真贏了她,而她又真的一個想不開有個什麼三長四短,‘七上八下’的,您……您又如何心安?另外您要幫小豹子報仇,也是看在小豹子的孝心上,那麼蘋兒要想賭贏您,何嘗不也是一片孝心?所以…… 所以……” “所以你小子就半夜跑去替老爺子我祈福、祈禱、修功德啦!”“賭尊”黃千不是個頑冥的人,他心裡早就有數,聽小豹子這麼“馬屁”十足的分析後不禁笑罵道。 一見“賭尊”黃千臉上有笑容,小豹子打蛇隨棍上道:“是啊,人家說什麼……說什麼救人一命勝造……造十來層的寶塔,咱這不是替您老修功德是什麼?何況那可是您老相好的女兒啊!” “去你的,什麼和什麼?你小子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什麼寶塔,又是什麼老相好的,簡直亂七八糟,一派胡言。”讓小豹子給逗弄的又好氣又好笑,“賭尊”黃千真正的釋懷了。 想想也是真的,年紀都那麼大了,又何必要和自己曾愛過的女人;她所生的女兒去爭呢?浮雲若夢,名利又算得了什麼?難道快入土的人了,還不如面前這個半大孩子? 一剎那間,“賭尊”黃千仿佛看透了人生,他愛憐的撫摸著小豹子的頭道:“其實我根本不想和他們賭,只因為虛名作祟;另外這一大幫子人我總不能不顧著吧。欸!如今卻是騎在虎背上……” 有股暖流流過心田,小豹子領會得出“賭尊”現在的心境,想了想他道:“我有辦法,可以使雙方面都不受到傷害,更不會讓您的名聲受損。” “你還會有什麼辦法?總不該又是用你那腳趾頭想出來的辦法吧。” “你……” “小子,別以為老人都該是頑固的不懂得幽默,我雖然老,可卻有顆年輕的心哩,哈……” 憑“六粒骰”在金陵城裡的勢力,要找出佐佐木他們的落腳處,那一定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果不然,還不到午時,就有消息傳來。 小豹子己經睡了個“回籠覺”,他精神抖擻的準備停當即將出門。 “賭尊”黃千還是有點擔憂道:“真的不要人陪你?” “安啦,老爺子,咱又不是去打架,再說要打架我還有這個。”露了露腰中的“擎天弓”小豹子一付篤定的樣子說。 “你小子可得機伶些,如果真談不攏不妨早些回來,我們也好另作打算。”古塘可是揪心到家的道。 “老舅,成啦,他們再怎麼樣也不至於難為我這個孩子吧。” 翻身上馬,小豹子對著旁邊二名漢子道聲帶路,便隨著他們在後,像個迎親娶媳的新郎昂首闊視。 這可一點不假,因為前行的兩名漢子,他們的肩上全挑著扁擔,扁擔下吊著四只巨大的禮盒,只隱約看出裡面裝著各式禮物。 本來嘛,禮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臉人,小豹子別看他年紀小,這人性他可是摸得透透的。 城西一座精緻不大的宅院的門前,小豹子下了馬。 他望瞭望緊閉的大門,吩咐道:“劉三哥,麻煩你上去叫門。” 叫劉三的漢子放下扁擔,正想上前叩門,那緊閉的大門由里齊中而開。 門裡站著一名東瀛裝束的男人,而這男人小豹子卻是見過二次。 一次在“莫愁湖”畔,一次就是昨兒晚上在“樓外樓”。 這人顯然沒想到他會看到小豹子,再一看到階前兩扁擔高高的禮盒,他怔了一怔。 堆上了笑臉,小豹子上前一步抱拳作揖道:“嗨,這位大哥,可否麻煩你通報一下佐佐木先生,趙得色專程來訪。” 東洋人一向講求虛禮,縱然他們恨不得一口啃了你,他們表面上也都顧全禮數。 “噢,好的、好的,‘腳的麻的’。”這個人連忙回禮,鞠躬鞠得頭都快撞到門檻了,才起身迴轉。 “小豹子哥,這個東洋鬼子還會說咱們的話呢,不過他後面說啥?咱可聽不懂,你懂他的意思?”劉三等那個人進了門後問著小豹子道。 歪著頭想了一下,小豹子道:“可能是要咱們等一下吧,這個腳麻了,當然就得等一下才能動對不?” 瞎瓣胡扯,小豹子本就一級棒,劉三哪曉得這個,只見他喃喃自語道:“嗯,不錯、不錯,腳是麻的當然動不了,動不了當然得等嘍,有意思、有意思。” 偏過頭,小豹子忍住笑,就差點沒把舌頭給咬斷。 這當兒只見宅子裡一陣腳步聲傳來。收起心神,拉了拉衣襟下襬,小豹子已經看到佐佐木先生在前,原先那名東洋人在後。 心裡忖道:這“啄木鳥”別看他只有一條腿,來得還真快哪! 佐佐木臉上沒什麼表情,他望了一眼滿地的禮盒,用枴杖指著道:“這是幹什麼?” 未語先笑,小豹子拱手道:“‘啄木鳥’,噢,不,不,佐佐木先生,冒然造訪,略備薄禮,這是禮數,尚請笑納……嘿嘿,尚請笑納。” 心中著實懷疑,佐佐木聽小豹子以禮求見,他有滿腔的不滿,這時候也不好發作。 勉強點點頭,佐佐木抬手讓客道:“不敢當,裡面請。” 就等著人家這句話,小豹子連忙閃身入內,同時嘴上道:“不請自來,冒失、冒失。” 進了堂屋,佐佐木延客人座後方道:“趙公子專程來訪,不知有何見教?” “好說,好說,我……我只做個禮貌性的拜訪,對、對,禮貌性的拜訪。” “只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這樣,小豹子暗道。 “哩,另外,另外還有一點點小事想和佐佐木先生商量。” 換了好幾次坐姿,就像屁股底下有針扎著一樣,小豹子道。 “那你就快點說吧,距離晚上的賭局己沒剩下多少時間了。”佐佐木有點下逐客令的味道。 添了添舌頭,小豹子又清了清喉嚨道:“事情是這樣子的,關於這次的賭局,經過昨天一戰,我想佐佐木先生應該很明白看得出來,你們這次輸面頗大,黃老爺子希望大家化幹蔗不、不,是優干戈為玉……為玉帛……” “放屁。”佐佐木站了起來打斷小豹子的話後接著道:“我還說你們輸定了呢,要想不賭可以,要黃千自斷一腿,否則今天晚上大家‘樓外樓’見,除此之外沒什麼好談的。” 沒想到那麼快就把事情談僵,更沒想到這個“啄木鳥”脾氣會那麼火爆。 小豹子也站了起來,不過他卻慢條斯理的道:“聽說貴邦最崇高武士精神。佐佐木先生我這次來實在是為你著想,我怕到了晚上你無法接受慘敗的事實,弄個什麼切肚子的流血事件那可就難看了。” 一拍桌子,佐佐木雙目圓睜暴怒道:“小子,如果不是看你還是個孩子,現在我就要你躺在地上。” 不為所動,小豹子仍侃侃道:“其實你的心態我是很了解的,你很想報仇卻自知武功不濟,所以你訓練蘋兒成為你復仇的工具,想要她在桌子上打敗黃老爺子,經過昨晚,你自己也知道,然而你卻不敢去面對事實,仍然逼迫蘋兒,甚至連犧牲她你也在所不惜。” “你……你說什麼?蘋兒是我的女兒,我怎麼會犧牲她? 你……你給我說清楚。” 沒有被對方那種吃人的樣子嚇到,小豹子瞄了他一眼繼續道:“不錯,蘋兒是你的女兒,可是你又能了解她多少?你知不知道這次的賭局給她的心裡有多大的壓力?你又知不知道如果她輸了這次賭局,她會如何?我敢說你絕對想不到。我告訴你,如果你堅持要賭的話,你恐怕連蘋兒也將一併輸掉。” “你……你胡說,我相信蘋兒不會輸的,她不會輸的 ”佐佐木有些悚然道。 “是的,她不會輸,奈何她碰到我,她一定輸。昨天她己經輸了十次,難道你看不出來?” “你不要胡說,昨天大家都知道是和局。” “是嗎?你何不叫蘋兒出來問問?她甚至昨天晚上跑來找我希望我今天能讓她贏。”小豹子道。 整個人像掛了重重一擊,佐佐木“蹬、蹬”退後兩步,張大了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很慶幸你有這麼好,這麼孝順的一個女兒,卻又為她居然有這麼一個只為一逞自己私慾的父親感到不值。” 像是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佐佐木現在看來已完全失去了“威風”。 “荒墳,你去請小姐出來。”佐佐木屋弱的坐了下來吩咐。 叫荒墳的人應了一聲,還沒轉身。 “不用了,我已經來了。” 小豹子看到蘋兒一襲輕裝,滿面樵悴正從裡間沉重的走了出來。 她可能到現在都沒合眼,小豹子心裡忖道。 “告訴我,蘋兒,那小子說的都是謊言、都是謊言 ”佐佐木一見蘋兒,立刻上前搖晃著她急切道。 “他……他說的都是真的。”幽怨的看了小豹子一眼,蘋兒想不透事情怎麼又有了變化,她低下頭清晰的道。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佐佐木放下雙手喃喃道:“你是我們東瀛第一高手,這怎麼可能?我不信、我不相信。” “你們賭,你們現在就賭。”他驀然從不遠處的飾架上拿了一個金漆雕花木盒,然後衝到桌子前把盒蓋掀開。 只見十多顆精工細瓊的骰子撒滿桌子,他一把把蘋兒推到桌前接著道:“你證明給我看,證明給我看你能贏他,一定能贏他。” 看到他這種“歇斯底里”的樣子,小豹子搖頭,他想:他一定是瘋了。 “我賭不贏他,我……我真的賭不贏他。”蘋兒的眼淚即將掉出道:“我也不想這樣子,你知道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盡自己全力去苦練賭技,為的就是想替您報仇,可是這個人的確是超越過我太多了。” 對付這種人只有一個方法。 小豹子什麼話也不說,他走到桌子旁邊,把那十來顆骰子一把抓起,在手中掂了掂重量,就那麼隨隨便便的向後一丟。 他的身後是牆壁,他那一把散子全丟到牆上再落下了地,落了地的骰子打著轉子不停的滾動,最後終於全部停了下來。 小豹子道:“骰子人人會擲,要擲出心中想要的點子,也不是什麼難事。因為那都是可以運用手的巧勁來完成,但是骰子碰到牆壁後,所有用手加諸它們身上的力道己經化解,現在只要任何人能擲出比我大的點子來,莫說一條腿,就是黃老爺子的命,我也敢作主。”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行家。 他們也知道小豹子說的一點也不假,他現在所使的這一手,就算骰子是他養的吧。也無法擲出他要的點子。 佐佐木不信,就連蘋兒也不信。 他們父女倆一起走到牆角跟去看那滿地的骰子。 像是中了邪一樣,他們就那麼怔怔的盯著地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大部份的骰子都是“六”朝上,只有少數幾顆是不同的點子。 好一會後,突然佐佐木像發瘋一般的衝到另一面牆壁,他嘴裡狂吼道:“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而牆上正掛著長短各一的東洋刀。 是的,他已經忍受不了這種殘酷的事實。 他更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他只知道現在不殺掉這個可怕的孩子,那麼他今生今世也休想以賭來打敗“賭尊”黃千。 佐佐木的手剛剛摸到東洋刀,那柄刀竟齊中而斷,最可怕的是牆壁上居然不何讓什麼東西洞穿了一個拇指大的洞來。 他霍然回身,只看到小豹子手中拿著一把小孩子經常用來打鳥的“彈弓”。 這個人是誰? 他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臂力?怎麼可能一點徵兆也沒有就用彈弓射斷一柄鋼刀? “你殺不了我,在你的手還沒撥出刀來的時候,我敢說你的頭上已經有了一個大洞。” 佐佐木真像頭上有個大洞一樣,他整個人翻著死魚一般的眼睛,緩緩的滑坐在地。 “你是人?還……還是鬼?”他喃喃地道。 嘆了一口氣,小豹子走上前去,伸出手把這個精神幾近崩潰的人扶了起來。 “冤家易解不易結,佐佐木先生,黃老爺子要我轉告你,他很後悔當年的衝動。”小豹子難得的居然把這麼有“學問”的話給順暢的說完。 “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佐佐木痛苦的坐在椅子上用雙手捧著頭自語。 “何不化幹……化干戈為玉帛……” “我……我又有什麼顏面返回家鄉?” “那還不簡單,就說你們贏了這次賭約。”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可能的。”小豹子附嘴在佐佐木耳邊,用一種只有他和他才聽得到的聲音,嘀咕了半響。 “你考慮考慮,這可是兩全其美的辦法,我先告辭了,最後有一點小小的要求,可否讓令媛送我一程。” 也不知道小豹子到底和人家說了什麼。 只見佐佐木一臉茫然,揮了揮手。 長街。 長街中小豹子牽著馬和蘋兒並肩走出。 打發了隨行的先回去後,小豹子才轉過頭露齒一笑。 只見蘋兒沉默的沒什麼表情,看著地上的身影。 “怎麼不說話?”小豹子道。 “我能說什麼?打又打不過你,賭也賭不贏你。” “有一個方法,可以讓我看到你就像老鼠見了貓般直抖個不停。”摸著耳朵,小豹子一臉壞像說道。 “什麼方法?”蘋兒倒是挺認真的道。 “那就是以後嫁給我。” 只當是吃吃豆腐,說說玩笑話。 誰知道蘋兒身軀一顫,兩行清淚竟流了下來。 小豹子慌了,他手足無措的嚇得結巴道:“我……你…你不要哭,不要哭好不?” “你……你是說真的?你不嫌我是個東洋人?” “我……我是說真的……真的。” 小豹子恨不得殺掉自己,他不得不這麼說,因為他看得出這個女孩是認真的,他更知道如果對她說他只是開玩笑的話,那後果一定就是他們兩人當中有一個人必須立刻死掉。 蘋兒破啼為笑;這一笑雖沒有傾國傾城那麼誇張,但也使小豹子為之目眩神搖了許久。 這一回他知道他可是輸了、輸的好慘、好慘。 “告訴我剛才你那一擲是怎麼練的?”溫柔的像是新媳婦一般,蘋兒巧笑道。 “小時候你有沒有玩過擲銅錢的把戲?” 搖了搖頭,蘋兒不知道擲銅錢和擲骰子又有什麼關係。 摸出一枚制錢,小豹子道:“銅錢有兩面,擲得好的人可以很容易的控制哪一面朝上。” “這個簡單,我知道。只要能把握住它反彈後的力道就可以了。” “聰明,所以當我把骰子抓到手上時,我已經把點子全都弄成了‘六點’朝上,只是你們都沒發覺而已。” “你……你這個鬼。” 小豹子笑了,笑得像吃了人參果那般高興。 然而他的笑只笑了一半,就像被人家在肚子上狠狠端了一腳,痛苦得張著嘴發不出一點聲音。 在他的面前丈遠處,他看到了一匹馬。 一匹馬當然不會讓他如此驚恐,主要的還是馬上的人。 小星星用一種能把人射穿的眼神,瞬也不瞬一下的望著他們。她的牙齒緊咬著下唇,而一絲血跡正隱約的從她的嘴角沁出。 看看小豹子的樣子,再看看小星星,蘋兒像是明白了些什麼,她輕聲道:“她是誰?你認識她?” 尷尬的上前兩步,小豹子不安的搓著雙手道:“小星星,你……你好嗎?” “不要過來 ”小星星在馬背上像是看到一條蛇那般驚叫:“你不要過來 ” “你聽我說 ”小豹子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我像孤魂野鬼般的遊蕩了這許多天,我一直告訴我自己那天你不是有意要說那些話,不是有意要傷我的心。所以我回來了,回來找你,然而你卻讓我看到了你,一個真正的你。 你是一頭豹子,一頭吃人連骨頭都吃得下去的豹子 ” 小星星漂亮的臉龐己扭曲的變得可怕,她的話一說完就立刻掉轉馬頭,如飛般的策馬急馳。 被這突來的話給震得迷迷糊糊,當小豹子想起來的時候,他已失去了她的蹤影。 他像傻瓜似的站在街上,連蘋兒和他說些什麼也聽不見。 他腦子裡所想的只是小星星那張扭曲的臉,以及那種能把人射穿的眼神。 他不知道她這些日子一個人是怎麼過的。但是他知道她一定過得很糟,因為她一向是個最愛乾淨的姑娘,而剛才他卻發現到她身上幾乎找不出一塊乾淨的地方。 一只溫柔的小手伸了過來。 “她走了,如果你要去追她,我不會在意。” 小豹子握著這只小手,嘆了一口氣道:“是的,她走了,走了也好,因為她是我仇人的女兒。” “少女情懷總是詩,我看得出來她對你用情很深。” 沒有一絲妒意,沒有一點不滿,小豹子想不出同樣是女孩,為什麼兩個人竟然會有那麼大的差異。 “爹一定在等著我,我回去了。”蘋兒善體人意,緊了緊小豹子的手。 當他們倆握手分離後,左街角轉出了“賭尊”黃千。 他不禁搖頭嘆道:“年紀小小的,情孽就已纏身。” “樓外樓”的大門口貼了一張告示。 敬啟者: 事出有因,本日賭局順延五日。 如有插花,北大門南街六和堂。 本處賬房代傳 就像一顆炸彈炸了開來,金陵城上萬的居民整個瘋狂了。 本來這場賭局就已夠吸引人,一方面時間急迫,二方面沒人主持,因此大家只是相互間私下打賭。 現在可好,這場賭局不但順延五日,並且還有了地兒供人插花,你想這能不造成轟動嗎? 許是太平日過久了,大伙兒閒錢也太多沒處花;只見告示貼出來沒好久的功夫,北大門南街上的“六和堂”已經擠滿了男男女女。 他們來這只有一個目的。 那就是下注插花,賭五日後到底誰是那場賭局的贏家。 “六和堂”本是間藥舖。現在可好,來這的沒一個人是來抓藥的。掌櫃的和四個伙計乾脆在門口也貼了一張告示,上書:代簽花採,抓藥免入。 沒有人敢肯定五日後那場賭局誰會贏。 只要街坊有人說小豹子勝面大。瞧吧,保准沒一會功夫“六和堂”就會湧入一大堆子人,這個十兩,那個五兩全買小豹子贏。 過一下子茶樓裡假如傳出了女的近況較好、較為穩定,又是一大堆子人跑來買女方獨贏。 這是什麼樣的世界? 這又是什麼樣的心理? 只見第二天結束後,“六和堂”開出的盤口是: 男:七萬八千兩獨贏。二點以上一萬五千兩。 女:六萬肆千兩獨贏。二點以上九千二百兩。 小豹子曉著二郎腿,把手中的兩粒骰子像鐵膽似的轉過來又轉過去。 他臉上的笑容,就一直沒停止過,就算從天上掉下個金元寶到他懷裡吧,恐怕他也不會那麼高興。 他的嘴裡頭哼著不知是什麼怪歌,只聽得出什麼“你也來呀,他也來,大家都來呀簽呀簽。” 就在他陶醉在他自己的歌聲中,門口人影一晃,古塘像旋風一般轉了進來。 “小子,你起來,老舅問你話。” “幹嘛呀老舅?看你急惶惶的樣子。”對這老舅,小豹子可是清楚的很,一點雜毛蒜皮的小事,他也能像天塌下來般那麼緊張。 “我想來想去,認為這都是你出的主意,搗的鬼對不?”古塘古怪的看著小豹子道。 “你這是說的什麼和什麼啊,沒頭沒腦的叫我怎麼回答你?”把手上的骰子甩到桌上,小豹子走到古塘身邊把他按坐在椅子上。 “別裝蒜了,你說,是不是你耍的花樣讓今晚上的賭局延後?還有又搞出什麼‘六和堂’代為插花的事情?” 倒了一杯茶,小豹子端到古塘面前道:“別緊張,老舅,不錯,這是我的主意。” “你說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父仇未報,元兇末緝,不思如何匡揚我‘四瘋堂’之威,卻當起‘六和堂’的組頭來了,你……你有沒有一點出息?還知不知道你是誰?我……我怎麼會有你這個混蛋的外甥?” 古塘愈說愈激昂,他恨不得上前一把掐住小豹子的脖子。 等古塘罵完,小豹子方不慌不忙道:“老舅,你喝口茶,潤潤喉,也消消火。這個人嘛,動不動就發脾氣,可是會上心火,折壽的也。” “少來這套,老舅我只要聽你講出個道理來,要不然今天我可得代你爹請出家法!” 一聽家法侍候,小豹子可就慌了,他收起了嘻皮笑臉的表情,想了想該怎麼解釋這整件事情後方悠然道:“老舅,咱問你,老爺子待咱如何?” “恩重如山。”古塘毫不猶豫道。 “老爺子有難,咱們是否幫他?”小豹子又問。 “廢話,老前輩曾親口答應要幫我們復仇誅兇,我們當然不能見他有難而不管,不過這又和你去搞什麼‘六和堂’當組頭有什麼關係?” 小豹子坐了下來,他把黃老爺子如何不想和佐佐木結冤,以及自己怎樣想出了兩全其美的辦法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直聽得古塘連連點頭,嘴裡直喊:妙也、妙也。 當然小豹子可沒敢把和蘋兒“私訂終身”的事情說出,更沒敢講他遇到了小星星。 因為他知道古塘疼愛小星星,有的地方甚過自己。他不是白痴,這種能引起“軒然大波”的事情,他只好放在心裡。 “照這麼說來,老舅倒是錯怪了你。欸,其實我也只是心急咱們的處境,怕一切太招搖了,引來各方的殺手。”古塘不禁嘆道。 “這有什麼怕的?第一、東方起雲正追著‘辣手’賈裕祖。第二、有老爺子罩著咱們,一些不開眼的牛鬼蛇神貪圖花紅的傢伙,哪敢跑到這兒撒野?第三、只怕他們不來,如果他們來了,正好拿他們來試咱的‘擎天弓’。對了,老舅,咱交給你的祕方,你可給我配好了彈丸?”小豹子想到了問。 “配好了,就不知合不合用。”古塘說完從身上摸出了一個錦囊,接著又道:“配藥的師傅說,這玩意很危險,你可得小心點,弄不好很容易爆炸的。” 接過錦囊,小豹子打了開來,只見錦囊中黑忽忽的約有數十粒大小如琉璃球似的鐵丸子。 “咱知道,我會小心的收著它們,就不知這玩意的威力有多大,真想他奶奶的現在就試試。” “別開玩笑了,你想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擎天弓’在你身上嗎?” 這可一點也沒錯,像“擎天弓”這種人人都欲搶奪的寶物兵器,一旦亮了相宣揚出去,恐怕這金陵城非得鬧翻了天不可。 金陵城雖然沒有鬧翻了天,卻也差不到哪去。 因為第二天的中午,“六和堂”開出的盤口已經高的離譜。 也不知道打哪冒出來那麼多的閒錢? 更不知怎麼會有那麼多的人“好賭”? 從一大早開始,“六和堂”內高掛的大紅布條已經換了好幾次。 雙方的彩金是節節升高,忙得賬房及四個下手是團團亂轉,好不容易捱到中午人少了點。 最後一清點,方知彩金已高達一百四十萬兩對三十九萬兩,其中有個姓甄的買了一百萬兩。 消息傳到小豹子的耳朵裡,只見他笑得合不攏嘴。 他這裡暗自得意,“賭尊”黃千可愁著眉,一付難以取捨的樣子。 “小……小子,你可得老實告訴我,你這餿主意行嗎?要知道萬一有個什麼差錯,賠銀子事小,老夫這數十年的名聲可讓你毀了。”“賭尊”憂愁的望了一眼小豹子道。 “老爺子,你怕什麼呢?我保證整件事兒沒有一絲破綻,完美的天衣無縫。”心裡盤算著,小豹子回道。 “賭尊”黃千不再說什麼,只吩咐古塘趕緊去查查這個一擲百萬姓甄的人。 這個人是誰? 以古塘的閱人無數及江湖經驗,他卻一點也看不出。不只他瞧不出什麼,就連像“賭尊”黃千這樣在賭國中打滾數十年的“祖”字輩的,聽完古塘的描述形容後,搜遍枯腸也想不出有哪一號人物是他所形容的。 “按正常的情況來看,這個自稱姓甄的如果雙方不夠了解的話,是絕不敢下那麼大的注,小豹子我看這件事還得你親自出馬,這個人對你那麼有信心,說不定你見了後可瞧出什麼來也說不一定。”“賭尊”想了許久對著小豹子道。 “老爺子,這……這有用嗎?”小豹子道。 “不管怎樣,先摸清楚這個人的底,古塘,你這就去回話,看那個人敢不敢先和小豹子來一場賭局。”“賭尊”吩咐道。 “這……這妥當嗎?”古塘猶豫著。 “沒什麼妥不妥當的,問題在那個人敢不敢露面,尤其在他那麼罵定的敢賭小豹子獨贏的情況下,如果他敢接受的話,就表示他絕不是個庸手。”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而且也進行的頗為順利。 那姓甄的爽快的答應了古塘,賭局就定在晚上,地點為萬花樓中一處隱蔽的獨棟樓中。 黃昏時分。 小豹子經過一番修飾,穿著停當後,由古塘及“賭尊”黃千陪著來到了“萬花樓”。 經過一番介紹,小豹子總覺得這個姓甄的仿佛在哪見過,然而他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倒是那姓甄的老闆在剛開始好像有些不自然的感覺,當然“賭尊”黃千也仔細的打量著對方,然而他也沒看出什麼。 經過一陣客套應酬話後,古塘道:“甄老闆,不知您平常喜歡賭什麼?” 笑得有些狡猾,甄老闆道:“我是客隨主便,只要賭得開心,賭什麼都無所謂,倒是這位小兄弟擅長什麼?” “甄大名板,承蒙你看得起在‘六和堂’居然下注一百萬兩賭我贏,想必你對我定然有所了解,對骰子恐怕也一定有所研究,我看我們就賭骰子如何?”小豹子開口道。 “好聰明,小兄弟。實不相瞞,前兩天你和那東瀛女娃對賭的情形我雖沒在現場,可是我卻一直在‘樓外樓’的門口目睹了整個的經過情形,對你在骰子上面的功夫,憑良心說我是佩服到了極點,也因此我也才敢在你身上下了那麼大的賭注,我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人當然不會做賠本的買賣。”甄老闆哈哈笑道。 “既如此,那我們就賭骰子好了。”小豹子也是有心人,他當然不會找自己不擅長的去和人賭。 “好極了,倒不知小兄弟預備怎麼個賭法?太小的賭注我可是沒什麼興趣,這一點我可是已和唐老闆言明過了。” 回頭望了一眼古塘,“賭尊”黃千這時開口道:“甄老闆這你放心。” 話完“賭尊”黃千拿出一個箱子放到桌上,打開箱蓋只見裡面銀票一疊疊盡是大額的票面。 瞄了一眼,甄老闆笑道:“黃前輩,看樣子今晚你們可是有備而來哪,為示公平起見,甄某當然也得亮亮賭資。” 只見甄老闆一面說話一面亦從身旁地上拿起他身旁的一只木箱。 |
第十五章 醜女大堂索“丈夫”
箱蓋掀開後只見裡面金光閃閃,各式珠寶映著燈光眩耀得人們的眼晴都快睜不開。 “我想這些各位都是行家,想不會有異議吧。”甄老闆合上箱蓋後自得意滿的道。 那箱黃金珠寶莫說其價值,光是看上一眼都足以令人心跳眼花。 能隨身有那麼驚人的財富,這個人真不知他是做什麼生意的。 “這樣好了,我這個人喜歡乾脆,既然是賭那就賭得俐落些,小兄弟,我們擲骰子,每一把賭注就十萬兩銀子,你看可好?”甄老闆接著又道。 十萬兩當然不是個小數目,甚至於它可以買下好幾家金陵城裡最值錢的店面。 小豹子尚在猶豫,只見“賭尊”黃千笑道:“哈哈,甄老闆果然好氣魄,老夫代為答應,就如你所說的,不過賭歸賭,總也得有個限量,我看就這樣吧,為免傷了和氣雙方就以十把定輸贏如何?畢竟這只是消遣對不?” “好,就賭十把。”甄老闆把箱子交給了他身旁“桃紅院”裡的名妓“豔紅”笑道。 一只海碗,六粒形式大小一樣的上好玉石骰子。 雙方鑑定過一切無偽後,甄龍板舉手讓道:“小兄弟,你先來。” 於是小豹子也不客氣,他抓起碗中的骰子,掂了掂重量,擲出了第一把。 六粒骰子在碗中一陣亂轉後全停了下來。果然小豹子擲出了“豹子”他把骰子控制得就像是他“養”的一般,只見六個六點刺目的一片全黑。 “好手法。”甄老闆誇了一句,拿起了碗中骰子。 隨隨便便的一丟,也不見那姓甄的有什麼特別的手法,但當那些骰子停了下來後居然也是清一色的六點豹子。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 在場的“賭尊”黃千可算是此道中的祖師爺,只這一擲,他已然發現對方在這方面的火候恐已到了隨心所欲,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這一把是平手,不分勝負。小豹子剛想再伸出手去拿碗中的骰子,甄老闆突然說道: “小兄弟,慢著。” 看了在座的一眼,甄老闆接著道:“我想我們該另外換一個花樣才行,要不然我敢說擲到天亮恐怕仍然分不出個輸贏。” 他說的可一點也不錯,就憑雙方各人的手法、技巧,如果光是這樣比下去,還真不知道要比到什麼時候。 “那你的意思……”小豹子道。 “我們比小,只看碗中的點數誰的點數最小,誰就贏,而且我發現擲十把也嫌慢了些,倒不如把十次的賭注改為一次,就那麼一次定輸贏你看可好?”甄老闆悠然道。 十把的賭注一次來判勝負已夠刺激,而且又是比小,這對小豹子來說倒是新鮮事兒。 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可是也實在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體地方不對,小豹子回頭看了看“賭尊”黃千。 只見“賭尊”黃千頷首示意。 “好,就如你說的。” 語畢,小豹子把骰子拿在手中一陣互搓,猛然擲出。 能擲出六點的豹子當然也可擲出全部為一點的點數,果不錯,當碗中的骰子個個都是腥紅的一點朝上時,小豹子不覺滿意的笑了。 六顆骰子六點這該是最小的點數了吧。 可是當小豹子看到甄老闆臉上的笑容時,他的笑僵凝了,因為他發現對方的笑意好像在告訴自己“你輸了”。 “該我了。”甄老闆笑得有如一只狐狸。 仍然是隨隨便便的抓起骰子一擲,小豹子不信還有什麼點子會比六點還小。 他一直緊盯著碗中不停轉動的骰子,在骰子全部停下來之後,小豹子傻了,不但傻了,簡直變得有些癡呆了。 因為碗中的骰子只有“五點”。 “如何?你承認輸了嗎?”甄老闆笑著問。 小豹子恨不得一拳打扁對方的鼻子,然而他不得不服輸,原來六粒骰子會只有五點,是因為其中有兩顆二子疊在一塊,因此才變成了五點。 “我……我認輸了。”頹喪得像失了魂,小豹子羞愧得無地自容。 “哈、哈、哈”“賭尊”黃千上前一步道:“閣下果然姜是老的辣,來,這是一百萬兩的賭注。” 從箱子中撿出銀票,“賭尊”交給對方又道:“不知閣下可願和老夫賭一把?” 收好銀票,甄老闆道:“老前輩是賭國中尊稱的祖師爺,能有幸和您對賭這可是一件露臉的事情,不知老前輩要如何和敝人賭呢?” “老規矩如何?”“賭尊”黃千道。 “好,不知賭注如何?”甄老闆道。 看了看箱子中所剩不多的銀票,“賭尊”黃千道:“就賭這些吧,另外加上老夫數十年的聲譽。” 江湖中人名聲往往看得比生命還來得重要,賭尊的話當然令每個人都吃了一驚。 怔了一下,甄老闆道:“老前輩言重了,我看這樣好了,在下如果輸了這一箱黃金珠寶算是賠注,萬一不幸贏了,在下只希望黃老前輩能替我做一件事情。” “什麼事?”“賭尊”黃千奇怪的問道。 “我希望黃老前輩能保我一年不死,我的意思是說在一年當中凡是與我為敵的人,前輩都得替我消災擋禍。”甄老闆胸有成竹的道。 略一沉吟,“賭尊”黃千道:“好,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甄老闆立即接口。 小豹子輸了。 他輸在經驗不足,也輸在對方的老姦巨猾。 他現在等著看“賭尊”要如何來扳回劣勢,同時也在猜想他要用什麼方法來擊敗對方。 一陣推讓後,甄老闆拿起了骰子,他已決定先擲。 他很慎重的把手中骰子拿捏成一個他自認為量滿意的角度,臉色凝重的一再把海碗調整方向。 他當然知道他面對的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也無怪乎他如此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一絲毫的大意。 “賭尊”黃千沉穩得像一座山,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而古塘與小豹子兩個人卻全都揪著心,等著甄老闆的一擲。 終於甄老闆大喝一聲,他酒出了手中的骰子,那六粒散子在碗中一陣碰撞竟像著了魔法般,最後一粒粒的堆疊了起來。 這是什麼樣的手法? 又是什麼樣的技巧? 最令人嘆為觀止的是那最上面的一顆骰子居然是一點的面兒。 小豹子的魂飛了。 古塘的心坑己快停止。 而甄老闆身旁的名妓“豔紅”卻早已癱坐在椅子上。 “一點,黃老前輩。” 甄老闆的聲音像來自九幽,震得每個人全都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哆嗦。 “好一手疊羅漢,閣下這一手在賭國裡己三十年未見,真是難得、難得。”“賭尊”黃千豎起了拇指誇讚。 “獻醜的很,在下這三腳貓的把戲恐怕難入黃老前輩的法眼。”甄老闆嘴裡謙虛著,心裡卻等著看對方出醜。 在任何人的想法裡,碰到了這種情況除了認輸外,實在不知還有什麼辦法可想。 小豹子這樣想,古塘也是這樣想,甄老闆更是一付篤定贏的表情。 “賭尊”黃千笑了笑,他一顆顆拿起碗中的骰子,看他的樣子他仍然有一搏的意思。 他的這個舉動令每個人都吃驚不已。甄老闆更是一付不解的樣子,在他的觀念裡這個過了氣的老頭簡直是莫名其妙。 “老前輩,我剛剛擲的是一點。”甄老闆不覺脫口提醒道。 “我知道,我也知道比小的規矩,就算我也擲出個一點來也仍然是你贏,不過世間事有時是會有意外發生的”“賭尊”黃千好整以暇的把骰子在手中撥弄了一下道。 “是嗎?那麼你就請,在下倒要看看前輩還能變出什麼花樣。” 他的話己經失去了先前的禮貌,甚至於有點兒嗤之以鼻的味道。 “賭尊”黃千是老江湖,他不會聽不出人家話中的意思,他淡然笑一笑,什麼也沒說,只是把手中的骰子翻來覆去的研究著。 骰子當然沒有問題,這可是金陵最大一家玉石店“玉寶齊”所出。 在大家都沒想到的時間裡,“賭尊”黃千已然擲出手中的骰子。 只不過他只擲了五顆,當那五顆骰子還沒停下來的時候,他又擲出了第六顆。 先前的五顆骰子經過後來的那顆骰子一陣撞擊後竟然也一顆顆疊了起來。 看樣子他似乎也想用同樣的手法。 說時遲那時快,當五顆骰子剛剛疊成一條柱兒的時候,那第六顆骰子也不知怎麼會碰到碗壁,就那麼跳了上去。 奇妙的是那顆骰子並不是平擺在那上面,而是斜斜的立在上面。 一顆骰子立在那裡當然看不出是什麼點子來,也就是說沒有點子。 沒有點子當然要比一點來得小,於是小豹子和古塘兩個人直揉著眼睛,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看到的是事實。 “這……這是什麼點子?”名妓豔紅幾乎捧不住她手中的箱子,她啞聲問。 小豹子可神氣了,你難道看不出來那根本沒有點子嗎? “這……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豔紅敢情心疼她手中抱著的黃金珠寶。 笑了笑,“賭尊”黃千道:“姑娘何不問問甄老闆,看看這算不算。” 豔紅回頭望向甄老闆,只見他鐵灰著臉直愕愕的盯著那顆兀自斜立在那的骰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良久,甄老闆方嘆了一口氣道:“‘賭尊’不愧為‘賭尊’,甄某甘拜下風,輸得也沒話說。” “承讓、承讓,投機取巧還請包涵。”“賭尊”笑道。 “不,老前輩足智多謀實在高人一等。”甄老闆由衷的說完後他從名妓豔紅手中取過那只裝著珠寶的箱子,就像挖了豔紅心頭的一塊肉,然後把它推向小豹子。 贏了,小豹子到現在才發現到賭是人人會賭。 但是真正的“賭”並非只看表面的輸贏,要想做一個真正的贏家,賭技固然重要,最重要的還必須要有冷靜的頭腦和聰穎的智慧。 一回到油坊大街“六粒散”的堂口。 還沒進門呢,小豹子的眼皮子就開始跳了。 心裡正在奇怪好端端的眼皮子怎麼會桃,只見鄭岐已迎了出來,他和“賭尊”行過禮後,便對小豹子露出一種暖昧的微笑。 “你笑什麼鄭岐?”“賭尊”黃千可是知道他這屬下的個性,不覺奇道。 “沒……沒什麼,只不過堂口裡有客。”鄭歧望了一眼小豹子仍然笑道。 “有客?什麼客人?”“賭尊”黃千更是奇怪,因為算有客這鄭歧不待在堂口裡招呼客人,卻跑出來做啥? “老爺子,不是咱們的客人,是趙少爺的客人。”鄭歧幾乎笑出聲來。 “我的客人?鄭大哥,你別開玩笑了,咱會有什麼客人?” 小豹子的眼皮愈跳愈厲害。 “是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女的,她說她是你老婆。”鄭技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老婆?”小豹子嚇了一跳道。 他當然沒有老婆,不過他卻想到了蘋兒。 這個丫頭,看樣子她還真是不怕害躁,居然逢人就說是咱老婆,娘的,她是東洋來的沒啥子關係,咱以後可得混世面,這不是讓咱出“糗”出到姥姥家了嗎?小豹子心裡頭暗自罵著。 “小子,看樣子是你那東洋婆子找上門了。”“賭尊”黃千看到小豹子臉紅耳赤的樣子不覺調侃道。 只有古塘不明所以,只見他用一雙奇怪的眼神直看著小豹子然後道:“你……你小子在搞什麼鬼?什麼時侯跑出個老婆來了?” 本來想解釋一下,小豹子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鄭歧是見過蘋兒的,如果來的人是蘋兒那麼他一定會說是蘋兒來訪,而且態度也絕不會這麼暖昧。 “她……她有沒有說姓什麼?”小豹子感覺不對勁的問。 “沒有,趙少爺何不進去看了就知道。” “哦”了一聲小豹子開始往大廳走去。 會不會是小星星? 他一面走一面想。 “小豹子、豹弟弟 ” 這兩聲呼喚簡直差點沒把小豹子的魂給減飛。 他想伸手摀住耳朵,也想閉上眼晴,更想回身就跑。 然而這一切己經遲了,畢竟人家已經看到了他才會從大廳中追了出來。 袖子臉,眼晴一大一小,略塌的鼻子,加上頗厚的嘴唇和不少的雀斑,就算是晚上吧,小豹子可也看得清清楚楚由廳裡出來的人不是賀如美還會是誰? 誰也看得出來賀如美看到小豹子的時候,那種表情,那股粘纏勁,是多麼的“感”人。 就宛如一個妻子見到睽違多目的丈夫般,那麼的興奮,那麼的熱情洋溢。 只見她來到小豹子身旁,又搥又打,又捏又扭的口裡直嚷嚷道:“豹弟弟,你可想死姐姐我啦,你這冤家可想死我了要不是旁邊有人,我敢打賭這個女人一定會忍不住的抱著小豹子猛啃上幾口。 小豹子這時候一張臉已快成了苦瓜,他用一種自己不相信是自己的聲音道:“你……你怎麼找……找到這來了?” “哎唷,你不知道你現在可成了大名人?你和東洋人約賭的事情恐怕己經傳遍了整個江湖,我在揚州一聽到消息幾乎馬不停蹄的立刻趕了來,你……你這死沒良心的,為什麼看到奴家一點高興的樣子也沒有?你可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我終日想你,想得眼睛都哭腫了,想得人都瘦了一圈。” 根本就不待小豹子有所表示,賀如美接著又道:“你瞞得我好苦,你說什麼我就信什麼,你騙我說你是‘落難公子’我不怪你,你混進我們‘賀蘭山莊’我也不怨你,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騙了我的感情,更不應該騙……騙婚啊……老公這是什麼和什麼,賀如美連珠砲似的話,小豹子聽了只差沒噴出一口鮮血。 “賭尊”黃千,“落葉刀”古塘,“六粒骰”的鄭岐,以及其他門人每個人都蹬著小豹子,就仿佛他的頭上突然長出了一對角那般希奇。 “老公,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我不管你是不是‘四瘋堂’的人,更不管‘四瘋堂’是不是和咱們‘賀蘭山莊’有怨隙。你應該知道你既然入了我們賀家,就是我們賀家的人,因此你的事也就我的事,你所有的困難,我們賀家都會為你頂著 ” 沒有人知道小豹子和她之間的這筆糊塗賬,每個人也都為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老婆”弄得一頭霧水。 小豹子更是被她這一頓劈哩叭啦,喋喋不休的話搞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舉起雙手做了一個求饒的姿勢後道:“賀小姐、賀姑奶奶、賀大‘美人’,你先停一停你那張‘櫻桃小嘴’讓我說幾句話可不可以?” 賀如美最愛聽的就是人家說她美麗,尤其在她的心上人口中說出來更是別有一番甜蜜的感覺,也許讓愛情衝昏了頭,她根本聽不出來小豹子話中挖苦的意思。 只見她扭捏作態,拋了一個“媚眼”,差點令小豹子心跳停止,然後道:“好嘛、好嘛,有什麼話你就說好了,奴家聽著就是了。” 心裡又是一顫,小豹子簡直恨不得自己是個瞎子,卻不得不道:“我們做個朋友我不反對。” 一聽這話,賀如美慌忙道:“老公 ” 小豹子立刻阻止她接著道:“你閉上嘴先聽我說。” 看樣子賀如美還真有些怕這“老公”,她見他一瞪眼,嚇得連忙閉上嘴,咽下要說的話。 “第一、咱承認利用你混入‘賀蘭山莊’,不過那是為了救人,不得不那麼做。第二、咱的事情咱自己會想辦法解決,不需要你幫忙,更不需要‘賀蘭山莊’幫忙。第三、咱從沒欺驢你的感情,也從沒答應你什麼,這一切都是你們一廂情願,趕……趕鴨子上架的做法,最後請你聽好,咱不是你‘老公’,拜託你以後千萬不要把這兩個字掛在嘴邊。” 小豹子的話就像晴天霹需,賀如美本來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變得更為難看,她“蹬、蹬” 連退兩步,結舌了半天才說出:“你……你說……你說什麼?” 嘆了一口氣,小豹子有些不忍說道:“我說我不是你的老公,求求你不要人前人後喊得那麼流暢順口。” 有一會兒的沉默,好像要仔細回想一下子小豹子所說的話。 驀然,賀如美又衝了上來抓住小豹子的衣襟,同時流著眼淚嘎聲道:“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禮堂、洞房、媒人、證人我們全都有,你怎麼可以不承認是我的老公?天哪?你乾脆殺了我、殺了我好了……” 碰到這種事情小豹子真的慌了手腳:他哭喪著臉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位姑娘,想必你是賀見愁的女兒吧。”古塘叫了一聲道:“有什麼話咱們大家不妨慢慢說,你先不要這樣子好不?” 賀如美停止了哭鬧,她轉頭看了古塘一眼抽噎道:“你……你是誰?” 尷尬的笑了笑,“落葉刀”古塘道:“我是他的舅舅,你有什麼委屈不妨對我說。” 可找到了救星,賀如美立刻趨前襝福道:“舅舅,你……你老人家可得替我作主哇……” 真有點消受不了,古塘苦笑道:“你……你請起,我想……我想先弄清楚你和他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尤其你和他成親這檔子事到底是真是假?” “舅舅,奴家……奴家怎麼敢騙您呢?這可關係著我一生的清白哪。”賀如美起身後道。 “你說你們成了親,請問你剛才說的物證、人證,你可提得出來?” 擦了一下眼淚,賀如美道:“禮堂、洞房都是在我家,人證就在屋裡。” “舅舅、老舅,你……你可別聽她的……”小豹子想要解釋。 “你給我閉嘴,你這小子簡直大逆不道,居然敢私自與人成親?你眼中還有沒有雙親長輩?還遵不遵古禮家法?”古塘不禁氣道。 他是從小就知道小豹子調皮搗蛋是出了名的,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他這回居然會荒唐到這種地步,竟然蹦出這麼一個醜得能把人嚇死的女人,說她和他成了親,“千里尋夫”尋到這。 “什麼人證?”小豹子快讓她給搞瘋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見大廳裡慢慢行出“皮條花”蕭燕。 “姐姐 ?”乍見“皮條花”小豹子有種久別親人的感覺,他迎了上去。 “皮條花”蕭燕亦熱烈的握著小豹子的手,然後含笑的與“賭尊”黃千與古塘二人點頭為禮。 “這位該是名動江湖的女俠‘皮條花’蕭燕蕭姑娘吧,呵呵……老夫這‘六粒骰’今兒個可真是熱鬧啊,走、走,大夥屋裡談,不管是‘騙婚’也好,‘尋夫’也罷,總不成就在這站著談吧。”“賭尊”黃千是主人,他帶領著大家進入廳中。 再經過一番介紹與寒喧,大家入了座。 “落葉刀”古塘心裡急著想明白小豹子和賀如美之間的關係,他首先開口道:“蕭姑娘,剛才賀家千金曾道及她和小豹子成親之事而你是證人,我想請問你可有此事?她所說的可是真的?” “皮條花”當初也曾假冒小豹子的表姐混入“賀蘭山莊”,她當然知道小豹子他們之間的一筆爛賬。 於是她點頭道:“古壯士,這……這當初也是權宜之計,雖然賀家一切都已準備停當,不過他們還沒拜堂。” “餵,你這女人說話可得憑良心,就算我們沒有拜堂,可是咱們‘賀蘭山莊’全莊上下,以及附近的居民可全知道這件事,這……這和拜不拜堂又有什麼關係?難道非要同房同床後才能算是夫妻嗎?”賀如美一聽“皮條花”的話不禁急道。 “皮條花”是何許人,她怎會理會賀如美的小姐脾氣?她斜睥了賀如美一眼道:“賀大小姐你最好弄清楚我可不是當初在你們莊裡的鄉下女人,這兒更不是你們‘賀蘭山莊’,你要再不收起你那頤指氣使的小姐脾氣,吃虧的可是你自己,到時候可別說我沒給你警告。” “人的名樹的影”,“皮條花”的氣度與語氣倒真讓賀如美不敢再說話沒有分寸。 “對呀,姐姐說得對,咱們一沒拜堂、二沒入洞房、三更沒上床,這哪裡算是成親?我看這簡直是‘搶親’嘛,老舅,你現在該明白了吧。”小豹子眼見有人為自己說話,聲音也大了些道。 “我不管,反正所有的人都知道如果不是事發突然的話,我們早已是夫妻了,你也別想賴,你這老公我是喊定了,怎麼樣?”賀如美近乎刁蠻的道。 “你……你講不講道理?就算你將來不想嫁人,咱可是還得再娶,你……”小豹子碰到這種女人,他沒輒了,他也不知要說什麼才好。 “再娶?你休想,誰要敢嫁給你我就殺了誰。”賀如美有點失去理智道。 笑不出來了,這回小豹子可是知道人家絕對不是說著玩的。 不只他,再座的每一個人也都看得出來賀如美真的是說得出也做得到。 “賀小姐,據我目前的了解,這一切似乎都是個誤會,這個婚配嘛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入洞房,你們這些都沒完成怎麼能算夫妻呢?別忘了你可是‘賀蘭山莊’的大小姐,自己的名節可不能不顧及,這件事我看就這麼算了,日後‘四瘋堂’一定會踵門賠禮,有關我這外甥混入貴莊冒犯之處必會對賀莊主有個交待,如何?”古塘已然明暸事情的大部份經過,他想了想後娓娓而道。 看了看在場諸人,賀如美髮現她似乎找不到一個支持者,每個人都用一種同情及些許看笑話的眼神望著自己。 她滿腔興奮的心情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愈來愈濃的羞辱感。 最後她把眼光停在小豹子的身上,她發現面前的這個人己和以前有了很大的改變;他似乎成熟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稚氣。 她後退了數步,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你怎麼說?” 真正的嘆了一口氣,小豹子嘆聲道:“賀小姐,賀姐姐,你應該明白的很那……那只是一場鬧劇,我……我真的沒有一點想要和你成親的意思。真的,真的沒有。” “很好……”又退了數步賀如美的眼中升起了怒火連聲道:“很好,好得很。” 退到大廳門口,她停了下來用一種斬釘截鐵的語氣道:“我明白了,你……你一直在利用我是不?可笑的是我竟然一廂情願的付出了我全部的感情,為了你我遭人擄掠,為了你我更遭人恥笑,現在我又任你們這般踐踏我的自尊,你……你等著我的報復,我對自己發誓,這一輩子我將傾畢生之力也不會讓你有稱心的日子。” 話完她立刻掉頭而去,望著她逝去的背影,每個人都知道這個仇恨恐怕已不是一件普通的麻煩事。 因為這個醜女人可是“賀蘭山莊”的大小姐,賀見愁視若命根子的“掌上明珠”。 最重要的是“賀蘭山莊”不僅勢力寵大,而賀見愁那個人可是睚皆必報,不折不扣的是個人人頭疼的人物。 看樣子小豹子所屬的“四瘋堂”,終必有一天會和“賀蘭山莊”引發正面的衝突,而打破多年來對峙的假像和平。 “你這小子簡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看看你幹的好事,如今堂口內元兇末除,居然又給你惹出了那麼大的麻煩,欸,大當家的現在生死未卜,要不然光是這一樁恐怕就要剝掉你一層皮。”古塘憂心的數落著小豹子道。 仿佛也感覺到自己是有些錯了,小豹子這回可哼也不敢哼一聲。 “皮條花”蕭燕咳嗽一聲,來到小豹子身旁問:“你可有‘糊塗蛋’的消息?” 回過神,小豹子這才想起回道:“姐姐,怎麼‘糊塗蛋’那天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我們走失了。”“皮條花”接著便把那日的事情說給小豹子聽。 原來當官府趕至現場後,“皮條花”便與“糊塗蛋”匆忙間一路搜尋小豹子的行蹤,卻遍尋不著,最後兩人便商量分兩路約好會面地點與時間,結果“皮條花”到時間後卻也不見了“糊塗蛋”來到,在苦候不至下“皮條花”便連日多方打聽。當聽到小豹子與人在金陵約賭的消息後就趕了來。 於是小豹子也把近日來所發生之事簡略的對“皮條花”述及一遍,以及目前和甄老闆的種種。 “老前輩。”“皮條花”了解所有事情經過後對“賭尊”黃千道:“實不相瞞,晚輩的職責就是一路安全護送小豹子至洛陽王處,沒想到一件原本極其簡單的事情居然會發生了那麼多意外的變化,照說我應該不顧其他只帶小豹子安然到達目地就可,然而我卻答應了他,待解決‘四瘋堂’謀反事情再說,關於此間之事我已上稟‘洛陽王’,近日亦接獲消息,‘洛陽王’在朝中頗受當年政敵多方攻擊,他唯恐當今聖上知道昔日小豹子逃過抄斬,有欺君蒙上的嫌疑,繼之令我暫緩帶他認祖歸宗,並囑全力幫他平定‘四瘋堂’內的謀反。在我們這一行裡木不應該介入幫派之間的家務事,奈何晚輩一家曾受‘洛陽王’之恩,因此亦顧不得行規,這點尚請前輩有所了解。” 這是“皮條花”懂禮知理之處。江湖有江湖的規矩,雖然“賭尊”黃千並不是她這一系統中人,她仍然把自己的立場先表明白。 頓了一頓,“皮條花”接著又道:“既然前輩肯鼎力為小豹子之事相助,晚輩自當以前輩馬首是瞻,聽您差遣,也竭盡所知為眼下之事做一分析。” “賭尊”黃千一面聽著,一面心中不覺為“皮條花”喝采。 固然“皮條花”懂得江湖禮數,坦誠一片是原因,主要的是他沒想到這麼一個名動江湖的“殺手”,會是這麼知恩圖報,難得的是不怕壞了規矩遭受同行的制裁。 小豹子不懂其間厲害,但古塘和其他“六粒骰”的門人卻全知道“皮條花”這麼做可是犯了他們那一行的大忌。因為行有行規,尤其被江湖人視為“殺手”的那一行裡,第一戒就是在任何情形下均不得介入武林幫派的鬥爭中。他們也更知道雖然“殺手”沒有什麼特定的組織,但是行行均有前輩耆老。像賭行裡“賭尊”黃千就是前輩耆老,任何有關賭行裡的事情,他都能說得上話,亦可出面對某一不肖之徒通令江湖人給予制裁。 露出欽佩之色,“賭尊”黃千微笑道:“蕭姑娘,你太抬舉老夫了,羞夫老矣,再者就算有心想幫這小子清理門戶也力不從心,我看這以後還得靠你才行羅,我只能出出主意,提供點意見,或者憑老夫這張老臉去讓一些會幫東方起雲的人打消原意,有沒有買賬的人,有多大成效我可就不敢說了。” “皮條花”還不知道“賭尊”所說力不從心是真的,她只當人家是敷衍話,卻不知“賭尊”為小豹子通脈行功可己經大大傷了本身修為。 臉上顏色稍變,“皮條花”不快之意立刻被古塘看出,他可是善於察顏觀色,一琢磨馬上明白“皮條花”心中不痛快的地方。 於是他不著痕跡的道:“蕭姑娘,黃老前輩可是早已不問江湖中事已有多年了,再者前些日子他老人家為了造就咱這不成材的外甥,幾乎耗盡本身真元為他打通血脈,希望你不要誤會才好。” 練武之人豈有不知這種為人通脈行功最損真元,若非特殊關係,至親好友也不見得會有誰願意這麼做。 所以一聽完“落葉刀”古塘這麼一說,“皮條花”不但消除了心中的不快,並且欽敬恭謹的襝福道:“老前輩您讓晚輩愧煞,日後這‘四瘋堂’若能趕走那鵲巢鳩佔的奸人,前輩當居首功。” “哈、哈,蕭姑娘你扯遠啦,那小子年紀還不,要想成事還得自己勤加磨練,老夫可不敢居功。其實說句老實話,為他打通血脈這大半卻是私心,因為老夫還得靠他替我退卻仇家吶。”“賭尊”笑道。 “老爺子,蕭姐姐你二位幫個忙好不?” “賭尊”與“皮條花”奇怪小豹子為什麼插嘴。 故意清了清喉嚨小豹子方道:“你們全是咱的大恩人,小豹子可是瞎子吃‘餃子’自己最清楚,有朝一日咱要是發了,噢,不、不是發了,咱是說有朝一日咱要是恢復了‘四瘋堂’的正統後,咱一定論功行賞,嘿嘿,論功行賞……” 這是什麼和什麼,小豹子的老毛病可又犯了。當然大家全都知道他的意思,他只是想用文表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罷了。 於是大夥全笑了,只是小豹子的腦袋瓜子卻掛上了“落葉刀”一記。 “你這臭小子可真有學問,什麼瞎子吃‘餃子’?亂七八糟的。你還以為你是誰?論功行賞?我行你個頭,這裡的任何人如果要貪圖你那行賞,那倒還不如把你給拎了出去,要知道東方起雲那叛逆出的賞銀可是令得許多人眼紅哪。” 古塘這一記敲得小豹子嘰歪亂叫,卻也讓“皮條花”嬌靨為之一變。 因為她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小豹子如今在金陵約賭東洋人的事情怕不已轟動了附近百里。那麼像“四瘋堂”這麼大的一個幫會,就算東方起雲帶著人追那“辣手”賈裕祖去了,恐怕也會得知這消息。那麼一來這豈不是明白的告訴了人家他的行蹤? 看出了“皮條花”心中的不安,“落葉刀”古塘笑著道:“蕭姑娘,你是否覺得我們這麼做有什麼不妥?” “皮條花”不得不把心中的憂慮說了出來。 “其實我們這麼招搖也有我們的目的,第一、這是金陵也是黃老爺子的地盤兒,就算有那些不開眼的傢伙想要有什麼圖謀,恐怕也不敢在這出狀況。第二、我們就想引出東方起雲來,看看這狼心狗肺的混蛋是不是真的對小豹子有什麼不利的舉動。如果有,那也證明了大當家的失蹤以及‘四瘋堂’的謀反,他想掩飾罪行也無從掩飾了。第三、就算東方起雲不敢親自出面,而另派他人,我們也正好可揪出那為虎作倀的鼠輩是哪些人物。”古塘解釋著道。 “怕就怕小豹子真的有什麼意外。”“皮條花”職責所在,雖然她也明白江湖上有人敢捋“賭尊”虎鬚的人已不太多,但還是有些不放心的道。 “當然任何事情都有風險,不過這小子今非昔比,他雖然無法對付像東方起雲那樣的梟雄,但是一般尋常的江湖人物我敢說已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他手上還握有‘擎天弓’,你不知道,他現在已能把‘擎天弓’的特性和厲害處發揮得淋漓盡至,不但準頭有了,更主要的是我已替他配好了藥丸,那種藥丸你該知道威力有多大。”古塘接著又道。 “哦,這可是真的?”“皮條花”不禁喜道。 “當然是真的,姐姐你可要我試試?”小豹子得意非凡的插嘴道:“這些還得歸力老爺子替我打通經脈,否則充其量我還是和以前一樣,最多準頭比較夠些。” “不要了,姐姐我可不想變成‘烤鴨’一只,等以後你還怕我沒機會看嗎?”“皮條花”的心理壓力消失了大半。 畢竟小豹子有了防身的利器後,她可放心得多了。 大約黃昏後。 小豹子和蘋兒又並肩坐在鼓樓裡。 雖然侷促在這麼一個小小的空間裡,他們兩個人卻海闊天空的聊著。一點也不覺得地方狹窄。這就是一般少男少女當互相吸引的時候,才會有的一種感覺。 地方夠隱密,他們絕不怕有人會看到;只見他們自己的依偎,不時輕言淺笑。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小豹子深深嗅著她的發香。 “什麼好消息?”蘋兒抬頭深情的望著他。 “咱的計劃已成功了一大半,今天有個驢蛋跑到‘六和堂’居然買一百萬兩買我獨贏。” “有這種事?”蘋兒嚇了一跳,坐直身子簡直難以相信道。 她當然無法相信,因為這許多銀子可以買下好幾條大街,也難怪她圓睜著眼晴,慌忙追問。 “妙的是那個傢伙竟然又輸了咱將近一百萬的珠寶,你說這不是天助我也是什麼?” “你……你別哄我,該不是……該不是哄我高興吧。”蘋兒簡直無法控制激動的情緒道。 “騙你是小狗,再說這種事我怎麼敢騙你,這可關係到咱的終身大事吶。”有點賣著關子,小豹子道。 “討厭,你……你快說嘛……”輕搥了他一拳,蘋兒急著道。 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最後小豹子道:“如果這種凱子多來上兩個,不但你老爹回東洋的銀子有了著落,咱的老婆本更不用愁啦。” “凱……凱子?”像蘋兒這種女孩她又怎麼聽得懂小豹子隨時冒出來的古怪名詞。 嘆了一口氣,小豹子發現他和她之間的確還有許多地方需要好好的溝通。 “凱子就是……就是冤大頭,有錢的冤大頭,幫個忙咱未來的老婆,這往後幾十年的歲月如果你不肯花腦筋去聽我講話,那我可有得累羅。” “人……人家會……會用心學……”蘋兒一付委屈得要哭道。 女人就是這樣,別看她一付兇狠潑辣,刁蠻霸道,那只是對別人。只要一但情驚滋生,那可完全變了樣。 小豹子想到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形,再看看眼前,他發覺她簡直是判若兩人。心中不覺感觸良深,伸過手握了握她那曾經要了自己小命的柔荑。 “好啦、好啦,看你一付小媳婦的樣子,我也沒說什麼,幹嘛擺出這一付可憐相,怪只怪咱從小野慣了,滿口盡是鄉野粗話,江湖僵語,以……以後在你面前我儘量少說就是了。” 心裡掠過一絲甜蜜,蘋兒幽怨道:“我……我沒怪你的意思,你也別改,我……我喜歡的就是真實的你。” 好熟悉的話,好熟悉的感覺。 小豹子突然想起了小星星,他不知道她現在在哪?也不知道她的氣消了沒有? 更不知道一個從小和自己長大的玩伴,為什麼突然間會對自己產生那麼大的恨意。 她一向對自己百依百順,也一向對自己言聽計從,曾幾何時她的眼中竟然充滿了令自己為之悚然的怕人眼光? 是她變了?還是自己真的已傷了她的心? 他好不願意造成這種局面,可是她卻是東方起雲的女兒。 長嘆一聲回過頭小豹子看到蘋兒清澈的目光。 “想起了她是不?她叫小星星對不?她很美,美得真像一顆天上的星星。” 這個善體人意的女孩,她竟然連自己心裡想什麼都能知道。 “她是我仇人的女兒。”小豹子痛苦的道。 “我知道,我也看得出你內心的哀傷。” 甩了甩頭,小豹子道:“算了,咱們不談她了。” “不要怪她,或許她也和你一樣痛苦。” “我現在只希望以後在我面對她爹的時候,她能置身事外。” 皎月當空。 長街寂然。 小豹子和蘋兒拖著兩道長長的身影來到這條長街的街心。 他們看到了幢幢黑影,也看到了閃閃刀光。 這些人就像來自地獄的幽靈一樣,無聲無息的就出現在他們的前後左右。 “他……他們想幹什麼?”蘋兒有些訝異卻毫不慌張的道。 “當然是衝著咱們而來。”小豹子停了下來,拿出了“擎天弓”戒備的回道。 “奇怪,他們怎麼知道我們會經過這裡?” 小豹子也不知道,不過他卻聽到了一聲狗吠。 “‘尼克森’?”小豹子驀然驚道。 “不錯,是你那條狗找到你的。” 一個高大的黑衣人越眾而出,語氣森冷,冷得讓人仿佛置身冰窯。 藉著月光,小豹子打量來人,他發現他不認識對方,不但不認識,甚至連一面也沒見過。 “你們找我?” 經過那許多苦難的經歷,渡過無數次的風險,小豹子不再是以前的小豹子。 他不優不懼,現在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成名多年的江湖人般,一點也看不出來還只是個大孩子。 “你是小豹子?趙威武的兒子?”對方明知找對了人,卻仍然想要進一步的證實道。 “可不可以先放了我的狗?”小豹子看到遠處兩個人按住“尼克森”,並且在它的嘴上套上套子,不覺心痛的道。 “可以,不過你們必須跟我們走。”那高大的黑衣人沉聲道。 “你們是誰?說吧,到底你們想怎麼樣?只要一切說得過去,我想我會考慮的。”看到“尼克森”已經讓人用繩子捆綁了起來,小豹子心痛如絞,面上卻不露痕跡的平淡道。 陰沉的笑了一聲,那黑衣人道:“我們是誰你倒無須知道,我只問你你是乖乖就擒呢? 還是要我們用強的?” 看了看周過的環境,小豹子發現這些人簡直對自己是勢在必得,他們不但前後包圍住自己,並且在長街兩旁的屋脊上都埋伏的有人,而且他們手中全都拿著弓箭,箭簇在月光下泛起森冷的白光。 再看看他們,他也發現到這些人全都是隸屬同一個組織;最後他明白他碰上了什麼人。 小豹子雖然以前只是個貪玩的孩子,但是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走路,在“四瘋堂”裡聽多了許多幫派的特徵及表記。 “你們是‘黃綢鋼刀會’?”看著他們手中的鋼刀,以及鋼刀上系著的黃綢,小豹子淡然道。 似乎愕了一下,對面高大的黑衣人冷笑道:“好聰明的孩子,難怪這些日子那麼多人都找不到你。” “我很奇怪,奇怪你們怎麼有那麼大的膽子?我希望閣下還不至於糊塗到忘了‘四瘋堂’在淮中的地位,而你們 ‘黃綢鋼刀會’卻一向是庇蔭在‘四瘋堂’的勢力下生存的。” 心裡一驚,臉上倏然升起一股怒容,對面的黑衣人火道:“好刁的小子,你簡直和你那混蛋老子是一個模子出來的,自大咱狂、目中無人。不錯,‘黃綢鋼刀會’以前是個不入流的幫會,但是現在情況已經改變了,莫忘了‘鐵獅子’現在恐怕已經成了只死獅子了,而你這只小豹子也即將跟進。” “我想我明白了,‘四瘋堂’當日之變恐怕你們脫不了關係。”小豹子一直在試探。 黑衣人也發覺到了對方的用意,他心裡一驚暗道:“這個孩子果然精明到了家,今日不除將來必定是一大患。” “有一句話你一定聽過,那就是秘密知道的越多,死的也越快。很可惜,像你這麼一個聰明的孩子實在不該這麼早就天折,因為當日‘四瘋堂’的事情,的確是件秘密。” 鋼刀泛起刀光,黑衣人已一步步的逼近。 “等一等。”小豹子突然道。 “小子,本來你可以多活些日子,奈何你己有了非死不可的理由。問吧,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我想你一定不想做個糊塗鬼。”停了下來,黑衣人殺機未滅道。 “我想知道勾結外人,出賣‘四瘋堂’的人,是不是我心中所想的人。”小豹子慎重的問。 “你真的知道的不少,居然猜得到‘四瘋堂’出了內奸,你倒說說看你必中所想的人是誰?”對方真心佩服的道。 “東方起雲?”小豹子心痛的問。 “這可是你說的。”黑衣人舉起了刀陰笑道。 “閣下何必心急,我想你們早已查清楚了咱的一切,也知道咱是什麼也不會的孩子,何況你們又布下了這麼一個天羅地網,難道還怕我會插翅飛了嗎?”小豹子退了一步道。 “你還有什麼問題?”黑衣人己經把小豹子看成了一個死人,他有些不耐煩,卻又不忍的道。 “我……我想知道我的狗怎麼會落入你們的手中,還有‘糊塗蛋’呢?據我知道他應該和我的狗是在一塊的。” “你還真是嚕嗦,死到臨頭居然還關心別人,也罷,我就讓你做個明白鬼,那個吳必發想必就是你說的‘糊塗蛋’他現在還沒死;我們找不到你,找他卻容易的很,很不巧的是你的狗和他在一塊,最後再讓你的狗找到你可就簡單得多了是不? 不過你放心,用不了多久,那離不開女人的傢伙很快就會跟著你了。” 這個“糊塗蛋”,總有一天奶奶的他非死在女人肚子上不可,八成又是搞什麼“馬殺雞”時被人逮著了。小豹子恨不得宰了“糊塗蛋”,心裡面暗自罵道。 他可猜得一點也不錯,“糊塗蛋”被人逮著的時侯還***真是在一個叫什麼“萬人迷”的肚皮上。 “你問完了?”黑衣人眼中露出怕人的兇芒道。 嘆了一口氣,小豹子一付慘然的樣子說:“我……我問完了,最後一個請求,可不可以放了我那條狗?” 嘿嘿笑了二聲,黑衣人道:“可以,不過要在你死後。” 閉上了眼又倏然睜開,小豹子道:“這位大叔,我想咱身旁的這位姑娘是局外人,她……” “你已求得太多,而且我們才說過,知道秘密越多的人死的越快,我很抱歉。” “欸,你這個人真不通情理。”小豹子側頭對蘋兒眨了一下眼晴道。 笑了笑,蘋兒慢條斯理的拿出了她隨身的兵刃 姑且叫它“鐮刀流星錘”吧。因為她那兵器在中原可從沒有人使用過。 怔了一下,黑農人已感覺出什麼不對來;雖然他沒想到這個漂亮的女駭子居然會有兵器在身,卻不十分在意。他只是奇怪對方的兵器怎麼會那麼怪而已。 “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大叔?”蘋兒竟然學著小豹子的語氣問。 “嘿,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你了。”小豹子不顧強敵當前,他笑著對蘋兒道。 “謝謝,你們不是有句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看樣子我已受到了你的感染了。”蘋兒回了一個甜美的笑容道。 他們喊對方“大叔”當然絕沒有一點尊敬的意思,當黑衣人也明白到這點後他驀然沉聲道:“姑娘你聽好,我叫葛義重,到了閻羅王那千萬要告對人 ” 月冷、夜冷、刀更冷。 |
第十六章 兩“岳丈”拼死搶“女婿”
鋼刀冷冷的鋒芒劃過冷冷的夜,就那麼在葛義重的尾聲裡像閃電般一下子劈斬向蘋兒。 葛義重有個外號叫“無影刀”。 他老姦巨猾,這一刀真的像無影般之所以先斬向蘋兒而不斬向小豹子,是因為他知道小豹子不會武,而蘋兒卻有兵器在身。 他的判斷沒錯。 然而他卻錯估了蘋兒。 更錯估了小豹子。 力量無影,蘋兒手中的“鐮刀流星錘”卻來得更快。 “無影刀”葛義重的刀只遞出了一半,一顆像秤陀的鐵膽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顧不得再劈向敵人,葛義重偏頭回刀自救,在千鈞一髮裡他險險躲過那像來自地獄的一錘,耳際涼颼颼的感覺還沒消失,他已經驚出一身冷汗。 然後退數步,“無影刀”葛義重已為對方嚇到。 甫一交手,他已然知道要殺了這兩個孩子恐怕得費上一番周章了,而且惱人的是如想就憑一己之力那絕對不太可能。 他不情願的做了一個手勢,那手勢是告訴他的屬下準備發動攻勢。 這當然是一種沒有面子的手勢,因為一個堂堂的“黃綢鋼刀會”的會主竟然對付不了兩個孩子,而還要群攻,這種事如果傳出了江湖,不但是一大譏諷,更是一種恥辱。 一擊之後蘋兒也停了下來。 小豹子跟她做了個鬼臉,似乎在說:老婆你他奶奶的真棒。 很能體會,蘋兒笑得就像一只鮮紅欲滴的蘋果,真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無影刀”葛義重看到這一幕,心肺幾乎氣炸,他手勢一落。 於是前二後三,五條大漢,五柄鋼刀在黃綢飛舞中突然分自五個不同的方向攻了過來。 看這五個人的狠厲勁,誰也知道他們毫不留情,絕沒把面對的人當成是個孩子。 “乖乖,玩真的了。”小豹子嘴裡哇哇亂叫,手上腳下可卻不慌不亂。 他側身彈跳避開前後夾攻的兩柄鋼刀,“擎天弓”己經射出三粒石子,而這三粒石子在黑夜裡不但無聲,而且無息,全都擊中了攻向蘋兒的三人。 三聲淒絕的慘叫幾乎同時響起,沒人知道怎麼回事。 就連受傷的人也不知道他們是中了什麼暗算,只見那三個人在慘叫後全身後翻倒地。 月光下葛義重已然看到那三個人的額頭同一位置,全都有一個血洞。 不用說,人的額際有這麼一個血洞那當然已是一個死人了。 “無影刀”葛義重膽顛心驚的連退數步把身體背向牆壁靠著,一雙惶恐的眼晴四下梭溜著。 攻擊停止了,每一個人都為眼前這種可怕的景象給嚇得目瞪口呆。 這是什麼人?什麼暗器? 除了小豹子外,沒人會相信這三個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大漢,就在一剎那間全都著了暗算氣絕身亡。 這……這簡直太可怕了,也太殘忍了。 “誰?是……是誰?為……為什麼不敢現……現身?”“無影刀”葛義重聲音顫抖得語不成聲道。 裝彈、出弓、藏弓入袖。 這一連串的動作小豹子做得乾淨俐落,一個像他玩骰子玩得那麼出神入化的雙手,當然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地步。 心裡一直暗笑,小豹子悠然道:“葛大叔,看樣子你該找個道士啦。” “你……你說什……什麼?”“無影刀”葛義重心魄俱裂的道。 “咱說你該找個道士收驚了,要不然您老人家恐怕這一輩子都睡不安穩覺了。” 這可是真的,連敵人都不知道在哪就這麼不明不白,無緣無故的死了三個人,“無影刀”葛義重這一輩子也沒碰過這種事,他怎能不心驚膽跳? 看到小豹子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無影刀”葛義重心火陡升,一則他不見敵蹤,二則他忍受不了小豹子嘲弄的語氣。 顧不得是否還會發生同樣的事情,他手舉了起來。 這一次他是對隱伏在兩邊屋脊上的弓箭手發出號令。 小豹子心裡一跳,他當然看出了對方想做什麼。 抬頭一望,他傻了。 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屋脊上已多出許多人,每一個人手上的弓箭全都對準著他。 就算再快再準吧,小豹子也絕不可能在剎那間用“擎天弓”射倒那麼多人。 “葛大叔,葛……葛大會主,葛……葛不要臉,你……你***總不會拿這種……這種對付千軍萬馬的陣仗來……來對付我這個手無寸鐵的孩……孩子吧。” 小豹子說得一點也不誇張,像這種只有兩軍對陣的情形居然用來對付他,也難怪他會舌頭打結。 “無影刀”葛義重理也不理,只見他手勢一落,人已驟然後退至安全範圍外。 小豹子失去了最好的機會,他本可以出弓射擊“無影刀”的,但是當他想到時已來不及了。 箭簇像蜂蝗一般在“無影刀”葛義重手勢之後落了下來。 利矢如雨,根根都能把人給釘死。 快箭如網,支支都能把人射穿。 它們 它們全射向了不知所措的小豹子。 小豹子忘了移動,也不知往哪裡移動,事實上他又能躲到哪裡呢? 在這要命的時刻裡,說時遲那時快 蘋兒手中的鏈錘像是一面圓弧,毫無間隙的舞在她和小豹子的頭頂之上。 而如雨的箭矢就像射在一面銅牆上,紛紛折斷墜落。 “蘋兒,咱美麗的蘋兒,你奶奶個熊還……還真有一套哪。”小豹子眼見危機解除,不覺葷素齊上喜極而道。 也只有他在這時候還能笑得出來。 殊不知蘋兒已經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來飛舞手中的鏈錘,她也好想回應小豹子一聲。 奈何她不敢開口,因為她必須全神貫注儘量舞動手中鏈錘,舞得越快就越沒有縫隙,越沒有縫隙她和他才越是安全。 力漸殆,人己累。 箭卻一支支毫無停下來的跡象,反而更密、更急的從屋脊上射向蘋兒和小豹子。 “葛義重 咱‘日’你個先人板板,‘丟’你個‘法海’,‘戳’你全家大小,你這不要臉的雜碎,你***還算不算個人?是不是個英雄人物?你要是有種就他奶奶的叫那些王八蛋住手,咱們一對一,或者一對十都可以,用這種下流、無恥、齷齪、卑鄙的手段對付咱們,也不怕辱沒了你們‘黃綢鋼刀會’的名聲嗎?” 小豹子已然看出蘋兒的疲憊,也知道危機已至。 他心如刀絞,口不擇言的用最粗鄙、最難聽的言語怒罵著“無影刀”。 “無影刀”無動於衷。 他冷漠的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幕,雖然對小豹子的怒罵他恨不得衝上前來把他的嘴給縫起來,但是他卻動也不動一下。 這就是他的狠處,一個梟雄是不會在乎一個將死的人瘋言瘋語。 這也是他夠毒的地方,所以他充耳不聞,只當小豹子罵的是與他不相干的人。 飛舞的鏈錘有了空隙。 小豹子的怒罵聲也漸漸停止。 因為他的周遭以及身旁隨時都有一兩支利箭穿過蘋兒及他的頭頂,而仍然能要人命的釘落在地上。 髮辮已亂,眼神已濁。 蘋兒的唇角已有血跡滲出,因為用力過度的原因。 小豹子一面躲著漏網的箭矢,一面慘然的望著那即將脫力的蘋兒。 他不是白痴,他當然明白危險;甚至死亡的腳步聲他已聽到。 他已眼紅,心如絞,淒然的道:“蘋兒,老……老婆,咱……咱好遺憾……遺憾還沒讓你過門,遺憾還沒抱你入……入洞房,看樣子咱們今天可真得成了一對同……同命鴛鴦了……” 他沒啥子學問,說不出什麼浪漫動人的情話。 可是蘋兒卻能感覺出他現在說的每一句,每一字都是出自他的內心。 她與他相處不久,雖然他總是愛說笑話,但此刻在生死一線間,他還能這麼說,她已感到好滿足了。 回了一個苦笑,蘋兒勉強出聲道:“你……你真……真的要……要娶我做……做老…… 老婆嗎?” 因為說話的關係,蘋兒手上一慢,一文利箭毫無徵兆的透過鏈錘的網幕,就那麼悚然心驚的刺入了她的大腿。 她立即一個踉蹌險些踣倒,咬著呀她撐了起來仍舊拼死的飛舞著手中鏈錘。 就像自己中了一箭,小豹子蹲了下來,他語音已啞,痛心的道:“你……天哪,你怎麼能讓那些狗雜碎傷了她、傷了她啊。” 血染紅了蘋兒的褲角,她面上的肌肉因為徹骨的抽痛因而不停的桃動。 她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摻白,她卻固執的道:“你……你還沒……還沒回答我呢?” 又是一箭,這一箭來得更為狠烈。 它居然像是來自陰間,就那麼巍顫顛的插入了蘋兒的肩頭。 小豹子眼眶己紅,心在泣血。 他慌亂的道:“我願意,我願意 ” 笑得好淒美,蘋兒閉上了眼。 她努力的揮舞,她現在只想用盡她全身每一分力量去護著這個她至死也不悔的老公。 她用心靈去體會他的承諾,雖然她知道她已撐不了多久。 但是哪伯多撐上一會也是好的,最起碼她可以多感覺到這一分甜蜜。 小豹子看到了她臉上湛然的光輝,更看到了她身上那兩只像鬼爪般的箭矢。 他痛苦的緊扯著自己的頭髮,他懊惱、他悔恨。 他懊惱自己只能看著心愛的人,為了護衛自己竟然一點忙也幫不上。 他更悔恨當初為什麼沒有盡心練功,以至于只能眼睜睜的像只縮頭烏龜般躲在她的羽翼下。 他緊捏著手中的“擎天弓”,他沒有機會射向敵人。因為屋脊上的弓箭手他連看也看不到。 他現在只能看到飛舞的鏈錘逐漸轉慢。 快了,他知道死亡已快來臨了。 他好恨、好恨。根大仇未報,恨與她相識苦短。 葛義重。 小豹子猛然想到這個人是站在前面,那麼自己的“擎天弓”該有機會平射向這個狠毒的敵人。 一陣刺骨的尖痛突然由腿部傳了上來。想也不用想,小豹子已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他不敢哼聲,他緊咬著雙唇,生怕一出聲分了蘋兒的心。 他睜開眼搜尋著“無影刀”葛義重。 他看到了他,卻也看到了她。 她騎在馬上,仍然是那麼亮麗,亮麗得像一顆天上最耀眼的星星。 只不過她臉上己失去了自己熟悉的純真與稚氣。代之的卻是一團陰霾和從沒見過的冷漠神情。 小星星? 小豹子心腔突地一縮,口鬱氣猛地竄了上來,急怒攻心下喉頭一甜,他一口鮮血已噴了出來。 朦朧間他仿佛看到了她唇角陰冷的笑意。 他明白了,明白了今晚是栽在誰的手裡了。 他看到了她眼中仇恨的光芒,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對自己有那麼深的恨意。難道……難道僅為了男女間的事嗎? 腦中迅快的回憶著,他想不出他和她之間除了玩伴外他曾承諾過什麼? 他更想不出在什麼都沒有下,她怎能如此絕情狠毒的要置自己於死地。 她是東方起雲的女兒,他們流的是同一種血液。 小豹子痛苦巍然的站了起來,他取出了一顆配過火藥的彈丸。 算了算距離,他沒有把握這一擊是否可以達到目標,尤其在自己受傷後。 拉弓、出彈。 “轟 ” 爆破的聲音響徹長街,劃過黑夜。 聲響過後是一片煙消迷漫,小豹子看不清他到底有沒有射中目標。 因為他已倒了下來,畢竟兩只腿都中了箭的他已經沒有力量再支撐了。 這個時候也卻看到了蘋兒的臉龐,那張白淨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居然離得他是那麼的近。 她也倒下了?她怎麼能倒下? 小豹子一股涼意從頭腳至腦際,第一個念頭就是她死了是不? 如遭電擊般,他顫抖的伸出手去想要撫摸那張緊閉著雙眼,淒美絕倫的臉蛋,卻久久不敢觸及。 因為他害怕,害怕他感覺不到她的鼻息。 箭呢? 那方才仍如落雨般的箭呢?它們是什麼時候停止的? 他想不出是什麼理由,一切怎麼會變得那麼安靜。 他努力的想等煙消過後去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他做不到。 他暈了過去。 她死了是不?她是不是死了? 小豹子猛然坐了起來,然後他就看到了他。 “你應該躺下,你的傷勢不應該坐了起來。” 那個瘦削卻挺拔的黑衣人露齒一笑,伸出雙手扶著小豹子又躺了回去。 “不,告訴我,她怎麼了?她怎麼了?”小豹子剛一躺下,整個人突然又坐了起來。 雙腿一陣抽痛,痛入心扉使得他不由得呻吟出聲,卻顧不得對方是誰,猛抓著人家的雙臂一疊聲的問。 “你先躺下好不好?”黑衣人的眼神有種讓人堅若盤石的感覺。 “你先說,你先告訴我她到底怎麼了?”小豹子執拗的推開對方的手,然後倔強的道。 搖了搖頭,黑衣人不再堅持,卻拿了一個軟墊靠在小豹子的背後,一面道:“你昏迷了二天,我不知道你說的她是不是那個女孩子,如果你指的是她,我只能告訴你她……” “對、對,我說的就是那個女孩子,告訴我,告訴我她怎麼了?怎麼了?”小豹子滿頭大汗,惶恐的搖著對方道。 嘆了一口氣,黑衣人實在想不透這只驚駕不馴的豹子竟然會是個多情種子。 “我很抱歉,我趕到的時候她己經沒有了氣息。” 有如晴天霹靂,小豹子整個人癡呆住了。 他當然知道蘋兒是為了什麼而死,於是他眼中升起了逐漸熾烈的復仇之火。 他腦中現在只想著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一定要親手摧毀“黃綢鋼刀會”,他要把敵人一個個斬盡滅絕。 她還年輕,年輕得才剛剛懂得愛是什麼,怎麼就死了呢? 她說過她要嫁給我,要跟著我遍游名川大河,我也答應過她有朝一日要陪著她去看扶桑三島,她怎麼什麼也沒做就這麼死了呢? 看著小豹子這種失神落魄的樣子,黑衣人不忍又不得不道:“你該休息了,想多了你的傷恐怕會惡化。” 從沉思中醒了過來,小豹子用一種怕人的眼光從新打量著這個黑衣人。 許久後他才開口道:“你是誰?這是哪裡?” 黑衣人看起來有些懶散,他想了想道:“我姓黑,名叫黑雲。” “黑雲?”小豹子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聽過,卻一時想不起來,他在口中念了一遍。 “好怪的名字是不?江湖上的人 ” “我想起來了,你叫‘九手如來’對不?” 有些訝異,“九手如來黑雲”道:“你認識我?噢,不,你不可能認識我,我想一定有人曾提過我對不?” 他已經想到有誰會對小豹子提起自己,同時他也仿佛看到她那張美豔如花的嬌靨。 “你還沒有告訴我,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小豹子定定的望著黑雲,心裡卻想著這個人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殺手”。 他的樣子簡直就像一個家有萬貫財的公子哥兒,也像一個屢試不第的書生,更像一個玩世不恭的浪蕩子。 “這裡很安全,也是一個養傷的好地方,一切都等你傷好了再說。” 說了等於沒說,小豹子心裡對這個人更有了幾分懷疑,他知道像這樣的人他要能說的他一定會說,他要不想說就是拿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還是不會說。 因為他自己就是這種人。 雖然人家沒說,小豹子卻己經猜到自己現在是在一條船上。 浪花拍打的聲音,再加上不時輕搖的感覺,這都說明了他現在是在一條船上。 這個時候門簾掀處,一中年蓄著黑須的文士行了進來,一進門他就看到小豹子是坐在床上,他眼晴一亮,加快腳步走近床邊。 “小兄弟,你醒啦?真是出乎我的意外,出乎我的意外,一個像你失了那麼多血的人能那麼快醒了過來實在不容易。呵呵……” “他叫諸葛明非,是我的好友,在這世上我不知道還有誰的醫術會比他再好的人,你的傷全靠了他那雙妙手。”“九手如來黑雲”介紹著。 “少給我戴高帽子,來、來,小兄弟讓我看看你的傷口。”諸葛明非一面笑著,一面掀開小豹子身上的被子,同時俯身查看他雙腿的傷處。 “嘖、嘖,照說你這兩處箭傷全己入肉達骨,再加上箭簇上浸過毒,平常人就算沒死,傷處此刻也早已潰爛。我行醫多年還沒碰過這種情形,你中的毒不但未隨血氣流竄全都聚在傷口處,而且還一點點自然的排出來,這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這真是奇事一樁。” 小豹子聽得諸葛明非的話,他閉上了眼睛,心裡的痛苦就像針扎般。 那些人竟然狠毒到這種地步,蘋兒就算僥倖未死,恐怕也難逃毒發的命運。想到這小豹子慘然的滴下了兩顆男兒之淚。 “小兄弟,你可曾服食過什麼稀世珍貴藥材?” 心情起伏猶如波濤洶湧,小豹子已然明白自己之所以末死全是拜“天山雪蓮”之賜,然而他卻懶得解說只是淡然的搖了搖頭。 有些失望,好像對自己的醫術缺了信心,諸葛明非悵然道:“依我看你這傷勢再兩三天就可下床活動 了。” 安慰了數句後,諸葛明非在“九手如來黑雲”相伴之下行了出去。 小豹子在他兩人行出屋子後立刻在床上搜索著,在枕頭底下他尋著了“擎天弓”和一袋火藥配製的彈丸,以及那一冊練功的秘箕。 他的一顆心放了下來,畢竟這些東西可是他爾後保身殺敵的重要之物,如果失去了這些,他實在無法想像要如何去面對那些兇如豺狼,狠如虎豹的敵人。 門簾掀起“九手如來黑雲”又再行了進來。 他當然也看到了小豹子手上之物,笑了笑他走近道:“你手上拿的玩意可是‘擎天弓’?” “站住,你不要過來,我想你既然知道‘擎天弓’定然知道它的厲害。”小豹子拉弓沉聲道。 怔了一怔,“九手如來黑雲”仍然臉上帶著笑道:“我想不出你有什麼理由要拿它來對付我?”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也很感激。不過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做,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離開這條船,不得已之處容後再說。” 一次挫敗一分成長,一次打擊心智也就一分成熟。 小豹子現在似乎已完全成長,他說話的語氣,臉上的神情已不再讓人感覺到他還是個大孩子。 黑雲慵懶的道:“既然你知道這是條船,那麼你絕對不敢讓那火藥彈丸爆炸是不?” 小豹子傻了眼,這他倒是沒想到,經人這麼一提他發現自已現在的舉動簡直無聊透頂。 當然,如果說自己也不想活了或許可以威脅住對方。 走了過來,黑雲居然坐在床沿,望也不望一眼小豹子手上的“擎天弓”然後道:“另外,你現在動也動不了,就算火就快燒到你屁股了,恐怕你也沒辦法移動一下,你又想要怎麼離開呢?” 設輒了,小豹子頹喪的不知所以。 黑雲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我己說過你只要安心的養傷,你有什麼事情我都可以為你解決,至於你的朋友們我己著人通知了,不過我沒告訴他們你在什麼地方,只說你目前一切甚好。” 嘆了一聲,小豹子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笑了笑黑雲道:“說出來你也許不相信,我也是來保護你的安全,以及平安的護送你入京。” “難……難道你也是……也是‘洛陽王’派你來的?”小豹子還真是無法能夠接受“洛陽王”是他爹的事實。 搖了搖頭,黑雲道:“不,我不是受‘洛陽王’之托,我的雇主另有其人。” 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人會關心自己的生死,本來想問,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小豹子知道像他們這種人是絕不會說出雇主是誰的。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那些人呢?死了多少?”小豹子想到了當日的情況,他明白了。 “你是說‘黃綢鋼刀會’那般傢伙?” 小豹子點了點頭。 “他們真是一群畜生,對付你們兩個孩子居然也使出這麼狠毒的手段;當我趕到現場的時候正好見到他們意欲殺你……”黑雲回憶著道。 “是你擊退了他們?”小豹子追問。 “不完全是。”黑雲想了想接著道:“在我和他們甫一交手時,長街外面已有別人聞聲趕到,我想他們和我一樣全是被那一聲石破天驚的爆炸聲所引來,只不過我離得近些,所以早一步罷了。” “後來呢?”小豹子急於知道情況追著又問。 “後來和我交手的那些人全都回身去抵擋來人,而我卻發現你的傷勢己到了無法拖延的地步,只好抱著你離開現場。” “你到的時候是否見到對方有人死了?或者受傷?”小豹子念念不忘他那最後一擊。他必須要知道,尤其巴不得最好“無影刀”葛義重能死在那顆威力強大的火藥下,去為蘋兒償命。 搖了搖頭,黑雲道:“沒有,我沒看到有人受傷或死了。除了那個女孩,事實我也不敢確定因為時間急迫,我只探了她一下鼻息。” 心裡一痛,小豹子好恨,恨老天不開眼居然讓“無影刀”葛義重能運過那一動。 萬花樓裡依舊賓客如鯽。 桃紅院中仍然 紫嫣紅。 這一天傍晚,一個貴公子手搖摺扇,身穿錦衣,面賽潘安;他既未在酒樓停留,也未在賭場駐足,一路像似識途老馬般直驅桃紅院。 敢情這位公子愛的竟是溫柔鄉、肥脂陣。 打他一出現,老鴇龜奴那對識人萬千的“罩子”一瞧就心裡高興的直打鼓。 可不是,人家還只剛剛在小偏房廳裡才坐定呢,賞銀就一張張送了出去。鴇母、老媽子端茶遞手巾把子的丫環,每一個和他照過面的人都領到了賞銀。 像這種難得遇上的大方豪客,豈不驚動了整個桃紅院?更何況人家公子長得更是貌似潘安、賽過子玉。 因此得到消息的姑娘們早就個個不用傳呼,全都聚在了這位貴公子的房產門外,爭相一睹人家的風采,更巴望著等會能夠讓人瞧上眼。 奈何這些姑娘們不管使出混身解數,賣盡風騷卻沒一個讓這位公子給留了下來。 嘆了一口氣,貴公子站了起來,看樣子他可是乘興而來必須敗興而去了。 老鴇隨侍一旁,心裡慌亂得直用絲巾抹著臉上的汗珠子,把一張涂滿了厚粉的臉給擦得慘不忍睹。她“欸唷”一聲後陪笑道:“這位公子啊,您這哪是來尋歡作樂的呀,恐怕皇帝選嬪姐也沒您這麼挑剔哪,不是咱劉媽媽吹牛,我們這的姑娘你要看不上眼,我敢打包票您到任何一家要是能挑中如意的,您不妨拆了我們這的招牌。” “是啊、是啊,這位公子,咱們這上上下下七、八十位姑娘全都到齊了,難道……難道竟然沒一位您喜歡的?”龜奴一旁敲著邊鼓幫著說話。 笑了笑,這位公子好一口編貝也似的牙齒,他道:“很抱歉,如果你們這再沒有其他的姑娘,我就只好回去了。” 話說完了人家又是一張大面額的銀票放在了桌上。 “公……公子,您別急、別急嘛,說實在的咱們這還有一位姑娘,只……只不過她現在讓人包了下來……” 這老鴇簡直見錢眼開,連人家包場的姑娘她也打上了主意。這也難怪,誰叫這位公子是罕見的大方,俗話說錢能通神,更何況是人? “哦?能讓人給包了的姑娘必定姿色出眾,只不過……” “沒關係、沒關係,只要公子爺您瞧得上眼嘿嘿……”老鴇言下之意很明顯。 “這……這恐怕不大好吧……”貴公子道。 “沒關係、沒關係,我們自有辦法、自有辦法,您稍待、稍待。” 深怕走了財神爺,老鴇留住貴公子後附耳在龜奴身邊一陣子嘀咕,只見那龜奴連連點頭。然後返身出門,三腳並兩步的想是聽了使喚,著手安排去了。 盞茶的功夫,龜奴去而復返,他身後跟進了一姿色頗為出眾的姑娘。 那姑娘一進門就先埋怨道:“劉媽媽,咱可是甄老闆花了銀子包了場的,你又要我見客待會甄老闆要是知道……” 話說不下去了,因為那姑娘已經看到了那位貴公子正淺笑著盯著自己。 青樓多年,這姑娘兒曾見過這麼瀟灑倜儻的客人?這會兒說不定就算倒貼銀子,她也不願再回到那個什麼甄老闆的身旁了。 幹老鴇的察言觀色的本領當然是不同凡響,她雖然想不透這個貴公子怎麼會瞧上豔紅,因為豔紅固然是個名妓卻非此間最紅的姑娘,但是她卻看得出來這個財神爺可能會留下了。 “唷,公子爺,咱們這位豔紅可是桃紅院裡頂尖的姑娘了,您要是再瞧不上眼咱可沒辦法羅。”老鴇欲擒故縱的道。 笑了笑,貴公子道:“劉媽媽,我有說看不上眼嗎?”故意裝作一喜,老鴇用手甩著絲巾道:“公子,您可真有眼光吶,不過……不過……” “不過什麼?”貴公子裝著糊塗道。 “是這樣子的,公子爺,剛才您也聽到的,豔紅可是讓人包了場的,這……這事情可就麻煩點了。”老鴇其實心裡早就有了譜,卻故意為難道。 “怎麼?別人付得起銀子,難道本公子就付不起?”貴公子語氣一緊。 “不是,不是,咱是說……咱是說……” 眼一花,老鴇什麼也甭說了,因為人家公子亮出了一疊子全是鑲著金邊的“山西大同” 金票。 也不知老鴇用了什麼方法,豔紅姑娘留了下來。 當閒雜人等全退出了房間後,豔紅儘管媚勁十足,極盡挑逗這能事,卻仿佛碰到了柳下惠。 一個更次、二個更次過去了,貴公子只是飲著杯中酒、吃著剝殼花生,偶而與她“打打屁”一點也沒有想要幹其他事情的意思。 (打屁意指扯淡,說些無聊話。)他這廂若無其事,豔紅卻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姑且不論她是否讓人包了,是不是尚須“轉台”。 眼見這麼一塊肥肉擱在那卻吃不下肚,急都恐怕能把人結急死。 尤其氣人的是每當豔紅豐碩的肥臂想坐上人家的大腿時,貴公子都用手推了開去。 最後可忍不住了,豔紅嘟起個嘴,眼中慾火似要噴了出來道:“幹嘛呀,蕭公子。您莫非是臘做的?中看不中吃。” 這話說得已是露骨之極,是男人除非他真的是“六點半”,否則足以讓人抵了桌子,砸了板凳。 原來這公子姓蕭,只見蕭公子仍然笑得能讓豔紅恨得牙痒痒地道:“別急嘛,我這會兒酒興正濃哪,來,再陪我喝兩盅。” 還喝?再喝天可亮了。 豔紅簡直氣得根不得一把掐死對方,另外她心裡也真是急得想要上吊。 不得已,她可說了實話:“蕭公子,您要再不辦‘正經事’我……我可要回去了,因為我可是和那包我場的甄老闆只告了二個時辰的假,騙他說我去看一位表親……” 姨子無情,戲子無義,敢情老鴇和豔紅使的是這種障眼法。 “你怕什麼?難道那個什麼甄老闆真的那麼可怕?晚一點回去他會殺了你?”蕭公子似笑非笑,居然不慍不火的道。 這句話剛說完,這間房間的門己經“轟”的一聲整個由外向裡塌了下來。 “我不會殺她,但是我會殺了你 ” 甄老闆,不,應該說是“辣手”賈裕祖。 說這句話的正是“辣手”賈裕祖,他面目陰沉,踏著大步進了房內。 在他的後面緊跟著老鴇和龜奴二人,他們的臉上除了明顯的浮著五指手印外,更是滿布驚懼與惶恐。 顯然的這回他們可踢到“鐵板”,遇到了煞星,賺了銀子卻搓了一頓揍。 豔紅想必捱過這“辣手”賈裕祖的修理,她現在整個人除了眼珠子不會抖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顫抖個不停。 要命的是咱們這位蕭公子此刻居然仿佛有了“性”趣,他伶惜的擁著豔紅上下其手,一付淫心色起的模樣。 豔紅輸了,是“輸”了的“輸”,她輸給這位蕭公子到現在才有所反應。 她水也都流了出來,是汗“水”的“水”,她已被這場面嚇得冷汗直流。 “嘖,嘖,這位大哥,半夜三更的你自己睡不著,怎麼卻跑到人家的房里來,壞了別人的好事可是要下阿鼻地獄的哪。” 蕭公子不是病了,就是有恃無恐。 因為這個時候白痴也看得出來這個“辣手”賈裕祖,他說要殺人可絕不是開玩笑。 果不然。 蕭公子的話才一說完,“辣手”賈裕祖已經氣壯山河,漫天掌影的衝向他。 能震塌門的雙掌,其力道要劈在人身上可絕不是好玩的。 蕭公子一推懷中的豔紅,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迎了上去,在人們的驚叫還來不及出口的時間裡,他已經結結實實的和“辣手”賈裕祖對了二十四掌。 只聽到一陣桌椅碎裂聲,整個屋子就快散了般後,“辣手”賈裕祖已經“蹬、蹬、蹬” 連退三步退到牆邊。 而蕭公子居然面不紅氣不喘,不但好端端的站在原處,並且出言道:“閣下要想殺人恐怕還得多練幾年。” 仍是那句老話,“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 “辣手”賈裕祖心裡已然明白,他今天可是碰上了高手,一個真正的高手。 一怔之後,他居然朗聲笑道:“這位朋友,好俊的身手。” 這可是奇事一樁,蕭公子也怔了一下,奇怪道:“莊稼把式,粗淺的很。” 看了一眼縮在一隅的豔紅,“辣手”賈裕祖斂去怒容,換上了一付笑容道:“朋友,咱甄某人一向欽佩的就是少年豪傑,願交的更是同好英雄,我看咱們就此為止可好?” 沒有人知道這“辣手”賈裕祖竟然是這麼一個人物,及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伸手不打笑臉人,蕭公子就算抱著挑釁的意味吧,這時候也難以發作。 “你……你不打了?”他有點難以相信的道。 “哈、哈,不打了,當然不打了。不但不打了,甄某還想交交你這位少年英雄哪。” “這……這……為什麼?”蕭公子見對方態度有了轉變不覺問道。 “甄某說過我敬你是個人物,更何況為個女人要咱們兩個男人大打出手豈不鬧出笑話? 而且,說實在的真要打下去,甄某有自知之明,出‘糗’的定是在下。” 話說得漂亮,態度更是誠懇,這位蕭公子可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他現在還能說什麼呢? “來人,替我我上一間最好的房間,擺上最好的酒席。”“辣手”賈裕祖回頭吩咐後又對蕭公子道:“這位朋友,可願接受甄某誠心的歉意,交個朋友?” 擺酒席加上賠禮,這位蕭公子當然知道這可是江湖上極夠面子的禮數。另外他可是另有用心,專程來找對方的。 一抱拳,蕭公子道:“甄老闆,你可真是位豪邁爽快的人吶,看樣子蕭某人若是再不知進退,恐怕必道人非議了。” “言重了、言重了,甄某一介商賈,滿身銅臭,今日有幸能識蕭朋友這種人中龍鳳,此乃畢生所願,哈、哈,畢生所願。” 誰也想不到結局竟然會是這樣。 當然這裡面最樂的莫過於豔紅,其次老鴇和龜奴更是早已顛著屁股忙著張羅去了。 酒是人與人之間最好的媒介。 在另一處花廳裡“辣手”賈裕祖自始就一直爽朗的笑著,他頻頻的道歉,更不時的敬酒。 就算是鐵石心兒的人吧,恐怕也早已被他那熱誠的態度、真摯的感情所溶化。 蕭公子有所為而來,心裡雖然有著戒心,但在這種氣氛下也不得不虛應一番。 “來、來,蕭兄弟,這一杯算是甄某有眼不識泰山,我先乾為敬。” 由朋友而兄弟,這位甄老闆可還真熱絡得讓人“感動”。 淺嘗了一下杯中之酒,蕭公子應付道:“甄老闆,你海量,我隨意。” “成,老弟你怎麼說都成,能交上你這麼一位朋友真是我生平一大‘樂’事,哈、哈。” 王八蛋,你這個老狐狸,我倒要看看你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蕭色子心裡暗罵著,臉上不動聲色的一直看著對方表演。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辣手”賈裕祖敢情真是打心眼裡高興,他接著身旁的姑娘道:“老弟,呢,如果我真有你這麼出色的老弟,呃……就算做夢吧……呃,我也會笑醒哪……” 冷眼旁觀,蕭公子一直奇怪對方在搞什麼名堂,怎麼那麼久了還盡扯那些屁話,卻不得不扯淡道:“甄老闆,你可真愛說笑。” “真……真的,我這一生只愛兩件事,呃……不怕你笑話,那就是……那就是呢,女人和……和賭。”“辣手”賈裕祖可能是喝多了,只見他眼已朦朧,酒嗝連連。 “你……你知道嗎?前……前些日子,憑……憑我的賭……賭技居然……居然輸了一箱珠……珠寶給一個乳……乳臭未幹的小子……你信……信不信?” 未置可否,蕭公子只是笑著。 “怎麼?你不信?你……呢,你要不信不……不妨問問你身旁的艷……豔紅……”“辣手”賈裕祖舌頭越來越大。 急於表現,蕭公子身旁的豔紅連連點頭道:“不錯,就在前幾天甄老闆整整輸了一箱珠寶,我可是親眼瞧見的。” “哦?有這回事?”蕭公子故意裝作驚訝道。 “騙……騙你是這……這個……”用手比了個“王八”的手勢,“辣手”賈裕祖又道:“不過……不過那臭小子,沒……呢,沒那麼容易,就算他是……他是什麼‘賭尊’的孫子,要……要想贏我‘辣手’賈……賈裕祖……我……我也要他好……好看。” “咦?甄老闆,你……怎麼你不姓甄?”蕭公子訝異道。仿佛愕了一下,“辣手”賈裕祖有幾分腆然道:“老弟,呃,不瞞……不瞞你說,我……我姓賈,你……你可千萬……千萬別傳了出去喲,我把你當成自……自己人才對你呃,說……說實話……” “那當然、那當然。”蕭公子不察覺的笑了。 他怎能不笑,一個人醉到連這種秘密都說了出來,那麼要想套他的話豈非輕而易舉? “嘿嘿,就算呢,就算那小子是……是孫悟空……也一樣翻……翻不出我……呢,我的如……如來掌……” 心裡急得要命,蕭公子卻不敢表露出來,他不著痕跡的問道:“哦,想必那個混小子最後仍然栽了是不?” “哪……那還用說……呃,用說嗎?現在……現在他……”“辣手”賈裕祖語聲漸弱,他整個人己趴在桌上。 “他現在怎麼了?怎麼了?”蕭公子眼見對方醉得即將人事不知,不覺焦急的問道。 “他……他現在……在……” 慌了,蕭公子知道如果錯過了現在,等到對方醒過來後恐怕啥也問不出來了。 他站了起來,繞過桌子來到“辣手”賈裕祖的身旁猛力的搖著,同時問道:“你醒醒,你醒醒。” 酒能誤事,這可一點都不假。不過有的時候酒更能成事。 你不信?不信就繼續看吧。 蕭公子簡直恨不得一腳踹死這個爛醉如泥的“辣手”賈裕祖,他只顧著猛搖著對方,好不容易見對方又開始吃語。 “他……他著……著了我的道,我……呢,我把他的行……行蹤出……出賣給…… 別……別人……” “你說什麼?出賣給誰?給誰?”蕭公子已聽不清楚人家的話,他急得把頭俯下,把耳朵接近對方的嘴巴。' 聰明的人說謊活一定滲有真話,滲有真話的謊言才能騙得過人。 蕭公子絕不是“菜鳥”,但是他可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爛醉到連自己的來歷身份都說了出來的醉鬼,居然是在裝醉。 當他感覺事情不對勁的時候,他半邊身子已然動也動不了。 “你 ” 他只說了一個宇後,剩下的半邊身子又已讓人製住了穴道。 “辣手”賈裕祖仰身而起,非但醉態全消,恐怕沒喝酒的人也沒有他現在這般清醒。 “哈、哈、哈,臭娘們,任憑你他娘的是人見人怕,精得出油的女煞星,還不是一樣掉進我的算計裡,你當我是豬頭,我可當你是肥羊哩,哈、哈……”“辣手”賈裕祖笑得不僅讓人心裡發麻,簡直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神經病。 笑聲乍停,這屋子裡已多了三個如殭屍般的瘦高男人。 這三個人進來後全用一種戒備的眼光看著被製了穴道動也不能動一下的蕭公子。 “得手了?”其中一名不放心的問。 揮手趕走了驚愕不已的姑娘們,“辣手”賈裕祖關上房門後方道:“要不然她豈會乖乖的動也不動?她可是‘四分衙’‘皮條花’一朵美麗卻有毒的花吶。” “皮條花”? 敢情咱們這位蕭公子竟然是“皮條花”喬裝所扮?無怪乎她有那麼好的身手,也無怪乎她是有所為而來。 從身上摸出了一個藥瓶子,“辣手”賈裕祖倒出一粒藥丸,用手撬開了“皮條花”蕭燕的嘴,一拍之後,隔了一會方解了她受製的穴道。然後他抱著她來到裡間,把她放在一張寬大的錦榻上。 |
第十七章 冷面殺手生“情火”
“皮條花”只感覺到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張了張口卻發現可以出聲,不覺杏眼圓睜怒聲罵道:“賈裕祖,你給本姑奶奶聽清楚,你要是敢怎麼樣,天涯海角你將發現沒有一處你容身之地。” 陰笑了兩聲,“辣手”賈裕祖道:“喲,你可嚇死我了。你也最好弄清楚,現在你可是在我手中,別再擺你那嚇得了別人嚇不倒我的虛名。” 栽了,這一次是真的栽到了家。 “皮條花”到現在才明白這個“辣手”賈裕祖絕不是一個不人流的混混,就算許多梟雄霸主恐怕也沒他來得陰狠毒辣,她也明白了一件事,在江湖上有的時候越是沒有什麼名氣的人才是越可怕的人。 像這“辣手”賈裕祖他雖然以前只是“蓮花集”一處賭場的東家,可是他現在的所做所為,又有哪一件不讓黑道巨擘為之嘆服? 心裡盤算著,“皮條花”引開話題道:“賈裕祖,你我從未謀面,亦無瓜葛,你如此設計我難道就不怕引起公憤,不顧江湖之義?” “哈……好一張會說話的小嘴,你有沒有弄錯?到底是我設計你,還是你想要設計我? 莫忘了,可是你先找上門來的,怎麼?莫不成你還真有那個癮頭,跑到妓院里來找樂子?” “皮條花”傻了,也啞了。 “皮條花”也氣極了,因為“辣手”賈裕祖的話已然嚴重的傷害到一個女人,尤其像她這種“出淤泥而不染”,潔身自好猶為處子的女人。 “好了,我們少廢話,說,你喬裝跑來找我到底想幹什麼?” “辣手”賈裕祖切入正題道。 “找人。” “我明白了,你可是想來此查那個小混蛋的對不?休還說我們沒有瓜葛?”提到小豹子這賈裕祖就心裡一肚子的火。 因為要不是小豹子他不至於讓“四瘋堂”及“賀蘭山莊”給逼得走投無路。要不是他,他更不會到現在仍然受製於“九手如來黑雲”。最恨的莫過於誤了他手上的“東方之星”上貢,他現在不但是朝廷急於緝捕的要犯,而他一家十六口更早已判了監,只待秋決。 其實有很多賬是不應該算在小豹子的頭上,然而人就是這樣,從不會怪自己咎由自取,總要找個出氣的 人來發洩怨氣憤恨。 “他……他現在在哪裡?”“皮條花”對小豹子還真是出自內心,關注之情由此可見。 “你何不關心、關心你自己?”“辣手”賈裕祖一聽對方又再提起小豹子,他胸中的怨憤己快爆了開來。 “你……你敢。”“皮條花”雖然全身無力動彈不得,但是她的神智卻是清醒的很。 當她從“辣手”賈裕祖的眼晴裡發現到什麼時,不覺膽顫心驚,色厲內在的怒喝。 “是嗎?我不認為我有什麼不敢的,記得我剛才曾對你說過女人與賭是我這一生最喜歡的,而女人尤在前面,嘿嘿,你該知道,我也明白,就算我現在放了你,我敢保證我一樣必須亡命天涯,與其那樣我何不……” 這才是真正的心慌了。“皮條花”想也想不到這個人竟然已經完全豁了出去。 這一生中她從未碰上這種情形,甚至於有的人對她連想的念頭都不敢有,畢竟她可是一個聲徹武林、名動江湖,第一流的“殺手”。 “辣手”賈裕祖的眼晴裡已明顯的有了某種令女人發顫的火焰,“皮條花”更看到了他喉骨不停的上下聳動。 惜身且倔強的她已感到一股涼意從頭頂直達腳底。她想反抗、她想退縮,然而她卻一絲絲力氣也使不出來,她不知道他剛剛給自己餵下去的是什麼藥,為什麼有那麼強的藥性,甚至於她連手指頭想動一下也辦不到。 她不知道誰還能救她,她絕望無助的望著雙眼漸紅的賈裕祖一步步逼近。 可怕的是這個畜生竟然……竟然不顧他身後那三名像殭屍的人。而那三個人也居然連一點迴避的意思也沒有。 這是什麼樣心理的豺狼虎豹? 他們又怎能做出這種禽獸也不如的事來? “皮條花”流下了眼淚,她雖然是個女人,可是她從來就不流淚。現在她竟然掉下了眼淚,尤其是在四個男人的面前。 “放……放了我、放了我……”終於失卻了多年來闖湯江湖建立起來的尊嚴,“皮條花”軟弱的開口哀求。 “六粒骰”的總壇裡。 “賭尊”黃千也不知捻斷了多少根他額下視若命根子的白須而不自覺。 “落葉刀”古塘更是一會站起,一會坐下,臉上的表情簡直就像如喪考妣。 而廳堂一隅居然佐佐木先生和那三個東洋武士,也沉默的不發一語赫然在座。 實在忍受不了這種令人心焦的等待,古塘驀然暴吼道:“咱受不了了,我不再等了,我現在就要出去,出去找小豹子。” 他這一聲沉喝換來的是“賭尊”黃千的一個瞪眼。 “老……老爺子,咱……咱真的無法再在這裡等待了……”痛苦的坐了下來,古塘頹唐的道。 “你以為只有你急是嗎?在座的哪一個人不急?小豹子固然是‘四瘋堂’的少主,可也是咱‘賭尊’的衣缽傳人,更是這位佐佐木先生未來的東床快婿,我們都能沉得住氣等蕭姑娘回來再說,你為什麼就不能稍安勿躁?” “賭尊”黃千的話固然重了些,但古塘毫不為忤,畢竟“賭尊”黃千不是別人,二來心急如焚的情況下,他根本就沒往別的地方想。 長嘆一聲,古塘喪氣道:“蕭姑娘怎麼去了那麼久?莫不成她也出了事吧。” “如果連蕭姑娘也出了事,這整件事情恐怕已不再是普通的麻煩了。”鄭歧是“六粒骰”中第一把好手,他對“皮條花”的種種知之甚多,不覺脫口說道。 “對方到底都是些什麼人?他們為什麼連兩個孩子都要下毒手?”佐佐木先生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可是每一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內心的憤恨。 嘆了一聲,“賭尊”黃千道:“前天晚上當我們趕到出事現場的時候只見一片凌亂,而那些圍攻蘋兒和小豹子的敵人只和我們打了個照面就全都退走,匆忙間又在黑夜裡,大家只想到那兩個小孩的安危,沒人去注意是些什麼人,等事後救了蘋兒,一來已驚動了官府,二來只忙著搜尋小豹子,要想再循跡去追敵人已是不及。” “這麼說連對方到底是些什麼人,你們到現在還不知道?” 佐佐木的話不太好聽,古塘與鄭歧臉上一變,卻讓“賭尊”黃千用眼色制止。 “我知道閣下急於找出對方人來,我們又何嘗不也一樣? 何況小豹子還在他們的手中,我們必須謹慎行事。”又嘆了口氣“賭尊”黃千接著道: “到目前只收到對方派人交來的一張紙條‘人平安,暫居他處。’卻再也沒了下文。” “這就奇怪了?如果是敵人擄掠了那小子,應該再有下文才對,如果不是敵人那麼又為什麼要如此神秘兮兮?”佐佐木想不透道。 “所以蕭姑娘懷疑這事和那個姓甄的神秘客有關,才會喬裝去刺探消息。” “如果蘋兒醒了過來,那麼一切就可迎刃而解。”佐佐木本來沒什麼表情的臉,這時卻有一層淡淡的憂慮。 “說起來也真是奇蹟,受了那麼重的箭傷,而且箭上又有毒,蘋兒居然會沒死。當我們趕到時她是一點鼻息也沒有,我們全都嚇壞了,要不是佐佐木先生體適時趕來,說不定延誤了就醫,那老夫可真要遺憾終身,百死莫贖前衍了。” 雖然佐佐木與“賭尊”之間的恩怨在小豹子的調停與安排下,他們似乎已捐棄成見,但是佐佐木的心態還是不能一下子平衡過來。 “你們懂什麼?蘋兒自小接受忍術嚴格的訓練,想必她也發現箭上有毒,要不然她也不會做出那麼冒險的決定。據我們事後調查,要不是敵人的箭在那個時候恰好射完。那一切的後果恐怕難以想像。” 對於佐佐木的冷言冷語,“賭尊”當然聽得出來,卻沒放在心上,畢竟他能了解他現在的心境。 這個時候,一個“六粒骰”的門人匆匆入了大廳,從他臉上慌張的表情,在座的諸人全都明白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鄭歧迎了上去,一陣低聲詢問後,他臉色已漸漸凝重。符聽完來人的話後,他遲疑的來到“賭尊”面前。 “鄭吱,什麼事?你就說好了,佐佐木先生算起來也不提外人。”“賭尊”黃千沉聲道。 “是,老爺子。剛才阿順來報,說‘賀蘭山莊’賀見愁帶著大隊人馬和他的女兒賀如美正朝著堂口前來。”鄭岐大聲道。 佐佐木他們不知來的是什麼人,可是從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卻也看得出來,來人絕不會有什麼好意。 “鄭歧開中門準備迎客,佐佐木先生麻煩你們到後面照顧蘋兒,還有古塘你立刻前去‘萬花樓’看看能否尋到蕭姑娘,請她暫時莫管那姓甄的,我怕賀見愁這次前來絕非善罷干休,另外所有門人保持最高警戒,沒我的命令不得輕舉妄動。”“賭尊”黃千一疊聲的道。 “賭尊”黃千還想說什麼,這時候大廳前院已有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了進來。 顧不得再客套了,“賭尊”黃千率領眾人迎了出去。 以對待一方豪主,幫會龍頭的禮數,“賭尊”把賀蘭山莊近約二十名的大漢迎進了大廳。 雙方分賓主落座後,只見賀見愁滿臉含煞,大喇喇的一抱拳道:“夤夜造訪,情非得已,罪過之處黃老爺子多擔待。” “賭尊”黃千回了一禮笑道:“哪裡,賀大莊主能大賀光臨,這才是蓬孽生輝。但不知所為何來,倒叫老夫惶然不何所措。” 臉上可以用刀刮下一層薄冰來,賀見愁不怎麼好看的臉上愈見陰沉,他沉聲道:“我來要人。” 看了一眼前些日子被小豹子羞辱而回的賀如美一眼,“賭尊”黃千笑了笑道:“但不知千里迢迢的賀大莊主跑到金陵來找老夫要的人是誰?” 一拍座椅扶手,賀見愁臉上一變要然喝道:“‘賭尊’,我敬你是武林前輩,一切循著江湖規矩,若是你還是這麼不上道,打哈哈,未免太不把賀某看在眼裡了。” 抬手阻止了蠢動的“六粒骰”的門人,“賭尊”黃千哈哈笑道:“這就奇了,一在淮中,一在金陵,‘六粒骰’與‘賀蘭山莊’素來無往,賀莊主不把話講明,怎可還怪罪老夫頭上。” “爹,你該知道女兒那天為什麼會受盡窩囊氣了吧。小豹子就是受了他們的唆使哪。” 賀如美還真會找時間起鬨。 因為時間的倉促,佐佐木不知道來人是來找麻煩,而不知其他,現在他可弄明白了這“賀蘭山莊”一大票人來的原因是來此要人,而且要的人居然是小豹子。 “你說你們來這裡要的人是小豹子?”他冷漠的發言倒讓賀見愁為之一怔。 抬眼看了看這個身穿異邦衣著的獨腳怪人,賀見愁自大慣了,冷哼一聲道:“你是誰? 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嗎?” “我在問你們是不是來找小豹子。”佐佐木的聲音一成不變,仍然冷得令人極不舒服。 “不錯,我們找的就是他。”賀見愁緊盯著對方。 “找他有什麼事?”佐佐木追問。 “找他……咦?奶奶的你這怪模怪樣的獨腳客怎麼管得那麼多?你是誰?問這個幹什麼?”賀見愁本來想要回答,繼而想到讓這個陌生人如此盤問臉上甚覺無光,不禁開吼。 “我叫佐佐木次郎,也是你們口中的人 未來的準岳父”佐佐木也盯著對方,他可不在意賀見愁是不是連鬼見了都發愁的一雙眼晴。 “岳父?”賀見愁一時會意不過來,他嘴裡喃喃念道,驀然“你……你說什麼?”他突然想通了站起來喝道。 “我說我是小豹子的岳父,也就是你們俗你的泰山大人。” 佐佐木對漢學可真是下過苦功,要不然像這麼有“深度”的話又怎說得出來。 佐佐木的話就像一棍木棒,這棍木棒不僅敲得賀見愁一陣發暈,就連賀如美也險些從椅子上摔到地上。 “爹 ” 抬手阻止了賀如美的哭叫,賀見愁簡直像看到了妖怪般瞬也不瞬的望著佐佐木。 “你剛才說什麼?”賀見愁陰鷙的站了起身。 “我想每一個人都已聽得清清楚楚,如果你想再聽一遍也未嘗不可。”佐佐木顯然有種神氣的意味。他的臉上竟有了難得一見的不易察覺的笑容。 “你說你是小豹子的岳父?”賀見愁還真再問了一句。 “不錯。”佐佐木這回的答覆可是斬釘截鐵。 “哈、哈……”賀見愁昂首狂笑。 “你笑什麼?”佐佐木厭惡喝道。 笑聲突然停止,賀見愁指著對方道:“你是小豹子的岳父,那我是誰?她又是誰?” 看了看賀如美,佐佐木滿臉疑惑。 他當然搞不清楚小豹子和對方的一筆爛帳,不過他卻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敢情這一夥人興師問罪而來卻是來和自己爭女婿。 “你有沒有弄錯?”佐佐木皺起眉頭問。 “弄錯什麼?我還想問你有沒有弄錯呢。”賀見愁兇道。 再看了一眼賀如美,佐佐木心裡暗道:八格野鹿,小豹子這小子如果真有這麼一位老婆,我寧可切腹。 他當然不相信,打死他他也無法相信。 “可有這事?”佐佐木回頭問“賭尊”黃千。 苦笑一下,“賭尊”黃千把前幾天賀如美前來尋小豹子的經過概略說了一遍。 冷笑數聲,賀見愁緩聲道:“不錯,我看你們最好交出人來,這種障眼法騙騙三歲童子還可以,要想唬過我賀某人這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賭尊”黃千為情勢所逼確有不得已之處,然而佐佐木可不管對方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 他不待“賭尊”開口,己經挑起戰火道:“話,剛才黃先生已經說過,就算小豹子在這我也絕不相信他會看上你這醜得嚇死人的女兒,再說就算所有人都沒異議,還得通過我這一關。” 賀見愁最恨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無論是誰都不能當著他的面說他的女兒長得醜。 佐佐木現在已經犯了他最大的忌諱,他的臉色己經一下子變成鐵青的顏色。 眼晴裡已有殺機出現,賀見愁不怒反笑:“是嗎?你說你叫什麼來著?佐佐木是不?很好,佐佐木,我操你個先人,你***是‘毛坑裡點燈 找死’。” 佐佐木聽不懂這種損人的歇後語,可是他卻看得出人家眼中的殺機。 當賀見愁語落手中的月牙鉤扶著雷霉萬鈞之勢擊來的時候,他己經早有準備。 他脅下的枴杖就是他的兵器,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一只腳能夠飛快的旋身拒敵,甚至比一個正常的人行動還要來得快。 鉤狠 拐毒 這兩件重兵器甫一接觸,一串串的鋼鐵撞擊聲加上一溜的火花立刻四處迸濺,敢情佐佐木手中之拐竟是精鋼打造只是外表漆上木頭之色。 兩個人仿佛是世代宿仇般,他們的出手沒有一點留情的地方,人身上什麼地方最脆弱,什麼地方是要害,他們就朝什麼地方招呼。 轉眼之間,數十個回合已經打畢,看樣子他們己全打出了真火,如果沒有外力干預,他們恐怕要一直打下去,直到一方躺下為止。 好在佐佐木不是“六粒骰”的人,要不然“賀蘭山莊”的二十多條大漢早已和“六粒骰”的人引起了一場混戰。饒是如此,雙方的每一個人全都互相警戒著,只要有任何蠢動就可引起一觸即發的廝殺。 大廳中兩條人影很難分得清誰是誰,他們忘情的搏命,卻急壞了“賭尊”黃千。 他當然不希望這兩個人就這麼打下去,因為再這麼打下去總有一方會見血。而這個時候只要一見了血,無論是哪一方的血,恐怕事情就會演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覷準一個空隙,“賭尊”黃千垂然喝道:“住手”,他已插身在他們兩個人之間,同時雙掌分向兩個不同的方向,幻起一陣讓人眼花卻不得不先求自救的招式。 他這可是畢身功力所聚,當賀見愁與佐佐木兩人同時撤身自救後,“賭尊”黃千也收招停式,臉上已經變得異樣的慘白。 他心裡明白他剛才的舉動是有多麼的危險,他所仗持的只是招式的奇與詭,如果那兩個人只要其中有一人一個收手不及,或是不退反進,那麼後果必定是自己己經成了死人。 平復了一下喘息,“賭尊”黃千看了看雙方一眼後道:“兩位可否聽老夫一言。” 雖然這兩個人心裡仍然不平,這個時候也只好暫壓心頭之火,不約而同的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賀莊主,這裡是金陵城內,閣下如果對老夫有什麼誤解,盡可劃下道來約個時間地點,老夫自當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 當然你若執意要在此做一了斷,‘六粒殷’自老夫以下也均非怕事之人。只怕驚動官府,傳出江湖,‘賀蘭山莊’僅為了兒女親事來此滋事,恐怕雙方顏面上都不太好看。至於佐佐木先生,小豹子到現在行蹤不明,要爭、要打,也必須先找到正角兒,要不然就這麼連人在哪裡都還不知道就鬧出事來,日後若有什麼變故,豈不是笑話一樁。” “賭尊”的話說得極是清楚,賀見愁更是明白“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他今天來固然有尋釁的味道,但也不希望在這裡與“六粒骰”起了兵戎相見的衝突,畢竟這與江湖規矩不符。 再者就憑剛才“賭尊”那一下子空手分開他和佐佐木的纏鬥,這等功夫已不是尋常人等能辦得到的。他是個老狐狸,也明白如果真幹了起來,雖然已打聽清楚“六粒骰”沒有什麼有能耐的高手,但光憑“賭尊”一人恐怕就討不了好去,何況那個什麼獨腳的佐佐木亦非易與之輩。 賀見愁月牙鉤一收算是聽了“賭尊”的勸。 至於佐佐木,他當然知道“賭尊”這一番話是說給誰聽的,他雖然不見得繼續打下去會輸給賀見愁,但是那也只是一對一的情況下,如果對方二十多人全都一湧而上。他可是明白“六粒散”必定最後會慘敗,另外他己發現“賭尊”就剛才那麼一下已經臉色不對,顯然有著力不從心的樣子。何況他實在不敢拿蘋兒的安危去冒險,畢竟蘋兒現在還昏迷在後面。 於是佐佐木也重新把鐵拐挾在肋下,不發一語。 “好,錯過今日,這位佐佐木先生我姓賀的一定會找個機會好好的向你討教、討教。” 賀見愁目中怒火稍減。 “隨時奉陪。”佐佐木不甘勢弱冷哼一句回道。 打個哈哈,“賭尊”黃千接著道:“既如此,老夫感謝你們賞老夫這個面子,謹此謝過。” “別謝太早,如果賀某要是查出小豹子確實被爾等藏匿著,那時候……哼、哼……” 當然聽得出賀見愁言下之意,“賭尊”黃千不在意的道:“那時候賀莊主可再來一次。” “打擾了。”一抱拳賀見愁王二麻子丟下場面話回身一撇頭。 “爹,咱……咱們就這麼走啦?”賀如美顯然不死心,她膩聲的說道。 “乖女兒,爹不相信有人敢騙咱們。走,等打聽了清楚,爹保證幫你找到那小王八蛋。” 還想再說什麼,賀如美見賀見愁己領先出去,她哪起厚厚的嘴唇,狠狠瞪了一眼佐佐木才追了上去。 敢情她對這個又蹦出來的“泰山大人”懷有極深的芥蒂。 “鄭歧,送客 ” “賭尊”黃千目送“賀蘭山莊”一行人出了大門,他有些支撐不住的坐了下來。然後一絲血跡這時候已滲出了他的唇角,沾染了他那花白的鬍子。 “黃先生 ”佐佐木發現到這情形,立刻己意覺到什麼事情。 抬了抬手,“賭尊”黃千道:“沒什麼,歇息一會就好。” 佐佐木到現在才明白“賭尊”黃千為小豹子付出的有多大。也明白像這麼一個胸襟博大的人,似乎己不該與他再計較了。雖然失去一腿,但人家當初可是能要了自己的命而沒那麼做啊! 有了這深一層的體認,佐佐木不覺由衷的道:“黃先生,你大大的讓我佩服。” 苦笑了一下,“賭尊”黃千道:“這小豹子才是大大的讓老夫傷腦筋,看樣子你們這兩座‘泰山’總有一天能把老夫給壓得直不起腰來。” “辣手”伸出了他那想要“辣手摧花”的手。 “我來了 ” 賈裕祖喊了一聲。 “辣手”賈裕祖已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他全身的血管就像要爆了開來大吼一聲就待壓了上去。 “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 話冷,冷得讓人有如置身冰窯。 在這個要命的時候,這句話不是“辣手”賈裕祖所說,也不會是那三個殭屍般的人所言,那麼一定是第五個男人所說了。就像聽到鬼語,“辣手”賈裕祖一個彈跳已從錦櫥上翻滾落地。 對這聲音他可是太熟悉、太熟悉了。就連作夢聽到這個人的聲音,他也會打心底升起一種不可抑止的寒顫。 他看到了這個人,雙腿不由自主的發軟,當然某部份也跟著軟了,就像他現在的樣子 垂頭喪氣。 “黑……黑大俠,你……你怎麼又……又回來了?”“辣手”賈裕祖結巴的厲害,混身直抖的道。 “來看看你這兩天過得好不好,順便給你請安。” 請安?對方不要“辣手”賈裕祖給他請安已是“辣手”燒瞭高香。 當然聽得出人家話裡不是這種含意,“辣手”賈裕祖嘿嘿笑道:“言……言重了、言重了,其實閣下有任何事情,只要隨時要人傳個話,賈某還……還不是馬上替……替你做到,您……您何必親自跑……跑這一趟吶……” 對“辣手”賈裕祖是個什麼樣的貨色,“九手如來黑雲”可是了解的很,其實他會選在這個時候來也是湊巧。 只因為他也是為了要避人耳目,再者他怕來晚了誰知道這個“辣手”賈裕祖會變出什麼花樣。 他剛想開口說出此行的目的,突然在錦櫥上的“皮條花”坐了起來。 他當然看到錦榻上有個女人,他以為這是妓院,妓院裡的女人除了妓女絕不可能有別人。 因此,他怔了,雙目瞬也不瞬的看著“皮條花”,忘了要說的話,忘了該做的事。 畢竟,畢竟他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裡看到她。 這個時候“辣手”賈裕祖己經草草穿好了衣服,他看出了“九手如來黑雲”似乎對這個女人有著極大的興趣。 他阿諛的奸笑道:“怎麼?黑大俠可是起了凡心?這可是真難得,和你待在‘桃紅院’那麼久,就沒見你對哪個女人正眼瞧上一眼,嘿嘿……莫非、莫非……” 一個巴掌打斷了“辣手”賈裕祖的後話,他摀著臉一付莫名其妙外加委屈萬分的退到好遠。 “這是怎麼回事?”黑雲的聲音像是冰碴子。 “你……你是說這……這個女人?”“辣手”賈裕祖一開口,嘴裡已掉出三顆含血的牙齒。 他已然覺出什麼地方不對,可是又不敢確定。 本來嘛,任誰也想不到“九手如來黑雲”會和“皮條花”是舊識。更何況同行相忌,賈裕祖知道“殺手”們是從不相互來往的。 “皮條花”嬌庸無力的下了錦榻,她幾近赤裸的來到黑雲的面前,口齒不清的嬌喘道: “我……我好熱……好熱……你……你怎麼不……不陪我……” 心裡嘆了一聲,“九手如來黑雲”脫掉身上的披風剛想為她披上,卻被她一掌掃落在地。而她的雙手己纏向他的頸子,同時一個火熱滑膩的嬌軀也緊貼向他的懷裡。 “你……你怎麼了?”“九手如來黑雲”真希望現在就有九隻手。 那麼他就可以一面拉開她的雙手,一面撿拾地上的衣服為她摭掩。 “我……我熱嘛……不要……不要嘛……”“皮條花”不停的在他身上扭動,更不停的摔開黑雲為她披上的衣服。 媚藥? “九手如來黑雲”其實早該想到,只因為事出突然,他一下子沒往那方面去想。 “賈裕祖,解藥拿來 ” 黑雲兩隻手簡直不何該往哪裡去推開面前的人,別看他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而且一向有點玩不世恭的味道,這可是他生平頭一遭碰到這種狀況。 等不見回音,黑雲一回頭哪裡還有“辣手”賈裕祖的蹤影? 就連那三個殭屍般的人也全都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他傻了眼,因為他沒想到“辣手”賈裕祖竟然有膽子敢趁機溜掉。 然而令他真正傻眼的是對方居然留下了這麼一個爛攤子等著他去收拾。 其實“辣手”賈裕祖何嘗願意丟下這麼一個國色天香般的肥羊,而偷偷蹺走。 在察顏觀色下他可是發覺到“九手如來黑雲”和“皮條花”之間一定有著不尋常的關係,他不是白痴,更不會等到人家弄清楚狀況後,再來搬自己的腦袋。 所以他趁著黑雲手忙腳亂的當兒溜了,畢竟他明白就算“條手”吧,他們也容不下壞人名節的淫賊。 顫抖的點了“皮條花”的暈穴。 黑雲把她放在錦櫥上,一顆心猶兀自砰砰跳個不停。 他雖是個“殺手”,這時候卻連碰一碰對方的身體也不敢。 然而總不能就讓她這麼光著大腿,露著膀子躺在那吧! 他找到了她的衣服,一件件的為她穿好,再一粒粒的扣上鈕扣,他實在想不透怎麼女人會穿那麼多的衣服,左一件、右一件,琢磨了好久,他都不十分確定哪一件在裡面,哪一件又在外面。 等一切停當,黑雲已是滿頭大汗。用衣袖擦著臉上因緊張而流下的汗水,他凝目注視著她。 緊閉的雙眼,長而密實的睫毛。挺直的鼻樑,小巧奪目的嘴唇,零亂益增撫媚的長髮,他病了、也醉了。 這是多麼令人心動的一張臉蛋啊!就算最好的畫家,最有名的雕塑家,恐怕也無法畫出這麼美豔的容貌,塑出這麼有生氣的臉龐。 越看她越是抑止不住內心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越看她也越捨不得移開自己的目光。 黑雲終於情難自禁的俯下買,他在她的唇上印下了他這一輩子永難忘懷的一吻。 他是醉了、真正的醉了。 近乎頷婪的吸吮著,當她喉中發出“唔”的一聲,黑雲整個人才驚嚇得跳了過來。 他看到了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掛在她的眼角,雖然她的眼睛還是閉著。 他慌了,真真正正的慌了。 他不知道事情怎麼會這個樣子,一個迷藥尚未解開,一個仍被自己點了暈穴的人,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流下眼淚來? 遲疑著再度上前,就像作賊般那麼心虛、那麼緊張,那麼抑止不住內心的顛抖。 他看到了她張開了眼晴,就宛如看到一個死了的人突然復活般,他“蹬、蹬、蹬”連退三步,撞翻了錦櫥旁的茶几,打碎了幾上一只上好細瓷花瓶。 “你……你醒了?” 黑雲的聲音就像被人塞了一把沙子在喉嚨一樣,是那麼的難聽。 眨了一下眼晴,那顆淚珠己經滑落,黑雲的心也跟著那顆淚珠滑落,滑落至無底的深淵。 因為他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才有了知覺,同時更不知道她是不是發現到他剛才忘情的舉動。 他可是一向是只孤傲天際的黑鷹,無論什麼人面前他都有著冷漠的外表。他怕、怕多年來辛苦建立的城堡就這麼無情的被人摧毀。 他更怕的是讓對方知道自己竟然是個趁人之危的偽君子。 雖然那只是一吻,一個幾乎情止於體的一吻。 雖然她從未被人吻過,但像她這麼聰明的女人絕對知道一個吻過人,會吻的男人,是不可能牙齒顫抖得震得自己發麻。 所以她偷偷的張開了眼,她看到了瘦削卻剛毅的一張臉,也看到他閉著眼晴不帶任何邪念的只是吻著自己,她趕緊又閉上了眼。 是他,這個孤傲的人竟然……竟然離得自己是如此之近。 她一陣暈眩,這是多麼不可思議,多麼令人心顫的一吻啊! 不知多少次,她在心裡默喊著這個人。也不知多少回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她枯坐至天亮想著這個人。現在、現在他居然就在自己的眼前。 在感覺到他像只受驚的兔子般逃了開去,她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他冷峻的外表下,他仍有著一顆火熱的心,也是一顆守正不阿,誠摯動人的心。 於是她感動了,因為她己完全看透了這個人。 也因此她忍不住的流出了一顆尋獲到“愛”的眼淚。 “九手如來黑雲”只看到“皮條花”不停的眨著眼睛,他想不出她為什麼這麼做,更想不出她為什麼不出聲。 等他意會到人家不能動,也不能出聲的原因後,他簡直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噢,對……對不起的很,你的穴道還沒解開呢!” 搓了搓手,黑雲蜘躕不知如何是好,因為他要解開她的穴道,就必須觸及她的身體,而那一部份卻正好在她的胸部略下的位置。 “人家的嘴唇都差些讓你咬破了,你還真會‘假仙’。”“皮條花”看到黑雲那付窘樣,心裡著實火大。 “抱歉的很,得罪之處見諒。”黑雲狠下了心,他看準了位置疾伸出手,同時嘴裡說道。 “王二麻子。”“皮條花”內心感到好笑的罵了一句。 伸了伸肐臂,“皮條花”翻身坐起。 然後她就這麼一直緊盯著“九手如來黑雲”,眨也不眨一下眼晴。 她似乎己經記起了方才所發生的一切,因為她從對方含混不清,有意迴避,和暖昧的言詞裡想到了可能發生的事情,而且最主要的是她發現到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有幾個鈕扣是扣錯了地方。 “他們人呢?” 黑雲一直再禱告她千萬不要懷疑到什麼才好,被她這突來的一間,他一下子沒能意會結舌道:“啊?什麼?你說什麼?” “我是說他們人呢?那個豬羅,還有三個像殭屍一樣的混蛋。”“皮條花”的眼睛裡已有了嚇人的眼神。 “走……走了。” “走了?你就這麼讓他們走了?” “我……那時候……我正……我正……” “你正在幹什麼?無論你在幹什麼也不能放走他們。”“皮條花”心火陡生,因為她已然想到了剛才發生的一幕幕。 總不好說那時候正在為你穿衣服吧。黑雲期艾了半天方道:“因為那時候情況緊急,我正……正在救你。” “救我?”“皮條花”想不出那時候自己為什麼要人救。 嘆了一口氣,黑雲兩手一攤道:“好了、好了,我怕了你、怕了你,我說實話,當我進來的時候你……你身上幾乎是沒有穿什麼衣服,而你又讓人下了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我為了救你,還有找衣服替你掩蓋,一個不留神就讓那四個畜生給溜了,這……這是我的錯,我的錯成了吧?你放心,我一定、一定會把那四個傢伙給抓回來向你賠罪……” 黑雲的話一說完,他就發覺他簡直是亂七八槽,語無倫次。因為他憑什麼要承認自己有錯?而且還要替她抓回他們來?這可是與他一向的行事原則相違背的。 “皮條花”聽完了黑雲的話,她一句話也不說。 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因為她已然想到他的話一定還有許多保留的地方。 最主要的是她不知道對方說得是不是真的,搞不好說不定他看到的可是赤裸裸的自己呢。 她不怕那四個禽獸看到自己的身體,因為她知道那四個人必定會為他們所做的付出代價 用生命。 然而她總不能也殺掉黑雲吧,就算他什麼都看到了,什麼也都給他看光了。 從“皮條花”的眼中看出了她心裡所想,“九手如來黑雲”嘆了一聲道:“蕭姑娘,你該不會挖出我的眼珠子來吧。” “你該知道當時並不是我要看的,而且說實在的,女人的身體和男人的身體除了一個地方稍有不同外,其他的還不都一樣,如果你這麼想的話,我想你心裡或許會好過些。”黑雲想不出再好的安慰話,他自認幽默的道。 “是嗎?那麼你也把衣服脫下來讓我瞧瞧。” 這是什麼話? 黑雲簡直被“皮條花”給逗弄得差些閉了氣。 “怎麼?你不是說這沒什麼嗎?那麼為什麼你不敢呢?” “皮條花”緊緊追問道。 “我……好、好,又算我說錯了話行不?姑奶奶,我‘九手如來’闖南到北,打龍打虎,今天算是遇到了克星成不?我賠罪、我道歉。” 看到對方那種又打躬又作揖的樣子,“皮條花”笑了,她笑得有如百花齊放,也讓黑雲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然而他那口氣只是松了一下,就又差點兒接不上來。因為“皮條花”是這麼說的。 “你……你能不能以後再吻我的時候輕一點,別用你那打顫的牙齒咬到我?“就像是偷腥的丈夫讓人捉姦在床上一樣,黑雲整個人如遭雷擊,如觸電閃,他傻怔怔的張著嘴、瞪著眼,有如木雕泥塑般。 至於他內心的感覺,就甭提有多難過、多尷尬,簡直“糗”得讓他恨不得我個地縫一頭鑽了進去。 “皮條花”的眼晴裡蒙上一層薄霧,眼神讓人悸動,她只是溫柔的看著黑雲。 仿佛讀出了她眼中的言語,黑雲小心至極的開口:“我……我是情……情不自禁……”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皮條花”多情的說。 有的時候女人要比男人來得主動。 有時候男人更比女人還要來得報然與羞澀。 來到黑雲的面前,“皮條花”發現她竟然比他矮了將近一個頭,她不得不仰起頭,踏起腳跟。 多輕、多柔,又多令人迷偶的一吻。 臉上驀然升起一陣紅雲,“皮條花”低下頭悠悠道:“我絕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你知道的是不?” 黑雲腦中一片空白,他痴傻的緊盯著人家,像只呆鳥似的猛點頭。 “你也知道我這也絕不是輕桃與放蕩是不?” 黑雲仍然無法回過神來,他還是在點頭。 嘆了一口氣,“皮條花”再度抬起頭來,卻是雙目略紅,淚水盈眶。 “這一切都只是曇花一現,我……我會忘了它,也希望你就當做是過眼雲煙,像我們這種人是不該奢言感情的……” 一直到她快走出了門口,黑雲才恍然如大夢初醒,他衝了上前擋在她的面前。 “等一等,你不能就這麼走了,你怎麼可以激湯起我平靜的心湖後就這麼走了?”黑雲慌亂的伸出手握著人家的柔夷道。 “你 ” “不錯,我承認己經對你產生了情愫,我也懂你的意思。就算你我都是冷血的‘殺手’,但是‘殺手’也有‘殺手’的親人與愛人,沒有誰規定我們不能付出感情是不?” 黑雲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一番話來,他是急了,因為他知道如果讓她出了這個門後,她和他必將再形同陌路。 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水,“皮條花”就讓它們盡情的流著,然後她投入了他的懷裡。 用雙手緊緊的擁著懷中的人兒,黑雲深怕一鬆手她將飛了開去。 他們暫時忘了天地、忘了人事、忘了一切,他們只是互相的擁著,緊緊的擁著…… 不知道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 陶醉在兩情相悅裡的人經常會是瞎子、會是聾子。 “落葉刀”古塘在救兵如救火的情形下,扭傷了老鴇,揍翻了龜奴,最後他一頭衝進了這個房間。 “蕭姑娘、蕭姑娘 ” 迅急的分了開,黑雲和“皮條花”臉上都有著幾許赧然。 “哦,對不起、對不起,我莽撞、我冒失、我……我二百五,不過你……你們的門沒關所以……所以……”“落葉刀”古塘不見得不如他們尷尬,他一面語無倫次的道著歉,一面居然又退了出去,還把人家的門給拉了上。 “進來吧,古莊主。”“皮條花”還真被這個人給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對不起,真的不是有意的蕭姑娘。”古塘進門後猶兀自道歉。 “沒關係,來,我為你介紹……” “這位可是人稱‘落葉刀’任職‘四瘋堂’總監察的古塘,古兄?”“九手如來黑雲” 倒是大方的一抱拳。 對人家一見面就能喊出自己名字,古塘不禁打量著這個看來年輕卻又氣宇軒昂的人。 “不錯,正是古某,您是……”回了一禮古塘不覺心裡喝道:好一對璧人,真是郎才女貌。 笑了笑,“九手如來黑雲”不答反問:“古兄這麼急巴巴的來找蕭姑娘,可是有什麼事情?” 一拍額頭,古塘這才想起現在可不是“打屁”的時候,人家蕭姑娘和情郎相會可是人家的私事,“六粒骰”如今情況還不知怎麼樣了。 “蕭姑娘,黃老爺子差我來是因為‘賀蘭山莊’如今正大舉進犯,請你火速救援助場。”顧不得對方是何許人,古塘己經焦急的恨不得把“皮條花”立刻帶走的說。 一皺眉,“皮條花”可是明白事情已到了什麼樣的緊急程度。 只留下深情的一瞥,她什麼也沒說一轉嬌軀立刻出了房門。古塘當然追了上去,“九手如來黑雲”怔了一下,身形欲動,卻停了下來。 固然他十分不願意就這麼分手,然而他可是明白絕不能因為兒女情長去做出英雄氣短的事來。 於是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黑雲緩步出了“桃紅院”朝著江邊行去。 黎明前總是最黑暗的。 “九手如來黑雲”經常在這種暗夜裡踽踽獨行,就像現在一樣。 只不過在以往他的心境卻不像現在這般紊亂。 他實在不明白男女之間竟然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迸濺出那麼激烈屬於“愛”的火花來。 對“皮條花”蕭燕他可是總共只見過三次,甚至前兩次尚處於敵對的情形下,他想不透事情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難道是冥冥中一切都早已注定了? 自從在長街救了小豹子後,他就再沒回到“桃紅院”,在這兩天裡他一點也不擔心“辣手”賈裕祖會跑掉,因為他太了解這種只認錢財不知道義的負婪之人,絕不會捨棄那麼一大筆銀子。再加上和自己在一起,那賈裕祖可明白就如有了張護身符一樣。 這下可好,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去的那麼湊巧。就在那節骨眼上竟然讓自己撞上了這一幕。 也無怪乎“辣手”賈裕祖會不顧一切的逃之天天,顯然他知道自己絕不可能放過這種壞人名節,淫亂無恥之舉。 想到這,“九手如來黑雲”不禁感嘆老天爺還真是會安排,要不是有這麼多的巧合,也不可能讓他與她譜出這麼一段戀曲。 夜涼如水,加快了一些腳步。黑雲有一點想不透這個“辣手”賈裕祖還真是有些門道,就這麼兩天的功夫他居然不知用什麼方法弄來了那三個如殭屍般的怪人,而且看樣子那三個人還頗聽他的話似的。 有一種直覺,黑雲發現這賈裕祖一定會做出對自己不利的事來,尤其他現在又捨棄了那麼大筆的珠寶後,更不會甘心。他當然明白這個人是個從頭壞到腳十足的壞胚,他和他在一起,也一直小心的提防著,卻怎麼也想不到最後還是為了這碼事讓他給溜了。 縱然是頭受傷的豹子,他的嗅覺也仍然靈敏。 更何況那種焦炙的濃煙已瀰漫了整個船艙,嗆人的氣息己讓小豹子警覺到發生了什麼事。 他一翻身坐了起來,雙腿傷處的疼痛令得他不覺呻吟出聲,然而當他看到火光,以及滿艙的濃煙,他己忘記了傷處的牽扯之痛。 火勢似乎來得頗為兇猛,小豹子掙扎著下了床,口裡驚慌的喊著:“黑雲 你在哪?” 踉蹌的行了兩步,他一跤跌倒,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匍匐的爬向艙口,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儘快離開這裡,離開這條船。 |
第十八章 “霉弟兄”連遭火焚
這條船不很大,小豹子連滾帶爬的來到艙門口,奮力的推開艙門就勢一滾,他來到了甲板。然而當他發現這條船並不是靠在岸邊而是在離江邊還有一大段距離的時候,他幾乎肝膽俱裂。 這絕對是個陰謀,一個要他不是葬身火海,就是屍沉江底的陰謀。 火光照亮了整個江面,也照亮了散在這條船四周的許多快舟。更照亮了小豹子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龐。 因為雖然是黑夜,他也看到了快舟上站著的人們,他們手中鋼刀系著的黃綢。更讓他怵目心驚的乃是他看到了就在最近的一艘快舟上居然站著的是白鷹東方起雲,以及一位漂亮得有如小仙女般的女孩 東方星星。 火光閃爍不定,以至于他看到的那張臉孔雖然仍是那麼漂亮,但卻也是有種過了頭的詭異感。 她的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仿佛她現在看到的人全然是個陌生人一般,就算是陌生人吧,人都有人溺己溺的心理,她怎麼可能無情到這種地步? 她竟要我死?三番兩次的欲置我於死地。 當小豹子明白了這最簡單不過的事實後,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想開口問她為什麼?然而他連呼吸都已經覺得困難了,更遑論開口了。 倒是在火勢嘩剝中,他卻聽到了東方起雲的咭咭怪笑:“小雜碎,這一回我看誰還能救得了你,哈……” 差點噴出一口鮮血,小豹子雖然早已知道始作俑者是東方起雲,但仍然無法接受他面對面欲殺害自己的這一殘酷事實。 沒有時間,事實上也不容許他再想及其他。熊熊烈火已逐漸由四方燒及小豹子所站之處,他的皮膚已感到炙痛,他的頭髮、眉毛也己全都讓大火烤得捲曲。 他知道此刻再想不出逃生之路,那麼這一生恐怕真要到今晚全部玩完了。 這個時候似乎只有跳江一途,但是那仍然還是死路一條,因為江水深寬且洶潮暗湧,就算沒被溺死吧,也定然無法逃過四周快舟的搜捕。 完了,這一下子是真正的完了。 小豹子滿腔悲憤,一肚子怨氣,在一陣急怒攻心後,他孱弱的重創之身終於忍不住那上湧的胸血,一口噴了出來。 就在此刻,他迷濛中看到了對方船陣中起了一陣騷動,而在叱吒聲中他也聽到了“九手如來黑雲”淒厲的喊叫。 “小豹子 ” 宛如漆黑的大海中發現到一盞明亮的指引燈。小豹子強忍著濃煙嗆鼻,一面咳著,一面高聲的答應。 顯然“九手如來黑雲”已經聽到了回音,他的聲音中透露著掩抑不住的狂喜。 “你……你還好嗎?” 在暴喝聲中夾雜著數聲慘呼,小豹子扯著吼嚨聲嘶力竭道:“你……你再不來救我,我就快……快成了焦炭啦 ” 那艘小舟來得很快,圍聚在四周的快舟一下子就被衝破了一個缺口,火光照耀中只見“九手如來黑雲”就真像有九隻手一樣。 只見他一面雙掌拍擊水面保持小舟前進的速度,一面又掌影如幻的攻擊他身旁的敵人。 而他掌到之處總有人不是發出嗥城的痛苦聲,就是有人一頭栽進江中。不消說,那些意欲阻擋他的人全都吃足了苦頭,甚至丟掉了性命。 “圈住他 圈住他 ”東方起雲在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後驀然大吼,他因為距離過遠故而只能指揮四周的小舟不讓黑雲接近那艘失了火的船。要不然恐怕他拼死也不會讓他過去。 “爹,讓他過去。”小星星也發現到混亂中發生的狀況,她輕聲的道。 “讓他過去?他可是要去救 ” 東方起雲說到這明白了女兒的意思,他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女兒在某些方面居然比自己這個老爹還要來得“出色”和“敏銳”。 是的,就算放他過去又如何?了不起他恰好能救出小豹子免遭火焚。 但那又如何?自己更可下令再放火箭連他的那艘小舟也一起燒掉。 他笑了,同時伸出手做了一個放行的手勢。 像一朵雲,真的就像一朵黑雲突然飄至。 小豹子見過許多武林人物,更見過許多功夫出奇的武林人物。 他當然分別的出什麼是真正的高手,要不是親眼目睹他還真想不出人在一條小船上,竟然什麼也不用,僅憑雙掌拍擊水面而能有那麼快的速度。 他現在四面已全是熊熊烈火,雖然黑雲來了,但是他又如何能突破這火海?又如何能救出自己? 黑雲還是來遲了,小豹子第一次感覺到死亡的腳步是離得自己如此之近。 他不想死,因為他還年輕得來不及觀看這個世界。 他更不能死,因為他尚背負著血海深仇。 就算死,他寧願老死、病死、餓死,死在牌桌上、死在情人的臂彎裡,也決不願被火活活燒死。 在一切已經絕望的時候,一條黑色的“褲腰帶”倏然纏住了小豹子的身體,他也聽到了黑雲的聲音:“抓緊它。” 於是他整個人便讓一種巨大的力量給扯得往前一帶,衝進了面前的火海裡。 只感到全身一陣炙痛,也僅僅剛有痛的感覺,小豹子已經一頭栽進了江水裡。 然後他又被那條“褲腰帶”給牽制到“九手如來黑雲”的船邊,被他拉上了船。 “你……你還好吧!” 小豹子聽到黑雲焦急的道,他緩緩張開了眼晴,於是他看到黑雲正俯身檢視著自己。 “我……我感覺自己好像是一只……一只掉下水的火雞。” 放下了心頭的一塊石頭,“九手如來黑雲”籲了一口氣,雖然小豹子的樣子是那麼狼狽與難看,全身的毛髮焦了許多,衣服也幾不蔽體,但一切看來尚好。 露出一抹苦笑,小豹子道:“如果你再晚一步回來,那咱可真正的慘了。” “其實我們現在也一樣不太好……”黑雲嘆了一聲。 豈只是不好,簡直糟透了,因為他已看到了四面八方急射而至的“火”箭。 站起身,黑雲眼裡閃過一絲冷厲,他一面用那根腰帶磕擊近身的箭,一面發聲道:“你們這些蛤摸醜怪,一上來不哼不哈的就欲置人於死,而且對付的尚是個受傷的孩子,不嫌手段大過毒辣了些嗎?” 黑雲不知道他現在面對的是些什麼人,小豹子卻是知道,他躺在小船的船底,因為吃過這種一發就像永無休止的“箭虧”,他如今可是連頭也不敢提起,暗啞道:“他們全是‘黃綢鋼刀會’的人渣,還有領頭的東方起雲。” 這就難怪了,黑雲心裡想著。 裹著油布著火的箭,一支支無情,狠厲的、繼續從四面八方射來。 黑雲不是神,他又要顧及自己,又要顧及船身。他剛開始的時候尚能輕鬆的應付擊來的箭,但時間拖長後,他也逐漸感到吃力。 “這一群雜碎 ”他不覺罵了出來。 “娘的,要不是咱如今身虛體弱,我一定拿‘黑丸子’轟他們 ” 小豹子的話只說到一半,他己經想到了一件可怕與即將發生的事。 “咱們快……快離開這 ” 乍一聽小豹子驚恐欲絕的呼喊,“九手如來黑雲”還真嚇了一跳,他趁機瞄了一眼然後道:“幹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想離開這,可是對方的簡直直密實得讓我沒一點機會。” 小豹子望著原來那條大船,雖然那條大船已經離他們有段距離,火勢絕不會波及到他現在所在的這條小船,但他的表情卻比剛才身處那條大船還要來得“難過”。 “怎麼啦?”黑雲磕飛一枝已經射入船身的“火”箭後,有些疑惑的問。 “匆忙間我已帶了‘擎天弓’,而那數十顆火藥製成的彈丸仍留在船上 ” “什麼?” 黑雲早就發現小豹子身上有著那張令許多人不惜拼命的異寶“擎天弓”,他也早就檢視過那黑黑的彈丸是極厲害的火器,現在他一聽小豹子這麼說,不覺脫口驚呼。 那條大船如果就那麼的燒倒也沒什麼,可是如果是爆了開來,以它和黑雲現在的距離,恐怕必將給炸上天不可。 而這時那條大船簡直己經沒有一處不是熊熊烈火,黑雲一眼瞄過,他想都不想立刻腳下一用力。 就在船一翻覆,“九手如來黑雲”提起小豹子在水中拼命遊開的時侯,只聽一聲“轟” 然巨響。 宛如正月裡的煙火劃過黑暗的蒼穹,木屑、飛煙、火爭一下子己滿布江面。 “娘的,最後還是要泡在水裡 ” 頭一浮出水面,小豹子不覺痛恨道:“早知如此,剛才就早跳下去,也不至於弄得灰頭土臉,頭髮也焦了大半。” 顯然“九手如來黑雲”水裡的功夫不及陸上,他有些笨拙的劃動著手腳,吃力的道: “別廢話了,那些混蛋已經沿著江面搜尋過來了。” 果不錯,小豹子昂起頭正看那許多快舟正迅速的接近。同時他也聽到東方起雲陰鷙的聲音:“大夥給我仔細的搜,只要一發現敵蹤,立刻給我用箭射,用長篙捅,總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 “好毒的王八蛋 ” 黑雲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嘴裡憤聲罵了一句後便帶著小豹子一頭又潛入水中。 好在是黑夜,天是黑的,水也是黑的,縱然船上搜索的人全執著火把,但要想去發現水裡的兩上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江面那麼大,處處又浮著飄散的木板碎屑。 在天亮的時侯,“九手如來黑雲”及小豹子己經脫離了敵人的搜索圈。 他們現在正在一處滿是蘆葦的淺灘邊,兩個人精疲力竭的半邊身子猶在水裡,氣喘吁吁的直在喘息。 解開了束縛身上的“褲腰帶”,小豹子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黑雲一眼,他不僅為他拼死救自己出險的舉止感到心動。 到現在他可是對黑雲已經完完全全的放了心,畢竟一個人肯如此冒險犯難的來救自己,他又怎麼可能會想要自己的命呢?即使他是一個殺手。 看到黑雲也睜開了眼睛,小豹子誠心道:“你可是第二次救了我。” 掠了掠唇角,黑雲勉強回了一個微笑,然後道:“這筆買賣可真不好接,要不是看在銀子的份上,我寧可去殺人,而不願去救人。” 小豹子從來就不怕狗。 他甚至喜歡各式各樣,各品種的狗。 對狗的吠叫聲他更是會有種親切感,然而他現在卻希望自己的耳朵能夠聽錯。 黑雲艱難的踩著不平的步伐,在崎嶇的蘆花叢裡尋覓著出路,當他也聽到遠處的狗吠聲,再瞧見小豹子異樣的臉色,他不覺停下了腳步。 “有什麼不對嗎?” “那……那是‘尼克森’的吠叫聲。”小豹子的聲音就像喉嚨裡有一團沙子般。 “‘尼克森’?那不是你飼養的狗嗎?” 傾耳細聽那越來越近的吠叫聲,小豹子不由自主的點頭。 “你能確定?”黑雲當然不知道小豹子和“尼克森”之間的感情,在他想所有的狗吠聲似乎聽來都是一樣。 看出小豹子臉上不尋常的表情,黑雲忍不住又道:“如果是你的狗,而且它似乎正朝著這兒來,這應該高興才對,你怎麼 ” “問題是‘尼克森’正跟著東方星星。” 黑雲也怔了,他當然知道東方星星是誰。 就在這一怔間,小豹子面前人高般的蘆花叢中,一條全身有著亮光的黃毛大狼狗猛地竄了出來。 這還真的是“尼克森”。 再聰明的狗,它也絕無法明暸人與人之間的情仇怨恨,就算是“尼克森”它也無法知道它這主人會和它所熟悉的人有了解不開的死結。 它想不到分隔了那麼多日子的小主人,為什麼這會兒見到自己居然連一點興奮之情也沒有,它又哪知道它憑著靈敏的嗅覺尋到了小豹子會給他帶來了殺機與凶險。 蹲下身,小豹子輕環著“尼克森”的脖子,他不禁又憐又愛,卻忍不住罵道:“他奶奶的,你這條爛狗,咱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這會兒咱最怕見到你,你卻又不知打哪冒了出來,等會兒你可得替你老子加把勁,要不然小心咱閹了你,看你以後還會不會闖禍啟事。” “噓,有人接近了。”黑雲側耳傾聽以指比唇。 半人高的蘆花叢,一眼望過去全是一片白茫茫,只要人不站起來,這無疑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小豹子緊抿著嘴,他明白如果暴露了藏身之地,那麼敵人就會像蒼蠅一樣全都聚了過來,接著即將又是一場惡鬥。然而這個時候是絕不適宜和敵人有衝突的,因為他及黑雲全都身上有傷,並且敵人也全都是兇狠出名的貨色。 雖然敵人似乎極盡小心的掩飾行藏逐步的在蘆花叢中搜索,但衣袂聲及撥草聲又告訴了小豹子和黑雲,他們的人數是眾多的,他們的搜索面也甚為廣大。 黑雲側耳聽了好一會,他知道今天要想逃出這片蘆花叢似乎已不太可能,縱然躲得了一時,最後敵人終究會發現到自己的藏身處。心裡略一盤算,他有了決定。 “我去引開敵人。”他小聲的道。 “你這是去送死。”小豹子回道。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黑雲掩抑不住身後的箭傷,他略一皺眉語氣堅決。 “不行,我不能讓你冒險。”小豹子由衷的說。 嘆了一口氣,“九手如來黑雲”伸出手拍著小豹子的肩膀,他感慨的道:“與其困在這裡最後仍免不了要惡戰一番,倒不如由我現身引開敵人,你可趁亂先走。你要知道我的職責就是保護你。記著,不管怎麼樣,你都要聽我的話。” 小豹子無法想像剛才連站都要自己去扶他站起的黑雲,憑什麼去和敵人拼,他硬咽著還想再說什麼。 “好了,瞧你這婆婆媽媽勁,哪像個男人?”緊緊握了一下小豹子的手後,黑雲己經半蹲著身子鑽入蘆葦中。 在這個時候遠處卻傳來了一聲令小豹子心慌的喉吼聲,那是東方星星的甜美聲音,她叫的卻是“尼克森”的名字。 小豹子還來不及制止,“尼克森”就己經“汪”的一聲吠了出來。 臉上的表情難看得有如一只苦瓜,小豹子一巴掌拍在“尼克森”的頭上懊惱道:“奶奶個熊,你這一叫簡直要你老爹吊頸嘍。” 狗不是人,它絕對想不到人與人之間那種錯綜複雜的感情,它當然更不知道它已經惹來了大麻煩。 黑雲回來了,他也因為“尼克森”的一聲吠叫而不得不回來,他明白敵人主要的目標是小豹子,那麼“尼克森”暴露了行藏,要想引開敵人的注意力己經變得毫無意義。 小豹子苦笑了一聲道:“咱一向以為它很聰明,我想以後要重新好好訓練它了。” 黑雲也回了一個苦笑,他喘息道:“看樣子我們只好在這和他們展開決戰了。” 就這一來一回幾步路的時間,小豹子已然發現“九手如來黑雲”的傷口又已滲出了血來,而他也明白黑雲現在的狀況恐怕也到了很糟的地步。 摒住氣,小豹子和黑雲全神貫注的等待著敵人。 黑雲己經從身上抽出一柄緬刀,闖盪江湖多年,他很少用得著拿刀來對付他的對手。 時間似乎停頓了,如果說等待是一種折磨,那麼等待殺人或被殺簡直就是一種酷刑。 汗珠一顆顆的從黑雲及小豹子的臉上滴落下來,就連“尼克森”也仿佛感染到即將而來的大決殺,它豎起了耳朵動也不動一下的注視著前方的蘆葦。 當黑雲和小豹子等了一段時間,正奇怪敵人怎麼還沒搜尋過來的時候,一種火燒的焦味傳了過來。 他們兩人的心頭同時一跳,臉上的表情更是同時變成慘白。 相視一眼,他們己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一絲驚悸。不錯,他們已然明白敵人為什麼那麼久不見動靜,敢情對方是想活活的把他們燒死在這片蘆花叢中。 看著濃煙吹過來的方向,小豹子嘆了一聲道:“我真懷疑這些人是不是有放火的癮頭,動不動就用火來對付別人。” 黑雲沉下臉站了起來,他只看到火勢就著風勢正從後一箭之地開始成一個半圓向這裡蔓延,濃煙使得他看不清任何敵人的行蹤。可怕的是他也看不出有任何逃生之路,除了一直退到河邊,但是退到河邊以後呢? 以他現在的情形莫說再背負小豹子從水裡逃生了,就是讓他在水裡泡上一泡恐怕他也沒有那個體力來支撐了。 應了一句老詞,“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黑雲頹唐的用手中緬刀砍向蘆葦,這個時候風漲火勢,他知道如果再不做個決定,那麼鐵定是要火葬在這片蘆花叢裡了。 小豹子也站了起來,他一言不發轉身就走,黑雲也沒說話,只是跟著小豹子行動。 他們必須這樣,淹死總比燒死好,何況火勢眼見已快逼近。 一直來到江邊,小豹子這才回頭對著黑雲道:“再藉你的‘褲腰帶’用用。” 黑雲不解的望著他,小豹子只得道:“我知道光憑你我目前的體力是無法游出這寬廣的江面,所以我想讓‘尼克森’幫助我們。” 面上一喜,黑雲卻有著一絲疑問:“它……它行嗎?我們兩個人可不輕哪。” “我想可以,它只要馱負著你,而我的行動要比你方便些,只要緊抓著它頸上的項圈就可以了。” “你的舊傷 ” “我的舊傷總比你來得輕,你放心好了。” 這倒不失一個脫身的好辦法,於是小豹子用帶子把“尼克森”和黑雲纏在一起,然後他們就下了水。 江水是冰涼的,涼得每個人都機伶一顫,但是這可是逃命,更是唯一的辦法。 “尼克森”不愧是一只久經訓練的狼犬,它高大的體型靈敏的動作,這時候可發揮到淋漓盡致,只見它背負著黑雲一點也沒影響,它向前泅泳,甚至於它還不時可以回首張開大嘴叨住小豹子的衣領,幫助他向前。 黑雲心頭那塊沉重的石頭放了下來,回首後望只見烈焰沖天,火勢熊熊。他不敢想像如果現在仍在那一片蘆花叢裡會是怎麼樣個情景。 天真是無絕人之路,黑雲心裡想著。 小豹子這幢草屋臨江而搭,一共是三間。 小豹子和黑雲己經在此整整待了十天。 這十天中“九手如來黑雲”全是在暈迷與吃語中渡過,而小豹子也好不了多少,也足足燒了一天一夜才醒了過來。 據屋主這一對老夫婦說,發現到他們二人一犬的時候簡直讓人不敢相信世上有那麼通靈的異犬,要不是“尼克森”一直用嘴咬著老人的褲腳直往外拖,他們根本發現不了暈迷在屋外的小豹子和黑雲。 最讓人驚異的,莫過於這兒可是在金陵上游約摸一百里的山裡,“尼克森”有多大的神通?居然能溯江而上遊了那麼遠的距離,而且還馱負著一個人,嘴裡更叨著另一人。 雖然是“山中無歲月”,但是小豹子在這十天當中簡直就是度日如年。 一來他有許多牽掛,牽掛外面的世界,外面的親人,二來他更擔心“九手如來黑雲”的傷勢。沒有大夫、沒有藥材,有的只是幾味不知名的草藥,尤其在暈迷那麼多天后他實在不知道黑雲是否會醒轉過來。 “小哥,該給他換藥了。” 推門而入的是一六旬左右的老人,他手上現在拿的是搗碎了的,青黑青黑的一大碗藥草。 點了點頭,小豹子費力的把黑雲裙了一個身,然後解開了他的衣服,熟練的為他去除舊有的草藥。 傷口因為泡在水中的時間過長,有潰爛的跡象,小豹子每一觸及,心頭就不禁一陣難過,他知道如果不是為了救自己,黑雲是不可能發生這種情形的。 “老丈,你看咱這位大哥的傷勢是不是越來越惡化了?他為什麼一直暈迷不醒呢?”小豹子一面換藥,一面優戚的道。 老人的臉上也有著憂鬱,他喃喃的道:“情況是不太好,他必然要找個大夫瞧瞧才行,欸,這裡是深山裡,離城鎮又遠上哪去找大夫呢?我老人家年紀大了,老邁得動不了,要不然我是該為他跑一趟,光這樣拖下去,欸 ” 聽對方一說,小豹子再也按擦不住,他惶急道:“老丈,我去,我馬上就去為他找個大夫來。” “小哥,你……你成嗎?你自己也還是個病人吶……”老人嚇了一跳道。 “我去,我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在這等死,你只要告訴我怎麼出去就行了,至於我的傷已經好了許多,雙腿的力氣也有,我一定可以辦得到的。”小豹子臉上堅決的表情倒讓老人頗受感動。 “其實我有條小舟,只要順江下去只要半天的功夫就可到城裡,你……你會劃槳嗎?” 老人也知道事情已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他問道。 “總得試試,我想那應該不是什麼困難事,何況也顧不了那許多是不?” “好在是順流不必花什麼力氣。走,我這就去為你準備準備,既然決定了,早一刻總是好的。”老人一面說,一面立刻行出房外。 小豹子定定的注視著緊閉雙眼躺在那不時呻吟出聲的“九手如來黑雲”,好一會兒後他才出去。望瞭望天色正是正午,他心想如果一切沒事,至多明天一早他就應該趕得回來。 仍然是繁華喧器,依舊是人來攘往。 小豹子帶著“尼克森”幸運的沒出一點差錯的從金陵邊上了岸,一路連一點耽擱也不敢直奔入城。 因為是順路,他想先到城西的“六和堂”藥舖,在他認為那兒是“六粒骰”的一處據點,只要隨便招呼個人到北門通知一聲,黃老爺子和古塘他們得到消息一定會立刻趕了來和自己會合,也省了一來一往浪費了時間延誤了黑雲的就醫。 大老遠小豹子就發現了不對勁,因為現在只是華燈初上,街上人來人往的正是熱鬧的時刻,“六和堂”雖然只是間藥舖,也絕不可能會那麼早就打烊。 更何況那兒也是一處專門收受各式賭局的注站,雖然說他和蘋兒約賭的賭局已經流了產,但也不可能因此而關門大吉才對。 加快了腳步,小豹子來到門前只見一張大紅紙條貼在門板上,上寫著: 吉屋廉讓,請洽打鐵鋪。 小豹子整了整衣衫,他一腳踏進門去,還沒開口呢,只見一漢子赤著上身道:“如果買東西呢,就自個挑自個撿,如果問隔壁藥舖房子值多少錢,喏,價錢貼在門邊。” “老闆,呃,咱是想打聽件事情 ”小豹子不得不開口問道。 “打聽事情?什麼事情?”那漢子稍稍抬起買來,看了一眼小豹子,雖然小豹子身上的衣服有些臟亂,但手工裁剪,料子俱是上等,給人倒不覺得像是無聊之士。 “咱是想問隔壁那間藥舖……” “搬走了,現在房子正頂讓中,街坊們定了價錢在這。”壯漢指著門邊打斷了小豹子的話道。 小豹子抬眼望去,只見一張紙上寫著密密麻麻的人名,而每一個人名下面那亦寫著銀兩的數目。 實在看不出個名堂,小豹子最後不得不道:“這位大哥,這……” “很簡單,這間藥舖欠了我們街坊的錢,你只要把那些錢加起來,就是這間藥舖要賣的價錢。”那漢子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不但說話“衝”的很,簡直就像和那間藥舖有仇一樣。 “咱不是問藥舖要賣多少錢,咱是 ” “是什麼?你說?” 小豹子真讓對方嚇了一跳,他倏地退後一步,因為對方的樣子簡直就像要吃人一樣,而且他那粗壯的手指已快要戳到小豹子的鼻子上。 “我是想問問藥……藥舖裡的人全都上……上哪兒去了。”硬著頭皮,小豹子終於說出了心裡想問的。 用一種怕人的眼光,那壯漢甚至抬高了手像是要隨時年攫人般道:“你是誰?你找藥舖的人做什麼?像和他們同夥的對不對?” 小豹子可是滑溜的緊,他念頭一轉嘴上可就胡言亂語了起來:“老哥,欸,你有所不知,我前些日子在這藥舖裡投注了二兩銀子買一個叫什麼……什麼小豹子的獨贏,誰知道賭局遲遲不開,咱這會兒是來討回注錢,誰知道藥舖竟然關了門,所以咱這才想來您這打聽、打聽。” “敢情是這回事 ”壯漢手放了下來,他又蹲下身開始拉著風箱,然後才道:“小兄弟,你才只有二兩銀子,***蛋,老子可是整整五十兩哪,我看算羅,你甭指望了,就當那銀子捐給了免崽子買棺材好了。” 買棺材? 小豹子恨不得一拳打扁對方的鼻子,因為他實在不明白自己哪裡對不起他,而人家竟然當面咒自己死。 他當然要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於是他不動聲色的又問道:“老哥,我不懂,你可否說清楚些,到底是怎麼回事?” “媽的蛋。”壯漢先罵了一句才接著道:“那個叫什麼小豹子的害得大半住在金陵城的百姓們幾乎上吊,原因你是知道的,就是為了那賭局,結果不見賭局舉行,而且幹莊家的‘六和堂’卻在一夜之間‘蹺’得光光的,連只老鼠也不見,你說這不是坑人是什麼?呸,我操他個先人板板,那一天要被我遇上了那個兔崽子,我管他是不是頭豹子,我一樣能活活拆了他的骨頭。” 小豹子仿佛感覺到自己的骨頭真的一陣疼痛,他有點不自然的問:“這……這莊家跑路了,又關……那個小豹子屁事?” “不關他事?”那大漢又站了起身暴吼道:“你可知道這‘六和堂’是誰在後面支撐? 是‘六粒骰’哪,你又知道那兔崽子是誰?他可是‘六粒骰’門中‘賭尊’黃千唯一弟子,而且這一切設局、布陷,全都是那個王八蛋弄出來的,你說這種人是不是找到了該拆了他的骨頭?剝了他的皮?” “呃,該、該,是……是應該拆……拆了他的骨頭……”小豹子不得不附合對方的話。 至於他心裡的難過勁就甭提有多窩囊了,畢竟當著別人的面自己還真是“糗”到了家。 憤憤地又蹲下身,那大漢抬眼望了一下小豹子道:“真不知那小王八蛋長得什麼樣子? 聽說年齡和你差不多少。” 心頭“突”地一桃,好在那人接著又道:“看小兄弟的衣著,二兩銀子對你該不算什麼,欸,苦就可苦了我們這些街坊們喲。” 小豹子不敢再問下去了。正格的,他還怕不小心露了馬腳讓人家瞧出自己真正的身份,那麼不用那大漢動手,恐怕只要他一吆喝,召喚來了街坊鄰居,只要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活活給淹死。 出了打鐵鋪,小豹子帶著“尼克森”低著頭一路盡朝黝暗僻靜的巷道行去。 他知道那壯碩的鐵匠雖然認不得自己,但保不准有人會認出自己,現在可是人在走楣運的時候,什麼衰事都碰得上,凡事還是小心些好。 他現在朝著“六粒骰”總壇行去,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六粒骰”會放棄了這個據點。要說“賭尊”黃千會捲逃那些賭注,打死他他也無法相信。 一面走一面想,小豹子可是越想越心驚,因為他想到了唯可能,那就是“六粒骰”發生了變故,而且還是大變故,“賭尊”黃老爺子他們一定出了事,要不然他一生行事磊落絕不可能臨老做出這種讓人唾罵的事來。 在快到油坊大街的時候,小豹子停了下來,他找了一處堆著垃圾的地方脫下了身上的外衣,把中衣用手撕得爛碎,同時更用一布條把左手裝成受傷的樣子吊在脖子下,最後他更把一些污泥塗在臉上和身上,另外他也找著了一棍木棍和一只破碗。 現在他已經十足得像個小叫化,於是他進了油坊大街,把“尼克森”留在街外,一個人逢人伸手,慢慢地朝著街底行去。 油坊大街還是油坊大街。 只不過街道兩旁的商家,無論是掌櫃的也好,伙計們也罷,小豹子發現他竟然連一個熟人也看不到了。 他們人呢?這些原來全都是“六粒骰”門中的人呢? 小豹子慌了,他明白“六粒骰”就算是剩下最後一人也不可能撤出他們辛苦經營的地盤,現在這種情形簡直就是不可能發生的。 那麼是什麼原因呢?難道在這十數天裡“六粒散”已經讓人趕出了地盤? 小豹子一面留心兩旁商家的情形,一面望著座落在街底的那座大宅子。 在離那座宅子尚有數丈的距離,他就回了頭朝著街外走去,因為他已然看到那宅子門口有四個人在把著問,其中兩人背上的鋼刀正系著刺目的黃綢,而另兩人他卻是一眼就瞧出正是“四瘋堂”所屬。 事情很明顯,整個“六粒骰”已經讓敵人完全控制了。 小豹子內心驚悸萬分,連帶著他的身體不覺搖搖欲墜,幾乎連抬腳的力量也沒有。 這時候更讓他吃驚的是他看到迎面而來的三個人。 這三個人他全認識,一個是“辣手”賈裕祖,一個是“賀蘭山莊”的莊主賀見愁,另一個卻是那醜得能把人嚇死而差點被她逼得成親的賀如美。 他很奇怪這三個人為什麼全走在一起,而且看他們的樣子仿佛己經捐棄了成見。 更讓他不明白的是這三個人此刻竟然是朝著街底行去,而街底此刻更是由“四瘋堂”的人所控制。“四瘋堂”雖然和“賀蘭山莊”從沒正面的衝突過,但小豹子可是知道“四瘋堂”和“賀蘭山莊”也絕不可會有一天攜手共事。 他簡直傻了,因為這許許多多的不可能己經讓他覺得迷迷糊糊,暈眩連連。 “大叔、謝謝你大人大量,對晚輩以前種種不予計較,您放心,再怎麼說咱們多少還有那麼一層親戚關係在,事情末了我當然會幫您對付東方老鬼的。” “哪兒話,我當然信得過你,就算我信不過你,我總信得過你那顆‘東方之星’啊,哈……哈……” “嘿嘿,大叔,您說笑,那只是晚輩的一點心意罷了,最主要的還是您坐定了淮中的總瓢子位子後,那才是要什麼有什麼哪。” 這幾句話是“辣手”賈裕祖與賀見愁二人經過小豹子身旁互相說的。 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也因此他這纔明白為什麼賀見愁當初恨不得生吞活咽了賈裕祖,這會兒卻又能和他並肩同步。 敢情是這麼回事,事實上那顆“東方之星”小豹子可是親眼目睹過它那魅力,凡是人是很難不被它迷惑的。 他偷噓了一眼賀如美,那個女人似乎有許多解不開的難題在心中,她一直低著頭走路,仿佛對她父親和人家的談話一點也不感到興趣。 她在想什麼?難道仍然在為情所困? 出了油坊大街,小豹子靠在一處黑暗的轉角,他小得小傳下來好好的想想目前的這種情況。 最重要的是他絕不相信“賭尊”及古塘、“皮條花”他們這麼輕易的讓人掠奪了地盤,那麼他們人呢? 腦際靈光一閃,他想到了一個地方,那就是蘋兒他們住的地方,他不知道蘋兒早在他那天出事後已經全都搬到了“六粒骰”的總壇裡。 因此也難怪他會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蘋兒。 忍不住心頭的雀躍,小豹子甩掉手中的破碗,正想邁開步子時,他發現不知在什麼時候,他面前竟然站了三個人。 這三個人眼裡全是一付要吃人的樣子,他們緩緩的逼進。仔細一打量,小豹子放下了心頭的恐懼,因為他看到這三個少的歲數全都和自己差不多。 更妙的是這三個人身上的裝扮竟然和他現在是一模一樣,白痴也看得出來他們全是乞兒。 “餵,你小子可知道這是哪裡?”三人中一位塊頭稍大的開口。 “哪裡?這是金陵不是嗎?”小豹子還真讓對方問得滿頭霧水。 “王八蛋,我是說你可知道這塊地兒歸誰管?”那人一付流氓的樣子用手指著小豹子的鼻子道。 有些明白了。小豹子輕輕用手撥開面前的手指頭,然後道:“天子腳下俱皆王土,當然歸官府管嘍。” 對方仿佛一怔,因為他實在沒想到這個不知打那蹦出來的傢伙,居然還能說出這麼有學問的話來。 其實小豹子也只是“程咬金的三斧頭 砍完就沒了。” “你小子別裝蒜,我告訴你,國有國法,行有行規,你現在的樣子可知道已經犯了我們的大忌?”那人用拇指指著自己的鼻尖一付老大的樣子瞪眼道。 什麼人物沒見過? 小豹子明白他碰上了什麼人,敢情人家還以為自己真是個乞兒,侵入了對放手地盤了。 不想惹麻煩,也不是惹麻煩的時候。 小豹子還真誠心的道:“對不起各位,我想你們弄錯了,咱可不是你們這一行的,請讓讓,我還有事。” “吃喝,你小子可真會說話哪?怎麼?做乞兒丟臉哪?你少給我來這一套,廢話少說,快把你今天討得的銀子拿出來, 要不然……嘿嘿。” 小豹子真被地方給弄得哭笑不得,他也很希望拿出銀子來解除麻煩,奈何他身上僅有幾錢碎銀,這可是他的命根子,畢竟他還不知道往後是什麼個發展。要是給了對方,他又尋不到要找的人,可真說不定會淪為乞兒。 “我說過我不是你們同行,你們找錯了人。”小豹子奇怪自己怎麼有那麼大的耐心和對方磨菇,或許是對方也和他有著一付機伶像,再加上年齡相當吧。 “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給你‘盤’兒你當成湯碗,你再不識相可就有苦頭吃了。”對方一面說一面用手戳著小豹子的胸前,惡狠狠的道。 苦笑了一聲,小豹子知道不給對方一點厲害看看是不容易脫身了。 “好吧,三位大哥,你們就一塊上好了。”小豹子雙手抱胸,他居然不知不覺學上了“九手如來”黑雲的調調,好整以暇的道。 沒想到人家會冒出這麼一句話來,怔了好一會,塊頭稍大站在小豹子面前的那人怪吼一聲道:“我他奶奶的活埋了你 ” 話完,拳出。 居然虎虎生風,還有模有樣的,奈何這個人可搞錯了對象,因為他面對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在淮中一地人人為之頭疼的小豹子,更何況今日的他經過服食“千年雪蓮”後,身體各方面的功能可不是外人所能想像。 於是這個人可就吃了大虧,也嘗到了苦頭。 只見小豹子單手一揮,腳下一踹,對方一拳掠在小豹子的臂膀上有如擊上了一塊鐵板,那一陣疼痛剛傳到心口,那個人小腿迎面骨又一陣刺痛令他立時站不住身,痛彎了身子。 拍了拍雙手,小豹子像個沒事的人一樣,逕自離去,他看也不看對方一眼,瀟灑之極。 突然二棍木棍挾著風聲自小豹子後腦襲來,小豹子已然明白那剩下的二人已展開了偷襲。他連骰子的點數都可聽得出來,又怎聽不出木棍是朝哪落下? 輕描淡寫的旋身出手,黑暗中那兩棍木棍一下子全讓小豹子抓個正著,一扯一拉,一股巨大之力不得不讓那二人鬆手,於是小豹子輕輕一折,那兩棍木棍己經斷為兩截。 這一下可把對方三人給全嚇得目瞪口呆,再也不敢蠢動了。 “各位,咱今天實在沒心情和你們逗著玩,希望到此為止,要不然再折斷的可是你們的手骨頭了。”小豹子瞪了各人一眼,掠下話後就沒入黑暗中。 招喚著“尼克森”,小豹子的腿還真有些疼痛,那是因為箭傷初愈卻又踹了人家一腳的緣故。 他稍有些跛的朝著前面走去,當然,他還是一路盡挑黑暗的巷弄走。 走著、走著他已經隱約感到不對,就連“尼克森”也嗅出了什麼,它一直低低的“嗚嗚”叫著。 “去,到那邊等著,沒咱的呼喚不准過來。”小豹子來到一棵大樹下,吩咐“尼克森” 一句後,整個人手腳並用已猱升到樹上。 “咦?剛剛明明看到有人影在這,怎麼這一回功夫竟不見了?”那個沙啞有如破鑼的人來到樹下揉了揉眼睛自語道。 “會不會躲到了樹上?” “見你個大頭鬼,你當我老人家和你們一樣全是不開眼的二痞子?我可是在江湖中提起名號來能讓許多人嚇得屁滾尿流的高手哪,那個膽上生毛的混蛋,你們以為他是猴子?那麼高又直的樹沒個落腳之處他能用飛的上去不成? 說話的人嘴裡這麼說,卻還是不覺仰想頭朝小豹子藏身的大樹上望瞭望。 雖然是黑夜,但稀弱的星光仍然可看清說話的那人一嘴的黃板牙,這不是”糊塗蛋“會是誰? 順手從身上摸一顆小石子,本來想用”擎天弓“的,但又怕“糊塗蛋”以後失去了“獨門標記”,小豹子用手扔了出去,也還真準,那顆石子竟然不偏不倚的正落進了“糊塗蛋” 的嘴裡,仰著頭,張著嘴的“糊塗蛋”猛不防從天上會有東西掉了下來。 只見他雙手摀著喉嚨,蹲下身猛力的咳著,咳得他五臟六腑都快咳了出來,好半天才咳出卡在喉嚨的那顆石子。 他的聲音更為難聽了,只聽他用刷鍋的嗓音吼道:“樹上的小子你聽著,最好你給我乖乖的爬下來,要不然……” “要不然怎麼樣?”小豹子用手捏著鼻子在樹上回道。 “王八蛋,你果然在樹上,我告訴你你要不快點下來領罪,磕頭,我就要你好看。” “糊塗蛋”氣得幾乎跳腳,很想上去,卻又怕敵暗我明遭人暗算,只得在樹下開吼。 “是嗎?只怕我下來以後磕頭領罪的人是你嘍,吳必發,吳大俠。” “我呸你一顆花露水,你小子有種就下來,老子闖南闖北,打遍大江南北無敵手會給人磕頭?作你***春秋大夢,是人生父母養的就快點下來,要不然等我上抓到你後,包你後悔來到世上走這一遭。” “嘖、嘖,你可嚇死我了‘糊塗蛋’!” “你……你是誰?你怎麼認識我?”“糊塗蛋”可不敢瞎掰鬼扯了,他啞著嗓子驚異的退後好幾步惶聲道。 故意嘆了一口氣,小豹子仍然捏著嗓子道:“像你這種打遍大江南北的出名人物,誰能不知誰能不曉呢?” “你……你***只會躲著不敢見人嘛?”“糊塗蛋”奇怪這人的語調怎麼會有種熟悉的感覺,他大聲的吼著。 “我是怕你見了我會忍不住打顫哪!” “放你媽的連環屁,我……我會怕了你這胎毛沒褪盡乳臭未幹的小子?你快點下來,再不下來當心老子閹了你。” “好吧,你準備好自己掌嘴,我這就下來了……”小豹子沿著樹桿慢慢的滑了下來。 |
第十九章 毒主殘殺四忠僕
“糊塗蛋”那雙死魚眼晴也不瞬直盯著他面前的小豹子。 他只覺得這個人很眼熟,然而他卻不認識他,於是他“嘿嘿”乾笑兩聲,一步步上前擺出了一付殺人的樣子道:“小兔崽子,你好大的膽子,連你吳大爺都敢調侃,我看你是活膩了。” “老大,就是他,就是這個不開眼的傢伙 ” “對、對、扁他、扁他 ” “修理他,看他還敢不敢蠻橫 ” 那三個乞兒還真會起鬨,他們同聲吃喝,顯然巴不得小豹子立刻被打倒在地哀聲求饒。 越走近小豹子,“糊塗蛋”就發現這個人越是像一個人;小豹子動也不動一下,夷然不懼的態度倒讓“糊塗蛋”遲遲不敢出手。 “我……我認識你嗎?”“糊塗蛋”看著這個滿臉污泥,衣衫襤褸的人心虛的問。 小豹子沒說話,他只是用手摸向自己的耳垂。 “我的媽呀 ” “糊塗蛋”驚叫一聲,整個人快步上前,嘴裡一疊聲道:“是你,少爺,果然是你,我的小祖宗,難怪我那麼眼熟,呵呵,居然是你呀!” “糊塗蛋”緊緊地抱著小豹子,他老淚縱橫,口沫亂濺,就像撿到個大元寶般,恨不得把他懷裡的人放到嘴裡啃一口,看看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嘆了一口氣,小豹子整個人已快喘不過氣來道:“你要再不放手,咱可就真的讓你給玩完了。” “呵呵,小祖宗,我是太高興,太高興了哪,嗚嗚……太高興了哇……”“糊塗蛋”擦著鼻涕眼淚,終於鬆開了手,也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說。 “老……老大。” “幹什麼?你們有毛病?”“糊塗蛋”回頭瞪了一眼那三個乞兒。 那三個乞兒給“糊塗蛋”一瞪嚇得全都低下了頭,但是他們心裡的想法可全一樣,那就是“糊塗蛋”才是真正的有毛病,剛剛恨不得宰了人家,現在又摟著人家喊小祖宗。 小豹子瞅著“糊塗蛋”,他側著頭道:“喝,你可真有本事,幹起頭頭來了?” “糊塗蛋”現在的表情就和吃完了東西,一摸口袋沒帶銀子一樣,說多糗就有多糗。他乾笑兩聲,回過身給那三個乞兒腦袋瓜子上一人一巴掌,然後道:“你們三個不開眼的免崽子,還不過來見見真……真正的‘大哥大’?” 堆起一臉掐媚的笑,“糊塗蛋”替小豹子介紹,並且述說這三個人和他認識的經過。 原來當日“糊塗蛋”與“皮條花”走失後,他就一直到處打聽小豹子的行蹤,最後卻碰到了小星星,那時候也是小星星負氣與小豹子鬧翻的時候。 “糊塗蛋”看出了小星星對小豹子己經恨之入骨,在力勸無效,而東方起雲又得知消息率領“四瘋堂”大隊人馬返轉金陵,“糊塗蛋”就算老天爺藉膽給他,他這個時候也不敢面對“白鷹”東方起雲,於是他就趁夜逃亡,以至後來小星星憑藉“尼克森”在長街堵住小豹子,差些讓小豹子及蘋兒命斷箭下。 “糊塗蛋”本想至“六粒骰”投靠小豹子,然而他發現整個金陵城己全是“四瘋堂”的明梢暗樁,他只得躲了起來,最後收服了這三個乞兒,靠著他們行乞、行騙、賴以維生,儼然成了乞兒頭。 聽完了“糊塗蛋”的“糗”事一籮筐,小豹子本想責罵他兩句,但一想到他之所以會有今日,自己可是難辭其咎,不覺嘆了一聲。 “少爺,你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心理有多急、多惶恐,就像喪家之犬般,白天黑夜全躲在一間破廟裡,尤其在聽到消息你中伏後,簡直茶不思來飯不想整個人可變了一個吶……” “糊塗蛋”生怕小豹子不明白他內心的焦慮,大嘆苦水。 小豹子可是把“糊塗蛋”的脾氣給摸透了,他有點煩躁的揮了揮手道:“好了,你不要鬼扯蛋了,什麼茶飯不思的,我看你過得挺不錯的嘛,有這三個侍侯你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還瘦呢?我看你倒是胖了不少,廢話少說,你既已知道‘六粒骰’和我的關係,可知道他們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他們的人全都不見了,地盤也換了主?” “嘿嘿,小少爺你說笑,我……我可是真的瘦了,連河溝邊的‘小蜜桃’都這麼說……” “糊塗蛋”的話還沒說完,自己就發現說溜了嘴,他想閉口已是不及,小豹子已經瞪眼道:“娘的,這是什麼節骨眼了,你這賴子還有閒……閒情逸致去練你的‘馬’功?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糊塗蛋”又乾笑兩聲道:“你……你是知道我這唯一的小…… 小毛病嘛。對了,提起‘六粒骰’來,我只知道‘賭尊’還有‘皮條花’及古塘他們全都逼走啦。” “逼走?被誰逼走了?”小豹子驚異的道。 “你不知道?也就是說他們全跑路了。”“糊塗蛋”仿佛奇怪小豹子為什麼會不知道一樣。 “媽的蛋,我要是知道還問你幹什麼?”小豹子沒好氣的道。 “這麼大的事,整個金陵城己經快鬧翻了你會不知道?” “糊塗蛋”瞪起死魚眼,還以為小豹子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小豹子再也忍不住了,他一腳踹了過去,平常小豹子也偶而會用腳踢“糊塗蛋”,但那時候的他只是個尋常的孩子,“糊塗蛋”隨便一閃也就可躲過。然而現在的小豹子可是與往日大大的不同,一來服食過“天山雪蓮”,二來也被“賭尊”黃千逼得練過幾天功,他這一腳非但速度來得奇快,力道也猛,要不是他腿上箭傷未愈,恐怕“糊塗蛋”非當場癱掉不可。 饒是如此,“糊塗蛋”的苦頭可也吃大,他根本連躲的念頭才一起,小腿骨已經著了小豹子的一腳,只見他痛得險些跪倒,哼卿起來。 歉然的上前扶起“糊塗蛋”,小豹子道:“你……你***是個死人?怎麼不知道躲?” “糊塗蛋”痛得五官全皺在一塊,他汗如雨下哼道:“小……小祖宗,你……你這一腳來……來得飛快,我雖然防…防著,可是還……還是無法躲得掉哇……” 小豹子這才想起自己今非昔比,他赧然道:“好了,別哼唷了,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六粒骰’的人全都……全都跑路了?” “糊塗蛋”可不敢再磨蹭了,他也知道這位一向就難侍侯的小主子是個急性子,弄毛了他再來上個幾腳他可消受不起,於是他道:“你可知道‘六粒骰’主使‘六和堂’拿你和那個東洋來的小妞設賭局抽頭一事?” “我當然知道,這一切全是咱策劃的,這又如何?”小豹子皺眉道。 “哎呀,我的媽,這……這還是你……你策劃的?”“糊塗蛋”嚇了一跳,顧不得腿痛蹦了起來。 “怎麼?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設賭、抽頭、‘A’場,哪塊地兒沒這種事,瞧你的樣子簡直就像人家搶了你老婆一樣。”小豹子奇怪的道。 “小……小祖宗,你……你小聲點。”“糊塗蛋”明知現在三更半夜,四下無人,卻忍不住張望一下四周,然後拉著小豹子小聲道:“你知不知道為了這財局有多少人投下了全部家當?你又知不知道最後有多少人買你小子獨贏?” “那又如何?又關我屁事?”小豹子摸不著邊際道。 咽下一口上湧的濃痰,“糊塗蛋”接著道:“據說最後的盤口是二十比一,也就是說賭你贏的人比賭東洋妞的人要多二十倍,你小子一天到晚只知道賭,可知道開賭檔的規矩?” “你少嚕嗦了,快說下去。”小豹子已漸漸感覺到事情似乎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而這不妥的地方全和這次賭局有關,他臉色有些凝重道。 嘆了一口氣,“糊塗蛋”又道:“像這種賭局其實作莊頭的應該穩賺不賠,不管哪一方贏他都要抽,壞就壞在‘六粒散’自己‘A’場就算了,不應該再下場。” “知道,這也是咱的主意,為了炒熱這場賭局,是我要求黃老爺子下場的。”小豹子當然明白事情的前半段,他接著道。 一拍額頭,“糊塗蛋”幾乎昏倒,他啞著嗓子道:“什麼?這……這又是你的餿主意? 我的媽呀,你可知道你這一攪和讓‘六粒骰’要賠多少銀子?” “賠?為什麼要賠?賭局還沒開始呢,為什麼要賠?”小豹子瞪眼道。 “欸,所以我說你雖然賭得精,賭得滑,但是‘A’場和賭客卻是兩碼子事啊,你可知道像這樣‘A’場的規矩是半旬之內不開場的話,抽頭作莊的要如數賠注?” 小豹子真正的傻了眼,他暖聲道:“有……有這種事?” “當然,你以為搞場子那麼好‘A’?如果沒有風險那麼不管阿貓阿狗,大家都去‘A’了還有誰去賭?” “可……可是這……這沒分輸贏的賭局又……又如何賠注呢?” “照說這種流產的賭局,莊家是必須雙方都賠注的,但是這次的注錢實在是太大了,莫說‘六粒骰’賠不起,恐怕就是皇帝也賠不起,最後‘六粒骰’抬出了奄奄一息的東洋妞,到場的只有她當然就算押她勝的一方贏了,如數以十二賠一,至於押你勝的全部退注,饒是這樣也把金陵城搞得個雞飛狗跳,難服眾人,恐怕現在不知有多少人因為你沒到場,害得他們贏不到銀子而欲把你活活給拆了呢?” “糊塗蛋”一口氣說到這,小豹子已明白了個大概,為什麼打鐵鋪的壯漢一付要吃人的樣子。 想了想後,小豹子又道:“那麼‘六粒骰’他們人呢?全都到哪去了?” “我的小祖宗,你不想想‘六粒骰’能有多有少當家?就算押東洋妞的人比較少吧,那也可是一賠二十哪,至於他們人呢,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有人瞧見他們全都住北邊去了。” 小豹子搖搖欲墜,他扶住了樹桿,整個腦袋昏沉沉的,他明白他可是真正的捅了一個天大的漏子,這個漏子不但讓他自已為之愧疚的想一頭撞死,甚至逼得他最敬愛的“賭尊”黃千輸掉了一生英名,末了連老窩都保不住。 難怪“六粒骰”總壇己易了主,難怪金陵城裡看不到任何“六粒骰”的門人,更難怪人人提起“六粒骰”會憤憤不平。 這一切的一切全是自己造成的啊! 小豹子憤恨的一拳打在樹上,手皮已擦破也有血跡沁出,他卻一點也不覺得疼,只因為他的心更疼。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糊塗蛋”剛剛提到奄奄一息的蘋兒,他跳起來抓住“糊塗蛋”的衣領,整個人像瘋子般搖著對方道:“你……你剛才說蘋兒沒死?蘋兒沒死是不?” “糊塗蛋”真的給小豹子弄糊塗了,他驚恐的道:“蘋……蘋兒?誰……誰是蘋兒?” 小豹子暴吼道:“你他奶奶的還真是糊塗,就是你剛剛提到的那個東洋妞啊。” “那……那東洋妞怎……怎麼啦?”“糊塗蛋”喘息道。 小豹子也發現到自己的確有些失態,他不覺鬆手道:“我說的蘋兒就是她,她是不是沒死?要不然你怎麼說她是奄奄一息?” 揉了揉頸子,“糊塗蛋”道:“她……她當然沒死,只是快死罷了,要不然她怎麼能算出場?又怎麼算她贏了那場賭局?” 銀子輸了可以贏回來,人死了卻無法復生。 雖然說“六粒骰”整個家當全讓小豹子給玩完了,但他有信心總會有辦法贏得回來,固然他也憂心得懊惱要死,但比起來聽到蘋兒尚活著的消息,他簡直高興得忘了那碼子事。 他激動得掉下了眼淚,整個人跪到了地上嘴裡喃喃的直喊著“老天爺,你太可愛了,太慈悲了。” “你幹什麼?” 小豹子讓“糊塗蛋”在眼前晃動的手給拉回了思緒,他回過神來後奇怪的問。 嚇了一跳,“糊塗蛋”連退在下先又是一陣乾笑才道:“我……我看你是……是不是中了邪……” “放你的屁,我是太高興、太高興……”小豹子站起身,也許心情太好,懶得計較“糊塗蛋”無聊的舉止。 “高興?那……那你怎麼會…會流……流淚?” 顯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小豹子擦了一把臉,沒好氣的道:“媽的,你沒聽說過喜極而泣嗎?真是二百五。” “哦”了一聲,“糊塗蛋”想不透這小主子怎麼數日不見月但身俱功夫,行為怪,居然出口成章,仿佛學問也增進不少月再像以前那樣經常說些指鹿為馬,半吊子的成語。 現在這座小廟已有了主,只是這主卻不是廟祝,亦非住持,而是“糊塗蛋”和他手下的三名乞兒,當然此刻多了一個刁豹子。 “你安一百個心好了,我想只要是你說的那個人只要還活著,我保管那三個小鬼就一定能打聽得出來。”“糊塗蛋”安慰著道。 也許等得久了,小豹子有些按捺不住站起身,他到廟門口正準備張望,這時三條矯影只一閃已來到廟內。 “大哥,大……大哥大,咱三人回來了。”還沒站穩呢,那稍大的乞兒叫鐵蛋的已經先喳呼。 小豹子衝上前去,他連聲問道:“怎麼樣?怎麼樣?你們打聽得怎麼樣了?” 鐵蛋用衣袖擦著臉上的汗水,還顧不得開口,最少那名花頭長著疙瘩的乞兒表功道: “大……大哥大,有眉目了,你要找的那個人正住在福來客棧,看樣子八成錯不了一定是他,中年黑須,文士裝扮,聽店小二阿牛說那個人已經住了十來天了。” 露出感激的一笑,小豹子倒沒有一點“大哥大”的味道,他頗能體諒人家的辛勞拱了拱手說道:“太好了,來,你們三個先喘口氣再說。” 有點受寵若驚,小疙瘩連忙接著道:“我……我們還好,不累,一點也不累。” 一直沒開口的臭頭吸了一下鼻涕,仿佛怕人家忘了他一樣,慌忙也道:“另……另外我們還打聽到一件事兒,那就是‘六粒骰’的人留下了幾名探子,似乎也在打聽你的行蹤呢?” 心裡一喜,小豹子脫口說道:“是嗎?他……他們在哪? 可有辦法和他們聯絡上?” “應該是沒問題,那幾個人雖然平常很少露面,但我們總認得出來。”鐵蛋接口道。 這可是一個好消息,小豹子簡直恨不得立刻能找到那幾個人,好問明“賭尊”他們一行的去向,但當他又聽到“四瘋堂” 和“賀蘭山莊”已經締結盟幫,而他們如今也正鐵騎盡出搜尋自己後,他不敢妄動了。 鐵蛋他們三個對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大哥大”是打心眼裡佩服,他們也看出了小豹子內心的躑躅,毫無猶豫的又自告奮勇的立即分頭去聯絡和請那位曾經在船上救潔過小豹子的那位中年人士趕來此地。 這個世界沒有永久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這句話在江湖中最能得到印證,像“四瘋堂”與“賀蘭山莊”這兩個淮中最大的兩個幫派,在以往雖不至於明槍對陣,卻也暗箭連連。 然而現在誰也想不到這兩幫居然締結成盟幫,並且還通告武林。不僅這樣,更讓人想不到的卻是曾為他們追緝在案的“辣手”賈裕祖,竟然也和這兩幫的首腦“白鷹”東方起雲及賀見愁伊然成了朋友。 這可是一件稀奇事,但是深入的想一想也就沒什麼,畢竟詭譎的江湖,多變的武林,本來就是在雙方的利益下能很快而自然攜手合作。當利益有了衝突後也能很快的反目成仇。 小豹子想不出來他們這些人到底是什麼原因能夠結合在一起,可是他知道他以後所面對的將是條坎坷與困難的復仇之路。 嚴格說起來,他真正的仇人只有“白鷹”東方起雲一人,如果說只對付“白鷹”他一人,這應該不是什麼困難的事,畢竟再怎麼說他尚是“四瘋堂”的當家少爺,他也敢肯定“四瘋堂”的大部份舊屬全是忠心耿耿之士,只要那些人明暸事實之後必將投向自己這一方。 但是對於“賀蘭山莊”和“黃綢鋼刀會”再加上“辣手”賈裕祖,這股力量就不容忽視。雖然他目前也有著“六粒骰”和“皮條花”、“九手如來”等人幫場,卻也沒有十分的把握。這種形勢下,他幾乎心如刀割,恨不得早一刻找到“賭尊”“皮條花”以及“九手如來”黑雲的傷勢能早一天好起來。 當他為東方起雲和賀見愁聯手一事想得頭疼得不得了的時候,鐵蛋他們三人己經去而復返。 在他們之後跟著二個人,一個正是曾在船上為他療過傷的中年文士,另一個卻是不怎麼起眼的尋常年青漢子。 至於鐵蛋三人是用什麼方法而把這兩個人能請了來,小豹子雖然不知道,可是對他們三人在金陵城內誰家的母雞什麼時候生了一只蛋的包打聽本事,卻已深信不疑。 首先小豹子對那中年文士苦笑一聲略一抱拳道:“您認識我是不?” 中年文士乍一見小豹子仿佛一呆,他急忙上前道:“認識,你就是那只打不死的‘豹子’不是嗎?才分隔幾天我想會不記得?對了,我那好友呢?他怎沒和你在一塊?” “一切說來話長,教人如救火,閣下能否專程趕往他處,咱那黑大哥還等著你去救命。” 語畢小豹子拿出一張早已繪好的草圖,草圖上標明了“九手如來黑雲”的所在地,交給了對方。 “什麼?他受了傷?”中年文士吃驚道:“還有什麼人能傷得了他?他的本事我可是最清楚的。” “他又是為了救我,不過……這次是他中了箭……”小豹子概略的述說了當日發生之事。 中年文士怒目圓睜,聽完後立刻回身就走,想必是他真不放心朋友,趕著去救人了。 待中年文士走後,小豹子這才對著那年青漢子道:“這位大哥,你可是老爺子留下來與咱聯繫之人?老爺子呢?他們可還安好?” 年青漢子面貌不怎麼起眼,連說話也有點不大順,他道:“我是王明,是老……老爺子臨走時交待我留在城裡等你,你是趙少爺吧,很高興能找到你,真的很高興能我到你,我想老爺子知道聯絡了上你後的消息一定也很高興。” “你是‘六粒骰’的門人?”小豹子看一眼王明,有點不放心的問。 愕了一下,王明連忙搖頭道:“哦,不,我不是‘六粒骰’的人,我只不過是老爺子的一位遠親,在城裡做點小買賣。” 這就難怪,要不然“六粒骰”轄下沒有多少人,豈有不認識自己之理?想到這小豹子對這個王明已不再懷疑,他上前一步道:“王大哥,老爺子呢?你還沒告訴咱老爺子他們去了哪?咱又要如何和他們取得聯絡。” “老爺子他們其實還在金陵附近,他囑咐我一有你的消息立刻著我帶你去與他們會合。” “怎麼?他們就在附近?不是聽說他們往北去了嗎?”“糊塗蛋”在小豹子身後,他突然問道。 王明被這突來的一問,還真給嚇了一跳,他期艾道:“那……那是避……避人耳目…… 因為現在不只是‘道上’的人要……要找他們……還有許多……許多老百姓……也一樣要……要找他們拼……拼命……” “糊塗蛋”自己偶而也有口吃的毛病,但是“拉屎的人永遠聞不到臭”,他一聽這王明結巴的厲害,眉心皺了起來,還待開口,小豹子瞪了他一眼,然後道:“你這個人就是這樣,人家三大哥可是本份老實人,經你這一喝當然會嚇一跳,何況你老兄生就一付‘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臉孔,別說活人,就是死人也受不了。” 轉過頭,小豹子和顏道:“王大哥你別緊張,慢慢說、慢慢說,咱這護衛就是這樣子,就連咱也經常給他嚇到。” 王明看也不敢看一眼糊塗蛋,他鎮定了一些道:“趙少爺那地兒叫‘江樹林’就在‘莫愁湖’西邊十裡之處,我……我立就帶你們去……” 這時候“鐵蛋”上前插嘴道:“‘大哥大’,那地兒我知道,不錯,那可是個隱蔽的好地方,在那片的樹林裡就算藏個千百人也不容易讓人發現的,我可以帶你去。” “那不成,老爺子交待過只能趙少爺一人前去。”王明立即“那為什麼?”糊塗蛋問了一句,只不過他這次可把嗓門壓低了許多。 “因為……因為目前形勢不一樣,處處皆是敵人,為了以防萬一,所以在‘紅樹林’裡已設下了許多陷講,不明就裡的人,是萬萬進不了那裡面的。何況就算有外人陪著趙少爺,更容易讓裡面的人起疑心,認為趙少爺是受人挾持脅迫而來。” 小豹子明白“賭尊”當前的處境,也知道以“賭尊”的為人,甚有可能謹慎到這地步。 於是他想了一想道:“既如此,你們四個就留在此地,咱一個人和這王大哥前去。” “少爺,那怎麼成?你現在可是全金陵城的‘通緝犯’哪,只要你一露面被人認了出來,恐怕立將遭人大拆八塊,就連骨頭都說不定會讓人給熬了湯來喝。” “你這是放的什麼屁?”小豹子縱然早已習慣糊塗蛋的胡言亂語,他也沒好氣的瞪眼道。 “沒關係、沒關係,趙少爺可以化妝,這樣就可以瞞過認識他的人。”王明提議道。 “不錯,這倒是個主意。”小豹子心裡一喜,嘴上贊附道。 “少爺,你這種身材能裝扮什麼呢?”糊塗蛋問。 小豹子眼珠一轉,最後停在鐵蛋身上,他伸手一指道:“咱就化裝成一個乞兒。” 他這一句話說完,糊塗蛋和鐵蛋諸人不覺笑了出聲。 “怎麼?你們全都有毛病?這有什麼好笑的。”小豹子不明就裡,看著他們不覺問道。 “少爺,你以為你現在的樣子和一個乞兒有什麼不同?”糊塗蛋不敢笑得太過份,要不然他知道小豹子甚有可能又一腳突然飛了過來。 小豹子低頭看了一下,他也笑了出來,因為他如今的樣子說真的也和個乞兒差不了多少。雖然他身上的衣著裁剪合身,料子高貴,但經過水浸、血漬、污穢,早已臟得離譜。 於是小豹子立刻脫下外衣和鐵蛋交換,再在臉上用黑市抹得成了個黑小子。 交待了一下,小豹子和王明出了廟門,“尼克森”仿佛也不認得這個主人怎麼變了樣子,正想吠聲。 “別叫,咱是你老爹,他奶奶的敢情連你也生了對勢利眼,只認得以前穿金戴銀的我?” “趙……少爺,這狗……這狗帶不得。”王明似乎對“尼克森”有點畏懼,他退後一步心慌道。 “咱知道,像這麼出色的狼犬一看就知道不可能跟著乞兒的。再說人家只要一看到它,就會聯想到我,這一點咱們不能不防。” 拍了拍“尼克森”的頭,小豹子親熱的與它磨擦好半天,最後在糊塗蛋眾人的目送下踩著夕陽,隨著王明離開了這間小廟。 “夢驚殘夢裡, 愁在莫愁邊。” 經過“莫愁湖”小豹子心內還真愁得揪成一團。 暮靄下的“莫愁湖”看來寧靜、安詳,小豹子想到就在湖邊邂逅了蘋兒,而現在她卻不知傷勢如何,這一切全是因自己而起就難過得要命。 “王大哥,你可知道蘋兒?”小豹子想著心事隨口問著身旁的王明。 “蘋兒?什麼蘋兒?” “你不會知道的。”嘆了一聲,小豹子心想這王明只是“六粒骰”的一個週邊份子,他不可能知道這些。 “她是誰?”王明卻好像很有興趣的問。 “沒什麼?”小豹子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看了看天色道:“還有多久可到那紅樹林?” 王明估計了一下時間道:“大概再個把時辰吧。對了,我想先回家一趟。” “回家?”想不出王明這個時候有什麼理由需要回家。 有點閃爍,王明道:“我家就在前面不遠,我總得和家人交待一聲,我……我才新婚。” “既然順路,隨你好了。”很想說些輕鬆話,小豹子卻提不起興致。在他想新婚的人當然和老婆粘纏的緊,人家回去交待一聲也不為過。 天黑的很快,趕路的人對天黑較為敏感。 轉過一個小山坳,小豹子看到一座宅院在路旁不遠處,而王明正帶著他朝那座宅院行去。 愈接近那宅院,小豹子就愈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最後他想到不對勁的地方,因為那座宅院實在太大了,大得不像是王明的家,如果說那就是他的家的話。 似乎也感覺到小豹子心內的疑惑,王明在前道:“我和我老婆就住在裡面,房子是屋主的,因為我老婆白天在這家幫傭。” 原來是這回事,小豹子“哦”了一聲算是明白了。 來到宅子前王明上前拍門,小豹子只顧著流覽四周的環境,竟不知道什麼時候宅子開了門,而從外望進去,只見天井後的大廳裡燈火通明。 “趙少爺,請。”王明抬手肅客。 小豹子隨著他進了大門後,本以為王明會帶他繞過天井行幾後院什麼的。 誰知道王明一直朝著大廳行去,小豹子再也忍不住了。 “王大哥 ” 只喊了一聲,小豹子卻再也無法把下面要說的話給說完。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人,也是他最痛恨的人。 他聽到身後的大門“砰”的一聲關了起來,也看到那個人緩步跨過門檻,笑得有如一只兀鷹,而在那個人的身後他也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 心裡的悸動已經讓小豹子無法掩飾,他輕顫著身子,仍然一步步上前,他知道他現在就算想跑連“門”都沒有了。 東方起雲燈光下看起來十分陰鷙,他緊盯著小豹子,好像要在他那拙劣的化裝下看出對面這個人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終於他笑了,笑聲陰沉。 “好姪子,真的是你?” 上了台階,小豹子心內泣血,他明白要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那還不如去相信一條狗。 “多日不見,東方 叔叔。”小豹子進了大廳,他鎮定異常,誰也看不出他內心的激動了。 “哈、哈,果然是你、果然是你。”“白鷹”東方起雲笑聲裂帛。 在一長串笑聲後突然戛止,他接著對他身後的四名彪形大漢道:“‘四瘋四衛’還不上前見過少主人。” “四瘋四衛?” 小豹子當然認識“四瘋四衛”,他知道“四瘋四衛”絕不是這四個人,而且真正的“四瘋四衛”是永遠不可能離開自己父親的身旁。 “見過趙大少爺。” 那四個人皮笑肉不笑的傲然同聲道,白痴也可以從他們的語氣中聽出話裡的諷刺。 緊抿著嘴,小豹子憤怒的暗捏著拳頭,捏得是那麼的用力,以至于指甲已經深深的陷入了掌心。 “嘿嘿,大少爺,舊的‘四瘋四衛’已經‘格斃’了,我現在是‘四瘋堂’真正的當家者,這四個人是我精心挑選出來的新‘四瘋四衛’,怎麼樣?你看他們可夠資格?”東方起雲竟然話起了家常。 從小在“四瘋堂”長大,小豹子對“四瘋堂”的每一個人都了解得有如自己的手指頭,他對這四個人知之甚深,他痛苦的搖了搖頭。 “怎麼?你認為他們不配做‘四瘋四衛’?”東方起雲煞有其事的問。 “不是,‘四瘋堂’裡每一個人都夠資格做‘四瘋四衛’。”小豹子沉痛的道。 “那你的樣子為什麼那麼奇怪?”東方起雲還真有心的追問“我認為‘四瘋堂’裡每一個都有顆忠心赤膽,他們忠於堂口、忠於我爹。我想不到他們四個人是什麼改變了他們那顆忠心,是什麼蒙蔽了他們的赤膽。” 小豹子的話讓東方起雲大大的起了恐慌。他怎麼也想不到就這麼幾個月,這個毛頭大孩子己經有了那麼大的改變。 在他認為小豹子只不過是個只知貪玩、好賭、無知、淺薄的混小子,現在只一接觸,他發現他必須要重新對他評估了。 因為他現在的談吐、舉止,絕不是像他想像的那般容易對付。甚至於東方起雲發現要想利用小豹子來控制“四瘋堂”內的人心,已變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 “是什麼原因讓你知道堂口裡發生的事是我做的?”東方起雲本來有心製造假像,但現在他已經放棄了,畢竟他明白小豹子會說出這些話來,已經表示了一切。 “文師爺,是文師爺,你想不到吧,可見任是多麼周詳的卑劣陰謀,仍有百密一疏的地方,尤其是大逆違天的謀反,你能不能也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原因,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小豹子的語氣哪像是個啥事不懂的孩子? 他咄咄逼人的神情,不只是讓東方起雲連連色變,就連那四個新“四瘋四衛”也不禁收起“唬大唬小”的態度。 愕了好久,東方起雲用一種對付成人的口氣道:“看不出來,你變了,變得成熟,變得讓我不能再掉以輕心,更變得讓我改變了我決定。” “那又如何?人總是會長大的,只不過經歷了那許多事情縮短了我成長的過程。”小豹子逼視著東方起雲又道:“如果你尚有一點點念在‘四瘋堂’的舊情,我更希望你告訴我,我爹他到底是生?是死?生在什麼地方?死又埋葬在哪裡?” “是權力使然,我不是一條任意受人頤指氣使的狗,更不能忍受你老子那六親不認的臭脾氣,所以我才那麼做,至於你爹嘛,他沒死,其實他應該死透,死絕、死爛了才對……” “夠了。”小豹子阻攔了對方的下文。 他只要知道“鐵獅子”趙威武尚活在這個人間就已經夠了。他不能忍受別人這麼污辱他。 於是他又道:“不論我爹脾氣是否暴躁易怒,但有一點那就是他絕不會處事不公,他只講幫規,講律條,就連他自己也不例外,這你總不能否認吧。” 聳然動容,東方起雲殺機已現,他恨聲怒道:“小雜種,你給我閉嘴,你該知道你現在面對的是誰?你那老子講幫規、講律條,我可不講那一套,我只知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一點你最好也要弄清楚,否則弄不好你恐怕要比他先一步到閻羅王那去應卯了。” 小豹子夷然不懼對方的態度,他發現自己以往總不敢面對對方的心理障礙已經完全消失了。 他深沉的一笑後道:“只怕你的所做所為瞞不了整個數萬人的‘四瘋堂’的眼晴,如今他們只是遵奉幫規聽命於你,當有一天他們明白事情真相之後你應該知道後果。” “你以為我會給他們機會?你以為我會讓人洩路出我的秘密?”東方起雲逼前一步。 小豹子知道若要人保守一個秘密,那麼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讓知道秘密的人全變成死人,因為只有死人才是永遠不可能洩露秘密。 “你想殺我?”小豹子退後一步道。 “我很不想殺你,奈何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只有殺了你,另外我還有一個要殺你的理由,你應該知道我只有一個女兒,我疼她,更不能讓一個欺負她的人活在這個世上。” 東方起雲又上前一步。 “別忘了知道你秘密的人不只我一個。”小豹子看了東方起雲身後一眼。 他這一眼讓那四人齊皆一震,東方起雲沒有回頭,他陰笑道:“好一張伶牙利嘴,你休想挑撥我們,他們四人是我一手培植出來的心腹,我答應他們有福同享,他們也發過我毒誓,全力幫我掃除妨礙我的人。” “是嗎?每一個人‘四瘋堂’的人也都發過毒誓,你還不是一樣殺主謀反,我懷疑有一天是不是有人會做出你曾經做過的事情,更懷疑一旦你地位鞏固後會不殺了他們滅口。” “不,二當家的我們四人絕不會如這小子所說,你千萬不要聽他的話,千萬不要上了他的當……” 小豹子的話己經造成了震蕩,那四個“四瘋四衛”幾乎異口同聲的道。 東方起雲頭也不回道:“你們四個是怎麼啦?我們幾個大人難道還會讓他離間成功?瞧你們怕成那樣莫非真以為我會殺你們滅口?” “二當家,您……您別誤會,我……我們四個人當然相……相信您……”四個人又同聲道。 “既然如此,這表明態度的最好方法就由你們四個去完成好了。”東方起雲退了開道。 “是。” 小豹子嘆了一口氣,他眼中有一股憐憫,他不急不徐的道:“白淮生,我很可笑你們四個人怎麼那麼大的塊頭,卻生了一付豬腦。” 這四人猶豫了一下前進的步伐,而這一猶豫卻已經讓東方起雲的臉上蒙上了一種看不見的陰鷙。 他們當然看不見,因為他們背對著東方起雲,但是小豹子看得見,甚至看得見這四個人在不久之後將變成四付死屍。 “慢點。”小豹子在那四人即將出手的時候驀然出聲。 本能的那四個人停頓了下來,就連東方起雲也不知道小豹子要說什麼,他們愕了一下。 喝止了對方後,小豹子悠然道:“我想你們該知道文師爺到堂口的事情。” “那又如何?就算你是真的什麼‘洛陽王’的兒子,今天也仍然免不了一死。”東方起雲早已知道小豹子的身份。 “不錯,我想那一定是你那寶貝女兒告訴你的,但她可曾告訴你我身上從小就佩有一塊玉佩,而那玉佩上雕有一幅山水?” 小豹子的話來得莫名其妙,當然也聽得對方莫名其妙。 不相信小豹子能玩出什麼花樣,也想知道小豹子能有什麼花樣好玩。 東方起雲冷然道:“你想說明什麼?” 小豹子聳了聳肩,用手摸了摸耳垂方道:“那塊玉佩真正的價值在於它是一幅藏寶圖。” 很少人不對藏寶圖發生興趣的,所以在某些地方有人甚至隨便畫幅亂七八糟的圖哄著外人說是藏寶圖求售,而往往竟還能賣得掉。 現在東方起雲和那“四瘋四衛”已經對小豹子的話給勾出了興趣。 既然假的藏寶圖都能賣得掉,何況現在又不要花錢去買,因此東方起雲疑信各半的道: “你怎麼知道你身上的玉佩是個藏寶圖?” “用猜的。”小豹子眼望屋頂用鼻子哼聲道。 “猜的?”東方起雲更是一頭霧水。 “不錯。”小豹子道。 東方起雲是老江湖了,他腦子轉得更快,雖然對小豹子的出身來歷在最近方聽東方星星提起,但對“洛陽王”的被寵、遭貶,和再蒙龍恩之事可是知之甚詳。 他記得有人形容“洛陽王”是真正的洛陽之王,這句話的意思是指“洛陽王”的財富而言,然而在“洛陽王”被抄家之後,雖然搜出了不少的家財,但一般人深信被搜出而查封的錢財只不過是十亭中的三亭罷了,其中的錢財在查封之前早已讓“洛陽王”偷偷藏了起來。 這麼說來,他對小豹子的話已不僅是好奇了。 “玉佩呢?”東方起雲念頭轉過之後陰聲問道。 小豹子心裡暗喜,面上不變顏色淡然道:“丟了。” “丟了?” 東方起雲一聽簡直恨不得掐死對方,這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玩笑。沒有人能忍受得了這種事實,正如一個在沙漠裡人,在炙熱的煎熬中好不容易發現一處綠州,但近前一看這處綠州早已乾枯。 “不過玉佩上的圖案我卻早已記熟。” 小豹子的話這時候對東方起雲來說,不首是那個發現乾枯綠州的沙漠客,在失望灰心之後,卻突然逢到一場大雨,這種奇蹟似的喜訊,立刻又給了他求生的意念。 “真的?你……你真的記得?”東方起雲發現自己的舌頭有點僵硬的感覺。 “騙你是烏龜。”小豹子看到了一線生機,他知道這只老姦巨猾的“禿鷹”、已經上當。 “畫,立刻給我把你記得的圖案畫下來。”東方起雲再難掩飾內心的激動,他衝了上前,一把抓住小豹子的衣領猛然吼道。 “我又不是呆子,你想我會做傻事嗎?更何況那幅圖案歪七扭八的,我就算記得也畫不完整。”小豹子拂掉對方的手後,能把人急死的溫吞道。 “你是什麼意思?你想要幹什麼?說,你快點說,任何條件我都能答應你,我只要你告訴我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得到那份原圖的圖案。” 東方起雲絕對是個梟雄,但是瞧他急巴巴的樣子,他已失去了一個梟雄的風度,就好像一般市井無賴一樣,得失之間明顯的擺在臉上。 “假如我不告訴你的話會如何?” 東方起雲眼裡噴火,他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你會死得很難看,包括趙威武。” 從對方的眼裡和他的話中,小豹子已然發現到他把東方起雲的胃口吊足了。他更發現到一點,如果沒有一個滿意的答案,那麼他真的會死得很難看,當然也包括“鐵獅子”趙威武。 “我曾經描繪過一張原圖,如果沒有意外那張圖應該還在,我可以帶你去找,不過……”小豹子的話頓了下來。 東方起雲卻沉不住氣的道:“不過什麼?不過什麼?我說過任何條件我都能答應你,真的,任何條件。” 小豹子當然知道那絕不可能是真的,他明白的很,只要東方起雲拿了那張原圖,自己這條小命也就玩完了。 他故意嘆了一聲,假意沉痛地道:“也罷,但願你能遵守你的諾言。” “一定、一定,我一定遵守諾言,你快說要到什麼地方才能找到原圖?”東方起雲一聽小豹子答應下來,火燒屁股的連聲顫道。 “你怎麼不問問我有什麼條件?” 臉上一紅,東方起雲嘿嘿乾笑二聲道:“我想不外乎要我不要殺了你們對不?” 用手指頭輕輕搖著,小豹子道:“這是必然的,另外我還有一個附帶的條件,我還要五條人命。” “五條人命?”東方起雲還真想不到小豹子會提出這麼一個時帶條件。 “我想‘洛陽王’的藏寶圖莫說五條人命,就是五十條人命,也值得你去交換對不?” 小豹子沉聲道。 “那當然、那當然,不過……” 東方起雲的話沒說完變化己經發生,他不愧是老姦巨猾的老狐狸,小豹子根本沒說出要哪五條人命,他就心裡有數。 任誰也無法提防你枕邊的人,突然有一天會把刀插入你的心臟,當這種事情發生的時候,除了死路一條,還是一條死路。 最靠近東方起雲的兩名“四瘋四衛”根本想不到這個時侯有人猝擊。就算想到,也絕想不到會是他們全心護衛的主子。 因此幾乎在東方起雲摸出一把匕首的時間裡,他身旁的一名“四瘋四衛”己經中了他橫切的一掌在咽喉的要害,這一掌的力量之猛,已經讓中掌的人眼睛“突”地一聲掉出眼眶。 而在任何人想不到的時間裡,東方起雲的那把匕首又神出鬼沒的毫無聲息的插入了他左邊的一位“四瘋四衛”的心臟。 這一切的發生只在一次呼吸裡完成,小豹子是面對著東方起雲他們,他最先看到發生的事情。 而他臉上的神情還來不及有所變化,他又看到東方起雲後踢的小腿,已然把他身後另一名“四瘋四衛”的下腹跨下,給踢得全是血跡、污穢。 不用說,這後踢的一腳力量之大,恐怕中腳的人必定無法再如廁出恭了。 能幹上“四瘋四衛”的人,首重武功、機智必須是超人一等,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顆能為主子隨時奉獻的赤膽忠心。 但那一切全是為對付敵人而具備的條件,有誰能想得到他們可以防範任何敵人,又如何能防範自己的主子呢? 就如同日防、夜防,絕對防不了枕邊人一樣。 於是這三名“四瘋四衛”就在一剎那間,登時了賬。 他們至死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就算明白了,也明白得太晚。他們只能痛苦、痛心,各自瞪著一雙死不螟目的眼晴,那麼不甘,那麼怨忿,那麼無奈的緩緩倒了下去。 最後一名“四瘋四衛”口白淮生,他在“四瘋堂”裡一向以狠將著稱。 也或許是以往對東方起雲有著過多的畏懼心裡,這名狠將白淮生,傻了、痴了、腿也軟了。 他根本想都想不到自己即將成為第四個喪命在東方起雲手中的人。 最後當他看到東方起雲臉上的殺機,駭人的眼神後,他機伶一顫,這纔明白人家為什麼要殺這三個人的最終目的。 “二當……家,您……您也要殺……殺我……” 東方起雲上前一步,他手中的匕首垂著,而血跡順著刀尖正一滴滴的滴落在地。 他停在白淮生的面前,然後用一種來自虛幻的聲音道:“不是我要殺你們,是咱們的趙大少爺要殺你們。” 將幾乎渙散無法凝聚的眼神移向小豹子,白淮生仍然喃喃道:“為……為什麼?” 小豹子好想為這句話大笑出聲,然而他沒有,只是沉痛的用一種像是心如刀絞的聲音道:“白淮生,你難道會不知道?不知道咱們‘四瘋堂’的堂規?叛幫殺主的罪名只有死之一途。” “二……二當家,是……是這樣嗎?” 東方起雲沒有回答他,東方起雲手中的匕首在白淮生轉頭望向小豹子時候,己經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裡脫手而出,直沒入了白淮生左邊肋骨第三節與第四節之中。 他死了。 |
第二十章 機靈鬼死裡逃生
小豹子心在泣血。 他絕不希望看到這一切,尤其看到這四個曾是“四瘋堂”內相親相愛,血濃于水的好兄弟慘死在自己的面前。 在他閉上眼晴,心亂如麻的時候,東方起雲陰沉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五條命已經四條擺在這裡,另外一個人是誰?你該告訴我了吧。” 搖了搖頭,小豹子張開眼睛道:“你應該知道。” 稍稍想了一下,東方起雲一絲冷笑掛上唇角,他行出大廳然後一路出聲喚道:“王明、王明。” 不一的會功夫,小豹子就聽到一聲悶哼從後面傳入前廳,他知道那個半天前自己虛心稱呼的王大哥已經永遠再無法見到了。 東方起雲回來的時候小豹子發現到他手中的三節棒有些血跡。 來到小豹子面前,東方起雲就像是剛剛逛完廟會一樣,心情好得不得了,他欣喜道: “哦,我還以為你會趁這機會溜了呢?” “我能溜,又溜得掉嗎?”小豹子無法想像這個人怎麼剛殺了五個人,居然像一點事也沒發生一樣。 “那倒是,要不然你那臭脾氣的爹,恐怕要因你這一溜,又不知要吃了多少苦頭了。” 冷哼一聲,小豹子懶得再與這種人磨蹭,他開門見山的道:“圖不在我身上。” “我知道,你只要告訴我在哪就行了。”東方起雲還真笑得眼睛都快瞇成了一條縫道。 “圖在堂口裡,我的房間裡。”小豹子道。 “真的?”東方起雲掩不住興奮的道。 小豹子的眼光一直停留在東方起雲的臉上,他在對方一絲陰鷙剛升起的時候接著道: “那地方就算你把我房間翻爛了也不一定找得到。” 一絲錯愕明顯的擺在臉上,東方起雲心裡暗罵一聲:好刁的小王八蛋,姑且讓你多活幾天,只要拿到了圖再慢慢整治你不遲。 擺出一付笑容,東方起雲上前一步拍著小豹子的肩膀說:“好姪子,我看我們只有立刻趕回堂口去了,剛好你爹也在堂口裡一處秘密之地,這樣子也不錯,我一拿到圖,你也可立到見到你爹,豈不省事。” 省事?省你個頭,恐怕對你來說才是省事。小豹子心裡嘀咕著,臉上卻一點表情也沒有。 小豹子不知道東方起雲是以什麼理由,和用什麼方法擺脫了“賀蘭山莊”的人以及“辣手”賈裕祖等人。 最令他佩服的是他竟然連他的女兒個星星也都給瞞過,而讓所有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夠猜得到他偷偷的把自己給藏了起來。 這是一條官道,一條通往淮中“四瘋堂”的唯一官道。 而現在小豹子和東方起雲兩個人就坐在一輛密不通風的蔽篷馬車裡。 馬車顛的小豹子昏昏欲睡,加上悶勢的空氣他已經連眼睛都懶得張開。 坐在他對面的東方起雲卻連一點兒睡意也沒有,眼晴睜得老大,腦子裡也不知在想什麼,只見他一會嘴角淺笑,一會又微皺眉頭。 在這將近十天的路程裡,他們連停都沒有停一下,吃在車上,睡在車上;馬夫累了換馬夫,馬疲了就換馬,就算家裡死了人趕著奔喪,恐怕也沒人像他們這種趕路法。 小豹子想不透一點,那就是無論在什麼時候他只要一睜開眼,就看到東方起雲炯炯眼光正盯視著自己,他懷疑他現在面對的到底是不是一個人,是人的話豈有能不睡覺的? 他很想找機會看看能不能有辦法製住東方起雲,好幾次他己經偷偷拿出了“擎天弓”,然而最後他都放棄了。 因為他想到就算有機會能一彈把對方射死,那又如何? 自己老爹還在人家手裡,射死了對方不見得就能救得出他來。 再加上東方起雲奸詐陰狠,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製造機會來試探自己,更何況別人不知道東方起雲可怕到什麼地步撲豹子卻深知道他有多麼厲害,畢竟能在一瞬間解決掉“四瘋堂”四名高手的人,在整個江湖裡還真找不出幾個人有這能耐。 所以最後小豹子索性安之泰然,不再有其他的念頭,一來他怕弄巧成拙,把事情弄砸。 二來,他也巴望著早一天回到“四瘋堂”見到老爹“鐵獅子”趙威武。 至於到了以後,他心裡早已有了另外的打算,他準備好要和他做一個最後的了斷,只要證實老爹無恙,他有把握可以讓這個叛幫謀反的人,嘗到惡果。就算一時治不了他,也可無後顧之憂的再從長和他拼鬥下去。 “客官,前面不遠就到了‘清河鎮’啦。” 小豹子其實並沒睡熟,他一聽到外面趕車的馬夫在吆喝,他就張開眼晴。 然後他看到東方起雲興奮的坐了起來,掀開車後的布簾張頭外望。 “餵,趕車的,在入鎮前的路邊有一處竹林子,竹林子旁邊有一條小路你瞧見沒有?你把車子駕到那座林子裡去。” 小豹子正奇怪東方起雲為什麼要這麼做,當他看到一絲詭譎閃過他的眼晴,他感覺到這個人已有了出自己意料之外的舉動。 然後他剛想有所行動,卻已是不及。 二縷指風拂過小豹子的雙臂,他只感覺到一陣酸麻,他的兩隻手已經再也沒有一點力量,只能軟軟的垂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麼?”小豹子怒不可遏瞪眼道。 “不做什麼,只不過以防萬一,人人都說你是只會鑽會溜,而又花樣奇多的豹子,我自己也領教過,所以為了怕出意外,我先製住你免得你使什麼鬼主意、壞點子。”東方起雲好整以暇,笑得極為刺耳道。 小豹子沒輒了,到現在他也才明白“姜是老的辣”這句話說得可真一點也不錯。 “我操你個先人,東方起雲,咱誠心想交出藏寶圖,你卻使出這種陰謀詭計,他奶奶的你還要不要臉?不要忘了你對付的只是個和你女兒差不多大的人,要是傳出江湖,恐怕你這張刻意製造出來的面孔、顏面不會好看吧。” 小豹子從來不敢對東方起雲罵出這麼難聽的話來,雖然在心裡他曾罵過千百遍,但現在他可是真正豁了出去,不但一點畏懼也沒有,簡直“理直氣壯”的用吼的出來。 東方起雲絕不是能受人辱罵的,尤其罵他的還只是個和他女兒般大的人。 他乍一聽小豹子會罵出這麼難聽入耳的話來,似乎嚇了一跳,在一怔之後,他的臉由白轉紅,再轉青,最後變成一種慘然的灰白。 於是,一連十七八個耳光,似狂風驟雨般齊皆落在小豹子的臉上。 小豹子的頭隨著東方起雲的手勢,左右搖晃像只波浪鼓。 而血也就順看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他沒哼聲,連一聲也沒有。 好一會東方起雲才有點喘息的住了手,他失去了風度,失去了一個做為“大人”的風度。 “你這小子……我***打死你……打死你……你竟然敢目無尊長,用這……這種下三濫的話罵我……” 倔強的像塊岩石,小豹子傲然一笑,滿口淤血道:“怎麼不打死我?我還是要罵你祖宗,罵你先人、我呸,你居然還有臉提‘尊長’兩個字?” 經過一陣沒來由的怒火發洩之後,東方起雲似乎冷靜了下來。 他有點怔然的想著小豹子的話,然後方陰側道:“你最好弄清楚,我要宰你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你最好也要記住,你還有一個豬狗不如的老爹在我手中。從現在起你的嘴裡最好放乾淨些,要不然你會明白徒逞口舌之快的結果。” 昂起頭,小豹子吐掉口中一口污血道:“你也不要忘了,那張足以令你發瘋、發狂的藏寶圖還在我這裡。” 忿然的捏起拳頭,東方起雲最後又松了開來,他冷笑道:“下車。” 下了車後,小豹子這才知道外面已是夕陽西沉,遠處陌上耕農荷鋤正踏上歸家之路。 而“清河鎮”就在視線的盡頭,鎮上炊煙裳裳,路口的大槐樹,高聳的城樓子,仿佛都可隱約可見。 多久了? 這一切都是那麼熟悉,那麼令人夢魂牽索。 有一種遊子歸鄉的激動,小豹子凝視著前面,竟忍不住悚動的身體。 情景依舊,人事已非。 在以往他做夢也想不到,居然有一天會是這般模樣的回到自己生長的地方。 他這裡想得入神,而那邊東方起雲卻毫無痕跡的處決了那名倒霉到家的車夫。 待小豹子發覺四周怎麼變得這般安靜後,他回身看到東方起雲正拿出一塊黑巾蒙上頭臉。 是的,小豹子明白東方起雲為什麼要這麼做了。 像他這種人是絕不可能留下蛛絲馬跡來,愈是陰狠奸詐的人,做起事來愈是乾淨俐落。 “我們在這裡等天黑以後再入鎮。” 小豹子什麼話也沒說,他坐了下來,靠著一株粗大的竹枝,閉上眼晴。 臉上火辣辣的陣陣疼痛,心裡卻連連轉著念頭,小豹子在想入黑進入“清河鎮”後,要如何揭露東方起雲的陰謀,又要如何能通知“四瘋堂”內的兄弟。 黑夜像一只惡魔的手。 它混滅了善良,也滋長了罪惡。 當一彎新月也被那大片的烏雲掩蓋後,東方起雲站了起來,他把小豹子一把挾在脅下,健步如飛的奔向“清河鎮”。 熟練的躲過一撥撥夜巡的隊伍,毫無困難的避過十七處明樁暗卡,這才是應了那句詞“回到了自己的家”。 東方起雲連一絲驚動也沒有,矯健的有如一只貍貓,落進了“四瘋堂”總壇之後的一處小庭院裡。 他稍稍停在黑暗的陰影裡待了一會,當他確定正如他想的,這座本來是“鐵獅子”大當家所住的地方,此刻因為他的行蹤不明,生死未卜,已經不如以往那樣禁衛森嚴了。 雖然他明知道這兒不可能尚有其他的人,但是他還是小心的揀起一塊石子,擲向花架下的盆栽,在一聲不大不小的聲響過後一會,仍沒有什麼動靜,東方起雲才放下小豹子。 “走,到你的房裡去,你不要想作怪,我可以在你有任何輕舉妄動前立刻封上你的嘴。” 東方起雲沉聲警告,小豹子根本充其不聞,他大踏著步子走到一間房子,伸腳踢開了房門。 黑影一閃,東方起雲進了屋內後,立刻反手關門,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看來閃閃發光,顯然此刻的他己經興奮到了極點。 “圖在哪裡?”東方起雲語音輕顫斥問。 小豹子在自己的房中,就算閉著眼晴他也能知道什麼東西在什麼地方。 現在他來到一張椅子前,一屁股坐了下來,手雖然不能動,卻舒服的把一雙腳饒在椅子前的矮幾上,然後才沉聲道:“我爹呢?” 東方起雲怔了一怔,旋即他衝到小豹子面前,一把又揪起了他惡聲道:“先把圖找出來。” “不,我一定要先見到我爹。”小豹子堅決的語氣像把刀。 東方起雲一隻手已經緊緊地叉住小豹子的頸部,同時正逐漸的加強力量,小豹子在黑夜裡雖然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從他粗喘的呼吸裡,可以想像他現在的樣子,一定是面紅耳赤雙睛突兀。 在他最後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的時候,東方起雲松了力道,小豹子這才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同時儘量忍著嗆咳。 “你不要不識抬舉,現在,就是現在最好馬上把那幅圖找出來。”東方起雲近乎咬牙切齒的道。 好一會才平復了胸口那漲痛不順的一口氣,小豹子緩緩站了起來,他仍然像一把刀般的堅決道:“我一定要先見到我爹。” 東方起雲真恨不得一腳把這小傢伙踢出屋外,但是他還是屈服在小豹子堅決的態度下。 他惡狠狠的道:“好,算你小子有種,我這就帶你去見你那臭脾氣的混帳爹爹。” 語畢,他又把小豹子挾在脅下,輕淡的有如一抹輕煙般離開了這處庭院。 黑夜中縱然看不清大部份的事物,但小豹子憑感覺就知道東方起雲正帶著他朝著鎮北而去。 東方起雲的府邸就在鎮北,果不然在繞過一處桃花林後東方起雲停在一座圍牆下面,那裡圍牆底下有個足以讓人鑽越進去的洞,至於圍牆裡面什麼地方有假山、什麼地方有荷花池,他也都一清二楚。 因為他不知翻越、鑽爬過多少次這座圍牆,進去找小星星玩耍。 正奇怪東方起雲怎麼會帶自己回到他家,東方起雲已經來到後門輕輕一推,鬼魅一樣閃了進去。 自己的家當然熟,東方起雲來到假山旁的一座大石前只見他不知在哪裡一陣摸索,隨即那塊大石竟然無聲無息的向旁移了開去,而一條秘道赫然出現。 順著秘道來到一處地下的石室,小豹子正想著陰刁的東方起雲恐早有異心方建造了這一處秘密所在之時。 他看到了一名亂發如草,胡髭虯結,形容憔悴的大漢正對著門口躺在一張板木上。 小豹子說不出話,他衝向前去“噗通”一聲跪在了那大漢的床前,淒厲的叫了一聲“爹 ” 那大漢傻地睜開眼晴,當他看到小豹子時先是一怔,繼之用手揉了揉眼睛,最後確定這一切均不是在夢中後,他猛地坐了起身。 “豹兒!真是你豹兒?” “爹,是我,真的是我 ” “你怎麼來了?” 不消說,這亂發如草,形容憔悴的大漢正是淮中的一方霸主 “鐵獅子”趙威武。 只不過他現在的樣子,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地方“威武”,就連他與生俱來的如電嗓門,此刻不但因中氣不足而低沉許多,就連一向讓人望而生畏的炯炯環眼,也失去了光採而變得渙散無神。 能令一只如鐵般的“獅子”變成如此模樣,恐怕趙威武在這些日子來所受的折騰,別人是難以想像。 小豹子絕難掉淚,現在他終於難抑心中的激動,哭了出來;他哭絕不是因為自己所吃的苦受的罪,他的掉淚完全是因為“鐵獅子”趙威武的緣故。 從小他就驕傲自己有位威猛如獅的父親,在他記憶裡無論何時何地,哪怕是“鐵獅子” 在夢中,他給人的感覺都是凜然、威壯、倨傲,甚至有點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在親情之下,他把他當做偶像、當做神。 有誰能夠忍受自己的偶像幻滅、神明受辱? “不能哭,男孩子寧可流血,也不能流淚。”“鐵獅子”嘴上這麼說,他的內心恐怕也是激動難以自己,因為他那顫抖不已的手就說明了一切。 “咱知道、咱知道。”小豹子慌忙的別過頭去,想用手擦去淚水,奈何雙臂穴道受製,只能聳起肩膀困難的擦拭。 “好了,到現在為止你所有的要求我都已經做到了,圖呢?” 東方起雲的聲音震得“鐵獅子”趙威武猛地一顫,他剛剛因為乍見小豹子,沒注意尚有人站在石室門外,現在聽到了東方起雲的聲音,整個人像坐在一塊烙紅的鐵塊上面,他彈了起來。 他是想衝向前去的,然而他卻一頭栽在地上,血從他的額頭沁了出來,他匍匐著,一隻手虛弱的在空中揮舞,口裡咕噥著:“是你,你這謀反叛變的人渣 ” 東方起雲動也不動,在“鐵獅子”快爬到他的面前時猛起一腳,這一腳立刻讓趙威武一個跟鬥跌出丈外,血像箭一樣的標出老遠。 小豹子正愕著自己父親怎麼會用手在地上爬著,看到過一幕,整個人立刻氣血衝上腦門,發了瘋般一頭撞向東方起石。 嘴角泛起一抹陰冷的笑意,東方起雲一側身順勢補上一掌。 而小豹子就如一只斷了線的風等,直撞向石壁,只聽一聲悶響,小豹子腦袋開了花,整個人立時暈了過去。 丈外遠的“鐵獅子”雙目盡赤,須發根根上豎,他欲救欲無力,竟然隨手撈起一張凳子,口中暴吼砸了過來。 東方起雲隨手一撥,擋過這沒什麼力量的一凳子,口中憤怒道:“趙威武,你給我老實一點,要不然就憑你現在的樣子,殺了你也只不過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 話說完,他就回身走向小豹子。 “說,圖在哪裡?”東方起雲甩了小豹子幾耳光後猛然怒吼。 “你……你把我爹怎……怎麼了?”小豹子口齒不清,不答反問。 “我在問你圖在哪裡,你聽到沒有?圖在哪裡?”東方起雲實在氣極,他不知道這個臭小子還真是彆扭的讓人恨自內心。 “我爹的腿……”小豹子仍然執拗的問,因為他發覺“鐵獅子”的腿似乎連站的力氣也沒有。 “豹兒,我……我……”趙威武心內著實感動,或許以往幫務太忙,從來沒感覺到這個貪玩、調皮,看似不懂事的孩子,竟然會關心自己,忘卻己身的危險。 “死不了,只不過被製的穴道過久癱了而已。” 東方起雲的話讓小豹子心裡一陣抽痛,他抬起滿是血污的臉來,用一種駭人的眼光緊緊盯著東方起雲。 不禁為這怕人的眼光震得心內一跳,東方起雲有些色厲內荏地道:“你想幹什麼?我沒要了他的狗命已經算他命大了,圖呢?圖在哪裡?” 緊緊咬著下唇,當血跡己從嘴角邊沁了出來,小豹子才一字一字的道:“東方起雲,我發誓只要我不死,你將受到最嚴厲的報復。” “廢話少說,我現在只要知道你那份圖藏在什麼地方。”東方起雲失去了耐性,他一步步上前,看他的樣子如果得不到滿意的答覆立將有所行動。 “豹兒,什麼圖?這個叛逆到底要什麼?”“鐵獅子”趙威武“爬”到小豹子身旁嘎聲問道。 小豹子一陣心痛,他趕忙靠近,想伸手扶起他,卻發現自己的手連抬起的力量也沒有,頹然一嘆。 “東方起雲,在我的房間右手邊百寶架上有一只筆筒,筆筒裡有一根大號毛筆,旋開毛筆尾端,裡面有你要的東西。” “真的?”東方起雲想不到對方會那麼爽快的說出藏寶圖之所,他七分猶豫,三分懷疑的道。 “信不信由你,現在你立刻解了我的穴道。”小豹子忿聲道。 “不行,等我取回藏寶圖確定無誤後我再解開你的穴道要不然你這只狡猾得連狐狸也自嘆弗如的豹子,萬一使出什麼鬼把戲要我上當,我豈不是陰溝裡翻船。” 東方起雲語畢立刻出了石室,只聽“ ”的一聲,石室的門已然關了起來。 小豹子立即上前,用肩頭試圖頂開關著的門,然而撞得肩都痛了,那門卻紋風動也不動。 他暗罵一聲“老奸賊”後回到原處,“鐵獅子”趙威武這才嘆道:“欸,想不到咱父子竟有一天,會受製人於此地,豹兒,那畜生到底要找什麼?你怎麼會有什麼藏寶圖?” 四周尋了一遍,小豹子發現除了那扇門外,這整座石室就像整塊巨大的石頭挖空似的,沒有一點縫隙,他真正絕望道:“我哪有什麼藏寶圖?我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只希望那根毛筆裡的藥水能多阻延一下,希望在這段時間裡咱們能逃出去,那麼只要一咋呼,堂內的兄弟一到,東方起雲那老賊就勢必落荒而逃。” 小豹子一面說一面又來到門前,開始用腳猛踢著石室之門。 他明知道這麼做是一點用也沒有,然而“死馬當活馬醫”,他只希望在自己的腳踢斷以前說不定有奇蹟出現。 小豹子打死他,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一腳能踢開那麼一座厚重的門。 不過不是他踢開的,而是有人從外面拉開了。 當門而立的是一位美豔中年婦人,小豹子認識她,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她。 只不過他知道她常年躲在佛堂裡念經禮佛,再加上她行動不便,常坐輪椅,小豹子見到她的機會一年也只不過三兩次而已。 現在他看到她正吃力的用雙手頂著剛拉開的門,小豹子作夢也想不到在這個時候她居然會來到這處密室,而且替他開了門。 “伯……伯母,你……” “快走,你們趕快走。”東方夫人顯然同樣緊張,一面喘息一面連聲催促。 這時候時間緊迫,誰也不知道東方起雲會在什麼時候轉了回來,小豹子顧不得再說什麼,他立刻把“鐵獅子”趙威武摃負在肩,踉蹌連連的背負出石室。 待來到庭院之中,小豹子實在沒有一絲氣力後,他看到東方夫人從身上摸出一只花旗火箭,雙手用力一拉,登時漆黑的夜空中爆發出一蓬煙火。 疲軟的靠在假山的石頭上,小豹子知道就算看盡天下各式煙火,也沒有一種煙火像眼前的這蓬如此美麗,如此燦爛。 幾乎在煙火尚未完全熄滅,這整座後院已經人聲鼎沸,大約三四十名一式“四瘋堂”傳統衣飾的壯漢闖了進來。 這些人乍來到後院首先看到東方夫人獨坐輪椅上面,沉靜的有如一尊雕像,他們正想發問出了什麼事後,已然看到小豹子混身血污,臉頰腫漲得幾乎變了形,靠在那裡微笑得有如看到三四名光著屁股的女人,是那般的興奮,那般得意。 沒有人認得出來他現在的樣子,就算有人認得出來,也沒有人敢相信。 最後眼尖的發現到小豹子身旁正掙扎欲起的“鐵獅子”後,這些人慌亂的有如一群被搗了蜂巢的馬蜂,他們立刻又驚又喜,又跪又起,嘴裡只嚷著:媽呀!是大當家呀! 就像失散多年的孤兒尋到了親人,也像迷途的歸雁尋到了隊伍,這些人中甚至有的啞然失聲,哽咽起來。 閉上眼稍稍領受這些熱血忠誠,小豹子明白這些人全是“四瘋堂”的好兒郎,要不然他們絕不會有激動難已的行為表現。 從人群裡尋到一名為首領的頭頭,小豹子虛軟的開口:“羅仁,你還不快把大當家的給扶到大廳,另外趕快著人請駐堂大夫,他奶奶的再要這麼磨蹭下去,敵人早就跑了。” 叫羅仁的漢子猛然一驚,他膛目道:“你……你是誰?什麼敵人?誰是敵人?” 小豹子不明白自己現在的樣子是多麼的狼狽,他苦笑一聲道:“就算你那雙罩子不亮娘的,咱的聲音你總該聽得出來吧!” 羅仁敢情對小豹子的口頭禪甚為敏感,他現在已然明白這個混身血污、臉頰浮腫、虛弱得像餓了十天的人是誰了。 只見他衝上前,滿面驚恐的道:“少……少爺是……你,天哪!你怎麼讓人弄成了這個樣子……” “我是還好,你快替我解了雙臂的穴道。” 接下來的一陣混亂,自不待言,當羅仁解了小豹子受製的穴道,大夫診治過後“鐵獅子”趙威武的傷勢,羅仁早已通知全堂,一幹重要頭領齊皆肅立在廳堂靜候。 “鐵獅子”趙威武的情況非常不妙,他的雙腿已經證實永遠癱瘓,另外內傷嚴重,恐怕將在床上躺上二年半載能否痊癒尚很難說。 在小豹子從裡廳行了出來,他沉重的站在所有“四瘋堂”弟兄的面前,雙手高捧著一只鐵鑄獅子朗聲道:“諸位,在今日遭逢巨變之下,大當家的已渝令本人暫負統領咱‘四瘋堂’之責,鐵獅為證,號令如山,如有異議者速提上報,否則日後如有不服應者,幫規議處。” 小豹子的話就像一聲悶雷,許多人心裡犯著嘀咕,他們全明白按照“四瘋堂”的體制,大當家的如有事故,這領導全幫之大責理應由二當家的執掌,雖說小豹子是嫡子有可能接下這重責大任,但二當家的出外緝兇總是事實,再怎麼說這都有些與情與理不合。 環視眾人一眼,小豹子心裡明白這些人總是對這突來變故無法接受,他也明白這些人在懷疑自己的能力。 他收起鐵獅子,取出“擎天弓”二話不說拉弓出石,只見大廳外一名執火把的弟兄耳下一涼,他背上露出肩膀的刀柄已然“喀擦”一聲碎裂開來。 而“擎天弓”身出的石子速度未滅,越天井、過庭院,在大門前瞻吊著的一盞氣死風燈“突”的一聲破滅墜地。 這份“弓”力,這種腕力,以及這種準頭、眼力,在場賭人全是行家,豈有不大吃一驚之理? “士隔三日,刮目相看”,小豹子今非昔比,他這一招不僅震驚全場,更贏得了所有的人心。 最後他才沉痛的望了一眼獨坐在輪椅上的東方夫人一眼,悠然道:“奉大當家渝,東方起雲謀反叛幫,即刻起逐出幫外,凡我弟兄一旦遇上 格殺勿論。” 這才是驚人之語,在場諸人個個有如晴天霹靂,齊皆變得目瞪口呆。有些人就算泰山崩了他們也不會有此反應,小豹子痛惜的望了這些人一眼,然後又道:“我知道諸位一定很難過知道此一消息,我及大當家的也同樣與各位一般難過,奈何大當家的被囚此處多日,另外數月前一幹弟兄屍骨余溫,這些全是鐵證,幫規律法之下,我們沒……沒有第二條路走。” 是的,不只是“四瘋堂”,在江湖中任何幫派絕都不允許這種叛變的人活著,所以就算小豹子不下這種痛苦的決定,每一個人也都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 回到家真好。 如果一切都沒發生過,小豹子絕對會有回到家真好這種感覺。 然而他現在認為回到家真好的一點,那就是他可以舒服的洗了熱水澡,安穩的要廚子燒向個自己愛吃的菜。 除此之外他寧可到外面找人賭賭錢,耍耍嘴皮子。 最主要的是他實在過怕了一天十二個時辰,隨時都有人在自己的視線之內保護他。 他可是匹不受任何拘束的野馬,要他整日待在屋子裡頭,苦等著各方消息,他寧可自己出外去打探消息。 但是他能嗎? 當然不能,因為他現在可是身系整個“四瘋堂”的安危於一身哪! 乍接幫務,小豹子就已經頭都大了,到現在他才明白“四瘋堂”已經到了搖搖欲墜,危樓將傾的地步。 因為自從東方起雲那晚謀反一役中,幫中的精英已經折損大半,爾後他又無所不用其極的排擠、迫害、謀殺了許多對他有阻撓之力的其餘人員,那些人員也全都是在幫中極有份量的好手。 在連番的被東方起雲排除異己後,現在的“四瘋堂”可說是個空殼子,莫說與“賀蘭山莊”對峙了,就連“黃綢鋼刀會”這種二流幫會,小豹子都明白很難與之抗衡。更何況他又知道這兩派人馬已經締結盟幫,雖然少了東方起雲所率領的“四瘋堂”人員,但多了個詭計多端,莫測高深的“辣手”賈裕祖,這一股力量絕不容忽視。 如果說雙方對陣開來,光是氣勢上自己這方就已輸了在先,真要幹將起來,小豹子連想都不敢想“四瘋堂”能支撐多久。 不管他與“鐵獅子”趙威武是否有血脈關係,(事實上小豹子己經從趙威武那確定自己的身世)“四瘋堂”總是生於斯,長于斯的地方,他絕不能就這麼讓它被人併吞,讓人吞食。 在這時只見一名“四瘋堂”弟兄匆匆行進大廳,從他手中拿著的製式信條,小豹子就已明白消息到了。 他衝了前去,顧不得人家躬身行禮,一把就把信條搶過展開細讀。 信條是原本跟著東方起雲留守金陵的弟兄所書,只見上面寫著:“人已尋獲,謹遵所渝即刻返回。” 揉掉手中信條,小豹子又開始踱步,他這次派出四撥人馬、二起信鴿,現在只有一則回音,心中的焦慮末見能有多好。 他在想,一起人馬去迎接“九手如來黑雲”,這絕不會那勿快就有回音,另一起人沿路去搜尋仿佛失了蹤的“賭尊”黃千他們,也絕非三五日就有結果,第三起去通知金陵弟兄盡速與“賀蘭山莊”等人劃清界線,沒想到信鴿倒到是最先有了回音。 氣就氣在這最後一批人去探聽“賀蘭山莊”目前的動態,這該是最近也應該是最先就有回音的,為何到現在尚不見回報。 想到這些人辦事的溫吞,小豹子又火了。正想再找個人罵罵出氣,又見一名弟兄闖進了大廳。 “稟少爺,鎮外有一批人求見。” “一批人?一批人是多少?你這說的是什麼和什麼?要是‘四瘋堂’裡全部都是你們這種辦事的貨色,咱們將來又要如何再稱霸淮中一地,他娘的。” 這名弟兄也可真冤枉,沒頭沒腦的讓小豹子罵得莫名其妙,他不覺驚慌的道:“那…… 那一批人約有十數人,有男有女,為首一人叫黃……黃千。” 小豹子一聽,他臉上的焦慮一掃而空,一疊聲道:“豬啊!還不快快有請。羅仁、羅仁快將中門打開,咱親自去迎接從“清河鎮”到“四瘋堂”總壇沒有多少路,在“賭尊”黃千一行來到時,小豹子已經擺出江湖上對一派宗師的排場。 只見道路兩旁雁翅般八八六十四名大漢,個個精神抖擻,日不斜視,齊胸抱著一式厚背砍刀,而從進了總壇大門開始,一條長約十丈的紅絨地毯直通大廳。 時值下午,雖看不出滿天煙火蔚為奇觀,但一聲聲隆隆鼓聲,渾厚雄壯的傳出老遠。 小豹子就站在大門中間,他已經換了一套光鮮的衣服,略事梳洗過,整個人看來離掌號施令的一方豪傑,雖不中亦不遠矣。 近了,小豹子已然看到“賭尊”黃千一馬當先,在他的身旁“皮條花”一身墨綠,雲喜高梳,仍是冷艷異常。 而在他們之後,小豹子亦隱約見到一乘軟轎,抬轎之人與轎旁二騎均是東洋服式,再後面則是十餘騎看不清面目,想必是“六粒骰”的門人。 為了顧全禮數,小豹子一直強忍著心中那種衝上前去的激動。 他望著前來的人,連眼也不眨一下,逐漸的眼眶己經濡濕,最後在“賭尊”黃千離他丈遠距離,兩旁“四瘋堂”的弟兄聲澈雲霄同聲唱著“恭迎黃老爺子及諸位俠士”之後,小豹子再也無法克制了。 只見他飛奔上前,剛好一頭拱進正落下馬的“賭尊”黃千懷裡。他緊緊、緊緊的抱著“賭尊”,而“賭尊”也頗為激動的用手不停的拍著他的肩膀。 好一會,“賭尊”黃千才在他身邊道:“小子,你現在可是掌令‘四瘋堂’的‘小’當家。穩著點,像個大人的樣子,後頭還有好多人哪!” 小豹子赧然的笑了笑,他高聲道:“咱代表‘四瘋堂’所有弟兄歡迎各位,來、來、裡面請,裡面請。” 小豹子眼裡看到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有些疲憊之色,但他們卻都誠摯感人的看得出來,他們與他早已結為一體,這可是生命、鮮血、榮譽換來的啊! 傍晚。 小豹子安置好眾人之後,他來到一精緻的小樓。把跟班的留在樓前,他悄然的上前拍門。 幾乎是他的手指剛剛扣門,裡面已有人道:“請進,門沒拴。” 應聲而入,小豹子看到佐佐木正啜著茶,手撫著幾前的前朝花瓶。 他連忙恭身一禮,口裡輕聲道:“佐佐木先生,咱能否見見蘋兒姑娘。” 佐佐木站了起來,抬眼上望一下道:“蘋兒在上面,我想她也很希望見到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我才能讓你們見面。” 小豹子心裡一震,他想不到這個獨腳的傢伙,怎麼這樣不通情理,他以禮求見竟然人家還有“條件”。 心裡著實不高興,對這個孤僻乖張的東洋客,小豹子可是一向沒什麼好印象,要不是看在蘋兒的份上,他可沒那麼好的興致,沒事跑來這裡抹一臉灰。 暗罵了一句“八只野鹿”,小豹子難看笑臉連音調仿佛有些不太自然的道:“哦!您說、您說、您請說。” “我知道你現在身份不同,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代表著整個‘四瘋堂’你要做樣子給人家看,我們也要做樣子給人家看。 不管為了什麼理由我們來到你這裡,我希望在人前你可以耍你的當家,擺你的‘譜’,是‘擺譜’對吧?” 小豹子簡直被弄得一頭霧水,他實在不明白對方說這些“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他只能點頭稱是,忍受著人家的“不知所云”。 滿意的是點了點頭,佐佐木似乎佩服自己竟也能引用一些道上的行話,他接著道:“雖然我是異邦人,但在我們的國度裡,佐佐木家也是像你們所說的有頭有臉的家族。” 小豹子聽到這心中暗道:老天,敢情是嫌咱對你們怠慢了不成?你可要知道一下子多了那麼多人,咱又不是三買六臂,哪能面面俱到? 仿佛看穿了小豹子心中所想,佐佐木頓了一下又道:“我並沒有要你把我們像侍候太上皇一樣的供著,但是我只希望要一個名份,一個正式而公開的名份,這樣以後無論做起什麼事來,也能師出有名。” 漸漸有點懂了,小豹子的樣子竟與一個二楞子差不了多少,張著口,一付呆樣。 “你不要這個樣子看著我,我不認為我的要求過份。”佐佐木顯然誤會了對方道。 忽然一驚,小豹子一見這準泰山微有薄怒,立刻雙手亂搖道:“不、不、不過份,我照辦,名份?這……這名份又不是東西要怎麼給呢?” 佐佐木嘆了一聲,他實在弄不懂這個事事聰明的人怎麼現在一點也不聰明了,他咳嗽一聲然後道:“我的意思是你可有稟告你父親,有我們這些人來到這裡?” 一拍額頭,小豹子總算完全明白了,他驚喜道:“您的意思是說要我爹親……親自出面向您求……求親?” “你他奶奶的,要不然我們幹嘛來到這裡?” 人家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豹子可深深領會到了,沒想到連佐佐木都學會了自己的口頭禪。 當然也體會出這句話的背後,有著許多無法用言語來表示的愛憐之意。 小豹子幾乎忍不住的想抱起這個“啄木鳥”猛親幾口,他一面返身一面道:“佐佐木先生,咱這就去稟明我爹去。” “慢著。”佐佐木臉上露出難得的一笑道:“這件事你放在心裡就好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何況你父親王臥病在床你有空知會一聲,我可親自前去探望。” “您說得對,佐佐木先生。”小豹子現在可是人家說什麼,他都認為有理,連連點頭道。 “咦!你小子該喊我什麼?”佐佐木瞪眼道。 小豹子這下子可聰明多了,只見他一翻身跪了下去,口裡必恭必敬的道:“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佐佐木笑得幾乎把嘴裂到耳朵後面,他上前扶起小豹子道:“好了,好了,你小子和我女兒後花園私訂終身,現在我們又私自認親,希望你那老爹卻不要橫生枝節,不要不答應這門親事才好。” “您放心,我爹他疼我,一定會答應的。”小豹子口中連忙道。 “希望如此,好了,你小子這快上樓去吧!咱那丫頭可憐,自從暈迷中醒過來後整日就喊著你的名字,這會兒恐怕眼珠子都快巴望得掉了出來嘍。” 小豹子不等人家的話說完,他已經像只“豹子”竄上了樓梯。 白天小豹子已經見過蘋兒一面。 那時候縱然他心裡有千言萬語要對她訴說,奈何他一直沒有適當的機會,並且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顧及身份。 幾次匆匆一瞥,在眼光交會的剎那,他們已經彼此問過千百句:你好嗎?或者:我想你! 現在有了獨處的機會,小豹子竟然站在她的門口,久久不敢出聲叫門。 只因為他怕,怕見到她那因相思而凹陷的深眸。 更怕見到她那慘白不見血色的雙頰,這一切他全明白均是自己造成的。 閉上了眼睛,小豹子仿佛看到那如雨般的箭矢正毫不容情的從四面八方射向自己與她。 他也清清楚楚看到她混身浴血,猶緊咬著下唇拼命的揮舞著鏈錘保護自己。 這雖然都已過去,小豹子仍感到一陣心悸,他更怕這一切都是夢幻,屋裡面更沒有她。 輕輕的搖了搖頭,小豹子暗笑自己神經。 於是他張開了眼晴,想要忘掉那一段可怕的經歷。正要舉手叩門,他看到了她,看到了那張日夜思念,不知多少次從夢中驚醒的臉。 原本蘋果般的臉蛋,只剩下慘白的顏色。原來靈活流盼的眼睛,已蒙上一層憂鬱。 應該是個活潑慧黠的女核,現在卻孱弱的仿佛站也站不住。 看到她如今的樣子,小豹子連心都病了。 “看到你我真的好高興。” 蘋兒一頭撲進小豹子的懷裡,她己硬咽。 “知道不?曾有一段時間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後來我們遇到伏擊,那是一場慘烈的戰鬥,我以為我們今生己無緣再見。” “你知道嗎?每天我都一直在心裡禱告老天爺,禱告他讓你平安無事。” “最後老爺子決定先帶領大家攻佔‘四瘋堂’,對東方起雲來個釜底抽薪,那時候我就想事成之後準備在此陪你一輩子。” 小豹子緊擁著蘋兒,他扶著她坐在一張寬大舒適的椅子裡,全心注意聽著她的囈語。 “老夫見憐,你絕想不到在得知你在這裡的那一剎那間,我高興得一直狂喊、狂叫,喊得我的嗓子都病了,叫得我喉嚨都破了。” 小豹子再也忍不住了,他淚眼模糊的抬起她的下巴,緊緊的擁吻著她,同時咽聲道: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這一刻該是多麼感人。 不經患難,未經折難的感情是無法激迸出這麼熾烈的火花。 |
第二十一章 叛幫賊“搖尾乞憐”
離開蘋兒的小樓後,小豹子心頭有種“相見難,別亦難”的感覺。 剛到住處門口他就看到了“賭尊”黃千和“皮條花”二人在那輕聲交談。 加快了腳步,小豹子招呼道:“老爺子、蕭姐姐。” “混小子,你這樓臺一會,可差點沒讓咱們把一雙腿給累斷了。”“賭尊”黃千哈哈一笑道。 以前小豹子倒不在乎“賭尊”黃千這麼“糗”他,但現在他身份不同,再加上後頭尚跟著四名護衛,只見他臉上一熱。好在是黑夜,要不然可真難得見他臉紅一次。 “老爺子,您 ”小豹子哭笑不得道。 “怎麼?老夫哪裡說差了?難怪人家說‘有了媳婦忘了娘’哼、哼,咱可是為了你這不孝的混小子,連老窩都給人抄了,卻沒見你來安慰兩句。” “賭尊”黃千的話讓小豹子嚇出一身冷汗,他明知他不是有意,卻仍惶恐的又打躬又作揖。 “老爺子,您這……這簡直要讓小豹子存心上吊嘛,天地良心咱心裡不知有多惦掛著您,從失散那天起,咱就不知有多少餐是食不知味,有多少天是睡不安枕,咱若有半句虛言,老天爺就罰我斷掉十隻手指頭,永遠不能再賭。” “去、去,你這賴子什麼咒不好說,偏偏咒你不能賭。媽個頭,你這是存心氣我是不? 明知道老夫一生就收你這麼一個傳人,斷手指 你若斷了手指我還指望誰傳我衣缽?奶奶的,簡直混賬透了。” 仿佛是傳染病一樣,似乎每一個和小豹子接觸在一起的人都會讓他結帶得滿口“胡來”。 小豹子想不到,“皮條花”也想不到。 “賭尊”黃千更想不到怎麼自己一大把年紀了,居然也“為老不尊”的和小豹子一般沒水準起來。 於是三個人會心的笑了。 “寒夜客來茶當酒。” “賭尊”黃千和“皮條花”蕭燕對小豹子來說絕不是客。 就算是客,他們面前擺的也是佳釀美食,恐怕這時刻也沒有誰有那心情。 “老爺子,您剛說過咱老舅為了打探東方起雲與‘賀蘭山莊’聯盟一事,自從和你們分開後就一點消息也沒有,據您推測這有沒有可能出了意外?” 小豹子話讓“賭尊”黃千的臉上蒙上一層陰影,他略一沉思道:“古塘為人機警,身手亦佳,照常理他應該不會出事,不過經過那麼多天,他一直沒和我們一夥連絡,我……欸! 我也不敢想了。” “蕭姐姐,依你看以我們目前的實力有把握能戰勝‘賀蘭山莊’他們嗎?”小豹子最急於知道的就是這件事。 他明白,如果“賀蘭山莊”和“黃綢鋼刀會”再加上東方起雲和“辣手”賈裕祖,他們這一夥人只要一聯手,他們的最終目標一定是想要消滅“四瘋堂”,凱覦淮中這一塊多金的地盤。 這一點經過他們三人的分析後一致認為是不爭的事實,尤其在“鐵獅子”趙威武已成廢人以後,恐怕除了這些人外,尚不知有多少人存了凱覦之心。 “皮條花”終年行走江湖,對江湖動態自是要比“賭尊”黃千來得有見地。 她思索一會後悠悠而道:“敵人之所以結合在一起,只是為了暫時的利益,其實他們那些人各自暗懷鬼胎,每個人都有私心,如果與他們當面拉開陣仗,硬碰硬的拼戰,我們這邊必然不敵,因為敵眾我寡,加上對方好手如雲,我方有實力的好手並不多。依我之見,如果我們能把握住他們彼此之間的矛盾,離間分化,再個個擊破,這倒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也可減少我方人員最低的損傷。” 這番話聽得“賭尊”黃千小豹子連連頷首。 “首先,我們要知己知彼,東方起雲現在可說是眾叛親離,他必然會去與‘賀蘭山莊’那些人會合,問題在於賀見愁也是只老狐狸,他並不見得會收容東方起雲,除非東方起雲能許諾他莫大的好處,或者提供巨大的利誘,如果說賀見愁他唾棄了東方起雲,這對我們來說就輕鬆了許多,怕就怕賀見愁真要接納了東方起雲,那麼我們可就累了,因為東方起雲必定會提供他們‘四瘋堂’目前的實力,各處據點的布防人員,在敵暗我明下,吃虧的一定是我們。” 頓了一頓,“皮條花”接著又道:“我仔細衡量過,我方總有實力的戰將除了我以外,那三名扶桑武士或可與‘黃綢鋼刀會’轄下三十八鐵騎不相伯仲,老爺子您別見怪,您與‘六粒骰’所屬或可勉強打得過‘辣手’賈裕祖,至於對方主力賀見愁和他們的門人,我們這邊恐難有好手抵擋得了。” 聽到這小豹子很不服氣的插口道:“蕭姐姐,還有我,就算我不濟再加上蘋兒,就憑我們二人,也足可對付得了那什麼賈裕祖。” 嘆了一聲,“皮條花”又道:“蘋兒現在重創在身,你又對武功只是剛剛入門 ” 驀然想到什麼,“皮條花”急問道:“這些日子你對‘擎天弓’練得怎麼樣了?” “百發百中” “真的?!” “彈無虛發。” “好,如此一來只要配上火器彈丸,你一人足可抵得上百人。”“皮條花”當然明白“擎天弓”的厲害之處,故而贊道。 “如果……如果黑雲大哥能趕得來……” “你說誰?!”“皮條花”追問一句。 “咱是說如果黑雲大哥能趕得來幫我們,那麼情勢一定有所改觀,咱們的勝算也大了許多。” “怎麼回事?黑……‘九手如來’怎麼可能會來幫我們?” “皮條花”蕭燕乍一聽到小豹子提到黑雲,芳心一顫,她不覺問道。 於是小豹子便把黑雲救了自己說起,直到前日他派出人馬去接他為止,點滴不漏,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皮條花”一顆芳心早對“九手如來黑雲”所系,聽到緊張處紫眉緊鎖,再聽到人家如今垂死負傷,整個人已難掩優戚,關懷之意己明顯表露在臉上。 “你……你派出去的人有幾天了?怎麼會還沒消息回來?”聽完小豹子的敘述,“皮條花”言溢於表的追問。 “到現在已四天了,算算時間,他們騎的全是快馬,如果沒有耽擱應該明天就有飛鴿回來告之消息。” 小豹子仿佛感覺到他們之間曾發生過什麼,他更看得出來“皮條花”那種牽腸掛肚的憂心。 “蕭姐姐,我想黑雲大哥應該不會有事,因為那裡人跡罕至,而且他那位醫術高明的朋友已經趕去。” “皮條花”素來在江湖中以艷如桃李,冷若冰霜出名,就算在此刻沒有外人,她也不禁為小豹子這麼露骨的話感到一陣臉紅。 本想做作一番,但實在壓不住心中的思念,她嘆了一聲道:“那麼重的傷 ” “賭尊”黃千可是過來人,本想玩笑兩句,但他明白和小豹子可以“沒大沒小”,和這個“女煞星”卻不能不顧身份。 於是話到嘴邊硬是咽了回去,乾咳一聲道:“這‘九手如來’黑雲的確是號人物,如果有他的助力,混小子,你這‘四瘋堂’可就不那麼容易讓人家‘踢盤’‘砸場’了。” “老爺子,您這是說到哪去了嘛,咱這可是大幫大派,又不是賭檔,什麼‘踢盤’‘砸場’的,簡直是……” 小豹子的話硬是給“賭尊”一瞪眼給嚇了回去,他伸了伸舌頭露出一臉苦笑。 “好小子,你現在可行?!怎麼?你擺譜擺到老夫面前了?”“賭尊”黃千蹙眉道。 “不敢,不敢,老爺子您息怒,咱絕沒那意思,嘿嘿,據專家說上了年紀的人是不能生氣的,弄不好很容易血管爆裂,中風什麼的。” “狗改不了吃屎。” 看樣子小豹子亂說話的毛病是一輩子也改不了。 怪就怪“賭尊”黃千赫赫有名,多少人見了他都必恭必敬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他卻偏偏吃小豹子這一套。 饒是如此,小豹子可也吃了他一記不輕不重的“爆栗”在頭。 “你他奶奶的,莫說上陣對敵了,老夫恐怕在這之前就要讓你給活活氣死。” 賊兮兮一笑,小豹子上前拍著馬屁,撫順著“賭尊”黃千的前胸,涎笑道:“老爺子,像您這麼大歲數的人是要經得起玩笑的,好在咱奶奶不在這,要不然您這麼罵她,她一定找您拼命吶。” “賭尊”黃千還真是對小豹子這種嬉笑怒罵沒脾氣,再聽他這一逗弄,不覺笑罵道: “就你這小子一張嘴厲害,我他奶 不,我是說我算是怕了你了,臨進棺材前竟遇上你這個催命鬼。” “錯唾!咱不是催命鬼,咱可是財神爺哩。” 不提還沒事,一提“賭尊”黃千可就氣往上湧,他一把推開小豹子道:“小子,你那餿主意可真有夠餿啊!老夫真後悔聽了你的話弄個什麼開盤抽頭,結果害得老夫一世英名全毀在你手中,辛苦幾十年的基業賠光不說,竟然老窯都讓人逼得不敢回去,媽個頭,這筆賬你小子準備怎麼和老夫算,你說?” 小豹子就怕人家提起這事,他連連躬身賠禮,一面嘻皮笑臉道:“誤會,這全都誤會,這本來就是‘削郎’的最快方法,誰也料不到咱和蘋兒會遭人伏擊,不過老爺子您放心,待此閒事了,咱一定另外想個妙計幫您重整雄風,重建家園,重修舊好……” “呸、呸,什麼重修舊好?我看你小子真是要討打,算了,老夫碰到你算是認了,我可不敢再聽你什麼鬼主意了,要不然總有一天我這把骨買讓人拆了當柴燒不可,好在你小子總是替我了掉一樁麻煩。” (削郎 意指斂財。) 小豹子當然明白那樁麻煩是指什麼!他湊過臉去道:“老爺子,您要想開點,財去人安樂。現在最起碼您不會因為那幾個東瀛客而睡不著覺了,更何況當年您丟了個老婆,現在咱可是又替您找回個媳婦,總算出了口您多年的一口悶氣了吧!” 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賭尊”黃千站了起來恨不得一把掐死這個滿嘴胡柴的小豹子。 看看天色己晚,該談的事都談完了,便故意氣著出門,返回居處。 對“皮條花”蕭燕,小豹子可不敢有一絲不正經。 在“賭尊”黃千離開後,他有一事不解的問道:“姐姐,幹你們這一行的是不是誓死都不肯透露雇主是誰?” “皮條花”一怔之後道:“當然,這是職業道德,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沒什麼?我只是想到黑雲大哥,奇怪,你是我親生的爹‘洛陽王’派來保護我的,那麼黑雲大哥又是誰派來的呢?”小豹子奇道。 “他沒告訴你?”“皮條花”也有點奇怪,她也曾經問過黑雲,但得到的答案卻是對方閃爍其詞。 “沒有,無論我怎麼問,他都不肯說,有時候真懷疑他真正的居心是什麼?”小豹子百思不解道。 “不要想了,事情有大白的一天,他那個人我知道他是絕不會接下取你小命的買賣。” “皮條花”又想起了那張瘦削剛毅的臉,奇怪的是,在以往她十分厭惡他那有點“邪門”的笑容,現在她倒十分懷念起來。 有著短暫的沉默,各人想著心事。 “姐姐,你是否曾有只玉如意?” “皮條花”讓小豹子的話問得有些莫名其妙,她道:“幹什麼?我是有過,不過己經掉了。” “掉了?不會吧,我曾看到過黑雲大哥不只一次的緊握著一只玉如意喃喃自語。” 掉在幸福裡的人總是希望人人均能美滿無憾。 對小豹子而言,他衷心希望能撮合“九手如來黑雲”和“皮條花”,所以方有此問。 現在他已從“皮條花”臉上的神情找到了答案。 “那只玉如意真是你的?” 點了點頭,“皮條花”想起了那一日逼問“糊塗蛋和黑雲動手過招的情景。 “你喜歡他?” 嘆了一聲,“皮條花”道:“我這一輩子除了他外已不可能嫁給別人了。” “皮條花”的嘆氣是因為她憂心他的傷勢。 但小豹子可會錯了意,他只道是“皮條花”曾著了黑雲的道:“娘的,他欺負過你?我立刻著人飛鴿傳書要他們修理他去。” 小豹子一向毛躁,“皮條花”一聽這話立刻慌道:“弟弟你想到哪去了?欸!這……這要怎麼說呢?” 挖掘別人的秘密對小豹子來說可是最過癮的事情,對“皮條花”他真有一種對親姐姐般的感情。 他當然想明白她心中所想,因此他又問道:“那你就從頭慢慢說好了。” 真需要找個人好好訴說心中積壓的感情,“皮條花”於是對小豹子娓娓道及如何假扮男人混進“萬花樓”,如何遭“辣手”賈裕祖下藥,以及黑雲如何在危急萬分中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當然她保留了其中“兒童不宜”的情節,因為她終究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啊! “好一個‘辣手’賈裕祖,***,終有一天咱一定要替你出這一口‘險些失身’的齷齪氣,非閹了他不可。看他還會不會作怪。” “皮條花”早已領教過小豹子的“葷菜一籮筐”,饒是如此她也有些受不了。 杏眼一瞪,在小豹子縮頭伸舌,摀著臉躲到一邊後,她不禁無法再蹦著臉,不由得一笑,罵道:“難怪剛才老爺子會讓你給氣得吹鬍子瞪眼,你這狗嘴裡還真吐不出象牙來。” 向小豹子要過了一張“四瘋堂”的布防圖,“皮條花”算是正式的開始輔佐小豹子,執行起與敵對陣的運籌帷幄。 東方起雲這一輩子恐怕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 他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會栽在那個小鬼的手裡。 他發誓他一定要把小豹子剁成肉醬然後拿去餵狗。 像這樣一個梟雄會恨一個孩子,當然是有他的理由。 因為在那天他聽了小豹子話後,潛到他的房間找到了那只大號的毛筆,放開它尾端的蓋子。 他是發現了一張圖,不過他卻噴了一臉不何是什麼藥物做成的鮮紅濃汁,無論他怎麼洗都洗不掉。 一個人在臉上驟然出現了這麼一大灘像是血跡的東西,恐怕走到哪都會惹來好奇的眼光。 沒有人願意走到哪都被人用這種看似怪物的眼光盯著,所以東方起雲打心底深處升起仇恨之意。 他不知道小豹子是用什麼方法逃出了石室,更不知道是什麼人射出那支預警的煙火。 在驚動“四瘋堂”所有的人員後,他不得不潛逃出“清河鎮”。他知道他已經完了,所有的陰謀,苦心的安排全都讓那支該死的煙花火箭給毀了。 現在唯一可投靠的是賀見愁。 江湖中傳言的速度永遠快過人的兩條腿。 東方起雲碰到賀見愁的時候,他沒想到賀見愁會擺出這麼一付嘴臉與他說話。 “東方二爺,恕賀某沒興趣再與你結盟共幟,你請回吧!” 賀見愁在馬上儲傲得像打發乞丐一樣的對著東方起雲哼聲道。 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是從東方起雲無風自動的衣袂已不難看出他內心的激動。 什麼是世態炎涼?這就是了。 “賀見愁,你可變得真快,莫忘了前些日子你我曾信誓旦旦還稱兄道弟的場面。” “哈哈!我說我的二爺,此一時彼一時,這句話難道你沒聽過?不僅是賀某,你可問問葛大會主還有我這房遠親大老板,看看他們現在可還會像我這樣尊稱你一聲東方二爺?” 東方起雲轉臉望向“黃綢鋼刀會”的會主葛義重,在他想,他和他總是一同並肩與“鐵獅子”趙威武拼戰過,他給他的好處也不少,對方總不至於像賀見愁所言吧! 奈何東方起雲看到的卻是“無影刀”葛義重仰頭望天,一付不屑的表情。 心裡怒急而罵:“葛義重,我真為你爹娘為你取的名字感到羞恥,你***該改名叫無義才對。” “你說什麼?姓東方的,如果你再口出不遜,莫怪葛某人不念舊情與你翻臉,哼!像你這種篡幫謀反的叛徒有什麼資格能對我說話,你請吧!趁我尚末發火之前,你最好遠遠的躲開我。” 話絕,人更絕,“無影刀”葛義重斷然的道。 一口鮮血差些沒標了出來,東方起雲暴吼一聲,紅著臉,紅著眼晴,他三節鞭已經漫天揮灑而出。攻擊的對象正是在馬上的“無影刀”葛義重。 早有防備,“無影刀”葛義重手中鋼刀亦已像風車旋轉般迎了上去。 而這時候“黃綢鋼刀會”的三十八鐵騎之中己有數人下馬圍攻而上。 一場混仗於焉而起,一場狗咬狗的博殺也就在東方起雲的怒火衝頂下展了開來。 嚴格說起來“白鷹”東方起雲的武功的確不凡,只見他一人力敵“無影刀”葛義重和五六個好手,非但沒有吃力壓迫的感覺,尚且招招殺著,直攻得對方連連竄跳閃避。 一人拼命,萬夫莫敵。 東方起雲一腔怒火早已燒得他失去了理智,他現在已殺出了真火,恨不得把眼前諸人個個鞭成肉漿,因此他用了最難抵擋,也最難招架,同時也最有效的殺敵方式。 那就是拼命。 什麼是悍不畏死? 東方起雲現在的樣子就是悍不畏死。 一個人若是連死都不怕的與人拼命,那麼被他拼命的人可就真正的不好受了。 觀戰的每一個人都看得出來“白鷹”東方起雲已經瘋狂了,他們全是縱橫沙場多年,殺人眼都不眨的行家。 當他們看到如鬼附身的東方起雲,個個心中均是驚駭不己,慶幸著自己不是他博殺的對象。 賀見愁真正的發愁了,他可是老謀深算,縱然他知道和東方起雲對殺的人和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多損傷一名“黃綢鋼刀會”的人,將來也就多損傷一名攻打“四瘋堂”的主力。 他是一個懂得在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的“大人物”,他更希望自己這邊每一分力量均用在刀口上,因此他不願見到現在有人殞命,有人流血。 “住手 ” 黃影一閃,賀見愁從馬上躍人戰圈,“月牙釣”似電擊般溜起兩抹寒光,一橫向“黃綢鋼刀會”的人,一橫擋“白鷹”東方起雲的三節鞭。 於是“無影刀”葛義重諸人在被阻絕了目標後齊身後退,而東方起雲卻收手不及,三節鞭和月牙鉤在暴裂出數點火花後,兩個人均感虎口一麻,自然而然的住了手。 想不到這時侯賀見愁會躍入戰圈分開拼鬥的雙方,東方起雲陰駕而又凶殘的瞪眼道: “好、好,賀老鬼,我可是早就想與你一決高下了,來,就是現在,你我看看先躺下的是誰?” “東方二爺,你這是何苦?怎麼?幾句玩笑話竟真的讓你欲殺人洩忿?” 看到賀見愁臉上推著笑,再聽到他這種說詞,東方起雲可真有些迷糊了。 “哎唷!我就知道東方二爺火氣旺、性子急,是經不起玩笑的,偏偏葛大會主不相信,你瞧吧!這可不是差些鬧出了人命。好了、好了,你們雙方趕快收起家夥,這玩笑再鬧下去,可非得假戲真做嘍!” 回過頭賀見愁對“無影刀”眨了一下眼晴,葛義重打滾多年,豈有不明之理。 他立刻上前打著哈哈道:“二當家的,你老可真是厲害哪! 葛某人算是領教過了,佩服、佩服,甘拜下風。”伸手不打笑臉人。 “白鷹”東方起雲豈是省油之燈,他雖沒看到賀見愁和葛義重二人之間之暖昧眼光,但心中略一琢磨已然明白是怎麼回事。 既然人家給了台階,他也就順水推舟裝做一場誤會道:“嘿嘿!葛大會主才是好身手,這一番‘砌磋’還真讓我由衷欽佩。” 隔著一條江,與“蓮花集”遙遙相對的是“賀蘭山莊”。 如今的“賀蘭山莊”可真是“高朋雲集”,同時也駐留了大隊的人馬。當然這其中最多數的就是“黃綢鋼刀會”會主“無影刀”葛義重所率領的三十八鐵騎。 另外“辣手”賈裕祖帶領著不知從哪弄來的三名似殭屍般的弔死鬼,佔住了一座小院落。 再有的就是東方起雲和趕來會合的小星星,他父女倆也有著一間清靜、獨棟的小樓。 現在小樓中東方起雲正研究著他手中的一幅宣紙圖案,小星星則望著窗外的晚秋。 這個如小仙女般的女孩,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的臉上已空失去了笑容。 仔細點更可從她眼眸深處看到一種深沉的恨意及妒意。 她己經站在窗前好長的一段時間了,看樣子如果沒人打擾的話,她可能會就這麼一直站在那,站在天黑,再站到天亮。 “在想什麼?!” 東方起雲在研究好半天仍看不出個所以然後,放下圖案,發現愛女癡呆的樣子,來到她的身邊拍著她的肩膀輕聲問道。 心裡一驚,小星星慌亂回道:“沒想什麼!” 抬起頭小星星這才突然發現東方起雲臉上的紅彩,是那麼眼熟。 她不覺問道:“爹,你臉上的東西怎麼來的?” 宛如被人在傷口上戳了一下,東方起雲恨聲道:“還不是被那混蛋弄的。” 小星星伸出手在她父親的臉上擦了一下,她悚然一驚道:“紅血液。” “什麼紅血液?你知道這東西?快告訴爹,有什麼辦法能弄得掉麼?” “趙得色,你該死。”小星星眼中怒火突熾,她忿怒道:“這種藥水是洗不掉的,只有隨著時間慢慢的或許會變淡,真要完全消失,也許要一年或者兩年的時間。” 東方起雲整個人被小星星的話給震呆了,他無法想像以這種面目去面對二年的時光,會給自己帶來多少的不便。 一拳擊在桌上,差點沒擊穿桌面。東方起雲怒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過東西他是從哪弄來的,有一回他故意灑了許多在衣服上嚇唬我,當我驚慌的要用手去摸,他才告訴我說摸不得,原因是皮膚一沾了這種東西就無法洗掉。”望著東方起雲那張怪異莫名的臉,小星星回憶道。 “過來,你來幫爹看看這幅圖畫的是什麼意思?” 小星星從沉思中被東方起雲喚回思緒,她走到他的身旁,看到了那幅山水不像山水,花草不像花草的怪圖。 或許是多年的相處,小星星直覺認為這是那個人拙劣的筆法。 “這是他畫的?” “不錯!你能看得出誰畫的,當然也就能看出這幅圖的原意對不?乖女兒你趕快仔細瞧瞧,爹告訴你,這可是一幅藏寶圖哪!這裡面可有著咱父女倆三輩子也花不完的財富。” 東方起雲興奮的差些跳了起來。 可不是,他看了大半天也看不出名堂的圖來,小星星一眼就看出是小豹子所繪,這怎麼不令他欣喜若狂,不令他興奮的將近瘋掉? 用手指沿著那張圖畫上的線條畫了幾遍,小星星想了想道:“爹,如果說這是一張藏寶圖,那麼藏寶的地點就在‘四瘋堂’總壇內的後院。” “這……這怎麼可能?” 東方起雲簡直傻了,他明知道“洛陽王”的家產是絕不可能埋在“四瘋堂”總壇的後院中。 “一點也錯不了,您看這像不像總壇後面的花園?這是涼亭,這是假山,這是石板路,最後這是那口枯井。” 小星星每指一處,東方起雲的心就每跳一下。 他口中喃喃自語:不對、不對…… 可是他卻心裡明白,那果然像涼亭、像假山、像石板路,以及像枯井。 上當的滋味就像挨耳光差不多? 東方起雲他現在心裡感覺,就好像臉上重重的挨了一百下一樣。 他明白了,明白了當初掌摑小豹子的時候,小豹子曾說要十倍討還的意思。 “他果然做到了!他果然十倍討還了!” 東方起雲驀然之間有如發了瘋般,口中一直大叫著這兩句話。 每一個孩子都會有一些怪異的行為舉止。 小豹子花樣多,但他絕不會無聊到拿筆去畫一幅圖案,而事先藏在筆管裡。而那只筆管己隱藏著機關。 東方起雲只當是上了當,栽了跟鬥,小星星卻不這麼想。 這裡面一定大有文章。 小星星最後的結論是這樣,因為她想到小豹子絕不可能會預知以後發生的事,而事先布下這樣的陷講。 她沒對東方起雲說破,她只把那幅圖畫深地記在腦海裡。 然後她看到東方起雲像要撕毀整個世界般,把那張圖一片片撕得粉碎。 如果說“四瘋堂”換了任何一個人當家主事,都不敢像現在一樣人五人六人大模大樣的走進議事廳裡。 他常常抱怨老天爺待他不公,沒有給他一付好看的尊容也沒有給他一房漂亮的媳婦。 但現在他卻感謝老天爺給他這麼好的運氣。 因為他知道小豹子當了家,他不但不會送交“刑堂”逼審,弄不好還可哄著那位小主子,撈點油水,兼個肥差什麼的。 跟在他屁股後頭的鐵蛋三人更想不到他們這位“大哥大”,竟然威風到這種地步。 打從進了“清河鎮”入了“四瘋堂”後,他們所到盡是大夥誇讚小豹子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神呼其技的使出魔術手法技震全幫,以及看到小豹子如何如何的發號施令,指揮著許多彪形大漢做這做那。 禿子跟著月亮走,糊塗蛋沾了光,那三個乞兒可也換了一身他們這輩子連作夢也想不到的新衣裳。 再加上現在小豹子的指名傳喚,糊塗蛋三搖四擺的前頭走,鐵蛋三個就自然而然的跟在後頭七扭八晃。 議事廳當然是議事的地方。 用大老爺的腳步進了議事廳的糊塗蛋,他一眼就看到一名令他頭痛欲裂的人物 “四瘋堂”刑堂堂主“閻羅面”刀疤六。 再一梭視,他又看到了另一位他畏之如鼠的“總監察”“落葉刀”古塘。 才挺直的背脊又彎了下來,“老爺步”變成了“小碎步”,糊塗蛋猥瑣得像是燈下綁了塊鉛錘一樣,步子邁出去變得是那麼的艱難。 先跟小豹子躬身行禮,糊塗蛋再和“落葉刀”古塘打哈哈道:“總監察你好,何時回來的?” 古塘瞪著糊塗蛋,不答反問:“吳必發,你可知罪?” 糊塗蛋心頭“咚”的一說,他的頭皮己經覺得有些發麻,想說些輕鬆場面話來搪塞,卻讓古塘及刀疤六嚴厲的眼光給瞧得囁嚅道:“屬……屬下知……知罪……” 冷哼一聲,古塘道:“知罪就好,要知你身犯數罪無論那一條都夠你蹲在型堂最少十天半個月的,現在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事情辦成了過往不咎,如果辦砸了,合併議處,你可接受?” 糊塗蛋表面糊塗,心裡可一點也不糊塗。 他當然明白自己除了護主不力外,最要命的是曾經犯過和“九手如來黑雲”共同幹起“販賣人口”的非法勾當。 現在人家會提出“將功折罪”的法子,糊塗蛋更是明白那定然不會是什麼好差事,要不然按照“四瘋堂”的律法,才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他謹慎的問道:“但……但不知總監察要……要屬下去辦什……什麼事?” “用間。” “‘姦’?姦誰?總監察你……你不是開玩笑吧,咱‘糊塗蛋’一生清白,雖然喜歡逛逛花叢嘗嘗鮮,但那些全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銀貨兩訖’的正當買賣,像這種有損陰德,會折陽壽的事兒,咱不幹,我看……我看你還是把我給發交刑堂真搞不清楚糊塗蛋的耳朵會那麼背,還是他腦子裡的紋絡有問題,“落葉刀”古塘差些沒讓他的話給氣得暈倒。 “放你媽的屁,我說的是要你去離間敵人,你耳朵打蒼蠅啊?姦、姦你個頭,你這貨色滿腦子邪念,整天到晚想的全是那種事情,真***怎麼會有你這種人。” 捱上一頓臭罵,糊塗蛋到現在才明白敢情自己還真的耳背,不過他的心裡卻也著實委屈暗道:娘的皮,間與姦本來就差不多,誰曉得你這大舅子是那一省人,發音就像口裡含根茄子。 “聽著,據我數日來的跟蹤觀察,雖然東方起雲他們如今結合在一起,但全都暗懷鬼胎,各有心計。現在我們要派你演出苦肉計。假裝投靠他們,一來隨時傳遞消息,二來找機會離間他們,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你要找回一張圖案,那張圖案在東方起雲的身上。” 一股寒意從背脊直涼到腳底板,糊塗蛋聽完古塘的話後,整個人如掉入冰窯裡一樣。 他乞憐的望向高坐在上的“小豹子”,然後他卻看到小豹子一隻手摸著耳垂,眼晴看也不向他這邊看一下。 完了,這真的完了。 糊塗蛋對小豹子的習慣大熟了,每當他看到小豹子摸著耳垂時,他就知道麻煩事已經纏上了自己。 “為……為什麼是……是我?”糊塗蛋滿面苦澀的問。 “因為你是最適合的人選,最重要的是你認識賀如美還有小星星。”古塘面無表情道。 “如……如果我不去呢?”抱存一線希望,糊塗蛋臉和苦瓜般。 “刀疤六在這,你可問問他你會在刑堂待上多久。” 刀疤六臉上泛起興奮的紅光,他先“嘿嘿”兩聲方要死不活道:“非法營利一年,護主不力一年,意謀叛逃十年,雖然東方星星已非我‘四瘋堂’之人,但在以前仍是,故而你賣主求榮,就算折半好了,二十年,這總共加起來是……” “夠了、夠了,咱答應了……” “你決定去了?”古塘緊盯著他問。 “咱……咱能不去嗎?”糊塗蛋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哭一樣。 “好,你先退下,詳細的細節這一兩天,我會與你好好的研究、研究。” 糊塗蛋心裡把古塘祖宗十八代都罵稠了,他現在的樣子就宛如判了死刑的待決之囚,垂頭喪氣得行出“議事廳”。 “鐵蛋,你們三個慢走。” 鐵蛋三人本欲隨著糊塗蛋一同出去,聞聽小豹子發聲阻止,他們既是驚異,又有些惶恐。 “咱想拜託你們三個人一件事。”小豹子離開位子,走到他們三人面前,誠懇的說道。 有種受寵若驚的喜悅,鐵蛋三人同時齊聲:“‘大哥大’你說,你說。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笑了笑,小豹子道:“沒那麼嚴重,我是希望你們三人也能、找機會混入‘賀蘭山莊’,想辦法傳個口訊給賀如美,要她偷偷出來會我。” “沒問題。”鐵蛋拍著胸脯乒乓亂響的道:“幹這種事咱們最拿手,嘻,‘大哥大’,那賀如美可是你相好的?她漂不漂亮?” 小豹子被鐵蛋這種“恍然大悟”的神情弄得哭笑不得,他正色道:“別胡猜,她漂不漂亮,你一見就知,如果有興趣,改天我就把她介紹給你。” 有點陶醉,鐵蛋連聲道:“那怎麼成?那怎麼成?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我鐵蛋哪有資格,嘿嘿,哪有資格。” 鐵蛋是沒見過賀如美,要不然打死他,恐伯他也不會有這種“二百五”的表情出現在臉上。 “好了,謝謝幫忙,在你們走以前我還會和你們詳談我們的計劃。” “賀蘭山莊”的大門前,糊塗蛋吊著膀子,瘸著腿,滿臉青腫的正由一名壯丁扶著等待招見。 那名壯丁一直用種奇怪的眼光看著糊塗蛋,看得他整個人身上有如千百只螞蟻在爬一樣,他乾咳一聲道:“這位兄弟,怎麼通報了邦麼久還不見有人出來?” 斜看了他一眼,那名壯丁道:“因為你不算個人物。” 不是人物和不是東西差不了多少。被人這麼數落,要不是有任務在身,糊塗蛋實在惡不住想把那個人的腦袋擰下來。盼了好久,方見大門內人影一閃,小星星已經站在他的面前。 仿佛也為糊塗蛋現在全身找不到一塊好肉的樣子嚇了一跳,小星星還設開口,糊塗蛋已經踉蹌著上前,硬咽道:“星星,二當家呢?咱要投靠你們,咱一定要投靠你們。” “你怎麼弄成這付模樣?” “這……這些全是那只豹子弄的啊,他……他竟翻臉像翻書般,既不講顏面,又不念舊情,在大庭廣眾下就要人這個樣子整我……” “為了什麼?”小星星看到糊塗蛋的傷勢,她想糊塗蛋一定犯了不小的錯誤,要不然小豹子一向袒護他,是不可能這樣把他揍得半死。 “為……為了咱偷偷去照顧……照顧你娘。你不知道你娘有多可憐,堂口內沒有一個人理她,她行動又不便,沒得吃、沒得喝,咱看不過去,只不過弄了鍋素粥給她送去,叫人發覺了,結果……” 母子連心,小星星一張漂亮的臉上己經有著一種讓人望之生畏的冷峻,她咬牙切齒忿聲道:“我一定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糊塗蛋從來也沒見過小星星有這麼可怖的表情,他也更想不到她竟然會恨到要殺人的地步,沒有實際接觸她一直不太相信小豹子所說,已經遭到數次伏擊。 現在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他開始為小豹子擔心。 “你進來再說。” 這句話是東方起雲說的,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旁邊。 “糊塗蛋”一聽這聲音,就嚇得忍不住要發抖。 他拼命把嘴閉著而暗裡張開上下牙床,因為他如果不這麼做,他知道他的上下牙齒一定會“咯咯”作響。 東方起雲會要他進去,就是表示了他們已經對他有了初步的信任,糊塗蛋心裡想著:這一頓狠揍終於沒有白捱。 也幸虧小豹子使出了以東方大人為餌的誘因,要不然就算剝了糊塗蛋的皮,恐怕東方起雲也不會看他一眼。 或許是孤身在外,東方起雲也想找個人伺候。 他留下了糊塗蛋,而且也只是間了一些東方夫人和堂口的一些現狀,這對糊塗蛋來說可真是意想不到,他發現這個人見人畏的二當家似乎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精明,他如今看來是成天陰沉的像是每一個人都欠了他錢沒還一樣。 小星星倒還好,她雖然也失去了往日的笑容,但總不至陰陽怪氣得離譜,偶而也還會和糊塗蛋扯些問題,只是她絕口不提小豹子,糊塗蛋有幾回不經意提到,只見她立刻臉色一變,惡狠道:“誰要你提他的?” 來到“賀蘭山莊”已三天了,糊塗蛋三天來倒也和莊裡的人混得挺為熟悉。 午後天氣懊熱,糊塗蛋趁著東方起雲與小星星都睡午覺的空檔,他一個人踱了出去。 剛拐過小花園,他就看到了鐵蛋,小疙瘩、臭頭三人賊頭賊腦的一路朝著他行來。 他吃了一驚,這當兒他們三人也見到了他,於是鐵蛋見四下無人立刻趨步上前。 “你……你們三個怎麼也混了進來?”糊塗蛋壓低嗓門道。 “‘大哥大’安排的,是經由一位叫‘黑皮六’的人介紹,我們三個一起來做小廝的。 大哥,這幾天瞧你在這還不錯嘛,氣色也好了許多,不像趕出來的那天,嘖、嘖,簡直慘不忍睹哪!” 鐵蛋的話還沒說完,糊塗蛋就用那只沒受傷的手,一個“爆栗”敲了下去。 “小王八蛋,連你也敢調侃我?看我不宰了你才怪。說,你們三個是不是特意來找我的?還是又有什麼新的指示?” “沒……沒有,我們這還是第一天上工,沒什麼事兒,所以就四下溜溜,順便想找賀見愁的女兒。看看有沒有機會搭上線。” “那個醜丫頭住在東側,好了,為免起人疑竇,這以後我們就裝做不認識,記住,千萬要小心一點,這裡的人個個都機警的很,一個弄不好讓人瞧穿,個人生死事小,始誤了整個對敵計劃事大,這點你們三個兔崽子可千萬大意不得!” “這點不用老大你提醒,我們也知道,倒是大哥你也得小心些才好,聽說東方起雲那個老賊一向疑心前反重,也不輕易相信人。” “廢話,他再精再陰,咱現在還不是混在他身邊了,你們以為咱這一身又青又紫的是什麼?‘苦肉計’哪,欸,這可真苦了咱這一身‘細皮白肉’了。” 一想到這糊塗蛋就混身疼痛,他失去興趣,倒想回房好好睡上一覺,補補元氣。 賀如美一個人正從外買回來,鐵蛋三人正在做著事情 把書房裡的書搬到院子裡去曬。 “餵、餵,你這人是誰家的丫頭?怎麼東闖西闖的敢跑到賀莊主的書房來?”“鐵蛋” 捧著一疊書,阻擋著低頭走路的賀如美道。 賀如美抬起頭看到了鐵蛋,她本來就不怎麼好看的臉,立時變得更為難看。 “你們是誰?誰又讓你們跑到書房來的?”賀如美自從“搶親”未成,曾經好一陣子仔細思索過。她明白,也澈悟了一件事 一個女人長得不好看不要緊,重要的是要有一顆善良、溫嫻的心才行。 所以她現在儘量的收斂起大小姐的脾氣,她相信世界上總有不注重外表的男人。 “嚷,奇怪了,你這丫頭不說你是誰,倒反問起我們來了,是不是想欺負新來的?”鐵蛋始終認為對方也和自己一樣是個下人。 “新來的?”賀如美明白了,她笑了一笑道:“嗯,這間書房裡的書,是也該曬一曬了,要不然蟲都要蛀爛了。對了,如果你們做完此處事後,可不可以順便也把我書房的書,也搬出來曬曬?” 鐵蛋傻了,仔細的打量一下對方的衣著。料子、裁工,使他明白一個丫環絕不可能有這種行頭。 “你……你是賀……”鐵蛋結舌問。 “你猜對了,我是賀如美。” “我的媽呀!”鐵蛋的書全都掉在了地上。 賀如美居然蹲下身,幫著鐵蛋揀拾地上的書冊。她是真的變了,變得一點小姐的架子也沒有,變得是那麼地平易近人。 試探的提了一下,鐵蛋小聲的道:“你……你可認識小豹子?” 賀如美震驚的把手中剛拾起的書,又全都落在地上。 鐵蛋看了一下四處,然後他道:“沒錯,是他派我來的。” 閉上了眼,賀如美有一剎那的情緒不穩,她喃喃自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是那麼無情無義……” “他希望你去‘蓮花集’,他想見你。” “真的?他真的這麼說?” “你只要一進‘蓮花集’自然會有人與你接頭,好了,我要做事了,希望你能保守秘密,我不想給自己帶來麻煩。”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需不需要我替你換一個輕鬆的工作?” “不了,話既然帶到了,我想我們在這也待不了多久。” 鐵蛋說完後就又開始搬書、曬書,仿佛他已忘了剛才的事情一樣。 倒是賀如美整個人如痴如呆的站了好一會才離開。 她一離開鐵蛋就長嘆一聲,頹然的像是老了六十歲般。 “嗨,鐵蛋,瞧你這失魂落魄的樣子,該不會‘一見鍾情’愛上了這位只有從後看還看得過去的賀大小姐吧。” 臭頭哪壺不開偏提哪壺,小疙瘩也湊了近來道:“我的天,這個女人還真應了那句俏皮話。” “什麼俏皮話?”臭頭興致勃勃道。 “笨嘍,‘遠看是山水,近看 我的媽’。”這二個人一搭一檔笑鬧著,鐵蛋也不知那根筋不對了,一人給了他們一腳。 |
第二十二章 處女賣“貞”報“情仇”
“蓮花集”距“清河鎮”約莫五十裡地。 這地兒是個傷心地,小豹子實在很不想再來這裡,但周圍百里內,實在再也找不到一處比這更好的地方。 因為這離“賀蘭山莊”和“四瘋堂”是同樣的距離,而且雙方的人馬也甚少在此處出現。 “集賢客棧”在一條僻靜的巷弄裡,小豹子和“皮條花”兩人一進大門就看到賀如美獨自一人在樓下的食堂中,獨據一張桌子,桌子上面酒菜俱有,不過似乎沒有動過筷子。 不是吃飯的時候,樓下的客人本就不多,小豹子一進門,賀如美就看到了他。她站了起來,一語不發只深深望小豹子一眼,然後走向樓梯,上了樓。 “兩位客人住店?還是打尖?” “住店,我們己經訂過房間,是樓上天字房。”“皮條花”一面應付小二,一面逕自拉著小豹子也上了樓。 待店小二換過茶水,小豹子付過賞銀轟他出去後就忙不迭的敲著隔壁的牆壁,牆壁是木板隔的。 “有什麼話你說好了,我聽得見。” 牆壁那頭在聲音剛響起,就傳來了賀如美有些硬咽的語音。 皺了皺眉,小豹子望了一眼“皮條花”然後小聲的對著隔壁道:“賀姑娘,今日約你來這,是有一件重大而且嚴重的事情要告訴你。” “有什麼事情會比新娘子找不到新郎還重大?有什麼事情能比一個女孩子在眾目睽睽下,被別人笑是花痴,到處找丈夫還來得嚴重?” 隔壁賀如美的飲泣聲,使得小豹子想說的話為之語塞,就連“皮條花”也感染了對方那種無奈,無悔的氣氛。 她是女人,當然明白一個女人的心理。 然而感情絕對是雙方的,才有“兩情相悅”、“兩情繾綣”等引人退思的句子。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事情,可是最令人扼腕,令人嘆息。 “賀姑娘。”“皮條花”叫了一聲接著道:“感情一事誰也無法勉強。你是聰明人,應該了解這其中的真諦,希望你早日走出那桎梏來。” 沉默了一會,賀如美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這些日子我已想清楚了,謝謝你,我不會再自縛了,說吧,你們要我來我也知道絕不是只來談我的感情對不?” 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有那麼意外的發展,他又怎能不高興的想要大聲喊叫呢? 不過這是客棧,而且他們的會面也絕對不能讓人知道。 因此小豹子只得低聲道:“謝……謝謝你,其實我們可以做一個好朋友,如果……如果你能相信我們的話。” “我想那是不可能的,我們現在的立場,敵人都做不完了,哪還能做朋友?” “可以的。”小豹子急道:“只要你相信我,聽我的話。” “很不幸,我無法相信你,更不可能聽你的話,因為……因為我爹他們已約集了許多幫手,就在最近就要對你們展開撲殺,而我也知道你們也有準備隨時會有不利我爹的行動。在這個時候我可不能相信我的敵人,還有他說的任何一句話。” 小豹子慌了。 到現在他也才明白賀如美絕不是一個嬌寵任性的大小姐。 她有原則,更有一顆令人欽佩的孝心。縱然她的敵人也是她的情人,她也不會放棄她的原則,把敵人當做情人。 “你聽我說,你一定要聽我說,不管你相不相信,賀見愁他……他不是你的父親。” 小豹子的話顯然讓賀如美嚇了一桃。因為小豹子在說完這話後聽到隔壁傳來一聲悶響,那一定是對方震驚得不小心把身體撞到了木板堵壁。 “你……你不覺得這是最卑劣、最可笑的謊言嗎?” “不,這是真的,這全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我可以賭咒。”小豹子慌道。 “行了,看在你我對立的情形下,我不怪你,我走了,希望數日後老天爺能保佑你。” “你不能走 ” 小豹子說完這句話,整個人已撞破了板牆。 他已豁了出去,因為他是真的不能讓賀如美現在離開,要不然當大戰來時,他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能告訴她,有關她身世的一切。 賀如美想不到小豹子會衝動的把牆壁撞破一個大洞。 她更想不到小豹子現在的表情會是如此模樣。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要不然他怎麼可能有這麼令人心顫的冤屈寫在臉上? 賀如美怔怔的看著他,然後搖了搖頭道:“你撞疼了沒有?” 多普通的一句話,卻又包含了多深的情意在裡面。 小豹子頭上腫了一個疤,他沉痛的道:“我只是心痛,心痛一個認賊作父的人執迷…… 執迷不悟的不聽別人的勸。” 賀如美盯著小豹子,仿佛要把他看穿一樣。 然而她失望了,她一點也看不出來個豹子的臉上有任何不實的表情。 最主要的是她想到了一點,那就是再笨的白痴,恐怕也不會用這種拙劣的方法來挑撥離間。 更何況“皮條花”那樣的“名人”也一旁作證。 聽完了小豹子的敘述,就像害了一場大病一樣。 賀如美整個像癱了一樣,站都站不起來。 她靠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不是可能,而是事實。”“皮條花”沉靜道。 “我不能相信,我真的不能相信。”賀如美痛苦的道。 “你該知道‘賀蘭山莊’後山的那片桃林,你更該知道那片桃花林是個禁地。”小豹子堅定道。 用雙手摀著大陽穴,賀如美猶自道:“他從小是那麼的疼我、愛我、呵護我,除了天上的月亮沒有辦法摘下來給我外,他幾乎給了我全世界,他……他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事來?” “你不相信可以親自去那片桃花林。”小豹子道。 “我當然會去,我現在就去。”賀如美站了起來。 “聽我的勸,你最好小心一點,那桃花陣十分厲害,如果你硬闖了進去,恐怕還沒見到你想見的人,說不定就困死在裡面了。” “就算死,我也一定要進去。”賀如美堅決的說完後就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間。 “她能見到那個黑衣人嗎?” 賀如美走後,小豹子不覺擔憂的問“皮條花”。 “很難說,希望她能理智點,最好先不要驚動賀見愁,要不然他一定會百般阻撓,弄不好他甚至會先殺了他。” “他會不會也殺了她?或者她殺了他?” “虎毒不食子,賀見愁養了她十幾年,那份養育之恩誰也割捨不了。” “她剛剛說起賀見愁已約集了人手,馬上就要採取行動了,我們現在怎麼辦?是不是先下手為強?” 笑了笑,“皮條花”道:“我們這不是已經下手了嗎?” “欸!”小豹子嘆了一聲道:“‘糊塗蛋’那不知進行得如何了?媽的,那傢伙辦事一向不牢靠。” “我想也快有消息了,東方起雲是只老狐狸,‘糊塗蛋’當然不好下手,你難道真忘了那幅圖了嗎?” “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何況當時我只是大概照著樣子描繪的,只隱約記得那圖很像咱家的後院,有涼亭、有小徑,不過我知道那絕不是咱家。”小豹子煩惱的道。 “問過你爹沒?” “問過,他也不知究裡,等我告訴他那極有可能是張藏寶圖時,還著實挨了他一頓臭罵,欸,只怪我一向好動,那塊玉佩在什麼時候掉的,掉在什麼地方都沒印象了。” “算了,就算是藏寶圖吧,你生父‘洛陽王’總該記得埋藏之處。因為當初之所以會把圖雕在玉佩上,原因是他怕會一輩子在牢獄之中,再也沒機會見到你,現在他既然翻了案,重襲了爵位,只要他記得地方,掉了玉佩又有什麼關係。” “說得也是。”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堂口尚有許多事情待辦,要是在這決戰前的節骨眼上出了什麼意外,那麼就不是普通的麻煩了。” 他們離開的時候怎麼樣也想不到他們今天和賀如美的晤面,一番談話已經落入了別人的眼裡。 那個人是“集賢客棧”的廚子。 他叫顏七,以前就在“蓮花集”曾經跟著“辣手”賈裕祖的混混。 自從樹倒糊猻散後,他就在這幹上了廚子。說來也湊巧,當小豹子一進門的時候,他就認出了他。 “皮條花”是老江湖了,她卻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叫顏七的人會在樓下站在椅子上,用筷子筒貼在天花板上把他們之間的話,全聽了一清二楚。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人們只防到“隔牆有耳”,誰又能防到“隔地也有耳”呢? 糊塗蛋的任務失敗了。 失敗後的代價是他被削掉了雙耳,割了鼻子,挑斷了一隻手,一只腳的筋脈。 他不知道毛病出在哪裡,更想不到東方起雲竟然狠毒,殘忍到這種地步。 “賀蘭山莊”一天之中發生了兩件大事,一件就是糊塗蛋的奸細身份被人識破,另一件事就是賀見愁不知為了什麼原因,掌捆了他愛如生命的女兒一巴掌。 這兩件事當然就是那顏七的密報所引起的。 而賀如美在挨了一巴掌之後,整個人像病了般竄入後山,於是賀見愁也像病了般帶領著莊丁追了上去。 最後賀見愁找到了賀如美,就在那列為禁地的桃花林前。 “我要進去”。 賀如美板著面孔,在黑夜中雙目泛著堅決的眼光道。 “裡面沒有你要找的人,而且你也進不去。”賀見愁心如刀絞的望著這個比自己生命還重要的女兒道。 “我不管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只求你讓我進去,我要看一看那個人。”賀如美實在難以平衡現在這種有兩個父親的複雜心情道。 “如美。”賀見愁叫了一聲,慘然道:“這個世上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你……你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是我卻比親生的還要疼你,還要愛你,你……你難道不知道嗎?” “爹 ”賀如美痛苦的喊道:“我明白,所以我現在還這樣喊你。我只求你讓我進去,如果你不讓我進去,恐怕這一輩子你都無法聽到我再叫你了。” 賀見愁人見人愁,可是他現在卻愁得自己一點也沒辦法。 他簡直恨不得現在就帶領著大隊人馬殺到“四瘋堂”,把那只連他唯一希望都粉碎的“豹子”,給撕成一條條,然後掛在簷前等它風乾。 “你……你進去也沒用了。”賀見愁最後低下了頭,他幾乎不敢看向賀如美。 賀如美只覺得轟然一聲,她像是中了一記悶雷。 “你……你說什麼?”她驚恐欲絕道。 “他……他己經死了。” 賀如美暈了過去,她明白賀見愁縱然能騙天下任何人,也絕不會騙她。 她知道賀見愁說那個人死了,那麼他就一定死了。 賀如美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幢石屋裡。 現在石屋中只有賀見愁和她兩個人,剛把松枝火把插在牆上,賀見愁回過身看到她像個嬰兒般對什麼都好奇的,這裡摸摸、那裡摸摸。 最後她停了下來緩緩轉過身,聲音像是來自虛無。 “說說你們之間的故事,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賀見愁憂愁的看著她,他知道如果不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他就真的要失去了她。 “我不知道別人和你是怎麼說的,我也不知道你會相信誰。” 長嘆一聲,賀見愁開始娓娓說道。 “我有一個妻子,也就是你的母親,她比我年輕,也很漂亮,我們成親的很晚,我知道她很愛我。但是男人,尤其像我這樣的男人不可能一天到晚陪在她的身邊。我必須要創下一片基業,打下一片江山,所以我疏忽了一個做丈夫的責任,沒能給她一個有丈夫陪著的家。” 頓了一頓,賀見愁接著道:“我不怪她有了另外的男人,但我不能忍受的是那個男人竟是我的摯友,而且他在武林中的聲名是一個連鋼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肯屈志的正人君子。在我還沒發現事情的真相前,那個人竟然聳恿著你母親要來謀害我,幸虧你母親及時幡悟,要不然這個石室裡住的將是我。” 看了一眼賀如美,賀見愁接著道:“我用藥酒灌倒了他,我挖了他的雙眼,砍斷他的雙臂,卻沒殺了他。因為我要他永遠在這忤悔,忤侮他勾引人妻,偽善作惡的卑鄙行徑。” 嘆了一聲,賀見愁淒然又道:“整件事中你母親自始都是無辜的,她從沒告訴我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在她發覺有了身孕後就硬撐著,因為內心的愧疚而日漸萎靡的身子,直到生下了你,她只懇求的要我好好帶大襁褓中的你後撤手人囊。” 賀如美淚流滿面,她相信賀見愁所說的每一句話。 她分不清到底誰對誰錯,更分不清她應該何去何從。 最後她抽泣道:“他是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死的?” 賀見愁震動了一下,他想要隱瞞事實,卻明白事至如今讓沒什麼好隱瞞的。 於是他道:“餓死的,因為我發現他居然可怕到沒有手讓能夠殺人的時候,我不得不再斬斷他一只腳。他就在我們以金陵回來的當天死的,我沒想到他有勇氣活了那麼久,卻沒勇氣再失去一只腳,竟然絕食自盡。” “你……你好毒的一顆心。”賀如美淒厲的喊了出來。 她想都不敢想一個人被挖了雙目,又失去雙臂要如何活下去,她更無法想像那個人在把雙腳練得像雙手一樣靈活叫又遭人斬斷,又是個什麼樣的情景。 “是你,最後你還是殺了他。”賀如美一想到那個人像“人球”一樣的模樣,她忍不住衝了上前,緊緊扯著賀見愁的衣襟,失去理智道。 “我不得不這麼做,因為我不斬斷他的腳,他就會有一天衝出這桃花陣而殺了我。”賀見愁看到賀如美這種瘋狂的舉動,他冷峻的道。 “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見到你,我要一個人在這裡。” 賀如美開始摔東西,她瘋狂的把每一件能丟的東西全擲向地上、擲向石壁。 她不能不這麼做,因為她現在既不能讓死人復活,又不能殺掉活人替死人復仇。 這種矛盾的心理,使她當然要不停的掉東西才能找到發洩和平衡。 何謂重賞? 四百萬兩銀子的花紅當然算是重賞了。 何謂勇夫? 像武林四怪“酒仙、色魔、財神、彌陀”這四人可是道道地地的勇夫。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辣手”賈裕祖出具了重賞,終於請到了這四名勇夫。 他肯花那麼大把的銀子,其目的在增加自己的實力,一方面在進攻“四瘋堂”的時候可立於不敗,二方面在事成之後可有足夠的籌碼向賀見愁、東方起雲和葛義重等人談判,以獲得更多的利益。 這四怪果然具有震撼力,他們到達“賀蘭山莊”的時候,每一個人都像是看到鬼一樣,對他們又敬又怕。 就連賀見愁、東方起雲這種稱爺字輩的一方霸主,也謹言慎行的不敢在他們面前託大,稱字號。 無他,因為這四個人實在是令人不敢得罪。 第一、這四個人各有各的怪脾氣。 第二、這四個人的武技當世已找不出幾個人敢和他別別苗頭。 第三、這四個人全都視殺人如草介,他們能笑著殺人、坐著殺人,甚至躺著殺人。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不但容易翻臉不認人,並且在你永遠想不到的時間裡殺掉你。 四個人長像各自不同,年齡卻不相上下,俱皆五十開外。 至於名字,恐怕除了他們自己外,這世上已沒有人知道了。 酒仙之所以稱為酒仙,並不在於他很會喝酒,而在於他有顆酒糟鼻子,和一只大號的酒葫蘆為兵刃。 色魔想當然耳,他喜好美色,尤其喜歡漂亮又剛剛發育完成的女人,他殺人的方法在他的一雙眼晴,因為他學過“懾心術”,被他殺的人往往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至於財神,他名號的由來是由於他終年懷抱著一只奇大的鍍金元寶,那元寶裡誰也不何道有些什麼東西,因為看到元寶中東西的人,全都成了死人。 最後彌陀是個不折不扣的“彌勒佛”,光頭、大肚,終年笑嘻嘻,不過當他笑得愈開心,笑得愈大聲的時候,準有人要倒大霉,不是成為死人,就是變成和死人差不多的廢人。 沒人願意和這四個人交朋友,更沒人敢和這四個人結仇,他們也沒有朋友,更沒有仇家,因為他們不想要朋友,而仇家卻全都大了土、成了枯骨。 自從這四個人接受了一百萬兩銀子的定洋,答應了給“辣手”賈裕祖“撐場”後,賈裕祖可就趾高氣昂,在賀見愁與東方起雲的面前再也看不到以前那付畏畏縮縮的樣子。 甚至某些時候,他居然會大聲的吆喝,指責他們對敵的行事方法。 像現在他就在這大廳中吼了起來。 “賀表舅,賀如美既然不是你親生的,她不認你也就算了,何苦整天無精打採的,讓我們這些人看了都難過。要知道這是什麼節骨眼了,你這龍頭不振作起來,那我們這仗還打是不打?” 賀見愁幾曾受過這種鳥氣,他眼一瞪,就待發作,然而他只聽到“彌陀”坐在一隅輕笑了一聲,他就氣餒了。 “各位。”賀見愁強打著精神站了起來道:“既然大家一致決定開始對‘四瘋堂’用兵,我也沒有異議,用什麼方式?奇襲、暗殺,還是明著叫陣,賀某倒想聽聽你們的意見,尤其是我這‘假’表外甥的。” 賀見愁故意把“賈”說成了“假”,“賈”“假”同音別人倒也分不出來。事實上他還真搞不清楚這門親戚是如何攀上的,在以前不覺得怎麼樣,現在他已深深體會到亂認親戚的後果。 “東方二爺,你是‘四瘋堂’的人,你說說看對付現在的‘四瘋堂’我們該以哪種方式較好?”“辣手”賈裕祖大刺刺的道。 東方起雲陰刁無情,這時刻也不敢得罪這位“瘟神”,他清了清嗓子道:“本人不便置喙,還是請賈兄做主就是。” 連賈兄也喊了出來,可見東方起雲還真是對賈裕祖有了忌憚。 冷哼一聲,賈裕祖罵了一句誰也聽不懂的話,然後轉頭對著“黃綢鋼刀會”的會主“無影刀”葛義重道:“葛會主有什麼好的建議?” “無影刀”葛義重沒想到箭頭射向了自己,他急切間想也沒想就道:“葛某認為還是我們全體一起出面,直接逼到‘清河鎮’‘四瘋堂’的老窩較為適宜,一來是聲勢浩大,二來可層層包圍,不放過任何一兵一卒。” “是嗎?你認為這麼做就保准成功嗎?”賈裕祖儼然已無形中接過了指揮權,用一種發號施令的口吻說。 葛義重碰了一鼻子灰,他心中的窩囊讓他想立刻翻臉。 然而當他看到“財神”正像看到一塊元寶似的望著自己,他無法發作,也不敢發作,最後也只能在心裡暗罵一聲“***。” “我已經調查的清清楚楚,‘四瘋堂’雖然已經對我們即將展開的行動有所防範,也做萬全的準備,這些對我們來說只不過增加一些小小的困難而已,但是最令我感到不安的就是趙得色,也就是那只小豹子,他竟然握有‘擎天弓’,而且他也配好了‘擎天彈’。” 看了眾人一眼,“辣手”賈裕祖發現到每個人的臉上那種不安與惶恐,冷哼一聲接著又道:“你們全都曉得‘擎天弓’的厲害,尤其配上‘擎天彈’,如果明著圍攻,我敢說恐怕我們的人還沒看到人家的影子,就被炸成了肉餅。而死在一堆,到時候你‘黃綢鋼刀會’的三十八鐵騎,我敢說全成了三十八堆爛肉。” 身上冷汗直冒,葛義重縱然有一百個不服氣,但他明白人家說得不是沒有道理,就這一個令人震驚的理由,已讓他不敢再看輕對方了。 “因此我的對敵之策在於奇襲、暗殺、圍攻,三方面同時進行。奇襲部分由東方二爺率領一幹‘賀蘭山莊’的弟兄率先出發,要在不知不覺中先殲滅一路埋伏的陰樁暗卡,暗殺則由我來策劃,目標當然是小豹子,只要小豹子一除,剩下來的人,己可明槍對陣,諒他們一個也跑不了,我想葛會主和賀表舅,該有這個能力吧。” 不管對“辣手”賈裕祖的囂張、跋扈有多少不滿,但對於他周全的破敵之策,東方起雲、賀見愁,還有“無影刀”葛義重,卻全都由衷的欽佩。 因此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下來,暗殺小豹子的行動先行開始,由“賭神”執行,其他人的行動則定於後天晚上起更的時候。 小廝的工作就是做些打掃、倒茶之類的事情。 臭頭一面伺候這些爺們,一面尖著耳朵,他所到這整個計劃的時候,整顆心己快跳出了口腔。 端著茶盆,來到廳外,他叫住了小疙瘩,把他聽來的事情轉告了他後,又再轉回廳內。 一個像他這樣大的孩子,應該是不受人注意的,奈何他碰到了是“辣手”,所以他出了紕漏。 剛剛給賈裕祖面前的茶沏添加了水,臭頭若無其事的站在一旁,這時候賀見愁不小心把茶水本出桌面少許,他看到臭頭動也不動一下,心中不覺有氣。 “餵,你這新來的是死人呵,明明看到茶水酒了出來,還不過來擦拭。” 賀見愁的話本來根本不值得讓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只因為“新來的”三個宇讓賈裕祖聽來甚覺刺耳,他看了一眼臭頭,一種直覺認為這個孩子,不像他表面那樣老實。 臭頭慌慌張的來到賀見愁面前拿出抹布,低著頭擦著桌子,他只感覺到“辣手”賈裕祖的眼光像條毒蛇一樣的緊緊纏在自己身上。 “賀表舅,這小鬼是新來的?” 賈裕祖的話陰沉,陰沉得讓臭頭手抖、腳抖,抖得連尿都快尿出來了。 鐵蛋他們一直沒有等到臭頭。 他在死前都沒說過一個字。 而“辣手”賈裕祖作夢也想不到他己經把整個計劃,給傳遞了出去。 小豹子聽完了鐵蛋的報告,他整個人變得垂頭喪氣,久久不說一句話。 他不是因為對方請來了“武林四怪”而變得如此。 他是完全為了糊塗蛋和臭頭兩個人的安危而擔憂。 “皮條花”一張嬌臉卻嚴肅異常,稍帶驚恐,為著“武林四怪”的出現惴惴不安。 “暗殺?好啊!他們來暗殺,我們也可派人去暗殺他們呀。玩陰的,操,我就不相信我們玩不過他們。”古塘一拍幾手,不覺忿聲。 “蕭姑娘,那四個人真那麼可怕?”佐佐木想了一會抬頭問道。 輕輕點頭,“皮條花”失卻了往日堅定的聲音道:“他們的確可怕,如果那四個真一起出現的話,我……我連一點把握也沒有。” “賭尊”黃千也是一臉憂愁,他補充道:“這四個怪物簡直已非人類,江湖上人人均想殺了他們,但敢去殺他們的我卻不知道有誰。” “我去,我派我那三名武士去。” 佐佐木看了眾人一眼後又道:“殺人於無形,正是他們三人的專長,我認為今天晚上我們一方面全力戒備那個叫‘財神’的,一方面也去暗殺那剩下的三怪,他們一定想不到。” 在座的人全都聽說過東洋忍者有匪夷所思的各種殺人方法,雖然他們也全都明白“武林四怪”不是那麼容易就殺得了的。但此刻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呢? 小星星把滿頭長髮披散在白似玉的肩上。 她漂亮的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一雙水靈的眼晴瞬也不瞬直看著面前這個令她心裡忍不住有種作嘔的老人。 這個瘦巴巴的老人此刻眼中盡是淫邪之意,他這一輩子玩過成千的女人,博得了“色魔”之名,卻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令他動心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正是他最有興趣的女人 一種剛剛發育完成的女人。 薄薄的衣衫下那嬌小微挺的胸脯,每一下起伏都會令“色魔”心腔為之一緊。 小星星語音冷漠道:“你答不答應我的條件。” “答應、答應,我當然答應。”“色魔”的眼睛停留在小星星修長的大腿。他只知道就算要他去死,他也不能不答應。 “你願意喝了這碗藥。”小星星抬手指著她房中桌上的一個茶碗道。 “那真的只是一種藥效只有十天的毒藥?十天之後真的不必服任何解藥就可沒事?” “色魔”有些心疑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會在十天之內給你解藥,你怕了嗎,我這處子之身都不怕給了你,一碗毒藥竟會令你害怕?” 小星星說話的時候因激動而使蒼白的臉有了一抹紅暈,使得她看來不再像是泥塑。她抬起的手臂,由於衣袖上撩,露出那截粉白的小臂,更讓人的目光難以轉移。 這時刻她竟瘋狂的一把扯開身上的衣衫,露出了潔淨如玉,微聳如羊脂般的胸脯。 “你該知道處子的身體,你的眼晴應該全告訴你我是不是處子。” “我……我相信,我當然相信……” “色魔”的眼晴再也離不開那迷人,令人心顫的胸脯,那雙乳房傲然孤立,兩粒嫣紅如兩粒醉人的小巧櫻桃。 於是“色魔”伸出手去,小星星卻急速後退,“色魔”撈了一個空後,發出了一種像是嬰兒讓人奪走了奶嘴的急促悶哼。 眼晴瞟著那碗藥,小星星努了努嘴。 “色魔”立時衝到桌前,捧起碗咕嚕、咕嚕的一仰而盡,他現在已經無法去理會那碗中是不是毒藥,就算炸藥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喝了下去。 痛楚來得很快,小星星張著眼晴,承受著那一下下巨大的衝擊力。 她動也不動的看著這個壓在他身上,年齡大得足可做她父親的男人,然而拼命抑止那種翻胃欲嘔的感覺。 一陣瘋狂的糟蹋之後,“色魔”滿足的倒在她的身旁。 她下了床,披上了一件衣服,她必須到外面去透透氣,和吐掉胃中的酸水。 剛拉開房門,她就看到東方起雲像中了邪般站在門口,小星星為這突來的情景嚇了一說,她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東方起雲眼裡的痛苦之色,讓他看來極其怕人,他提起了手,小星星一點也沒有迴避的意思,她在等著、等著那重重的一巴掌。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東方起雲顯然是來了很久,甚至在事情還沒發生前就來了。要不然他絕不會這麼問,而應該懷疑這一切是“色魔”主動。 慘然一笑,小星星看著東方起雲緩緩放下的手,然後道:“我以為你該知道。” 東方起雲身軀一顫,他一把抱著小星星,忍不住涕泗滂沱道:“你……你以為我希望你這麼做?” “除此之外,我實在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們父女再像個人一樣抬起頭來。” 停了一會,小星星又道:“我是你的女兒,我知道我有和你一樣的血液,你無法忍受遭人奚落,瞧人臉色的日子,我也同樣不能。這是我們唯一翻本的機會,只要掌握了那個人,在這兒你又可以大聲的說話,而不必再看別人的白眼。” 東方起雲痛恨得用手搥著自己的腦袋,他實在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慚。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不後悔,一點也不後悔。” “我也不後悔,今後只要你在我身旁,我可以為你們做任何事情。” “色度”不知在什麼時候也來到了房門口,他一面系著褲腰帶,一面滿足而淫邪的道。 東方起雲陰惻惻的看了他一眼:“他最好記得,要不然你腹中的毒藥會提醒你。” “我不會忘記,我更不會忘記你那女兒,哈哈哈……”“色魔”推開了東方起雲,揚長而去。 三條人影像三條輕煙般避過暗中巡視的眼晴。 他們應該不是那麼容易就可進得了“賀蘭山莊”才對,然而賀如美的詳圖和一遍遍說明,使得“荒木墳”這三名忍術在身的東洋武士,已經把這的一切暗樁摸得一清二楚。 在一處牆角,這三人低聲談了數句,就各自分了開去,他們此行的目的當然是在執行“暗殺”的計劃。 荒木首先找到了他的目標 “彌陀”。 他行前早已對這個人有了深切的認識,他也聽說就算在睡夢中也絕不能發出任何一點聲響,要不然他決殺不了他。 伏在承塵上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了,荒木盯著下面仰天而睡的“彌陀”一直拿不定主意要如何下手。 他幾次摸出浸過毒的十字鑲想一鏢射了下去,但就怕飛鏢的破空之聲會讓這可怕的敵人驚醒。 幾經思量,荒木最後從身上拿出一根細細的鐵絲,輕緩的垂了下去。 然後他又摸出了一瓶毒液,一種只要一滴就可毒死一條大象的劇烈毒液,順著鐵絲倒了一滴在上面。 現在他一直把鐵絲不停的移動,對著“彌陀”的嘴裡,就大功告成了。 荒木緊張而緊捏著手中的鐵絲,他看著那即將到底的毒液,心裡己經興奮的想要喊了出來。 因為如果能殺了這個人,不僅他自己露臉,更可讓他的國家露臉,畢竟誰也殺不了的人能讓他殺了,這豈能不令他興奮。 然而他卻失敗了,失敗在一粒塵埃裡。 很難讓人相信一粒塵埃也能令熟睡中的人睜開眼睛,但事實卻是如此。 當承塵上的一粒塵埃下好落在“彌陀”的臉上。他張開了眼睛,當然也看到了那一根鐵絲,和正快滴落下來的那一滴黑色的毒液。 一個翻身,“彌陀”胖大的身軀在間不容髮的空隙裡。躲過了那毒液,而他更用一種平躺著的姿勢,整個人直飄飄的浮了起來踢腳中央承塵上面的荒木墳。 “荒木墳”驚異莫名怎麼會在最後一刻讓這個人醒了過來,他毫不思抖手扔去十字鏢,人就像只怒矢沖天而出。 他不知道他的同伴是不是已經得手,他尖銳的發出一聲 哨,就消失在黑夜裡。這可是事先約好的,因為準也不許牽累誰。 “財神”不是個容易吃驚的人。 但他按圖索驥來到“四瘋堂”總壇的時候,他不覺感到慶幸,在已方陣營中有東方起雲這號人物。 因為有了他才能使他輕易的躲過重重陷井,和許多想都想不到的障礙,那陷井、障礙佈置的巧妙,全都超乎常人想像之外,最可怕的在於一切機關的發動,全是在最不可能的情形下;所以“財神”才會吃驚,也讓他感到“四瘋堂”絕非他想像中那般容易對付。 找到了那小豹子的房間,更令“財神”吃驚的是,他沒想到戒備居然那麼森嚴。 整幢屋子前後左右,全都布滿了崗哨,就算一只老鼠吧,恐怕也不容易不被發覺而進入屋子裡面。 他隱伏在黑暗中幾度欲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殺將進去,但如此一來就算能得手,恐怕也逃脫不出。 他等著,終於等了機會。 因為他看到了一隊隊伍正從他前面而過,看樣子是準備接替換班。 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形下,“財神”打倒了走在最後的一名警衛,當他換了衣裳跟了上去,走在前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後面的人出了狀況。 “監守自盜”最容易得手的一種方法。 所以當“財神”進入小豹子的房間,幾乎沒有驚動任何人,除了黑暗中坐在床上的小豹子。 他沒有睡,所以“財神”進來的時候他就看到了他。 “財神”作夢也沒想到,這個人竟然半夜不睡覺,而坐在床上等他。 饒是藝高膽大,“財神”也嚇了一跳,他隱約覺得這一切全是個陷講,一個請君入甕,甕中捉鱉的陷井。 “財神”不是君子,卻也絕不是鱉。 當他一發現情形不對的時候,人就像只標槍一樣直射向床上的小豹子,這種驚人的速度,如果讓“財神”一靠近,小豹子必死無疑。 “財神”絕對有把握在對方尚來不及出聲喊叫就宰了小豹子,在前掠的當兒他甚至已感覺到那個人已成了死人。 然而“財神”卻永遠無法宰了對方,他一頭栽進了一面大網裡,這面網黑漆漆的在黑暗中,沒有人能看得到和想得到。 這是個陷井,一個早有佈置的陷井。 “財神”不明白人家怎麼會知道今夜自己將來行刺,但他卻明白再不想辦法脫身的話,他將永遠脫不了身。 這一輩子殺人無數,“財神”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但現在他覺得害怕了,因為這面網根本不知是什麼材質而做,無論他如何掙扎,無論他用多少力氣,他都沒有辦法破網而出。 “你不必蠢動了,我們早就算準了你來,怎會再讓你逃出?” 燈亮的時侯,這屋子裡竟然有著那麼多人,“財神”待看清後,他已不再動了。 地上趴著,天上吊著,甚至牆上貼著的人全都聚攏在一起,他們每個人的眼中均有一絲得色。 而說話的人也下了床,他不是小豹子,而是“皮條花”。 皺了一下眉頭,“皮條花”道:“我不想殺你,也無法放你。” “你待如何?”“財神”人在網中,卻仍有餘威。 “我想與前輩商量一件事情。”“皮條花”脆聲道。 “你是誰?是不是‘皮條花’蕭燕?”“財神”不答反問。 “慚愧,正是後輩。” “好、好,我‘財神’總算栽得不冤,說吧,你要和我商量什麼?”“財神”這樣的人死也要死在名人之手,所以他會如此說。 “世間人大多知道‘武林四怪’殺人如草芥,卻鮮少人知道你們重言諾,蕭燕知道這一要求很是荒唐,卻不得不說,請你給我一個承諾,再也不要與我們作對。” 蕭燕的話一出,不僅“財神”感到驚訝,就連“落葉刀”古塘,和“賭尊”黃千等人都嚇了跳。 “縱虎易,抓虎難,蕭姑娘 ”古塘嘎聲道。 “財神”本來尚在猶豫,一聽古塘的話,不覺冷笑道:“你以為我真的被困在這面網裡就沒辦法殺人了是不?” 蕭燕連忙便了一個眼色,然後道:“前輩火氣為何如此之大?我們沒人這麼想,事實上以前輩目前處境,本人亦知道真要動起手來,勝算在握卻也必將有人喪身,權衡利害,我方實賠不起任何不必要的損傷。” “財神”面色緩和了下來,他想了一下道:“你說得沒錯,真要動起手來我是非死不可,然而我一定會找幾個墊背的,螻蟻尚且貪生,我答應你。” “謝了。”“皮條花”立即一抱拳,親自上前欲解開對方身上之網。 “慢點。”“財神”扭動一下身子後道:“我只答應你不與你們作對,並沒有答應你倒戈相向,這一點我們最好先講明。” “皮條花”笑道:“當然,蕭燕並非貪得無厭之人,少一分阻力已是高興萬分,怎敢再奢求多一分助力?” 哼了一聲,“財神”在脫出網中後看了眾人一眼後,大刺刺的道:“從現在起,我離開這是非之地,不過我要提醒你們,你們的運氣不會一直那麼好,而我另三名同伴也絕非易與之輩。” “財神”進門讓人像送“瘟神”一樣的送走了。 荒木落荒而逃,當他選列這片亂葬崗時已跑不動了。 因為他被從後追來的人給截住了去路。 看著面前的三人,荒木墳知道腳下的這片亂葬崗將是他的葬身之地。 “彌陀”挺著大肚子,滿臉笑意道:“你這黑巾蒙面的怪傢伙還真能跑,害得我一陣子好追,好了,遊戲玩完了,報上你的名來,也好我們替你立碑。” 看到了另外二人,荒木啞聲道:“我的同伴呢?” “酒仙”抬了抬手中酒葫蘆陰陽怪氣道:“我們能追了上來,你想他們還能到什麼地方去?” 背脊升上一股涼意,荒木了解他同伴的本事,更了解他們的習性。“酒仙”與“色魔” 會出現在前面,他二人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成了死人。 從背上緩緩拔出了長刀,荒木一句話飽不說的開始緊盯著面前三人,他不怕死,更不可能讓人嚇死。 “色魔”退後了一步,道:“我今天累了,這個人就交給你們了。” “酒仙”看了一眼高舉著手中長刀的敵人一眼,他也懶懶道:“‘彌陀’,這個人是從你那跑出來的,你看著辦好了。” “彌陀”的笑臉在黑夜中看來甚為恐怖,他上前一步道:“看樣子只有我來做這超度之人了,嘻嘻,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啊?” 荒木這一生碰到過不少愛笑的人,但卻從未碰到過這套一個笑得如此“親切”,卻能出手殺人的人。 他早已防著,卻仍然無法防到那突來的一拳。 |
第二十三章 蛇蠍女暗殺“情郎”
荒木躺下的時侯,仍舊連姿勢也沒變,還是高舉著手中長刀。 如果他現在還能開口,他一定會告訴世人絕對不要與“彌陀”為敵,因為“彌陀”的殺人速度已快到別人想不到的程度。 “真是如此嗎?”古塘俯下身一面察看荒木的傷處一面問道。 佐佐木心中的驚駭與悲淒讓他什麼也不想說。 大廳中結著這麼一具怪異莫名的屍體,每一個人都無法克制發地種無名的懼意。 這裡的人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但一個人是這樣的死法,那就太不可思議了。 “皮條花”眼中有著深深的疑惑,她來到佐佐木身旁道:“荒木的功夫如何?” “一流。”佐佐木道。 “就算殺他的人是鬼,一流的高手也決不可能連一招也沒出就死了,而且致命傷是胸際受了重手法。”“皮條花”一面自語一面又蹲下身檢視。 “那決不可能,荒木是絕不可能動也不動的就這麼讓人殺了。”佐佐木驚醒過來,語氣急切。 “可是事實如此,除非他想告訴我們什麼?”“皮條花”沉思道。 “殺了他的人會是誰呢?”“賭尊”黃千也提出了問題。 “絕不會是‘酒仙’,因為‘酒仙’的兵器是酒葫蘆,也不會是‘色魔’,因為‘色魔’使的是劍。剩下的就只有‘彌陀’了,而剛好他要暗殺的對象也正是‘彌陀’。”“皮條花”一面想一面道。 “如果是‘彌陀’荒木應該提防得到才是,在行前我們已經告訴過他,‘彌陀’殺人之前一定會有前兆 笑聲不斷。”“賭尊”提醒道。 “不要再管死人了。”“落葉刀”古塘道:“當前之急我們該如何面對即將而來的大戰才對,早上派在‘賀蘭山莊’外監視的兄弟回報,敵人已經有了大舉來犯的意圖。” 後院。 後院中小豹子正在一張“彈床”上不停的跳著,近午的時刻日頭正猛,他愈跳愈高,似乎跳出了興趣。 真邪門,人家那廂急都快急死了,他這裡還有興趣跳彈床。 最荒唐的是蘋兒一臉病容,尚也在旁邊陪著,嘴裡還幫他數著數兒。 “皮條花”在院子門口看到這一切,她不但沒有慍色,反而仔細的觀察了一會才上前道:“好了,差不多了,你休息一下,姐姐有話和你們說。” 用衣袖拭了臉上的汗珠,小豹子一個空心跟鬥落了地,來到“皮條花”面前。 用一種憐惜的口吻,“皮條花”道:“剛才瞧你的樣子進步許多,怎麼樣?你自己覺得如何?” 小豹子笑了笑道:“還好,只不過胃翻的難受,這也沒辦法的事兒,誰叫咱以前貪玩不練功,這下可好只能藉助這玩意。” “光跳這不行,你還得一面跳一面發弓,而且要準度像平地一樣才行。” “咱知道,也練過,剛開始的時候倒無法拿捏準頭,現在已經練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瞧瞧?” “是啊,蕭姐姐,他真的練得不錯也。”蘋兒一旁贊道。 贊許的摸了摸這兩人的頭,“皮條花”道:“剛剛得到消息,對方可能就在明後兩天就要來了。” “早來早好,娘的,整天提著心防著,這滋味還真是不好受,是死是活一切早了斷也好。” “話不是這麼說,多一天準備就多一分勝算,我們人少力薄,只能消極的採取守勢,倒是你恐怕到時候會跳得你受不了,欸,希望在敵人殺進來之前,能藉著‘擎天弓’之威削掉他們的大半主力,那麼接下來的仗,我們才有贏的希望。” 感染了“皮條花”的愁緒,小豹子不覺發自內心道:“姐姐,真的謝謝你,其實你應該不必趟這混水的。” “傻小子,這時候還說這些幹嘛。姐姐可是來還債的,你不願跟我走,我又不能見你死,當然只有留下來陪你嘍。只是這一仗,欸,不知道會有多少白骨如山,又有多少家庭破碎。” “皮條花”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有那麼深的感觸,她殺手的生涯裡這還是頭一道對“生”與“死”有著這般無奈的感覺。 “這沒有什麼好磋唷的,為了活命,我們只有殺人。” 小豹子的論調,讓“皮條花”更是長嘆不已。 她明白人為了活命,有時候真的是非被逼上做一些自己也不願做的事。 她暗地下了決心,待此間事了後,她將從此退出這血腥的江湖,哪怕是布衣淡食,她也將甘之如飴。 問題是她能不能活得下去?這是誰也沒辦法告訴她的。 她心情沉重的離開了後院,又開始到處巡視,她知道要想過那種自己想過的生活,現在就必須勞累一些。 “辣手”賈裕祖想不到他重金請來的“武林四怪”,竟然會一失蹤,一倒戈。 他氣憤的一掌震碎了椅子的扶把,然後對著東方起雲道:“你要臨陣退縮?” 東方起雲看了坐在身後的小星星和“色魔”一眼,他不再像是個末路英雄。 “你說錯了,我這不是退縮,只是不贊成你的方法。” “你 你不隨我們一同前往就是退縮。”“辣手”賈裕祖恨聲道。 “笑話,姓賈的,你美其名說我熟知路徑,知曉埋伏,要我打前鋒,其實你那鬼把戲豈瞞得過我?你真正的意思是希望我先死掉,以減除最後與你分得戰利品的人數,別做你的大頭夢了,圖我畫給你們了,為什麼這打頭陣的人不可以是別人?” “我是主帥,你就得聽我的。” “是嗎?誰封你的?我還認為我該掛帥呢。”東方起雲嗤之以鼻道。 “你……我要先殺了你。” 東方起雲絕對不會怕對方,他真心怕的是“酒仙”與“彌陀”。 然而現在他有了“色魔”,他已什麼都不怕了。 “來呵,姓賈的,只要你有種敢單挑,我東方起雲若不能把你擺成一百二十種不同的樣子,從此以後我就喊你為爹。” “辣手”賈裕祖站了起來,他當然不會傻得去和對方“單挑”,因為他不是他的對手。 他朝“酒仙”和“彌陀”兩個人使了個眼色。 “酒仙”緩緩行了出來,他剛把腰際那只大號的酒葫蘆解下拿在手上。 “色魔”卻站了起來道:“老友,你想幹什麼?” “酒仙”一怔,他悶聲道:“你呢?你又想幹什麼?” 事情很明顯,“色魔”的態度己擺明暸誰要動東方起雲就必須先過了他那一關。 “你真要護著他?”“酒仙”想了一下道。 “不錯,我不得不這麼做,老友,你可得包涵點。”“色魔”的眼晴幻起一道迷彩道。 “我們可是數十年的交情了……” “所以你該諒解我。” “諒解什麼?諒解你會讓一個半大姑娘所迷惑?還是諒解你中途變節?” “隨你怎麼說,只要你不動他,我都無所謂。” 相處多年,“酒仙”當然知道“色魔”是吃了秤陀鐵了心,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了。 他走了回去,對著“辣手”賈裕祖道:“我看算了,你就讓那個人離去好了,因為我不想和我的老友翻臉。” 賈裕祖恨聲道:“看樣子江湖傳言有誤,因為人人都說‘武林四怪’翻臉如翻書。” “酒仙”一瞪眼,他語氣中有了怒意:“那是對別人,對自己人我們絕不會如此。” “謝了,老友。”“色魔”高聲的回應,差點沒把賈裕祖給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於是這一場內鬨草草落了幕,在這大戰前夕,當然不會是個好兆頭。 “清河鎮”所有的婦孺老弱,早已遷往他處。 事實是“清河鎮”全是“四瘋堂”的人,只因有了“四瘋堂”才有了“清河鎮”。 因此“四瘋堂”的話在“清河鎮”就是皇律,就是王法。 大戰即將展開。 在通往“清河鎮”的唯一官道上,每一處樹林,每一處壕溝,每一堆土牆之後現在全都或蹲或臥,密密的全是“四瘋堂”所屬。 他們每一張臉上全都凝重的看著前方,等待著即將來襲的敵人。 刀光在太陽照耀,不時的反射出一道道光芒,小豹子和“皮條花”就站在一處濠溝裡,等著那第一波的攻擊。 在離這處濱溝百丈外的距離,“黃綢鋼刀會”三十八鐵騎,人人高騎在上,手中一式砍刀,黃綢迎風招展,看來甚是威凜。 在三十八鐵騎之後是“賀蘭山莊”轄下的近千部屬,他們在賀見愁的率領下,人人同式制服,列成一隊隊逶選遷數裡的隊伍,而隊伍之前則是他們的十名頭領。 “辣手”賈裕祖則在“酒仙”、“彌陀”的左右護衛下正在遠處的一座小山坡上遠眺“清河鎮”,另外三名殭屍般的瘦高男人則捧著各色小旗在最後面。 看了看天色,“辣手”賈裕祖接過了一面紅色不旗,他在等著,等著進攻的吉時一到就準備正式展開一場血流成河的拼戰。 太陽逐漸縮短地上的影子,也縮短了不知多少人的生命。 倏然紅旗一落,“黃綢鋼刀會”三十八鐵騎已衝了出去,他們殺聲震天,蹄聲隆隆,個個臉上布滿了殺機,似欲拼盡全身之力,粉碎這個世界一樣,爭先恐後的衝向生死之界。 而在他們之後,三隊百名的“賀蘭山莊”的莊丁也同時快步在各隊的頭領帶隊下,更是聲勢俱壯的隨後跟上。 小豹子看到這種場面,他的全身寒毛直豎,眼晴發直,手心更是汗水直冒。 “皮條花”在他身旁赤是略顯緊張,但仍不失鎮定的道:“準備了。” 小豹子輕輕跳上身旁的“彈床”,拿出了“擎天弓”而“彈床”旁邊正有一木盒,內裝著黑忽忽一顆顆似蛋人的“擎天彈”。 漫天的塵土揚了起來,像條巨龍般從遠而近。 “皮條花”看準了時機,挑選了最恰當的距離,她發出一聲嬌叱,這一聲嬌叱竟能在殺聲震天中傳到了每一名待敵來襲的“四瘋堂”弟子的耳中。 “斬繩 ” 一塊塊碗大的石塊,從各處濠溝、土堆之後,突然彈射而出。 另外一簇簇遮天蔽目的利矢更如蝗蟲般緊隨石塊之後射向一波攻擊而到的敵人。 因此,殺聲頓挫。 繼之而起的則是淒絕人囊的各種哀嚎。 許多人根本連痛苦還沒來臨前就已經腦漿溢流,然而更多的人不是讓石塊砸斷手腳,就是讓利矢射穿肚湯。 剎時間原本詳和安寧的黃土坡前,已變成了修羅屠場。 殘肢、斷臂齊飛。 人腦、肚腸亂標。 而殷紅的血液,成糜的人肉,濺舞得到處都是。 鬼在哭,人在嚎,生命何價? “辣手”賈裕祖在山坡上看到這一幕,連眉毛也沒抬一下,他手中又換了一面黃旗,猛然揮舞數圈又倏然而落。 於是又是三隊“賀蘭山莊”的人員,衝了出去。 戰爭是殘酷的。 而戰場上更有著邪異的妖氛,它能感染人們的情感,迷濛人們的理智。 更可怕的是它能使得每一個人變得瘋狂,變得悍不畏死,甚至變得人人求死。 這後來的三隊人員,踏著前面的殘肢,成渠的血流,人人變得眼晴裡只看到一片殷紅。 他們信緒激昂到極至的怒吼出聲,奔向前去。 於是“皮條花”嬌容已變色,她喝斥一聲:“第一線撤退,第二線射標、點火。” 在第二波攻擊的人員剛衝到第一線前,“四瘋堂”埋伏的人員已射出了一輪又一輪的長標,這些長標來得方向全都不同。 有從路旁樹林中、也有土堆之後,更有從地底下,它們的目標全對準了後來的那三隊人員。 因此漸稀的慘嚎又一下子變得大聲起來,而前撲後繼的屍體又成山故堆積起來。 有人是死在如雨的鏢鎗下,更多的人是死在亂軍之中被自己人的人馬踐踏而亡。 這就是人的世界嗎? 一種人命如螻蟻的世界嗎? 約莫兩百名之譜的人躲過了百塊,箭失和標槍。 他們只攻進了數丈的距離,然後只聽到一陣轟天巨響。 接著亂石紛飛,地動山搖,“四瘋堂”預先埋好的炸藥己經炸了開來。 這才是真正血肉橫飛的一幕。 小豹子和“皮條花”幾乎已不敢再看下去眼前的慘烈場面。 然而他們不得不這麼做,因為敵人是如此凶悍的意欲侵佔自己的家園啊! 賀見愁眼見自己的子弟兵,一個個倒了下去,他面上肌肉不停的聳動、抽搐,卻無動於衷的不敢有所表示,因為時至如今,他絕不能半途而廢,尤其他深深知道只要挺過這一陣子,接下來的就是勝利的歡呼。 綠旗再揚再落。 又是三隊人員急速的擴成大幅的扇面之形,他們潮水般的又在殺聲震天中撲上前去。 “四瘋堂”的所有埋伏已經用完,接下來的將是一場近身的肉搏戰了。 “皮條花”眼見迅速接近的敵人,她又暴叱道:“準備架刀迎戰 ” “弟弟該你了。” 小豹子一聽"皮條花"這麼說,他立刻雙足一蹬,整個從本來是在濠溝中的,已經射了上去,而在他的身體一露出溝面,他手中己經彈出一枚“擎天彈。” “擎天彈”的速度急快,那彈著點已然“轟”的一聲立刻炸翻了十數名敵人。 小豹子一彈之後落下,他迅速的又拿起一枚“擎天彈”搭上弓,在第二次彈跳的時候,又己朝著最近的敵人射去。 於是接二連三的敵人在根本無從預防下已經倒下了大半。 小豹子彈跳的速度已是夠快,但是敵人接近的速度更是比他還快。 他總共只射出了五發“擎天彈”,換言之至少已有六、七十人喪命在威力強大的火藥下。 然而剩下的約二百多名的敵人已攻進了各處壕溝、土堆。 而這時候隱伏的“四瘋堂”所屬已個個衝了出去,一對一的與敵人捉對展開廝殺。 為了阻絕再度後續的敵人,小豹子仍然不停的彈跳,仍然不停的搭弓出彈。 而“皮條花”此時卻全心砍殺接近小豹子的敵人,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這一場短兵相接,一發就不可收拾。 因為進攻的一方早已殺紅了眼,個個都拼死想要為前面喪身的弟兄報仇。 而以逸待勞的“四瘋堂”勇士,早已按捺不住敵人踐踏自己家園的恥辱,更是個個奮力殲敵殺賊。 金鐵交鳴中雖然不時傳來嗥叫慘呼,然而刀切人肉,斬筋斷骨的聲音更是常常壓過刀與刀碰撞的聲音。 有人破了肚,也有人掉了半邊腦袋。 從活人變成廢人、變成死人全是在須臾的時間裡。 一位“四瘋堂”的弟兄剛剛把刀從敵人的肚子中撥出來,他尚來不及尋覓另外的敵人,自己的背脊已經讓另一名敵人給橫腰斬斷。 而這名剛腰斬對方的“賀蘭山莊”的莊丁,一絲喜色還沒有從臉上褪掉,他已然臉上的肌肉一緊,喉頭一甜,瞪著眼睛發不出任何聲音的俯倒在地。 因為另一名“四瘋堂”弟子手中之刀己經齊柄沒入他的後背。 像這種剛殺了人,又被人所殺的情景在現在已是隨處可見。 沒有人能想得到在下一瞬間自己是不是還能呼吸,他們現在所想的只是怎麼樣能令他們的對手在最短的時間裡斃命。 戰況激烈的進行中。 戰場上的人數則愈來愈少。 “賀蘭山莊”這一邊的人員己所剩無幾。 在這個時候“皮條花”劈翻了兩名剛入濠溝的敵人,她順手一抱,把落在空中的小豹子攔腰一截。人已像乳燕歸巢般急速後退。 守在“清河鎮”城樓上的“落葉刀”古塘,一見後撤的“皮條花”立即手下一揮,一陣沉悶的戰鼓已經“咚咚咚”的連聲響起。 於是“四瘋堂”所屬全都虛晃一招,丟下與之對敵的敵人,全都後撤至城樓中。 在城樓的門剛關上的當兒,賀見愁和“辣手”賈裕祖己經就差那麼一點時間,全都被摒棄在門外。 到目前為止這場拼鬥,“四瘋堂”方面可說是全面大勝,因為他們損傷的人員尚不到對方的十分之一。 城樓裡。 城樓裡“皮條花”鬃發微亂,香汗淋漓,她連一口水也沒喝的就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 “傷者送醫,預備隊就位,弓箭手上前,通知各處弟兄緊守崗位,未聞號令不得突現目標予敵可趁之機。” “落葉刀”古塘心折了。 自始他就不太服氣對方一個女流之身而指揮整個“四瘋堂”,現在他們心自問,處在這種千軍萬馬裡,他實在沒有那個能力仍然鎮靜如恆,指揮若定。 最重要的是他絕沒有人家那種膽識、機智和高超卓絕的武功。 因為好幾次他在城樓上己見殺到濠溝中的敵人,險些要了小豹子的命,而她都能在最適當的時機殺卻來敵,化解了危機。 那時刻小豹子是一點差錯也出不得的,因為現在“四瘋堂”之所以仍然軍心穩定,士氣如虹,全是他們心中對小豹子已有了堅定的向心力和歸屬感。 如果小豹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古塘知道“四瘋堂”將會整個崩潰,敵人甚至可以不發一兵一卒就能輕易的佔據了“清河鎮。” “辣手”賈裕祖的臉上有種灰敗的顏色。 他在小豹子“擎天彈”範圍之外的安全距離裡,一直緊抿著嘴,盯著城樓上的人,動也不動一下。 “無影刀”葛義重寒著臉上前道:“我‘黃綢鋼刀會’三十八鐵騎現在只剩下咱這‘天涯一孤騎’了,敢問閣下接下來的行動要怎麼對付敵人?” 賀見愁也接著道:“‘賀蘭山莊’近千之眾,現在也只剩下能戰者不足四百,可笑的是我們只進攻到這裡,居然連人家的大門都還沒進去。” “辣手”賈裕祖當然也沒想到戰況竟然會如此不利己方。 他惱羞成怒的低吼道:“這全是你們的飯桶部下一點用也沒有,怪得了誰?要怪只能怪你們訓練不良。” “無影刀”葛義重和賀見愁二人一聽此言,俱皆怒火填膺,氣衝牛鬥。 “你……你這是說的什麼話?為何不怪你自己不聽東方起雲的話採用奇襲的方法,利用黑夜掩兵進攻?”賀見愁再也壓抑不住憤怒的情緒脫口道。 “是啊,你自己沒有人馬,卻躲在後面搖旗吶喊,還敢說我們的不是……”“無影刀” 葛義重也有種豁了出去的衝動道。 指了指屍橫遍野,觸目盡是令人心驚的恐怖景象,賀見愁又道:“你也是親眼看到的,他們衝鋒陷陣可有一點畏懼不前,退縮猶豫?你這樣譏諷他們還算是人?” 賀見愁的話無異是顆炸彈。 它在“賀蘭山莊”的莊丁里爆了開來。 四百名激動的莊丁立刻個個怒目相向,他們七嘴八舌的道:“他是什麼東西?憑什麼指揮我們?” “抓住他,殺了他。” “對、對,大夥殺了這混帳王八蛋。” “辣手”賈裕祖臉色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白。 他知道如果現在不能控制這激動的人心,那麼他真的就會被這些人給分了屍。 他陰晴不定的瞪著幾名為首的喳呼著。 驀然他舌綻春雷,一聲暴吼:“給我殺 ” 幾乎立即的,那為首十數名莊丁根本只覺眼前一花,連什麼也沒看清就全都倒在地上,而每一個人死的樣子全是一個模樣,喉嚨破了一個大洞,血正像噴泉一樣噴了出來。 這是誰?誰有那麼可怕的殺人手法? 十幾個活蹦亂跳的大漢怎麼可能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讓人做了? 當所有的人被這種詭異莫名的情景所震駭住的時候,只見“酒仙”正拿著一條手帕,細心的擦拭他酒葫蘆的葫嘴,而那葫蘆嘴正有血跡,體積的大小和死人喉嚨中的大洞剛好吻合。 沒有人敢出聲了。 這包括了葛義重和賀見愁。 一陣死寂之後,“辣手”賈裕祖出聲吼道:“大敵當前,誰要敢自亂陣腳,地上的人即是最好的例證。” 見沒有人敢有異議,賈裕祖又道:“現在起三人一組,凡是殺敵一人者賞銀百兩,殺敵二人者三百兩,殺敵三人者,賞銀五百兩,以此類推,相互作證,至於遇敵不前,臨陣退縮者殺無赦。” 為將者首重賞罰。 賈裕祖深知個中三味,他輕易的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而又擬定了下次的攻擊方式。 “皮條花”一直在等著敵人的攻擊,一直等到天黑。 她臉上的表情隨著天黑而愈見沉重。 她知道敵人的意圖是想利用天黑的時候再展開攻擊,這一點是她最怕,也最擔心的。 因為天黑不但能讓己方分不清敵人在哪,更無法洞悉敵人的進攻方式。 當天終於完全黑下來的時候,“皮條花”已經看到沿著城樓,已有無數的繩梯搭了上來。 她惶恐的叱道:“大家注意敵人己經爬了上來 ” 但是已經遲了。 城樓各處己經傳來了聲聲暴喝,和陣陣兵刃交擊之聲。 “點火把。” 這時候是該點火把了,早先“皮條花”不敢點火把的原因是怕在敵暗我明下,火把點著了,也剛好成為人家的“活靶。” 火把點起的時候,城樓上幾乎己無一處不現敵蹤,任何地方均有打鬥。 黑暗中的敵人最是可怕。 “皮條花”突然發現有兩三處地方“四瘋堂”的弟兄像是被強風吹襲的落葉一樣,一個個有時候連慘呼聲也沒有,就打著轉子朝四下翻落。 一股意念電閃般而過。 “皮條花”明白了敵人的主力己經攻了上來。 她一把推下小豹子吩咐道:“快進總壇。”自己朝著那一處“旋風”的中心行去。 她看到了一個直像“彌勒佛”的人,正斬人如切菜般的雙手連揮,而他周圍的“四瘋堂”所屬就一個個倒了下去。 她知道她遇見了誰。 除了“彌陀”,誰還能一面殺人,一面露著笑容? 緊了緊手中之刀,“皮條花”一個飛縱,人己像只鷹般飛了過去。 “彌陀”正殺得興起,沒想到突然之間一股巨大的壓力當頭罩下,而且黑暗中看不真切到底是敵是友。 他只當是自己這邊的人,因為從對方的身手看來,其功夫當與“賀蘭山莊”莊主賀見愁不相上下。 “嘻嘻,我這裡還罩得住,你要玩,就到別處去 ” 當“彌陀”發現情形不對時,他已然來不及防備,那短劍的尖刃就像度鬼的手,突破了他賴以護身的“須彌氣。” “你是誰?” “彌陀。大駭,他暴喝一聲,一只巨靈怪掌陡然抓向”皮條花“手中之劍,仿佛他已準備以一隻手來摸回自己的一命。 ”皮條花“心中一喜,她加緊了力道,狠下心,斬斷”彌陀“的手,和斬斷”彌陀“的頸子應該沒有差別。 人有時候在最危險的時候,往往能感覺得出來。 尤其一個高手,似乎都有那種本能。 ”皮條花“在電光火石之間,她腦際閃過一個念頭,她突然想到了”彌陀“絕不可拿血肉之軀的手掌硬攔自己手中的利刃,除非他的手不怕利刃。 於是在利刃一把被”彌陀“握住的時候,”皮條花記卸下手中的力道,而雙腿似利剪般“砰”“砰”兩聲蹦在了對方的下腹。 “彌陀”再也想不到對方竟然會鬆手丟刀,轉移攻擊的目標,他再也無法防到。 整個胖大的身體就像水桶搬家般從城樓上墜了下去,他的口中這時居然仍在笑著,那笑聲淒厲,令聞之者為之牙酸耳鳴。 在這個時候,又是一連串鼓聲急遽響起,“皮條花”顧不得察看“彌陀”是否喪命,她立刻旋身撤退。 因為她可是明白鼓聲正代表了“四瘋堂”總壇之內發生了變故。 一路飛奔,“皮條花”觸目皆是滿地橫七八豎的屍體、殘肢,及一灘一灘的鮮血。 有敵人,也有著“四瘋堂”的兄弟,但大多數看來為敵人居多,她稍感心慰,因為她明白己方之所以損傷較少的真正原因,是佔了地利及各項埋伏,機關之便。 越過幾重釘板,跳過數處溝渠,“皮條花”左拐右彎的避過好些尚未發動的機關,她來到了總壇門口。口中發出“四瘋揚威”四字,整個人已拔高數丈,越過圍牆。 隨便抓著一名弟兄,“皮條花”急忙問道:“什麼事?何處告警?” 那名弟兄看清來人是誰後,手往後指道:“裡面、裡面已現敵蹤。” “皮條花”一個倒縱,她已射入“議事廳。” 而議事廳裡,她看了一個滿臉鮮紅卻神情陰鷙的中年人,和一個眼睛裡有著迷幻色彩的邪異老者。 在這兩人的面前,佐佐木、“賭尊”黃千和“六粒骰”的鄭歧,以及一些“四瘋堂”的門人,個個如臨大敵,全瞪著眼小心戒備著。 “皮條花”的到來,當然令得“賭尊”諸人心中一喜,而令得那二名敵人稍稍一怔。 想到了紅臉之人是東方起雲,也猜到了眼裡有怪異色彩的老者是“武林四怪”中的“色魔。” 東方起雲能和“色魔”混人了總壇之內,“皮條花”倒不覺得有什麼意外,因為她知道東方起雲對“四瘋堂”太熟了,他當然能夠避過重重樁卡。 “你是‘皮條花’蕭燕?”“色魔”的眼睛異彩大熾他首先道。 “不錯。”“皮條花”只覺得對方的眼睛有種勾魂攝魄的力量,她看也不敢再看一下。 “好標致的妞兒,嗯,只不過煞氣重了些,但我喜歡,看樣子仍是處子吶。” 這是什麼話! “皮條花”出道以來從沒人敢這樣當面對她說出這種話來,而自她懂事以來更從末碰到過這麼沒有“品德”的老人。 她柳眉倒豎,粉臉煞白,整個人己氣得為之輕顫。 “你是不是人?是人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 “唷喝,果然是朵帶刺的花,陰陽交合,天經地義,這種話有什麼不能說?” “無恥”!“皮條花”趕快別過頭,就這麼一下子功夫,她發現自己然差些中了對方邪異的毒計。 “交出趙威武父子來,你們這些外人就可離開,我再說一遍,要不然你們莫怪我東方起雲做出心狠手辣之事。”東方起雲對“色魔”也著實看不過去,他不敢當面頂撞,又不想見到他和“皮條花”黏纏,故而大聲的喝道。 “外人?誰是外人?我們是外人你難道就會是內人?東方起雲,你這叛賊猶敢大言不慚,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賭尊”黃千嗤之以鼻亦大聲道。 東方起雲面色一變,他截指道:“黃千,你別忘了那天夾著尾巴逃出金陵的窩囊樣,再不識相,看還有什麼地方能供你躲藏。” “賭尊”黃千一聽這話,滿腹冤氣,多日來的積怒一下子如火山炸了開來。 他扶起一股勁風整個人宛如發了瘋的蠻牛,衝向了東方起雲八掌十七腿在一瞬間全攻了出去。 而鄭歧亦已揮舞著鋼刀夾擊而來。 東方起雲面不改色,他手中三節鞭抖起一輪鞭花,不由分說立刻迎了上去“賭尊”黃千自從把已身功夫大半注入小豹子體內後,早已失卻往日雄風,嚴格說起來他目前只不過能抵擋東方起雲十招已是僥倖。 因此甫一接觸,他就深感重重壓力,壓得他透不過氣來,縱使鄭歧也夾擊對手,東方起雲的鞭尾仍然能夠不時掠過他身旁,好兒次險些中鞭。 “皮條花”一直防備著“色魔”,她很想上前助場,奈何她也只能急在心裡。 佐佐木次郎眼見“賭尊”已呈敗象,他怒吼一聲,掄起鐵拐,也加入了戰圈,於是東方起雲本來尚遊刃有餘,此刻已變得有些捉襟見肘。 這種時候不是纏戰的時候,東方起雲明白,“賭尊”等人更是明白。 “‘色魔’你還不動手?” 覷得一空試,東方起雲驀然大吼。 “色魔”原來一直盯著“皮條花”的臉蛋,經此一吼他才像是大夢初醒。 “皮條花”就怕“色度”出手,但是現在她想阻攔也不可能了。 “色慶”身形一動,“皮條花”已經如千手觀音,幻起漫天掌影罩了過去。 她這漫天掌影全是殺著,很少有人能躲得過,避得開,可是“皮條花”卻發現任她如何想要掌斃對手,卻總是差那麼一點力道,夠不上邊。 從這一點就可以明白她和“色魔”之間,己相去甚遠。 武之一途差一點就可斷送性命,何況差遠了? “皮條花”心寒了,她真懷疑自己以往怎麼會掙出那麼響亮的名聲來。 “色度”顯然是不想要對方的命,只見他虛幻的身影忽東忽西,忽前忽後,一直圍繞著“皮條花”。 而在最“恰當”的時機,他總忘不了伸出手,偷偷而又飛快的摸上一把。 沒人看得到“色魔”的怪手,因為雙方拼鬥的身影早已超過人們的視覺。 但“皮條花”自己卻是清楚的很,她羞慚、惱怒卻一點辦法也沒有,除非她停手。 然而,她不敢停手,因為她一停手,“色魔”將會攻向其他諸人,而有誰能抵擋得了他呢? 小豹子在“落葉刀”古塘"的掩護下,一路打、一路退。 他每到一處放置彈床的地方,都會用“擎天彈”轟幾下遠處逼進的敵人。 但敵人實在太多了,“擎天彈”威力再猛,火力再旺,也難以阻遏那一波波的人潮。他已經手都軟了,他想不到那些敵人為什麼全都不把生命當做一回事。 手軟的小豹子,已失去再戰的能力。 他只能怔怔的看著遠處的敵人正逐漸的逼近,好在所有的巷弄中均設有機關、陷講和埋伏,要不然小豹子的“擎天彈” 一停了下來,敵人恐怕早就殺了過來。 “你先回去。”古塘看出了小豹子心緒的不平衡,他匆匆丟下一句,人已經迎向前面逼近的敵人。 他不忍苛責,因為他了解他尚只是個剛長大的孩子。 一個孩子怎麼能讓他不停的殺人? 這是一條短巷。 這條短巷目前尚未發現敵蹤。 小豹子靠在牆邊努力的平息心中的突跳和發顫的雙手。 他胃翻的難過,尤其一想到方才那些殘肢、斷臂和隨處亂滾的頭顱,他就忍不住想要嘔吐。 在乾嘔了幾下後抬起頭來,他看到了短巷裡二個人兩個令他幾乎疲軟倒地的人。 “是……是你?” 小豹子從未見過小星星有這麼可怕的表情,他更從未看過她身邊這麼可怕的人。 那已經不能算人了,因為那個人沒有了雙耳,也沒有了鼻子,他臉上血糊糊的就像只打爛的柿子。 那人驟一聽到小豹子的語聲,整個人看來有種遏止不住的衝動,他拖著跟跑的步伐,想要上前,然而他的一條腿顯然有問題,一個支撐不住已跌倒在地。 在小星星還沒說話前,那個人己經舉起一只軟趴趴,像是沒有骨頭的手想要抓住什麼的口齒不清淒絕的吼道:“少爺” 小豹子心腔一緊,他已然看出了這個可怖的人是誰了。 “糊塗蛋 ” 小豹子飛奔向前,他亦淒絕的喊著。 “不要過來,停在原地。” 小星星手中有把利刃,而利刃正對著“糊塗蛋”的後心。 小豹子的臉變了樣子,他看著小星星,像是從來沒見過她一樣。 “她怎麼能這樣對他?他從小是那麼的愛護你?”小豹子的聲音沙啞絕望。 “你搞錯了,他愛護的是你,你才是他的主子。”小星星的聲音冰冷的一點感情也沒有。 “放了他,放了他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小豹子心如刀割。 他想到讓“糊塗蛋”去“賀蘭山莊”臥底,全是自己的主意,本以為他己經死了,卻沒想到他會比死還慘的活著。 “我不要你死,我只要你二隻手就夠了。”小星星眼中充滿了報復之火,陰森的道。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我的手?” “我該要你的命才對,以你的所做所為死不足惜,但我先要你的手,因為你那雙好賭的手,葬送了我的一生。” 多麼強烈的恨意? 一個人有這麼強烈的根意,就算掃盡三江之水恐也難洗盡了。 小豹子望了一眼地上趴著的“糊塗蛋”,他痛苦的臉上閃過一絲傀疚之色。 然後他彎下身從腿肚子中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道:“是不是我自斷雙手,你就放了他,了掉我們之間的恩怨?” 小星星冷笑一聲道:“有這麼便宜的事?我一生的清白難道你那雙臟手就可抵清?” 小豹子混身一蓖,他不知道小星星出了什麼事,但從對方的話裡,他已然明白她道人污辱了。 也太了解她的秉性,小豹子知道她道人污辱後仍然活著,是因為要來和自己算這筆賬的。 伯仁因我而死的道理小豹子懂,最主要的他不忍見到“糊塗蛋”現在的樣子,他眼中閃過痛苦,口中卻堅決道:“好,我成全你。” 小星星譎笑一聲,正等著看對方自斷雙手,這時候“糊塗蛋”卻如殺豬般嚎道:“不,少爺,你不能聽她的,她瘋了,她瘋了啊……” 小星星一只腳踩在“糊塗蛋”的頭上,“糊塗蛋”那張血糊的臉在地上搓著。 小豹子一見這情形幾欲瘋掉喊道:“放了他、放了他。” “那你還不動手?”小星星狠毒道。 眼眶已紅,小豹子長吸一口氣,舉起手中的匕首。 驀然 “糊塗蛋”用盡了全身之力,他從地上爬了起來,整個人飛身撞在牆壁上。 這突然的變故,簡直讓人想都想不到。 小豹子立刻趨身上前,他悲傷絕望的抹起頭上破了一個大洞,可隱約見到白色腦漿的“糊塗蛋。” 真要說起來,小豹子長這麼大,他和“糊塗蛋”一起的時間,遠遠超過和“鐵打子”趙威武的時間。 至於他和“糊塗蛋”的感情,雖然是主僕的關係,但他們可是臭味相投,可以說是亦兄、亦友;小豹子能瞧得出“糊塗蛋”屁股一翹就知是拉屎還是拉尿,“糊塗蛋”何嘗不也能遠遠一瞧小豹子,就何他放的屁是香、是臭。 “你……你這是何苦?何苦哇。” “糊塗蛋”在小豹子的懷中,他淒然一笑,笑得還真是難看。 “少…少爺,你千……千萬不要做傻事,你那雙奶……奶油桂花手,可……可是寶哇,‘糊塗蛋’死了倒也好,你瞧,我……我現在的樣子,又……又和死人有什麼兩樣?鬼不像鬼,人……人不像人的,奶奶的,最恨的莫……莫過於那‘馬’功也……也不能練,這樣活著還……還有什麼意……意思。” 小豹子真的哭了。 突然他只覺得後背一陣尖銳的刺痛感傳了過來。 本能的,他單手一揮,而他現在已非從前,這一揮的力道大得驚人,尤其是在憤怒驚慌中出手。 只聽小星星一聲慘呼,她整個人己像斷線的風穩撞在牆上。 小豹子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她尚能狠得下心來偷襲,好在那一刀的力量不大,要不然小豹子斷然不會還有氣息。 小星星巍顫顫的爬了起來,她像是醉了般什麼也沒說,甚至望也不望小豹子一眼,就搖晃著走出巷弄。 小豹子心在泣血,他很想追了出去,但總不能不顧垂死的“糊塗蛋。” “怎……怎麼啦?”“糊塗蛋”模糊中看到小豹子蒼白的臉色問了一句後又斷續道: “咱……咱沒給你丟臉,你……你要替我作……作證……還……還有……沒……沒有啦……” 真的沒有了,“糊塗蛋”終於死了,死在小豹子的臂彎裡。 大戰仍在進行,每一時、每一刻都有人會死,死一個“糊塗蛋”又算得了什麼?是不? 死一個“糊塗蛋”又算得了什麼?小豹子自言自語站了起來,他像是被人抽去了靈魂般跌跌撞撞的朝著“四瘋堂”總壇行去。 古塘浴著血衝進議事廳的時候,正是“賭尊”黃千倒地的時候。 他真是體力衰退了,不過東方起雲那一鞭也著實厲害,根本是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抽中他的背脊。 古塘飛舞著“落葉刀”剛好接替下“賭尊”的空位,不過他可是比“賭尊”來得兇猛,以至于東方起雲已經負傷的身體,被他這一參戰,立刻又憑添二條尺長的口子在大腿。 看到“色魔”猶兀自在那和“皮條花”不痛不痒的遊鬥,東方起雲一口鮮血差些噴了出來。 “‘色魔’你***還要和那姐兒磨到什麼時候?” “色魔”經東方起雲一喝,這才看到場面己快控制不了,他嘿嘿一笑,整個人像起舞的妖魔,只見“皮條花”的身子滴溜溜的轉了數圈,摔了出去。 這時一乾“六粒骰”所屬和據守四周的“四瘋堂”兄弟,全都一哄而上,刀、棍、劍、尺,各式兵器全都摟頭蓋臉的砸向欲前去替東方起雲解圍的“色魔”身上。 那些人來得快,去得更快。 “色魔”的身子像陀縲般連轉之後,圍攻的人己經慘哼連連,不是缺肐臂,就是斷腿的標著血向四處亂飛。 魔性已發,“色魔”的魔性一發當者果然披靡。 佐佐木趁著鄭歧人刀合一切人東方起雲的前胸之際,他的鐵拐就勢橫掃敵人的下盤。這時候東方起雲又要阻擋古塘的“落葉刀”又要閃避鄭歧那蓄勢許久,視機而發的要命一刀。 他己經無法顧及佐佐木的鐵拐,而且他也無從閃躲,因為他的腿傷已來不及讓他閃躲。 只當是這回已經死定,就算不死也要廢了一雙腿。 佐佐木心裡一言,喜意末消,則痛感速傳。同時站也站不住的一屁股摔跌在地,他的一條臂膀己經骨頭斷了三處,而可怕的是他那只鐵拐,竟然也彎曲了七處。 “色魔”救了東方起雲,在千鈞一髮裡掌劈佐佐木,腳踢了鄭歧,肘撞了古塘。 沒人看到他是如何出的手、踢的腳、撞的肘,能夠看到的只是鄭歧頭己歪倒一邊,沒了氣息,古塘靠在堵邊爬也爬不起來,一截肋骨白森森的透穿衣服。 “皮條花”站定後,一切己經發生,不,一切已經結束。 她花容失色,簡直難以想像這人到底是人還是“魔”?她鬃發全亂,整個人怔怔的動也不能動一下的看著他一步步的向前、向前…… “色魔”終究還是人:因為只有人才會流血。 當他向前走的時候“皮條花”這才看清了鄭技並沒白死,他臨死前的最後一刀己經劃過“色度”的左腰,只差一點點就能要了敵人的命。 而那一刀本來是東方起雲該承受的,如果東方起雲掛了那一刀就必死無疑,畢竟東方起雲不是“色魔”他絕躲不過那一刀。 看出了向前走的“色魔”其方向竟然是已死了的鄭岐,“皮條花”意念還沒轉過來,只見“色魔”雙手掀起那屍體左右一分,硬生生的扯裂了鄭歧。 於是鮮紅的內臟,白色蠕動的大小腸,全滴哩塔啦的流滿一地。 所有的人都為眼前的情景感到嘔心,也為這個連死人也不放過的人感到可怖。 “皮條花”再也無法忍受同擠如此受人糟蹋,她熱血上湧,順手持起一把地上的鋼刀,幾乎失卻章法的撲上前。 她己決心要這個人下到地獄,不論自己的生死。 遽然回首,“色魔”眼睛裡仍然漾著異彩,他的嘴角有一抹殘酷的冷笑,就那麼等著“皮條花”。 等著“皮條花”前來送死。 |
第二十四章 驚天一賭決生死
“色魔”性好漁色,眾人皆知。 但沒有人知道這個人見不得血,尤其見不得自己的血。 他從不流血,更視身上的血如珍寶,這會兒他所以有這種瘋狂的行徑,完全是他看到了自己的血的緣故,而這血居然還流的那麼多。 “皮條花”失去了理智,“色魔”也成了野獸。 他不再覺得這個女人應該“輕憐蜜愛”,也不再覺得自己嗜色成狂。 他現在只恨不得殺盡所有在場的人,撕裂每一個“完整”的人。 正常的時候“皮條花”都不是“色魔”的對手,一個變成野獸的“色魔”豈不令人更替“皮條花”擔心? 包括東方起雲在內,所有的人都閉上了眼晴,大家的心意相通,都不願見到一朵像花的女人,馬上即將變成死人 或者肉糜。 一朵黑雲。 黑雲像一朵黑雲般在人們想也想不到的時間裡突然出現在“色魔”的背後。 他不慣於背後殺人 縱然他是個殺手。 “色魔”正全神貫注的注視著“皮條花”手中之刀,驀然覺得身後有人,他驚覺的旋身出手,黑雲的手卻比他來得更快。 甫一照面,黑雲職業上的本能告訴自己,這個人已經可怕到自己殺不了的地步。 因為他的手雖快,卻無法攻進對方的身體,甚至有時候他還必須回手護住自己。 “皮條花”乍見黑雲,心中那份高興簡直難以形容。 她好想仔細的看看這個人,然而她卻知道她要看的是一個活著的“九手如來”,而不是看一個死的黑雲。 所以她不敢分神,手中刀,刀刀如風與“九手如來”黑雲成犄角之勢夾擊那兇焰愈來愈熾的“色魔”。 這絕對是場扣人心弦的激戰。 場中人固然處處危機,招招險招,觀戰的更是摒息住聲,連身上的痛楚也不覺得。 “色魔”以一敵二,在久攻不下的情形下,他似乎己經沉不住氣了,因為不管對方是誰,這可是他這輩子從來也沒碰過的事情 竟然有人能和他抗衡那麼久。 失去理性,變成野獸的人總會做出令人想不到的事來。 “色魔”在一腿逼退“皮條花”的剎那,整個人完全放棄後背,他雙手翻飛如刀,兇睛妖芒畢露,使出了一式能催天毀地招式,突然全力攻向了面前的“九手如來”黑雲。 對敵經驗多了,黑雲猛見“色魔”這一式,心中陡感不妙,他知道他絕不可抵擋得了敵人這式。他想退,卻已發現無處可退,因為敵人的手己如附骨之蛆,緊緊追躡而來。 在電光火石的衡量之下,黑雲只得奮力揚臂,手刀不守反攻,他只希望“皮條花”能即時揮刀斬敵 在自己手骨斷折之後。 “皮條花”也是高手中的高手,她一退之後正待欺身,猛地看到黑雲臉上有種異色,再一瞧“色魔”後背空門大露,已然省悟到他真正的意圖。 心裡慘然一哼,“皮條花”驚恐欲絕的把手中刀揮擲而出。 她不得不這麼做,也只有這麼做才有可能在“色魔”沒劈斷黑雲之前先讓他中刀。 這一刀來得甚快,但快不過“色魔”的手。 “色魔”的手夠快,快得黑雲將要閉目等死。卻快不過小豹子的“擎天彈”。 一切的發生都在須臾眨眼間。 “色魔”連哼也沒哼一聲,他雙睛突出,死死的瞪著黑雲。 他的身體就倒在黑雲身上,他的後背一把鋼刀已插入八分,但他致命的地方卻是在太陽穴。 黑雲一身冷汗,“皮條花”悚動不已。 他們全為剛才那一刻猶感到心驚膽鼓。 因為如果不是小豹子適時的發弓殲敵,黑雲和“皮條花”心裡全都明白,現在躺在地上的絕對是黑雲,而不是“色魔”。 就算是“皮條花”揮擲的一刀能擊中目標,在時間上也不及“色魔”的手先劈斷黑雲的手骨,再切入他的胸膛。 驚魂未定,“皮條花”先掠過一眼黑雲,然後她才對著小豹子道:“沒有你,恐怕這裡已全軍覆沒了。” 小豹子默然不語,他看了整個大廳一眼,然後走到每一個重創在地的弟兄面前默視一會,最後來到“賭尊”和佐佐木面前,蹲下身硬咽道:“這是為什麼?為什麼?” “賭尊”伸出手拍著他的肩:“孩子,這就是生存,小至鄉里,大至國家,誰都無法避免的。” 是的,一整天的爭戰、殺戳,小豹子已經無法再承受那份壓迫感了。 不管是敵人、是親人,他都不願看到有人再躺了下去。 沒有人注意到東方起雲是什麼時候溜掉的。 但是回來的時候,每一個人都瞪大了眼晴。 他把“鐵獅子”趙威武重重的摔在地上,三節鞭則纏在趙威武的頸子上,然後他桀桀怪笑。 “我是不會失敗的,我仍然是個贏家,是個贏家對不對?”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敢說話。因為每個人都怕一句話說錯,會令得東方起雲做出令人遺憾的事來。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的精神似乎已處在瀕臨崩潰的邊緣。 “我仍然是英雄,仍然是霸主對不?”東方起雲的臉是紅的,眼晴也是紅的,甚至他全身都是鮮紅的血跡。 他瘋狂的指著每一個人吼道:“沒有人、沒有人能看不起我,更沒有人能像一條狗般的鞭打我,無論他是誰……嘿嘿……趙威武你也有今天,就算上一次我沒殺了你,現在你還不是一樣像條狗趴在地上?” “你 ”東方起雲突然伸手指向小豹子道:“就是你,你這來歷不明的畜生,你毀了我的女兒,毀了我的家,更毀了我,連我那動也不動不了的老婆,你都不能放過?不給她吃,不給她喝,這種事情你竟都做得出來?” 小豹子沉痛的站了起來,他啞著嗓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如果你需要找出氣,就殺了我,放了我爹。” “放了他?殺了你?”東方起雲抬頭瘋狂的笑著道:“好,我就先殺了你。你過來,只要你敢來。” 小豹子面不改色的上前。 “賭尊”、古塘、“皮條花”、黑雲、佐佐木,還有聞風剛趕來的蘋兒,每一個人都不約而同的伸出手。 “小豹子”看也不看他們一眼,仍舊走上前。 “嘿嘿,小子你夠種,真的你夠種,我發現我已經開始有點喜歡你了,可是這一切都太晚了對不?” 東方起雲看著小豹子一步步上前,他依舊狂笑連連說道。 人要死得其所,死得其時。 小豹子不知道他這樣子是不是死得其所,死得其時,但是他知道他現在不死,趙威武就死。 趙威武雖然不是他親爹,可是他卻撫養了他十多年。 最重要的是他本來早就死了,如果不是趙威武,他老早就死在十幾年前的“抄斬”了。 “你不能殺他 ” 東方夫人雙手轉著輪椅從大廳之後衝出來。 她的出現當然令所有的人吃了一驚,尤其是東方起雲,他作夢也想不到這個時候竟然還能看到這位結締了數十年的老伴。 東方夫人來到東方起雲的身旁,她樵悴的臉上早已淚痕四溢。 “你真的不能殺他。” “為什麼?我為什麼不能殺他?”東方起雲疑惑的道。 “因為……因為我要殺你 ” 東方夫人的話還沒說完,她己經把一把利刃刺入了東方起雲的腹中。 這把刀來得是那麼的突然,來得那麼令人想不到。 因為東方夫人只是個普普通通,什麼也不懂的婦道人家。 東方起雲失去了力氣,他手中的三節鞭已經掉在地上。 他突兀著雙眼,摀著小腹,痙攣著倒在地上。 “為……為什麼你……你要殺我?” 東方夫人撲跌在地,她爬著上前來到他的身邊。 “我……我這是救你,救你免入阿鼻地獄,救你下輩子輪迴不被人所殺。” 慘然一笑,東方起雲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每一個都會死,死的方式也都不同,對東方起雲來說,他恐怕從來也沒想過有一天竟然會死在自己的妻子手中。 在眾人松掉一口氣,放下心中的大石後,情況再度發生。 東方夫人根本不給任何人有機會靠近她的身邊,她已抽出了東方起雲的腹中利刃,一揚手,血橫飛。 她 她竟割斷了自己的喉嚨。 “伯母 ” 小豹子飛身前撲,他只能聽到她喉際發出“咯”“咯”的氣喘,卻什麼聲音也聽不見。 “我知道、我知道,您要我照顧小星星是不?”小豹子腦際靈光一閃,惶恐的問道。 搖了搖頭,東方夫人伸手指了指後面,就再也沒動一下。 血戰仍在方興末艾的進行著。 在稍稍處理了一片狼藉之後,把一乾傷者包括尚在暈迷的鐵獅子全都送入後廂。 小豹子帶著尚能再戰的人走向總壇大門。 這其中包括了“九手如來”黑雲、“皮條花”蕭燕、“落葉刀”古塘,以及猶帶傷勢,卻非得跟著的蘋兒。 大門外的殺聲、慘嚎,己經減弱了許多,但是卻愈來愈近。 沉靜的像一尊石像,小豹子看了看微白的天色。 多漫長的一夜,更是極其血腥的一夜。 “開門迎敵。”小豹子對著猶守著大門不時向外投擲炸藥的屬下,發出了令人震驚的命令。 “你病了!”古塘上前一步,他驚恐的道:“敵人正千方百計的想要攻進來,你卻要開門迎敵?” “開門 ”小豹子理也不理古塘的阻止,語氣中帶著讓人不可抗拒的聲音又道。 “皮條花”略一想己明白了小豹子的意思,她對著古塘微微點頭。 於是大門至兩旁拉了開來,這時天已大白。 所有“四瘋堂”弟子已退至總壇內,逼近的敵人則隔著一條街望著洞開的大門。 小豹子當門而立,不僅讓自己人替他捏把冷汗,就連敵人也弄不清楚他要做什麼,而不敢責動。 終於他看了“辣手”賈裕祖撥開了人牆越眾而出,在他的身旁只剩下賀見愁,和“武林四怪”中的“酒仙”及“彌陀”。 在這個時刻裡沒見到的人當然非死即殘。 小豹子內心激動不已,因為他感覺到這一戰自己這方似乎佔了很大的便宜,但真正除掉的恐怕只有“黃綢鋼刀會”的三十八鐵騎,和“無影刀”葛義重算是夠得上的台面人物。 至於自己這方,不但掛了一個鄭歧,更連佐佐木和“賭尊”都重創在床,這筆帳嚴格算起來也不見得有賺頭。 “辣手”賈裕祖隔街望著小豹子,他嘿嘿乾笑數聲道:“小朋友,咱們又見面了。” 這時的小豹子早已沒有了以往那種撩撥人的興趣。 他開門見山的道:“今日一戰,貴方出兵多少?” 怔了一下,賈裕祖奇怪道:“一千另四十八人。” “現在剩下多少?”小豹子面色沉重又道。 看了看左右,賈裕祖道:“約莫二百之眾。” 嘆了一聲,小豹子道:“八百生靈,加上我‘四瘋堂’三百好漢,賈裕祖,你不覺得有違天和嗎?” 不只賈裕祖,在場的所有人任誰也想不到小豹子會說出這麼有“學問”的話來。 他們全都心裡一驚,因為小豹子提了出來,他們才覺得近千條人命,那個數目是多麼的龐大。 “江湖生涯,刀頭舔血,這……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辣手”賈裕祖有些為小豹子的態度震慴住,他不覺辯道。 “賀莊主,你認為值得嗎?”小豹子轉向賀見愁道。 “這……”賀見愁無言以對。 “淮中一地,你我雙方一向相安無事,你有你的謀財之道,我們過我們的生活方式,是什麼原因讓你想要起干戈?僅僅為了併吞我們這一理由?如果為了這一個理由,你不覺得太可笑嗎?須知今日就算你併吞了我們,他日自有人併吞了你,更何況我看得出來,你處處受人牽制,連自己的地位即將不保,怎麼還想得到要搶人家的?葛大會主呢?你何不想想他,再想想自己?” “媽的蛋,你這小王八到底是那根筋不對了?賀表舅你可中了他的奸計,這小子一向能言善道,死的都能讓他說成活的。” “辣手”賈裕祖眼見賀見愁己讓小豹子一番說詞,動搖了心志,不覺出聲咒罵。 “賀莊主,賀小姐如今在我這,她要我能轉告你,她不希望剛死了一個爹,再失去一個爹,言盡於此,是去、是留、是戰、是和,你自己琢磨一下。” “賈裕祖。”小豹子話鋒一轉道:“今日一切始作俑者,全是你這陰刁小人所為,你若是個人物,我們之間的恩怨就由我們來解決如何?” “辣手”賈裕祖碰上了“辣手”的事了。 他可是想不到小豹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不敢遲然答應,卻旁敲側擊的道:“你待如何?” “很簡單,一對一,我對你。” “嘿嘿”賈裕祖陰笑數聲後道:“你可是說賭?” “不錯。” “賭什麼?” “賭人頭。” “賭人頭?”賈裕祖慌了。 “對,賭你我的項上人頭。”“小豹子”冷漠道。 “用……用什麼賭。”在這大庭廣眾下,賈裕祖當然不能讓人看輕,他不自然的道。 “骰子 你最拿手,而我已經輸過你兩次的骰子,該不會反對吧。” 心裡一喜,“辣手”賈裕祖暗想:小兔崽子,你***這是找死。 “好,你敢下注,老子就敢收,雖然你連輸過我兩回,這第三回想必你有備而來也有必勝的把握是不?”賈裕祖喜形於色,他故意這麼說,為的是怕落人叮舌。 其實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賈裕祖己然發現每個人的臉上均有不屑之色。 血戰停止了。 不,並沒有停止,只不過換了另一種方式進行。 雖然這種方式較為溫和,但敗的一方仍然是失去生命。 畢竟小豹子和“辣手”賈裕祖賭的是項上人頭啊! “仍是那句老話,賭姦、賭詐、不賭賴,賈裕祖你可有異議?”小豹子聽得對方答應賭後,他面無表情道。 “那當然。”賈裕祖對小豹子的話根本不放在心上。 在他想:賭姦、賭詐正是自己的專長,小豹子前兩次就是輸在經驗不夠,這一會還不是鐵輸無疑。 “好,敢問這兩位可有異議?”小豹子心細,他明白所有人中最難對付的就是“酒仙” 與“彌陀”,故而先拿話套住人家,以免到時候橫生枝節。 “酒仙”“彌陀”從未聽過賭人頭,他們豈有不好奇之理? “小朋友,你放心,咱二人絕無異議。”“酒仙”頗為欣賞小豹子,他眯著眼道。 “不錯,我們甚至願當公正人,暫時和他‘脫離關係’,對、對‘脫離關係’。”“彌陀”也笑著道。 到這時小豹子才放下了心。 他前行數步,做了個手勢,賈裕祖赤行了出來,來到小豹子面前方道:“就在這賭?” 小豹子點頭道:“這裡地方大,任何人都瞧得見。” 有些納悶,賈裕祖又道:“骰子呢?” 小豹子指了指二座蹲跨在總壇門口的右獅道:“那就是。” “什麼……什麼意思?”賈裕祖差點咬到舌頭。 他已然感覺事情並非如自己所想那般簡單。 笑了一笑,小豹子道:“石獅底座四方的石塊豈不是現成的骰子?” “這……這是什麼話?世上那有哪……那麼大的骰子?” 賈裕祖開始發慌了。 “又有什麼不可能?”小豹子吩咐了一聲後道。 只見幾名“四瘋堂”所屬,走到百獅前合力把百獅給搬了下地,然後再拾起底座,來到中心。 果不錯,石座四四方的,如果刻上點數,不真***是世上最大的兩顆骰子。 一切就緒後,小豹子又道:“這是兩顆沒有點子的二子,咱們一人一顆,現在賭大還是賭小?就由你的說好。” 賈裕祖簡直被小豹子給弄糊塗了,他怔怔的看著那兩塊石座不問道:“什麼賭大還是賭小?這上面又沒點子怎麼賭?” 小豹子走了上前雙手一舉,舉起了石塊,然後把石塊往上一拋,一拳擊了出去,只見石塊中央凹了一塊墜了下來。 “喏,這不是點子嗎?看清楚了沒?這就是一點。” 明白了,大夥全明白了小豹子的意思。 不過石塊甚重,誰的力量大誰就佔便宜些,這點大夥不覺倒為小豹子擔心起來。 “賭大。” 賈裕祖果然老姦,他想小豹子充其量有幾分蠻力,就算他能在空中出拳吧,頂多也和自己平手,於是他才選擇了賭大。 笑了笑,小豹子道:“聰明,好,就賭大,咱再聲明一次這可是賭人頭,怎麼賭都行,就是不能賭賴。” 賈裕祖理也不理不小豹子,他上前一步隻手就提起了石塊,然後道:“我先擲。” “請。”小豹子後退數步道。 臉上閃過一絲譎笑,“辣手”賈裕祖手中石塊一批後,只見他雙拳依樣葫蘆照著小豹子的方式“蓬蓬蓬”,六響過後人已落地。 在石塊快落地的時候腳一抬,已把六個凹點的一面翻到上面。 “六點。”賈裕祖拍了拍手,臉不紅氣不喘道:“該你了。” 他當然得意,現在他只希望最好小豹子能手軟、腳軟的,那麼他可就必死無疑。 瞧著對方那雙鼠眼直往自己的腦袋瓜子上瞄,小豹子仍舊微笑著來到石塊旁。 他雙手舉起石塊,竟然有些步履不穩。 從這一點看來,他已然輸定了。 圍觀的人已經在為他這種不自量力“餿”主意,感到不值。 其中最為他擔心的當然就是蘋兒。 小豹子總算還有力把石塊拋了起來,不過那高度卻實在“高”得可憐。 小豹子沒有跳起來,他只不過迅速的從身上摸出“擎天彈”蹲下身,“嗖嗖嗖”的發出六響,然後石塊落地的當兒背脊一頂,恰到其時的把石塊翻了個面。 外行人只知道小豹子沒力道用拳頭擊凹石面。 內行人卻明白小豹子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裡蹲身、拉弓、出了六彈,是多麼不簡單的一件事。 “辣手”賈裕祖的臉色很不好看。 他悻的道:“算你小子走運,只差那麼一點時間,要不然你最多只能發出五粒彈珠,更算你命大,那塊石塊沒砸在你的頭腦上。” 收好了“擎天彈”,小豹子斜也了對方一眼,然後接口道:“你輸了。” 什麼叫語不驚人死不休? 小豹子這句話就是這個樣子,全場的人都猜不到他為什麼會這麼說。 “你有毛病是不?每一個人都清楚看到你射出六彈充其量你也是六點,憑什麼說我輸?”賈裕祖的話理直氣壯。 好整以暇,小豹子道:“一顆骰子最多六點,六顆骰子卻是三十六點,這麼簡單的算術你都不會?難怪你要輸了。” 賈裕祖大吃一驚,他迅急的奔上前檢視小豹子的那粒大號石骰。 只見他的臉一下子變了綠色,整個人晃了一下竟然連站也站不穩了。 因為小豹子的骰子表面看來不錯,是有六個凹點,也就是六點,但是在那六個凹點裡嵌進去的絕不是彈珠、石頭之類,而是六粒骰子,而那六粒散子全是部六點的面兒。 原來小豹子從“擎天彈”射出的,竟然是他隨身攜帶把玩的骰子。 “"你是輸了。”“酒仙”忍不住上前,當他也看到石骰中的骰子,他嘆了一聲道。 “酒仙”說的話當然是最公正的。 “辣手”賈裕祖一聽到“酒仙”這麼說,整個人宛如呆鳥般。 笨鳥在飛,賈裕祖二話不說他翻身就逃。 然而他卻沒“飛”多遠,就停了下來。 因為“皮條花”早在他臉色變綠的時候,已悄然堵在他身後不遠處。 “賭賴?”“皮條花”截住賈裕祖只說了這二個字就已出手。 賈裕祖應該曉得“皮條花”為什麼會搶在頭裡要自己的命。 他可是做過虧心事,差點毀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辣手”賈裕祖當然不會是“皮條花”的對手,再加上此刻他已是膽顫心寒,失去了任何依靠。 於是血灑。 於是人亦亡。 他終於死在“皮條花”的利刃下,而“皮條花”也了卻了一樁屈辱。 - 賀見愁獲得了小豹子的諒解。 在“辣手”賈裕祖死後,他心灰意冷的率領著一幹屬下,懷著不知所為何來的心情返向“賀蘭山莊”。 這一場血戰至此才算是真正的落幕。 不過當小豹子還發覺“酒仙”與“彌陀”二人仍在原處的時候,他感覺到事情還沒結束。 “小朋友,俗話說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雖然姓賈的己經斃了命,饒了辮子,但我‘武林四怪’一向言而有信,既使對死人也一樣,所以嘛……” 對“酒仙”的話,不僅小豹子心裡發苦,“皮條花”、“黑雲”以及其他的人全都覺得頭皮發麻。 “你的意思?”小豹子的嘴裡像含著東西。 “我的意思很簡單。” 從身上摸出了一個錦盒,“酒仙”接著道:“姓賈的那個賴子當初請我四個前來幫場,所付的訂洋是這顆‘東方之星’的名鑽,如今我們四個只剩下了二個,如果我把這顆名鑽賣給你,我和‘彌陀’便可各得所需,那麼遵守諾言的方法有很多種……” 有些明白了,小豹子上前接過錦盒,他輕輕打開,只見光華奪目中,那顆“東方之星” 依舊孤傲冷艷,不覺想起小星星來。 “你們要多少?”小豹子問道。 “一百萬兩銀子。”“酒仙”道。 “大通十足兌本的銀票,一百萬兩。” 小豹子把一疊厚厚的銀票交給了“酒仙”後又道:“請問閣下又要如何替死人守諾言。” 把銀票成兩份,一份交給了“彌陀”、“酒仙”悠然道:“他,我是管不了,至於我嘛,拿了人家的手短,我只好走人嘍,至多我去那個賴子墳前,多燒些紙錢也算是還了他就是。” 敢情“酒仙”還真是見錢眼開,會心一笑後,“酒仙”竟然連和“彌陀”招呼也不打一個,就走了。 “彌陀”終日笑臉常掛他應該是好講話的才對,奈何他的笑臉是做給人看的,小豹子在“請神容易,送神難”的情形下,最後實在沒了輒。 “你的意思是仍然要鬧上一鬧,表示你對死者承信是不?” “小朋友,你說對了。”“彌陀”笑得讓人發麻。 “皮條花”曾和“彌陀”交過手,她更知道“彌陀”絕對比“色魔”還難對付。 “是不是我們派誰,派幾人都沒關係?”小豹子問。 “彌陀”笑出了聲音他道:“可以,你們准許派誰呢?” 還能派誰? “皮條花”“九手如來”黑雲,加上蘋兒,他們三人在決戰前曾聚在一塊仔細的研究過“荒木”的死因,因為“皮條花”始終認為“荒木”既為“彌陀”所殺,而且他死時的姿勢又是那麼古怪,一定有原因。 決戰是在大廳中進行。 其實小豹子對“彌陀”也沒什麼好感,只因為他殺了荒木家。 一開始,“皮條花”三人就成了一個三角點,把“彌陀”圈住,這樣一來不但可以分散受擊力,也可增加攻擊力。 “彌陀”一直笑著,從微笑,到張開嘴笑,到大笑。 每個人都知道他的笑是殺人的前兆,現在他笑的那麼大聲,是不是認為他面前的三人即將成為死人呢? 三人中黑雲無疑最強,他面對著“彌陀”負起正面攻擊。 “皮條花”次之,她從斜角負責左面,至於蘋兒,她其實只是在不停的遊走,藉著手中不停旋動的鏈錘,去分散對方的注意力。 “彌陀”一直像尊“彌陀”,他除了笑,一動也不動,他是赤手空拳的,不過他的他左拳卻呈象牙之色,看樣子曾經練過某衝厲害的外門功夫,他的拳頭才會有這麼奇怪的顏色。 驀然 黑雲已經出手,他的手像來自虛幻,一下子就到了“彌陀”的面前。 黑雲一出手,“皮條花”也配合了他的行動,只見她手中薄刃直挺中宮,宛如一條毒蛇的蛇信,吞吐間己經變換數次位置,讓人根本不知道她到底要刺向那裡。 “彌陀”哈哈一笑右掌、左拳,直不隆咚的一點花俏也沒有,就那麼筆直的擊出,攻的地方卻是黑雲必救之處。 而“皮條花”本己手中利刃刺向對方,但那支“彌陀”的手竟然不畏利刃一拳擊來,她心中不覺一驚,同時想到昨晚自己亦曾碰到同樣情形,而看對方樣子,莫非他那隻手真不畏恨劍。 黑雲一擊未中,猛然而退,“皮條花”一擊雖中,她卻退不了。 因為她手中利刃己讓“彌陀”的那只左手緊緊握住。 血呢?怎麼會沒有血流出? “皮條花”在一怔之後,“彌陀”已然拳頭一送,於是“皮條花”的身體就“碰”的一聲撞向了牆壁。 黑雲一見“皮條花”受創,竟比自己受創還難過,他奮力上前意欲解圍,卻正好迎著“彌陀”揮來的另一拳。 這一拳來得很快、很猛,仍然直直的沒有變化,但在黑雲看來,他卻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化解這一拳。 舉起手,黑雲準備硬架這一拳,雖然明知硬架這一拳的後果很可能整隻手就廢了。 然而這時蘋兒的鏈錘卻適時的替他解了圍,“鏈錘”已纏上“彌陀”的大肚子,可是無論怎樣想拉緊,怎麼用力,那“彌陀”的肚子就是動也不動一下。 “嘿嘿”笑,肚皮一緊一松,猛地一彈,蘋兒已經一跤跌坐在地,旋回的鏈錘差點碰到自己的腦袋。 觀戰的人已經個個冷汗直流,他們只想到“彌陀”可怕,卻沒想到“彌陀”可怕到這種地步。 “彌陀”笑著一步步接近“皮條花”,他現在的笑就像是“死神”的笑。 他在“皮條花”面前七、八尺之外停了下來,陰笑道:“你相不相信我在這裡就可一拳把你打扁?” 他當然有這能力,問題是他的手臂有那麼長?他的拳頭能夠夠得上嗎? 腦際閃過一個念頭,“皮條花”想到了荒木死時的怪異姿態,他似乎就是愣愣的遭到“彌陀”一拳擊斃的。 “蘋兒 ”“皮條花”一念至此猛叫道。 這時候“彌陀”己經出拳,那拳頭是離開他的手臂直直的飛向前去。 所有的人都為這特異的景象嚇了一跳,為了那一只離開手臂拳頭而已驚叫。 黑雲要想搶救,他的距離實在太遠了,他推心泣血的只能暴喊:“小心。” “皮條花”似已料到“彌陀”的拳頭能夠離開他的手臂而殺人。 只見她頭一低,身子一滾,那拳頭竟擊在牆上,連牆堵都被擊穿了一個大洞。 這時候蘋兒手中鏈錘已飛舞著纏向了那條連接手臂與拳頭之間的鐵鍊。 “彌陀”似乎沒有防到這一招,他一擊飛出未中的拳頭卻因為中間有蘋兒的鏈錘纏著,己經失去了效用。 於是趁著混亂的場面,黑雲就像九隻手般,掌掌勇猛,分不出如是左手,哪是右手,全劈斬在“彌陀”的肩上、身上,甚至小腿上。 而蘋兒一扯手中鐵鍊,藉力前面,手中鐮刀,像只魔鬼的利牙也切入了“彌陀”那胖胖有如象腿的大腿上。 “皮條花”一閃成功後人也像根箭矢,一頭撞在“彌陀”的肚子上。 這三個人全是一流的高手,一流高手的合擊當然是雷霆萬鈞的一擊。 “彌陀”再是神功蓋世,神勇威猛,他現在也笑不出了,只見他的臉陡然間已因全身上下的痛苦,而扭曲得變了形。 沒有人能在這奇重的重創下還能活著。 所以“彌陀”死了。 不過他死前卻又用那大肚皮把“皮條花”給撞得差些閉過氣去,而他有如象腿的腿更扭斷了那把鋒利的鐮刀,以至于蘋兒的虎口已經裂了開來。 最嚴重的則是“九手如來”黑雲,他現在只剩下一隻手了,因為另一只己經被“彌陀” 把腕骨砍斷,好在那時候“彌陀”己經中刀,力道自是減輕了許多,要不然“九手如來”從今而後恐怕得改名叫“獨臂刀王”了。 整整經過一天一夜的血戰。 要整理起那些狼藉,掩埋死屍,清掃街道,這些絕不是一天一夜就可完成的。 什麼都一樣,破壞簡單,建設就難了。 小豹子來到東方起雲的家中,他只是想來這憑弔一下東方夫人,因為沒有她,他不敢想像現在是否還能站在這裡。 打開東方夫人念經的經房,小豹子整個人就當場愣住。 因為他看到東方星星已經懸在梁上,氣絕多時。 他痛心、更哀傷這個任性的玩伴會走上這條不歸路,從她死不瞑目的情形看來,小豹子細道她至死恐怕都還沒原諒他。 “‘大哥大’,哇 ,你還真走運吶,好在這個姐兒吊死的時候沒有穿上紅衣服、紅鞋子……要不然你可真是要食不知……甜味,睡覺不要枕頭了……” 跟在小豹子身後的小疙瘩,這時他看了小星星的死狀不禁鼻涕一抽脫口說道。 小豹子皺了一下眉頭,他突然從小疙瘩的身上發現到了以前的自己。 因為小疙瘩的一舉一動就像他以前的翻版,不但說話說半截,口氣一樣,竟然他手中還一面走,一面捏著四粒股子。 他不知道他長大後會不會和自已一樣,但是他知道從今天起可得要這傢伙多讀些書了,瞧他那不學無術,錯把“馮京當馬涼”的本事,比自己來得還嚴重。 默默的拿出錦盒,小豹子把那顆“東方之星”放在她的胸前,他知道所有的起因都是這顆“東方之星”,現在他送給了她,只希望她能安息和瞑目。 “‘大哥大’,她手中有紙條。”小疙瘩眼尖,他喳呼道。小豹子輕輕的抽出了那張紙,只見那張紙畫的竟是小豹子讓東方起雲偷去的復繪所製的圖。 “這是什麼玩意?”小疙瘩問。 “藏寶圖。”小豹子道。“藏寶圖?”小疙瘩眼珠子都快掉了來。 “送給你好了。” “送給我?”小疙瘩簡直難以相信,不過他卻一把收了起來,生怕小豹子反悔一樣。 笑了笑,小豹子關好門,他準備叫人把東方起雲一家合葬在一起。 一個月後。 在“洛陽道”上,小豹子、蘋兒、“皮條花”、“九手如來”四個人一路談笑,後面跟著“尼克森。” 他們當然是前去洛陽見“洛陽王”讓小豹子認祖歸宗。 黑雲和“皮條花”並肩騎在前,看他們現在如膠似漆的樣子,小豹子不覺轉頭對蘋兒笑道:“老婆,這年頭‘殺夫’‘殺妻’的事兒聽多了,像這兩個‘殺手’在一塊,咱……咱可為他們提心吊膽。” 蘋兒在馬上笑著啐他:“你這人就是這樣,永遠說不出好話,你怎不想想自己,‘賭男’‘賭女’在一起,你想最後會是誰贏?” 小豹子笑了,笑得“黑雲”和“皮條花”齊皆回頭猛問發生了什麼事。 小豹子不敢“糗”他們,只得“糗”自己道:“我在想如果洞房夜時,蘋兒萬一要我和她對賭,贏的話才可上床,咱可就慘嘍。” 蘋兒臉一紅,不覺立刻伸手去打他,倒惹得黑雲和“皮條花”相視一笑,為這兩名金童玉女欽羨不已。 想起一事,“皮條花”正色問道:“弟弟,小星星手中就那張‘藏寶圖’可是真的?” 小豹子點了點頭。 “欸,你怎麼能那麼大意,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能送給小疙瘩?他現在整天就盯著那張圖,對任何人都像防小偷似的,再用不了幾天恐怕‘四瘋堂’就要多了個小瘋子了。” “皮條花”言者無心,“九手如來”黑雲卻聽著有意。 他一怔之後突然接口道:“藏寶圖?你們在說什麼藏寶圖?” 拋了一個白眼,“皮條花”道:“瞧你緊張,怎麼莫非你又見錢眼開?上回是‘販賣人口’這回竟想挖寶了是不?” 黑雲搬然笑著:“怎麼,過去的事情你還放在心上?我只是想到了我的雇主。” “雇主?”“皮條花”和小豹子不約而同問。 對黑雲為了什麼會也來保護小豹子,到底他有什麼目的,好幾次他們追問他都沒有結果。 現在一經黑雲自己提起,小豹子和“皮條花”當然緊張的追問。 嘆了一聲。“九手如來”黑雲道:“我要能說,我早就說了,雖然我已經決定從此以後再也不幹行當了。” “慢、慢,你說什麼?”“皮條花”連忙問道。 她知道一個人如果人了“殺手”這行,要是沒有足夠的毅力、勇氣,和不怕以後麻煩纏身,是沒有人能說不幹就不幹的。 她早有此意,只是割捨不掉許多,現在一聽黑雲這麼說怎不令她欣喜若狂? “我說我洗手不幹了,有這麼一個行情大好的老婆,我再幹豈不沒啥意思了對不?” 顧不得黑雲的笑噓,“皮條花”眼眶亦紅,她悠悠道:“你……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咦?現在說也不晚啊!” “大晚了。” “九手如來黑雲”簡直魂飛魄散道:“我創傷尚未完全恢復就急巴巴趕來和你們並肩作戰,現在敵人死的死,逃的逃,而我也決心洗手不幹了,你……你卻說太晚了是……是什麼意思?” “因……因為我又接下了一樁買賣。” 像他們所說的,買賣誰也保不准結束的時間,有時三五天,有時一年半截都不稀奇。 黑雲苦著臉道:“推掉他,我要你推掉那樁買賣,我要你 嫁給我。” “可……可是這還得問我的雇主願不願意才行。” “你的雇主是誰?告訴我,我去找他談,媽的,他……他這簡直是在和我搶老婆嘛。” 黑雲是真的急了。 “你也知道的,因為職業的秘密我不能說。”“皮條花”瞅著他道。 “屁的職業秘密,誰?到底是誰?你那雇主到底是誰?”黑雲激動莫名。 “是我。” “是你?”黑雲想不到小豹子會這麼說,他眼睛瞪得好大道:“你幹嘛還要雇她?” “我和她打了五年的合約,要她在五年內隨時在我的身邊保護我。”小豹子正經八百的道。 “五年?我的媽呀,就算五天我都等不及了,餵,你這……這不是存心想整我嗎?” 笑了笑,小豹子沒再說話。 黑雲靠近了些道:“幫個忙,你到底要怎樣才能放手?” “問你的雇主嘍。”小豹子正色。 “問我的雇主?”黑雲重複了一句。 旋即他明白了小豹子的意思。 幾經思量,黑雲恨聲道:“管他娘的,反正這一回是我最後一次買賣,去他的職業道德。我說,這次要我來保護你的人是個女人。” “什麼女人?”小豹子問。 “據我的猜測這個女人可能曾是你爹‘洛陽王’的一個妾侍,她知道你的秘密,更知道你身上有一張藏寶圖的玉佩,所以就找到了我,明是保護你,其實她恐怕是在打那塊藏寶玉佩的主意。” “這個女人有沒有透露她怎麼知道我身上的玉佩是塊藏寶圖?” 想了一下,黑雲道:“好像……好像是在你滿月那天她聽到‘洛陽王’替你掛上玉佩時說過‘希望將來你能藉這秘密……’之類的話。” 小豹子聽到這笑得差點從馬上跌下來。 好一會他才止住笑道:“如果那真是藏寶圖的話,我會交給小疙瘩?天哪,這才真是‘大’字多一點,本應該是‘太’字的,卻點錯了地方成了‘犬’吶。” 黑雲一臉不解的問:“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又怎麼知道那不是藏寶圖?” 喘了一口氣,小豹子道:“起先我也一直以為那是張藏寶圖,因為圖裡面畫的有假山、有涼亭、有小徑、更有古井,後來我愈想愈不對勁,曾間我爹當年是怎麼從王府內救出了我,你們猜他怎麼說?” “他說他是從後花園的秘道中,在涼亭旁的一口枯井裡,經由人工通道才出了王府,要不然那時候王府四面全是官兵,莫說人了,就是只老鼠也逃不了。” 頓了一下小豹子又道:“然後我畫了大概圖樣,他還奇怪我怎麼可能知道哩。” 敢情是這麼回事。 就在這時候官道中有人急馳而近。 那是個江湖漢子,不過很年輕,看樣子和小豹子差不多年紀。 他打量了一下小豹子四人,然後停了下來。 “餵,兄弟,咱有一個大消息,你要不要知道?想知道的話五兩銀子。” “什麼消息竟值五兩銀子?”小豹子好奇的問。 “有關一張‘藏寶圖’落在一個小鬼手裡的消息。”那人煞有其事道。 小豹子笑道:“一個‘消息’就值五兩銀子,那麼那張藏寶圖該值多少兩銀子?” 那人眨眨眼,想了一下,道:“聽人說至少是數百萬兩銀子……” 話未完,小豹子哈哈一笑縱馬飛馳而去。 金陵的“六粒骰”又開堂了。 當然,數月前押小豹子獨贏的那筆賭銀雙倍地還了大家,不僅數千戶人家喜笑顏開,樂得合不攏嘴的更是“賭尊”黃千。 黃老爺子不僅恢復了往昔的名譽,而且聲名大振,因為不僅增添了數百家酒樓、客棧、賭坊,且有數百名武林高手投靠到“賭尊”麾下。 不過此刻黃老爺子卻皺著眉,長嘆一聲道:“豹兒,你不去洛陽做你的‘小王爺’,何苦跟在我的身邊?” 小豹子笑嘻嘻道:“我發誓要跟您一輩子,給您老人家養老送終的,我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言而無信!” “那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其實他是賭性難改,跟著老爺子好玩是真哩!”蘋兒在一旁揭露說。 周圍的人都哄笑了,黃老爺子也苦笑著搖了搖頭。 (全書完) |
賭棍小狂俠
|
第 一 章 小狂俠“鐵口直斷”
十八年古井無波,為從來烈婦貞媛,別開生面。 千餘載寒窗向日,看此處由江流水,想見冰心。 “古寒窯”在西安大雁塔西南,乃是昔年王寶釧寒窯守節十八年之處,可惜人心不古,人們已逐漸淡忘此事。 不過,若是提起“小飛快府”不但長安城人家喻戶曉整個中原及西北地區的男女老幼大部分知道“大雁塔”附近有這麼一個‘洞天福地”! 對“大家樂迷”而言,該處是希望之源泉,只要能獲得“小狂俠”一個手勢,或是金口說出片言句語,便可“中獎大發財!” 自從半年前,有人在終南山麓舉辦賽馬,“大家樂”賭風大興以來,“小狂俠”已經“鐵口直斷”,連中三期了。 李家莊之鐵牛聽了“小狂俠”一句“三八”拿著一兩銀子又跑去簽了“三十八”號,結果當月賽馬果然是“三號”及“八號”分獲冠、亞軍。 鐵牛就靠著那七十兩銀子與他的“罔市”成親了! 李家莊中出名的孝子“阿克”,上 期聽“小狂俠”對他說一句:“我憨!你也憨!” 之後,立即回家稟報雙親。 阿克一家三口,父母經年服藥,仗著他在私塾教書的一點收入維持家計,以致於阿克今年巳二十有五了,卻一直不敢成家。 阿克老母聽完阿克之言後,輕咳一聲,道:“老伴!咋晚我夢見‘兩條龍’一直在咱們屋內飛騰,這是什麼意思?” 阿克老爸詫道:“老伴,我也是做了這麼一個夢,那兩條龍都是金色的,渾身金光閃閃的,對不對?” “對!對!對!” 阿克雙目一亮,喜道:“爹、娘!會不會是‘二十五號’?” “克兒!什麼“二十五號’?” “爹!您還記得隔壁鐵牛相信‘憨仔’(小狂俠之名字)之言,簽中了‘大家樂’,發了一筆橫財哩!” “喔!你是想簽‘大家樂’呀?” “爹!是的,可惜,咱們沒有節餘的錢!” 阿克老母顫聲道:“老伴!公公逝世時留下來的?‘手尾’大約有一兩多,是不是可以拿來碰運氣?” “嗯!‘手尾錢’乃是留給子孫‘興家’用的,咱們居然作同樣的夢,這乃是一項‘奇蹟’,不防可以試試看!” 阿克喜道:“爹!娘!鼠、牛、虎、兔、龍,龍就排行第五,兩條金龍,應該是‘二十五號’沒有錯!”“還有憨仔說的‘我憨!你也憨!’暗示我們兩個人皆憨,也應該是‘二十五號’才對”。 阿克老母顫聲道:“克兒,你今年也正好二十五歲呀!” “好!用那一兩‘手尾錢’試試看!” 結果,阿克果然賺回來七十兩銀子! 他送“憨仔”五兩銀子給他“吃紅”,年方六歲的“憨仔”拿著那錠銀子嘻嘻直笑道: “螞蟻爬壁!” 然後,便跑回家中。 只見“古寒窯”附近正有十幾個工人在搭建房子,一個二十餘歲,中等姿色的少婦,正自 間狗窩般稻草屋中,提出一壺水。 “阿水哥,停下來喝點水,辛苦你啦!” “黑狗嫂,別客氣啦!我們得趕工,希望在三日之內能完工,讓你們在十五日搬進新屋,十五日是吉日哩!” “阿水哥,多謝你啦!多謝你啦!” “免客氣啦!黑狗兄在世之時,與咱阿水最合得來啦!我當然要多照顧一下,嘿!你家阿憨又抱著錢跑回來了!” 其他之人紛紛回頭望去。 憨仔將那錠銀子交給娘之後,喊了一聲:“螞蟻爬壁”之後,立即跑進“狗窩”之中找東西吃了! 其他工人四處張望著! 奇怪,連一只螞蟻的影子也看不見,怎麼會有“螞蟻爬壁”呢,搖搖頭之後,那些工人又立即趕工。 阿水卻喃喃直念:“螞蟻爬壁……” 日正當中,憨仔躺在莊外河邊之樹蔭下,呼呼正睡著,突然,幽靈般距他三丈外出現了十餘名武林人士。 “常兄,瞧那小子那身打扮,一定是那個‘小狂俠’了,走!趁著沒有閒雜人,咱們過去問問他!” “丁兄,且慢,你也聽人說過,一定要‘小狂俠’自己說出來才有效,若逼他,他 亂說,一定會‘摃龜’的!” “是啊!幫主在咱們來此之前,再三吩咐不得有誤,這一次要簽數十萬兩銀子哩,關係本幫前途甚哩!” “那我們就在此等下去嗎?” “不錯!” “媽的!想不到咱們‘天龍八部’ 向呼風喚雨,予取予求,不可一世的,想不到卻要服侍一個‘憨囝’啊!” “忍耐點!來!來!吃東西,喝喝酒……” “常兄,別忘了幫主規定咱們此行是不許沾酒沾色的!” “好!!好!純吃東西吧!” 憨仔也真能睡,自午時一直睡到申末才爬起身子,揉揉雙眼之後,鼻孔一陣於翕張,四處張望著。 “天龍八部”一見“小狂俠”朝他們走了過來,心中不由得一陣子狂喜,為了避免驚動他,佯裝不知的食用著! 憨仔叫了一聲:“好吃!”抓起雞腿,立即猛啃著! “天龍八部”一瞧他那付食相,好似餓了好幾天的野獸般,心中不由暗罵:“餓死鬼!” 不由齊瞧著憨仔! 憨仔目光觸及那些陰沉的目光及獰惡的面孔,心中一駭!高呼一聲:“縣老爺!”又抓起一只雞腿,掉頭如飛跑去! 別看他年紀小,人又憨憨的,動作卻挺俐落的,剎那間即跑得無影無蹤,留下那批人在苦思“縣老爺”之含意! “丁兄,‘小狂俠’這句‘縣老爺’是指‘縣老爺的年齡’?還是指縣老爺有幾個老婆?” “常兄,很有可能!對了!會不會暗示縣老爺有幾個囝仔?” “嗯!也有道理!” “會不會暗示縣老爺來此上任的時候幾歲?” “嗯!也有道理!” “天色晚了,先回客棧再研究吧!” “天龍八部”諸人方走不久,卻見他們方才坐立之處,出現三位紅衣少女:“大姐! ‘小狂俠’那句‘縣老爺’會不會是這一期?” 身材豐滿的紅衣少女嬌聲道:“天龍幫那些高手個個生得橫眉豎目,不怒自獰,小狂俠可能一駭之下,才叫出‘縣老爺’!” “嗯!很有可能!在這種偏僻的鄉下地方,縣老爺在村民的心目之中是至尊無上的,能為他們做主!” 身材豐滿的紅衣少女喃喃念道:“至尊無上?‘九十八號’最大啦!莫非這一期‘大家樂’會開出‘九十八號’?” “大姐!暫別輕易下結論,爹娘留給咱們三人的遺產被咱們胡簽亂簽,已經剩下不了多少了,必須小心些!” “走!咱們跟在‘小狂俠’後頭,多加觀察吧!” 他們三人那知道憨仔搶了那只雞腿,邊跑邊啃,突然看見兩個身材瘦削,修長,面色陰驚的中年人! 他身子一偏,欲避開二人跑過去! 事實上憨仔並非真正的痴傻,他只是腦瓜缺少“皺紋”,凡事憑直覺反應去說,去做罷了! 譬如,他只要想到要“尿尿”,不管是在什麼場所?不管身旁有沒有人?腰帶 松,拉出“小雞雞”當場“放水”! 對於他人的取笑,他也咧開嘴,跟著傻笑! 他只要看見什麼好吃的東西,一溜煙的探手一抓,就往口中塞,然後,拔足疾奔,先吃了再說,被抓到後,就任人罵,打了! 他自從三歲即喪父,母親一天到晚幫人洗衣勉強維持家計,對於這個“低能兒”便任他去四處流浪了。 反正,每天晚上他自己一定會跑回來睡覺。 附近村莊的人在了解憨仔家情況之後,紛紛產生同情心,一見憨仔來了,便自動端東西給他吃! 憨仔總是咧嘴笑了一笑,吃完東西便自顧自的走了。 此時他一見這對殭屍般的中年人,直覺的便要閃開,那知他方跑到二人身旁,那白衣人駢指一點,順手撈起了他! “老大!走!” 黑白兩道人影身形似電,一個時辰不到立即馳進了 道密林,密林中赫然看見 間茅屋! 敢情是獵戶們休息之所。 那二人一進茅屋,立即自包袱中取出 支蠟燭,屋中乍亮,白衣人將憨仔放在地上的稻草堆上,松了一口氣! 只聽他沉聲道:“老大!動手吧!” 黑衣人盤坐在地,凝神片刻,雙目立即透出二道奇異的光採,緊緊地盯著“暈穴”方被解開的憨仔! 只聽黑衣人沉聲道:“憨仔!” 憨仔嘴角一咧,喚道:“娘!” “娘!我要吃東西!” 白衣人迅速地通過一塊肉脯,憨仔立即津津有味地嚼著! 黑衣人見狀不由一怔! 在他的“攝魂術”之下,受製之人 向是一付癡呆,任憑他的指揮,根本沒有個人的自由意志及行動。 今日卻吃蹩了! 憨仔居然未經他的指揮,立即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更令他們二人吃驚及火大的是憨仔一吃完那塊肉脯,爬起身子,拉下褲子,身子一蹲,“劈哩巴啦”拉起屎來了。 臭氣沖天,二人不由皺眉摒息! 陡聽憨仔喚道:“娘!擦屁股!” 黑衣人及白衣人不由一怔! 白衣人一咬牙,強忍住滿肚子的“鳥”氣取出一條絲巾,朝著四肢伏地,屁股高翹的憨仔走去。 摒息擦乾淨了憨仔屁股,又將沾有屎尿的稻草丟到屋外之後,緊繃著臉走了回來。 黑衣人苦笑道:“老二!委曲你啦!難得有此良機,咱們多忍耐些,只要‘小狂俠’指點我們一個號碼,咱就可以扳本了!” “是呀!我就是‘摃龜’摃慘,摃怕了,這一次如果再沒有中獎,咱們可能必須重操舊業,做‘無奉生意’了!” 卻聽憨仔叫道:“回家!” 雙足 拔,就要跑出去。 白衣人急忙拉回他,抱在自己的懷中,雙目緊閉,任憑老大施展“攝魂術”套出這一期“大家樂”的號碼! 那知,一直折騰了一個多時辰,仍然是那兩句話:“憨兒!大家樂幾號?”以及“回家!” 黑衣人一直施展“攝魂術”,元氣大傷,只見他手一揮,聲患微弱的道:“老二!明晨再另外設法吧!” 白衣人拍了憨仔穴道後,喟然一嘆! 寂靜的夜晚,李家莊之人大多已上床安寢了! 陡聽一陣子惶急的呼喚聲:“憨仔!憨仔!” 只見黑狗嫂莊前、莊後半行半走的四下尋找及呼喚著,語氣中逐漸帶著飲泣及悲衰之聲。 熱心的街坊鄰居詢知憨仔居然大違常規的沒有回家睡覺,立即手拿火把加入了尋找的行列。 連那野狗也汪汪直叫著。 偶而更可見幾條身形恍似鬼魅的人影,敢情,武林人士為了自己的利益,也加入了搜索的行列。 縣府後院卻是一片好春光! 原來是年約五旬的縣老爺正在四姨太房中消魂。 陡聽一句仿佛來自北極地底的聲音問道:“縣老爺,今年貴庚?”只見一位好似白無常的青衣人站在床沿! 原來緊鎖的窗子不知在何時已開了尺餘,敢情二人太過於興奮及激情,以致於不知被人“偷渡入境”。 縣老爺及四姨太渾身哆嗦,臉色蒼白,直往床內側移動,青衣人卻又沉聲問道:“縣老爺,,今年貴庚?” 縣老爺強忍住心中之驚駭,顫聲叱道:“大膽狂徒,三更半夜侵入奉宅,是何用意?見了奉官為何不下跪?” 青衣人右手姆指依指輕輕的往木心床柱一捏,那床柱好似被刀削一般,現出 個缺口,木屑自青衣人手中往下掉! 縣老爺及四姨太緊緊摟著,渾身直發抖! 陡又響起那冰冷的聲音:“縣老爺,今年貴庚?” 別看縣老爺平時作威作福,不可一世,他可自知頸項不會比那床柱硬朗,因此張開嘴,慌忙要作答。 可惜由於緊張過度, 時竟發不出聲音。 好不容易發出沙啞的聲音:“五……五十二歲……” “嗯!” “五十二歲!五十二歲!” 青影 閃,立即不見人影。 縣老爺邊扯開喉嚨道:“趙捕頭!趙捕頭!快來呀!”一邊在四姨太服侍之下,匆匆穿著衣服。 窗戶“刷!” 聲,整個兒打開, 道黑影自窗外射入,燭影, 暗,“砰”!一聲,那道人影摔在地上。 竟是趙捕頭! 只見他四肢僵硬,雙目怒突,嘴巴圓張,分明是在極度驚駭的情況之下,被人製住了穴道。 四姨太以為出了人命,不由尖叫出聲! 縣老爺強提精神趨前問道:“趙捕頭!你怎麼啦?” 趙捕頭心急如焚,硬是開不了口! 陡見青影一閃,一位身軀似水桶,滿臉笑嘻嘻的青衣老年人凝立在縣老爺以及四姨太的面前。 只見他笑嘻嘻的問道:“縣老爺,你有幾個老婆?” 縣老爺叱道:“放肆!” 青衣胖者聞言之後,毫不為忤,好似在摘樹葉般,順碑扯下了趙捕頭的左耳,仍然笑嘻嘻的問道:“縣老爺,你有幾個老婆?” 四姨太尖叫一聲,幾欲暈倒。 縣老爺身子往後一退,摟著夫人坐在床沿,顫聲道:“你要做什麼?” 青衣老者將那片血淋淋的左耳塞入口中,津津有味的嚼著,同時笑嘻嘻的問道:“縣老爺,你有幾個老婆?” “六……六個!” “六個!很好!” 青衣一閃,人立即消失不見! “春英!春英!你醒醒!你醒醒!” “欸!老爺!那惡人走啦!好恐怖喔!” “沒事啦!沒事啦!這歹徒實在太囂張了,已經構成‘公然行兇’‘侮辱朝廷命官’大罪,明天非抓來歸案不可!” “對!拉下他一對耳朵!啊……” 四姨太只覺雙耳一涼,急忙伸手一摸,卻見雙手沾血,兩耳已是不見了,尖叫 聲又暈了過去。 只見床頭幽靈般出現一位中等身材,年約五旬的青衣人,右手短刃尖上赫然置有一對血跡殷然之耳朵。 “縣老爺,來此多久了?” “你……啊……” 刀光一閃,縣老爺那直伸出去之右手食指立即樁削去一截,痛得他哇哇直叫,臉色慘變,渾身顫抖! “縣老爺來此多久了?” “六……六年了……” “六年,嗯!很好!” 青衣入右足在趙捕頭背後一踹,踹得他口吐鮮血,倒臥在地之後,方陰笑一聲,身子 晃,悄失不見! 趙捕頭穴道既解,慌忙爬起身子,道:“大人,受驚了!” “趙剛!怎麼回事?” 趙剛迅速取出刀創藥,先為四姨太治傷後,再為縣老爺治傷,同時低聲道:“大人!小聲點!別又惹來了另一位青衣人!” 縣老爺低聲道:“本官與他們無怨無仇的,他們怎會來此公然暴行?” 趙剛低聲道:“大人!全是‘大家樂’惹的禍。” “啊!” |
第 二 章 你爭我奪為憨仔
縣老爺經此 陣驚駭,折騰,直至寅末方悠悠的進入夢鄉,那知他僅睡了 個時辰,在辰初之刻,即被一陣鼓聲及嚎叫吵醒。 “師爺!” 縣老爺扯開嗓門吼叫 聲之後,恭立在門外甚久的文士打扮中年師爺即恭聲道:“回大人,小的在!” “外面又吵又鬧的,怎麼回事?” “回大人的話!外頭有 名自稱‘黑狗嫂’的少婦,由一群村民陪同來此,請大人協助尋找他的孩子!” “媽的!本官還要管這種芝麻蒜皮的事情啊!去!去!去!叫裡面的人把那瘋婆娘轟走!’’ “回大人的話!小的已命衙役軟硬兼施,而那婦人又哭又鬧,要死不活的,硬是無法將她勸離此地!” “媽的!不會強行架走呀!” “大人!屬下已經試過了好多次,可是每當衙役一接近那婦人,立即被人以小石擊得雙手流血,看樣子有武林高手暗伏在旁!” “嚇!武林高手?” 縣老爺立即想起那群青衣人,嚇得不敢開口! “回大人,方才紛亂中,屬下曾聽及一人喊道在辰末時分前,大人若不升堂處理此事,便要火焚縣衙,雞犬不留。” “快!快準備升堂!” 春英早巳備好官服,迅速為縣老爺著好裝,低聲道:“老爺,千萬別意氣用事,惹這些高來高去之歹徒!” “春英,你放心!我自有處理之道!” “威武!” “肅靜!” 縣老爺以左手“砰!”一聲拍了驚堂木,喝道:“喊冤的是誰?” “民婦黑狗嫂!” “一大清早率眾來此,究為何事?” “小犬憨仔自昨午失蹤至今,遍尋不著,請青天大老爺大發慈悲,派人幫忙尋找,民婦感激不盡!” “砰!”驚堂木一響!“大膽潑婦!本官日理萬機,豈有閒暇處理這等芝麻小事,識相點,快點退下,否則治你個‘擾亂公堂’之罪!” “大人!” “退下!啊!” 陡聽“奪”的 聲,縣老爺案前釘著一支雪亮短鏢! 縣老爺七魂俱冒,急忙喝道:“來人啊!” “在……” “全員出動,火速尋找憨仔!” “是!” 黑狗嫂焦急,疲乏過度,人已近虛脫,在村民勸慰之下,躺在床上,邊想邊哭,也不知在什麼時候,悠悠睡了過去。 茅屋外阿水兄諸人則加緊趕工搭建新屋! 陡聽一陣中氣十足的聲音:“兄弟們!請問前面茅屋是不是‘憨仔’之家?” 阿水兄正在砌牆,聞聲立即回頭一瞧,只見十餘位身披獸皮,勁裝打扮,神色猙獰的人正凝目望著自己諸人。 為首的身材高大,身披狼皮外套,頭戴一頂熊皮筒子帽兒,帽緣壓著霜白的兩鬢,估量他的年紀,約在五十開外。 但紅光滿面,雙目奕奕有神,絲毫不現老態。 在他的身後有四個漢子,最小的一個年紀不過二十多歲,白臉膛,濃黑眼眉,目似朗星,丰神俊秀。 最大的年近四十,青面獠牙,相貌醜陋。 中間兩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一個披著黃色的狼皮鬥蓬,一個穿著黑貂皮袍,神色清一色的猙獰醜陋。 看模樣,為首者為父親,後面四人為孩子,阿水兄勉強壓住驚慌,囁嚅的答道:“不錯! 你們找他有何貴幹?” “沒你的事,繼續幹活吧!” 為首的老者語音 落,邁步行向茅屋! 陡聽 “蕭老狼!請留步!” “刷刷刷”聲中自茅屋後林中射出了二十餘人。 為首的是一位國字臉,相貌威武,手持巨大鐵牌,年約四旬的漢子,在他的身後緊跟著一批彪形大漢。 老狼蕭英抬目一瞧,陰聲道:“喔!石家莊石莊主居然也傾莊而出趕來此地了,真是幸會!幸會!” “好說!好說!老狼!你自老遠的塞外趕來此處,有何貴幹?” 蕭英手持的一支旱煙袋,煙桿子三尺多長,核桃般粒,只見他吸了兩口旱煙,濺出幾點火星,哈哈笑道:“石老大,咱們明眼人不說瞎話,千里迢迢,不辭辛苦,奔來此地還不是為了找‘小狂俠’問一個‘大家樂’號碼?” 石莊主朗聲笑道:“不錯!咱們皆是同道於此,事有先後,本莊主早來一步,你們就等下一期吧!” 蕭英臉色一沉,道:“閣下的胃口未免太大啦!” “哼!那是本莊主之事,識相點,退回去吧!” 蕭英喝道:“好狂妄的傢伙!” 當下提起了旱煙袋,邁步向前。 大狼蕭浩搶過父親的前頭,道:“什麼莊主不莊主的,爹爹!殺雞焉用牛刀,殺狗何須寶劍,讓我來會會他!” 蕭英笑了一笑,說道:“喪家之犬,也會咬人,你小心了!”看似叮囑兒子莫要輕敵,實是不把石莊主放在眼內。 石莊主的副手石衝大怒,立即也搶上前去說道:“莊主,請我給你剝一張狼皮,就只怕這張癩皮狼不合你的心意。 石莊主笑道:“癩臭的狼皮披不上人身,但可以包屍之用,這張狼皮,你可以送給蕭老狼。” 蕭浩喝道:“休逞口舌之能,看棒!”他的身高七尺,手中拿的是更粗大的狼牙棒,一棒打下,確是威勢驚人。 石衝使的是一柄厚背砍山刀,橫刀一立,把蕭浩的狼牙棒碰了回去。 石衝虎口酸麻,身形微晃,蕭浩氣血翻湧,胸口發熱,也是立足不穩,禁不住退了兩步。 雙方拼了一招,氣力竟是一般大,誰也沒有吃虧。 蕭浩碰上對手,殺得性起,一聲大吼,狼牙棒又再橫掃過來,石衝心想:“老狼未出,我可得保留一點氣力。” 當下盤龍繞步,避招進招,迅速的使出“鳳凰奪窩”的招數,身隨刀走,反客為主。一下子就搶了蕭浩的有利位置,刀鋒以“斜切藕”的式子削出。 石衝這一個飛身奪位,完全是以巧降力的打法,刀法一展,蕭浩的左右中三路,全都在他的刀光籠罩之下。 蕭浩大聲喝道:“我與你拼了!” 他比石衝高半個頭,狼牙棒打下去,心裡想道:“我拼著受你一刀,也要砸碎你的天靈蓋。” 他是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石衝的一刀未必砍得中他的要害,他這一棒打下去,卻可以取了石衝的性命。 石家莊的人本來是在大聲喝采的,此時見蕭浩使出了如此凶暴的打法,不由得又是大吃一驚。 登時全場靜寂,人人都是捏著一把冷汗! 刀光劍影之中,只聽得“鏗”然一聲,蕭浩橫躍三步。 石衝卻是氣定神閒的站在原位,手撫刀背,微笑說道:“多承少寨主讓了一招!哈哈!” 蕭浩低頭看時,只見狼牙棒上的鐵釘已經斷了三只,他這一棒是自上而下的打下去的,石衝用斜切藕的刀式削上去,削斷了棒上的鐵釘,而未傷及他的手臂,這一刀當真可說是使得恰到好處! 石家莊的人松了口氣,這才喝得出採來。 按說蕭浩輸了一招,就該認敗,可是他動了野性,卻是不肯服輸,滿面通紅之下,依然又是退而復上。 狼牙棒再打過來,喝道:“姓石的,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有本事的你把我的首級拿去。” 石家莊的人不齒蕭浩所為,冷嘲熱諷之聲,此起彼落。 有的說道:“好個潑皮無賴,死不要臉!”有的說道:“石大哥,不必和他客氣,剝下他這張狼皮!” 蕭浩受激,怒吼如雷,狂衝猛打。 石衝對付他這樣拼命的打法,也不敢不凝神應戰,轉瞬間兩人又鬥了十來招,石衝心裡想:“我若殺了他,這窩野狼一定要和莊人拼命,但不殺他,這廝卻又不知進退,倒是教我好生為難了!” 要知石衝是個資歷極深的人,臨陣必定考慮周詳,顧全大局的,雖然他曾聲言要剝狼皮,那只不過嚇嚇對方,兼之口頭不能示弱而已。 老狼蕭英看得眉頭緊皺,說道:“不要蠻打!”可是蕭浩已打得發昏,雖得父親指點,也是不能冷靜下來! 石衝給他殺得火起,心裡想道:“人不傷狼,狼要傷人,好,這廝既是不知進退,我不剝狼皮也要剝他面皮!” 當下使出了一路潑風刀法、把厚背砍山刀舞得虎虎生風,登時就把“青狼”蕭浩追得手忙腳亂。 要不是他想選擇不是要害之處才斬一刀,早就可以把蕭浩傷了,蕭英眉頭一皺,說道:“玉兒!你上去把你大哥替回來。”原來在蕭英的四個兒子之中,“白狼”蕭玉雖然是他最小的一個兒子,但本領卻比他的三個哥哥都高,所以蕭英叫他去接替長兄。 話猶未了,只見刀光一閃,石衝已經使出了一招殺手,撥歪了蕭浩手中的狼牙棒,眼看刀尖一挺,就要在蕭浩身上搠個透明窟窿! 蕭玉叫聲“不好!”疾忙跑去。 人還未到,忽覺微風颯然,一條黑影從他身旁掠過,石衝的刀尖此時正是堪堪的就要刺到“青狼”蕭浩身上。 忽聽得“當”的 聲,石衝的那柄厚背砍山刀給一根煙斗壓住,竟是動彈不得,原來從“白狼”蕭玉身邊掠過的那個人正是老狼蕭英,恰好及時趕到。 石衝的厚背砍山刀有五六十斤重,蕭英小小的 支旱煙袋只是在刀背上輕輕一敲,便把他的大砍刀壓了下去。 石衝只覺虎口酸麻,刀背就似給千斤巨石壓住 樣,想要把刀尖向前移動分毫都不可能。 蕭英哈哈笑道:“石老弟,好刀法!小兒冒犯虎威,還望高抬貴手。” 石衝又驚又怒,滿面通紅,用足氣力,把大砍刀抽了出來,說道:“閣下要來較量,石某敢不捨命奉陪?” 為了顧全石家莊的威名,明知不敵,也決不能丟面子。 石家莊的人譁然指責:“兒子輸了,老子又來,好不要臉。” “對付咱們一個人,也要用上車輪戰,嘿!嘿!這也很好啊,當真是抬舉了咱們了呀!” 石莊主見狀正要出去之時,只見蕭老狼已把煙桿收回,叨著煙斗,悠悠的吸了兩口煙,笑道:“這一場當然是石老弟贏了,不過,我還有一個小兒子,他不知天高地厚,卻是想要再領教領教石老弟的高招,石老弟若是怕車輪戰,那也就算了。” 眾人這才知道,不是蕭老狼要和石衝較量,而是代他的小兒子向石衝挑戰。 石衝怒道:“我怕什麼車輪戰,老狼也好,小狼也好,來吧!” 石家莊中有一人挺槍而出,說道:“石大哥,不要中了激將之計,待我來會一會這頭白狼。” 這人是石家莊中四大高手之一的徐子嘉,在莊中的座位,僅次於石衝,但年富力強,槍法純熟,人稱“白馬銀槍”。 若論起真實的功夫,恐怕還在石衝之上。 徐子嘉曾在江淮地區走過私鹽,對蕭家五狼的底細比較清楚,知道五狼之中,除了老狼蕭英之外,就要數到“白狼”蕭玉。 石衝已經惡鬥了一場。徐子嘉恐防他氣力不加,吃了“白狼”的虧,所以挺身而出,將他替下。 “白狼”抱拳一揖,朗聲說道:“蕭玉末學後進,素仰貴莊盛名,但求得方家指教,那一位肯來賜招,蕭某都是感激不盡。” 蕭玉生得眉清目秀,一表斯文,說起話來,又是這樣彬彬有禮,石家莊的人聽了,無不詫異。 心中俱是想道:“怎的這個小老弟卻是和他的哥哥完全兩樣?” 石家莊的人不知底細,只有徐子嘉知道,這個“白狼”外貌斯文,看來不似哥哥粗魯,其實卻是十分陰險,比他的三個哥哥都難對付。 不過“白狼”蕭玉只有二十多歲,徐子嘉自忖憑著自己手中這根爍銀槍,即使未必能勝,也不至於敗了給他。 當下徐子嘉提了銀槍,上前還了一禮,說道:“少寨主客氣了,請亮兵刃,在下奉陪到底。” 蕭玉道:“不敢,你們遠來是客,還是請徐大俠先行賜招。” 徐子嘉道:“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少寨主接招!”一晃手中槍,槍頭的紅纓顫起了二尺多的圓輪。 銀槍紅纓,就似一團紅霞裹著一條白練,向前扎去,好看之極,一招剛出,已是贏得一片采聲。 蕭玉贊了一個“好”字,亮劍出鞘,一捏劍訣,步伐迅疾,劍走輕靈,把徐子嘉的銀槍撥開。 跟著抖腕翻身,猛地就是“撥草尋蛇”,斬向徐子嘉的右腿。 徐子嘉心中 凜:“這廝的劍法果然靈巧。”連忙一個旋身,槍鋒從左往右一領,刷地點奔“白狼”肋下的“愈氣穴”。 這一招是攻敵之所必救,蕭玉立即變招,攻中帶守,不讓徐子嘉有可乘之機,閃開銀槍,一招“白鶴亮翅”,劍削徐子嘉的琵琶骨。 這琵琶骨是人身的要害之處,徐子嘉焉能被他削著,當下用了“斜插柳”的招數,一跨右腿,身往左斜,往外一磕。 隨即展開了“銀槍三十六式”獨門槍法,紅纓飛舞,槍尖亂顫,指東打西,指南打北,鬥起來宛如騰蛇翻浪。 蕭玉的一口劍遮攔刺削,使到急處,只見劍光,不見人影,雙方當真是旗鼓相當,難分高下,轉瞬間已是鬥到三十招開外。 徐子嘉起初以為蕭玉武功即使不錯,年紀畢竟還輕,火候定然未到,時間稍長,總可以找得到他的破綻。 那知連鬥了三數十招,徐子嘉不論招數如何緊,對方仍是能夠應付自如,教他遞不進槍去。 群狼虎視眈眈,徐子嘉不禁心中著急,暗自想道:“敵眾我寡,天色一黑,更不好辦,我若是連一頭乳狼也打不過,豈不令莊中的人洩氣?” 高手搏鬥,怎容得氣躁心浮?徐子嘉沉不住氣,接連使出進手的招數。 激戰中忽然看見蕭玉挺身展劍,好似只顧撥槍,卻忘了封閉門戶,上身露出了老大一個破綻。 徐子嘉以為有機可乘,唰的一抖銀槍,“白蛇吐信”直向蕭玉的丹田點去,蕭玉陡地 個“旱地拔蔥”,平地拔起了七 八尺高,把這一招閃開。 徐子嘉一鎗刺空,卻大喝一聲:“著!”右手抓著槍尾,掄得這桿槍虎虎生風,唰唰的就是一個“盤打”。 這是徐子嘉獨門槍法中一招險中求勝的絕招,以為“白狼”身子懸空,決避不開他的連環“盤打”。 那知蕭玉是故意賣個破綻,誘他上當的,徐子嘉這一招凌厲的後著,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劍光槍影之中,只見蕭玉疾如鷹隼般的從徐子嘉左肩頭上飛掠過去,蕭玉拿捏時候妙到毫巔,徐子嘉的連環“盤打”,竟然連他的鞋底都沒碰上。 這一下大出徐子嘉意料之外,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背後金刃劈風之聲,蕭玉已經到了背後,出劍刺他的腦袋。 徐子嘉也非等閒之輩,在這性命俄傾之際,喝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頭也不回,反手一槍,槍尖從腋下反刺過去。 這一下若是雙方招數用實,徐子嘉的後腦定要給蕭玉的利劍刺穿,蕭玉的胸膛只怕也要開一個洞。 不過,徐子嘉若然腦袋中劍,必死無疑,蕭玉腦部受傷,卻不一定喪命,是以若論形勢,還是徐子嘉更為險惡。 這一瞬間,兩方面的人都是不禁駭然驚呼,雙方各有一人奔出。 從石家莊中飛身而出的正是石莊主。 石莊主不但膂力沉雄,輕功也是超卓之極,只見他腳尖一點,身形一掠,已是擋在徐子嘉與蕭玉之間。 左手鐵牌一擊。 “當”的一聲,蕭玉的劍刺在鐵牌上,震得他虎口流血,青鋼劍脫手飛上了半空。 石家主不單打落了蕭玉的劍,右手大袖一揮,徐子嘉的爍銀槍也給他卷去了。 蕭玉又驚又怒,倒退三步,喝道:“石莊主,你 ” 石莊主笑道:“少寨主,這一場是你贏了,線上的朋友點到止,何必兩敗俱傷,在下不過效法令尊,志在免傷和氣而已。” 剛才石衝與“青狼”蕭浩那場搏鬥,石衝本來可以取了“青狼”的性命,是蕭老狼替他兒子化解了的。 故此石莊主這次插手替徐子嘉化解,自是振振有辭,何況他也奪了徐子嘉的槍,免了蕭玉受傷,並非厚此薄彼。 從群狼之中飛身而出的那個人是“老狼”蕭英,他見兒子沒有受傷,心上的一塊石頭這才落地。 蕭老狼猛一抬頭,朗聲說道:“天色不早,此事快些了結吧!石莊主,蕭某可要來犯虎威了。” 石莊主厲聲說道:“好,我倒要看看是虎落平陽,還是狼入虎口,蕭寨主,你接招吧!” 石莊主左手拿的是一面鐵牌,右手使的是一柄長劍,“招”字一吐,倏的進步欺身,左手的鐵牌已是猛的向前推壓過去。 蕭老狼不慌不忙,容得鐵牌堪砸到面門,這才隨手將旱煙桿一伸,煙桿搭著鐵牌,一按一推! 只聽得“當”的一聲,石莊主的鐵牌,竟給他推開了。 石莊主這面鐵牌,是一件沉重的兵器,石家莊的人,又都知道石莊主膂力驚人,剛才那一招“泰山壓頂”,鐵牌推出,少說也有七,八百斤氣力,不料竟給蕭老狼小小一根煙管接了下去。 石家莊的人無不大吃 驚,心中想道:“石家莊十幾年來沒出過事,這次只怕真的要虎陷狼窩了!” 石莊主心中微凜:“這頭老狼原來也會藉力打力的功夫!” 雖然心中微凜,卻也並不慌忙,鐵牌往旁一偏,右手的長劍在鐵牌掩護之下已是“唰” 的一招出。 這一招劍走輕靈,凌厲之極,蕭老狼也不由得心頭一震:“石家莊威名遠振,這石莊主果然是有點真實功夫。”當下煙管一斜,形如雁翅,一掠一敲,“當”的一聲,又把石莊主這口長劍揚開了。 石莊主向下一撲身,倏的一個盤旋,鐵牌橫展,向蕭老狼肚腿打去。 蕭老狼摟膝繞步,一招“倒灑金錢”,向後一甩腕子,煙管挾著寒風,點打石莊主的左戶井穴。 這一招乃是攻敵之所必救,石莊主忙把鐵牌一撲,照煙管猛砸過去,蕭老狼喝道: “好!” 煙管伸縮不定,儼如毒蛇吐信,倏然間已是變了招式,倒持煙桿,戮向石莊主的咽喉了! 石莊主微微一偏頭,閃開桿尖,一甩右手劍,“撥草尋蛇”,轉向對方腿膝蓋削下去。 蕭老狼一撤右腿,使個“怪蟒翻身”的身法,煙桿反點石莊主膝蓋的“環跳穴”。 那知石莊主腿上功夫也是一絕,只見他身軀往後一仰,右腿疾發如風,向蕭老狼丹田穴猛然踢去。 這一招有個名堂,叫做“巧踹金燈”,這一腳若然踹實,武功再好,不死亦傷,蕭老狼識得厲害,趕緊退步收招。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當”的一聲,石莊主的右手劍已經撥開煙桿,敵退已進,如影隨形,跟得緊極。 左手的鐵牌挾著勁風,已是向著蕭老狼的右戶削去,蕭老狼為救險招,倏地一矮身,身形撲地,鐵牌挾著勁風,唰的擦頭皮而過。 蕭老狼大怒,鐵煙斗往右一探,喝聲:“打!”點向石莊主肋旁的“商曲穴”,石莊主忙將左手鐵牌遮攔。 不料蕭老狼的打穴招數虛實莫測,兵器未曾碰上,他已是倏的變招,右腕微沉,改奔“命門穴”打去。 石莊主身手矯捷、百忙中一個“盤龍繞步”,身似蛇螺旋轉,腳踏“碎步”,閃出了幾尺之外,恰恰躲過了這一招。 石莊主避開這招,雖然不似蕭老狼剛才那樣狼狽,但畢竟也是輸回一招,群狼狂呼喝采,石莊主禁不住臉上發熱。 兩人由合而分,再度由分而合,蕭老狼把渾身本領都拿了出來, 枝鐵煙桿指東打西,指南打北,時而當作點穴鐵使,時而當作小花鎗用,變化奇詭,迅捷莫測,招招都是指向石莊主要害。 石莊主以鐵牌掩護長劍,也是將平生絕技都施展出來,鐵牌砸、打、攻、守兼施,與蕭老狼打得難分難解。 阿水兄等人早已收工,悄悄走了。 夜幕低垂,月亮已上林梢,石家莊的人屏息而觀,人人都是頭面淌汗,火燒得旺,這一場惡鬥打得比野火還更熾烈。 “白狼”蕭玉忽道:“並肩子上!”群狼紛紛抄起兵器,直撲過去,石莊主又驚又怒,喝道:“蕭老狼,你……” 蕭老狼笑道:“時候還早,單打獨鬥難分勝負;只好群毆了,我可沒有說過由你我的勝負來決定的呀!石家莊保屋,我們來攻屋,保得住保不住這是你們的事,你不能怪我們不顧江湖規矩!” 石衝喝道:“好,來吧!咱們的弟兄也該活動活動手腳了!”青狼蕭浩喝道:“姓石的,咱們未分勝負,再來,再來!” 石衝冷笑道:“不要臉!” 大砍刀一擺,敵住蕭浩,這一次他是為護屋而拼命,手下毫不留情,蕭浩只接了幾招,就險些給他砍著。 忽聽得呼呼風響,一個西瓜大小的鐵槌斜刺打來,石衝橫刀一擋,“當”的一聲,火花四濺。 石衝定睛一看,只見來的是個披著黃色狼皮鬥蓬的漢子,這人是蕭老狼的第三個兒子,“黃狼”蕭挺。 蕭挺使的是一對練子槌,左槌方被磕過,右槌迅即打到,叫道:“大哥,讓我來收拾這頭肥羊!” 石衝怒道:“好,不管你青狼也罷,黃狼也罷,石某就是要剝狼皮!” 此時雙方已是展開混戰,有的群毆,有的獨鬥,江湖上的單打獨鬥的規矩,無人再加理會。 “黃狼”蕭挺的本領雖然不及他的小弟弟“白狼”蕭玉,卻又勝過他的大哥“青狼”蕭浩。 他的一對練子槌利於遠攻,在一丈多外打來,石衝的大砍刀卻劈不到他的身上,在兵器上“黃狼”先佔了便宜。 “青狼”蕭浩見弟弟敵得住石衝,,抽身出去撲攻守護房屋的其他人。 此時“白狼”蕭玉已是衝破了守屋的第一道防線,徐子嘉挺槍攔堵,白狼笑道:“你是我手下敗將,何必再戰?” 一閃身,“黑狼蕭蘇從他的背後搶上, 擺掌中的藤蛇棒,喝道:“相好的,還不給我躺下!” 藤蛇棒軟中帶硬,可作鞭使,善於以柔克剛,是一件很難練習得好的兵器,武功稍差的人決不敢用。 徐子嘉是行家,一見棒到,識得厲害,不敢給它纏上,當下趕緊抽槍,倏翻手腕,用了一招“偏花七星”,槍尖上抖起點點寒星,斜刺他的小腹。 這一招“偏花七星”是徐子嘉的得意槍法,可以同時刺敵人七處穴道,蕭蘇知遇勁敵, 聲“來得好!”急展藤蛇棒,“斜掛單鞭”往外一掛。 只聽得叮叮噹噹之聲,宛如繁弦急奏,瞬息之間,徐子嘉的爍銀槍和蕭蘇的藤蛇棒已是碰擊了七下。 徐子嘉這一招“偏花七星”竟然給蕭蘇在舉手之間破了。 蕭蘇抽招換式,棒隨身轉,亮出“鐵鎖橫舟”的招數,藤蛇棒直奔對手,來個“攔腰纏打”。 徐子嘉識得藤蛇棒的招數,不慌不忙,把槍一挑,只見那槌桿掄得悠悠帶風,根本不讓他纏上。 雙方的得意招數,都沒得手,給對方破了。 藤蛇棒盤前繞後,當真就似一條靈活的長蛇,但是徐子嘉的槍法 使開,也是儼如怒龍飛舞。 “黃狼”蕭蘇的本領稍稍不如“白狼”蕭玉,和徐子嘉作對手,卻是功力悉敵,旗鼓相當,殺得個難分難解。 “白狼”蕭玉直奔茅屋,石家莊坐第三把交椅的秦幹喝道“休得猖狂”,秦幹使的是鑌鐵杖,杖重力沉,朝著“白狼”的青鋼劍硬砸。 蕭玉笑道:“省點氣力吧!”使出“四兩撥千斤”的巧勁,輕描淡寫的只是輕輕一撥,就把秦幹的“鐵杖”撥開了。 秦幹吃了一驚,鑌鐵杖嘩啦啦一響,腕勁一挺,又打了出來,這一招名為“換巢變風”,剛中帶柔,是緩和敵方攻勢的巧招。 秦乾名列石家莊四大高手,武功亦非泛泛,雖驚不亂。 蕭玉吐氣叫聲:“嚇!變招好快!”話猶未了,青鋼劍疾發如風,“鷹擊長空”,“魚翔淺底”,“三環套月”,“倒掛金鐘”,一連四記連環招數,劍走輕靈,刺咽喉,掛兩戶,削膝蓋,其疾如風,其銳如箭。 秦幹快,他比秦幹更快,使到了第四招“倒掛金鐘”猛的喝擊:“著!”秦幹應聲中劍,肩頭給劃開一道三寸多長的傷口。 血流如注,還幸未曾傷著琵琶骨,但亦已不堪再戰了,“白狼”蕭玉擊敗了秦幹,直奔茅屋。 “青狼”蕭浩殺了到來,與石家莊的四名高手交上了手,這人名喚孫華,使的是一對判官筆,在點穴功夫上也頗有獨到之處。 可是蕭浩使的狼牙棒有七尺多長,氣力又大,招數又熟,判官筆利於近身搏鬥,孫華在蕭浩的狼牙棒遮攔劈打之下,無法近得他的身,不到三十招,蕭浩一棒打飛了他的一支判官筆,孫華也敗了陣。 石莊主眼看已方就要一敗塗地,手下四個得力高手已有兩個受傷敗陣,只有石沖和徐子嘉還在勉強支撐,不由得心中大急,鋼牙一咬,舌綻春雷,怒喝道:“蕭老狼,我與你拼了!” 鐵牌一沉,猛地砸出,右手長劍,同時出招,指向對方肋下的“愈氣穴”,一連幾招兩敗俱傷的打法,殺得蕭老狼不得不連連後退。 蕭老狼笑道:“石莊主要拼命,嘿!嘿!我只好讓你了。”身形一閃,石莊主衝了出去,奔向茅屋,決意死戰護屋。 石莊主擊退了蕭老狼,宛如猛虎出柙,把擋路的人殺得四散奔逃,正要與徐子嘉會合,殺進重圍護屋。 忽聽得背後微風颯然,蕭老狼又已追到,石莊主聽風辯器,反手一劍,“當”的一聲,把蕭老狼的旱煙桿盪開。 蕭老狼冷笑道:“石莊主,你認輸了吧!”煙袋一磕,火星蓬飛,與此同時,他一張大嘴,一口濃煙噴出。 原來在石莊主衝擊狼群之際,蕭老狼正好整裝以暇的裝了一袋煙,他把這袋煙吸了一大半,才追上來與石莊主交手的。 蕭老狼有個絕技,可以把吸進肚裡的煙再噴出來,助他克敵制勝。 石莊主想不到他有此一著,冷不及防,雙眼被濃煙薰得睜不開,蕭老狼何等矯捷,喝聲:“著!” 石莊主閉上雙眼,也是大喝聲:“著!”鐵牌挾風劈去,蕭老狼一側身,左臂給鐵牌擦過,擦傷了一層皮肉。 蕭老狼哈哈笑道:“畢竟是虎陷狼窩!嘿,嘿,我不打瞎了眼的老虎,石莊主,老夫失陪啦!” 蕭老狼受的不過是皮肉之傷,並無妨礙,大笑聲中,逕向茅屋奔去。 石莊主雙眼只覺陣陣辛辣,好像給人灑了一把胡椒粉似的,禁不住淚水直往外淌,雙眼竟是張不開來。 石莊主這一驚非同小可,心想:“莫非他噴的乃是毒煙?”恐防群狼乘機暗算,石莊主既不能前進,只好舞著鐵牌防身。 張勇冒險跑來,群狼與石家莊中人正在屋前展開混戰,無人截他,張勇跑到了石莊主身邊,說道:“莊主,讓我給你洗洗眼睛。” 石莊主認得張勇的聲音,收起鐵牌,張勇取了一條手巾,在水囊中浸濕,蒙著石莊主雙眼,辛辣的感覺漸漸減輕。 石莊主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知道自己這雙眼睛,大約是可以保全了。 張勇道:“莊主,好一點嗎?”石莊道:“好,你再給我絞一把濕手巾,嗯,那邊打得怎麼樣了?” 張勇道:“你老人家不要掛心,治傷要緊,我有同仁堂的眼藥水。” 張勇給石莊主洗抹乾淨,擘開他的眼皮,把藥水滴進去,石莊主感到一片清涼,說道: “這眼藥水很是不錯。”緩緩睜開眼睛。 原來蕭老狼的煙葉是混和辛辣的藥物的,給他噴了一口,若不立時救治,也有眼盲的危險,但卻並非毒煙。 石莊主雙眼一張,正好見著徐子嘉“哎喲”一聲,給“黑狼”蕭蘇的藤蛇棒絆著,摔出了一丈開外。 石莊主大叫:“不好!”聲猶未了,石衝在混戰之中也給“黃狼”蕭挺的練子槌打著,暈倒地下,也不知是死是生。 徐石兩人的武功本來不在“黑狼”“黃狼”之下的,只是雙拳難敵四手,能打到此時方始落敗,已經是極不容易了。 石家莊的四大高手都受了傷,餘眾只好扶起受傷的人逃竄。 石莊主倒吸了一口涼氣,頓足長嘆,心裡想道:“這回石家莊可是一敗塗地了!此‘役’一敗,叫我還有何面目再走江湖?” 他不由得萬念皆灰,頓萌短見。 石莊主仰天長嘆一聲,右手往天靈蓋一拍,紅光頓現,他那高大的身子“砰”然一聲,頹倒在地。 為了賭“大家樂”,放著赫赫威名的石家莊莊主不幹,落得客死異鄉,屍骸無依之地步,令人浩歎! 老狼蕭英得意地獰笑片刻,道:“孩子們!大敵已去,咱們進去見見‘黑狗嫂’及‘小狂俠’吧!” 敢情他們才於今日抵達李家莊,不知憨仔已經被“陰陽雙煞’劫走之事,因此才會有這個打算! 陡聞:“慢著!” 聲音起自數裡外,聲音才歇,在“黑狗嫂”茅屋之前已經停立著一頂由四名少女摃著的珠簾花轎。 轎前凝立著兩位老蒼頭。 珠簾深垂,自轎內傳出琵琶歌聲: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曾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顧長醉不願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玉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姿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 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 歌聲細柔,不失剛氣,聽得群狼如痴如醉。 四位如花似玉的少女早巳平放下轎子,凝立四周。 只聽老狼蕭英嘆道:“想不到老狼仿夜有此機緣,得以目睹名揚江湖的‘香車醉美人’!” 轎內傳來嬌慵的聲音道:“蕭寨主客氣啦!” 蕭英臉色一沉,道:“閣下倏然出現此地,莫非也是為‘大家樂’而來的!” “不錯!” “既然如此,不須廢言,咱們手底下見真章吧!” 青狼蕭浩哈哈一笑,喝道:“你這兩個老家夥還不滾開嗎?”張開蒲扇般的左手,便向一個老蒼頭抓下! 老蒼頭沉喝一聲:“來得好!” 群狼不由一陣驚呼,只見被抓起來的不是那個骨瘦如柴的老蒼頭,反而是那巨無霸般的“青狼”蕭浩。 蕭浩被他抓著足踝,高高舉起,兩支手還能活動,狼牙棒想要下來,老蒼頭哈哈大笑,高舉蕭浩身體,作了一個旋風急舞,蕭浩的狼牙棒在空中東打西劈,好象給耍猴戲似的,那裡打得著老蒼頭? 蕭浩水牛般的龐大身軀,少說也有兩百來斤,給那老蒼頭舞弄起來,勝於任何沉重的兵器,誰敢給他碰著。 群狼嚇得慌了,紛紛後退,“三狼”也都不敢走近,轉瞬間,周圍給那老蒼頭“舞”出了一塊空地。 老狼不由一驚,他是武學大行家,一看就知那老蒼頭使的是一種極為狠辣的擒拿手法,氣力的驚人還在其次。 那老蒼頭作了一個旋風急舞,笑道:“見面即有三分情,罷了!我也不妨饒你一命吧。” 大喝聲:“去!”把蕭浩水牛般似的身軀,摔到六七丈外,群狼發一聲喊,紛紛躲閃開。 “三狼”早已暗中蓄勢伺機攻擊,那老蒼頭摔出了“青狼”之後,“三狼”立即一擁而上。 “黑狼”蕭蘇先到,藤蛇棒抖得筆直,朝老蒼頭下三路盤打,掃擊劈打之中暗藏一個“纏”字訣。 這是藤蛇棒獨特的招數,對方若是不懂其中巧妙,避得開“盤打”,也避不開“藤蛇纏樹”的惡招,定要給他絆倒! 那兩個老蒼頭一胖一瘦,蕭蘇的藤蛇棒向瘦的那個纏來,胖的那個一晃身軀,卻搶到了同伴前面,笑道:“這個讓給我吧!” 往下 矮身,一個盤旋,順著旋身之勢,避過棒頭,抓著棒腰,喝聲:“撒手!”蕭蘇的藤蛇棒脫手飛出。 說時遲,那時快,胖蒼頭奪過了棒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手起棒落,依樣畫葫蘆的也使出了那一招“藤蛇纏樹”。 立即把蕭蘇絆得登時跌倒,四腳朝天! “白狼”蕭玉運劍如風,喝道:“老賊休得逞能!”唰的一劍,刺向胖蒼頭肋下的“愈氣穴”。 胖蒼頭搶棒格開,“白狼”劍鋒一轉,橫刺小腹,斜削膝蓋。 胖蒼頭“咦”了一聲,把藤蛇棒拋開,笑道:“你這頭白狼倒還會咬人,好,我就空手耍狼,搏各位英雄一笑。” 原來這胖蒼頭擅長七十二把大擒拿手法,藤蛇棒卻是使得不大順手。 “白狼”在兄弟中武功最高,胖蒼頭可以用藤蛇棒擊倒“黑狼”,對付“白狼”則是非要用他拿手的功夫不可。 “黃狼”蕭挺抖起練子槌,喝聲:“打!”一對西瓜大的練子槌,流星般的向那瘦蒼頭打去。 瘦蒼頭笑道:“來得好!”微微一側身,讓過槌頭,雙指一箝,已是箝著鐵練,也是喝聲:“打!” 練子槌倒回來,和蕭挺的另一支練子槌碰個正著。 雙槌交擊,火星蓬飛,蕭挺受不了對方反擊那股大力,大吼一聲,身軀震翻,倒在地上,暈過去了。 蕭老狼又驚又怒,三步並作兩步的匆匆趕去。 一口濃煙噴出,喝一聲:“打!”鐵煙桿一招“白虹貫日”,竟然使出了五行劍的招數,向那瘦蒼頭的咽喉扎去。 瘦蒼頭堆的一個風點頭,左掌劃了一道圓弧指出,右掌五指如鉤,硬抓煙桿,冷笑說道: “好呀!你會咬人,我就會剝狼皮!” 掌風呼呼,濃煙四散,蕭老狼心頭一凜:“這廝功力決不在我之下,怪不得浩兒挺兒折在他的手裡。” 眼看對方的五指已然堪堪抓到,蕭老狼識得是大力鷹爪,這支鐵煙桿若然被他抓著,只怕也會抓裂。 蕭老狼急急變招,身隨勢轉,倏的一個旋身,已襲到瘦蒼頭背後,倒轉煙桿,煙袋照後心的“靈台穴”便點。 瘦蒼頭好象背後長著眼睛,頭也不回,反手便抓,蕭老狼的招數變化得也真迅捷,煙桿微抖,早已變作了“金蜂戲蕊”,煙桿倏上倏下,抖起兩朵槍花,又變成了小花鎗的招數,分向敵人兩肋急點。 那瘦蒼頭也是不由得收頭一凜,暗暗佩服,想道:“這老狼號稱江淮一霸,果然名不虛傳,一支小小的煙管,居然可以當作三種不同的兵器使用,使得如此出神人化!” 雙方旗鼓相當,打得難分難解。 半盞茶時間,蕭老狼與那瘦蒼頭還是打得難解難分,但他的兒子“白狼”蕭玉,已是抵擋不住那胖蒼頭咄咄迫人的攻勢。 轎上那少女,突說道:“展大叔,時候不早,我想歇啦!”言下之意,顯然是在催促她的兩個老僕,趕快打發敵人。 那瘦蒼頭道:“是,小姐,你請安歇,老奴馬上給你趕開這群野狼!”口中說話,手底招數絲毫不緩。 “白狼”蕭玉立足不穩,給他迫得連連後退,瘦蒼頭陡地喝道:“咄,還不撒劍!”蕭玉一劍橫封。 忽地只覺虎口 麻,那瘦蒼頭橫跨上一步,左手托起他的肘尖,右手五指如鉤,已是抓著他的虎口。 蕭老狼眼觀四面,耳聽八方, 見兒子遇險,倏地身形一轉,避開了胖蒼頭的一招擒拿手,鐵煙袋用了一招“金雞點頭”,煙管向瘦蒼頭面門點到。 說時遲,那時快,瘦蒼頭已是劈手奪下了蕭玉的青鋼劍,喝聲:“去!”把蕭玉推開,“青鋼劍”一架,“當”的一聲,青鋼劍損了一個缺口。 瘦蒼頭笑道:“這口劍不濟事,還你!”脫手擲出,長劍化作了一道青虹,直取蕭玉的後心。 蕭玉剛剛被他一推,腳步蹌踉,尚未站穩,焉能抵擋? 眼看這柄長劍就要插入“白狼”的背後心,蕭老狼喝道:“休得傷害我兒!”鐵煙袋飛出,磕落那口長劍。 與此同時,那胖蒼頭亦已早一抓抓到了他的後心,蕭老狼為救兒子,手上已無兵器雙方空手,他可不是那胖蒼頭的對手。 蕭老狼反手擒拿,意欲扣著對方虎口,那胖蒼頭變招快極,雙掌一合,“啪”的一下,已把蕭老狼的手臂夾住。 胖花頭喝道:“我不打斷了爪的老狼,給我滾開!”掌力一撤,蕭老狼騰身飛起,落在三丈之外。 低頭一看,只見一條右臂已經印著鮮明的五個指痕,就好像烙上去似的,筋骨火辣辣的作痛。 轎中少女忽然喝道:“殺無赦!” 俏立在花轎四周的四名少女齊應一聲:“是!”身子似彩蝶般撲向蕭老狼,右手齊揮,“咻咻”聲中,黑芒齊罩向蕭老狼。 蕭老狼駭呼:“風雷針!”欲避不及,慘嚎一聲,當場氣絕! 四位少女身子疾飄,出手似電,“咻咻”聲中,其餘諸狼稍事抵擋,立即先後斃於令江湖變色的“風雷針”下! “毀屍!” “是!” 四名少女以磁石收回“風雷針”後,迅速自懷中掏出瓷瓶,對著每一具屍體各倒了一小撮黃色藥粉! 數十具屍體立即化為一灘灘的黃水。 “哼!香車醉美人,殺人毀屍,好辣的手段!”話聲未落,出現了那位挾走憨仔的白衣中年人。 “喲!原來是陽煞,怪啦!你們陰陽雙煞一向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今兒個怎麼落單了。” 陽煞馳距花轎三丈遠處,倏然止步! 他們二人在密林木屋內用盡了軟硬手段,偏偏憨仔硬是不賣賬,只是直叫:“娘!” “娘!” 逼不得已,陽煞只有來此挾持“黑狗嫂”了。 偏偏讓他遇見了“香車醉美人”殺人毀屍之情景,他自忖無法敵得過他們之聯手,只擒賊先擒王,先對轎中人下手了! 霎眼間陽煞已搶近花轎,那兩個老蒼頭並肩而立,喝道:“來吧!” 陽煞二話不說,立即動手,只見他摺扇一舉,急如電火,直奔那胖蒼頭頂門的“華蓋穴” 敲下。 這“華蓋穴”乃人身死穴之一,胖蒼頭大怒,掌護額門,喝道:“好狠的陽煞,來而不往非禮也,還招!” 左拳如風搗出,陽煞招數未曾使老,一個斜身滑步,摺扇又已指到瘦蒼頭右臂的“曲池穴”。 胖蒼頭 拳搗了個空,瘦蒼頭的右臂受攻,左掌忙於應敵,招數被陽煞封住,無法施展,只閃好開。 說時遲,那時快,陽煞反手一指,摺扇挾著一股勁風,又點到了胖蒼頭背心的“志堂穴”。 胖蒼頭連忙滑步回身,只聽得“嗤”的一聲,對方的點穴雖然避了過去,長衫的下襬卻已給陽煞撕裂。 陽煞著著搶攻,招數越展越快,激戰之中,陽煞忽地摺扇一張,朝著胖蒼頭的一面門一扇。 胖蒼頭大怒,出掌撕他的扇子。 陽煞橫扇如刀,倏的從他的左臂削過,胖蒼頭大叫一聲,倒躍三步,一條袖子,已是給鮮血染紅了一片。 原來陽煞這把摺扇,扇骨乃是磨利的鋼片做的,可以當作刀劍使用,他向那胖蒼頭面門一扇,乃是有意擾亂他的眼神。 胖蒼頭猝不及防,著了他的道兒,左臂被劃開了一道三寸多長的傷口,雖然未曾傷了骨頭,也是疼痛難當。 忽見瘦蒼頭一把抓著了他的扇子,他是趁著陽煞全神襲擊他的同伴之際,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領擒拿手的絕技的。 只見瘦蒼頭一個踉蹌,雙方已是分開,瘦蒼頭立足不穩,跌跌撞撞的退出了六七步之外,方能穩住身形。 原來在這瘦蒼頭抓著扇子的時候,陽煞已是用上了“隔物傳功”的本領,他的內力比這瘦蒼頭還要勝過一籌,瘦蒼頭只覺掌心一震,握不牢,陽煞的摺扇倏的一轉,又把他的手心傷了。 胖蒼頭進身再鬥,陽煞喝道:“你當真不要性命了麼?滾開!”摺扇倏張倏合,不過數招,胖蒼頭左股的“浮稀穴”又給點中。 胖蒼頭卜通倒下,瘦蒼頭護著花轎,陽煞喝道:“哼,你還要打?跟你的老夥伴去吧!” 瘦蒼頭頑強之極,明知不敵,依然擋著花轎,寸步不讓。 陽煞 柄短短的摺扇,倏張倏合,忽上忽下,張開時當作五步行劍使,合起來又可當作點穴的判官筆。 當真是變化莫測,迅捷異常,他這柄摺扇比蕭老狼用的那根煙管更短小,招數的凌厲早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數招,瘦蒼頭身上又受了兩處傷,但傷得也還不算很重,瘦蒼頭帶傷苦鬥,依然不肯讓開。 轎中的少女忽地開聲說道:“展大叔,你退下去!” 瘦蒼頭應了一個“是”字,虛攻一招,閃到花轎後面,說道:“陽煞,我是奉了小姐之命,可並不是怕你!” 說時遲,好時快,陽煞無人攔阻,已是長驅直入。忽聽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陽煞忽地縮手倒縱,就好像給毒蛇咬了一口似的。 只見陽煞雙手掩面,面上鮮血淋漓,沒命飛奔。 轎中少女沉聲道:“二位大叔在此療傷,風兒、雪兒、月兒!緊跟著陽煞後頭,追!” “是!” 花轎如電般疾飄出去。 瘦蒼頭松了一口氣,正要彎腰為胖蒼頭解開穴道這際,突覺一道指風疾襲向背後大穴,他慌忙向右一閃! 奈何發現太晚了,只見他鮮血直冒,臥伏在地。 只見茅屋中飄出一道修長的身影,只見那身影右手駢指連點,胖蒼頭及瘦蒼頭立即往地府報到去了。 那身影將二具屍體往黃水一擲,黃煙倏冒,兩具屍體迅即化為一灘黃水,只聽他低呼道: “夠霸道!” 言訖,朝花轎馳去之方向追了下去。 |
第 三 章 賭棍有緣免摃龜
那身影方消逝於遠方,陡見茅屋後林中鬼魅般飄出了一條青影,只見他瞧著那身影消逝之處,喃喃自語道:“好操!胡梭你瞞得我好苦!” 赫然是那位李家莊中以孝出名,飽讀詩書,唯一教師的“龐克”,想不到他不但會武,而且還挺精湛的哩! 只見他向四周略一張望凝聽,立即盤坐在地。 剎那間,他全身罩於 道金黃色毫光之中,半晌之後,那道毫光逐漸消逝,轉移成兩團金黃光圈,在他雙掌掌心中流轉。 只見他神色肅穆的將那兩團光圈往外一推,朝著一灘灘的屍水滾了過去,立聽嘶嘶連響,屍水逐漸汽化掉! 俟屍水全汽化後,龐克雙掌朝虛空 圈一震,“波!”的一聲爆響,那團汽流立即化為烏有。 龐克站起身子,瞧著平滑的地面,暗暗道:“這下子沒事啦!否則,明天路過此地之人,非一個個化為屍水不可!” 陡聽一聲輕笑:“老克,好俊的功夫,想不到你一直深藏不露,過去的斯文相,居然是水仙花不開裝蒜哩!” 龐克笑道:“你別胡說八道!你才是神秘哩!平常裝成一付窩囊模樣,任人欺凌,小心,神秘過頭變成小兒麻痺!” 胡梭苦笑道:“還不是我那老鬼師父,又臭又硬的臭規矩,根本不亞于茅坑裡的石頭,硬是不准我施展武功!” “他說我越挨揍,武功會越高強,教我儘量找挨揍,每天晚上卻都親自檢查,如果揍得不夠,他會連本帶利續揍我一頓……” “世上居然會有這種沒有良心的師父呀!真是別人的囝仔打不疼,死不了!” “那老鬼揍人才陰損哩!專門找穴道打,越是重穴打得越兇,每晚回到家中,全身骨架好似散掉般!” “夠歹!夠雄!告訴我,他是誰,管他是天王老子,或是閻王爺,我龐克和他拼啦!” 胡梭搖手道:“算啦!別說他不准我洩了他的底,就是你要找他,也找不到了,他已經走啦!” 龐克喃喃道:“走啦!算他走運,嗯!聽你的口氣他好似本莊人,才走不久,會是誰呢? 是‘老山東’吧?” 胡梭哭喪著臉道:“你小聲一點好不好?我可要言明在先,是你自己想出來的,並不是我胡梭告訴你的!” 龐克笑道:“安心!我絕對不會在外面胡說是你‘胡梭’告訴我的!這總夠意思了吧!” 胡梭行了 個九十度敬禮,道:“多謝,感激不盡!” “夠厚禮!令我雞皮疙瘩一直跳,少胡說啦!先把你跟蹤‘香車醉美人’的情形說 說吧!” “這個‘女人’夠‘恰’!夠‘殘’,不但陰陽雙煞全死,另外還有三位紅衣‘女人’也死在當場!” “憨仔呢?” “沒有找到,一定被‘香車醉美人’帶走了!” 龐克雙目神光乍現,煞氣盈頂,恨聲道:“香車醉美人,香個鳥,有朝一日會把你變成‘臭車醜八怪’!” 胡梭見狀打了一個寒噤,道:“斯文一點,好不好?虧你還是本莊的唯一老師哩,真是掛羊頭賣狗肉!” 龐克紅著臉,乾咳一聲道:“哎喲,你少‘胡梭’八道行不行?說說你和‘老山東’結識的經過吧!” 胡梭乾咳一聲,道:“老克,我也想不到那位一大早就大街小巷喊著‘包子饅頭’的老山東會是一個武林高手; 大約在十年前的一個夜晚,我睡在郊外那‘應公廟’廟前,睡到半夜,忽然一陣腹疼,急忙衝到廟外林中拉一番。 拉得過癮之後,正要回廟續睡之際,卻見廟前空地上有三個人成品字形的站著,好像公雞要打架一般。 其中一人居然是老山東。 只聽老山東沉聲道:“你們‘修羅雙絕’別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俺老山東是劫富助貧,仰不愧天,俯不怕地。” “嘿嘿!你這大饅頭少說這種堂皇冠冕的大話,識相點,把這包東西獻出來,留著日後好見面!” 老山東呵呵笑道:“你們的豬腦如果沒有健忘,該知道俺老山東的脾氣,劃出道來吧!俺老山東無不奉陪!” “媽的!七月鴨不知死!” “兩位 起上吧!” “哼!接招吧!” 聲到人到,揚手抓胸,形如“黑虎露爪”,又似“毒蛇尋羊”修羅 絕出招就是八卦六十四式中的絕手“烽火四揚”。 詭序無比,莫測高深! 老山東 晃肩錯步,左手“雲中現日”,右手“煙霧裊流”是攻又似是守,來實還似虛,同樣高深難測。 修羅一絕朗聲喊道:“來得好!”身形, 旋,疾扣老山東左肘曲池穴,伸指暗襲乳下期門穴。 老山東一個“金鯉騰波”,中途扭腰,拍打對手左肩窩府台穴,修羅一絕“燕子盤雲” 直襲老山東胸前幽門穴。 老山東一聲暴喝:“魁星點鬥”取修羅一絕腦門,修羅一絕“靈蛇閃腰”,避來勢,進右掌“彩風抖羽”。 兩人出手由慢而快,一時如鷹揚鵬搏,身形在月下分不清人影,眨眼攻在 起,瞬息中猛的分妍。 殺那間已拆五十餘招。 老山東一聲暴喝,身形騰空,半空中身形平起,拍對手肩頭。 修羅一絕塌腰晃肩“雲中現日”曲指疾扣對手中腰。 老山東身在空中,無處著力,眼看已難逃此招。 只見他長嘯 聲,身子一扭,腳尖踢打修羅一絕脈門,避的快,還的疾,真如電光石火,一閃即到。 修羅一絕沒有想到老山東會有此招,慌忙中“金鯉騰波’半空中欲擊對手之肩窩府台穴。 但他不知老山東的“魷魚腿”,對方躍得愈高威力愈大,他這一斜躍,立即引來了老山東一陣子猛踢! 一時鬧得手忙腳亂,連連後退。 兩團黑影,此起彼落,互相追逐! 鬥著鬥著,忽聽一聲悶哼! 老山東站起身子笑道:“念你成名不易,滾吧!今後要記住俺的一句話,少管閒事,無聊之時,就睡覺吧!” 卻聽“碰!”一聲,老山東鮮血狂噴,摔出丈外! 老山東躍出身子拭去嘴角之血,破口罵道:“媽的!跟俺老山東耍陰的啊!準備吃‘饅頭’吧!” 只見他身子疾撲,雙手交互搓揉,偶爾作出捍面狀,將修羅二絕逼得連連後退,險象環生! 老山東鬢髮怒張,掌勁呼呼,一掌緊逾一掌! 只見二人雙手一搭,緊粘在一起,立即較量起內力,殺那間,修羅二絕身往後仰,顯已不支! 卻見修羅一絕勉強支起身子,神色一獰,揚掌朝老山東背部劈了下去,“轟”一聲,二人皆鮮血狂冒,倒地不起。 胡梭等了半晌,見二人一直沒有動靜,悄悄的跑到老山東身邊,低聲呼道:“老山東! 老山東!你醒醒!” 搖晃了老半天,總算將他搖醒了! 只見他無力的睜眼一瞧,弱聲道:“是你呀?懷中之藥……” 胡梭右手在他懷中掏了一下,取出一粒藥丸,問道:“老山東,快睜眼瞧瞧,是不是這粒藥?” 老山東目光一觸及那料藥丸,精神陡振,欲伸手卻又頹然放下,急道:“快打開,塞進我口中!” 封蠟一開,立即傳來一陣芳香藥味,老山東將藥吞入口中之後,立即雙目一閉,躺在地上 動也不動! 胡梭無聊之下,一摸另外二人鼻息,皆“忘記呼吸”,“蒙主寵召”了,嚇得他避得遠遠的! 他自幼雙親即逝,流浪到李家莊時,被好心的“古魯伯”收留,在他的小吃店中幹些打雜的工作。 他生性好動,一做好事情立即往外溜,好管閒事又好勝,經常惹來一些年紀稍大之人圍毆! 他偏有一股至死不服輸的狠勁,那怕被揍得渾身帶血,他仍然咬緊牙根打下去,直至乏力倒下為止! 往往令他的對手們戰慄而逃! 因此,在李家莊周圍百里之內,人人皆知道有“胡梭”這麼一個不怕死的人,誰也不顧意去招惹他! 今晚,古魯伯全家去隔壁張家莊參加一位遠房親戚的喜宴,小吃店“公休”一天,他親自下廚自己動手做! 猛吃一頓後,跑到應公廟前來觀賞月色,想不到竟然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想不到一陣腹疼卻給他帶來了鴻運! 他正在一旁打盹之際,陡聽一聲爽朗悠長,震人心神的笑聲,衝破黎明,將他震醒過來! 打雷?不對! 老山東瞧胡梭驚惶神情,不由得失聲笑道:“媽的!想不到一向悍不畏死的胡梭,也會驚惶失色,哈哈……” 胡梭吼道:“笑什麼笑,本少爺正夢見在啃大雞腿,卻被你嚇醒了,你恩將仇報,還好意思笑!” “哈哈!好個恩將仇報,小子,你看我昨晚的功夫怎麼樣?不賴吧!有沒有興趣學幾招呢?” 胡梭喜孜孜的道:“夠‘慶’,本少爺如果學會了,一定將那些阿貓阿狗揍扁!” “哈哈!有志氣!不過在俺老山東教你武功之前,咱們必須‘約法三章’,你是不是同意?” “約法三章,說來聽聽!” “第一,無論在什麼情況下,皆不准洩俺的底!第二,非經俺同意,你不准洩自己的底,第三,不准仗武為惡!” “第一、三條我都可以做得到,至於第二條就要商量一下了!” “說來聽聽!” “練了武功還要裝作不會武,不但仍要挨揍,更增加一肚子鳥氣,這項我可辦不到!” 老山東微笑道:“小子!俺如果教你一招,抓斷肐臂反而勇,越挨打越厲害的功夫,你顧不顧意學?” “老山東,你‘照子’可要放亮一點,要吹牛可要看,別以為我‘幼齒’(年輕)可欺!” “安心!俺老山東從不‘違章建築!亂蓋的’!今晚戌初,咱們仍在此處見面,你回去好好的考慮吧!” “免考慮啦!今晚見!” 月色下,胡梭與老山東兩人四掌相接,默坐行功。 胡梭按照老山東所教口訣,調氣凝神。 他只覺一股浩瀚熱流自掌心傳進自己的體內,功行七坎奔玄璣,經極泉,遊遍十二重樓,經龍虎關,氣回丹田,神歸紫府。 “小子!再行功三周天!” 胡梭依訣行功三周天以後,只覺渾身舒暢之極,睜目一瞧,只見老山東含笑站在自己身前! “小子!往上躍一下試試看!” 胡梭依言用力向上一躍,只見耳際生風,竟然一下子躍逾樹梢,嚇得他“啊”大叫 聲!” 氣一洩,立即墜地。 “碰!”的一聲,摔個結結實實! “小子!這下子滿意了吧!” “夠滿意,不過,摔下來挺疼的哩!” “小子,安心!俺馬上會教你的!” “師父在上,請受弟子胡梭三拜!” 老山東含笑坦受其三拜之後,笑道:“小子,咱們依約而行,俺先教你那招打不死的‘坦克功’?” “坦克功?邪門!” “哈哈!坦克功重在強身健體,延年益壽,此功練成後,身手靈活敏捷,猶如矢矯神龍,見首不見尾之妙! “與敵對陣,以氣運力,使其氣能同行全身,先滿內腑,以禦外力,不但一般拳打肢踢不能傷,就是利斧,巨錘以劈之,也不能損其毫髮。” “這麼‘棒’呀?要練多久?” “大約八、九年!” ’ “那麼久呀?” “小子,別急,你是因為得到俺之助,打通全身穴道,才能在八、九年內大功告成,想當年,俺整整練了十五年哩!” “不對,那你昨晚怎會差點死掉呢?” “媽的!小子,少揭疤行不行?你不知修羅雙絕在武林中之威風,連八大門派掌門人也對他們禮遇有加哩!” “聽你的口氣,你也挺神氣哩!” 老山東輕咳一聲道:“不是俺在吹牛,若論單打獨鬥,當下世上,俺只服一個人,可惜那個人不知‘葛屁’(死)了沒有?” “是誰呀?” “千面千手不死醫仙!” “千面、千手、不死、醫仙!好長的名字喔!看樣子這個人是萬能的,怪不得你會心服口服!” 老山東嚮往的道:“俺這位兒老哥,為人正派,可惜生性閒散,不喜功名,否則只要開宗立派,必可凌駕當今八大門派。” “師父,你怎麼也不自創一派,過過掌門人之癮!” “呸!我才不喜歡哩,那是患了‘大頭症’的人在搞的, 天到晚要為那些雜七雜八‘鳥’事操煩!” “說得有禮!” “時間不早了,注意聽口訣了!” 胡梭說到此處,神采飛揚,嘴角生波! 龐克斜睨了胡梭 眼,叫道:“哎喲,你也真會裝孱種,有了一身精湛的功夫,卻 天到晚被打得‘腫歪歪’!” 胡梭乾咳一聲,笑道:“起初我也是很不服氣,真想搥他們一頓,可是一發現越挨揍,身子越舒服痛快,我便樂此不疲了!” 龐克笑道:“想不到世上還有藉著挨揍來練功之事,怪不得老祖宗們常說‘吃虧就是佔便宜’!”’ 胡梭笑道:“老山東還有一招‘四海同心’哩,任何人只要揍他,一身內力便會全部被他吸光,欲罷不能!” 龐克叫道:“這招更利害,你學會了沒有?” 胡梭搖搖頭道:“老山東不教我,他說天下武功紛雜,如果吸多了他人的內力,一定會‘消化不良’……” “怎麼樣?” “走火人魔,各家內力會以你的腹內為‘戰場’,互相糾纏,那種滋味只有一死了之才可以解決!” 龐克悚然色變,道:“夠恐怖,不能學這種不正功夫,對了!胡梭,你學這種武功練習多久了?” “十多年啦!” “老山東說你只要練八、九年便可以大功告成了,如今你已經練了十年多,豈不是鋼筋鐵骨,打不死了嗎?”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那個境界了,老山東已經好久沒有揍我了,而且叫我儘量挨揍!” “怎麼完全相反了呢?” “老克,你記不記得上月初,‘黑肉仔’在私塾踹我 腳,結果當場骨折疼暈這件事?” “當時我還以為另有高手暗中助你哩!” “還有一件更‘鮮’的事哩!方才我進入木屋查看有沒有憨仔之下落,誰知陰煞卻在臨死之前劈了我一掌!” “迴光返照,力道可不小哩!” 胡梭回過身子,道:“老克,你瞧瞧,我這件衣服被劈了 個掌印,這下子完全報銷啦!” “你別那麼看不開好不好,衣衫裂緣一片鳥黑,陰煞之‘陰屍掌’實在夠厲害!” “怪不得我的五臟六腑一直‘跳曼波’,‘熱鬧’了一陣於,而且那間木屋也整個被震垮了!” “你有沒有搥他 拳?” “對付這種陰險小人,何必我動手,未免沾了我這雙清白的手,他早已被反震得五孔出血,死掉了!” “清白的手?應該是‘你那好冷的小手’才對!這麼多年來,為了你的挨揍,害我傷了不少次的心!” “你怎麼不出面替我解圍呢?” “我為人師表,一天到晚教人要待人和氣,凡事多忍耐,絕對不可以和別人打架!” “‘暗摃’!假‘聖人’!” “胡梭,你少臭我了,對了!老山東既然已經走了,你今後是不是可以與人動手啦!” “老山東也真‘硬心’,經過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連續哀求了三次以後,他才點頭同意!” “瞧你得罪的模樣,真令人嘔心,真令人不服!對了,你敢不敢讓我揍幾拳試試看?” “算啦!咱們是‘死忠兼換貼’的好兄弟,萬一你受了反震,我會難過一陣子的!” “這是我心甘情願自己要試試看的了,若是受傷,我自己‘貼牛糞’,絕對不會怨嘆你的,不過……” “不過什麼,說呀!” “咱們言明在先,如果你被我揍傷了,怨不得我喔!” “安心!把吃奶的力量都使出來吧!” “你先運功吧!” “除非是功力比我高的人,否則只要掌力 近我的身子,自然會有反震產生,根本傷不了我分毫?” “我看你還是運運功比較妥當,因為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的功力究竟是已經到了何種程度啦!” “氣死人,我看咱們另外找一個地方,各盡全力好好的比一下,受傷的人,只有自認倒霉‘貼牛糞’的份!” “走!就到那密林去比一比吧!” 龐克人林一瞧及僵臥在地上的三位紅衣少女略一探視,駭呼道:“又是風雷針的傑作,香車醉美人太‘恰’啦!” 趨近陰煞身旁 瞧,只見他雙掌齊折,嘴角,胸前血跡斑斑,不由嘆道:“胡梭你那‘坦克功’果然皮厚,打不穿!” “多謝誇獎!” 龐克笑道:“希望你的胸皮和臉皮一樣厚,經得起我這全力一擊,凝神準備啦!” “要打就乾脆一點啦!膽子小一點的人讓你東扯西拖,早就屁滾尿流,根本不必你再出拳!” 說完,乾脆雙目一閉,凝聚全身功力於胸前! 胡梭嘴裡說不在拌,事實上卻在拌得很!因為他方才親眼目睹龐克以“失傳”已久的佛門絕學“慈悲罡氣”煉化那些屍水。 最恐怖的龐克居然能將“慈悲罡氣”由面聚成團,普天之任何掌力及物體在那“罡丸” 攻擊下莫不化為灰燼! 老山東久沒有提起這種功夫對於“坦克功”是否有威脅,反正體內還有三粒“大還丹”,只要尚有一口氣,絕對死不了! 他聚集全身功力於胸前。 只聽龐克緩聲道:“別緊張,我不會用方才那一招對付自己人的,注意!目標胸部,十成功力,百步穿楊,著!” 只觀龐克那雪白晶瑩的右掌,緩緩朝三丈外的胡梭胸部一揮,“碰!”一聲,胡梭身子不住後退著! “轟……”連響,胡梭所經之處樹倒枝折, 直退了十餘丈才穩了下來,不過,他已經昏迷不醒了! 龐克見狀慌忙撲了過去。 只見胡梭全身分毫無傷,雙目緊閉,鼻息微弱,略一把脈,知道只是閉住氣,立即在他的背後連拍數掌! 胡梭醒過來之後,觸目一見,自己居然被龐克救醒,想起自己方才的狂言,臉孔一熱,訥訥無言! “你沒事了吧!” “咳!咳!沒事了,你這招‘百步穿楊’火辣辣,挺來勁的!差一點就把我轟死!” “你那‘坦克功’應該改為‘玻璃功’才對,根本經不起一碰,我看你以後就少丟人現眼啦!” 胡梭卻長嘯一聲,喝道:“老克,你少門縫裡瞧人,把人瞧扁啦!看咱‘坦克功’的威力。” 只見他躍起身子,頭前身後的撞向一株丈餘方圓的古木,只聽“卡”一聲,那株巨木立即被撞成兩截! 龐克瞧得暗暗頷首,正欲鼓掌叫好之際,卻見胡梭那衝勢未歇,以右肩又撞向另 株巨木。 “卡!”一聲,又倒了 株古木! 半個時辰不到,只見胡梭分別以身體各部位撞向古木,先後已經被他撞倒了二、三十株巨木。 龐克揚聲喚道:“胡梭!行啦!你那‘坦克功’實在夠厲害,無堅不摧,再撞下去,這片叢林就要變成平原啦!” 胡梭躍回身子,只見他臉不紅,氣不喘的道:“給你一個面子吧!否則,我寧可觸犯‘破壞公物’之罪,也要撞個過癮!” 龐克順手吸過一個鳥巢,一見裡面有六支嗷嗷待哺鳥,搖了搖頭,輕輕一揮,將那島巢送上了三丈高的另一株巨木枝椏間。 胡梭神色一變,好似“發現新大陸”一般,高聲叫道:“哎喲,我知道了,老克!你的師父就是‘千面千手不死醫仙’吧?” 龐克惑然道:“胡梭,你少胡說八道,‘千面千手不死醫仙’是何等神聖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家師呢?” 胡梭叫道:“怎麼不可能,據‘老山東”所言,普天之下只有他的功夫能夠修理‘坦克功’。” 龐克不屑的笑道:“別抬摃啦!我說一個人,你想一想他是不是‘千面千手不死醫仙’?” “是誰?” “‘算命仙倪恭古’!” “就是那個‘老蓋仙’呀!嗯!確實不大像,不對!不對!他的外號中既有‘千面’之稱,該不會是他易容的吧?” “很有可能,可惜,他於今晨離開此地了!” 胡梭詫道:“夠巧合,早不走,晚不走,卻在這幾天他們先後走了,莫非已經發現主辦‘大家樂’之幕後人物了!” 龐克叫道:“‘老山東’也跟你提過‘大家樂’之事啦!他們兩人已經接過頭,取得默契啦!” 胡梭頷首道:“八成這兩個老鬼早就計劃好了,偏偏還叫我們不准洩底,真是夠‘老姦’!夠‘可惡’!” “你去‘鐵口直斷’當起‘老蓋仙’,那群‘小蘿蔔頭’由誰來照顧啊!你有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 “我知道你最疼那群‘猴囝’啦!安心!阿三哥一個遠房親戚已經在三天前來此,今日正式站上講臺啦!” “是公的?還是母的?” “你這頭‘豬哥’!也不先問一問這個人會不會欺負你那群猴囝,卻先問這個問題,簡直是‘見色忘義’!” 胡梭脖子脹紅,急道:“你少含血噴人,我就是覺得由女人來帶這群孩子比較妥當,所以才會問這個問題!” 龐克笑道:“別激動,小心‘腦充血’,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長得挺漂亮的!” 胡梭雙目倏亮,叫道:“‘真’的呀?” 龐克踢了他一腳,罵道:“少‘豬哥’啦,聽到‘女人’就嗚嗚叫,當然是真的啦,還會有‘銀’的不成?” “嘿嘿!那‘幼齒仔’叫什麼名字?” “老規矩!” 龐克含笑將右掌朝胡梭一攤。 胡梭苦著臉,自腰側掏出一錠銀子,憤憤的塞進龐克的手心,道:“哎喲,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可以說了吧?” “天涼好個‘秋’!聽清楚啦!那位‘馬子’姓馬,名叫莎莉,名字好聽,人更好看,哈哈!” “‘馬殺雞’?胡扯!” 龐克又踢了他 腳,笑罵道:“真是無藥可救,簡直要發狂了,是馬莎莉,不是馬殺雞,聽清楚了沒有?” “馬莎莉,好美的名字,小莉,小莉!你可聽到我在呼喚你!啊!小莉,我願作你的不貳之臣!”’ “少‘豬哥’啦,最好別聽我‘胡吹’,還是自己先看清楚再說,以免碰見一個‘無鹽女’,把隔夜飯都吐出來了!” “少唬我了,如果會吐,你早就吐得腳酸手軟了,哎喲,實在夠‘暗摃’!莎莉來了三日,今日才通知我!” “咱們言歸正傳,憨仔既然被‘香車醉美人’請去了,咱們得趕緊想個法子找他哩!” “少杞人憂天啦!凡是懂得找上憨仔之人,一定曉得他的脾氣,只要他‘心花開’,自動說出來才會‘中獎’! “如果硬逼他說, 定‘摃龜’,所以我可以大膽斷定憨仔現在一定在女兒國內吃喝玩樂,舒服歪歪的,為他操什麼心?” 龐克一想雖是有理,但仍覺不妥,道:“黑狗嫂昨日一大早即到縣衙又吵又鬧的,若再找不到憨仔,會不會出意外呀?” “ 定會出意外!” “你又在胡說啦!” “你那對尊眼是不是蒙了‘大便’啊!你沒有看見昨天那一大群人跑到古寒窯去找黑狗嫂嗎?” “這倒是實情!” “既然是實情,你就快點設法找回憨仔,或者是設法轉移‘大家樂’迷的注意力吧!” “胡梭,你見多識廣,鬼‘點子’也不少,就做做好事,幫忙想一個妥善的方法吧!” “失禮!我一向懶得傷腦筋去為他人著想,日頭赤炎炎,人人固性命,這年頭要現實 點!” “我知道你現在滿腦子的‘馬莎莉’,我告訴你吧!那個‘女人’看樣子也有幾把刷子,你最好不去惹她!” “會武呀!棒!我就怕討一個象‘林黛玉型’的‘女人’,欸!莎莉,你可知道我在想你?” “豬哥公會的會員又增加一個了!” 胡梭卻毫不在意的唱道: “我的幸福在這裡,因為這裡有你! 從此不再行萬里,我不願再分離。 雖然彼岸更壯麗,我只願和你相依, 秀麗的遠方不及和你在一起! 我的幸福在這裡,因為這裡有你, 從此不再行天涯,我不願再分離。 雖然彼岸更美麗,我只願和你相依! 明媚的遠岸不及和你在一起!” 龐克陡聽遠處傳來一陣衣袂破空聲,心知必來了 名高手,必是又為了憨仔而來,一見胡梭那付嘔心模樣,不由計上心頭。 陡聽龐克尖呼 聲:“小狂俠!” 身子撲到胡梭跟前,抱住他的右腿,雙膝著地,哀聲求道:“大俠!求求你把‘小狂俠’的下落告訴我吧!” 胡俊正唱得過癮,突然面臨這種反常的舉動,不由得滿頭霧水,立即叫道:“‘暗摃’,你……” 龐克打岔斷胡梭的話,續求道:“大俠!求求你告訴我將小狂俠‘暗藏’在何處?”邊說邊拉他的腿,頻頻哀求著! “我‘胡梭’……” “大俠!求求你別再‘胡說’啦!啊!” 龐克伴作被胡梭踢飛出去,慘叫一聲,適巧倒在一位手持判官筆,神色獰厲聞聲而來的青衣老者面前。 他好似遇見救星一般,跪伏在地,求道:“這位前輩,請您作主,我的好朋友‘小狂俠’被他的同路人帶走了!” 老者喝道:“‘小狂俠’?是不是那個預測‘大家樂’號碼,期期皆中的‘小狂俠’? 他被人帶走啦?” 龐克急忙點頭,道:“不錯!就是他的手下帶走的,對了,我還聽他吩咐那人將‘小狂俠’交給‘香車醉人’哩!” “有這種事?” 老者身子疾撲向胡梭,忙將判官筆一分,左手“拂柳分花”,右手“撥草尋蛇”,直奔胡梭前胸期門穴。 胡梭知道又被老克坑了一把,不由彎下腰拾起一支三尺餘長姆指粗的樹枝,仰天長嘯一聲! 俟筆尖臨臉,身形“燕子盤旋”,招走“冬雪滿天”扎胸,走面,掛肋。挑眉,一招含四式,凌厲遞到。 老者塌腰旋身,雙笑“星月爭輝”,打算先攪亂胡梭招式。 胡梭那裡會讓他得逞,身形“金鯉騰波”,半空中一個“鷂翻青雲”,樹枝直刺老者頭顱! 兩人這一交上手,立即拆了四十多招! 胡梭不由心中發急,立即使出老山東所授“神龍劍法”,暗提“坦克功”,一招“神龍鼓濤”,砍向老者胸肋。 老者一旋身,手中筆“摘月換星”,一走耳根,一取走眼,疾如飛矢,眨眼間便已飛到胡梭之面門。 胡梭一跨步,不料老者筆已脫手,翻腕立掌,劈打肩頭。 老者脫手飛筆,掌隨筆進,這是他救命絕活,多少成名露臉人物,都未逃出他這手“筆下超生”。 想不到胡梭雖然缺乏實戰經驗,但他機警過人,斜身之際,一見老者判官筆往側溜,心中就知有異。 不待他掌到,身向後倒,一個“臥看天星”,枝走“彩虹布天”,人隨即一個“靈蛇閃腰”立起身來。 斜目一瞧老克面帶微笑,側躺在地上,心中不由一陣火起,樹枝“追風人海”,朝老者兩腿掃去。 老者“金鯉騰波”向上躍起。 胡梭這招用意就是要老者身形騰起,一見他向上一躍,晃肩而上,如影隨形,“魷魚腿法”中的“掀天波浪”向老者胯下猛踹。 老者身在半空中,忙的一個“鷂翻青雲”向下直落。 “老鬼!老鬼!等著瞧吧!”胡梭趁他身未站穩,右腿“怒卷狂瀾”勢如海潮,又似江浪,聲勢端的駭人。 老者見這小子來得兇,立即又 式“青雲直上”。 想不到胡梭右腿立收,右肢“隨波逐流”,枝護肢,肢緩枝,連蹦帶踢,一時弄得老者手忙腳亂! 立即一偏一側身子,欲藉此避過來式! 但只避開樹枝,可沒避開胡梭的腳。 只聽“卡”的一聲,老者大腿挨了一下重踹,立時眼冒金星,落地尚未翻上兩個滾,胡梭腳下一式“驚濤駭浪”又到。 老者忍痛爬起一晃肩,拔腿就跑。 胡梭已經打出火了,那裡肯舍,攔住他喝道:“你不是要找‘小狂俠’嗎?只挨了兩腿就跑,這算那門子英雄?” 話落枝到,一招“烽火四揚?”又行遞出! 老者挨了兩枝,傷勢不輕,站都站不穩,心知若不早走,定難討好,心中既有逃意’,戰志立消,急忙四下一瞧。 胡梭劍式陡疾,老者心駭之餘,硬將身形回拉。 但是仍然慢了一步,只聽得“撲”的一聲,右臂衣和一大片皮肉隨枝而去,一陣驟痛,絞結心脾。 “老鬼!舒服吧!” 胡梭長嘯一聲,“地動出搖”劍式揮出,腿下“無邊波瀾”,上下交徵,直如狂風捲殘雲,暴襲而來。 老者那敢再接,晃肩欲走。 想不到這一晃,雖然躲得了樹枝,卻沒有避開腿,只聽得“波”的一聲,被胡梭踢出丈餘開外。 落地之後,不敢停身,扶臂疾逃! 龐克豈肯讓他逃走,趁他躍身之際,屈指一彈,青衣老者立即僵臥在地,正欲呼叫,暈穴立又被點上。 胡梭“畫龍點睛”疾點向老者背後。 卻見白光一閃,倏聞一聲喝叱:“放肆!” 胡梭方揮開那襲到胸前的短鏢,卻見青影一閃,鐵簫兒一搶,朝著胡梭劈頭就打,口中叱道:“送命來!” 胡梭想不到來人速度如此迅疾,一見鐵簫劈來,忙的一偏頭,但因事出意外,猝然閃避不及,簫桿擦臂而過。 若是常人偶上此招,必然一陣子火辣,痛徹心脾,所幸胡梭身具“坦克功”,好似蚊子叮牛角,根本無動於衷。 這下搞得他無名火起,尤其當著老克的面,更是下不了臺,身形一側,中途右掌一翻,疾向青衣老者右肩劈去。 青衣老者一晃肩,執簫向胡梭胸前期門穴點到。 胡梭展開“鷹揚九十六式”與之搶攻。 簫如追風掠月,起風回鸞。 掌拳腿式矢矯神龍,奮臂搶攻,捷比猿猴。 一時之間,兩人如虎猿蹲,雕飛鷹落,拼得火熱。 廿招一過,青衣老者鐵簫“彩風抖羽”,直奔胡梭耳後天突穴,胡梭一個“靈蛇閃腰”,變掌為拿,疾扣對手腕門。 青衣老者塌腰,晃肩,前肢向上一勾,欲掛對手腿灣關衝穴。 胡梭見他施用腳招,一個“金雞獨立”,避過他凌厲一腿,曲著的那支腿,電光石火般向青衣老者面門踹去。 青衣老者身形“金鯉騰波”,手中簫“匹練瀉地”,向來腿掃去。 胡梭一見青衣老者身子向上一躍,不待他簫到,左腿立收,右腿“隨波逐流”猛踢青衣老者後腰。 “魷魚腿法”雖是下部進攻招式,但有利高躍的進攻,青衣老者見他腿來,半空中 偏身,簫走“流星襲月”向下疾落。 胡梭見他一擰腰,知道他要側落,一個“鷂翻青雲”,落地矮身,不待對手身形站穩,“怒卷狂瀾”第二腿又到。 青衣老者身未站穩,對方的腳下又到,忙向後躍。 這一躍,更是涂涂塗! “魷魚腿法”妙就妙在此處,只要你第一腿接不住,以後諸腿,好似掀天狂瀾,令人應接不暇。 青衣老者這一躍,胡梭“驚濤駭浪”第三腿又蹬出。 青衣老者不愧為天龍幫“天龍八部”之人物,半空中連翻兩個滾,落地後左手點地立即站起身子。 他這滾翻,落地,立起,動作可謂迅速俐落,但見胡梭動作比他更快,青衣老者才停身,右肩頭已被對方疾劈個正著。 肩骨立碎,疼得他冷汗直流! 龐克暗中一咬牙,屈指迅疾點上青衣老者胸前期門穴,檢取一支樹枝,狠下心腸,疾射向青衣老者喉結。 “咯”一聲,青衣老者當場氣絕。 胡松不由分說,樹枝疾揮,帶起一股氣勁,掃向龐克膝蓋。 “發神經啦!” 龐克身子不經意地向上一躍。 胡梭雙目緊瞪,雙唇緊抿,好似碰見仇家般“隨波逐流”“四面埋伏”“魷魚腿法”精招連迭使出。 龐克知道胡梭火大之因,是自己方才作弄他,另一方面也要試試自己的底,思維電閃,存心要煞煞他的威風。 只見龐克那修長的身子好似鵝毛飄絮般,隨著胡梭“魷魚腿法”所帶起的勁流到處飄浮著。 胡梭方才以“魷魚腿法”連連挫折兩位青衣老者之後,信心,傲氣陡生,一想起龐克的惡作劇,立即滿肚子火。 因此,他存心以“魷魚腿法”折辱龐克一番。 那知,自己將那三十六招“魷魚腿法”施展一圈之後,根本沾不到老克一片衣角,心知自己的身法尚差老克一大截。 牙一咬,揮動手中樹枝將神龍劍法精招“神龍擺尾”,“掀波生瀾”,“龍歸大海”一招緊接一招罩向老克。 “胡梭!你是玩真的啦,嗯!這幾招頗具威力的哩!好!我也找樣東西來和你玩一玩吧!” 只見他右手一切,一招,一支兒臂粗,丈餘長的樹幹,射進他的手中,只見他迅速地在身前舞成一團棍影。 “卡卡卡!”連響,胡梭身子連連後退。 望著僅剩半截的樹枝,胡梭身子飄至一株巨木前。 龐克笑道:“拔呀!拔呀!你方才那根樹枝太細啦!三兩下便被我這根樹棒震斷了,乾脆找些更粗的吧!” 胡梭環臂一抱,“嘿!”一聲!連根將一株巨木拔起,右手如刃,將那些枝椏樹葉削得乾乾淨淨! 只見他抱著那根三丈餘長的樹幹,沉聲道:“老克!為了公平起見,你也找一株樹幹吧!” “沒問題!” 龐克走到一株巨木前,只見他那晶瑩透白,右掌虛空連切兩下,左掌倏的一吸,巨木齊中部分,飛到他的手中。 “嘩啦!”一聲,樹頂失去支托,掉到樹首。 龐克抱著那巨木,笑道:“咱們這兩根巨木,好似‘加農砲’般,又粗又長的,要怎麼轟?悉聽尊便!”, 胡梭一見老克手中巨木,斷折之處平整似刀削,自忖絕對辦不到,憤然的拋下了手中巨木。 “一山還有一山高,人外有人,咱胡梭今兒個沒話講,心服口服啦!不用再比啦!” 龐克哈哈一笑,將手中巨木朝空中拋去! 只見那巨木直人半空,變成一個黑點,力竭之後,倏又似殞石盤,直向二人立身之處掉了下來。 胡梭不由駭然失色:“若被那根巨木壓中,不屁滾尿流才怪,搞不好連‘卵蛋’也被壓碎了!” 卻見龐克哈哈長笑一聲,右掌不經意的朝巨木一揮,那根巨木立即方向一偏,直向左側密林之中殞落。 卻聽一陣慘嚎,旋又寂然! 顯然又有一個人死了! 胡梭神色一變,道:“老克!你誤傷一條人命了!” 龐克搖搖頭,不在意地的笑道:“安心!似這些青衣老者,多殺一個世上便少一個禍害,不會‘起訴’的。” “你怎麼知道是青衣老者?” “方才你在揍那位使簫青衣老者之時,那傢伙正欲躍出來相助,為了公平起見我請他在林中‘稍候半刻’!” “俺胡梭今天實在無話可說了,你那一身功夫實在夠神秘,不知你是如何練的?” “少拍馬屁啦!事實上你這一身武功足可列入一流高手之林,何況你又有‘坦克功’,根本沒人奈何得了你!” “少安慰我啦!和你比起來,我這一身‘破爛’功夫實在‘不夠看’,今後請你要多加照顧及指教!” “咱們是‘哥倆好’,‘寶一對’,‘死忠兼換貼’的好兄弟,往後的日子還長得很,同甘共苦吧!” “一起吃橘柑,一起喝黃連,至死不渝!” “又不是在和馬莎莉談情說愛,提什麼‘至死不渝’的!” 提起馬莎莉,胡梭渾身立即“來電”,笑道:“老克,咱們快點把這三個人處理掉吧!” “殺雞焉用牛刀,這三個青衣老者皆是天龍幫之高手,那位穴道被製之人,醒過來之後,自然會處理的!” “要留下那位老鬼的命啊!這可不行,他已經認識我啦!我可不願意惹上這個麻煩!” “別急,別忘了家師是‘千面千手不死醫仙’,我會將你易容成你心目中想要的人物,絕對不會有人瞧出你的底細。” “這才差不多!” “我要留下那老鬼是有用意的,等一下他醒來之後,一發現此地的景況,自然會請天龍幫的人設法找‘香車醉美人’算帳的!” “高啊!高明!” |
第 四 章 夜上屯山訪女鬼
龐克突然神色一正,道:“胡梭!我有一件驚天動地的大計劃,不但可以成名,又可以發財,你幹不幹?” “有這種好事?我幹啊!” “當然有了!我相信以我們兩人的機智及武功,可以財源滾滾!” “真的啊?”胡梭雙目倏亮! “當然是真的!我幹麼要騙你?” “快!快把計劃說來聽聽!” “別急!別急!你那‘豬哥’毛病又發作了!沉著點,先把計劃聽清楚了再說!” “你們這些書讀得太多的人,做起事情來,總是濕吞吞的,故意要吊人胃口,拜託乾脆一點吧!” “好啊!好啊!我打算將‘老蓋仙’的算命攤擴大成為算命館,專門鐵口直斷,預測每期‘大家樂’號碼。 “你有沒有發燒?” “你知道上一期我簽中了‘三十八號’吧!” “少神氣啊!那是‘憨仔’告訴你的!” “不錯!這一期憨仔已經告訴我號碼了,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想藉這個號碼,好好的撈一筆!” 胡梭搖搖頭,道:“少作發財夢了!有誰會相信你的鬼話,而且此事牽涉甚廣,稍一疏忽即難以收拾!” 龐克拍拍胸脯,笑道:“憑著‘千面千手不死醫仙’的招牌,對付這些牛鬼蛇神,還不是輕鬆愉快!” 胡梭仍在存疑的道:“玩‘大家樂’的人不是賭鬼就是亡命之徒,最近更有幫派扯進來,多小心為妙!” “安心!一切全看我的!” 說完,比手劃腳的說了老半天。 胡梭聽得眉飛色舞,笑道:“夠刺激!人生在世,與其平平淡淡的過,不如轟轟烈烈闖個名堂來,俺胡梭幹啊!” 龐克緊拉著他的雙掌,笑道:“先別衝動!如果那些賭鬼‘摃龜’了,你可要挨揍的,你有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胡梭笑道:“俺不怕!別說俺有‘坦克功’經得起打,就是不幸‘身亡’我也是含笑入土!” “夠意氣!走!” 鑼鼓喧天,香火不絕,人潮蠢動! 王寶釧那破寒窯破天荒的香火旺盛起來了!嶄新的天公爐內插滿了精細長短不一的清香。 窯內神案、供桌、炬燭、檀香,將端坐在神案上之尺三王寶釧神尊襯托得莊嚴肅穆。 村野之人一向迷信,只見 批批的婦女,間或有些漢子,或站或跪的朝著神尊,又點頭又膜拜的! 寒窯旁原該是“黑狗嫂”的新居,卻變成了一家“算命館”,前來燒香或者看戲的人禁不住走過來瞧了一眼! 門前插了兩支三丈八高之精竹桿,兩面寬幅黃旗迎風飄展,“大家樂”、“免摃龜”六個殷紅大字打自老遠即可瞧見。 那門聯更有意思了: 右聯是:他摃龜你發大財。 左聯是:你摃龜我願挨揍。 橫批是:我們通通免摃龜。 眉清目秀,一身青衣打扮的胡梭正口沫橫飛的在門口對著好奇前來圍觀的村民吹噓著呢! 村民中有些熱中簽賭“大家樂”的,聽得津津有味。 “小哥!倪半仙什麼時候‘拼明牌’?” “開獎那天子時末。” “準不准啊?” “保證準!咱們倪半仙已是半仙之體,在崑崙山閉關四十年,此次來到貴寶地存心要好好的發揮一番!錯不了的!” “真的呀?能不能讓我們和他見見面?” “別急!申時一到,自然會讓各位如願的!各位先去看戲吧!” 胡梭眼尖,陡見五、六名黑衣壯漢在黑狗嫂茅屋前晃來晃去,立即叫道:“朋友!‘小狂俠’已經失蹤了!” 黑衣壯漢相視一眼,立即走了過來。 “小兄弟,你怎麼知道我們是來找‘小狂俠’的?” 胡梭笑道:“凡是對‘大家樂’有興趣的人,早晚會到此處來找‘小狂俠’的,這有什麼稀奇的?” “小兄弟,你可知道是誰劫走了‘小狂俠’的?” 胡梭搖搖頭,笑道:“不知道!不過咱們倪半仙一定知道,各位如果有時間不妨等到申時再來請示!” “倪半仙?” “不錯!倪半仙不忍見世人一天到晚‘摃龜’,所以不惜觸犯天條,洩露天機,使有緣人能夠發大財!” “真的?” “信者不疑,疑者不信,又沒有人強迫你來相信,你如果有辦法,你就自己去找‘小飛俠’吧!” 黑衣壯漢悻悻的走了出去。 胡梭微微一笑,繼續向村民吹噓著! 時間在胡梭‘違章建築 亂蓋’之下,悄悄的流逝著,陡聽戲鑼“匡!”的一聲,鑼鼓倏停! 胡梭揚聲道:“申時已到,倪半仙馬上要與各位見面了,各位鄉親好友請往後退三步,多謝!多謝!” 陡聞 戲臺上每位演員,揚嗓喊道:“有請倪半仙!” 場中立即一片寂靜! 在眾人面前那道厚木門陡然不啟自開,在胡梭引導之下,二、三百人井然有序的進入廳中。 眾人朝門後暗暗一瞧,並未見人影,邊走邊納悶,那麼厚重的木門為何會自動向兩側打開呢? 眾人朝偌大的客廳一瞧,不由發出會心的微笑! 只見右邊牆上畫著一支大烏龜,在那巨大背殼上畫著一把大木槌,淚水、屎、尿都流了出來! 分明是“摃龜”相。 左邊牆上卻畫著一位面貌清秀的少年人,只見他面帶微笑,在他四周有十餘人對他拳打腳踢,舞刀搶劍著。 分明是“雖挨揍無怨言”。 客廳正面丈余高台,臺上有一位老者盤坐在一張蒲團上。 只見那老者一身青衫,年約五旬,象貌奇古而清 ,雖然一部灰髯飄拂於胸,但看上去絕無一絲龍鍾老態! 在他背後牆上,畫著一群人,人人懷中捧著數錠黃金大元寶,神情之間,充滿了喜悅及歡欣。 分明是“發大財、皆大歡喜”! 眾人正興致勃勃的左瞧、右瞧,低聲談笑之際,陡聽一句蒼勁的:“大家好!”回盪於客廳中。 眾人不由凝注向那位瞑目盤坐的清 老者,卻見他雙目乍睜,面帶微笑,朝著廳中之人頻頻頷首。 眾人不由自主的應道:“倪半仙好!” 倪半仙呵呵笑道:“多謝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捧場,相見即有緣,各位有什麼問題,可以提出來吧!” 陡聽一位中年漢子喊道:“請問倪半仙,廳內牆上之圖畫是什麼意思?” 倪半仙呵呵笑道:“閣下只要將圖畫與本館門口那對門聯一對照,便可發現,只要踏進本館,便可避兇趨吉,永遠‘免摃龜’!” 另外一名武者打扮的彪壯漢子道:“閣下可知‘小狂俠’目前在何處?” 倪半仙呵呵笑道:“請先繳五兩銀子!” 大漢深表訝異的問道:“閣下此舉未免有失公允,方才那人發問,不必繳線,我怎麼要繳五兩銀子呢?” 倪半仙笑道:“方才那人的問題較簡單,而且他比你有禮貌,所以免費奉送,對不起! 你如果要再問這個問題,必須繳十兩銀子啊!” 大漢怒道:“你……” 倪半仙斜睨他一眼,笑道:“哈哈!問不問是你的自由,至於要出什麼價錢,則要看本半仙的高興,現在漲為二十兩了!” 那漢子怒吼一聲,身子一躍,疾撲向倪半仙。 胡梭淺笑一聲,躍起身子,出手似電,拿住那漢子的頸項,左手在他的身上迅速的一陣拍打! 只聽胡梭低叱道:“敢膽擾亂本館,念你初犯,罰跪一個時辰!”說完,右手一按,大漢乖乖的跪在台下。 倪半仙笑道:“各位,還有沒有問題?” 陡見一名黑衣壯漢叫道:“請問半仙,‘小狂俠’目前在何處?” 倪半仙頷首笑道:“嗯!挺有禮貌的!本半仙就不再加價,仍然算你二十兩銀子吧!同意的話,就先繳錢吧!” “好!接著!” 只見四錠銀子,排成一線疾射向倪半仙胸前期門重穴,其餘眾人見狀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倪半仙卻笑呵呵的道:“夠乾脆!” 卻見那四錠迅若流星的銀子,好似被一張無形粘紙粘住一般,停留在倪牛仙身前丈餘外,既不前進也不墜下! 倪半仙右手一伸,將那四錠銀子揣進懷中後,以“千里傳音”對黑衣壯漢道:“‘小狂俠’已被香車醉美人劫走了,可循天龍幫追查下去!” 黑衣壯漢神色一變,略一思忖,排開身前之人,健步行至下跪之大漢身旁,出手似電,疾拍他的穴道。 卻聽那大漢一陣慘叫,在地上直翻滾! 胡梭鞭手負在後背,笑道:“你太多事了吧,再交出二十兩銀子,我負責把他的穴道解開,幹不幹?” “你!” “沒有人勉強你!不過,現在已漲至五十兩了!” 胡梭陡覺一股狂 ,自人群之中,襲向自己,身子一偏,抓起地上的漢子,迎著掌勁擲了過去! 只聽一聲慘叫,那漢子口噴鮮血,倒在地上。 人群之中,立即躍出三名黑衣壯漢,連同站在台前之那名黑衣壯漢,迅速的圍住胡梭攻了過去。 倪半仙取出那四錠銀子疾往四人擲去。 四人明明知道暗器來襲,可是偏偏避不開,只見他們身形異怪的被製在當場,心中真是肝膽俱顫,驚駭萬分! 胡梭左右開弓,“劈劈啪啪”聲中將四人之雙頰揍得紅腫似“面龜”以後,才歇手罵道: “聚眾滋事,罪大惡極!” 陡見人群中走出一名青衫老者,只見他朝倪半仙一揖,朗聲道:“倪半仙,老夫天龍幫莫官錫有事相商!” 倪半仙笑道:“沒關係,說吧!” 莫官錫沉聲道:“方才老夫手下魯莽,冒犯了貴館,可否看敝幫的面子,放過了他們?” 倪半仙頷首道:“沒問題,只要他們每人繳一百兩銀子的‘罰款’,閣下就可以把你們五個人帶走了!” “這……” “還考慮呀?要加價了……” 青衫老者忙道:“行行行!” 胡梭接過銀票,笑道:“是‘萬條通銀樓’的票子哩!錯不了,稍等一下,我馬上解了他們的穴道!” 說完,在他們五人身上一陣子拍打,取下那四錠銀子之後,笑道:“歡迎各位財神爺下回多光臨!” 那五人狠狠的瞪了胡梭一眼之後,默默的隨著青衫老者離去。 倪半仙對廳中之村民笑道:“各位鄉親!你們見過了吧!最好別去賭‘大家樂’啊!若碰上這種人,不但錢失去!命也跟著丟啊!” 村民不由一陣沉默! 倪半仙續道:“目前此處已經沒有外人了,本半仙有幾句話要向各位說明一下,請各位銘記在心,並且付諸於實際行動。 “‘大家樂’這種賭博,中獎的機會太少了!七十二個號碼只有一個中獎的機會,偏偏大家自恃聰明及運氣好,日益沉湎其中。 “為了‘大家樂’,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個人已經人財兩空,支離破碎,最近更有幫派介入其中,更添加暴力凶殺恐怖氣氛。 “各位鄉親一向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只要省吃儉用,根本不愁吃、穿,何苦去簽充滿投機,殺機的‘大家樂’呢?” 村民們聽得滿面羞慚,垂首無語。 陡見一位中年漢子奔至台下,跪下連叩三個響頭之後,哀聲道:“半仙之言句句金言,可是我已債臺高築了,怎麼辦?” 又有一位中年婦女趨前跪下,求道:“半仙,求求你大發慈悲,幫幫忙,只要告訴我們一次就好,還清債務之後,我再也不敢簽‘大家樂’了!” 倪半仙瞧著近百人跪在地上哀求、飲泣,心中不由暗嘆不已,對於暗中主持“大家樂” 之人深惡痛絕! 只聽他朗聲道:“距離‘開獎’尚有半個月之久,各位儘量去調藉銀子,開獎當日子時,本半仙將會有指示。” “多謝半仙。” “各位牢記,此事不得外洩,否則屆時簽不到牌,或是發生什麼意外,本半仙不但不負責,還會對洩密論處!” 眾人聽得連連頷首,並紛紛保證不會轉告他人。 倪半仙嘆道:“本大仙此次到貴地來設館,承蒙‘黑狗嫂’將新居供作算命館,內心十分的感激! “為了發揚忠孝節義精神,本大仙特別恭塑王娘娘之金身恭各界人士朝拜,希望各位廣為宣傳,使娘娘廟能夠早日建成。” 一位中年漢子揚聲道:“半仙,俺老朱只要能把那一屁股的債還清,其它的銀子,完全捐作建廟基金!” “對!我劉非文照辦!” “好!我阿花也不落人後!” 倪半仙欣慰的道:“好!既然各位有這份心意,本半仙很樂意成全,只要大家能夠守秘? 本半仙保證會讓你們達成心願的!” “多謝半仙!” “各位請回去吧!” 俟眾人走得一千二淨之後胡梭笑道:“過癮!” 倪半仙笑道:“這才是開端而已!以後千奇百怪,各色各樣的人物都會來的,夠你忙的哩!” 胡梭哈哈笑道:“我這個人天生的勞碌命,根本不怕死!不過,說句良心話,我擔心只是咱們兩個人會顧此失彼!” 倪半仙頷首道:“這倒是實情!不過,咱們盡人事,聽天命,吾道不孤,屆時一定會有人相助的!” 陡聽 “不錯!”好嬌脆的聲音! 倪半仙及胡梭不由循聲瞧去。 這一瞧兩人只覺眼前一亮,胡梭更是心神狂跳,身子顫抖,圓睜著雙目,張大嘴說不出話來。 只見紅雲閃飄,從門外面娜娜進來了一位紅衣姑娘!嘿!美!真美!夠“水”得不能再““水”了! 不高不矮的適度身材,纖細的腰,高挺的胸、圓圓的臀,筆直的背,配上烏黑又長的辮子,俏到了家。 玫瑰紅的長衫褲,鵝黃色的繡花鞋,鞋尖上繡的是一朵“幽蘭”,工奪造化,簡直嬌的愛人! 黛眉、星眸、貝齒、朱唇,一張瓜子臉兒,如粉琢玉雕,吹彈得破,若嫣然一笑,必是傾國傾城! 美!美的“恐怖”! 天公伯的傑作! 話只一句:“不錯!”卻似雲空仙樂,人間絕音,那份兒動聽,寫不出,道不盡,銀鈴聲,黃鶯聲,算得個屁! 倪半仙輕咳一聲,笑道:“呸!酸!酸透了!好重的醋味,是不是那兒打翻了醋瓶子,胡大俠,你說是不是?” 胡梭魂兒早已不知飄到那 重天外去了,乍聞仙女“垂問”,忙不迭地答道:“是! 是!是!” 倪半仙踹了他一腳,笑罵道:“應聲蟲!是什麼是?” 胡梭叫道:“老克!你在羞我呀?” 紅衣姑娘以袖遮顏,嘻嘻淺笑著! 倪半仙笑道:“見笑!我這位伙計就是見不得美麗的姑娘,馬姑娘別見怪,他絕對沒有其他的惡意!” 胡梭急道:“老克你總算說了一句公道話,馬姑娘!我姓胡,古月胡,單名梭,日月如梭的梭,請多指教!” 說完,揖身一禮! 紅衣姑娘低吟一聲:“胡梭!胡說!嘻!” 言未訖,又遮袖淺笑一聲! 胡梭暗嘆一聲:“這個傷腦筋的名字,實在給人的第一個印象太差了!不知老頭子昔年為何要取這個臭名子!” 他乾咳一聲,雙手連搓,不知如何啟口! 倪半仙笑道:“馬姑娘!今日駕臨此處,有何貴幹?” 紅衣姑娘嬌聲道:“一來向二位道賀,二來有一件事向二位說明,三來表明我的立場和決心!” 倪半仙和胡梭不由怔住了! 這位天仙般的美女究竟是何來歷,聽她的口氣,好似有什麼大事要宣布,可是她怎會與自己二人扯上關係呢? 她只是阿三哥的姪女,來私塾授課而已啊! 紅衣姑娘也睜大星眸在二人身上打量一陣子後,嘆道:“天衣無縫,好精湛的易容術,不愧是‘千面千手不死醫仙’的得意門徒!” 倪半仙和胡梭聞言一怔,互視了一眼! 紅衣姑娘卻自腰側取出兩樣東西,展現於二人面前! 二人“啊!”了一聲,不禁後退一步! 原來在紅衣姑娘右掌掌心中赫然出現一個古制錢與一個‘小金饅頭’,正是‘千面千手不死醫仙’及‘老山東’的信物。 這兩樣東西他們二人一向不離身,如今居然出現在紅衣姑娘掌中,可見紅衣姑娘和兩位老人家的關係之密切! 胡梭急忙道:“馬姑娘你怎麼會有‘老山東’的‘心肝寶貝’呢?那‘金饅頭’他一向是不離身的呀?” 胡梭此問,也正是倪半仙(龐克)之心頭疑悶,因此他亦雙目炯炯地瞧著紅衣姑娘,瞧得紅衣姑娘嬌顏緋紅! 只見她將那兩件信物塞回腰側,輕咳一聲,嬌聲道:“二位大哥,二位前輩交給小妹信物之用意,乃是希望二位能多,多關照小妹!” 胡梭搖搖頭,笑罵道:“馬姑娘!你別說客套話了!我最了解‘老山東’了,他一定怕我胡搞,所以叫你來監視我的!” 倪半仙笑道:“胡梭!你少作賊心虛!咱們此次是豁出性命和那一個幕後陰謀集團拼了! 根本問心無愧!” 胡梭膽氣一壯,笑道:“有理!誰怕誰呀?” 紅衣姑娘笑道:“還是龐大哥心胸坦蕩!不錯!據二位老人家多方明查暗訪的結果,的確有一批人在暗中控制‘大家樂”。 “這批人組織嚴密,行動飄忽,心狠手辣,正在進行一項大陰謀,所幸咱們已經有人在該組織臥底,已經逐漸能測知對方行動了。” 胡梭笑道:“刺激!有了這種對手真過癮!” 倪半仙神色一怔,道:“馬姑娘,聽你言中之意,你已經多多少少了解對方之底細,可否說來聽聽?” 紅衣姑娘綻顏一笑,嬌聲道:“當然可以,我在來此之前花了一番工夫,總算查獲了一些消息。” 紅衣姑娘接著將事情道了出來,…… 天津橋是洛陽一大古蹟,在安樂窩之北。 凡是繁華熱鬧的地方必多茶館、酒肆、客棧之類,不錯,這“天津橋”一帶的茶館、酒肆、客棧可謂林立。 這天日方偏西,繁華熱鬧的“天津橋”附近來了個人。 “天津橋”一帶一向是熙來攘往,行人如穿梭,車如流水馬如龍,來了個人該不足為奇,原本稱不得稀罕。 可是這個人不同,另有他的奇特之處。 那是一個身穿一襲雪白衣衫的年輕人,這年輕人身材頎長,步若行雲流水,瀟灑而且飄逸。 那頎長的身形,隱隱透著一種常人所沒有的東西,真要仔細評晶,那該是一種高華的氣度。 這位年輕人有一雙修長白皙,手指根根如玉的手,卻長著一張色呈淡金,長眉細目,稱不得俊美的臉。 這位瀟灑飄逸,人似臨風玉樹的白衣客,對那繁華,熱鬧的眼前景物視若無睹,在人群中,背負著手,逕自向一家名喚“真古錐”的客棧。 “洛陽”文風特盛,又是中州所在,也許因為這個原因,“洛陽城”中的每一個人都是溫文有禮,臉上永遠掛著笑。 站在那客棧門前,招徠客人的店夥尤甚,站在門口不住衝著每一個過往的行人躬身哈腰打招呼,好似每一個行人都是他的主顧。 當然,這裡的確有真主顧,像這位年輕的白衣客就是一個,他便是認准了“真古錐”而來。 一見主顧上門,店夥忙迎前躬身哈腰陪上笑臉:“客官要住店?” 讀書人一向知書達禮,白衣客溫文地報以一笑,點頭說道:“是的,小二哥,可有清靜上房?” 那店夥一個勁兒地直點頭:“有,有,有,正等著客光臨,包你中意。” 白衣客微微一笑,道:“小二哥真會做生意。” 說著邁步進了客棧。 適時,櫃檯裡迎出了掌櫃的,那是個瘦削的老者,身穿黑衣布褲,戴著老花眼鏡,手裡還拿著根旱煙袋。 他近前迎著白衣客哈一哈腰,側身向櫃檯旁擺了手:“謝謝客官光臨,請這邊先坐坐,小老兒這就叫伙計去收拾一間上房去。” 白衣客一聲:“多謝老掌櫃的。”舉步向櫃檯旁行去。 在櫃檯旁坐定,老掌櫃親自倒了一杯熱茶,雙手了遞過來。 白衣客忙稱謝接過,放在桌上。 白衣客這裡放好了茶杯,老掌櫃的那雙老眼深注,未語先笑地拉下次生意,連絡感情,開了口:“客官仙鄉何處?” 白衣客含笑說道:“有勞老掌櫃動問,我是江南人氏。” 老掌櫃的一點頭,笑道:“江南風光極好,除非是江南,別處也不會有像客官這等倜儻不群的人物……” 白衣客淡淡一笑,道:“多謝老掌櫃的誇獎。” 老掌櫃的忙道:“小老兒是句句真心話……” 一頓,接道:“客官光臨敝地是……” 白衣客笑道:“我遊學四方,遍訪山水,一路上偶而也做做生意。” 老掌櫃的為之一怔,隔的老花眼鏡瞪大一雙老眼:“客官還做生意?” 這難怪他驚奇詫異,遊學便遊學,尋山水之勝,做生意便做生意,那有連在 起,混為一談的? 休說老掌櫃的這麼大把年紀沒聽說過,就是換了任何人也會搖頭,誰聽說過? 可是白衣客點了頭,含笑說道:“不錯,老掌櫃的,寒家清貧,沒有太多的川資,若不 路做做生意,那來的盤纏?” 竟也有理。 老掌櫃的點了點頭,道:“那……客官是做那一行?” 白衣客一攤雙手,笑道:“讀書人能做什麼?老掌櫃的瞧我又能做什麼,不外乎學以致用,替人家寫寫畫畫,拆個字,批個流年,治治病,另外還帶看看風水。 天,他會的可真不少。 老掌櫃的又點了頭,他尚未說話,突然 “客官,您會不會拿妖捉鬼?” 原來,剛才那店夥不知在何時已經出來了,此時,正站在白衣客背後,這時突然在半途中插了一句話。 白衣客嚇了一跳,也為之一怔,轉臉後顧,道:“拿妖捉鬼,這怎麼說?” 老掌櫃的隔著老花眼鏡瞪了老眼。 店夥不敢再說,可是又不得不說,囁嚅半天方道:“我聽說會看風水的地理先生者會拿妖捉鬼?” 白衣客:“哦!”了一聲,失笑說道:“拿妖捉鬼,那是‘虎龍山’張天師或者茅山老道的事,要不然就去找那位鍾馗,我不會……” 話鋒一轉,道:“怎麼,小二哥,實號有什麼不安寧嗎?” 白衣客問得好,這回店夥還沒說話,那老掌櫃的已搶了先,忙搖頭說道: “不,不,不,不是小號,是‘洛陽城’這一帶,客官知道,邙山就在左近,所以,所以這 帶難免有點不太平……” 白衣客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北邙素稱鬼域,南麓集有漢唐晉三朝的帝王陵寢,自從光武明章諸帝而下,歷代的達官貴人亦多葬骨於此,積而久之,重疊皆墓,俗話有邙山無臥牛之地之說……” 老掌櫃的接口說道:“是的,是的,客官說得一點不錯。”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只是,老掌櫃的,貴地當真有什麼鬧鬼的實例嗎?” 老掌櫃的 驚,囁嚅說道:“這個,這個……” 這個了半天,未能這個出什麼來。 白衣客雙眉微揚,道:“老掌櫃的是怕嚇著我,還是有什麼不便出口之處,若是前者那請放心我不信怪力亂神,也從不信這世上有鬼,如屬後者,那我不便相強……” 老掌櫃的臉一紅,忙道:“客官請莫誤會,小老兒沒有什麼不便說的,實在是這都是道聽途說,小老兒自己沒有親眼看見過,不敢人云亦云,跟著說……” 白衣客笑道:“原來如此,那麼就說傳說道聽途也好。” 老掌櫃的剎時又漲紅了老臉,囁嚅說道:“這個,這個……” 白衣客淡淡一笑道:“老掌櫃的,恕我直言,莫非是寶號……” 老掌櫃的一驚,雙手連搖,急道;“不是,不是,客官萬萬不可這麼說,這話要 說出去,只怕小號的客人馬上就要盡,今後也沒人敢上門光顧了……” 白衣客笑了笑,道:“乾脆一點吧!老掌櫃的何妨姑妄言之,我也姑妄聽之,不把它當真。” 老掌櫃的猶豫了片刻之後,終於臉色一整,道: “客官,事情是這樣的,幾個月前半夜裡,有一個年青貌美的女子到東街王小二店裡敲門買東西,偏巧王小二這人不老實,一見人家孤身一人就起了邪心歹意,又怕驚動家裡的人,所以悄悄的跟著那女子出了門……” 白衣客插口說道:“結果跟到了邙山?” 老掌櫃的猛一點頭,道:“一點不錯……” 一怔接道:“怎麼客官已經聽說了?” 白衣客搖了搖頭,道:“不,我是猜想如此,鬼總是不離鬼域的。” 老掌櫃的道:“可不是麼?剛到邙山那女子就不見了,王小二被一陣冷風吹醒, 見是邙山,嚇得回頭就跑。 “等回到了店裡,再一看,那女子買東西的不是銀子,竟是一塊包了冥紙的石頭,他知道他碰上鬼了,當時渾身發寒,一病就好幾個月,前幾天才下床。 “於是,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就傳了……” 白衣客道:“老掌櫃的,恐怕這一病也病掉了他的色心?” 老掌櫃的將頭連點地道:“正是,正是,王小二如今瞧見女人就怕,尤其是美貌年輕的女子,聽人說……” 嘿嘿一笑,接道:“他見了他老婆都怕,夜晚竟不敢跟老婆同床。” 白衣客為之失笑,笑了笑,道:“就只這麼 個實例麼?” 老掌櫃的忙道:“就這一個了,就這一個了,一個已夠怕人的了,半夜起來撒尿都頭皮發炸,要多了那還得了?” 白衣客止不住又笑了,道:“老掌櫃的,王小二可曾看清那女子的面貌?” 老掌櫃的道:“小老兒剛說過,那女子美貌年輕……” 白衣客笑道:“要是個醜陋的老太婆王小二也不會起邪念歹意,半夜裡往邙山跟了,我是問,這女子有沒有什麼特徵,譬如說,圓臉,長臉,是胖是瘦,是高是矮,臉上有沒有長著什麼的……” 老掌櫃的搖頭說道:“這個倒沒有聽人說……” 那店夥突然插口說道:“我聽說了,那女鬼圓圓的一張臉,皮白肉嫩,不胖不瘦,不高不矮,嘴角上有顆痣……” 白衣客目中異採方閃,老掌櫃的已瞪眼叱道:“胡說八道,你聽誰說的?” 那店夥理直氣壯地道:“一點也不胡說,是王小二親口告訴我的。” 老掌櫃的道:“我以前沒聽你說過?”那店夥道:“是這位客官提起,我才想了起來……” 白衣客插口說道:“老掌櫃的,那想必不假了。” 老掌櫃的忙道:“客官莫要聽他胡說……” “不!”白衣客搖頭說道:“他沒有胡說,這女子我也見過。” 老掌櫃的大吃一驚,好似白衣客身上已沾了鬼氣,不自覺地往退了兩步,瞪著老眼急道: “怎,怎,怎,麼,客官也遇見了鬼?” 白衣客搖搖頭說道:“不,老掌櫃的,貴地之人把她當成了鬼,我卻把她當著神,那流傳千古的一個神。” 老掌櫃的一怔,愕然說道:“神?客官,這話……” 白衣客淡淡一笑,道:“前些日子我在‘洛水’之旁散步,看見一個浣衣女子,風華絕代,美絕塵寰,正是王小二所見那個女子。 “可是一轉眼間她就不見了,老掌櫃的請想,鬼那有這般美貌?此地有‘洛水’,更有‘洛神廟’,那不是‘洛神’顯聖是什麼?” 到底是呆痴,迂腐,還帶點不知死活的讀書人。 老掌櫃的搖著頭,臉上沒了人色,急道:“客官,洛水,洛水娘娘可冒不得,怎可拿鬼比她,我們這兒洛水娘娘最靈驗,一個不好就要發大水的。” 人家既有此顧忌,白衣客自不便再說什麼,笑了笑,站了起來,道:“老掌櫃的,她是神也好,是鬼也好,反正你我都不知道,說她是鬼,那夠可怕的,說她是神,那就全然不同了,對麼?好了,我要到後面去了。” 老掌櫃的及時說道:“客官,小老兒還沒有請教……” “好說。”白衣客道:“我姓龐,叫龐克!” 老掌櫃的供手說道:“原來是龐相公……” 向那伙計一瞪眼,道:“替龐相公帶路。” 那店夥忙答應一聲,搶在前頭走了。 龐克聽至此,急忙叫道:“姑娘!太過份了吧?” 胡梭瞪了他一眼,叱道:“別打岔,保持‘紳士風度’吧!” 紅衣少女微微一笑,接著說了下去。 店夥帶著龐克進了後院一間上房,只見的確是上房,窗明幾淨,點塵不染,陳設也頗為講究。 安置好了龐克,那店夥一哈腰道:“客官請歇歇,我去拿茶水去。” 他說著就待轉身,龐克一抬手喚住了他:“慢點,小二哥。” 那店夥沒動,忙道:“客官還有什麼吩咐?” 龐克一翻腕,自袖底取出一物,那是一錠銀子,順手塞了過去,道:“小二哥,拿著買酒喝。” 那店夥一怔,沒敢接,瞪眼說道:“客官這是……” 龐克含笑說道:“這是送給你小二哥買酒喝的!” 硬塞進了店夥手中。 店夥望著那錠銀子一直發楞,好半天才連連躬身哈腰地道:“謝謝客官賞賜,謝謝客官賞賜。” 幾疑作夢之餘,心花可著實為之怒放,他長了這麼大,那裡見過這麼闊綽大方的客人,一出手便是十兩? 龐克淡淡一笑,道:“別客氣,小二哥,茶水暫時不必送,我還要出去一趟。” 店夥怔道:“怎麼,客官還要出去?” 龐克點了點頭,道:“不錯,‘洛陽’多名勝古蹟,這‘天津橋’一帶夜晚尤其熱鬧,我想到處逛逛去,等回來時我會叫你送茶水的。” 那店夥連連答應。 龐克略整衣衫,舉步便往外走,忽地又停步問道:“對了,小二哥,你跟王小二挺熟麼?” 那店夥點頭說道:“熟,熟,熟得很,客官是要……” 龐克搖頭說道:“沒什麼,我隨口問問,他做的是什麼買賣?” 那店夥道:“王小二專賣南北雜貨。” 龐克點了點頭,謝了一句,飄然而出去。 片刻之後,他到了東街,而且踏進了那‘王記老號’的門。 這時候,“洛陽城”華燈初上,街上熙來攘往,車水馬龍,比白日裡更不知要熱鬧多少? 但這條東街由於地處偏僻,所以行人未見有多少。 一進門,迎面迎上來了個瘦削的中年漢子,蒼白的一張臉,像是大病初愈,一望便知他就是王小二。 果然不錯,聽 那漢子衝著龐克一哈腰,道:“相公要買些什麼?” 龐克微一搖頭,含笑說道:“不買什麼,我找王小二。” 那瘦削漢子一怔,道:“我就是王小二,你相公是……” 龐克道:“我是‘真古錐’客棧你那位朋友的朋友。” 王小二“哦!”地一聲,道:“相公原來是老唐的朋友,坐,坐,請裡面坐。” 所謂裡面,也就是店堂那靠裡的一塊地方。 抱來一把椅子,王小二殷勤而熱絡地讓客。 龐克稱謝坐下,王小二便要招呼家裡的倒茶。 龐克忙攔住了他,道:“別驚動大嫂,我說幾句話就走。” 王小二也未堅持,在龐克對面坐下,問道:“相公貴姓?” 龐克道:“我姓龐。” 王小二道:“龐相公有什麼事?” 龐克笑了笑,道:“我先說明,我是個地理先生……” 王小二挺機靈,聞言臉色一變,那本來蒼白的臉更白了。 龐克接著說道:“關於老哥的事,老唐都告訴我了,我不能看著鬼物以後再擾人,我打算把她拿了,所以我來找老哥幫忙。” 王小二好似被蛇咬中,霍地站了起來,雙手連搖,驚駭欲絕地道,:“不,不,不,我幫不了你忙,我……” 龐克淡淡一笑,伸手把他按坐了下去,道:“老哥別怕,我不要你幫別的忙,只要你告訴我,你那夜跟那鬼物跟到了什麼地方就行了。” 王小二已被嚇破了膽,白著臉一個勁兒地搖頭道:“不,不,不,不……” 龐克笑了笑,道:“王老哥,對於鬼,沒人比我這地理先生更懂的了,她現在是還沒到時候,一旦到了時候,她更會出來害人,誰碰見過她,她第一個找誰……” 話未說完,王小二兩眼一翻,身子一軟,整個人便要往下倒,敢情他已經被這幾句嚇昏過去了。 龐克眉鋒微皺,抬手一指點上王小二的左肋。 王小二機伶一顫而醒,一醒,他猛然一竄便要站起,無奈龐克一支手按在他肩頭上,他動不了分毫。 他苦著臉顫聲說道:“龐相公,你行行好……” 龐克道:“我是在行好,可是你要是不肯幫這個忙,一旦到了時候,別說我,就是‘龍虎山’的張天師也救不了你!” 王小二身子一晃,差點又昏過去。 龐克接著說道:“只有讓我趁這時候拿了她,才救得了你。” 王小二渾身發抖地道:“那,那,我說,說,說……” 龐克淡淡一笑,道:“王老哥,別怕別急,慢慢的說。” 王小二那能不怕不急?嘴唇抖了半天,方始蹩出一句:“就在邙山南邊‘顯節陵’(漢明帝)墓前。……” “多謝了,王老哥。龐克截了口,按在王小二肩上的那支手,拍了拍王小二,微微笑道: “沒事了,王老哥,安心做你的生意吧,我保你從此平安無事,全家寧靜,可記住,今夜事別對別人說起,便是老唐也不例外,否則就不靈了,明白麼?” 王小二楞楞地點了點頭,喉頭一陣作響,卻未能說出一句話來。 龐克一笑站起,拱手而去。 王小二忘記了送客,坐在那兒沒動,兩眼發直……。 清冷而慘白的月色下,“北邙山”像一支巨獸,靜靜地踞伏在夜色裡,夜風過處,梟鳥悲鳴,樹木舞動,倍增它的懾人氣氛。 如今,在這裡,一片寂靜,空盪,看不見任何東西,一眼望去;大小荒塚起伏,觸目皆是墳墓。 一陣夜風拂過,一片片灰白的東西滿山飄揚飛舞,那是清明時節燒剩下的紙灰,還有點點慘綠光芒雜在其間,那是鬼火燐火。 這地方,白日裡已難見人跡,“洛陽城”的人根本不到這兒來,自從王小二夜裡遇鬼之後,人們更望而卻步。 別地方來洛陽探幽攬勝,尋訪古蹟的人,也不會到這兒來,本來是,誰到北邙山來幹什麼?除非他想見鬼。 這地方,入夜更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而此時偏有個膽大不怕鬼的人來到了此地。 他就是那位自稱龐克的年輕人。 他背負著雙手瀟灑邁步,安祥而泰然地登上了“邙山”南麓,居然像個游山玩水,探幽攬勝的風雅客。 這讀書人可謂膽大。 其實也難怪,讀書人太呆痴,更何況深信子不語怪力亂神。 他踏著那荒草沒脛已難辨路徑的小道,在座座或殘破,或半新的墳墓間東彎西拐。 沒多久,他到了一座石砌巨塚之前,這座巨塚異常龐大,像個圓形的石屋,黑黝黝的,石頭縫里都長出了草。 石塚之前,有塊巨大墓碑,由於久經風吹雨打,石碑上的字跡已然模糊,但藉著月色,竭盡目力,依稀仍可看出“顯節陵”、“大漢明皇帝墓”等字樣。 這就是王小二跟蹤那女鬼人山,那女鬼突然不見之處。 龐克在這“顯節陵”停了步,運目環掃四顧,除了滿山遍野,觸目皆墳墓,幾片白楊林,點點燐火之外,他難看到一絲別的。 驀地裡,他雙眉揚起, 縷清嘯自他口中衝出。 嘯聲劃破北邙那寂靜,淒慘,陰森,懾人的夜色,驚起了一群梟鳥,悲鳴飛去,也嚇得狐兔四下驚竄。 “絕代風華,蓋世美豔,一現邙山,一現洛水,翩若驚鴻,逝如幽靈,姑娘究竟神乎? 鬼乎?區區不遠千里,不辭風霜,慕‘名’而來,可否請出一見,以慰渴慕?” 話聲傳出老遠,餘音震蕩夜空,此時此地,聽來倍覺刺耳,然,半響過後,未聞一絲回音,也不見一點風吹草動。 也許,應了那句俗話?鬼怕膽大人。 再不,就是讀書人讀聖書,身上都有一種凜然正氣,能鎮懾鬼邪? 龐克眉鋒一皺,仰首又說了一遍。 無奈,空山寂寂,乃無反應。 他沉默了,顯然,他是有點失望了。 倏地,他又挑起雙眉,揚聲說道:“洛水之濱者為神,邙山之麓者為鬼,洛水之濱尋訪未見,那是我福薄緣踐,邙山之麓如再難獲,那就該是野鬼見不得正義之人了。 “今夜算了,明日我不惜萬金重資也要買下這座山頭,糾集工人剷平群墓,遍翻全山,看那妖魔鬼怪今後何處容身,告辭了。” 話落,他轉身邁步要走,驀地,一絲笑意立即起自唇邊,雙目之中跟著飛閃異採,霍又旋過身去。 身前,十丈之外,另一座巨墳之上,迎風綽立著一個無限美好的纖小身影,那是個身穿黑衣的女子。 她,雙臂垂直,烏雲披散兩肩,遮住了她那張應該風華絕代,美麗絕寰的嬌靨,雖是此時夜風吹拂,卻難動她秀髮一根。 不過,披散的秀髮之間,微露白晶瑩的一塊,那是她的香額,由此白皙晶瑩的一斑,可以知道那必是玉骨冰肌,吹彈欲破的全豹。 她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確似幽靈又像鬼魅,此時此地,也委實能使那膽小的人魂飛魄散。 龐克揚聲一笑,道:“姑娘畢竟是現身了。” 他這話剛說完, 縷冰冷而飄渺,不知究竟起自何處的話聲由夜空中飄起,聽來令人毛骨悚然。 “陰陽相隔,人鬼殊途,我並未崇人,你為何擾我,並欲糾工人毀人居所,夷人府邸,是何居心?” 龐克笑道:“其用意,不過激出姑娘而已。” 那冰冷飄渺聲道:“我說過,陰陽相隔,人鬼途殊,我並未祟人,你何故擾我?難道讓一個無依孤魂也不得清靜麼?” 龐克道:“姑娘當真是鬼了?” 那冰冷飄渺話聲道:“不錯,我是鬼。” 龐克道:“姑娘是王小二見的那位麼?” 那冰冷飄渺話聲道:“正是,王小二素行不端,居心該死,礙為輪迴,不欲多傷生靈,難道他猶不知悔悟,找你來……” 龐克道:“姑娘誤會了,王小二早已大悔大悟,今生絕不敢再有不正之心了,我乘夜造訪,只為好奇,跟他毫無關連。” 那冰冷飄渺話聲道:“這麼說,你只為看看我。” 龐克點頭說道:“標準答案!” 那冰冷飄渺話聲說道:“如今你看見我了麼?” 龐克又一點頭,道:“看見了。” 那冰冷飄渺話聲道:“那麼,請你速速離此鬼域,不可再來。” 龐克笑了笑,道:“自當即離去,只是此行尚有美中不足之處,令人遺憾。” 那冰冷飄渺話聲道:“尚有何美中不足之處?” 龐克道:“烏雲遮月,未能 見皎潔全貌。” 那冰冷飄渺話聲道:“這麼說來,你也懷不正之心而來……” 龐克截口說道:“姑娘錯了,王小二好色之心可謂之不正,區區好色之心,乃純為了瞻仰,區區七尺之軀,讀聖賢之書,對聖潔如姑娘者,豈敢有此瀆冒不敬之心……” 那冰冷飄渺話聲道:“你很會說話……” 龐克道:“姑娘,我句句由衷,字字發自肺腑,非一般人物之靈唇妙舌,花言巧語可比,尚請姑娘明察。 那冰冷飄渺話聲道:“看來你不但膽大,而且極擅言辭,且是個自命名士之人。” 龐克道:“姑娘,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始風流,區區一非大英雄,二非真名士,不敢自誇自衒……” 那冰冷飄渺話聲道:“鬼形可怖,鬼容猙獰,不敢輕易顯露。” 龐克道:“區區有包天之膽!” 那冰冷飄渺話聲道:“這個我知道,否則你不敢此時來此北邙鬼域,無如我不顧以面目示人。” 龐克道:“姑娘當真不顧一現絕世花容?” 那冰冷話聲道:“鬼無誑語,自屬當真。” 龐克一嘆說道:“區區不辭千里,不避風霜,冒殺身之險來尋訪,姑娘天人,奈何生就一付鐵石心腸,也罷……” 一頓接道:“姑娘既不肯俯允,區區不敢強請,只好退求其次,請姑娘據實答區區數問,區區立即離去。” |
第 五 章 尋仇古墓探“殭屍”
那冰冷飄渺話聲道:“我非答不可麼?” 龐克道:“若姑娘一意忍心,自可不必。” 那冰冷飄渺話聲道:“你令我不忍,好吧,你問吧。” 龐克舉手灑脫一揖,道:“哎喲!多謝姑娘,雖說退求其次,區區也感滿足了……” 咳了咳,注目接道:“王小二所遇見的,可是姑娘?” 那冰冷飄渺聲道:“這一問多餘,適纔我已經說過了。” 龐克道:“那麼在洛水之旁現身的,也是姑娘?” 那冰冷飄渺話聲道:“不錯!” 那冰冷飄渺話聲“哦!”地一聲,又道:“你就那麼想見我麼?” 龐克道:“哎喲!事實如此,我不辭千里迢迢,甘冒風險,來到‘洛陽’,就是為了尋訪姑娘。” 那冰冷飄渺話聲道:“難道說,王小二遇鬼之事,已傳揚千里之外了。” 龐克微搖頭,道:“姑娘,這跟王小二遇鬼事無關。” 那無限美好的身影微微一震,那冰冷飄渺話聲忽轉淒歷:“你究竟是誰?” 龐克淡淡一笑,道:“稍時自當奉告,如今再請姑娘答我三問,姑娘的唇邊,可是有顆美人痣?” 那無限美好的身影又復一震,那冰冷飄渺話聲驚詫說道:“你怎麼知道?” 龐克淡淡一笑道:“哎喲!恕我賣個關子!” 那冰冷飄渺話聲似乎心中一松地“哦!”了一聲 龐克接著又道:“姑娘可否告訴我,那顆痣在左,還是在右?” 那冰冷飄渺話聲詫惑地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龐克道:“自有用意,只請姑娘回答我!” 那冰冷飄渺話聲遲疑了一下,道:“這我不願回答。” 龐克道:“哎喲!姑娘已作千金諾,怎好反悔?” 那冰冷飄渺話聲又遲疑了一下,道:“好吧!我告訴你,在右邊。” 龐克淡淡一笑,道:“哎喲!姑娘,鬼無誑語,這話是姑娘說的。” 那冰冷飄渺話聲道:“你怎知我說了誑語。” 龐克道:“是算否,那要請姑娘自問。” 那冰冷飄渺話聲剎時寂然,但旋即說道:“在左邊,怎麼樣?” 龐克目中異採飛閃,道:“姑娘姓氏……” 那冰冷飄渺話聲道:“朱,小字玉茹。” 龐克道:“姑娘是一人在此?” 那冰冷飄渺話聲道:“我不是說過了麼?我是個無依孤魂?” 龐克淡淡笑道:“哎喲!姑娘奈何又作誑語,依我看,姑娘既非神也非鬼,乃是個人,姓廖而不姓朱,更不該是個無依的人。” 那無限美好身影機伶一顫,那冰冷飄渺話聲厲聲說道:“你究竟是誰?……” 龐克淡淡截口,道:“哎喲!請姑娘答應我這最後一問,我適纔所說,對也不對?” 那冰冷飄渺話聲殺時趨於平靜,道:“不對,你找錯人了。” 龐克笑了笑,道:“找錯了人?” 那冰冷飄渺話聲忙道:“我的意思是說,你找人卻錯找上了鬼。” 龐克雙眉微軒,道:“姑娘……” 那冰冷飄渺話聲忽然更為冰冷,道:“你已問完,我也都答了,陰陽相隔,人鬼途殊,請速速離此,莫待禍上己身,言盡於此,我要走了。” 話一落,那無限美好的身影隨風飄起。 龐克一笑說道:“哎喲!姑娘,你既現身,不據實告訴我是走不了的。” 跟著,身形竟也隨風飄起。 那冰冷飄渺話聲突然又起,“我說嘛,原來你一身武學也不差,怪不得你敢……” 話聲至此,突變冷哼,冷哼聲中,那滿山遍野隨風飛舞的燐火忽然聚為一團,流星一般地向龐克射來。 龐克修眉一揚,道:“哎喲!這無關‘鬼’字,姑娘好高明的虛空接引。” 說話間,那一大團綠光慘淡的燐火已近。 那團燐火陡地一頓一偏,帶著一溜光尾,反向那無限美好的身影射去,其疾若電,一閃而至。 夜空中方響起一聲甜美驚呼,那團燐火煙一般倏地散開,把她無限美好的身影圍在中央,既不再聚,也未消散。 龐克一笑說道:“哎喲!姑娘要走就請走吧,我只消跟著這堆燐火,何愁找不到姑娘芳蹤,請吧!” 她,弄巧成拙,降主為客,那無限美好的身影一震,隨即又落回巨墳之上,駭然說道: “你,你,究竟是誰?” 這回話聲不再飄渺,而是出自她那口。 龐克淡淡一笑道:“哎喲!姑娘尚未答我最後一問。” 她,黑衣人兒遲疑了一下,毅然點頭,道:“好吧,我告訴你,你說對了。” 龐克笑道:“多謝姑娘,那麼我也該見好就收,適可而止……” 那堆燐火倏地隨風飄散。 他接著說道:“姑娘,當年‘浣紗山莊’故人之後,特來拜望廖前輩。” 黑衣人兒機伶劇顫,身形後退,一晃險些跌下巨墳,她抬起玉手,指著龐克駭然失聲道: “你,你,你是龐……” 龐克截口說道:“哎喲!姑娘,既然知道,請勿多問。” 黑衣人兒二話未說,嬌軀突起,破空疾射。 然而,她慢了一步,只見龐克身子電飄而至,落在另一巨墳之上,恰好攔住她的去路,含笑卓立。 黑衣人兒大驚,硬生生殺住去勢,又復落回原處,剎時間恢復鎮定,但那話聲猶因悲憤驚駭而略顯沙啞: “家父未參與當年事,多年來也一直愧疚不安,悲痛自責,難道令尊仍然不肯高抬貴手,大度放過?” 龐克淡淡一笑,搖頭說道:“哎喲!姑娘誤會了,我也知道廖前輩跟當年事無關,我所以千里迢迢趕來尋訪,也不是為了報仇!” 黑衣人兒道:“真的?” 龐克淡然說道:“哎喲!姑娘請自問,‘浣紗山莊’之人,可是謊言欺人之人。” 黑衣人兒嬌軀一陣輕顫,緩緩垂下玉首但旋即她又抬起玉首,道: “多年來,家父一直愧疚不安,悲痛自責,如今終於獲得少俠原諒,他老人家從此可以放心了,廖雪紅謹此謝過少俠。” 說著,盈盈施了一禮。 龐克忙還一禮,道:“哎喲!不敢當姑娘一個謝字,更不敢當姑娘此禮,只要姑娘相信我來此並無惡意就行了。” 黑衣人兒廖雪紅道:“那麼敢問少俠來意?” 龐克道:“姑娘該知道,廖前輩是當今世上唯一知道家父被害詳情及家父下落之人,所以我特來尋訪……” 廖雪紅怔了怔,接著黯然半挽玉首,道:“小俠這一趟白來了,如果早……” 龐克神情一震,急道:“哎喲!我來晚了,難道前輩已……” 龐雪紅搖頭道:“少俠想錯了,家父仍健在。” 龐克神情一松,道:“哎喲!那麼姑娘之白跑一趟及遲來之語……” 廖雪紅道:“那是說,少俠如今已沒有辦法由家父口中得知一個字了。” 龐克雙眉微挑,道:“這麼說,是廖前輩決意不肯相告當年事。” 廖雪紅搖頭,道:“少俠誤會了,家父巴不得少俠早日尋來,更巴不得早日將當年事全部奉告少俠,以解胸中鬱結。” 龐克惑然說道:“那麼是……” 廖雪紅搖頭說道:“少俠有所不知,家父已有口不能言了。” 龐克, 震,道:“哎喲!怎麼說?” 廖雪紅重複道:“家父已有口不能言了。” 龐克毫聲說道:“哎喲,這,這是怎麼回事?” 廖雪紅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在當年事發沒多久,便不能說話了。” 龐克默然不語,頹喪地緩緩低下了頭…… 突然間,他又猛抬了頭,急道:“哎喲!廖前輩還有雙手可寫……” 廖雪紅淒然一笑,道:“假如家父雙手能寫,我也不會說少俠白來一趟了!” 龐克神情一震,道:“哎喲!難道廖前輩失去雙……” 廖雪紅道:“家父雙手猶在,只是不但雙臂僵直,便連十指也不能彎曲,其實,他老人家全身無一處不僵,除了雙目尚能開合,嘴巴尚能飲食外,其他……” 喉頭似被什麼東西梗住,倏然住口不言。 龐克駭然激聲道:“哎喲!這究竟是……” 廖雪紅搖頭說道:“不知道,家父一生可說夠悲慘的,前十幾年側身邪道,被天下武林所唾棄,這十幾年又臥床不起,形同廢人,想來這或許是……” 微一搖頭,又住了口。 龐克深鎖眉鋒,道:“難道姑娘未曾為廖前輩延醫……” 廖雪紅道:“少俠該知道,家父精擅岐黃,我也繼承了不算淺薄的家學,我自己都沒辦法知道他老人家身罹何種疾病,延醫又有什麼用,再說,我父女既藏匿在此,也有諸多不便之處。” 龐克皺眉沉吟,道:“哎喲!這就怪了……” 目光一凝,道:“廖前輩現在何處,姑娘可否帶我去看看。” 廖雪紅微頷玉首,道:“自當為少俠帶路……” 說著,飄下巨墳,往半山上行去。 龐克忙也飄身下墳,跟了上去。 才走兩步,廖雪紅突然停步回身,道:“少俠原諒,事關家父,廖雪紅不敢斷定少俠就是龐大俠後人,可否請少俠出 示……” 龐克先是一怔,聞言立即說道:“據姑娘所知,什麼可以證明我的身份?” 廖雪紅道:“近日武林傳言,‘玉佛掌’復現……” 龐克一笑說道:“姑娘請看!” 抬手微搖,一閃而回。 廖雪紅忙道:“正是‘玉佛掌’中‘佛威浩瀚’,廖雪紅為家父安全,不得不如此,尚請少俠見諒,請少俠跟我來。” 邁動蓮步,衣袂飄飄,又向山上行去。 到了半山,廖雪紅繞過一座巨墳,停身在這座巨墳之後,龐克忍不住問道:“哎喲!姑娘與廖前輩就住在這座巨墳之中。” 廖雪紅微頷玉首,抬起那欺雪賽霜,晶瑩如玉的皓腕,柔荑按上巨墳旁一方石塊,只一按,巨墳上三塊大石突然內陷,現出一個半人高,黑黝黝,而不知深有幾許的洞穴。 龐克一怔嘆道:“姑娘,這是……” 廖雪紅道:“這是漢桓帝的陵寢,當年有嬪妃殉葬,有的嬪妃不惜巨資買通營墓小人,預先留下出路,俟墓封人去之後,再由留下的出路逃出隱居山間。……” 龐克道:“姑娘慧心,實情想必如此,而這兒也確是個難為人知的隱密處所。” 廖雪紅道:“少俠請緊隨我後,小心下階甚陡。” 龐克道:“多謝姑娘,我自會小心。” 廖雪紅未再說話,一矮嬌軀,攢進了洞穴之中。 龐克跟著攢了進去。 剛進洞的時候,由於月光透射,尚依稀可辨腳下石階,剛走兩步,“吱!”地一聲,洞口自合,眼前頓時一片漆黑,令人有伸手不見五指之感。 廖雪紅多年來進出上下也不知多少次了,對這盤旋下降的石階,已是熟得不能再熟,自然,她不怕黑。 而這位自稱龐克的白衣客,竟似也有暗中視物的上好目力,一路毫不困難地跟著廖雪紅向下行去。 走了有片刻之久,眼前突然為之一亮,一道極為微弱的燈光迎面射到,那是廖雪紅推開了一扇石門。 進人石門,一幕清晰可見的景象立在眼前呈現。 石門內,只見眼前是一個圓形的石室,這石室,只有廖雪紅推開的那一個門戶可以進出。 石室中央,有二個數尺高的石榻,石榻之上,擺放著一具石棺,石棺上點著一盞油燈,石棺前,排列著兩行石人石馬。 另外在室左,有一個較小的石榻,這較小的石榻上鋪著一層厚厚的被褥及獸皮。 其上,仰面向上地平躺著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長而且亂的頭髮散落在枕邊,臉色臘黃,雙目深陷,鬍子也老長老長的。 他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像是石像,又像個死屍,看上去怕人,再加上這種地方,如此燈光,要不是他一雙眸子能動的話,任誰也以為他是墓中之人。 龐克眉鋒方皺,石榻上老人雙目暴睜,但那目光卻是極為黯淡失神。 廖雪紅急步行向榻前,俯下嬌軀,柔聲說道:“爹,是當年‘浣紗山莊’龐少俠尋來了。” 老人身軀為之微微一震,眸子一轉,直逼龐克,那目光是驚是詫,還有一種令人難以會意的色彩。 龐克跨步上前,躬身一禮,道:“晚輩‘浣紗山莊’龐克見過廖前輩。” 老人聲若無聞,兩眼直望著龐克那張作淡黃的臉,一眨不眨,龐克微感窘迫,不知所以。 廖雪紅突然說道:“少俠,你那張臉……” 龐克恍然大悟,“哦!”地一聲,抬手扯落一張特製人皮面具,他真面目剛現,兩道異採電光一般地閃自廖雪紅那猶自披散的滿頭秀髮之中。 同時,石榻上老人身形劇顫,鬢髮俱抖,雙目一合,兩串老淚自眼角撲簌簌滾下。 那是一張俊美絕倫的臉,重瞳風目之上,一雙長眉斜飛入鬢,膽鼻,方口,如今配上他那頎長身材,灑脫舉止,高華氣度,稱得上舉世唯一的美男子,俊英豪。 突然,廖雪紅輕抬皓腕理開滿頭披散秀髮,石室燈光立即為之一黯,龐克不由為之呆了一呆。 那確是一張風華絕代,艷絕塵寰的嬌靨,那雙美目,清澈,深邃,遠山般黛眉,精巧的瑤鼻,鮮紅的檀口,香唇邊,正有一顆倍增嫵媚的美人痣。 她,清麗若仙,美豔之中,有一股冰霜般冷意,顯得高貴,聖潔,凜然不可侵犯。 看她一眼,很快地能使人想起那句:“玉骨冰肌清涼無汗。” 無怪乎那些書獃子把她當成了天仙小謫,洛神顯現。 那一泓秋水般目光,正觸上龐克的那一雙冷電,一抹紅雲起自桃腮,春風解凍,她嫣然一笑,避了開去:“爹!龐少俠精擅‘玉佛掌’,不會錯的……” 隨又轉向龐克,道:“龐少俠,這兒沒有坐椅,請榻邊隨便坐坐……” 也許是這兒較外面一涼如水的夜色為暖,龐克臉上也微有紅意,他忙垂下目光,道: “謝謝姑娘,我站 會兒,沒有關係。” 廖雪紅轉過嬌軀走向一旁,自那已熄火的爐子上的茶壺中,斟了一杯茶,裊裊走回來,十指微顫地雙手捧上:“粗茶一杯,莫怪待慢。” “不敢!”龐克忙道:”謝謝姑娘,有勞了。” 他知書達禮,沒有伸手去接。 廖雪紅把那杯茶放在石榻旁,然後轉望榻上老人,道:“爹,龐少俠已對我說明來意,咱們已得少俠原諒,少俠只是來向您探詢當年事及龐大俠的下落。” 榻上老人猛然睜開雙目,那目光,是激動,還夾帶著難言的喜悅,將口數張,卻未能發出一絲聲息。 龐克道:“前輩,廖姑娘說得不錯,晚輩的來意確實僅止於此,前輩的情形廖姑娘亦已對晚輩說過了,前輩請放心,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晚輩不急於一時,如今前輩請讓晚輩看看,究竟前輩是身羅何疾,俾得對症下藥,設法療治。” 榻上老人兩眼一睜。 廖雪紅急問道:“少俠也擅岐黃?” 龐克笑了笑道:“也是跟家父學的,淺薄得很。” 廖雪紅哦了一聲,倏現喜悅異採,道:“我怎麼忘了,少俠是……” 龐克淡然一笑,道:“姑娘請掀開一角被襖,容我先為廖前輩把脈。” 廖雪紅移步而前,掀開了被襖一角。 被襖掀處,龐克眉鋒不由一皺,榻上老人手緊靠著腿,皮包骨,指甲長有數寸,青筋暴現,那裡還有一點肉?看上去怕人。 他未敢怠慢,伸手搭上老人腕脈。 手剛落下老人腕脈,臉色立即為之一變。 廖雪紅脫口問道:“少俠,怎麼樣,是……” 龐克剎時趨於平靜,微一搖頭,沒有說話。 廖雪紅嬌靨上滿是焦慮之色,但卻沒有再問。 片刻之後,龐克緩緩收回了手,廖雪紅方欲張口。 龐克已搖頭說道:“姑娘,容我看完了再說……” 隨即轉望榻上老人,接道:“前輩,請張開嘴讓晚輩看看。” 榻上老人張開了嘴。 龐克俯身看了看,然後點頭說道:“前輩,行了。” 榻上老人逐又閉上了嘴。 龐克略一沉吟,突然目注榻上老人道:“前輩,這不是任何病症,而是前輩誤食了一種毒藥,使得奇經八脈僵硬所至,前輩以為然否?” 廖雪紅嬌靨顏色一變,尚未接口,榻上老人雙目突然大張。 龐克接著說道:“如果晚輩沒有看錯,那麼晚輩再進一步推斷,前輩是被人所害,那害前輩之人,也就是害家父之人,他之所以這麼做,意在滅口,因為唯有前輩知道他是誰,同時前輩也明白是被他所害,對麼?” 榻上老人又目一閉,老淚又下,跟著身形泛起輕顫。 廖雪紅插口急道:“少俠,當真是這樣……” 龐克點頭說道:“姑娘只看廖前輩反應,便知我一言中的說對了,只是……” 搖搖頭,接道:“有一點我很不明白。……” 廖雪紅截口道:“什麼事少俠不明白?” 龐克道:“那害家父及廖前輩之人,既恐姦謀洩露要滅口,為什麼不置廖輩於死地,卻僅使廖前輩落得這等……” 廖雪紅揚聲說道:“少俠,這跟置家父於死地,有什麼分別?” “哎喲!”龐克說道:“天下有不可治之病,卻沒有不可解之毒,這分明是有意留廖前輩一命,留廖前輩一個可愈之希望。” 廖雪紅搖頭說道:“少俠知道,只要家父 旦解毒,那害令尊之人的姦謀就必然敗露,既如此,他該絕不會這麼做。” 龐克道:“而事實上,他留下了機會,留下了希望。” 廖雪紅道:“這怎麼可能?” 龐克道:“哎喲!所以我至為不解,他定然有很大的用意,也許廖前輩明白那人為什麼這麼做……” 廖雪紅忙轉望榻上老人,道:“爹,您知道麼?” 榻上老人睜著眼,只是老淚橫流,可惜沒辦法做更明白一點的表示。 甚至於連點頭搖頭都不能。 廖雪紅緩緩垂著玉首。 龐克籲了口氣,道:“看樣子我沒有說錯,廖前輩自己明白。” 廖雪紅猛抬玉首道:“可是他老人家卻不能……” 美目淚光一湧,截然住口。 龐克皺目說道:“哎喲!姑娘對廖前輩當年事,難道一點也不知道麼?” 廖雪紅搖了搖頭,道:“我只知道家父性情孤僻,根本不跟任何人來往。” 龐克搖頭說道:“也就因為這樣,叫人無法查得一點蛛絲馬跡。” 廖雪紅沒有說話。 龐克忽又說道:“姑娘可知道家父被害之經過?” 廖雪紅搖頭說道:“我只聽說龐大俠在當年一次出門之後,就失了蹤。” 龐克點頭說道:“哎喲!事實確實如此,姑娘可知道家父當年那次出門,是幹什麼去的麼?” 廖雪紅點頭說道:“我事後才聽家父說起,是家父在‘黃山’邀鬥令尊。” 龐克點頭說道:“不錯,這是廖前輩告訴姑娘的?” 廖雪紅點頭說道:“是的,可是家父始終就沒離開過家。” 龐克道:“這個我知道,家父那次出門不久,曾有一封親筆信投遞‘浣紗山莊’,他老人家于信中明白地指出,邀鬥他老人家的,確是廖前輩,而廖前輩是日並未赴約。” “在信尾,他老人家又明示,他已為人所害,害他的不是廖前輩,但唯有廖前輩知道那人是誰,因為邀鬥事必是廖前輩為人迫所設的一個圈套。” 廖雪紅道:“少俠,那送信之人……” 龐克淡淡笑道:“不瞞姑娘說,那封信被釘在‘浣紗山莊’附近一顆樹上,隔了好幾個月才被人發現取下的。” 廖雪紅道:“府上不是普通地方,竟不知有人侵入……” 龐克搖頭說道:“‘浣紗山莊’常有樵夫進出,‘浣紗山莊’向不加干涉。” 廖雪紅皺眉說道:“這就難了……” 龐克道:“姑娘確知家父失蹤之後,廖前輩沒跟任何人來往過麼?” 廖雪紅搖頭說道:“確實沒有,不過在龐大俠失蹤消息傳出之後,有一天家父突然說要攜我遠遷他處。 “我見家父神色有異,再三追問下,家父始說他被人威逼誘出了龐大俠,為恐那逼他之人殺他滅口,他怕‘浣紗山莊’查知尋仇,所以……” 龐克道:“廖前輩沒告訴姑娘,那逼他之人是誰?” 廖雪紅搖頭道:“沒有!” 龐克道:“姑娘也沒問?” 廖雪紅道:“問了,奈何家父不肯說。” 龐克皺眉說道:“哎喲!廖前輩既有躲避禍之打算,又對自己的女兒,有什麼顧忌的? 這是令人費解的一椿事。” 榻上老人身形顫抖,老臉抽搐,眼淚一直在流。 廖雪紅道:“還有一椿,家父性情孤僻,根本不跟任何人來往,為什麼那害人之大姦偏偏找上了家父加以利用……” 龐克瞿然點頭,道:“哎喲!不錯,這的確是令人費解,家父與廖前輩之間,毫無瓜葛可言。” 廖雪紅道:“被害的是龐大俠自己,難道說龐大俠自己就不知道是被誰所害?” 龐克道:“想必不知道,否則家父在信上不會不說。” 龐雪紅“哦!”地一聲,默然未語,但,倏地,她目閃異彩,道:“少俠怎麼知道我父女藏匿‘邙山’的?” 龐克搖頭說道:“哎喲!我並不知道廖前輩與姑娘隱居‘邙山’,只知道廖前輩與姑娘是落腳在‘洛陽’一帶……” 廖雪紅道:“少俠又是怎麼知道我父女落腳在‘洛陽’一帶的?” 龐克道:“有人送一封信給我……” 廖雪紅臉色一變,目閃異採,道:“這麼說我父女的行蹤已被人知道了……” 神色立趨平靜,道:“不知道。” 廖雪紅一怔道:“怎麼說?” 龐克道:“我自接到家父的信後,便即遣散了莊客,封閉‘浣紗山莊’,改名換姓投入江湖,準備踏過三山五嶽尋找廖前輩下落。 “月前有一天我行經‘開封’,在一家酒樓上接獲了一封信,遞交這封信的是酒樓的伙計,他只說那托他送信之人是個黑衣漢……” 廖雪紅道:“看不出信又是誰寫的呢?” 龐克搖頭道:“哎喲!看不出,信尾沒有署名。” 廖雪紅冷冷一笑,道:“少俠可覺得這裡面有蹊蹺。” 龐克點頭說道:“我想到了,第一,另外有人知道廖前輩與姑娘隱居在‘洛陽’一帶卻不知二位隱居在‘洛陽’何處,第二,他為什麼要通知我,第三,他是誰……” 廖雪紅點頭說道:“這正是我懷疑與不解之處,不過有一點頗為明顯,他跟少俠是敵而非友,而且絕對跟龐大俠被害有關連。” 龐克道:“哎喲!何以見得?” 廖雪紅道:“少俠請想,若是友,他不必隱藏自己不在信上署名,他若跟龐大俠被害事無關,又怎知少俠是在找我父女?” 龐克點頭說道:“哎喲!他不但跟我非友,跟二位恐也非友。” 廖雪紅嬌靨凝霜,道:“還有,他想假少俠之手,殺我父女。” 龐克搖頭說道:“哎喲!這倒未必,姑娘,此人既跟家父被害事有關,則與那下毒令尊廖前輩之人必屬同夥,或即為同一人,他若有心殺二位,當初下毒時便可下手,不必候諸今日。” 廖雪紅道:“今日假少俠之手,他可以兵不刃血,手不沾血腥。” ’龐克道:“哎喲!似這等奸險之人,又何在乎刀劍浴血,手沾血腥。” 廖雪紅呆了一呆,道:“那麼是……” 龐克道:“我也難解究竟,不過,無論怎麼說,二位隱居洛陽一帶已被人察知,我的行蹤亦全在人家耳目中是實。” 廖雪紅突然經神一震,急道:“少俠今夜來此時……” 龐克搖頭說道:“哎喲!沒有人知道,我來時一直默察左右,毫無人跡,再說,對方倘若是有意藉我尋出二位隱居之處,如今我已進入此墓,他趁此害我跟二位,該是最佳時機,豈會這麼久仍未見動靜?” 廖雪紅神情微松,點了點頭,皺眉說道:“那麼他這是什麼意思,他若要害少俠,早可下手,他若要殺我父女,也早可下手了,他既不想親手害任何一個,又不想假手給人,那他為什麼要指點少俠找我父女……”… 龐克道:“這該又是令人難解的一椿。” 廖雪紅道:“少俠,這諸多難解之事……” 龐克道廣哎喲!只有一個辦法可以獲得解答。” 廖雪紅道:“少俠是說……” 龐克揚眉說道:“解去廖前輩所中之毒,使廖前輩能表達心中所知。” 廖雪紅道:“少俠,能麼?” 龐克毅然說道:“哎喲!不能也得能,否則這些謎永遠解不了。” 廖雪紅道:“少俠,解獨門邪毒,要有獨門解藥……” “這個我知道,但我不惜用盡一切心力,想盡一切辦法。” 廖雪紅美目 亮道:“少俠是說可以無需那獨門解藥?” 龐克微一點頭,道:“不錯,我準備另開一種解毒藥方,然後再配以針炙,諒必可以解去廖前輩所中之毒!” 廖雪紅急道:“少俠有幾分把握?” 龐克道:“姑娘,我只能說有七分……” 廖雪紅一陣激動,美目湧淚,道:“夠了,少俠,那總比沒有一點希望好,少俠再造大恩,廖雪紅不敢言謝,請先受我一拜。” 說著,嬌軀一矮,便要拜下。 龐克連忙閃身避過,道:“哎喲!姑娘,我是為了自己……” 廖雪紅道:“但少俠如今要救的卻是家父。” 龐克道:“姑娘,我說過,我只有七分把握,姑娘倘一定要視之為恩,等我解去廖前輩所中之毒後再謝不遲。” 廖雪紅沉默了一下,道:“少俠如今既然堅持不肯受我這一禮,那麼我只好等日後再謝了。” 龐克神情一松,道:“哎喲!姑娘,我走了,明夜此時,我會攜帶應用之物再來……” 言罷走近石榻,向著榻上老人道:“廖前輩,晚輩告辭了,請安心靜養,晚輩當盡一切心力為前輩解去所中之毒。” 施了一禮,又向廖雪紅打了個招呼,轉身向墓外走去。 廖雪紅默默跟著舉步。 龐克一見廖雪紅要送,忙道:“姑娘請留步,廖前輩身邊……” 廖雪紅笑了笑,道:“我不送,少俠如何出得去呀。” 龐克呆了一呆,啞然失笑。 廖雪紅送客 直送到巨墳那洞口之外,龐克一聲:“姑娘請回,我走了。” 一拱手,轉身飛射而去。 一個無限甜美的話聲,隨風飄起:“少俠請走好,恕我不遠送了!” 未聽龐克答話,因為他已經去遠了。 望著龐克那逝去處,廖雪紅美目中突閃異採,嬌靨上跟著掠過一片難以言喻的神色…… 但,旋即,她轉過嬌軀,行回巨墳之內。 這“邙山”半山腰上,殺時歸於一片空盪,靜寂。 然而,這空盪靜寂並未能持續多久,那是因為片刻之後,那邙山頂上,另一座巨大古墳之側,那淒冷的月色下的一片柏揚林內,又傳出了人語。 首先傳出的,是一個蒼勁話聲:“乖兒來了。” 接著傳出的,是一個無限甜美,但略冰冷的話聲:“您看見了什麼?” 那蒼勁話聲“嗯!”了一聲,道:“爹看見了,他終於來了,他的一舉一動全在爹耳目之中,哈,我看他怎麼翻也難翻出爹這如來掌心。” 那無限甜的冰冷話聲道:“爹向來高明。” 那蒼勁話聲笑道:“爹不敢居功,都是爹這賽諸葛的好女兒行。”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笑了笑,道:“女兒之有今日,那也全是爹的教導。” 那蒼勁話聲哈哈笑道:“你倒會向爹臉上貼金,否非是你這聰穎的好女兒,如換個人點都點不透,還談什麼教……” 話鋒微頓,接道:“乖兒,你看他行麼?”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我看他行,他便是費盡一切心力,想盡了一切辦法,也要解去廖祖榮所中之毒,否則他就解不開心裡的謎。” 那蒼勁話聲道:“讓他去想辦法吧,最好他有十成把握,能使廖祖榮一貼而愈,這樣咱們才能早日得到那東西……” 忽地一嘆道:“看來為人心不能太狠,當年若不是……”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別提當年了,當年要不是知道廖祖榮也有一份那東西,說什麼咱們也不會留他到今日,可惜咱們知道得太晚,我也來得太晚,陰錯陽差,亂了全盤,如今要解他所中之毒,反要借重這龐克。” 那蒼勁話聲道:“難道廖雪紅那丫頭真不知道那東西的藏處麼?”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廖雪紅若是知道,咱們也用不著費這麼大心力了。” 那蒼勁話聲道:“乖兒說的是,只是乖兒,龐家藏著的那份東西……”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截口說道:“爹沒弄錯,龐家確也有一份,不過那一份不在龐達泉身上。” 那蒼勁話聲道:“爹還會弄錯,要不然爹焉會留龐克至今日,你該知道,那東西共有三份,爹藏有一份,龐達泉與廖 祖榮各藏一份,這三份合起來,誰得到了誰就能稱尊宇內,但若是分開了就成為毫無用處的三片廢紙……”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這個我知道,可是,爹,那東西是誰當初把它分成了三份的。” 那蒼勁話聲道:“誰知道是那個該死的匹夫,不過這樣也好,如果是整的一張,早不知會落在誰的手上了,爹那有今日之機會。”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那麼,那兩份又如何落在龐達泉與廖祖榮手中的呢?” 那蒼勁話聲道:“這個爹也不知道……”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他兩人是不是也知另兩份各落在何人之手?” 那蒼勁話聲道:“不知道,知道另兩份在誰手中的,唯有爹一人。”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那就好,廖祖榮無可慮,不過那龐克人那似乎不簡單,或許他也知道一些……” 那蒼勁話聲道:“他也無可慮,一旦廖祖榮所中之毒解了,他就失去效用了。”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誰說的?” 那蒼勁話聲道:“爹說的。”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那麼爹準備怎麼處置他?” 那蒼勁話聲道:“傻女兒,這難道還用問麼?”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可是,爹,龐克暫時殺不得。” 那蒼勁話聲道:“為什麼,乖兒,莫非你……”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我沒有怎麼樣,我是為爹著想。” 那蒼勁話聲道:“為爹著想?憑你,乖兒,爹何愁沒有乘龍快婿。”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爹想到那裡去了?咱們是他的生死對頭,那可能嗎?……” 那蒼勁話聲訝然道:“那……乖兒,那為什麼?”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爹精明一世,奈何糊塗一時?在沒有套出他那一份東西的藏處之前,咱們能動他麼?” 那蒼勁話聲一時寂然,但旋即又一陣哈哈笑道:“對,對,對,爹是老糊塗,還是爹這乖女兒行,若非你這位女諸葛,爹險些壞了大事!”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爹何不說是存心試我?” 那蒼勁話聲訝然說道:“試你,爹試你什麼?又為什麼要試你?”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不錯,爹在試我,爹試我是否已對龐克動了情,怕我對龐克一旦動了情,壞了爹的大事。” 那蒼勁話聲哈哈大笑,笑得有點勉強:“乖兒,看來你智不遜爹分毫,深沉得有點可怕,你我是親骨肉,親父女,便是朋友在共謀大事之際互動猜疑也屬大忌,何況父女之間?乖兒,爹永遠不會猜疑你,試你,你這種想法要不得。”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也許女兒想錯了……” 那蒼勁話聲道:“不是也許,是根本。”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是,爹,是根本。” 那蒼勁話聲笑了:“這才是,乖兒,不過,說真的,乖兒,你可千萬不能呀。”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女兒怎敢,請放心,女兒這一輩子跟情字無緣,也從不做嫁人打算,就是潘安再世,宋玉再生,女兒也能不動心,女兒要侍候爹一輩子。” 那人似乎心懷大慰,隨聽那蒼勁話聲笑道:“乖兒,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必然的道理,爹可不敢耽誤你的終身,也不讓你跟在爹身邊 輩子,別的俊男任你挑選,唯獨這龐克不行,爹是為你好,否則你會痛苦一輩子,而這種痛苦又不比別的痛苦……” 話鋒一轉,笑接道:“好,好,好乖兒,爹不說了,乖兒,還有什麼‘吩咐’,要是沒有,爹就要走了。”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女兒不敢,女兒只有個要求。” 那蒼勁話聲笑道:“說,乖兒,你知道,爹對你一向是百依百順的。”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我知道,爹向來是最疼我的……” “說吧!乖兒。”那蒼勁話聲笑道:“衝著你這張小甜嘴兒,爹那能不疼你。”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笑了,笑得有點嬌羞,隨即說道:“我請爹答應,什麼時候動龐克,全聽我的……” “那當然。”那蒼勁話聲道:“你是爹的女軍師,女諸葛嘛。” “還有……”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接著說道:“在我套取他那份東西藏處期間,任何人不許跟蹤他。” 那蒼勁話聲道:“這也是當然的,爹做事怎會那麼糊塗?打草驚蛇,操之過急最為不智,欲速則不達,對麼,乖兒。”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女兒正是這個意思……” 頓了頓,接道:“還有,爹,萬一有人跟來‘洛陽’,您得出手阻攔。” 那蒼勁話聲愕然說道:“這又為什麼,乖兒。”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爹又糊塗了,難道爹準備坐視別人伸手麼?” 那蒼勁話聲道:“原來如此,乖兒,那小子頗得乃父真傳,便是爹對付他也難有把握,別人焉能奈何得了他。”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無論怎麼說,我不願有任何人伸手,一旦讓他提高了警覺對咱們來說,那總是不利的,再說,您忘了,有人伸了手,便可能引來那二個……” 那蒼勁話聲道:“乖兒放心,那二個絕不會,那二個都跟龐達泉有一段交情,怎會對他的後人下手?怎好意思?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爹跟龐達泉也有一段交情,而且交情還不淺。” 那蒼勁話聲窘迫地笑道:“好厲害的小嘴兒,竟揭起爹的瘡疤來了,好,好,好,依你,依你,完全依你,爹讓他們來一個躺下一個就是。”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謝謝……” “跟爹還客氣。”那蒼勁話聲道:“倒是,還有麼!乖兒!” 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道:“沒有了,爹!” “那麼……”那蒼勁話聲道:“爹要回去做那教書先生去了。” 未聞那無限甜美的冰冷話聲接話,卻忽見一個頎長,一個高大,一個瘦高,三條人影破林而出,騰空射去。 竟然未帶出一點枝葉聲,好高的功力。 這三條人方逝,“ !”“ !”兩聲,一點白影脫出林頭,直上夜空,淒冷月色下,依稀可見,那是一只雪翎信鴿。 就在這雪翎信鴿振翅直上之際,邙山背面,半山腰一片樹林內閃出三個人,自黑暗中走到了那淒冷月色下,形貌立可看得清楚,那赫然竟是那位德高望重,文名遍洛陽,名揚遐邇的“逍遙居士”柳景逸,還有他那從人柳福,柳貴。 但見“逍遙居士”柳景逸,目注那只振翅高翔,在夜空中已變成一點銀白的雪翎信鴿,神色猙獰,目射狠毒地嘿嘿冷笑不止:“好女兒,好女兒,真是我的好女兒……” 臉色一寒,冰冷接道:“賤丫頭,她竟敢背叛我,左奴,以你看?” 柳福一躬身,忙道:“回令主,老奴不敢……” 柳景逸道:“儘管放心大膽直說。” 柳福道:“老奴遵命,以老奴看,姑娘是在跟人通信。” 柳景逸道:“跟誰?” 柳福道:“老奴不敢說。” 柳景逸道:“是我要你說的。” “謝令主。”柳福道:“老奴不敢斷言,但八成是夫人……” 柳景逸冷哼一聲,道:“右奴,你看呢?” 柳貴一欠身,陰陰說道:“右奴有同感。” 柳早逸嘿嘿一陣令人毛骨聳然的冷笑,道:“看來你我三人是英雄之見,多少年以來,我本就懷疑那老虔可能未死,如今似乎證明,她果然命長。” 一揚手,輕喝說道:“右奴,跟上去,看它飛落何方,若出百里,不必再跟。” 柳貴應聲而起,飛射而去。 柳福一躬身,恭謹說道:“稟令主,老奴覺得,這多年來姑娘一直……” 柳景逸道:“一直很孝順,是麼?” 柳福道:“回令主,老奴斗膽,正是!” 柳景逸冷笑說道:“恐怕你不知道,她不是我的親骨肉。” 柳福一怔,道:“回令主,這……” “這什麼。”柳景逸截口說道:“難道你不知道那老虔婆是怎麼來的?” 柳福怯怯說道:“老奴知道,只是……” 柳景逸冷哼說道:“她瞞不了我,她跟我時腹中已有了身孕,那不是我的。” 柳福駭然說道:“那是誰……” 柳景逸道:“誰知道是誰的孽種。” 柳福道:“但不知姑娘知道不知道。” 柳景逸道:“那老虔焉有不告訴她之理,以今日之事看來,證明她早已知道我不是她的生身之父了,不然她豈會跟那老虔婆沆瀣一氣來對付我。” 柳福道:“那麼當年事……” 柳景逸道:“我到今夜才明白,當年我是被人利用了,我也是被害之人。” 柳福道:“可是事實上,這麼多年……” 柳景逸道:“這麼多年她母女並未對我下手,可是?” 柳福忙道:“回令主,正是。” 柳景逸說道:“哼!那是因為我也有一份那東西,還有一些利用價值,否則她母女早下手了。” 柳福臉色一變,未接話。 柳景逸笑又道:“好吧!就讓龐克那小子為廖祖榮解毒吧,就讓賤丫頭向龐克小子套取那東西的藏處吧,我要一個一個地……” 嘿嘿一陣狠毒陰笑,住口不言。 二人靜立無語,轉眼一個更次過去,突然,一條人影破空掠至,如飛落地。 那是柳貴,他一躬身恭謹說道:“稟令主,那信鴿已出百里。” 柳景逸臉色一變,道:“你看它飛往那個方向去?” 柳貴道:“回令主,它一路飛向正西。” 柳景逸目中狠毒光芒一陣閃鑠,道:“好,咱們先回去。” 話落,三條人影同時騰起,數閃不見…… 第二天,“真古錐客棧”中 龐克起來得很早,一線曙光方自透窗時,他已背負著手在院中散步了,清晨的空氣清涼而新鮮,在這寧靜的院子中,踏著露珠,聞著花香,該是最愜意的事。 突然,步履響動,起自中門口,那是店夥送來了茶水。 那店夥一見龐克,不由一怔,停了步:“客官好早!” 龐克笑道:“哎喲!你也不晚哪。” 店夥陪笑說道:“吃人家拿人家的,生就侍侯人的賤命,不早起怎麼行?” 龐克笑了笑,沒說話。 店夥端著水直向他房中行去。 龐克略一沉吟,舉步跟了進去。 進了屋,放好了洗臉水,店夥回身說道:“客官請洗臉!” 龐克點頭說道:“謝謝,小二哥,你要忙到什麼時候才能閒,點?” 店夥道:“這可沒有一定,怎麼,客官有事麼?” 龐克道:“哎喲!我是有點事想麻煩小二哥一下。” 店夥忙道:“那客官請吩咐,要不是太急,我給客人們打好了洗臉水就去替客官辦,可萬萬不敢當麻煩二字,這是應該的。” 龐克道:“哎喲!先謝謝你了,小二哥,不急,只要在日頭偏西之前辦好就行。” 店夥忙道:“那更好辦了,什麼事客官請吩咐吧!” 龐克含笑說道:“小二哥,‘洛陽’可有藥舖?” 店夥連連點頭說道:“有,有,有,城裡店舖多的是,像同慶堂、泰和堂、常家老號,都是數十年的招牌,老字號了。” 龐克道:“哎喲!我要最大的藥舖,藥材既要齊全還要好,小二哥該知道,藥缺一味治不了病,買著假的更能要命。” 店夥道:“這個客官請放心,這幾家都是大藥舖,做的都是童叟無欺的良心生意,賣的都是地道的上好藥材……” 龐克點頭笑道:“哎喲!那就好,小二哥,你忙完了事後,就請替我跑一趟,照方抓藥,一味不可缺,一味不可假……” 說著,自袖底取出一張藥方及兩大錠銀子遞了過去。 店夥一瞪眼,道:“客官,要這麼多銀子?” 龐克笑道:“哎喲!方子上開的都是珍貴的藥材,值不少錢,不過,這兩錠銀子只多不少,多了的就算送小二哥買酒喝了!” 店夥樂了,搓著手諂笑道:“昨天剛賞過,這是我份內事,怎好意思……” 龐克道:“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兩回事兒,要不然我怎好意思麻煩小二哥跑腿兒,只怕這也不會剩下多少了。” 店夥這才稱謝接了過去。 突然,龐克目閃異採,凝注門外約有片刻之久,才問道:“哎喲!小二哥,這個人是什麼時候住進來的?” 店夥聞言轉頭向外望去,只見對面一間房開了門,有個面目陰沉的中年白衣人探出了頭,向門外“ !”地噴了一口水,隨後又縮了回去掩上了門。 ’店夥“哦!”地一聲道:“客官,他不是一個人,是四個一路……” 龐克點點頭道:“我知道,我是問,他四個是什麼時候住進來的?” 店夥摸摸頭,想了一會,道:“好像是昨天夜裡,客官回來之前住進來的,怎麼,客官跟他四位認識。” 龐克“哦”了一聲,微一搖頭,道:“不認識,不認識,小二哥,他四個來的時候,可曾說過什麼沒有?” 店夥想了想,搖頭說道:“沒說什麼,有一個只隨口問了一句,有沒有姓龐的客人住在這裡,我告訴他說沒有……” 龐克點了點頭,道:“哎喲!別的還問過什麼?” 店夥道:“我話剛說完,另一個就說,偏你那麼笨,那小子早就易了容,改了姓,你問姓龐的一輩子也問不著。” 龐克微微一笑,道:“看來他聰明,別的還有麼?” 店夥道:“那先前的一個臉一紅,接著就問近一個月內店里都住過什麼樣的客人,客官請想,這不是開玩笑麼,一個月不是三兩天,我那記得那麼多,便是掌櫃的也記不了呀……” 龐克點點頭道:“哎喲!說得是,小二哥,你怎麼回答他的?” 店夥道:“我就說我記不得了……” 龐克搖搖頭說道:“哎喲!小二哥,你不該這麼說。” 店夥一怔,道:“客官,我的確不記得了。” 龐克微笑說道:“哎喲!我知道,可是你該隨便胡說幾個告訴他。” 店夥又復一怔,道:“那,那為什麼?” 龐克笑道:“哎喲!你說你記不得了,一定惹翻了他。” “叭!”地一聲,店夥輕擊了一掌,叫道:“不錯,客官,他四眼一瞪,像要吃人,我的天,他四個那眼珠子竟全是綠的,好不怕人……” 龐克笑道:“哎喲!我沒說錯吧?他四個的脾氣我深知,後來怎麼樣了?” 店夥似乎餘悸猶存,搖頭說道:“後來要不是掌櫃的連忙出面小心賠上不是,我非挨揍不可。” 龐克笑了笑,道:“哎喲!小二哥,要是真挨了打那還是天大的便宜……”挨打還算便宜,店夥更是一怔,要問。 龐克已然接著說道:“哎喲!小二哥,老掌櫃的又是怎麼了事的?” 店夥道:“老掌櫃的到底多吃了幾年飯,他照客官剛才說的法子,隨便扯了幾個,再加上最近剛進來的全部告訴了他,這才使他四個平了氣,了了事。” 龐克道:“哎喲!老掌櫃的有沒有說我?” 店夥一點頭,道:“說了。” 龐克道:“他四個沒再多問?” 店夥一搖頭,道:“沒有!” 龐克一笑說道:“哎喲!行了,小二哥,沒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店夥點了點頭,答應著,腳下卻沒動。眼珠子往外溜,壓低了聲音,輕輕地說道:“客官,我看他四個準是武林人,而且一定不是好來路!” 龐克“哦!”地 聲道:“小二哥,怎見得?” ” 店夥道:“他四個臉色白森森的,陰沉沉的,長得像人,卻帶著滿身鬼氣,看人一眼能讓人頭皮發炸,心裡發毛……” 龐克失笑說道:“是麼?” “一點不錯。”店夥道:“還有,他四個眼珠子都是綠的,我小時候聽人說,只有吃人肉的人,還有狗,眼珠子才會發綠,客官請想,吃過人肉的人,還會是好來路麼?” 龐克笑道:“哎喲!小二哥好眼光,半點不差,所以我剛才說,你要是只挨了打,那還是天大的便宜如今明白了吧?” 店夥明白了,可是他臉一白,兩腿猛然一軟。 龐克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笑道:“哎喲!小二哥,別怕,他四個只吃武林人的肉,像小二哥你這種肉,他四個不屑一顧,所以你大可放心。” 店夥機伶一顫,總算定過了神。 他剛好不容易定過神,驀地裡一聲震天價大喝自左邊一間屋裡響起,震得各處門窗直晃: “**養的,爹們起來半天了,還不送水來!” 店夥驚魂未定,那堪這一嗓子,嚇得一哆嗦,身子又復 軟。 龐克眉鋒一皺,道:“小二哥,這又是誰?” 店夥吸了口氣,道:“也是昨夜住進來的,客官,待會兒再說吧,我要……” 砰然 聲,只見自左邊那間兩扇木門大開,一名身軀高大滿臉橫肉的黑衣漢,大步行了出來。 店夥一哆嗦,忙揚聲說道:“來了!來了!” 掙脫龐克那隻手,倉惶地奔了出去。 龐克皺眉說道:“小二哥,別忘了我的事。” 店夥一邊步履匆忙, 邊答道:“客官放心,不會忘的。” |
第 六 章 天下紛爭璇璣圖a
說著,人已到了那黑衣大漢面前,膽顫心驚地一哈腰,賠上 臉驚惶笑容,怯怯說道: “這位爺,對不起,水馬上送……” 那黑衣大漢一句話不說,搶起蒲扇大巴掌,“叭!”地一聲,摑在那店夥臉上。 可憐那店夥如何受得了這一巴掌,牙落血流半張臉立刻腫起老高,慘呼一聲,退出好幾步,砰然倒了下去。 這一倒,手中的兩錠銀子與那張藥方,全都掉在地上,店夥還真不錯,沒顧痛,伸手便去抓那張藥方。 而那黑衣大漢抬腳蹦住了他那隻手,痛得店夥一聲大叫,他卻冷笑說道:“我倒要看看你替那個龜孫子忙些什麼?” 彎腰探手,拾起了那張藥方。 龐克目光寒芒一閃,舉步便要出房。 院中白影似電,只一閃,黑衣大漢手中藥方突然脫手飛出。 再看時,他面前多了個面目陰沉,鬼氣陰森的中年白衣人,正是適纔探頭吐水的那個,那藥方,已到了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手中。 那黑衣大漢臉色 變,剛要發話。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已然冷冰說道:“這紙藥方是誰的?” 龐克舉步而出,道:“是我的。” 那面目陰沉的人冷然轉注,目中碧芒閃鑠,深深地打量了龐克一眼,道:“這藥方是你的?” 龐克已行至近身,停步點頭道:“你懂岐黃?” 龐克道:“我本是個走方郎中。”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哦!”地一聲,方待再說 龐克卻搶先說道:“哎喲!你可否稍候片刻?”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微愕道:“你要幹什麼?” 龐克一指黑衣大漢,道:“請這位朋友放了店夥計。”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一點頭,道:“可以!” 龐克隨即轉向那黑衣大漢,道:“哎喲!閣下,請抬抬貴足。” 那黑衣大漢未動,冷然說道:“你是幹什麼,居然敢管大爺的閒事,大爺我還沒有找你……” 龐克淡淡說道:“哎喲!閣下,你這是存心耽誤我跟這位白衣朋友說話。” 這一句挑得好,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立即接口說道:“把你的蹄子移開。” 黑衣大漢滿臉橫肉, 股子暴戾之氣,他那吃這 套?一時竟忘了白衣人剛才奪藥方的那一手,目中兇芒 閃道:“你叫誰移開蹄子?”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我叫你。” 那黑衣大漢勃然色變,道:“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忽盛,突然笑了,笑得好不陰森,真如店夥所說,能令人頭皮發炸,他道:“你說我是鬼?” 那黑衣大漢冷冷說道:“我說錯了麼?”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搖頭陰笑道:“沒有,不過我要告訴你,我這個鬼乃是勾魂無常鬼。” 那黑衣大漢冷笑說道:“你能讓大爺這只腳移開,大爺這魂兒任你勾。”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更盛,嘴角那絲陰森笑意也更濃,道:“這話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 那黑衣大漢點頭說道:“不錯。”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一點頭,道:“好。” 身形鬼魅般飄起,疾欺而上,左掌往上一探,扣向黑衣大漢左肩井,當黑衣大漢一聲冷笑,抬手欲格鬥之際,他卻又陰陰一笑,左掌一翻而下,快如閃電。 只聽那黑衣大漢殺豬般一聲慘呼,抱著腿往後便倒。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陰笑又道:“閣下,我要勾魂了。” 左掌一翻,向著黑衣人前心虛空抓下。 龐克看得不由眉鋒剛皺,倏地一聲陰森冷喝傳了過來:“老三,夠了,你也不怕髒了手?”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陰笑一聲道:“算你命大造化大,滾!” 左掌順勢一撩,那黑衣大漢又 聲悶哼,整個人離地飛起,砰然一聲撞進了自己房中,未見他再出來。 再看那店夥,站在一旁直打哆嗦,半邊臉腫著,嘴角還在淌血,看上去好不可憐。 龐克向著他淡淡一笑道:“小二哥,吃了點小苦頭這位客官替你討了回來,還不快上前謝謝。” 店夥身子打顫地忙一哈腰,道:“謝謝這位爺!……” 龐克及時擺手又道:“哎喲!這兒沒你的事了,前面忙去吧!” 店夥巴不得有這一句,應了一聲是,如飛而去。 適時,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注龐克笑道:“原來你是讓我替他討回來,看來你這個人很高明,不像一般走方郎中,我上了你的當了。” 龐克淡淡一笑道:“哎喲!這不該說是上當,我看閣下像武林豪俠,退強救弱,打抱不平,似乎是應該的。”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一閃,道:“你怎知我是武林中人?” 龐克笑道:“哎喲!不是武林中人焉有這高身手?我看見閣下搶藥方了。”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你又怎知我是個豪俠?” 龐克道:“哎喲!打抱不平的不是豪俠是什麼?”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陰陰一笑,道:“你很會說話。” “閣下誇獎。”龐克道:“我說的是實話。”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你也很膽大。” 龐克道:“哎喲!怎見得!”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我一直在注意著你,你連臉色都沒變一下。” 龐克笑道:“哎喲!我跑江湖多年,這種事看多了,再說挨打的又不是我。”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陰笑道:“若是你呢?” 龐克淡淡笑道:“哎喲!那就不止臉上變色了。”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陰陰一笑,道:“我說你跟一般走方郎中不同!” “是麼?”龐克淡淡笑道:“我自己倒不覺得!”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你的一張嘴與膽識都不差。” 龐克笑了笑,尚未接話。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臉色一寒,已然又道:“這藥方是你自己開的?” 龐克點頭說道:“哎喲!當然是我自己開的。”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你可知這藥方上的藥,治什麼?” 龐克笑道:“哎喲!閣下這話問得可笑,我是個走方郎中,藥方又是我自己開的,我怎會不知道它治什麼?”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那麼你說說它治什麼?” 龐克搖頭說道:“哎喲!有道是,家傳祕方,傳媳不傳女……”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我要你說。” 龐克搖頭說道:“抱歉得很……”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抬手往黑衣大漢的房裡一指,大聲說道:“剛才你看見他了麼?到現在還未能動。” 龐克神情極為泰然地點了點頭,說道:“哎喲!看見了,我不比他,你閣下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說的。”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嘴角又現陰笑,道:“我不信……” 抬手向龐克虛空抓來。 龐克平靜,安祥,含笑卓立不動。 掌至半途,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忽地沉腕收掌,“嘿嘿”一聲陰笑道:“你膽子之大,是我生平僅見……” 頓了頓,倏作驚人之語,道:“你當我不懂岐黃,不知道這能治什麼?” 龐克微笑道:“哎喲!你知道那是最好不過,也省得我多說了。”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光凝注,道:“這是解‘無形之毒’的可對?” 龐克心中一震,道:“哎喲看來閣下不但懂,而且精擅。”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陰笑說道:“比不上你,‘無形之毒’毒稱獨門,當世唯一人能解,想不到你會有這獨門解藥的處方。” 龐克“哦!”地一聲,目閃異採,道:“哎喲!這就是那獨門解藥的處方麼?”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點頭說道:“不錯,但你絕不該有。” 龐克道:“哎喲!我不該有?那麼誰才該有?” 那面目陰沉白衣人道:“自然是那擅施‘無形之毒’之人。” 龐克道:“他總該有個姓名,稱呼?”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點頭說道:“自然有……” 突然一聲輕哼劃空傳到,他碧目 轉,改口接道:“不過我卻不知道。” 龐克淡淡 笑,道:“哎喲!恐怕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說吧?”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一閃,道:“休要激我,說,你怎會有此處方?” 龐克搖頭說道:“哎喲!跟你 樣,我也不知道。”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臉色一變,道:“你敢欺……” 龐克道:“哎喲!我這是以牙還牙,你不告訴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陰笑說道:“話是不錯,只是你非說不可。” 龐克點頭說道:“哎喲!可以,咱們公平交易,一問換一問。”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你看得出,我不是做生意的。” “我看得出。”龐克道:“不過,必要時不妨改行,否則難達到目的。”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冷笑說道:“你必有所恃。” 龐克道:“何講?”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要不然你那來的大膽,跟我談生意?” 龐克搖頭說道:“哎喲!那沒什麼,我是個讀書人,讀書人威武不能屈,士可殺不可辱,人生自古誰無死?遲早而已,我有什麼好怕的?”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陰陰說道:“好話……” 龐克飛快說道:“再說,你就那麼可怕麼?”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剛才那一手看見了,那是我出手最輕,對人最便宜的一次,同時,武林人聽我兄弟,也沒有不喪膽的。” 龐克淡淡說道:“哎喲!剛才也許是那位太不濟事,與我無關。”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方待再說。 突然一個冷冰話聲傳了過來:“老三,沒那麼多閒工夫,不會動手讓他說麼?”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揚聲說道:“我早有這打算了,但是我有點顧慮。” 那冰冷話聲道:“沒什麼好顧慮的,我早看過他了,他絕不可能有關連。”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一閃,道:“這麼說,我就不必有顧慮了。” 那冰冷話聲道:“本就不該有,更不該拖這麼久。”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望著龐克道:“聽見了麼?” 龐克點點頭說道:“哎喲!聽見了!”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那麼,你是自己說,還是我幫你個忙?” 龐克答得出人意料,道:“哎喲!不敢勞動大駕,我自己說。”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一怔,陰笑說道:“敢情你是充殼子?” 龐克道:“哎喲!那你錯了,我是識時務,知進退,不吃眼前虧。”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笑道:“算你是俊傑,高人,說吧。” 龐克略一沉吟,道:“哎喲!我這是家傳醫術……”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閃碧芒,道:“那麼你算不得俊傑,稱不得高人。” 龐克雙手一攤,道:“哎喲!我說的是實話,你不信我莫可奈何。”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我怎知你說的是實話?” 龐克抬手向天一指,道:“哎喲!我可以指天為誓……” “賭咒?”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我從來不信這一套。……” 龐克道:“哎喲!那我就真的無可奈何了,你就是殺了我,我也只有這麼說。”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呆了呆,轉頭揚聲要道:“老大,你看怎麼辦?” 那冰冷話聲又從右邊那間房中:“什麼怎麼辦?”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道:“他說是家傳醫術!” 那冰冷話聲冷笑說道:“原來是源自家學,那好辦,問他姓名。”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光一凝,道:“報你的姓名。” 龐克道:“胡梭!古月胡,日月如梭之梭!”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聲聲說道:“老大,聽見了麼?” 那冰冷話聲說道:“聽見了,不對,你也該知道,沒有這一號。”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望著龐克陰笑說道:“你該也聽見了,怎麼辦?” 龐克淡淡說道:“那好辦,我可以告訴你,我這胡梭兩字姓名是假的,至於真的……” 笑了笑,接道:“那要看你願不願意告訴我,那擅施‘無形之毒’的人是誰?”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再閃,道:“原來是個假姓名,我可以告訴你,你既有這獨門解毒的處方,你就該知道誰擅施‘無影之毒’。” 這話,聽得龐克暗暗一怔。 他暗中心念電轉,口中淡淡說道:“哎喲!我自然知道,但我是怎知有他人剽竊了這獨一無二的秘密處方?我又怎知你知我知的不是兩個人?” 如今,他是認定了眼前這四個人,不但知道那擅施“無形之毒”的人是誰,而且跟那人頗有關係。 否則,以這四個人的性情,不會問東問西,不會顧忌地遲遲不肯出手。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 點頭,道:“說得是,老大,能識麼?” 那冰冷話聲道:“這小子狡猾奸詐,極富心智,說不定他這處方正是剽竊來的,你可別上了他的當……”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臉色不由一變,龐克朗笑說道:“哎喲!看來這位老大閣下很喜歡自作聰明,我若是剽竊來,怎有不知這處方出自何人的道理?”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一怔,旋即說道:“老大,他說的有理,看來這件事很扎手。” 那冰冷話聲靜寂半晌始突然說道:“老三,還有個辦法,試試他。” “對。”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中碧芒閃動,笑道:“我怎麼就沒想到。” 身形鬼魅般飄起,閃電般撲到,單掌一遞,五指如鉤,直襲龐克胸腹,詭異,凌厲,銳不可當。 龐克在聽得房中那位老大授計之當初,便已經思得對策,他知道,他只能躲而不能還手。 只一還手,雖不至被對方看出他的真正身份來歷,但至少對方會立即明白他不是他們想像之中人。 一見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襲到,他身形左移,只 跨步,對方那詭異凌厲的一招式便已經落空。 只聽右邊房中傳出一聲輕咦。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則一怔變色,道:“好滑溜的身法,我兄弟自出道以來,還沒有碰見過能在我兄弟三招之下全身而退的人。” 話落旋身,左腕一抖,一隻手掌又飛快地向龐克胸前要穴撞到,這一招更見詭異,更見凌厲。 龐克一笑說道:“哎喲!那麼我試試,這是第二招。” 身形忽然右閃,一閃回到原處,對方第二招又落了空。 豈料,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那只右掌,已等在那兒了,龐克尚未站穩,五指當胸已又遞到。 龐克一驚後退,“ !”地 聲,衣襟被對方一指鉤中,扯破了一個小裂口,然而,他到底沒有傷在三招奇襲之下。 他心中暗驚,表面卻不動聲色,淡然 笑,道:“哎喲!如何,三招已過,我仍然站在這兒。”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滿臉驚詫說道:“算你是第 人……” 驀地里那冰冷話聲又自房中傳出:“姓胡的,果然是好身手,是我兄弟生平僅見,你聽著……” 話聲忽然變為輕吟:“當者皆披靡……” 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輕喝說道:“姓胡的,接吟下去。” 龐克一笑搖頭,道:“接什麼,老實說,我不會……” “會”字剛出,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臉色大變。 砰然一聲,右邊那間客房兩扇門豁然大開,三條雪白人影閃電掠出,分落龐克身周,恰好把龐克圍在中間。 那也是三個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無論身材,長像,結束,神態,跟原先那個竟然一般無二,令人難分誰是誰? 原先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站在南邊,適時他道:“老大,你打算怎麼辦?” 東邊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目光碧芒四射,冷然說道:“問清楚他再說……” 碧芒一凝,道:“姓胡的,說,你究竟是誰,這處方何來?” 龐克神態安祥,淡然說道:“哎喲!我再說一遍這是我家傳之學醫術,我也仍是那句話,你四人若不信,我莫可奈何,明白麼?” 東邊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冰冷說道:“由不得你不說。” 探掌虛空抓了過來。 龐克笑道:“哎喲!那正好,我也認為由不得你四個不說。” 突出一指,點向對方掌心。 東邊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如遭電擊,機伶一顫,慌忙沉腕收掌,滿面驚駭地失聲說道: “‘玉佛指’你是……” 龐克淡淡一笑,道:“哎喲!畢竟還是被你看出來了,濮陽厲,我姓龐。” 東邊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被喊做濮陽厲的臉色突然一變,道:“你便是近日武林盛傳的……” 突然嘿嘿嘿一陣陰笑,臉色驟轉猙獰地接道:“嘿嘿!真是踏破鐵鞋無覺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龐克道:“哎喲!敢情你四兄弟也在找我。” 濮陽厲點頭說道:“當然,武林皆動,我兄弟豈能落于人后?” 龐克道:“哎喲!你兄弟找我幹什麼?” 濮陽厲陰陰一笑,道:“我兄弟寧為真小人,不做假君子,不敢打著找尋你那生身之父的晃子,為什麼而來,就是為什麼而來……” 龐克截口說道:“哎喲!你兄弟是為什麼而來?” 濮陽厲道:“聽說你‘浣紗山莊’龐家,有一張‘璇璣圖’……” 龐克“哎喲!”一聲說道:“你是聽誰說的?” 濮陽厲道:“武林莫不皆知,我兄弟不聾不瞎。” 龐克笑道:“哎喲!武林人消息之靈通,令人夠嘆服……” 一點頭,接道:“不錯,我是有張‘璇璣圖’,只是,你對‘璇璣圖’知道多少?” 濮陽厲目中碧芒暴閃,道:“只要你承認有就行,我何須知道別的?” 龐克一搖頭,道:“哎喲!任何人都知道懷有‘璇璣圖’,按圖索驥,必將富可敵國,武可稱尊,但很少人知道‘璇璣圖’共有三份……” 濮陽厲道:“三份又如何?” 龐克道:“三份合一,才是全圖,否則那全等於廢紙。” 濮陽厲陰笑說道:“龐克,你把我濮陽厲兄弟當做了三歲孩童。” 龐克雙手一攤,道:“哎喲!我又要說那句話了,你不信我莫可奈何,不過……” 笑了笑,接道:“這次我可以給你看看。” 說著,探懷摸了 張色呈焦黃,四方摺疊的紙,攤開來,向著站在東邊的濮陽厲一揚,道:“哎喲!看清楚了,是否殘缺不全?” 濮陽厲看得清楚,那紙上是山川圖,然而任何人一看便知,那的確殘缺不全,而且很明顯的是三股之一。 他當即陰陰一笑,點頭說道:“看清楚了,可是我怎知那不是你一撕為三,藏好了另兩份,單以這殘缺不全的三股這 示人。” “哎喲!”龐克笑道:“我若懷有一張‘璇璣’全圖,我早就進入深山大澤,按圖索驥去了,還會跑到這‘洛陽’來麼?” 濮陽厲道:“誰敢說那藏寶之處所,不是在‘洛陽’附近,你來是為尋寶?” 龐克道:“哎喲!在全圖未拼合之前,無一處不是可能的藏寶處,只是,濮陽厲,你太喜歡自作聰明了。” 濮陽厲道:“隨你怎麼說,交出這張‘璇璣圖’,要不然就以你竊取那獨一無二的處方 端,就是死路一條,任你選……” 龐克道:“濮陽厲,你要這形同廢紙的三股之一‘璇璣圖’何用?” 濮陽厲道:“誰說我要三股之 ,我要的是全圖。” 龐克道:“哎喲!信不信由你,我只有這三股之一。” 站在西邊的一個面目陰沉的白衣人突然說道:“老大,姑妄信之,先讓他交出這三股之一再說。” 濮陽厲一點頭,道:“老二說得對,也好,先拿一份是一份……” 手向前一伸,接道:“龐克!拿來。” 龐克抖了抖那張紙,道:“濮陽厲,我說過,這等於一張廢紙……” 濮陽厲道:“我知道,有一張是一張,再有兩張這樣的廢紙,就是人人爭奪的‘璇璣’全圖了,有了這一份,才好找那另外兩份,不先拿到這一份,便有了另外兩份也是枉然……” 龐克點頭笑道:“說得是……” 站在西邊那面目陰沉的白衣人冷然接道:“還有,既等於廢紙,廢紙是我的。” 龐克轉頭望了他一眼,道:“濮陽邪,你沒聽見你家老大所說的話麼?” 站在西邊的那位濮陽邪冷然說道:“聽見了,這麼說你是不給?” 龐克笑道:“我沒說不給……” 濮陽邪冷哼了一聲,道:“諒你也不敢不給,這才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知進退者是高人,龐克,把那三股之一的‘璇璣圖’交給我家老大。” 龐克淡淡一笑,道:“哎喲!要我交出這三股之一的‘璇璣圖’不難,你四兄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咱們兩不吃虧,做個公平交易……” 濮陽厲道:“什麼條件?什麼交易?” 龐克道:“告訴我,那擅施‘無形之毒’的人是誰?” 濮陽厲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他竟然有此一問,不知是裝糊塗,抑或是真不知道原因。 龐克淡淡說道:“濮陽厲,那是我的事。” 濮陽厲目光碧芒閃動,道:“你先答我一句,是誰中了‘無形之毒’?” “哎喲!”龐克點頭說道:“我的 個朋友。” 濮陽厲道:“他姓什麼,叫什麼,現在何處?” 龐克笑道:“哎喲!濮陽厲,你問的太多了,這就稱不得公平交易了。” 濮陽厲道:“你敢是要為你那朋友出頭,找那擅施‘無形之毒’之人?” 龐克點頭說道:“這個我可以告訴你,正是。” 濮陽厲道:“你那朋友是在何時何地中的毒?” 龐克道:“這我也可以說,地點我不大清楚,時間是在十多年以前。” 濮陽厲臉色一變,道;“十多年以前,不是最近?” 龐克道:“哎喲!是十多年以前,不是最近。” 濮陽厲道:“你這話當真?” 龐克道:“哎喲!我有騙你的必要麼?” 濮陽厲神色忽然一黯,道:“老二,老三,老四,看來咱們沒希望了……” 轉向龐克,接道:“你不必再問人了,那擅施‘無形之毒’之人,已經死了十多年了。” 龐克一怔,旋即笑道:“濮陽厲,當真?” 濮陽厲怒聲說道:“我兄弟踏遍宇內,窮搜八荒十多年,難道會騙你不成!” 龐克“哦!”地一聲,道:“哎喲!你兄弟也在找他。” 濮陽厲道:“不錯!” 龐克道:“哎喲!你兄弟找他又為了什麼?” 濮陽厲道:“這是我兄弟的事!” 龐克笑道:“倒是六月的債,還得可真快,好吧,我不問這一點,只是,濮陽厲,據你所知,他死了有十幾年了?” 濮陽厲道:“少說也該有十八年了。” 不對,龐祖榮被害,是五六年前的事。 龐克微微一怔,旋即說道:“濮陽厲,他可能有傳人。” 濮陽厲搖頭說道:“不可能,要有我兄弟早找著了。” 龐克道:“哎喲!那麼便是他沒有死,所謂死,那是誤傳,是詐死……” 濮陽厲勃然色變,厲聲說道:“龐克,你敢……” 兇惡厲態一斂,道:“我兄弟倒願如此!” 龐克道:“哎喲!應該是如此,因為我那位朋友中毒,是五六年前的事。” 濮陽厲一怔之後,面上猛泛喜色,急道:“龐克,是真的?” 龐克道:“哎喲!當然是真的。” 濮陽厲突然之間大為激動,驚喜地叫道:“老二,老三,老四,你們聽見了麼?主人沒有死……” 他那三兄弟也神情激動地各自點頭。 濮陽厲接著仰天大笑,欣喜之情橫溢:“哈哈!主人猶健在,咱們這多年的心血……” 龐克適時插口問道:“濮陽厲,誰是主人,主人又是誰?” 濮陽厲仍然瘋狂一般地笑道:“當者披靡,一毒震寰宇,龐克,你難道不知道毒尊?” 龐克剛一怔,濮陽厲接著又笑道:“老二,老三,老四,別在這兒待了,咱們找主人去,走!” 一聲“走”字,四人齊起,破空飛射而去。 走了,這四個怪人竟就這麼走了,連那三股之一的‘璇璣圖’也不要了,足見他四人響往,思念那位主人之殷切。 及至龐克定神過來,那四個白衣人已沒了影兒,他沒有追,因為他知道“毒尊”這兩個字就夠了。 這個邪魔門中,人人擅毒,嗜毒,曾使天下武林談虎色變,聞風膽落,也曾縱橫一時,不可一世。 但這所謂門中“之人”,屈指可算,也僅僅是五個人,其中四個,是那位毒尊座 下的白衣四奴。 龐克他如今才明白這四個怪人,近年來橫行宇內的“雪衣四煞”,就是昔日的毒尊白衣四奴。 那另一個,便是“雪衣四煞”口中的那位毒尊南宮絕。 除此而外,就連那位毒尊夫人“天魔女”姬玉娘都不懂使毒。 那是因為“毒尊”想法甚嚴,除四奴外,施毒之法唯傳子嗣,連女兒都不傳,而那“無形之毒”則唯每代尊主獨擅。 然而,據龐克他所知,那位“毒尊”南宮絕,早在十八年前便被龐達泉及白道人士聯袂“哀牢”劈死在“毒宮”前。 “天魔女”姬玉娘也當場仰藥殉節。 南宮絕與姬玉娘結婚多年無所出,那麼事隔十二三年後的五六年,又是誰以“無形之毒” 害了廖達泉呢? 這又是個謎。 可惜,“雪衣四煞”走得太快了,要不然他把所知告訴他四人,雖難免他四人傷心失望,卻可免他四人徒勞枉費。 那張處方被“雪衣四煞”拋在地上,沒拿走,其實就是拿走了也不要緊,了不起再寫一張。 再看那位黑衣大漢房中,房門獨自敞開著,那黑衣大漢卻沒了人影,後窗也開著,敢情他是從後窗溜了。 一切歸於平靜, 切歸於安寧。 前面,步履輕輕,悄悄地走來了店夥。 他一見龐克好好在站在那兒,不由 怔,旋即急步走了過來,口中連連說道:“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客官平安……” 龐克淡淡一笑,道:“哎喲!小二哥,我不是說過麼,他四個只吃武林人的肉?倒是因為我累得小二哥受了場無妄之災,我很是不安。” 那店夥想陪笑,但剛裂嘴便牽動了傷處,痛得他眉鋒猛皺,呻吟了一聲,摀著那半張臉忙道:“客官這是什麼話,是那個黑傢伙……” 臉色 變,閉口噤聲,緊張地向黑衣大漢房中望去。 龐克笑道:“小二哥,他早溜了。” 店夥又壯了膽,道:“是那個黑傢伙不講理,那能怪客官?說來我還沒有謝過客官呢,都是客官一句話將我這一巴掌討了回來……” 龐克截口說道:“哎喲!要不是那樣,我就更不安了,小二哥,你忙完了麼?” 那店夥忙道:“我現在沒事……” 龐克抬手一指地上,道:“哎喲!小二哥,藥方在那兒,銀子也原封沒動,仍然麻煩小二哥跑一趟吧,天不早了,可得快一點。” 店夥答應了一聲,彎腰拾起那張藥方與兩錠銀子,向著龐克一哈腰,步履匆匆地行向了前面而去。 入夜,那月色淒清,陰森可怖的“北邙山”上飛來了一條清白人影,行雲流水,飄逸瀟灑至極。 自然那是龐克赴約前來,他背上,多了一只木箱。 剛到半山,他便停了步,那是因為他看見前面的一座巨墳上,綽立著一個無限美好的雲影,是那風華絕代,艷絕塵寰的廖雪紅。 他一停身,香風襲人,廖雪紅已凌波悄渡般翩然射落在他面前,然,短命的不平地面卻捉狹,廖雪紅沒站穩,嬌軀一晃,便往前栽。 龐克未防有此,及至警覺伸手去扶時,廖雪紅那一個軟綿綿帶著女兒家特有的醉人幽香,已整個兒地撞進了他的懷中。 溫香軟玉抱滿懷,更那堪隔衣觸手也滑膩。 龐克心頭一震,忙自後退。 而適時,廖雪紅也忙站穩後退。只是那紅雲已上耳根,那地方,月色下隱發惑人的光採,那模樣,柔弱不勝,嬌羞欲滴,剎時,這一片山腰上好靜。 如果細細聽,定可聽見那小鹿兒一般亂撞的姑娘芳心。 這靜寂,令人陶醉,也令人銷魂,卻也令人不安。 突然,龐克乾咳一聲,窘迫地道:“姑娘受驚了。” 廖雪紅猛抬玉首,嬌靨上猶帶乍驚還喜的三分羞,輕舉皓腕理雲鬢,強自鎮定地道: “多謝少俠,沒什麼,我恭候少俠多時了。”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又目光。 龐克心跳臉熱地垂下目光,道:“何敢當姑娘恭候,我遲到一步,致令姑娘久等,內心實感歉疚。” 龐雪紅柔婉截口說道:“少俠,彼此不外,何須客氣,此地不是談話處所,還是進墓裡去再說吧,容我帶路。” 說著,轉身裊裊向山上行去。 龐克一聲:“有勞!”忙舉步跟了上去。 路默然,誰也沒有說一句話,但毫無疑問地,這靜默,在龐克和廖雪紅心之深處,都該有一種異常的感受。 到了石室中,石榻上老人以目光迎客。 |
第 六 章 天下紛爭璇璣圖b
龐克近前見過,然後卸下木箱,笑顧廖雪紅道:“哎喲!廖姑娘,昨夜我只有七分把握,但一日之隔,我增添了三分,如今我已有十分把握能解廖前輩所中之毒了。” 廖雪紅“哦!”地一聲,驚喜道:“少俠,這話怎麼說?” 龐克道:“哎喲!姑娘可知道,廖前輩所中之毒是什麼毒?” 廖雪紅搖頭說道:“我醫術淺薄,少俠指教。” “好說!”龐克道:“廖前輩所中之毒,乃是毒中之最的‘無形之毒’。” 廖雪紅神情一震,嬌靨霍然變色,失聲說道:“‘無形之毒’?這,這少俠怎麼會知道的?” 龐克道:“哎喲!我昨夜就看出來了,為恐姑娘擔心,故沒敢說。” 廖雪紅道:“那麼今夜……” 龐克道:“姑娘,今夜我已有了十成把握。” 廖雪紅愕然說道:“廖雪紅愚昧,少俠明教。” 龐克淡淡一笑,道:“哎喲!姑娘,這件事要從頭說起,當年家父傳我一紙處方,說這紙處方能解百毒,並未提及 ‘無形之毒’。” “所以我只有抱著七分把握一試,而今天日間,我卻意外地獲悉,這紙處方竟然是那‘無形之毒’獨門解藥的處方,所以……” 廖雪紅急急接口說道:“什麼?少俠有‘無形之毒’獨門解藥的處方?” 龐克點頭說道:“正是,姑娘!” 廖雪紅猛然一陣激動,顫聲說道:“謝天謝地,家父僵臥這多年,受盡痛苦煎熬,如今終於有救了……” 倏地垂下玉首,想是姑娘她喜極而泣了。 而,忽地,她帶起一陣香風,扭轉嬌軀撲向了石榻。 “爹!您聽見了麼,您聽見了麼?” 石榻上老人廖祖榮,身形顫抖,老淚撲簌簌而下。 突然,廖雪紅又霍地轉過嬌軀,詫異地望著龐克道:“對了!少俠,令尊龐大俠何來此種藥方?” 龐克搖頭說道:“哎喲!這我就不知道了,當時家父沒說,我也沒問。” 廖雪紅道:“那麼,少俠又怎知這處方,是……” 龐克道:“哎喲!是有人告訴我的。” 廖雪紅道:“誰?” 龐克笑了笑道:“哎喲!姑娘可知道‘雪衣四煞’?” 廖雪紅微頷玉首,道:“我聽說過,莫非……” 龐克道:“哎喲!就是他四個告訴我的。” 廖雪紅訝然說道:“他四個又怎知這是‘無形之毒’……” 龐克截口說道:“哎喲!姑娘可聽說過‘毒尊’這一脈?” 廖雪紅神情一震,勃然變色,急道:“難道說他四人是……” 龐克點頭說道:“姑娘,他四人便是當年‘毒尊’南宮絕座下的‘白衣四奴’。” 廖雪紅臉色大變,道:“原來他四人是……” 倏地改口說道:“這麼說‘無形之毒’是‘毒尊’……” 龐克道:“唯‘毒尊’尊主擅施此毒。” 廖雪紅美目中倏現寒煞,道:“少俠,那麼龐大俠與家父,就該都是……” 龐克搖搖頭說道:“姑娘,‘無形之毒’唯毒尊南宮絕擅使是不錯,但我卻說家父與廖前輩絕不是‘毒尊’尊主南宮絕害的。” 廖雪紅呆了,道:“少俠,這話怎麼說?” 龐克道:“據我所知,‘毒尊’尊主南宮絕早在十八年前就死在‘哀牢’‘毒宮’前了,那位尊主夫人姬玉娘也仰藥殉節……” 廖雪紅道:“也許他沒有死……” “不!”龐克搖頭說道:“這件事我知道得很清楚,南宮絕之死,是家父與十八名前輩聯袂誅除的。” 廖雪紅美目中閃過了 絲煞報,道:“也許他有傳人。” 龐克搖頭說道:“不可能……”接著就把不可能的理由說了一遍。 聽畢,廖雪紅皺了黛眉,道:“那就怪了,這‘無形之毒’何來?” 龐克笑了笑道:“哎喲!這又是一個謎,但這個謎並不難解……” 廖雪紅愕然說道:“怎麼不難解?” 龐克道:“哎喲!只消解去廖前輩所中之毒,一切豈不立即迎刃而解?” 廖雪紅呆了一呆,嬌靨微紅,赧然失笑,道:“說得是,我真糊塗,那麼請少俠速施回春妙手吧。” 龐克點頭道:“哎喲!我這就為廖前輩解毒,只是,姑娘,我必須先聲明,藥經服下之後,廖前輩所中之毒一夜之後雖可解,口也能言,但經脈僵直過久,卻非借重針炙,連續一個時辰不可。” 廖雪紅含笑說道:“多謝少俠明示,我不會再憂慮擔心什麼了。” 龐克淡然一笑,打開木箱,木箱之中凡須應用之物竟然是一應俱全,他含笑遞了過去,道:“請姑娘先把藥煎上。” 廖雪紅伸手接過,走向了石室邊。 須臾,火升起,藥煎上,她又走了過來,道:“少俠,我有點緊張。” 龐克呆了一呆,道:“為什麼?” 廖雪紅嬌靨微紅,道:“家父僵臥多年,如今一旦可愈,一個時辰之後便一切如常,我這做女兒的,怎不緊張?” 龐克失笑點頭,道:“哎喲!那難怪,這是人之常情……” 廖雪紅美目深注,那目光包含了太多的東西,道:“少俠的大恩大德,我不知道如何報答才好。” 龐克觸及那雙美目,心中暗笑,連忙避了開去,道:“哎喲!姑娘怎麼又來了,不是已經說過了麼?” 廖雪紅委婉一笑,道:“那麼,少俠,我今後不說就是……” 一頓,忽又接道:“對了,少俠是怎麼碰見‘雪衣四煞’的?” 龐克淡淡一笑,遂又把日間經過說了一遍。 廖雪紅聽罷驚喜地道:“怎麼,少俠也有三股之一的‘璇璣圖’?” 龐克一震,急道:“姑娘,莫非廖前輩也……” 廖雪紅不假思索地點頭說道:“正是,少俠,家父也有三股之一的‘璇璣圖’,中的那三分之一的‘璇璣圖’藏處,唯有他老人家自己知道。” ’龐克欣喜地搖頭說道:“哎喲!真沒想到,原來廖前輩真的也有……” 突然一呆,接道:“怎麼,姑娘,難道龐前輩那一份,如今不在身邊?” 廖雪紅搖頭說道:“我根本不知道它在那兒?” 龐克眉鋒一皺,沒有再說什麼。 本來是,這是人家父女的事,他好說什麼? 廖雪紅美目略一眨動,道:“少俠那份‘璇璣圖’可在身邊?” 龐克點頭說道:“哎喲!我 直帶在身邊。” 廖雪紅美目異採一閃,口齒欲動,欲言又止。 龐克看得清楚,心中已自了然,當即從懷中取出了那三股之一的‘璇璣圖’,含笑遞了過去,道:“哎喲!姑娘請過過目,不過一些殘缺山川而已。” 廖雪紅一陣激動,紅了嬌靨,赧然笑說道:“正所希冀,未敢請耳……” 伸玉手接了過去,推開只看了一眼,立即面泛失望之色,道:“我只當是什麼……” 龐克截口笑道:“哎喲!我已說過,不過一些殘缺山川。” 廖雪紅道:“看來這縱是與家父一份拼湊起來,也仍是廢紙一張。” 龐克點頭說道:“哎喲!事實如此,姑娘,必須要三份拼湊,才是全圖。” 廖雪紅笑道:“那就立即身價萬倍不止了。” 說著,要把那三股之一的“璇璣圖”遞還。 龐克未接,搖搖頭道:“姑娘收著好了,這份殘缺的‘璇璣圖’,就算我報答廖前輩指示仇家之情了,合這兩份……” 一份人人拼命以爭的“璇璣圖”,他就這麼輕易地送了人,廖雪紅大感意外,呆了一呆,詫聲說道:“少俠,你,你說什麼?” 龐克道:“哎喲!這份三股之一的‘璇璣圖’,就算我送給廖前輩與姑娘了。” 廖雪紅詫異欲絕,激動得很厲害,道:“少俠,你,你怎麼能這麼做……” 龐克淡淡說道:“哎喲!沒有廖前輩,我永遠無法雪報大仇,但能雪報大仇,找到家父, 份殘缺的‘璇璣圖’又算得了什麼?” 廖雪紅突然搖頭說道:“家父若非當初,他老人家不會有這多年的痛苦,能告訴少俠龐大俠被害真相,那不過在減輕了他老人家自己的愧疚,對少俠來說,無恩可言。” “再說,若非少俠,他老人家無以痊癒康復,真要說起來,該是少俠對我父女有恩,這份‘璇璣圖’我不能收。” 說著,又把那份“璇璣圖”遞了過來。 龐克搖頭說道:“哎喲!無論怎麼說,我只認為若非廖前輩,我這大仇永遠難以雪報,再說我話已出口,姑娘怎好再讓我收回來。” 石榻上老人廖祖榮身形劇顫,雙目暴睜,想見得他也不願龐克這麼做,可惜他沒有辦法表達。 廖雪紅還待再說,龐克已然搖頭又道:“哎喲!我龐克狂傲自負,這張‘璇璣圖’對我實在沒有多大用處,對廖前輩與姑娘卻不無助益,姑娘還是……” 廖雪紅仍然搖頭說道:“少俠……” 龐克突然笑道:“哎喲!姑娘有話待會兒再說,請先看看藥去吧。” 廖雪紅心知藥已煎得差不多了,這類藥少一份火候不行,多一份火候也不行,遂連忙轉身過去照顧藥了。 石榻上老人廖祖榮癟嘴突張,喉中嘻嘻作響,似是使盡了力氣想說什麼,龐克忙趨前說道:“哎喲!前輩請勿著急,有話請等明日再說不遲。” 適時,廖雪紅已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走了過來,龐克忙伸手把廖祖榮扶了起來,道: “哎喲!前輩,這藥要趁熱 喝,也苦得很,請稍微忍耐一下。” 抬頭向廖雪紅叫了聲:“姑娘 ” 廖雪紅會意,近前將藥碗向廖祖榮嘴邊送去…… 片刻之後,廖祖榮將藥飲盡,龐克輕輕地把他放下了,然後自木箱中取出一個小巧的檀木盒。 打開檀木盒,金針,玉刀,竟也應有盡有。 他檢出幾根金針,掀開被子,褪了廖祖榮上衣,卷起廖祖榮的褲管,然後捻針認穴,剎那之間廖祖榮前身十六處大穴每穴一針,手法乾淨俐落。 事畢,龐克望著廖祖榮道:“前輩請閉目養神,能入睡更好。” 廖祖榮聽話地閉上一雙老眼。 龐克這才如釋重負地籲了口氣,退向一旁,廖雪紅舉步跟了過來,美目深注,道:“少俠醫術精湛,儼然大國手,令人……” 龐克以指壓唇,示意廖雪紅噤聲。 廖雪紅嬌靨微酡,赧笑未語。 但,旋即,她一眼瞥見石榻旁那份三股之一的“璇璣圖”,雙眉一揚,又要張口。 龐克忙又以指壓唇,低低說道:“哎喲!實不相瞞,我把那份‘璇璣圖’奉贈,是有用意的” 廖雪紅呆了一呆,道:“少俠有什麼用意。” 龐克道:“姑娘有所不知,廖前輩由於中毒過久,一個時辰之後,雖行動可如常人,但一身功力卻已難恢復,廖前輩的功力,唯一的辦法就是借重‘璇璣圖’……” 廖雪紅訝然說道:“少俠,這話怎樣說?” 龐克道:“哎喲!姑娘難道不知道有關‘璇璣圖’藏寶之事?” 廖雪紅搖頭說道:“今夜我才是第一次看見這人人覬覦的‘璇璣圖’。” 龐克道:“哎喲!那就難怪姑娘不知道了……” 頓了頓,接道:“‘璇璣圖’藏寶中,除了一本武學秘芨,還有一塊‘萬年溫玉’及一株‘千年何首烏’。” “廖前輩有了兩份‘璇璣圖’,倘能再取得另一份,便可找到這奇珍異寶,而‘萬年溫玉’及‘千年何首烏’正是這世上唯一能恢復廖前輩功力的兩樣東西……” 廖雪紅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可是,少俠,那得再取得另一份……” 龐克笑道:“哎喲!有了兩份找一份,那總比有了一份要快得多。” 廖雪紅道:“那何如等家父能說話後,問明家父那份‘璇璣圖’的藏處,然後取來一併交給少俠,請少俠……” 龐克搖頭道:“廖前輩告訴我家父被害真象後,我便要四海尋覓仇蹤,沒工夫再去找另一份‘璇璣圖’?” 廖雪紅沉默了一下,接道:“無論怎麼說,我總覺得不能……” “姑娘!”龐克截口說道:“別再說,我既已拿出手的東西,豈有再收之理,姑娘若認為不安,日後覓得藏寶處,將那本秘芨抄一份給我也就是了。” 廖雪紅默然片刻始道:“既如此,我代家父敬領了,大恩不敢言謝……” 龐克皺眉笑道:“哎喲!我記得姑娘說過,不再提 個‘恩’字的。” 廖雪紅嬌靨一紅,赧笑未語。 相對沉默了半天之後,廖雪紅突然說道:“少俠,此際不過二更剛過,距天亮還早,少俠如不嫌棄,我把我的鋪蓋替少俠鋪上,少俠也好……” 怎好用人家大姑娘的鋪蓋。 龐克忙道:“哎喲!多謝姑娘好意,我還要回去……” 廖雪紅一怔說道:“怎麼,少俠還要走?” 龐克道:“哎喲!反正距天亮還早,我待在這兒也沒有用,不如先回客棧去,明天一早再來探望廖前輩……” 廖雪紅還待再說。 龐克卻說走就走,微一拱手,道:“哎喲!我告辭了,姑娘也好安歇。”話落,轉身回處行去。 廖雪紅猛然一陣激動,脫口喚道:“少俠……” 龐克停步回身,道:“哎喲!姑娘還有什麼事?” 廖雪紅忙搖頭說道:“沒什麼,我只是甚覺不安。” 龐克笑道:“哎喲!彼此不外,姑娘何用客氣?我走了,姑娘請安歇吧。” 再次轉身行了出去。 廖雪紅未再多說,舉步裊裊跟了出去。 出了巨墳,龐克又一聲告辭,騰身飛射而去。 望著龐克逝去和,廖雪紅嬌靨上突出浮一片難以言喻的神色,雙唇輕顫,喃喃說道: “龐克,你令我羞煞,愧煞,今夜你也不該走,龐克,你委實……” 忽地那難以言喻的神色盡斂,代之而起的,是 片懍人的冰冷,森寒煞威,那脈脈含情,極盡柔婉的目光,也一變而為犀利,狠毒,冷冷接道:“你別怪我,要怪只能怪你那生身之父,誰叫他那麼高傲,那麼薄倖,那麼無情無義……” 嬌軀一閃,返回世墳之中,但轉眼間又像幽靈似的自世墳中飄出,足一沾地,騰身復起,直上山頂。 山頂,跟昨夜同一個地方,所不同的,昨夜是在樹林內,今夜則在樹林外,站著那位逍遙居士柳景逸,跟他那左右二奴柳福柳貴。 柳景逸一見廖雪紅來到,忙含笑前迎,道:“乖兒,你來了。” 廖雪紅嬌靨上堆著柔婉笑容,只是那笑容有點勉強:“爹,您什麼時候來的,等了很久了麼?” 柳景逸笑道:“剛到,剛到,等爹的乖兒,就是等三天三夜也願意,只是乖兒,爹看見了。” 廖雪紅微微一愕,道:“爹看見什麼了?” 柳景逸笑得神秘,道:“爹看見了那路上的小石頭捉弄人。” 廖雪紅嬌靨飛紅,玉首倏垂,但旋即她又猛然抬頭:“您那時候就到了。” 柳景逸點頭笑道:“是啊,爹要來晚了,豈不看不見了。”說時,他那雙目之中,竟流露著 種令人難以會意的光採。 廖雪紅沒看見,因為她又垂下了玉首,她道:“那還不是為了爹,要不然我豈肯……” 柳景逸忙道:“爹知道,只要不當真就沒有關係,明白麼,乖兒。” 言罷,伸手便要去拍廖雪紅的香肩。 廖雪紅似有意又似無意地嬌軀微偏,往前走去。 “爹,您站了大半天,請坐下來談談麼?” 柳景逸目中異採一閃,沒在意地縮回了手,點頭笑道:“行,這怎麼不行,乖兒就是這麼樣的孝順……” 說著,他跟著走過去,在一排石欄杆坐下。 坐定,他抬眼凝注道:“乖兒,事情怎麼樣了?” 廖雪紅臉色忽轉陰沉,道:“爹,他已看出,廖祖榮所中之毒是‘無形之毒’。” 柳景逸笑道:“當然他看得出,否則爹把他引來幹什麼。” 廖雪紅道:“還有,爹,他確有無形之毒獨門解藥的處方。” 柳景逸“叭!”地一聲,輕擊一掌,瞪大了老眼,道:“我早就料定那處方必然是落在龐達泉之手,果然沒錯,看來是當年對付南宮絕時,龐達泉存了私心,搜去了……” 突然改口道:“乖兒,龐克也知道那是‘無形之毒’獨門解藥的處方?” 廖雪紅搖頭說道:“他原本不知道……” 柳景逸又眉一揚,喜道:“好極了,如此一來有他傷腦筋的了……” “爹!”廖雪紅截口說道:“我說他原本不知道……” 柳景逸一怔,說道:“他如今知道了。” 廖雪紅點了點頭,未說話。 柳景逸“哈!”地一聲道:“那也沒關係,他爹有無形之毒的獨門解藥處方,那廖祖榮中的是‘無形之毒’,也夠他想的了。” 廖雪紅淡淡說道:“可是並沒見他怎麼傷腦筋。” 柳景逸又復一怔,道:“難道他絲毫未覺詫異?” 廖雪紅道:“詫異當然難免,只是那不過片刻。” 柳景逸眉鋒一皺,道:“難不成他已知道他爹這處方何來!……” 廖雪紅道:“他知道當年他爹與十八名高手聯袂誅除南宮絕的事。” 柳景逸點頭沉吟道:“原來他知道……” 忽地一笑,接道:“那就請他去找‘毒尊’那位尊主南宮絕吧!” 廖雪紅道:“可是他不相信傷他爹的人是南宮絕,因為他對‘毒尊’一門,了解得至為透澈。” 柳景逸笑道:“不管怎麼說,他無法知道害他爹的是誰。” 廖雪紅揚了揚黛眉,道:“天亮前後他就要知道了。” 柳景逸抬眼笑道:“是麼?” 廖雪紅道:“只要廖祖榮口一能言,他立即就會知道這一切了。” 柳景逸陰驚地笑道:“可惜他這 走,已跟廖祖榮成了永別,他今生再也見不著廖祖榮了,說來我真該謝謝他,要不是他使廖祖榮能說話,我怎麼能得到廖祖榮的一份‘璇璣圖’?” 廖雪紅眉兒微揚,道:“廖祖榮即使能說話,只怕他也未必肯說出……” 柳景逸陰笑說道:“那不用乖兒操心,那是爹的事,爹握有他姓廖的兩大把柄,那怕他不乖乖說出他那份‘璇璣圖’的藏處。” 廖雪紅道:“最好能使他趕快說出,我也可以早一天恢復我本來面目了。” 柳景逸笑道:“乖兒,這個你放心,絕不會太久的……” 目光上凝,接道:“乖兒,龐克那一份如何?” 廖雪紅眉鋒微皺,搖了搖頭。 柳景逸微愕道:“怎麼,你沒問?” 廖雪紅道:“沒有適當的機會,我怎好冒然問他這個?” 柳景逸點頭說道:“說得是,只是這適當的機會……” “您放心,慢慢的我會找到機會的。” 柳景逸又眉微軒,道:“怎麼,你還要跟他在一起?” 廖雪紅淡淡說道:“您要是不願意……” 柳景逸一笑忙道:“願意,願意,爹那有不願意的,你不跟他在一起,爹如何能取得他那份‘璇璣圖’,只是……” 笑了笑,接道:“乖兒,爹仍是那句話,千萬不可動真。” 廖雪紅眉梢揚起,道:“您要是不放心……” “放心,放心”柳景逸笑道:“爹要是不放心,就不會再讓你跟他在一起了。” 廖雪紅沒說話。 柳景逸一笑起身,道:“天色不早了,咱們得先佈置才行,乖兒,走吧。” 話落,四條人影同時掠起,一閃而逝。 夜色,靜靜地溜過…… “洛陽城”中梆拆響動,剛敲過五更沒多久。 一條淡白人影掠上了“邙山”半腰,自然,那是龐克,他一夜未合眼,為的是廖祖榮毒將解,口將能言,多年疑案行將揭曉。 就為了這件事,他一夜未能合眼,洛陽城中的梆拆剛敲五更,他便馳離了客棧,上了“邙山”。 他在那隔晚廖雪紅相迎及嬌軀投懷之處停了步。 這回,他微感失望,因為空山寂靜,淒清一片,未見那無限美好的身影,雖微感失望,然而,這地方,卻仍能使他感到溫馨。 只一停頓,他長身又起,當他到達了那巨墳之時,他心神猛地一震,再度停了身。 巨墳後,那黑黝黝的洞口敞開著。 怔立片刻,他雙眉一挑,閃身撲入洞中。 那石室裡,那令人心碎的幽香猶存,孤燈仍然亮著,地上也仍鋪著 床鋪蓋,一切東西依舊,只是石榻空空,只不見了廖祖榮與廖雪紅。 剎時間,龐克呆住了! 突然,他抬掌一招,自那地上鋪蓋下,一物倒入手中,那是橫在左枕邊的一支鳳釵。鳳釵帶著秀髮異香,主人已不知去回。 漸漸地,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廖祖榮能得不死,為什麼有人送信給他叫他來“洛陽”了。 那一定是因為有人知道廖祖榮有一份“璇璣圖”,而不知究竟被藏放何處,所以藉他龐克找到了地方。 藉他龐克之手解去廖祖榮所中之毒,使廖祖榮有口能言然後來個坐享其成,擄去廖祖榮父女,逼之說出那份‘璇璣圖’藏處。 誰知道廖祖榮有一份‘璇璣圖’?誰知道廖祖榮中的是‘無形之毒’?誰知道他龐克能解“無形之毒”?誰無時無刻地在監視著他龐克的行動,那該只有一個人,就是利用廖祖榮來害他父親之人。 但,有一點他還不明白,既是如此,滅廖祖榮之‘口’的也必是此人,那麼,此人為什麼不自己先擄去廖祖榮,再為之解毒,反而要藉他龐克之手呢? 難道此人只會施毒而不會解毒? 絕不可能,該沒有那一說。 那又為什麼!…… 不管怎麼說,廖祖榮父女已被擄走是實,那人只須以廖雪紅要協,廖祖榮為愛女安危,必會說出那份‘璇璣圖’的藏處。 一旦說出,廖祖榮便失去了價值,其性命…… 廖祖榮父女一旦被害,龐達泉被害的疑案,只怕就永遠無法破解了,至此,他全然明白,他整個兒地落人別人圈套之中。 我不殺伯父,伯父卻因我而死,這份愧,這份疚…… 思忖至此,他機伶寒顫,閃身撲出石室,掠出巨墳,直上山頂。 站在那“邙山”之頂四望,東方發白,曙色微透,數里內清晰可見,除了幾縷炊煙,那見個人影。 立時,他如冷水澆身,手握著那支令人銷魂的鳳釵,他緩緩垂下了頭,越垂越低,越垂越低,幾至…… 忽然,他有了發現,目中寒芒一閃,飛身掠向山下去,最後停身處,是一座巨大荒墳之側。 荒墳側,有一片松松的砂土,砂土上,呈現著幾對頗為清晰的腳印,那是三雙大腳印,一對細小的靴印。 三雙大腳印沒有什麼,一對靴印那必是女子所留。 這是誰?時不值清明,非掃墓時節,誰會到這兒來。 附近也沒有香燭紙灰,祭拜之物。 再說,這座巨墳是漢靈帝的陵寢,誰會來祭掃。 那麼,這四對腳印,必跟廖祖榮父女失蹤有關。 不錯,站在他立身處下望,廖祖榮父女藏身的那座巨墳盡入眼中,且此處正在那座巨墳的後上方。 這兒該是最佳的窺伺處所。 突然,他又發現那三對大腳印居中的一對,不類常鞋,倒有點像…… 倏地,他目閃寒芒,騰身掠起,飛射下山。 日頭爬上東山時,安樂窩村西來了個人,正是他,龐克。 晨間本是讀書的最佳時光,可是今天眼前這‘逍遙學館’裡卻是既空盪,又靜悄,不但看不見一個人影,而且,也聽不到一絲朗朗書聲。 龐克看在眼內,軒了軒眉,上前舉手拍了門,砰砰一陣震響,在這晨間寧靜的空氣裡能傳出老遠,然而,就是聽不到門人有一點反應。 而,適時,卻聽得身後一陣步履聲由遠而近。 龐克回身投注,只見 個村農肩上摃著鋤頭走了過來,他略一思忖,迎上去拱手一禮,道:“這位老哥,我請問一聲……” 那村農停了步,上下打量龐克一眼,道:“什麼事?” 龐克回身一指,道:“這‘逍遙學館’……” 話沒說完,那村農已搖了頭,道:“你來晚了,到別處去吧,這‘逍遙學館’已經沒有人了。” 龐克雙眉一揚,道:“老哥,這是為什麼?” 那村農搖頭說道:“不知道,柳夫子昨天就關了學館,來這裡讀書的也都回去了,這幾間房子聽說也賣了。” 龐克如今雖證實了自己的判斷沒有錯,然而確如這村農之言,他已經來晚了,來得太晚了。 當下向那村農 拱手,道:“謝謝老哥!” 那村農回應了聲,荷著鋤頭走了。 龐克一個人站在“逍遙學館”前,臉上的神色有點怕人。 這一來不但龐達泉被害的疑案難破,反而把廖祖榮及廖雪紅送進了魔掌,人海茫茫,宇內遼闊,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上那兒去尋,又從那兒尋起。 良久,他威態漸斂,廢然一嘆,滿腹焦慮,一腔情思,沮喪地頭一低,剛要舉步,突然一個冰冷話聲劃空傳到:“姓龐的,你站住!” 龐克一震抬頭,目光至處,四條白影如電射至面前,正好攔住了他的去路,那赫然竟是“雪衣四煞”。 龐克心中正煩,不由又眉一挑,冷冷說道:“哎喲!你四個找我幹什麼?” 濮陽厲陰陰笑道:“看來那老兒沒說錯,果然在這‘逍遙學館’前找到了你,還好我兄弟及時趕到,倘若遲來一步,豈不……” 龐克目光賽閃,道:“濮陽厲,你說誰告訴你我在這兒?” 濮陽厲道:“一個姓柳的俊秀才,老家夥,你認識麼?” 龐克冷哼一聲,道:“哎喲!當然認識,我正在找他,濮陽厲,他在何處?” 濮陽厲搖頭笑道:“不忙,不忙,辦完咱們之間的事,我再告訴你不遲。” 龐克道:“哎喲!我沒那麼多工夫,濮陽厲……” 濮陽厲搖頭說道:“不辦完咱們的事,我不會說的。” 龐克陡挑雙眉,欺前一步,道:“濮陽厲,你是逼我出手。” 濮陽厲陰笑說道:“要怕你我們兄弟就不來了,你要願意多耽擱,你儘管出手。” 龐克一想不錯,固然以他的功力對付“雪衣四煞”綽綽有餘,但那得在二三十招之後,二三十招是要耽擱不少工夫。 他略 思忖,當即說道:“哎喲!濮陽厲,你我之間有什麼要辦之事?” “自然有。”濮陽厲點頭笑道:“要是沒有我兄弟找你幹什麼,龐克,昨日我兄弟急於找尊主去,竟忘懷了一件事,你那紙藥方,可是你那父親當年去‘哀牢”毒宮’時,趁火打劫來的?” 龐克一點頭,道:“想必是,怎麼樣?” 濮陽厲道:“那就好,當年你父親與十餘名高手,聯手對付本尊尊主一人,如今碰上了你,我打算把這筆賬清一清再去找我們尊主。” 龐克道:“哎喲!你四個不必找了,我昨天忘記告訴你們,那南宮絕早在十八年前便已死在家父等人之手!” “龐克!”濮陽厲陰陰笑道:“那麼這五六年前的‘無形之毒’,是誰放的。” 龐克搖頭說道:“哎喲!那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我已告訴你們了,信與不信全在你兄弟。” 濮陽厲道:“本尊尊主神人,你父等焉能傷得了他,我兄弟自然不信,好在這兒是我兄弟的事,與你無關。” 龐克點頭說道:“哎喲!說的是,那麼這筆賬你打算如何個清法?” 濮陽厲陰陰一笑道:“本來一般是什麼賬用什麼還,不過我兄弟不想跟你干戈相向,現在我有個好辦法在此,不知你可能答應?” 龐克立即猜透了八分,卻又故意道:“哎喲!既有好辦法,那是最好不過,你說說看。” 濮陽厲碧目一轉,道:“交出你那三分之一的‘璇璣圖’,不但彼此間這筆賬可以一筆勾消,而且我立刻奉告那姓柳的老兒去處。” 龐克淡淡說道:“哎喲!辦法是好,我也願意答應,只可惜你兄弟遲了 步。” 濮陽厲臉色一變,道:“怎麼,龐克,莫非已有人先我兄弟……” 龐克點頭說道:“不錯,這以這麼說,不過那不是被人搶去的,而是我自己把它拿出送了人。” 濮陽厲臉色又復一變,旋即嘿嘿笑道:“龐克,你把我兄弟當做三歲孩童,世上那有如此大方之人?” 龐克道:“事實上就是這樣,我沒有騙你們的必要,昨天我都能拿出來給你兄弟看,今天何至於不敢承認。” 濮陽厲嘿嘿笑道:“龐克,一樣換兩樣,天下很少有這麼便宜的事,你要三思。” 龐克道:“哎喲!既如此,你就該不會放過這種便宜事。” 濮陽厲笑容一斂,道:“龐克,你當真把它送了人。” 龐克點頭說道:“哎喲!半點不假。” 濮陽厲跺腳道:“世上那有你這麼傻的人,你把它送給誰了?” 龐克本想以毒攻毒,以牙還牙讓這四個去找那三個,但轉而一想,說出來眼前這四個未必肯信。 再說,那‘消遙居士’雖擄去廖氏父女,也並不一定就發現了廖雪紅身上藏著另一份,如果一說出,讓這四個找上他一問,那豈不是提醒了他,遂淡然搖頭說道:“濮陽厲,那是我的事。” 濮陽厲目中碧芒方閃,但倏又含笑說道:“這樣吧,我兄弟再退讓一步,你若說出把它送給了誰,我兄弟仍願勾消前賬,並告訴你那姓柳老兒去處。” 龐克點頭說道:“哎喲!確是便宜,但,濮陽厲,你何妨先說?” 濮陽厲狡猾地笑道:“我還不至於那麼傻。” 龐克道:“哎喲!同樣地,我也不算糊塗。” 濮陽厲笑容一斂,道:“龐克,別忘了,你急於想知道那姓柳的去處……” 龐克截口說道:“哎喲!不如你兄弟急於要那份璇璣圖。” 濮陽厲道:“還有那一筆前賬。” 龐克道:“哎喲!合你四人之力,有把握勝我麼?” 濮陽厲陰笑道:“功力或不夠,但你別忘了那句:‘當者皆披靡,一毒震寰宇。’我兄弟出身‘毒尊’,舉手投足皆是毒。” 龐克心中暗暗一震,道:“濮陽厲,那南宮絕施毒的本領,較你四人如何?” 濮陽厲道:“我兄弟焉敢上比尊主,那是差之千里,望塵難及。” “哎喲!”龐克道:“你也別忘了,我是何人之後,以南宮絕那施毒的本領,在家父面前尚且不及,何況不如南宮絕許多的你四人。” 濮陽厲目中碧芒一閃,道:“那麼,龐克,你可願試試?” 龐克淡淡說道:“哎喲!交易談不成,自然難免要試,不過在試之前,我希望你答應我一問,你兄弟只碰見那姓柳的一個人麼?” 濮陽厲道:“這我可以說,共是三個,那兩個也都姓柳。” 龐克道:“未見一個女子跟他們在一起麼?” 濮陽厲搖頭道:“沒有。” 龐克眉鋒一皺,暗暗納悶,他深信那三對大腳印,是柳景逸及柳福,柳貴的,可是那細小的靴腳卻又是誰的。 只聽濮陽厲冷冷說道:“龐克,你問完了麼?” 龐克道:“哎喲!問是問完了,不過我改變了主意,不想試了。” 濮陽厲陰笑說道:“這才是,識時務……” 龐克一搖頭,道:“濮陽厲,你錯了,龐克生平不知一個“怕”字,剛才我之所以願意談交易,只是怕耽擱時間,如今淡交易已耽擱了不少時間,我豈能再耽擱下去……” 濮陽厲點說道:“說得是,那麼你打算……” 龐克道:“我把那三分之 的‘璇璣圖’,送給了 個叫綠珠的女子……” 濮陽厲詭笑說道:“總該有個令人能信的理由。” 龐克點頭說道:“自然有,我用那三分之一的‘璇璣圖’,換得了……” 倏地住口不言。 濮陽厲嘿嘿笑道:“那女子必然十分艷迷。” 龐克道:“哎喲!那當然,否則我何至於不惜那三分之一的‘璇璣圖’。” 濮陽厲笑道:“沒想到你還是個風流種子,她現在何處?” 龐克道:“她乘船順河往四川‘成都’去了,憑你四人要追該來得及。” 濮陽厲陰陰一笑,道:“龐克,話說在前頭,你若是騙了我兄弟,舊賬加新賬,咱們這一輩子沒完,如今,聽著……” 一頓,接道:“我兄弟適纔是在洛神廟碰見那姓柳的三個,快去吧!” 話落一揚手,四條身形同時騰起,飛射而去。 可憐他四個猶不知那美貌迷人的綠珠是誰? 龐克說綠珠往“成都”去了,仔細想想,也該一點不錯。 自然,龐克也明白,那位‘逍遙居士’柳景逸絕不會在“洛神廟”等著他,但話雖這麼說,他總還是要到那兒看看去。 是故,“雪衣四煞”身形剛起,龐克跟著身形也動,脫弩之矢般劃空疾射,直向“洛水” 方面馳去。 |
第 七 章 為情郎父女反目
紅衣姑娘說到此,含笑不語! 胡梭正全神貫注的聽著,想不到紅衣姑娘卻“緊急煞車”,急得他叫道:“姑娘!下面呢?” 龐克瞪了他一眼,以“傳音入密”工夫,罵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問什麼問?” 胡梭臉一紅,乾咳一聲,說不出話來。 紅衣姑娘心思敏捷,立即也悟出胡梭為什麼會臉紅,秀目斜視龐克一眼之後,嬌顏一紅,倏然不語! 龐克笑道:“時間過得好快,天色已暗了,我作東,咱們到城裡頭去打打牙祭吧紅衣姑娘嬌笑道:“龐兄!小妹在來此之前已經做好了幾道菜,正熱在鍋裡頭,就到我那蝸居吧!” 胡梭立即高聲附和道:“野!還不是馬家妹子夠意思! 早就準備盛宴了,恭敬不如從命,走吧!” 龐克苦笑搖了搖頭,道:“胡梭!你可持一點‘紳士風度’好像從來沒有吃過飯似的!” 胡梭俊臉一紅,辯道:“人家馬姑娘誠心誠意的請我們吃飯,咱們怎麼可以拒絕呢? 龐克叫道:“不錯!當然不能拒絕!可是,你老兄未免表現得太‘那個’了吧?是不是?” 胡梭叫道: “反正你這一張嘴可以把死人說活,我一直說不過你,你怎麼說怎麼對!” 紅衣姑娘笑道:“二位大哥真有意思,稍為一點小事就可以扯老半天,怪不得日子過得那麼愉快!” 二人默默的跟著紅衣姑娘到了私塾。 窗明幾淨,一束野菊花,立即將整個客廳襯托得生意盎然。 龐克望著這間曾經陪伴著自己六、七年的客廳,只覺好似脫胎換骨,煥然一新,不由令他浩然一嘆。 胡梭這下抓到機會,立即叫道:“你嘆什麼氣?是不是美麗的主人還沒有把東西端出來? 你餓急了?” 紅衣姑娘迅速的把佳肴擺滿了一桌,嬌道:“開動了!” 胡梭推了龐克一把,叫道:“走吧!別東瞧西瞧了!還是桌上的美酒佳肴比較要緊!” 三人就座之後,紅衣姑娘端起酒,淺笑道:“二位大哥!粗茶淡飯,請以這杯水酒,預祝二位大哥事事如意!” 胡梭揚聲道:“乾杯!” “來!二位大哥!用菜吧!” “這‘三杯雞’實在沒有話說!” 胡梭邊贊邊吃,邊吃邊贊,那張嘴實在夠辛苦! 龐克暗暗搖頭,表面上卻笑嘻嘻的附和著! 他深知胡梭這個小子已經對馬莎莉積極展開攻勢,君子應成人之美,因此,他也在旁呼應! 馬沙莉精明能幹,豈有不知之理,但是她也不忍拂逆胡梭的心意,因此,銀鈴般的笑聲一直飄盪於空氣中。 胡梭精神更振奮了! 愛情的力量,小卒也會變成英雄,何況自命英俊瀟灑,翩翩丰采口若懸河的胡梭呢?” 這一頓晚餐吃得杯盤朝天,金樽俱空。 胡梭摸著微鼓的小腹,笑道:“夠飽!馬姑娘,謝謝你的招待!”馬莎莉喜道:“那裡! 該謝謝你們的捧場!” 龐克朗聲笑道:“愛就是把菜吃光光!” 馬莎莉白了他一眼,走進後頭。 胡梭豎起右姆指,朝龐克一比,充滿謝意! 龐克會意的朝他眨了一下右眼。 “二位大哥!來,這是雨後春茶,來,品嘗看看!” 胡梭啜了一口,嘆道:“入喉成甘,好茶!” 龐克啜了一口,朗聲道:“馬姑娘,你實在多才多藝,將來不知那家兒郎有福氣,能夠娶得你這位美嬌娘!” 胡梭聽得眉飛色舞,心中暗呼:“老克!你真‘上路’(夠意思!)不愧是我胡梭最親密的朋友!” 心中想著,目光卻灼熱地盯著馬莎莉。 馬莎莉笑道:“多謝龐克的讚美!” 龐克搖搖頭,笑道:“就以眼前這客廳而言,以前我住在這裡,它在就好似‘垃圾山’,現在卻如此的清雅,舒適!” 胡梭忙接道:“馬姑娘!你不知道啊!以前我來到此處時不敢呼吸哩,深怕會暈倒在地!” 龐克笑道:“怪不得你以前經常往這裡跑,原來是為了練你那‘坦克功’,早知如此,我就該‘收費’!” 馬莎莉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牡丹花綻放,芬芳,嬌豔,炫人心神! 胡梭瞧得痴了!醉了! 龐克深呼一口氣,穩住激盪的心神,暗忖:“怪不得古人雲:‘美人一笑,傾國傾城’! 好美呀!” 只聽他輕咳一聲,道:“馬姑娘,我有幾個問題要請問你,不知道會不會太冒昧了?” 馬莎莉笑道:“龐克,我真佩服你的容忍功夫,若是換成我,聽到有人冒用我的名義在外胡作非為,早就跳起來了!” 龐克樂道:“說句良心話,我該感謝你幫我打知名度哩,不過,我很想了解一下事情的整個經過!” 馬莎莉頷首道:“龐兄,就是你不問,我也會詳細告訴你的,因為你的身世關係,今後武林興衰甚巨!” 胡梭急問道:“有這麼嚴重啊?” 馬莎莉正色道:“不錯!不但‘老山東’如此說,小妹此次洛陽一行,也深深覺得當今江湖表面上平靜,暗中卻暗波洶湧。” 龐克肅然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目前風行的‘大家樂’賭博也是他們這批人在搞鬼!” 馬莎莉笑道:“不錯!正是他們在搞的鬼,這一年來,他們已經撈了難以估計的銀子了,而且也將武林搞得烏煙瘴氣!” 胡梭怒道:“夠可惡!” 馬莎莉笑道:“言歸正傳吧!龐大哥,我申明在先,小妹今日之言,句句真實,而且已經求過證,請你務必要相信!” “請說吧!” “龐克!你早就知道撫養你長大的人,是你的義父母口巴?” “不錯!他們膝下無兒無女,視我如己出,百般呵護方將我栽培到今日的成就,此恩此德,不知如何回報?” “龐克,你可知道他們二人原本是你們‘浣沙山莊’的奴僕,當年令尊去赴廖祖榮之約失蹤後,半年不到,全莊百餘人在一夜之間,全數被誅。 “那是一件轟動武林的大慘案,可惜現場一片灰燼,根本無法查出究竟,是何方人物下的毒手?”“所幸兩位忠僕護著你,逃避仇家之追殺,在危急之時,適逢‘千面千手不死醫仙’碰上,因此出手救了你們三人。” 胡梭忙問道:“有沒有逼出口供?” 馬莎莉搖頭道:“那六人一見事敗,立即咬舌自盡,蒙面巾後的面目,又被毀去容貌,根本無法察出來歷!” 龐克煞光進射,沉聲道:“好狠心的賊子!計劃如此周密,哼!‘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馬莎莉點頭,道:“不錯!經過數年來明察暗訪已經有了蛛絲馬跡,而且也已經有人在對方臥底了!” 龐克關心的問道:“想不到有這麼多的人不辭辛苦及危險默默在為我工作,姑娘,你可知道他們是誰?” 莎莉道:“龐克!說來也不是外人,他們正是由‘千面千手不死醫仙’及‘老山東’領導的‘流浪馬車隊’!” 二人不由“啊!”了一聲! 馬莎莉續道:“說起這支‘流浪馬車隊’,可真偉大!別看他們是‘擺夜市’做小生意的,卻是一支威力絕倫的正義軍。 “他們經日四處流浪,觸角廣布,消息之靈通,遠逾丐幫,我就是借重他們才順利地瞞過廖雪紅諸人的!” 龐克問道:“馬姑娘,以前你我素未謀面,你以我的面貌到處幫我‘打工’,究竟作何打扮?” 馬莎莉心知他們二人心中一定好奇,因此,淺笑一聲,道:“二位大哥,請在此稍候,我進去打扮一下!” 胡梭低聲道:“老克!這‘女人’實在夠標致!方才你為小弟我幫了不少的腔,小弟沒齒難忘!” 龐克拍拍他的肩道:“能夠讓你位‘豬哥公會理事長’動心‘女人’並不多哩!加油呀!” “一定!一定!” 龐克正要再鼓勵他幾句,抬目一見門處站立著一位活生生的“龐克”,他不由得怔住了! 陡見那“龐克”躬身一揖,朗聲道:“二位兄台瞪什麼呀?莫非不認識小弟了?” 胡梭左瞧瞧,右看看,若不是先有準備,一定分沒有清了!只聽他嘆道:“真是神乎其神!” 馬莎莉模仿龐克動作,在客廳中來來去去的走動一陣子,然後又比手劃腳將“玉佛掌” 招式一一使出來。 龐克看得嘆道:“馬姑娘!你真是天才!不過,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一定和家師甚有淵源!” 馬莎莉嬌聲道:“龐克,你跟了令師十餘年,一身所學已與令師並駕齊驅,你可知道他也姓馬?” 龐克甚感驚訝的道:“莫非你就是我的師妹!” 馬莎莉微微輕輕頷頷首! 胡梭喜道:“太好了!老克,這下子咱們又增了一位生力軍,這下子咱們不必耽心那些傢伙來搗蛋了!” 馬莎莉嬌聲道:“二位大哥!‘流浪馬車隊’將于明晨抵達此地,將會在這附近逗留半年之久!” 龐克會意的道:“師妹!莫非師父已經決心採取行動了!” 馬莎莉頷首道:“不錯!家父已經指示請師兄明晨即趕往洛陽,設法尋獲廖雪紅,伺機探取進一步的消息。” 龐克眉頭一皺,道:“我和她素未謀面,怎麼去找她呀?又怎麼去刺探進一步的消息呢?” 馬莎莉自書櫥中取出一卷丹青,笑孜孜的道:“師兄,你所顧慮的事,我全為你設想到了!” 丹青一攤,二人不由雙目一亮! 胡梭叫道:“世上真的有這種美女呀?” 說完,雙目直瞧著馬莎莉! 馬莎莉佯白他一眼,叱道:“瞧什麼?我的臉上又不長花?” 胡梭臉一紅,輕咳 聲,道:“別誤會!我只是在比比看,究意是誰長得比較‘正點’?” “結果呢?” “平分秋色!無法比出高低,不過,我看是你畫得好,並不是廖雪紅真的長得如此美,是不是?” 馬莎莉被捧得心中飄飄然,道:“你這張嘴真是能言善道!” 龐克卻仔細的看著那畫中美女之特微以及左上角所注記的一些廖雪紅基本資料,牢牢的記於腦海之中。 馬莎莉一見龐克緊盯著畫中美人不言不語,心中不由得一陣怪異的酸溜感覺,但又不好說些什麼? 卻聽龐克問道:“師妹!事隔這麼多天,我才趕去‘洛神廟’,會不會沒有找沒有到,白跑一場呀?” 馬莎莉搖頭道:“依我猜忖,應該還有是很大的希望!” 龐克接著又問道:“我去洛陽,這家算命館怎麼辦?” 馬莎莉嬌聲道:“放心吧!我會來此坐鎮的,至於我那‘教書先生’差事,‘流浪馬車隊’自會派人頂替的!” 胡梭笑道:“這下子你可以安心的去了吧!” “你少‘胡說’八道!” “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克,也會忌諱這個,哈哈!新聞!真是罕見的‘頭條新聞’!” 龐克苦笑 聲,懶得和他“扯蛋”,偏過頭問馬莎莉道:“師妹!你應該教我幾招呀!” 馬莎莉凝思片刻,道:“師兄,反正距離天亮尚早,我就盡我所知的告訴你吧!不過一切還要看你的隨機應變!” “多謝了!” “洛神廟”在“天津橋”旁,正當熱鬧要衝,而這時候天剛亮沒多久,兩旁行人稀少。 龐克人到了“洛神廟”,他沒有看見“逍遙居士”柳景逸的人影,然而,他卻碰見了一件怪事。 那是在他正自呆呆怔立之際,突聞“洛神廟”後傳來人聲:“娘的,怪了,今天這‘洛河’裡怎麼飄來那麼多的紅樹葉。” 這個話聲方落,隨聽另一話聲繼起:“嘿嘿,坑人,你看,這紅葉上還有字兒,像是針扎的,你瞧瞧,這是什麼字兒呀?” 先前那話聲叱道:“娘的,尤單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連大字也不識一個……” 那另一話聲忽然又叫道:“嘿,坑人,我倒是認識一個,你瞧,這不是紅綠燈的“紅” 字麼!” 一個“紅”字聽得龐克動了心,他身形一閃撲向“洛神廟”後。 廟後河邊上,蹲都兩個要飯化子,一個麻臉,一個獨眼,麻臉叫坑人,獨眼叫單瞪,當真是廟後有個洞一妙透了。 那兩個要飯化子正在河邊上用打狗棒向河里撈著,可不是麼,河邊隔沒多遠便是 大片紅葉,由上流成串地飄了下來。 那兩個正自聚精會神地撈著樹葉,沒想到會突然轉過來個人,齊齊嚇了一跳,險些一頭栽進河裡去。 定過神來,兩個連忙站起,麻臉化子兩眼一翻,道:“你老哥也真是,怎麼說也該吭一聲……” 龐克人未容他把話說完, 笑向著那獨眼化子伸了手:“這位可否把你那片紅葉給我看看。” 那獨眼化子道:“一片紅樹葉有啥稀罕,你要看儘管拿去。” 隨手把那片葉遞了過來。 龐克探地一看,不由得心神震動,果然針扎一般地刺著三個字,那三個字赫然是:“廖雪紅。” 定了定神,龐克抬眼忙道:“請問二位,這條河上流通到什麼地方?” 那獨眼化子道:“遠了,源頭都上峨嵋山了。” 龐克猛悟這句話問得拙笨,赧然 笑,道:“多謝二位。” 一句話未再多說,也未將那片紅葉還給那獨眼化子,身形 閃,向“洛水”上流飛射而去。 天!那兩個化子直了三隻眼。 龐克沿河岸如飛駛行,一路目光不離河水,河中,仍是紅葉成串,一大片地從上游飄流而下。 轉眼半裡,龐克目中異採電閃,突然停了步。 眼前,那洛水對岸,緊靠著河邊,築有一圈高牆,那片片紅葉便從圍牆下一條小溪中流人河中。 圍牆內,是個大院落,由圍牆上內望,樹木茂密,紅葉成蔭,偶而晨風過處,在那枝葉縫隙中,可見幾角流丹飛簷,高喙狼牙。 想見得,這大院落內,定然是亭、台、樓、榭一應俱全,除此,該還有條橫跨小溪的朱欄小橋。 這麼一個深,深,深至不知有幾許的大院落,卻聽不到一絲人聲,只有鳥聲嘰嘰,流水潺潺。 憑龐克的印象,他立即認出,這是舊日西宮所在。 西宮原為三國魏都所在地,當時建有“翠微宮”及“芳林園”,至晉,石崇又在此築“金谷園”,以藏其愛妄綠珠。 到了隋陽帝時大興土木,築宮稱紫苑,唐時的“上陽宮”也在這兒。 談到了唐時的“上陽宮”,能使人很快地想到當時一段風流韻事,那就是流傳千古,膾炙人口的“紅葉題詩”。 “紅葉題詩”是這麼回事,相傳唐僖宗時,仕人于佑在禦河外拾有題詩紅葉,他就另題一詞,投禦河上流,飄浮入宮,被宮女韓夫拾去。 大亂後,宮女流散,無意中,韓夫人嫁於佑,後來于佑在奩妝中發現自己題詩那片紅葉,始悉拾紅葉者即韓夫。 乃詠詩贊曰“一聯佳話隨流水,十載幽思滿幸懷,今日確成鸞風友,方知紅葉是良媒。” 如今這舊日宮苑所在的小溪中也隨流水飄浮出片片紅葉,莫非昔日之風流韻事重演於於今麼。 龐克何等醒悟,當明白了八分。 他未猶豫,立即提氣長身而起,掠過河面,直上那丈高圍牆。 站在牆頭往裡看,只見那清澄小溪,一帶碧水,蜿蜓曲折,穿過一條木欄小橋,直人林木深處。 那林木深處,隱約可見舊日畫棟雕梁的幾座殘破小樓,那片片紅葉,便由那林木深處隨水飄出。 龐克再次飛身,電一般地向林森深處投去。 進了林木深處剛落地,他看見了,他看見底座殘破小樓中那靠溪邊一座,那對著小溪的窗戶裡,站著個無限美好的黑色身影,她,正探手窗外,摘取那一片片紅葉,以針刺字,然後投入窗外小溪中。 龐克心知必是廖雪紅,便試探性的輕喚:“姑娘!” 那無限美好的黑衣身影,聞聲如遭電擊,機伶一顫,那皓腕,停在了窗外,那美目,楞楞地發了直。 不是那位風華絕代,艷絕塵寰的廖雪紅是誰? 定過神來,她突然張開檀口…… 然而,將口數張,即難呼出口一點聲音。 龐克閃身撲了過去,近窗一看,不由目射寒芒,揚起了兩道修眉,廖雪紅四肢都能動,然而那一雙小腿上,卻被扣上了兩條兒臂般粗細的鐵鎖鍊,鐵鍊的另一頭,被鎖在一塊巨鐵之上,那就怪不得廖雪紅手腳能動而脫不了困了。 龐克道:“姑娘請稍候,容我為姑娘弄斷鐵煉再說。”閃身穿進了小樓,凝足真力以姆食二指一捏,鐵鍊一如朽木,應手而斷,梏桎立除。 龐克抬眼說道:“姑娘……” 餘話猶未出口,廖雪紅嬌軀一晃,已經撲進了他懷中,一顆烏雲玉首低埋,香肩連連聳動不已! 顯然,她是悲從中來喜極而泣。 龐克大驚,但他沒躲,他不忍,便連抬手推拒的勇氣也沒有。 這是第二次溫香軟玉投懷,在廖雪紅來說,那該是悲喜之餘,頓忘一切的舉措,該是人之常情。 對龐克來說,卻使他心神震撼,心弦顫抖,他驚慌失措地道:“姑娘,請收淚止悲,救廖前輩要緊。” 廖雪紅似乎這才想起自己的舉措太失態,整個嬌軀在人懷中,那軟棉棉的嬌軀猛然一顫,慌忙閃離開去,然已紅雲透耳根,再也難抬玉首。 龐克好不窘迫尷尬,強笑一聲,道:“姑娘……” 廖雪紅猛地抬起玉首,像一株帶雨梨花,那嬌靨上,猶掛著幾分羞紅,一片淚漬,抬手指了指檀口。 龐克神情一震,急道:“敢莫姑忍受也中了‘無形之毒’……” 龐克噓了口氣,道:“姑娘是被製了啞穴。” 廖雪紅點了點頭。 龐克人眉微皺,不由暗暗為之納悶,心想:這位姑娘也真是,既然自己雙手能動,為什麼早不把自己的穴道解開 心中雖這麼想,卻沒說什麼,抬指虛空向廖雪紅耳下點去。 廖雪紅應指開口第一句話便問:“少俠,你終於來……” 未等龐克答話,她接又道:“少俠一定奇怪我自己為什麼不解開穴道。” 龐克呆了一呆,郝然點頭,道:“不錯,我剛才是曾這麼想……” 廖雪紅苦笑搖頭,道:“少俠不知道,我被他們逼者服下一顆叫做‘散功丸’的藥物,十五天內等於是個廢人,那有解穴之力……” 抬手一指地上鐵鍊,道:“要不是我功力已失,這區區兩根鐵鍊也困不住我。” 龐克心頭一震,方待開口。 廖雪紅她又搶了先,美目深注,微一搖頭,道:“少俠不用擔心,已過了五天,只不過是再等十天,十天之後,功力就可以恢復了。” 龐克心中一松,道:“那就好,姑娘,廖前輩如今……” 廖雪紅神情一黯,道:“家父跟我由邙山被帶來此處後,不過片刻停頓,家父就被他們帶走’了,我先告訴少俠,家父能說話了……” 龐克聞言一喜,也為了一尤,道:“姑娘可知道廖前輩究竟是被他們帶往何處去了?” 廖雪紅悲淒搖頭,道:“他們旨在奪取家父那份‘璇璣圖’家父起先不肯說,但後來他們以我威脅,家父只好答應帶他們去取,但仍未說出那一份‘璇璣圖’的藏處。” 龐克一顆心往下一沉,嘆道:“廖前輩高明,護女之情也令人敬佩,我雖不知廖前輩被他們帶往了何處,但我敢說一定是很遠的地方。” 廖雪紅訝然說道:“少俠怎知道。” 龐克道:“那地方越遠,廖前輩就可在世上多留幾日,同時,也就留給了姑娘較多脫困的機會。” 廖雪紅臉色一變,嬌軀倏顫,垂下玉首。 龐克嘆說道:“天下父母心,每一個為人父母的,都是這樣,姑娘不必……” 廖雪紅猛抬玉首,嬌靨上淚漬縱橫,道:“這麼說,家父是不肯帶他們……” 龐克道:“請姑娘先答我一問,那些人可是當年害家父及廖前輩之人。” 廖雪紅點頭說道:“正是,少俠恐怕還不知道,據他們說,當年所以留家父一命,那是因為知道家父有一份‘璇璣圖’。 “然而事隔多年後的今天,他們不知道家父到底隱藏在洛陽何地,也因為那獨門解藥遺失而無法解去家父所中之毒,讓家父說出那一份‘璇璣圖’的藏處,所以他們利用少俠技得家傳於先,解家父之毒於後,這一切都是有計劃的……” 龐克點頭嘆道:“這個我想到了,那麼我可以告訴姑娘,廖前輩比誰都明白,一旦說出那份‘璇璣圖’之藏處,他必難再多活一天,所以我敢斷言廖前輩必定不會當真帶他們去找。” 廖雪紅臉色一變,道:“這麼說來,家父的處境更慘了。” 龐克道:“姑娘是指他們會以殘酷手段逼迫廖前輩。” 廖雪紅點頭道:“正是。” 龐克強笑搖頭,道:“姑娘,我敢說廖前輩不會遭到絲毫痛苦。” 廖雪紅一怔,道:“少俠,怎得見。” 龐克道:“廖前輩來他們去的那個地方,至少有十五天的路程,十五天之後只要姑娘一脫困……” 悲慘一笑住口不言。 廖雪紅冰雪聰明,只要一點就明白了,機伶寒顫,悲呼一聲:“爹!’轉身便要向窗外撲去。 龐克眼明手快,此時他也顧不了那許多人,伸手拉住廖雪紅粉臂,道:“姑娘,莫忘了你如今的……” 廖雪紅立即停住,她想到了自己功力已失,十天之內如同一個廢人,玉首一垂,失聲痛哭。 龐克也覺淒然,暗暗一嘆,道:“哎喲!姑娘,我這只是推測,吉人自有天相,也許廖前輩不會至於遭……” 廖雪紅猛抬玉首,美目赤紅,嬌靨煞白,道:“少俠不用安慰我了,家父的性情沒有人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他老人家定然會伺機自絕……” 龐克忍不住喚道:“姑娘……” 廖雪紅微一搖頭道:“少俠,家父一旦自絕,龐大俠被害疑案,恐怕……” 龐克強笑說道:“姑娘,我不殺仁伯,仁伯卻因我而死,這份疚已夠龐克終生難消的了,如今還談這個幹什麼,不過……” 雙眉微揚,接道:“我總認為天理昭彰,不隱邪惡,日子一久,總有一天他們會在天理之下現形的,龐克但有三寸氣在絕不放過他們。” 廖雪紅身形微震,道:“但願如此,只是那不知要等……” 龐克道:“姑娘,這多年來我都等了,何在乎再等幾年,只要龐克不死,那一天都行。” 廖雪紅忽轉話鋒,道:“怪都怪我一時粗心大意,只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那巨塚所在,及開啟之法的,昨夜在……” 龐克截口說道:“我知道,姑娘,他們一直躲在山頂窺探……” 廖雪紅一驚說道:“少俠怎知道他們一直在……” 龐克道:“我今晨發現廖前輩與姑娘被擄後,曾上山頂四下搜望查尋,我在山頂那漢靈帝陵寢旁,發現了四對腳印……” 廖雪紅又一驚,詫異說道:“四對腳印?” 龐克點頭說道:“不錯四對腳印,其中有一對是女子蠻靴印……” 忽然一頓,探問道:“姑娘,那三個可是長得這個模樣……” 接著把那位“逍遙居士”柳景逸及柳福柳貴的像貌述了一遍。 靜聆之餘,廖雪紅臉色連變,龐克話完,她訝然默應,詫然說道:“正是,一點不錯,少俠見過……” 龐克說道:“見過!” 廖雪紅道:“可是少俠又怎知是他三人?” 龐克道:“我看了那腳印後,想起柳景逸那雙不類常鞋的鞋,當即趕到了‘逍遙學館’,可是他已在昨天閉了館……” 廖雪紅皺眉說道:“沒想到他三個會是武林人,我怎不知武林中何時出了個‘逍遙居士’柳逸?還有兩個從人柳福,柳貴。” 龐克道:“姑娘,那姓名自然是假的!” 一頓,龐克道:“姑娘可曾看有個女子跟他們在 起。” 廖雪紅點頭說道:“確有一個黑衣女子,但我始終沒能看見她的臉。” 龐克點應說道:“只不知這些人到底是誰……” 廖雪紅道:“可惜我未能聽見家父跟他們談了些什麼,不知道他們的去向,沒辦法躡後追趕找尋。” 龐克皺眉說道:“是的,姑娘,這正是唯一的難處,只是……” 沉吟著接道:“我想不通他們為什麼會把姑娘單獨留在此處,姑娘該知道,說什麼他們也該帶姑娘一起走的。 “唯有姑娘在,才可脅迫廖前輩說出那一份‘璇璣圖’的藏處,這他們不會想到,絕不該有這種失策。” 廖雪紅暗驚說道:“這個……少俠,我知道,這是家父唯一的條件,他老人家願意交了那份‘璇璣圖’,只求我的安全。 “所以他才能人家跟他們的談判,把我留在此處十五天,十五天之內他必交出那份‘璇璣圖’否則任憑他們處置。” 龐克嘆道:“原來如此,廖前輩煞費心機,用心至苦,他們去時路程近十天,再欲回頭折返,一來一往便不止十五天!姑娘可以有充分的時間脫困了。” 廖雪紅美目又濕,悲聲說道:“他老人家為我這做女兒的想了這麼多,留下一條生路,我這做女兒的又為他老人家做了什麼,眼看他老人家即將遭難,卻無從救援。” 龐克道:“姑娘,為人父母者都如此,也應該如此。” 廖雪紅道:“可是這叫我做女兒的一輩子如何能安。” 龐克道:“姑娘,但多珍重,善保有用之身,足可安慰廖前輩了。” 廖雪紅面色淒清,泫然欲淚,靜默未語,片刻之後,始問道:“少俠是看見了河中的紅葉才投到這兒來的?” 龐克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真是多虧姑娘慧心了,要不然我永遠也無法知道姑娘被藏在此處。” 廖雪紅悲慘一笑,道:“這兒是舊日‘上陽宮’,我一眼看見窗外紅葉,觸動了靈機,想起了‘紅葉題詩’的事蹟,所以……”煞白的嬌靨上微上微泛一絲紅暈,住口不言。 龐克自然明白她為什麼麼臉紅,但他未敢接口。 定了定神後,廖雪紅忽又說道:“少俠,如今該怎麼辦?” 龐克搖頭苦笑,但是忽然又目閃寒芒,揚眉說道:“姑娘,咱們在這兒待幾天。” 廖雪紅呆了一呆,訝然說道:“在這兒多等幾天?” 龐克點說道:“是的,姑娘,由當年事以及如今事,他們夠險詐的,既如此,我不以為他們會誠守信諾,給姑娘服用的散功藥物確是十五日之量。” 廖雪紅驚訝地道:“少俠的意思是說……” 龐克截口說道:“如果我沒有料錯,姑娘散功時間至少要在二十日以上。” 廖雪紅為之默然,半晌她才又抬眼說道:“少俠,我看他們不會……” 龐克道:“姑娘,那些人還能相信麼?” 廖雪紅又默了,過了一會兒,她又道:“少俠的意思,是打算……” 龐克道:“既然他們無法從廖前輩身上得到什麼,必然會折回來逼問姑娘,既然咱們沒辦法找他們,如何在這兒等他們自己投到。” 廖雪紅默然點頭道:“少俠高見,然而咱們若在這兒等下去,家父……” 美目中熱淚一湧,截然住了口。 龐克嘆道:“姑娘,我也知道咱們若在這兒等,那就救不了廖前輩,無如咱們不知道他們的去向,沒有一點蛛絲馬跡可尋。 “假如咱們盲目的去找,只怕他們折回來時發現姑娘已經脫困,他們立即會有所警覺地遠走高飛,到那時咱們就兩頭落,一頭也抓不住了。” 廖雪紅悽婉地垂下玉首,道:“我方寸已亂,全憑少俠了。” 龐克聽得心如刀割,陡跳雙眉,道:“姑娘請放心,廖前輩若有三長兩短,這血債龐克誓必為姑娘討回不可。” 廖雪紅嬌軀倏顫,道:“多謝少俠,少俠隆情厚誼及如海大恩,廖雪紅……” 龐克黯然強笑,道:“事到如今,姑娘還說什麼恩?咱們在此非一天兩天,姑娘請多歇息,我去買些食用之物去。” 說著,轉身便要走。 廖雪紅忙抬玉首喚道:“少俠……” 龐克回身說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廖雪紅道:“少俠請早去早回,我一個人……” 龐克忙道:“姑娘請放心,不用半個時辰我就可回來了。” 廖雪紅道:“那麼少俠也請小心。” 龐克心中一陣激動,道:“多謝姑娘,我自省得。” 穿窗飛射而去,一閃不見。 望著龐克那灑脫,飄逸的身形消逝不見,廖雪紅站立窗前,嬌靨上突然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神色。 只是這種難以言喻的神色,在她那美豔如花,卻略顯蒼白的嬌靨上,停留的時間太短促了。 剎時間,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森冷懍人的煞威,突然,她仰起玉首,一縷細若遊絲的輕嘯,衝口而出。 嘯聲不大,但卻似乎成一直線地劃空而起,傳向遠處。 嘯聲方半,不知何處有人長嘯相和,而且其聲由遠而近。 廖雪紅嘯聲一落,暗影一閃,一條黑影穿林而人,直落窗前,那是個面目慘白陰森的瘦高黑衣人。 黑衣人落地躬身,恭謹說道:“屬下見過姑娘。” 廖雪紅輕舉皓腕,冷然擺手,道:“他們已到了何處?” 那黑衣人道:“回姑娘,現在前往‘潼關’途中。” 廖雪紅道:“傳我‘銀牌令’,不惜任何死傷,全力搶奪廖祖榮,只許成,不許敗,否則你提頭來見。” 那黑衣人身形一震,道:“屬下敬遵令諭,然屬下斗膽請示,必要時可否動用……” 廖雪紅冷然點頭,道“可以,但必須在五日內奪得廖祖榮,然後封閉他周身諸大穴,嚴防他嚼舌自絕,倘奪得的是個死人,我也唯你是問。” 那黑衣人身形再震,道:“姑娘放心,屬下省得,屬下再請示,廖祖榮奪得後……” 廖雪紅截口說道:“押往‘毒谷’,等我返谷後處理。” 那黑衣人答應了一聲,要走。 廖雪紅及時又道:“可曾尋得四煞。” 那黑衣人道:“回姑娘,已全力搜尋附近百里,未見四煞蹤影。” 廖雪紅道:“那麼,三日內務必尋得他們,著他四人往‘毒谷’報到晉見夫人,聽候差遣。” 那黑衣人又恭謹答應了一聲。 廖雪紅又道:“近日來‘洛陽’附近可曾發現武林人物。” 那黑衣人道:“回姑娘,近日已有大批武林人物進入‘洛陽’……” 廖雪紅美目中煞威一閃,道:“那麼先別動他們,除了龐克外,任何人進入此處百丈以內,格殺無論,但不得落絲毫痕跡。” 那黑衣人又恭謹答了一聲。 廖雪紅又道:“還有,我要在這兒暫住幾天,沒有我的召喚,天大的事也不許擅闖前來,否則按門規處置……” 一擺玉手,道:“沒事了,你走吧!” 那黑衣人機伶一顫,答應聲中,身形倒射穿林而去。 未帶動一片樹葉,好高絕的身法。 沒多久,龐克回來了,他帶回兩包吃喝的東西。 自此以後,這舊時宮苑,荒廢已久的偌大一片院落中,多了兩個人,也為這荒院帶來了生氣。 日久生情,這話說得一點也不錯,從此花前月下,多了一對成雙的儷影,在龐克,那本出諸安慰的心理,可是無形的情愫,卻隨那升沉的月兒逐漸擴大。 而心情矛盾的廖雪紅,也最需要慰藉,隨著那升沉的月兒,她深鎖的遠山黛眉漸開,那略顯蒼白的嬌靨,也漸漸地恢復了往日的紅潤,且較住日更燦爛,更煥發。 兩情繾綣嫌日短,形隻影單恨夜長。 這是第十天的一個夜晚。 今夜有月,但卻是高懸枝頭的一彎冷鉤。 冷鉤也好,滿月好,在有情人的眼中,便是一草一木,甚至於一塊頑石也是可愛的,何況古至今,一直跟那“情”字結不解之緣的月。 花前,月下,又是那一對成雙的儷影。 唯一與住日不同的,就是今夜這一對的臉上,都掛著一層薄薄的紅暈,一個是嬌豔欲滴,一個是越見俊美。 再往那一池碧水之旁,那朱漆剝落,碧瓦殘落的八角小亭中看,那兒,石幾上,放著一只酒壺,還有幾張猶剩幾塊滷菜的油紙。 有人說,鉤月不及滿月,也有人說,滿月不如鉤月。 但在今夜,這彎鉤月看來總是特別的美。 這荒蕪已久,空無人跡的廢園,竟也特別富詩情畫意。 “咚!”不知誰投一顆小石子,碧波漣漪,衝破了水底夜空,擊散了月底鉤月,盪漾著金光千片。 除此,這兒仍是那麼寧靜,那麼溫馨。 那並肩攜手,半依偎著的一雙儷影,踏過了花間幽徑,突然,那無限幸而美好的嬌軀 晃,她輕輕坐了下去。 跟著那雪白,頎長,灑脫,飄逸的一個也坐了下去。 是龐克那溫柔話聲劃破了寧靜:“雪紅,怎麼了?” 廖雪紅玉手揉額,黛眉微皺,嬌靨上有一份嬌慵,兩分紅暈,還有三分甜美則嬌媚的笑: “我向來酒不沾脣,今夜多喝了兩杯,頭有點暈。 龐克笑了,道:“雪紅,有人說,花能解酒,你可信?……” 隨手自身旁摘了一朵,那是鮮紅的一朵,放在鼻端聞了聞,揚眉笑道:“香味不俗,你試試。” 入目那朵鮮紅得出奇的花兒,廖雪紅猛然一驚,然而,太遲也,那朵花已被送到了鼻之前…… 廖雪紅大驚說道:“克哥,這是 快丟掉。”玉手一揮,龐克手中朵花瓣碎為片片,飛落一地。 龐克猶自捏著那花梗,皺眉笑道:“雪紅,是怎麼了, 朵……” 倏見廖雪嬌靨赤紅,美目緊閉,嬌軀不住顫抖,這才發覺情形不對,一驚忙道:“雪紅,你……” 廖雪紅呻吟一聲,突然掙扎著站起。 龐克連忙伸手去拉,這一拉卻兩個人倒了 對,就倒在那樹叢下草地上,緊接著是兩個人合而為一的滾翻…… 突然間,一片烏雲遮住了碧空那彎鉤月,接著,大地上是黑暗一片,這庭院中,更黑,更黑,黑得令人…… 黑暗中只聞有喘息聲及呻吟聲。 龐克在迷茫中,像過了一百年,一千年…… 倏地,他睜開了眼,首先遇人眼廉的,是碧空那彎已然偏斜了不少的鉤月,那片烏雲不知何時已飄飄散了。 猛地,他轉過了身,獨目空盪,寂靜,那位身邊的人兒廖雪紅已不知去向,所看到的,是一片被壓平了的小草,還有幾片猶帶幽香的破碎衣衫。 他怔住了,一聲:“雪紅”尚未出口,他又發現了自己那付模樣,左臂上,還有一個整齊的鮮紅齒痕。 他面紅耳赤,緊接著機伶寒顫,略整衣衫翻身躍起,剛站起,雪白一物映入眼廉,那是身交不遠處,一塊小石上壓著一張素箋。 他指掌微招,素箋倒飛入手,只一眼,他再度機伶寒顫,冷汗涔涔而下,心顫,身顫,手顫,怔住了。 素箋上,寫的是一筆潦草的字跡。 “非君輕薄,非妾浮盪,一朵邪花,害人一生,緣乎!孽乎!賤妾從此逝,江湖寄餘生,望勿枉相尋,便尋遍人海,也難見妾蹤影,妾不敢尤人但怨天耳。” 就這麼幾行字跡,沒有上款,沒有署名,不用上款,也不著署名,很顯然地,這是斷腸心碎後的廖雪紅,留給他龐克的。 就這麼幾行字跡,字字句句,像針像刀,又像晴空裡的霹靂,即痛又重地打擊著龐克的心身。 漸漸地,龐克變了,雙目赤紅,臉色煞白,一絲鮮血自那嘴角滲出了下來,好不怕人。 探著喃喃聲自他唇邊滑出:“雪紅從此天涯誓相覓,否則龐克將愧疚一生!……” 揚掌劈下砰然一聲,砂飛石走,草土亂飛,那些花瓣更碎了,也飄得更遠了,更遠了。” 俟一切靜目再看時,這庭院中寂靜,空盪,已沒了龐克人影。 只有地上一個大坑,一片狼藉,還有那片片破碎衣衫,爛殘的花瓣,伴著這寂寞庭院,一鉤冷月…… 不,這庭院中並不是當真空盪,寂靜了。 因為這庭院中剛陷入寂靜,空蕩沒多久,便被飛射而落的人影劃破了,那是三個人,赫然竟是柳景逸主僕。 柳景逸落地剛一入目眼前情景便自一怔:“這是……” 倏地目中奇光一閃,探手微招,一物倒射人手,那是一小片花瓣,他神情猛震,臉色大變,失聲說道:“醉棠……糟了,定是龐克那小狗……” 目中厲芒怒射,咬牙接道:“他二人即有這層關係,那丫頭焉肯再為我用!……” 猛一跺腳,喝一聲“走”,三人影頓又破空掠去。 剎時間,這庭院中又歸於靜,空盪!…… |
第 八 章 毒尊女計殺魔頭
東方泛白,天已破曉。 在這清冷的晨間,邙山那最高處,衣衫飄飄地站著個人,他臉色煞白,雙目猶有紅意,眼望遠方呆呆出神。 那正是龐克。 忽地,他目閃寒芒,霍然旋身,目注眼前十多丈外,一座巨塚沉聲發問:“是那一位在此窺探,擾人……” 一陣冰冷輕笑劃空響起:“擾你什麼清興?龐克,是我。” 隨著話聲,巨塚後轉出三人,是柳景逸主僕。 龐克思緒電轉,立即憶起馬莎莉所描述的人物,臉色一變,喝道:“柳景逸,是你?” 柳景逸一邊邁進,一邊冷然點頭:“不錯,是我。” 話落已欺近兩丈內,倏然停住。 龐克目光逼視,道:“我正愁找你不著,沒想到你竟敢跑來找我?” 柳景逸冷冷一笑道:“有何不敢,你能吃了我?……” 龐克冷然截口說道:“能不能稍時自知,你把廖大俠……” 柳景逸雙眉一軒,道:“龐克,你還有何面目要找廖祖榮!……” 龐克心中一震,道:“柳景逸,這話怎麼說?” 柳景逸冷冷一笑,道:“你自己做的好事,你還不知道麼?” 龐克一驚道:“你是指…… 柳景逸嘿嘿笑道:“你終於明白了,龐克,你艷福不淺……” 龐克嗔目叱道:“柳景逸,你住口。” 柳景逸道:“怎麼,我說的不是實話?廖祖榮那女兒長得風華絕代,艷絕塵寰,別人求還求不到,卻讓你輕易拔了頭……” 龐克羞怒叱道:“匹夫,你敢再……” “有什麼不敢?”柳景逸厲聲說道:“你淫人之女還敢逞橫麼?” 龐克威態一斂,道:“那不怪我……” “不怪你!”柳景逸冷笑說道:“難道說廖祖榮那女兒天生淫蕩,該怪她不成?” 龐克雙眉揚起,倏又一搖頭,淡淡說道:“不,那也不怪她……” 柳景逸道:“只怪那一朵要人命的‘醉海棠’!……” 龐克道:“你既然知道:“何必再……” “再什麼?”,柳景逸冷冷說道:“莫忘了,你是個男子漢,人家姑娘白璧生瑕,一生清白斷送你手,難道你就只怪那朵花?” 龐克一陣羞愧,道:“事實上……”倏地目閃寒芒,道:“我忘了問了,你是怎麼知道?” 柳景逸道:“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反正我知道就是。” 龐克一點頭,咬牙說道:“那好,要不是你這匹夫擄走了廖大俠,將廖姑娘囚在那荒園中,豈會有這種……匹夫,我恨不得……” 柳景逸哈哈大笑,道:“你恨不得如何?弄了半天,最後你竟怨到我的頭上來了,好吧! 怨我就怨我吧,只是,你又能拿我如何?” 龐克道:“你知道我會拿你如何。” 柳景逸搖頭說道:“龐克,你有把柄在我手中,你不敢拿我如何?” 龐克道:“什麼把柄,這就是把柄?” “當然。”柳景逸嘿嘿笑道:“倘若我把此事告訴廖祖榮,你想他會如何,倘若我再把此事宣揚於武林,你和她今後還想再做人麼?” 龐克機伶一顫,厲叱說道:“柳景逸,你敢。” 柳景逸淡淡說道:“彼此敵對,你該知道我敢不敢。” 龐克目中殺機陡現,道:“柳景逸,你該明白,你今天就難下邙山!……” 柳景逸哈哈一笑,道:“龐克,以一對三,你有幾分把握?” 龐克冷冷說道:“你三個如果對我無所畏懼,你就不會跟我說這麼多話了。” 柳景逸臉色一變,道:“不愧心智果然高人一籌,只是龐克,你要明白,我若是沒有把握,我就不會來,天下那有那麼傻的人,自動送上門來。” 龐克淡然說道:“是麼?” 柳景逸道:“信不信在你,我來時已安排好了人,假如我三個人一個時辰內不回去,他就將那見不得人的事兒……” 龐克恕叱說道:“住口,柳景逸,你找我是什麼意思,說吧!” 柳景逸笑道:“龐克,你早就該有此一問了,我來找你,只是想跟你談一些咱們該談的事……” 龐克道:“你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麼?” 柳景逸搖頭說道:“當然,否則我何必來找你,你我之間該談談的多得很哩。” 龐克雙眉微揚,道:“那麼你說。” 柳景逸嘿嘿一笑,道:“這才是,我先問你,你把廖祖榮那女兒,弄到那裡去了。” 龐克冷冷說道:“不知道,便是我也在找她。” 柳景逸目光凝注,奸笑說道:“龐克,你若是不老實,咱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 龐克道:“我說的是實話,信不信在你。” 柳景逸神情微松,道:“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一次,如今咱們談正題……” 頓了頓,探道:“龐克,你可願意這件事永不為人知?” 龐克臉色一變,道:“柳景逸,你是想威脅我?” 柳景逸搖頭道:“這兩個字眼太難聽,我只是想該你談談條件……” 龐克道:“什麼條件?” 柳景逸道:“簡單得很,我保證這件醜事永不為人知,但你得拿樣東西堵住我的嘴,就是這個條件,這看如何?” 龐克道:“你認為什麼東西才能堵住你的嘴?” 柳景逸陰陰一笑,道:“現成的東西,你那三股之 的‘璇璣圖’。” 龐克雙眉一挑,道:“說來說去,繞了這大半天圈子,原來你目的在此,只為我那張三股之一的‘璇璣圖’……” 柳景逸嘿笑道:“那當然,誰叫那東西太誘人。三分得全便可稱尊宇內,也可富甲天下,再說,也唯有那三股之一的‘璇璣圖’,才夠使我三緘其口,你說對不對。” 龐克道:“我沒說不對。” 柳景逸目中異採一閃,道:“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龐克道:“我也沒說答應。” 柳景逸臉色一變,陰笑說道:“龐克,這關係著兩個人的一生,答不答應在你。” 龐克冷冷一笑,道:“廖大俠那一份,你拿到了麼?” 柳景逸臉色又復一變,旋又笑道:“龐克,那是我跟他的事,與你無關!如今談的是我跟你的事。” 龐克道:“你也知道,‘璇璣圖’必須三份得全,缺一便如同廢紙一張,你若沒得到廖大俠的那一份,縱然……” 柳景逸道:“那不勞你操心,我自有辦法逐一拿到手。” 龐克點頭說道:“那就好。” 柳景逸道:“那麼,你究竟答應不答應?” 龐克道:“我本不想答應,事實上我也不得不答應,可是我怎麼信得過你。” 柳景逸忙道:“你信不過我什麼?” 龐克道:“我一旦把我那三股之一的‘璇璣圖’交給了你,誰能保證你三緘其口,不把事情說出去。” 柳景逸呆了一呆,立即拍了胸脯,道:“這個你儘可以放心,老夫我成名多年,何等身份,豈會……” 一驚住口不言。 龐克卻目光逼視,道:“你成名多年,又是什麼身份。” 柳景逸乾笑說道:“那是我的事,反正我保證……” 龐克搖頭說道:“自己保證自己,尤其是你這種人,那沒有用。” 柳景逸道:“那這,龐克,你說,要怎麼樣才有用?” 龐克淡淡說道:“很簡單,除去你那易容,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柳景逸一驚忙道:“龐克,你說笑了,我那來的……” 龐克截口說道:“話是我說的,願不願在你。” 柳景逸目光一轉,冷笑說道:“我也這麼說,願不願在你。” 龐克冷然一笑,道:“老實告訴你好了,我那三股之一的‘璇璣圖’並不在我身上。” 柳景逸冷冷一笑,道:“龐克,我比你多吃了多不少飯,你別想欺我。” 龐克道:“那份‘璇璣圖’確不在我身上,信不信在你。” 柳景逸眨動了一下老眼,狡猾地道:“那麼你告訴我,你把藏在了何處,我自己去取也是一樣。” 龐克冷然搖頭,道:“辦不到。” 柳景逸臉色一變,道:“說來說去,你是捨不得。” 龐克暗一咬牙,毅然點頭,道:“也可以這麼說,你死了這條心吧!” 柳景逸神色一轉陰狠,道:“那麼,龐克,你是不顧你那父親一世英名及廖家家聲,還有你自己的一生,更有……” 龐克道:“事是我做的,我不怕承當!……” 柳景逸陰笑說道:“好漢做事好漢當,只是龐克,你已經沾污了一個女孩子的清白,難道你忍心再毀了她的一生?” 龐克機伶一顫,道:“不肯把‘璇璣圖’交給仇人,我想她會原諒我的。” 柳景逸道:“你說誰是你的仇人?” 龐克咬牙說道:“老匹夫,是你!” 柳景逸哈哈一笑道:“龐克,你以為害你爹的是我?” 龐克道:“不是你還有誰?” 柳景逸搖頭說道:“你錯了,那不是我,說起來,那該是廖祖榮!……” 龐克道:“可是廖大俠是被利用……” “你又錯了。”柳景逸道:“那也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龐克道:“另有其人,誰?” 柳景逸道:“你該知道廖祖榮中的是什麼毒?” 龐克道:“當然知道,那是‘無形之毒’。” “是嘍!”柳景逸道:“你可知道‘無形之毒’的出處?” 龐克道:“出自‘毒尊’,僅‘毒尊’一人擅施。” 柳景逸道:“那麼你以為我是毒尊門人,抑或是毒尊南宮絕。” 龐克道:“‘毒尊’南宮絕已身死多年,‘無形之毒’也並非任何一個毒尊門人所能施的,你該兩者都不是。” 柳景逸笑道:“這不就是了麼,毒尊門人都不擅施‘無形之毒’,我這跟‘毒尊’毫無關連的人,又怎會施‘無形之毒’,再說,我若會施那‘無形之毒’也就該會解那‘無形之毒’,又何必非把你引來,借重你不可?” 這的確是理。 龐克呆了一呆,道:“事實上,你卻擄了廖大俠……” 柳景逸笑著截口說道:“關於這一點,我不妨告訴你,我唯一的目的只在廖祖榮那份‘璇璣圖’,這跟你那父親被害事毫無關連。” 龐克道:“是麼?” 柳景逸道:“信不信由你,不信你日後碰見廖祖榮可以問問他。” 龐克冷笑道:“我還能碰見廖大俠?” 柳景逸臉色一變,笑道:“自然能,我不是說過麼,我唯一的目的,只在他那份‘璇璣圖’,我跟他無怨無仇,我並不想殺他。” 龐克冷冷笑道:“何須你殺他,以廖前輩的性情,在不能苟全的情形下,他會自絕的。” 柳景逸道:“我告訴你吧,廖祖榮已被人半路奪走了。” 龐克冷笑說道:“你想欺我……” 柳景逸道:“我仍是那句話,信不信由你。” 龐克沉默了 下,道:“你說,廖大俠是被誰奪走了?” 柳景逸道:“昔日毒尊南宮絕座下的‘白衣四煞’,及一些‘毒尊’高手。” 龐克目中寒芒一閃,道:“你又欺我……” 柳景逸道:“不信你日後見著‘雪衣四煞’,可以問問。” 龐克冷笑說道:“這麼說你還沒得到廖前輩的那張‘璇璣圖?”’柳景逸道:“你多此一問,我不是說了麼?廖祖榮是在半路被他們奪去的,他們是及時趕到並且也用了那‘無形之毒’,否則,哼,廖祖榮豈會落在他們手中。” 龐克道:“我姑且相信你一次,那麼他們為何……” “為何?”柳景逸冷笑截口說道:“這還用問?當然是一方面為‘璇璣圖’,一方面為滅口了。” 龐克心中一震,默然不語,片刻之後始道:“說來說去,這該怪你,若不是你,劫去了廖大俠,便什麼事都不會發生,柳景逸嘿你……” “我什麼?柳景逸嘿嘿笑道:“你能拿我如何!咱們廢話少說,言歸正傳,說吧!龐克,我再問你一句,你交不交出那份‘璇璣圖’。” 龐克道:“柳景逸,你是癡人說夢……” 柳景逸臉色一變,道:“這麼說,你是當真不顧能後果了。” 龐克道:“我說過了,我不怕,她也會原諒我的。” 柳景逸忽地哈哈一笑,道:“這一把柄不夠份量,看來我只有使出殺手 了……” 龐克道:“有什麼卑鄙伎倆,你只管使出來好了。” 柳景逸嘿嘿笑道:“我這殺手 一使出,只怕你會招不住……” 話鋒一頓,又嘿嘿兩聲道:“龐克,你可知道廖雪紅那丫頭往那裡去了。” 龐克道:“已經說過了,不知道,便是我也在找她。” 柳景逸道:“可要我告訴你,她往那兒去了。” 龐克為之一震,冷笑說道:“柳景逸,你休想在我面前玩心智。” 柳景逸雙肩微聳,道:“這麼說,我若告訴你,她落在了我手,你是不會相信了?” 龐克道:“我自是不信。” 柳景逸笑了笑,道:“你怎不想想,要不是已落我手,我怎會知道……” 龐克一驚,旋又冷笑說道:“你騙不了我,有可能你到那兒去過了!……” 柳景逸道:“就算我到那兒去過了,武林中這麼多人,我怎會知道是你?” 龐克道:“事實上,除了我會去救她外,該沒有別人,別人毫不知情。” 柳景逸雙手 攔,道:“好吧,也算是吧,你再看看這個。” 一翻腕,自袖底製出 物,隨手遞了過來,那是一枝風釵,龐克不由得心頭一震,劈手奪了過來。 再一細看,他立即認出這枝風釵,跟他在廖祖榮父女失蹤的那天早上,在巨塚中廖雪紅床鋪枕旁所拾到,後來又在荒園中交還了廖雪紅的那枝一樣。 不用說,這定然是廖雪紅之物。 他勃然色變,急急抬眼說道:“柳景逸,你何來此釵。” 柳景逸淡然一笑,道:“先別問我此釵何來,你只答我一句,這是否廖雪紅之物?” 龐克點頭說道:“不錯,是的,柳景逸,你!……” 柳景逸淡笑截口說道:“那麼我告訴你,我帶著左右這兩個往荒園去視廖雪紅,準備拿她出氣,丟了他爹,落著個她也是好的。 但在近荒園的時候,卻看見一個衣衫不整,烏雲蓬散的女子由荒園中狼狽跑出,當時我就擒下了她,你可要我告訴你,這心碎腸斷,帶著肉體創傷的女子是誰麼?” 龐克機伶寒顫,道:“柳景逸,這麼說,她是真落在了你手了……” 柳景逸嘿嘿一笑,道:“你明白就好……” 手向一伸,道:“龐克,拿來吧!” 龐克顫聲說道:“柳景逸,你要那份‘璇璣圖’?” “廢話!”柳景逸道:“不要那一份‘璇璣圖’,難道我還會要你手中這枝鳳釵不成?” 龐克默然不語,他不能告訴柳景逸他已把那份“璇璣圖”,給了廖雪紅,如今正在廖雪紅身上。 要是那樣做了,廖雪紅的處境應當更危急了,後果也不堪設想,剛遭身心創傷,又落賊手,這位絕代紅粉,巾幗奇英,何其命乖如此? 想到這裡龐克心中一陣絞痛,痛得他幾乎呻吟出聲。 忽聽柳景逸嘿嘿一陣奸笑:“龐克,你兩個雖無夫妻之名,卻已有夫妻之實,你只要捨得你那剛結合體緣的嬌妻……” 龐克具然而醒,神態怕人,厲喝說道:“柳景逸,你敢。” 柳景逸不自覺地退了半步,陰笑說道:“既捨不得那就拿那份‘璇璣圖’來換。” 龐克道:“你告訴我,她現在何處?” 柳景逸嘿嘿笑道:“龐克,你別打如意算盤!我還不至於那麼糊塗那麼傻,如果我告訴了你她現在何處,讓你先我一步地救了她,我豈不人寶兩失,什麼也落不著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她現在很好!……” 龐克道:“她好那最好,倘若她有毫髮之傷,柳景逸,我誓必……” 柳景逸截口說道:“別衝著我發狠,你放心,她對我有大用,能換得一份‘璇璣圖’,我怎麼捨得傷她,又怎麼敢呀。” 龐克強持平靜,道:“你說怎麼辦吧!” 柳景逸笑道:“很簡單,這還用問,把那份‘璇璣圖’乖乖地交出來,我還你個活生生,且毫髮無損的嬌妻……” 龐克道:“你是要我先把‘璇璣圖’交給你?” 柳景逸嘿嘿一笑,道:“問得好,難不成要我把廖雪紅交給你。” 龐克道:“那倒不必,你我一手交人,一手交寶,兩不吃虧。 柳景逸陰笑搖頭說道:“我現在就想要‘璇璣圖’。” 龐龍道:“我更急著要她。” 柳景逸道:“你要明白,我固然想要‘璇璣圖’,但實在得不到它時,那對我也算不得什麼損失,可是你那嬌妻對你……” 龐克冷然說道:“我更明白,倘若我把‘璇璣圖’先交給了你,她只會死得更快。” 柳景逸臉色一變,旋即他猛一點頭,道:“好吧,咱們就這麼說定了,你去取你的‘璇璣圖’,我去帶我的廖雪紅,明天此時,你我在這裡面交換,如何?” 龐克道:“使得,我要再說一句,倘她有毫髮之傷,不管天涯海角,我誓必追殺你,把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言盡於此,莫忘了明天此時。” 騰身掠起,飛射而去。 柳景逸眼望著龐克那頎長身影破空掠去,直落峰下,嘴角掀起一絲詭異笑意,一揮手,道:“跟他 一” 話落,方要騰身。 驀地裡,身後忽起一聲冰冷輕喝:“站住。” 柳景逸身形一震,霍然轉身,眼前,十多丈外一處巨塚之中,轉出個臉色冰冷而煞白,但卻難掩那絕代風華的絕色少女。 赫然竟會是廖雪紅。 柳景逸目中方閃怒芒,但倏又一喜,忙笑道:“乖兒,是你,找了好大半夜,差點沒把爹急死,你……” 說著,舉步迎了上去。 他剛走兩步,廖雪紅突然喝道:“別走近我,就站在那兒。” 柳景逸一怔,愕然說道:“乖兒,你這是……” 廖雪紅冷冷說道:“你已經知道了,還要我多說麼?” 柳景逸“哦!”地一聲,忙笑道:“乖兒,爹知道了,可是乖兒,爹不怪你……” 廖雪紅冷然一笑道:“你還會要我這個女兒麼?” 柳景逸道:“乖兒,這是什麼話,癩痢頭的兒女是自己的好,怎麼說你是我的親生女兒,何況那並不怪你!……” 廖雪紅冷笑說道:“那就好,你找我幹什麼?” 柳景逸道:“乖兒,留你一人在此,我實在不放心,同時我趕回來也為告訴你一件事,還有……” 廖雪紅道:“你要弄清楚,我如今已是他的人了。” 柳景逸一怔說道:“乖兒,你打算嫁給他?” 廖雪紅道:“除了嫁給他外,你說我還能怎麼辦?” 柳景逸忙道:“乖兒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廖雪紅道:“怎麼不可能?好馬不配雙鞍,烈女不事二夫,難道你要我再嫁別人,還是讓我就這麼終老此生。” 柳景逸皺了眉,苦了臉,道:“這,乖兒,萬一他知道……” “知道什麼?”廖雪紅截口說道:“別忘了,你跟他有仇,我卻是無辜,當年害人尊的是你而不是我,你的債我沒有義務還。” 柳景逸臉色一變,道:“乖兒,你是怎麼了,咱們是父女……” 神色一黯,嘆道:“乖兒,我不怪你,我知道你的心情,你的感受……” 廖雪紅突然嬌笑說道:“我只是說說而已,你放心吧,我不會嫁給他的,再說,他也不會要我。” 柳景逸目光一轉,道:“乖兒,你可別這麼說,我看他對你挺癡心的……” 廖雪紅道:“那是疚而不是愛,我跟他之間也只有孽而沒有情,即使那是愛,有情,我心意早決,一輩子不嫁,就這麼終了此生。” 柳景逸目中飛閃喜悅光芒,道:“乖兒,你的脾氣我知道,一經決定了一件事,不是任何人所能改變得了的,就是我這做爹的也不例外……” 話鋒微微一笑,接道:“乖兒,事情已經成了過去,我希望你能很快地把它忘掉……” 廖雪紅冷冷說道:“女兒家的清白,心靈的創痛,豈是那麼容易忘得了的。” 柳景逸微愕說道:“那麼,乖兒,你的意思是……” 廖雪紅道:“我沒有什麼意思。” 柳景逸沉默了一下,轉了話鋒,道:“乖兒,這件事咱們不談了,我告訴你,廖祖榮被半途奪走了,那一頭我算是落了空…… 廖雪紅“哦!”地一聲,道:“廖祖榮是被誰奪走的?” 柳景逸目中厲芒閃爍,道:“就是南宮絕那匹夫的死黨舊部……” 廖雪紅道:“你不懷疑是我……” 柳景逸眨眼說道:“乖兒你這又是什麼話,那怎麼會?當初你娘等於是被南宮絕遺棄的,可以跟‘毒尊’已無關連,再說你是我的女兒,跟‘毒尊門’更扯不上關係……” 廖雪紅冷冷一笑,道:“沒想到你會這麼相信我……” 柳景逸道:“你是我的親生女兒,我不相信你相信誰?” 廖雪紅道:“事實上,為一份‘璇璣圖’,你適纔便要你的女兒。” 柳景逸一驚道:“乖兒,你聽見了?” 廖雪紅道:“我由頭至尾,一字未漏地全聽見了。” 柳景逸目光一轉,道:“既然如此,就應該知道,我的目的只是要他的那份‘璇璣圖’。” 廖雪紅道:“為達到目的,也該先擇個手段,怎好把自己女兒那不可告人的事抖出去,毀了她的一生。” 柳景逸苦著臉忙道:“乖兒,你不會不明白,那只是嚇嚇他,威脅他就犯的,你沒聽見麼,他不肯,所以我臨時又想起了個主意,改了個方法,這足見我並不是當真要……” 廖雪紅道:“就算是吧,他答應明早在此一手交人,一手交圖,我問你,到時候你怎麼辦?拿什麼跟他換‘璇璣圖’?” 柳景逸乾笑一聲,道:“乖兒,不瞞你說,我本只打算誆他把圖拿來之後,想個辦法,動動心智,或詐硬奪把它弄過來,如今……” 嘿嘿一笑,道:“既然已經找到了你,那就更好辦了。” 廖雪紅道:“你的意思是要我……” 柳景逸道:“自然是要乖兒幫忙,把那張圖弄到手呀!” 廖雪紅冷然搖頭,道:“不行,這個忙我恐怕幫不上。” 柳景逸一怔道:“怎麼乖兒,你不肯……” 廖雪紅道:“倒不是不肯!……” 柳景逸道:“那是不忍……” 廖雪紅道:“也不是不忍。” 柳景逸愕然說道:“那倒底為了什麼?” 柳景逸目中異採暴現,大喜笑道:“乖兒,有你的,你簡直讓我五體投地……” 一頓,詫聲接道:“記得你說過,一進不易下手!……” 廖雪紅道:“可是畢竟如今在我手中。” 柳景逸目光一轉,含笑說道:“我明白了,你是趁昨夜……” 廖雪紅聞言那煞白的嬌靨上,倏地湧起一抹紅雲,隨即紅雲隱斂,那神色更木然更冷,道: “別跟我提昨夜事,我可以告訴你,早在他為廖祖榮解毒的當夜,他就把這份‘璇璣圖’紿我了?” 柳景逸臉色一變,道:“乖兒,我不信。” 廖雪紅道:“我犯不著騙你,也沒有必要騙你。” 柳景逸道:“那日前你怎說……” 廖雪紅道:“我是怕你對他下手,再說,若告訴你我已得到這份‘璇璣圖’了,我還有什麼理由能跟他接近。” 柳景逸目中異採連閃,笑道:“看來爹沒說錯,你對他早就動了情,乖兒,你真能瞞人,過去的不提了,如今把那份‘璇璣圖’交給爹吧!” 說著,抬起了手,便要走過去。 廖雪紅一揚手中“璇璣圖”,道:“你敢接麼,這上面滿布‘無形之毒’?” 柳景逸一驚,忙停步縮手,道:“乖兒,你……” 倏地一笑接道:“爹不怕,敢接。” 柳景逸抬起了手,又要往前走。 “站住。”廖雪紅倏揚冷喝,道:“你明明知道,我沒有‘無形之毒’的解藥,所以認為我絕不敢輕易施弄它,對麼?” “可是你錯了,龐克他有那解藥的處方,他已把那處方給了我,如今,你還要這份‘璇璣圖’麼?” 柳景逸站在那兒苦著臉道:“乖兒,你這是幹什麼?” 廖雪紅道:“不幹什麼,我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誰也別想染指。” 柳景逸詫聲急道:“乖兒,你怎麼說這話,跟爹……” “爹?”廖雪紅冷笑說道:“你是誰的爹?你早就明白我不是你的女兒。” 柳景逸神情一震,輕叱說道:“乖兒,你胡說些什麼……” 神情一黯,嘆道:“乖兒,我知道你心身兩受打擊,可是……” 廖雪紅接口說道:“可是我如今清醒得很,我明白,你也明白。” 柳景逸叫道:“乖兒……” “住口!”廖雪紅道:“你少跟我來這一套,你用這一套對付別人可以,對付我卻不行,我對你了解得很清楚!……” 柳景逸道:“難道你那另一個姓名也是假的。” 廖雪紅道:“那不難解釋,我娘嫁了你,我自然隨你的姓。” 柳景逸嘆道:“如果你娘還在就好了,你可以問問你娘……” 廖雪紅冷笑說道:“你早就知道我娘還在……” 柳景逸失聲說道:“乖兒,這怎麼說,難道……” 廖雪紅道:“我說過,別跟我來這一套,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也早就懷疑我娘是詐死,那天我一時疏忽,在放信鴿時被你窺見,當時你就明白……” 柳景逸一驚道:“乖兒,你放什麼信鴿……” 廖雪紅道:“少跟我裝,我看見你了,你還命你那右奴去跟蹤信鴿,看它飛往何處,想先向我娘下手,我悄悄掩近,也聽你跟你那左奴的一番說話,我老實告訴你,現在是你我攤牌的時候了。” 柳景逸臉色連變,廖雪紅話說完,他神色一轉猙獰,陰陰一笑,目射厲芒,直逼廖雪紅道: “好吧!丫頭,算你機靈,箄你厲害,這才真應了我適纔那八十歲老娘倒輸孩兒的話,丫頭,你如今明白了,我也承認了,你打算怎麼辦吧!” 廖雪紅道:“很簡單,從現在起,你是你,我是我……” “可以。”柳景逸一點頭,道:“但是,丫頭,你得把這份‘璇璣圖’給我。” 廖雪紅冷笑說道:“也可以,你敢要麼?” 柳景逸道:“我要你把那‘無形之毒’消去。” 廖雪紅道:“辦不到,我的東西,誰想染指誰遭殃。” 柳景逸獰聲一笑,道:“丫頭,你別忘了,你也有不可告人的事。” 廖雪紅冷笑說道:“彼此,彼此,我要怕,我早把這份璇璣圖交給你了。” 柳景逸臉色大變,道:“丫頭,你打算……” 廖雪紅道:“你若敢把昨夜事洩露一個字,我就把你和盤托給龐克,更把你那醜惡奸險的一面公諸武林,要毀咱們 起毀。” 柳景逸厲聲叱道:“好個吃裡扒外的賤人……”忽地陰笑說道:“丫頭,我若把你也和盤托給龐克呢?” 廖雪紅嬌軀一震,旋即冷說道:“那也沒什麼,反正我不打算嫁給他,恨就讓他恨去吧! 可是你別忘了,我若把你抖出去,偌大武林只怕沒有你容身之地了。” 柳景逸一點頭,道:“丫頭,算你狠,假如我不給你說話的機會呢?” 廖雪紅道:“你的意思是想現在殺了我。” 柳景逸陰笑說道:“丫頭,你知道,留你在世,後患無窮。” 廖雪紅道:“我就知道攤牌之後你會殺我。” 柳景逸道:“你居然攤牌了,想必你有所仗恃。” “當然!”廖雪紅道:“要不然我怎敢主動的來找你。” 柳景逸目光凝注,半響始笑道:“丫頭,我看不出你那仗恃是什麼。” 廖雪紅道:“那本來就是看不見的。” 柳景逸臉色一變,道:“莫非你仗恃的是‘無形之毒’。……” “不錯。”廖雪紅傲然點頭:“當者皆披靡,一毒震寰宇。” 柳景逸笑了笑,道:“聽你的口氣,看你的神態,你足可繼承南宮絕的衣缽了。”廖雪紅道:“可惜‘毒尊’的規法不准女人執掌門戶,否則我倒真想重振‘毒尊’威名,以‘無形之毒’橫掃武林。” 柳景逸道:“好大的口氣……” 廖雪紅逼進一步,道:“要不要我先拿你試試?” 柳景逸嚇得後退了一步,乾笑說道:“丫頭,我承認拿你沒有辦法,但你也不一定會殺我。” 廖雪紅道:“我有理由不殺你麼?” 柳景逸嘿嘿笑道:“你別忘了,我也有一份‘璇璣圖’。” 廖雪紅道:“我既不能掌‘毒尊’門戶,也不能重振‘毒尊’聲威,我只打算找一處深山隱居終了此生,要‘璇璣圖’何用?” 柳景逸笑道:“真要那樣的話,恐怕你不會留我到如今,到今天才攤牌了。” 廖雪紅道:“你的心智永遠高人一等,深沉得可怕,你沒有說錯,我母女遲遲沒動你,為的就是一張‘璇璣圖’!……” 柳景逸道:“這不就是了麼,你若輕用那‘無形之毒’,就永遠別想……” 廖雪紅道:“這回你錯了,我準備用‘無形之毒’製住,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後再向你要那一份‘璇璣圖’。” 柳景逸暗驚笑道:“真要那樣,我是死不會說出我那份‘璇璣圖’的藏處的。” 廖雪紅道:“我如果不製你,你也會製我,凡事都是先下手的好。”說著,她緩緩抬起了皓腕。 柳景逸心頭一緊,急喝道:“丫頭,你真當……” 廖雪紅冷冷一笑,道:“你我之間還有戲言麼?” 碎邁細步,裊裊逼了過去。柳景逸大駭,忙自後退,那左右二奴也緊跟著退身。 廖雪紅香唇邊浮現, 絲冷酷笑意,道:“你回頭看看,沒幾步路可退了。” 柳景逸迅速的回頭,卻機伶一顫。 敢情廖雪紅趁他回頭之際,右手微揮,一毒驚寰宇的“無形之毒”已經無影無蹤的製住了柳景逸三人。 望著倒在地上身子逐漸僵硬,滿面驚惶,卻發不出言語的三人,廖雪紅冷聲道:“識相的,把那一份‘璇璣圖’交出來吧!” 柳景逸神色獰厲,強一用力,牙床一合,立即嚼舌自盡。 廖雪紅神色一變,厲呼:“你!” 那左右二奴見狀,亦勉力嚼舌自盡。 廖雪紅迅速的在三人之身上搜尋了一陣子,認知除了些碎銀及一柄匕首以外,空無他物! 臉上一絲冷酷笑意漸漸斂去,代之而起的,是一片難以言喻的神色。 接著,她緩緩半轉嬌軀,那雙失神而望之能令人心碎,腸斷,魂銷的美目投注處,是龐克適纔走的方向!…… 呆呆地,呆呆地,就那麼呆呆地站著,不言不動。 不,她沒動,但是她說了話,那是一層香唇的輕輕顫抖,無奈,除了她自己外,誰也聽不見她在說些什麼。 有 點很明顯,那就是她那無限美好身影所透射出來的淒涼,悲慘,辛酸,很快地感染了這北邙山頂。 東海水,曾聞無定波,世事何須扼腕,北邙山,未曾留閒地,人生且自舒眉!如今她的遭遇,她未必會扼腕,但,誰又能讓她舒眉? 驀地裡,一聲幽幽長嘆,兩點晶瑩珠淚,隨風遠飄,遠飄……廖雪紅也轉眼芳蹤飄渺,懷著破碎的芳心,寸斷的柔腸,心靈的創傷,再度黯然逝去。 只剩下,地上 顆小石子,壓著一張飄渺的素箋。 卻見十餘丈外飄出 條身影,悄悄跟了下去。 很快地,日沉,黃昏,夜深沉。 很快地,月殘,漏盡,曙色透。 在那透自東方第一線光裡, 條淡青人影疾若閃電,如天馬行空,由遠處掠來轉眼間上了這北邙山頂。 影斂人現,那是龐克。 當然,他第一眼便看見了那在滿地裡翻動的素箋。 他拾起 看,難言驚喜,卻臉色劇變,身顫,手顫,心顫,那素上寫的是:“妾平安,君勿慮,昨日妾隱身左近,已盡悉內情,故留書致意,盼君勿中姦謀。 西窗舊址恩愛絕,天涯海角日月長,此一別雖碧落黃泉,也難再覓妾蹤影,是孽非情,彼此兩不相欠,感君深情,特留舊物代妾長伴君側,望珍視之,見釵如見妾,或可稍慰君心。 勿以薄命人為念,善自保重,妾雖處天涯海角,也心安矣。 地上三人乃是柳景逸及其二奴。 仍是沒上款,沒署名。 但此時的感受,較隔晚尤甚。 龐克哭了,英雄有淚不輕彈,只因到了傷心處,本難怪,這字字句句,就是鐵石人兒又豈能免。 他淚眼模糊,由素箋上移注手中那枝鳳釵,物在,人去,餘香猶自溫馨,欸……對此如何不傷情。 突然,他目中暴閃寒芒,長身而起,飛射不見,他走了,就這樣走了! 龐克星目凝霧,潸然淚下的馳下了北邙山。 他心裡淒楚,在山下足呆了一會,嘆了口氣,這才又往前走,約莫經過二個時辰,前面現出一個鎮甸! 這鎮甸不小,黑壓壓一大片房屋,心想:“午時已屆,先填飽肚子吧!”便不猶豫的直進街口。 前行數步,見街旁一家酒館,龐克上得樓來,選了一席雅座,要點酒菜,不久,酒菜齊上舉杯獨酌。 不知是甜,是苦,是酸,是辣,但覺情愁萬縷,風起雲湧,齊上心頭,正是抽刀斬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良久,良久,才勉強舉筷,但吃到口裡,仍是淡然無味,如咽枯草,硬澀的難以人喉,再也提不起興吃下去。 驀地,樓梯響動,上來二人,坐落在龐克不遠座上。 只聽一人道:“師兄,依你之見,李家莊那位神祕莫測的倪半仙,所預測的‘大家樂’號碼,準不准?” 龐克聞言神智不由一清! “為了廖雪紅之事,差一點誤了‘大家樂’之事,還好還有三天的時間,先聽聽這兩個賭鬼說些什麼?” 但見二人年紀全在三十歲出頭,方才說話之人,身著青粗布短衫,是個虯髯大漢,黑黝黝的臉孔,分不出是肉是髯。 此刻,另一人道:“師弟,據我側面觀察,他的神卦之術的確有幾下子,斷得人人心服口服的,頗有幾分可信性哩!” 龐克隨聲再看,只見這人黃色長衫,膚色之黑,不遜於虯髯漢,所不同之處,只是沒有髯而已! “哎喲!夠黑!簡直是印度番仔!” 虯髯漢道:“好!反正找不到‘香畫醉美人’,無法查出‘小司飛俠’的下落,咱們不妨去找倪半仙試試看!” 黃衫黑漢道:“媽的!連續‘摃龜’六期,搞得一屁股的債,這一次如果再‘摃龜’,咱們二人說不得只好‘重操舊業’了!” “噓!” 龐克佯作沒有聽見的淺酌細嚼著。 心中卻暗忖:“看樣子‘香車醉美人’挾持‘憨仔’之事已經傳遍了江湖看你們這些‘恰女人’往那裡走?” 卻聽虯髯漢低聲道:“師兄!‘香車醉美人’的武功實在駭人!天龍幫那‘天龍八部’居然悉數折在她在手中哩!” 黃衫黑漢道:“是呀!說起‘天龍八部’的武功已經夠駭人的呀!如今 起‘報銷’在‘香車醉美人’手中,事情可就鬧大了!” 虯髯漢道:“是呀!據聞天龍幫主已經檄調幫中高手返回總部,看樣子,要對‘香車醉美人’採取行動了!” “媽的!最好拼個同歸於盡,這下些年來,天龍幫的氣燄太囂張了,道上兄弟簡直被逼得快要混不下去了!” “媽的!大吃小!老子才不用他這一套哩!” “喝酒!喝酒!別再提這種‘鳥’事!” 龐克一見再也沒有“什麼”聽頭了,心急早點趕回李家莊,喚店小二結過賬之後,便向處行去。 出了鎮甸,龐克展開身形,電馳雷掣般一陣子急趕,白天又避開人潮,一口氣奔馳,隔天辰初終於回到了李家莊莊外。 “連夜趕路,連撒一泡尿的時間也省下了,這下了可要回去好好的衝個澡,睡個大頭覺才是!” 那知,他一行至“古寒窯”附近,卻怔住了! 只見在古寒窯附近如雨後春筍一般搭建了三、四十個攤棚,此時可能不是營業時間,寂無人影! 怪的是,在命相館外面卻排了一條長龍。 清一色的江湖人物在排隊! 龐克暗忖道:“看樣子,‘流浪馬車隊’的人已經來此開始‘營業’了,模樣還真不小哩! “那些江湖人在算命館外面大排長龍做什麼?一個個悶不吭聲的,似乎在耐心等待什麼? “莫非師妹在搞什麼花樣?” 走近“古寒窯”往天公爐及內爐一瞧,插了四、五十支香,看樣子是這群江湖人士方才所插的哩! “看樣子王娘娘的香火挺旺的哩!” 那群江湖人士只是瞄了他 眼,便又收回了視線。 龐克排在最後一名灰衣大漢身後,低聲問道:“老兄,你們一大早就在這裡排隊,幹什麼?” 灰衣大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理不睬! 龐克碰了 鼻子灰,暗暗罵道:“兇什麼?你這老包簡直有眼不識泰山,待會兒看我如何整你!” 龐克默默的離開算命館,走向他和胡梭的“雙龍廬”。 那是李家莊村民為了感激他多年來教導莊內孩子,聯合出資請阿水兄興建的 棟木製房屋。 龐克尚未走近房屋,立即聽見屋中傳來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龐克暗忖:“一定又是胡梭在胡說八道,大蓋特蓋了,這小子張嘴實在有兩下子,死人也會被他說活過來! “聽那聲音,似乎還有另外一位姑娘哩!對了!一定是那位替馬莎莉頂替的姑娘,先瞧瞧!” 凝氣提身,輕飄飄的來到屋外。 落地無聲,屋內之人又正在歡笑中,根本沒有發現屋外多了一個人,龐克閉住氣,自窗縫朝內瞧去! 果見胡梭那小子正眉飛笑,口沫橫飛的“蓋”著! 那位美若天仙的馬莎莉含笑,津津有味的聽著,在她的左方坐著一位杏眼桃腮,美豔絕倫的姑娘! 只見她身穿一件緊身大紅衣褲,腳下穿著一雙繡花鞋,一條烏油油的大辮子垂酥胸前,身材婀娜玲瓏。 “又是一個美人胚子!怪不得胡梭這支‘豬哥’吹得如此有勁,聽他在蓋什麼?” 只聽胡梭道:“馬姑娘!黃姑娘,不是我胡梭在吹牛,在李家莊方圓百里之內,不認識我的人,一定養不活!” 馬莎莉嬌聲問道:“胡大哥!想不到你的名聲如此的響亮,義行善事如此之多,對了龐大哥呢?” “馬姑娘,你是在問你那位寶貝師兄呀,他呀!怎能和我比呢?他只配做‘囝仔王’。 “他一天到晚不是讀書就是教書,足不出戶,讀死書,死讀書,混身‘酸’透了!” 馬莎莉不由莞爾一笑! 那位黃姑娘卻笑得身子直顫,嬌顏緋紅! 龐克聽得滿肚子的火,暗忖:“你這‘見色忘義’的小子,今天非給你一點小教訓,實在難洩這口‘鳥氣’! 屈指一彈,自窗縫中,疾射進一股指力。胡梭吹得得意忘形,全無戒備,馬莎莉陡覺有異,霍地站起身子,嗔目叱道:“外面是誰?” 龐克輕咳一聲,推門而入,笑道:“怪不得我老遠的即聞到我這‘雙龍廬’香氣沁人,原來有兩位仙女在此地! 說完,朝二女頷首為禮。 胡梭邊以右掌揉著火辣辣作疼的臀部,邊紅著臉,道:“你還知道回來呀?我們都快要急死了!” 龐克笑道:“急死了?我看全天下的通通急死了,也輪不到你的份,你小心牛皮吹得太大,脹死了!” 馬莎莉知道師兄一定聽到了方才末段話,心知他內心不快,立即岔開話題,道:“師兄,你才回來,看一隊長龍吧?” 龐克知道她的心意,不願使她難堪,因此笑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算命館外大排長龍?” 胡梭立即諂媚的道:“老克,你……” 龐克瞪了他一眼,叱道:“暫時休息一下,行不行?方才吹了老半天,嘴不會乾呀?” 胡梭乾咳一聲,閉上了嘴! 馬莎莉笑道:“師兄!這些日子倒有不少武林人物蒞館‘指教’,所幸應付得宜,沒有弱了你的聲名!” 龐克笑道:“師妹,你太客氣了!想不到師妹你已經把師父的‘神算術’學全了,我真是沾光不少!” 馬莎莉綻顏一笑,脆聲道:“師兄!別客氣了!小妹有自知之明,豈敢與你相比,今天可要看你的了!” 龐克搖頭道:“今天還是由你來吧! 來,我要了解一下情形,二來,我想看看‘流浪馬車隊’的營業情形!” 馬莎莉拉著紅衣姑娘,笑道:“師兄,她姓黃,名叫霜霜,乃是‘流浪馬車隊’的‘隊花’哩!” 黃霜霜嬌顏一紅,笑道:“龐少俠,你別聽莉姐說笑,咱們那兒任何 位姑娘都長得比我好看!” 龐克搖遙頭,道:“黃姑娘,你言差矣!如果正如你所言,咱們這‘豬哥公會理事長’不會待在此處了!” 二女聽得格格直笑! 胡梭瞪了他一眼,卻無法作答。 龐克揶揄的道:“胡梭,小心一點,別閃了眼,會變庇‘鬥雞眼’!” 胡梭乾脆閉上雙目,不言不語。 龐克將自己此行經過說法了個大概,(當然避開了那段與廖雪紅親熱的情節),道:“江湖伎倆實在防不勝防!” 馬莎莉卻笑道:“師兄!據可靠消息報告,廖雪紅已經馳向終南山,可能是趕回‘毒尊’會合她的母親。” 龐克神色 喜,道:“所幸她安然無恙!” 馬莎莉審色稍露哀怨,瞬即消失,立起身子,勉強笑道:“師兄!你長途趕路,先休息 下吧!” “我不遠送了!胡梭!送送二位姑娘吧!” 胡梭正中下懷,立即欣然送二女出去。 |
第 九 章 “講古王”茶棚鬥法
龐克易容成一位三十餘歲村民,一身青布衫隨著人潮,在古寒窯附近各處“無遮棚”蹈韃著。 他邊看邊嘖嘖自稱奇著:“是從那裡冒出來的人潮!好像銀子不是自己的,拼命的買? 拼命的花!” 此時已是歇響之後,飯口已過,古寒窯附近林立的攤棚,正是人旺財旺生意“嗄嗄叫” 的黃金時候! 尤其是“講古王”的棚內,更是座無虛席。 棚內排著十幾條長板凳,八仙桌,棚的正中前端空著,旁邊備有一張小書案,一把軟靠背椅子。 棚子側有五座炭爐,和一張大條桌,條桌右端,放著幾十把粗瓷茶壺,一個黑色的大茶葉桶。 左端卻怪,放著幾十塊海碗般大,透閃點點金星的“鵝卵石”。 案桌下面,有柄巨大的鐵錘,少說也有七八斤,人臂般粗的柄,鬥般大的錘頭兒,不知是作什麼用的? 這“無遮棚”左右兩邊的粗木柱,油漆得通紅閃亮,圓如象足,就是再大的風也無法把它吹倒! 棚頂更見高貴,是一張小小牛皮密縫而成,再刷上一層進階桐油,黃亮亮的,就是下傾盆大雨也不會漏! 在那兩根象足粗的赤紅支柱上,各掛著一塊用紫竹剖心製的狹長的凹版,正好嚴絲合縫的嵌鑲柱上。 石柱上赫然刻著 對筆走龍蛇的金字,一支是“誰打鵝卵石頭”?另一支是“我說盡天下奇事。” 兩根支柱間,還有塊橫匾,四個金字為:“古今奇聞”! “無遮棚”的左右兩邊,各有一、二十個攤子,有的擺著古玩玉器,有的賣丹丸膏散,有的做些各式小菜面類。 龐克一見“講古王”那座棚,微微一哂,邁步走了進去。 只見小書案旁,軟靠背椅上,坐著一位年約六旬,一身藍布,一張瘦臉,眼珠無神的瘦老頭。 龐克瞧個空位,擠坐下去,蹺足傾聽著。 只聽“講古王”話鋒傳到,說的是: “是故在下認為,岳武穆雖系死於秦檜之手,但主謀一心要殺他的並非秦姦,而是當時的‘皇帝大老倌’!” 話鋒一頓,眾茶客似乎被他這種論調說驚了心,低議者有,互望者有。“講古王”一清嗓音又道:“秦賊人雖無格,但文章卻早於當時天下,他自認聰明,卻不料被‘皇帝大老倌’當成了‘刀’用。 “諸位不信,請聽下文,當時戰況,有史為証,本是一敗塗地,後因起用韓、岳等名將,重整旗鼓與金兵決一死戰。 “黃天盪只殺的金兵棄甲曳兵而逃,朱仙鎮拐子馬,兩淮志士率眾來歸,本期一鼓作勢直搗黃龍,一洗二聖被擄之恥。 “不料姦相秦檜一日以十二道金牌將岳家父子召回臨安,以‘莫須有’三字,將一門忠烈的岳忠王押向大牢。 “從此金兵又行猖獗,所到之處廬舍為墟……” “講古王”糖鋒突然中斷,目閃震人心魄的寒光,掃了眾茶客一眼,一聲長嘆後,話聲一變才接著說道: “諸位請注意聽,那十二道金牌不是假的,岳王將兵在外,大局以系,牽一發而動全身,秦檜有多大的狗膽,敢冒滅族之罪,一日連下十二道“假”金牌,所以在下可以證明,金牌出自‘皇帝大老倌’授意!” 天下事十分的很好玩,有說東的,就有講西的,適時一位老儒樣兒的茶客,在座上開了口,道: “先生,那康王怎會自毀長城,以老朽看,先生的判論不甚中肯!” “講古王”拍掌笑道:“老丈問的好,在下願為解答,其實剛才在下就曾點明過個中緣故,‘皇帝大老倌’之所以黑下心來毀長城,辣手蠻干,完全因為岳王有志‘直搗黃龍一洗二聖補擄之恥’! “彼時史載可考,二聖尚在,設若岳王壯志得成,二聖駕回臨安,金賊必已稱臣順降,刀兵自平。 “請問‘皇帝大老倌’該怎樣恭對二聖,總不能一封‘太上皇’,一封‘太太上皇’吧? 但不如此又該如何? “退位讓之,古人曾說‘江山素無善讓之理,做好的飯,恭讓別人吃,‘皇帝大老倌’又怎能捨得。 於是乎他只有一個辦法可想,就是使岳王壯志難成,使壯志難成的路就一條,‘殺岳王則事必寢’!這就是岳王那非死不可的緣故!”他聲調一變,又復二聲長嘆道:“其實這也要怪岳王自己不好,沒能猜透‘皇帝大老倌’的‘綏靖’本意。 “若是岳王在破金兵拐子馬後,陳兵邊境,上表請示,在下敢說,‘皇帝大老倌’準會喜歡得合不攏‘金口玉牙’。 “傳道旨意,說上句‘窮寇莫急追”,召之回京,賜‘王’賞‘爵’必定封岳王個‘不亦悅乎’,這有多好。 “可是岳王偏偏受了背後那‘精忠報國’刺字的毒,一心想雪二聖之恥,結果飛鳥未盡,良弓已藏,敵國正興,謀臣戮亡…… “欸!噓!嗚乎!天之將欲其亡也,必生妖孽,欲使之興也,必降吉祥,是故人當看天意而盡人事。” “況楚雖三戶,亡秦必楚,一段先朝興亡事,費我耗傷萬千言。 “講古王”抓起小茶壺,咕嚕咕嚕的喝過茶,哥兒似的徒弟道:“小寶,拿塊‘鵝卵石’來!” 小寶二十剛過頭的年紀,文質彬彬的,眉目間有股子英氣,嘴角永遠含著微笑,是攤棚戶中最得人緣的少年。 小寶管著替茶客們斟水,收錢,這麼大的地方和近百名客人,銅壺卻只有兩把,有人說“講古王”小氣。 銅壺高有二尺多,圓桶形,銅盆般粗,裝滿了滾開的水,誰也不知道有多重,隔鄰賣藥的“二娃子”曾提試過它,沒提動,因此茶客鄰居才說“講古王”小氣,也有人進而誇讚小寶的臂力,大概練過功夫。 小寶遇上說這種話的好心人,就笑著替他師父解釋說,師父賺的錢不少,可全都送給一般苦哈哈了,銅壺雖重,習慣了就沒什麼了! 於是小寶更換來客人們的好感。 小寶這時從條桌下面搬出一塊鵝卵石,大如麥鬥,放在正中空地上,接又把條桌下的巨錘拖出來,摃在肩頭上,靜待講古王的吩咐。 講古王這時笑對所有的客人道:“那位勞駕,把這塊石頭給打碎了?” 茶客們你望我,我望你,誰也不出頭,坐在第二排左首最邊上的一名漢子,虎立而起道: “在下就等你說打石頭了,我來!” 講古王一笑道:“客倌話裡有話,請講?” 大漢一指紅柱上的對句,說道:“上面寫的‘誰打碎鵝卵石頭,我說盡天下奇事!’這句話,不騙人?” “小老兒活了這大年紀,從不騙人!” “很好,在下這就打!”說著奔向小寶就待取那鐵錘。 “講古王”擺手道:“且慢,客官打碎石頭以後,想問小老兒些什麼事?” 大漢道:“奇事怪事,等我打碎石頭再說也不晚。” 小寶突然一指地上石頭道:“噢,那你請!” 大漢伸手去抓鐵錘長柄,小寶一閃道:幹什麼?” “打石頭呀!” “你大概是弄錯了,我師父的規矩,是要用徒手把石頭打碎,若用這把在鐵錘打,阿貓阿狗,誰也會!” “什麼?徒手打碎鵝卵石?你小子這是講話還是在放屁?” 小寶受到驚嚇,臉色 變,“哎喲”一聲,肩上巨錘太重,小寶不勝壓力,把巨錘掉向地面。 大漢恰正在側,當進被砸個正著,殺豬般狂號起來,雙手捧著痛腳,另一雙腳像跳蚤似的直蹦高。 惹的茶客們哈哈大笑不止。 小寶卻蹲在地上,兩手抓住大漢痛腳,不停揉搓,不停直哎哎叫。 大漢痛得眼淚鼻涕一齊來,話說不出半句,腳被小寶抓著如同鉤搭,動不能動,終於砰的一聲摔坐在地上。 可也太巧,肥大的臀部及那對“卵蛋”正好坐在鐵錘上,這一下子幾乎要他的命,疼的臉全變了顏色,冷汗如雨般流。 好半天,痛楚漸減,大漢眼一瞪才待開罵。 小寶笑著乾淨俐落的把鐵錘又摃上肩頭,大漢立即禁聲,一連三五蹦,跳出五六尺,又惹來茶客們的爆笑。 大漢緊咬著牙,雙目看來似欲噴火,猙獰的瞪瞪小寶,又看看講古王,牙一咬一跛一拐的走了。 大漢剛走,突自“無遮棚”外傳來燕語鶯聲,接著幾聲咯咯如銀鈴般的嬌笑,走進棚中三位美豔至絕的少女。 只見少女們身後,跟著一位五旬年紀的老者,精神煥發,紅面黑髯一望即知決非普通人物。 小寶臉上帶著一向討人喜歡的微笑迎上前去,無遮棚中,很少有如此嬌美的少女人座,因此惹的人人注目。 三位少女中一位穿淡紫衣衫的開口問小寶道:“餵!你們這兒是賣什麼的呀?” 說話的神態十分傲慢,秋水雙眸揚閃著輕蔑的光芒。 小寶暗皺眉頭,答話依然帶笑道:“這兒賣上好的茶,還可以聽我師父高興時說上一段‘武林奇事’,不過很少有姑娘們來玩。” 紫衣少女黛眉一蹙道:“怎麼,你們這兒不准姑娘們來呢抑或是……” 小寶很快的接話道:“咱們做生意的可不敢有‘準’和‘不准’,我只是說平日很少有姑娘們……” 紫衣少女哼一聲道“少囉嗦,那就給姑娘們泡上壺好茶喝。” 小寶答應著,仍是帶笑說道:“我們這兒的規矩,是每一位一壺茶,有幾位算幾位。” 紫衣少女星眸 瞪,道:“泡就是嘛,說什麼廢話!” 小寶兩道劍眉一皺,無奈的轉身泡好茶,三位姑娘已選好了座頭,各自入座,那五旬年紀的老者,卻單獨一個人坐另外一桌,三位姑娘中一位穿白衣的轉頭對老者道“柯總管何不也請過來坐在一處。” 這位柯總管好懂規矩,聞道起立恭敬的說道:“多謝葉姑娘,小的還是自己外廂坐安然些。” 紫衣少女卻適時說道:“葉姊姊不用管他,他就會這個,假講究規矩。” 另外一位穿紅衣衫的姑娘,瞟了紫衣少女眼,似乎想說什麼,可是在回顧後座的柯總管時,將話忍了回去。 小寶正端著茶盤近前,對剛才的答對聽了清楚,這柯姓老者必是紫衫姑娘的家裡的下人,遂故意先端茶給老者。 柯總管不等小寶把茶放下,已開口道:“小哥兒,請先端給我家姑娘。” 小寶無法可想,把第一壺茶放在那位白衣的姑娘面前,然後是粉紅色衣衫的姑娘,最後才端給紫衣少女。 紫衣少女看出小寶有心如此,冷哼一聲道: “餵!你剛才不是說你師父會講‘武林奇事’麼,誰是你師父,人在那兒,叫他講一段聽聽,講的好姑娘我有賞!” 小寶素日掛臉上的甜笑,突然間消失了,冷冷地說道:“抱歉,他老人家正在不高興呢。” 紫衣少女怒目而視,嬌叱道:“什麼?做生意還說什麼高不高興,姑娘我……” 小寶也沒有好臉色的插口道:“做生意的難道就不是人?不能有高興與不高興?適纔我說的明白,我師父高興了才講!” “不管,姑娘我現在很高興,偏要聽!” “你不管我更管不著,你高興是你的事,你要聽偏就不講!” 紫衣少女霍地站起,怒聲道:“小鬼,你呀你的你好沒有規矩!” 小寶把頭一扭,不再理會她,大步走向條桌旁側。 紫衣少女下不了面子,陡地轉向柯總管道:這件事你替我辦好,花多少錢沒有關係,惹多大的麻煩也不要緊,就是一定非要這個小鬼的師父講段故事不可!” 小寶霍地轉對紫衣少女,雙目中已射出寒光,“講古王”咳嗽一聲,向小寶搖了搖頭,小寶無奈何的又轉過身去。 柯總管得了吩咐,眉頭皺成 線,但他終於還是應了一聲,笑對小寶道:“小哥兒勞勞駕,請過來一下。” 小寶聽柯總管的客氣,不能不理,遂走了過去。 柯總管一指講古王道:“小哥兒,那位老丈可是令師?” 這話更是客氣了,小寶不能不含笑地答道:“不錯”。 柯總管目光一掃紫衣少女,對小寶低聲一嘆道:“老朽奉家主人的令諭,陪著兩位小位姐及小姐的知已閨友閒遊,我家小姐生性如此,小哥兒還要擔待一二。” 小寶儘管平日能言善道,現在竟答不上話了。 柯總管又是一聲嘆息,道:“能否請小哥兒賞老朽一個薄面,敢煩令師隨便的說上一段……” 小寶臉上帶歉然笑容,接口道:“對不起!家師要是不高興的話,連皇帝老子也奈何不得!” 柯總管碰了個釘子,眉頭皺起道:“小哥請與令師商量看,並請開個價錢,多些沒有關係。” 小寶頭一搖道:“家師要是不高興的話,萬兩黃金也難買他說一個字!” 柯總這時有些三分惱火了,道:“老朽看來,令師似乎沒有不高興嘛?” 小寶道:“高興不高興,何必掛在臉上!” 柯總管又加上 分惱,道:“做生意應當和氣生財,合不著鬥氣傷財!” 小寶也有些煩了,道:“我們就爺兒兩個,賺的錢是夠吃喝,多了沒用。” 這句話太“乾”了,乾的人窩火,柯總管惱到七分,冷冷地說道:“瞧小哥兒這麼說,此事是辦不到了?” 小寶見柯總管冷下臉,也收起微笑道:“嗯,那本來就是件辦不到的事。” 柯總管惱怒已到八成,強壓下去道:“何不去跟令師商量一下再說?” 小寶淡然道:“不必,家師耳朵並不聾,若是他老人家高興而又願意的話,早就已經開口了。” 柯總管怒火已到九成,臉色雖已非常難看,話卻依然十分客氣,道:“僧面佛面,小哥兒該看上一面!” 小寶似在“對句”般道:“神說鬼說,我師父怎樣也是不說!” 十成惱火十成氣,柯總管哈哈一笑霍地站起,面對“講古王”微一拱手道:“老丈貴姓?” “講古王”笑嘻嘻地道:“老漢姓‘生’,人有好生之德的生。” 柯總管嘴角微掀,道:“我和你徒弟的答對,你可是曾聽到?” 講古王道:“我徒兒說過,我不聾,當然聽的到。” 柯總管似是忍無可忍,道:“你這是做生意的態度?” 講古王道:“老漢活了八十八歲,生意做了七十來年,實不知道做生意應該有什麼態度。” 柯總冷哼一聲道:“這樣說來你是絕對不講的了?” 講古王也冷冷地說道:“閣下猜的正對!” 柯總管驀地震聲狂笑,聲如雷轟當頭,驚使四座變色,人人惶然,只有講古王師徒面不改色狀如未聞。 柯總管狂笑聲停,沉聲道:“生老丈,紅柱上的這兩句話,作何解釋?” 講古王對小寶一擠眼,小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紫衣少女和柯總管是別有目的而來,鬥氣只是手段罷了。 小寶既已明白此事立刻接道:“有心人遇上有心人,咱們不必多講空話,只要貴總管徒手把鵝卵石打碎,碎塊相等,問什麼我師父都能回答!” “老夫懂,取塊大些的來,打碎之後你師徒可以用秤去秤們的分兩!” 小寶捧給柯總管一塊夠大的鵝卵石。 柯總管左手承托著,右手五指箕張壓於石上,雙手漸漸攏合,掌中指縫間隨即如揚漏斗般灑落下石粉的細末。 瞬間地上平添 堆細沙,掌中已無大石蹤影! 茶客們目睹柯總管這種能嚇死人的功力,個個目瞪口呆作聲不得,猜知即將要有一場難以想像的事故發生。 講古王師徒卻依然若無其事,柯總管技驚舉座,狀極得意,講古王冷冷一笑道:“夠格了閣下,雖然說閣下暗中偷巧,先用內功將石壓碎然後施展‘蝕骨陰功’震石成粉,總算也不容易了,問吧,問什麼事?” 柯總管原本帶三分輕蔑七分得意的臉色,突然變了,甚至連那紫衣少女等人也都面露駭意。 這大概是因為講古王一口出他會“蝕骨陰功”的緣故。 柯總管是老江湖,神色一變又恢復了安然,道:“老丈查知八年前京中‘長揚鏢局’,在‘子午嶺’頭突遇怪襲的意外事件?” “老漢知道!”講古王答了四個字! 柯總管面色微變,掃了紫衣少女 眼,又問講古王道:“請教劫鏢者是誰?百萬‘紅貨下落何在?” “閣下究竟是問那一件?” “老夫兩件事都要拜煩!” “辦不到,每碎一石,只能 問!” “這簡單,老夫再打上一石頭就是!” “可以,不過這次閣下卻不能偷巧,必須一掌承之,一掌硬砸,若能擊石如粉,老漢除答所問,並自願外送一問!” 柯總管傻了,若按講古王的規矩,擊石成粉,則非內外兼修能以氣駛力不可,他,柯總管,恐怕這輩子都辦不到了。 紫衣少婦不識厲害,竟接話道:“我來試打一塊!” 小寶在旁笑道:“很抱歉,這種鵝卵石不是普通的石頭,姑娘若試,萬一打個七亂八糟,豈不惹人哭笑兩難,所以我無法答應你。” 紫衣少女嗔目嬌叱道:“小鬼,我是在問你的師父……” 講古王接話了道:“姑娘,石頭是屬於我這寶貝徒兒的,他說不行,那就是不行,誰也作不得主!” 紫衣少女下不不台,粉面羞成赤紅,星眸含著晶瑩珠淚,怒對著小寶,猛地一跺腳道: “你記住,我恨你一輩子!” 說著誰也不顧,轉身跑出了無遮棚。 粉紅衣少女急速而出,白衣少女也起座追趕,臨去卻瞟了小寶一眼,似乎含蓄怨、嗔、惱和一種莫名其妙的責難。 柯總管急在心中,本應追上,但眼所見所謀將得,不能功虧 簣,於是立刻對講古王道: “老夫問第一件!” 講古王含笑點頭道:“閣下聰明,知道主謀劫鏢之人後,自不難找到‘紅貨’但天下事卻往往出人意外,恐怕……恐怕……哈哈……” 柯總管皺眉:“老夫時間有限,請老丈……” “講古王”接口並招手說道:“就要說了,請近前些。” 柯總管聞言猶豫剎那,又目輪轉甚疾,最後嘴角一掀,似嘲弄又像是有所得般的一笑而前,立靠講古王案前近地方。 講古王根本不看柯總管,以右手食指,繞者瓷壺中茶水,在案上寫了六個字,是一問貴主人即知! 柯總管目睹這六個水字,臉色頓變,黑髯顫擺不已。 顯然是深深受了驚駭,並立即以掌心,把水字抹亂,雙目暴向射煞芒,極為低沉的說道: “家主人……” “講古王”很快的又沾水寫了七個字,是 貴主人即令盟兄! 柯總管牙齒互咬發出咯吱聲響,再次抹亂水字,沉重的說道:“高明!高明!” “講古王”卻淡然道:“謬贊!謬贊!” 柯總管突以蚊哼般的聲音,含有威脅的惡意道:“病從口入,禍從口出,老丈你知道的事情似乎太多了!” 話罷,倏忽轉身,快捷無比的離去。 小寶目光卻掃向適纔柯總管立足地方,冷哼出聲,原來地上多了一雙深印人地面下的五寸足痕。 龐克淡淡一瞥那足痕,不言不語。 “講古王”面對神色不安的茶客們笑道:“諸位,老朽尚有私事待了,今日的‘講古’就到此處,明日請早!” 龐克心知他們師徒二人一定是要去準備應付柯總管等人前來尋隙之處,心中亦已決定今晚暗中關照。 他順著人潮到處閒盪著,“‘流浪馬車隊’實在有幾把刷子,把一個窮鄉僻壤變成熱鬧的都市。 “算命館前排了這麼多人呀!胡梭那小子挺忙碌的,邊發號碼牌邊收銀子,挺過癮的!” 果見胡梭端著一個方形大盤於,盤子右上角放著一疊小木牌,隨著他的前進步伐,盤中立即堆了一大堆一兩一錠的銀子! 陡聽 “搶銀子啊!” 只見一位青衫漢子一掌劈向胡梭背部,趁著他閃身避開之際,撈起數錠銀子後,疾馳出去! 眾人正在譁然之際,卻見胡梭抓起三錠銀子,成品字形朝青衫漢子背後閃電般擲了過去。 青衫漢子想不到一個文文淨淨的小子會有如此高明的功夫,等他一發現有異已經來不及閃開了! 只見三錠銀子緊緊釘在他的背部,蹌踉一下,摔倒在地。 胡梭微笑道:“各位!沒事!沒事!繼續繳銀子!” 怪的是,胡梭自顧自的逐一收銀子,卻沒有人敢到青衫漢子倒地之處,拾取他手中的銀子。 胡梭那手功夫顯然已經震慴會場! 胡梭收完銀子之後,邁步至青衫漢子身旁。 四周立即圍上一大堆人。 胡梭笑道:“各位朋友,這位老兄 定是簽‘大家樂’輸急了,才會出此下策,對不對?” 眾人不由哄然大笑! “媽的!又瘦又乾的一副‘衰’相!怎有偏財運呢?” 胡梭雙手一舉,止住眾人言語,笑道:“每個人不會永遠倒霉的!我相信這位老兄這一期一定會中獎!” “不可能吧!” “是呀!天公伯怎麼會給這種人中獎呢?” 胡梭笑道:“咱們倪半仙將在明晚子時‘拼大家樂明牌’,只要他屆時來報名,就一定會有中獎的機會!” “真的呀?” “不錯!倪半仙的神算術奇準無比,就連我幼時曾經摔進錢員外後院假山池塘內,這件事,他也知道哩!” “是呀!我家去年曾發生小火警,他也知道哩!” “哇!夠準!” 你一言,我一語,爭相傳述,立即又有一、二十人加入排隊的行列,同時叫道:“小兄弟!快收銀子,發號碼牌呀!” 胡梭苦笑道:“失禮了!倪半仙一天只看一百人,現在只剩下三個號碼牌,你們人數這麼多!” “拜託!我有急事哩!” “是呀!倪半仙就多看幾個人也沒有關係呀!” “小兄弟!拜託了!進去替我們求求倪半仙吧!” 胡梭沉吟一下,道:“好!好了!不過地上老兄這件事必須先解決一下,才可以進去……” “免了!當眾搶劫,送往官府究辦吧!” “對了!對!別浪費時間了!” 胡梭道:“每個人都有糊塗犯錯的時候,若是 下子送到官府,豈不是在他的一生中留下了污點!” 眾人一陣緘默! 胡梭取下青衫漢子手中的六兩銀了及背上的三兩銀子,拍開他的穴道,笑道:“老兄,你起來吧!” 青衫漢子站起身子,垂首無語! 胡梭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老兄!別不好意思!我代你設法籌點銀子!” 只見胡梭對眾人道:“各位老兄!小弟有件事情要和各位商量一下,先請各位原諒小弟的冒昧! “這位老兄手中有 個號碼,嗯!是四十二號,小弟擅自作主代他出讓‘權利’,條件是十兩銀子,行不行?” 青衫漢子乾澀的道:“行!多謝!” 眾人中立即有五、六人掏出銀子,表示願意頂下! 胡梭續道:“小弟補充一下,他方才偷了六兩銀子,小弟‘判’他罰款六兩銀子,他自己已付了一兩報名費,方才又被小弟製住穴道,身體受了一點內傷,小弟認為那三兩銀了可供他療傷了,公道不公道?” “公道!公道!” 眾人紛紛掏出銀子,表示支持! 胡梭搔搔頭髮,苦笑道:“這麼多人呀!夠傷腦筋!乾脆!乾脆你們聯合湊出十兩銀子,我進去找咱們倪半仙商量吧!” “好!小兄弟!夠意思!” “各位!小兄弟如此恕以待人,咱們怎可落後呢?乾脆,咱們每個人出一兩銀子,免得嚕羅,行不行?” “對了!就這麼辦!” 青衫漢子身前立即堆了一小堆銀子! 青衫漢了熱淚盈眶,身子直抖,倏地“卡”一聲,硬生生的折斷右手小指,顫聲道: “我吳哲若再賭,有如此指!” 眾人哄然 陣鼓掌。 此時,胡梭恰好回到原處,邊幫他止血上藥,邊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老兄,記住自己的誓言,簽完這一期‘大家樂’以後,戒賭吧!” 吳哲任感激的道:“多謝小兄弟成全!” 胡梭問道:“你到底負了多少的債?” 吳哲任低道:“三百兩?” “是銀子?還是黃金?” “銀子!” “小意思!地上這堆銀子約有五十兩,扣掉罰款六兩,你乾脆簽四十兩吧!勝 把即再見!行不行?” “好!好!好!” 胡梭取下六兩銀子,將其餘銀了用長巾包妥後,塞進青衫漢子的懷中,笑道:“老兄! 別辜負大家的厚望!” “多謝大家!多謝大家!” 胡梭將那六兩銀子朝眾人亮了一下,道:“各位會不會覺得我這六兩銀子,未免太過份了?” “……” “倪半仙和我來到此地最大的心願就是要在這‘古寒窯附近興建一座‘娘娘廟。’“因此,倪半仙不辭辛勞的一天到晚為人算命,其用意就是要籌集建廟基金,甚至這六兩銀子也算在內。” 眾人肅然起敬,紛紛熱烈鼓掌。 龐克在看得頻頻點首贊許不已:“想不到胡梭這小子口才變得這麼棒,一定是受了師妹的薰陶! 腦海倏地靈光一閃:“一百多人,每個人五分鐘,耗到明天天亮也輪不完,師妹非累壞不可。 “哎喲,這些人大部份都了為‘大家樂’而來的,乾脆把他們挪到後天子時一處理,比較省事!” 當下,朗聲道:“餵!小兄弟,俺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胡梭一見是龐克發言,心知他必定有什麼“點子”,當下佯作不知的笑道:“老兄有何貴事,請明示!” 龐克朗聲道:“小兄弟,據你方才所言,俺十分的佩服倪半仙的宏大心願,俺願以有生之年,竭力共襄盛舉!” “本人此次純為‘大家樂’而來,既然倪半仙已經決定後天子時‘拼明牌’,本人願意放棄今日之機會,讓倪半仙多休息一下! “倪半仙只要多一分休息,所領悟出來的‘明牌’一定更加的準確,本人願意見到這份奇蹟!” 胡梭喝道:“好!夠意思!” 說完,雙手猛鼓掌! 現場立即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胡梭取出 錠銀子,笑道:“這是你的報名費,請收下!” 龐克笑道:“免了!就算是俺義捐供建廟基金吧!這一期俺若是真的中獎,俺一定捐出一半,如違此言,願受天打雷劈!” “對!本人也放棄今日之機會!” “對!各位!倪半仙若是多休息一分,咱們便多一分中獎的機會,咱們乾脆一起放棄今日的機會吧!” “好!” 在胡梭連聲“多謝”中,眾人立即走個精光! 胡梭喃喃道:“全是‘大家樂迷’,所幸老克臨機應變,耍了此招,不然今天非活活的累成‘龜孫子’才怪!” 他又四處望了一望,方推門進去。 “人呢?” 胡梭迅速合上門,立即馳返“雙龍廬”。 那知,亦是撲空,立即馳往私塾! 未到門口,立即聽到一陣格格笑聲,心知自己心目中的嫦娥安然無恙,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他方推開房門立見一個瓷杯四平八穩的凌空飄到他的面前,好似有人捧著一般,停住不動! “胡梭,你一定心急如焚,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吧?來!喝口熱茶,解解渴,順順氣!” “好茶!夠香!夠甘!” “當然了!這是黃姑娘精心為你泡的!” 黃霜霜羞紅臉,垂首撫著衣角。 馬莎莉笑道:“胡大哥!坐呀!今天多虧你費了不少的口舌,將那些‘大家樂迷’支退了,省了我不少的事!” 胡梭困惑地瞧了老克一眼! 龐克會意的道:“若不是你曉以大義,那些人怎麼肯走呢?我 見你在忙碌,便跑來將此事告訴師妹了!省得她白走一趟!” 胡梭心知老克好心成全,不由感激的道:“老克!若非你在旁率先吆喝,那些賭鬼怎麼會響應呢?” “咱們彼此別標榜了!談談後天子時‘拼明牌’的事吧!” 馬莎莉立即問道:“對了!師兄!這些日子來,我們三人一直在為你耽心哩!後天子時‘拼明牌”之事,人有把握嗎?” 龐克笑道:“我一點把握都沒有!” “啊!” “老克!你在搞什麼鬼?” “我好心好意給你提供一個復習‘坦克功’的機會,他們如果‘摃龜’了,自然有你出面,我怕什麼?” “我會被你害死!” “放心啦!我對‘憨仔’很有信心,何況,我也依八封方位,卜出吉兇,方才我只是逗逗你而已!” “幾號?” 龐克陡地噤聲,身子閃電般射出屋外,不久,立即抓著一位身材纖細,眉清目秀的灰衣少年進來。 灰衣少年一見馬莎莉,立即叫道:“令主!救命啊!” “你躲在屋外偷偷摸摸的,現在又胡說些什麼?我們這兒根本沒有什麼‘令主’不‘令主’的!” 說完,揚掌作勢欲劈! 馬莎莉花容失色,急呼:“師兄,住手!” 龐克頓住掌勢,佯惑道:“師妹!有何事?” 說完,放下了灰衣少年。 灰衣少年急忙趨到馬莎莉的身側,低聲道:“令主!他好兇喔!” 馬莎莉苦笑道:“小珠!你洩了我的底了!” 一頓之後,道:“師兄,事已至此,我再也顧不得爹的吩咐了!不錯!我正是‘水銀令’的令主,請原諒我隱瞞了你這麼久!” “自己人還說這些話幹什麼?不過,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水銀令’這個組織呢?” “別說你一向深居不出,孤陋寡聞,就是我一天到晚在外面跑,還不是沒有聽說過這個組織! 言下之意,十分欽佩“水銀令”之神秘! 馬莎莉正容道:“家父早在一、二十年前察覺武林中有一股暗流,因此組織‘水銀令’深入各個階層,刺探隱密。 “可惜,陰謀人物警覺性甚高,又長期潛伏不動,因此,一直沒有進一步的發現,直到這一年才有重大的突破。 “‘大家樂’之迅速風行、蔓延,使得那批人賺進了富可敵國的資產,因此,也鬆懈了他們的警覺心,終於找出了主謀者……” 胡梭急問道:“是誰?” “廖雪紅的母親楊青霞。” “會是她!” “不錯!‘毒尊’昔年遭人圍攻,受了重傷臨死之前卻見了楊青霞,‘毒尊’夫妻情深,便將畢生武功及基業交給楊青霞。 “楊青霞水性楊花,先後下嫁‘毒尊’、柳景逸、及廖祖榮,卻先後背棄了三人, 得到‘毒尊’基業,立即偕廖雪紅潛修武功。 “俟廖雪紅武功練成之後,楊青霞便派廖雪紅先後與柳景逸及廖祖榮相認,伺機奪取二人身上之璇璣圖。 “楊青霞為了遂行稱尊武林之野心,除了積極吸收正、邪高手,更利用‘大家樂’刮取大把大把的銀子,擴充基業。” 龐克問道:“廖雪紅的生父究竟是誰?” “‘毒尊’廖俊超!” “‘毒尊’也姓廖呀?” “不錯!事實上,‘毒尊’與廖祖榮是堂兄弟哩!” “楊青霞的胃口也未免……” “在女士面前,保持一點‘紳士風度’吧!” “失言!該打!” 胡梭當真連連左右開弓,摑打自己雙頰。 馬莎莉笑叱道:“好了!好了!下次少胡說吧!” “是!是!” 馬莎莉對著灰衣少年,笑道:“小珠!瞧你方才的神情,好似有什麼事要報告,莫非是“那邊’已傳來‘大家樂’號碼了?” 灰衣少年恭聲道:“令主!不錯!那批人經過統計之後,這一次果然又要開出一支‘冷牌’打算要大撈一票!” 龐克笑道:“小珠,慎防隔牆有耳,你我不妨將號碼寫在紙上,再比對一下,是否相同?” 馬莎莉含笑頷頷首。 小珠立即背轉身子悄悄在紙上寫出號碼! 龐克取過瓷杯,以食指指甲,在杯面刻了“九八”二個字,其餘三人看了之後,立即緊張的盯著小珠的紙條。 馬莎莉接過紙條,拆一瞧! 眾人不由“啊!”了一聲。 赫然亦是“九八”二字。 馬莎莉美目連閃異採,嘆道:“師兄!小妹對你的神機妙算實在佩服得五體投地,就是家父亦不如!” 胡梭更是叫道:“老克!你真是夠‘慶’哩!以後只要跟著你連簽幾期‘大家樂’,便可大發財了!” “錢鬼!” 馬莎莉等人不由格格嬌笑著! 胡梭放低聲音問道:“老克,可否透露一些玄機?” 龐克低聲笑道:“上回我中了‘三十八’號以後,給‘憨仔’吃紅時,他突然冒出了一句‘螞蟻爬壁’,我便留意了。 “幾經易卦推測,居然吻合,因此,我才選定了支號碼,現在咱們可要研究如何在不會驚動他人的情況下‘簽牌’了!” 馬莎莉笑道:“師兄!這點你放心!只要我一聲令下,可以分散在上千個地方簽牌,絕對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龐克悚然道:“‘水銀令’的勢力已經這麼浩大了!依你之言,你的手下至少有五千個人了!” 黃霜霜嫣然笑道:“龐少俠,不瞞你說,本令之人遍布三教九流,目前已經有一萬二千多人了!” 龐克及胡梭不由連連咋舌不已! 馬莎莉笑道:“師兄!胡兄!目前本令已有四人潛伏在對方的陣營內,其中三人是騎士,另一人則甚受器重!” 龐克嘆道:“師父實在深謀遠慮,早在一、二十年前即已布線,才能有今日優異績效!” 馬莎莉續道:“師兄!我在耽心後天子時你把這支號碼宣布之後,他們一定拼命簽的,會不會促使他們變牌呀?” “應該不會!一來,他們人數不多,與全部簽賭‘大家樂’的人一比,根本不成比例,二來,對方一定也分散各地簽好了!” “有理!這次我也要‘殺豬公’(撲滿)大撈一票?” 馬莎莉對黃霜霜道:“霜妹,傳令下去,每處各簽一千兩,越分散越好!” “是!” 黃霜霜及小珠離去後,龐克道:“師妹!我有一個構想,為了充分掌握勝算,我打算和胡梭去充任騎士!” “好‘點子’!同意!” 馬莎莉沉吟片刻之後,道:“嗯!行得通!師兄!你打算何時進行?” “越快越好!最好能在後天子時‘拼明牌’之後,即可成行!” 馬莎莉自懷中取出一支短金劍,道:“師兄,這是本令唯一的至尊令劍,我會另將他們四人資料告訴你的!” 龐克恭敬的收下那支金劍后,問道:“此次‘大家樂’開獎之後,此地必會全國轟動,你們是不是應付得了?” “師兄!請放心!我會增調高手來相助,另方面,算命館每月只營業 天,後天子時我可要暗中觀摩你的表演!” “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勝任愉快,有關興建‘娘娘廟’之事,可要麻煩你多加費心了!” “放心!本令之中有不少這方面的人才,我會調來全力支援的,何況,此次‘大家樂’一開獎,馬上就有上百萬銀子人賬了!” “咱們就狠狠的賺他兩、三期,只要把楊青霞這批人除去之後,再將銀子拿出來救濟那些賭鬼吧!” “老克!這樣做,我總覺得怪怪的!” “不錯!是挺怪的!不過,你別忘了‘以暴製暴’這句話,咱們不妨‘以賭製賭’,屆時再取諸於賭,還諸於賭!” “明明是歪理,經你一扯,馬上變成正理!” “說起‘扯’,我那裡及得上你呢?” 馬莎莉突然問道:“二位大哥,我差一點忘了一件事,你們二人既然要冒充騎士,騎術到底精不精啊?” 胡梭立即搶著道:“我一向在外胡闖,騎術堪稱第一流,就怕老克一向深居簡出,恐怕上不了馬!” “你別‘門縫瞧人,把人瞧扁’了,別瞧我一直當‘囝仔王’,這十餘年來,那 天晚上是閒著的,我那一項技能沒有學到!” “少蓋了!屆時自知!” “事實勝於雄辯!對了!師妹,我們離去之後,我那義父、義母及黑狗嫂,可要煩你多加照顧了!” “師兄!你放心!伯父、伯母自服下靈芝,及小妹針灸以後,身子硬朗多了,黑狗嫂的情緒已經恢復穩定了!” “咱們以一百兩高價買下她那新屋,她的衣食問題已經解決了!只是“憨仔”一直沒有下落,令她時刻牽掛而已!” “聽說天龍幫即將正式和‘香車醉美人’拼鬥哩!” “不錯!天龍幫即將要自江湖中除名了,因為‘香車醉美人’的幕後支持者正是楊青霞呀!” “原來如此!” “如此一來,‘憨仔’豈不死定了!” 馬莎莉搖搖頭道:“依我的判斷應該不會,因為她只要把憨仔藏起來,就不會有其他的意外了! “何況,楊青霞希望因此引起更多的人來簽賭‘大家樂’,我在猜,她可能會故意將‘憨仔’外放出來哩!” “哎喲!有可能!舉一反三,楊青霞很有可能會來此騷擾,甚至採取攻擊行動,師妹,你不可不防!” “有理,馬姑娘!你多加小心呀!” “會的!我會在這附近布下‘奇門陣式’,進可攻退可守,一定讓來犯之人無法全身而退,你放心吧!” “那就好!” “師妹!你可知道剛才‘講古王’師徒所惹的麻煩?” 馬莎莉嬌笑道:“師兄!別為他們二人耽心,論武功,論心智,這對老少‘蓋仙’,絕對吃不了虧的!” “老克,你今天一回來就瞧見什麼熱鬧事啊?” “挺熱鬧的哩!”胡梭一聽完,立即叫道:“有這種事,老克,咱們今晚去瞧瞧熱鬧,我知道他們二人之住處!” “師妹!我們走了!你休息吧!” “晚上的行動可要謹慎些,別洩了底,反被人瞧熱鬧了!” |
第 十 章 “神算黑手”鬥師徒
月黑,風高,夜三更。 盞孤燈,兩個人影。 紙窗上,映出人影的輪廓,正是無遮棚主人師徒,“講古王”和小寶,他師徒不知在談些什麼,僅僅一窗之隔,任何人卻也休想聽到話聲。 一陣風,吹的細沙揚空,打得瓷瓦叭叭刷刷直響,風遮足聲,黑隱人蹤,兩條人影捷逾雲燕投落而下,似欲直撲孤燈。 適時,在小落院對面的一株參天古槐樹上,卻有人在悄悄談論,因為相距落院中那兩條黑影稍遠,話聲又低,不慮被人聽到。 樹葉深處,一人先開口道:“小寶別動,是他們!” 奇怪,小寶和“講古王”明明人在房中對燈細談,窗映影在,卻又怎麼會在這巨槐之上有人呼叫小寶? 果然是小寶,他接話了:“另外那個人師父認認。” “師父?”難道說“講古王”也沒有在房中?若是這樣,房中燈映人影,恐怕是另外有所安排了。 樹葉深處的“講古王”,悄悄回答愛徒道:“當然認識,也正咱們有心引來的嫌疑人物之一。” 小寶心中一動,道:“他叫什麼名字?” “講古王”卻低聲道:“噤聲,悄悄向上爬些,這東西和當年一樣,刁猾聰明過人,竟也選中了這株古槐。” 小寶對這位玩世不恭的師父,敬佩到萬萬分,聞言立即悄悄上移了七八尺,不再開口,靜觀對方的一切行動。 下面的兩個人,其一正是日間碎石如粉的柯總管。 另外一位,六旬年紀,一身黑衣,黑衣緊緊包紮著雪發,目如燈,而似鍋底,黑的油亮,看上去有種邪惡的威嚴。 他們真叫巧,身形一閃竟立于古槐之下,小寶加了謹慎,並提聚功力以防萬一之變。 柯總管這時目光盯在映影的窗上道:“這件事透著奇怪,老狗好像有了準備!” 黑臉人冷哼一聲道:“我暗中注意這老兒已經很久了,竟然被老兒瞞過,錯當他果是個跑江湖混飯吃的老油子,不料……哼!” 柯總管卻接口道:“若不是小五子腫著腳出來,小弟也會被這老狗瞞過去的,反正今夜之後再也不會叫我們煩心了。” 黑臉人一笑,道:“這老兒居然用兩個假人在暗中搗鬼,二弟辛苦趟,乾脆挑亮了明講。” 柯總管嗯了一聲,閃身到了窗前,凌虛揚掌。 窗櫺隨之散碎,室內明燈亦隨之而滅,在這由明轉暗的殺那間,看出室內人影僅是扎草為人,穿上衣衫而已。 窗櫺一碎,柯總管沉聲開口道:“無遮棚的老朋友,請出來吧!” 室內無人應聲,也聽不到半點聲響。 柯總管接著又道:“日間承蒙指點迷津,老朽今夜特陪敝主人前來拜謝,敬請出面一談!” 沒有人,沒有半點聲響,大概是睡沉了。 柯總管冷哼出聲,回顧黑臉人,黑臉人手一招,柯總管倒縱而回,道:“大哥可是也有發現?” 黑臉人道:“老二,愚兄若是沒料錯事,主人十有八心嫌屋裡太過悶氣,到咱們頭頂的古槐上風涼了!” 小寶居高,聽得清楚,不由暗中驚服黑臉人的老辣,以及對講古王的料事,自然更心服口服。 柯總管聞言一楞,道:“當真如此,這老狗就太可怕了!” 黑臉人冷笑出聲道:“天下還有能使‘神算黑手’害怕的人!” 小寶驚心了“神算黑手”這個人,師父曾經告訴過他,姓柯名毅字五倫,是江湖中有數的幾位高手之一。 柯五倫另外有了外號,叫“無倫黑心叟”,這外號的由來一是說他“蝕骨黑煞陰手”霸道無倫。 另外一個原因是,他會為了一件事情,將胞兄一掌震死,不齒於武林,“無倫”者,說他寡情忘記倫常。 但是不管柯五倫的為人如何,功力卻是一等之屬,此人竟然作了黑臉人的屬下,則黑臉人的功力和身份豈不耐人尋味! 柯五倫似被黑臉人的話挑起好勝之心,笑了一笑,轉身退步抬頭對古槐樹葉深處說道: “老朽眼拙心愚,看錯了老丈,老丈何不請下樹來一見?” 小寶正想著這次只怕躲不過去了,耳邊卻聽到講古王如蚊哼般的話聲道:“你別動,別理會這兩只老狐狸,師父下去戲弄他們一番,掃掃他們的厚臉!” 小寶暗笑,由講古王的話中,他已料到人早離開了古槐。 果然,柯五倫在第三次沒獲得答覆下,怒哼出聲,似有撲登古槐之意,黑臉人適時揚聲對古槐道: “樹上的朋友,日間既有膽量說出當年秘事,自應不是怕事縮頭藏尾的人物,今夜老夫親來拜教,朋友就如此迎客?” 古槐上已失去講古王的形影,自然無人回應,柯五倫怒聲道:“再不答話,老朽要登門催請。” 黑臉人也接口道:“老夫再說一遍,說罷若仍不聞回音,老夫則……” 誰料話沒講完,過道上突然傳來人聲和光影,黑臉人頓即住口,和柯五倫一同迅速隱於暗處。 光影漸近,話聲也清楚許多,只聽一人道: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今夜就覺得心神不寧,多謝你提燈送我,回去請告訴小寶,棋下的快一點,早來陪我老頭子 ……咦!這……這是……” 由過道出現的人,竟是講古王和一個和尚, 個提著燈。 隱於暗處的黑臉人和柯五倫,互望 眼後,心中皆有慚然的感覺,他們料錯了,想找的人不但不在樹上,反而從前面回來。 古槐樹頭的小寶,卻幾乎笑出聲來,師父嬉笑中已置敵者于掌指之上,令人欽羨。 講古王本是邊走邊和一了說話,發現居所窗戶已破,驚咦出聲,一了也啊了一聲道: “有賊!” 燈光由破窗中映照室內,一了嚇的猛一哆嗦,道:“有……有人?” 講古王哦了聲道:“莫非那笨賊還沒走?” 話中有話,黑臉人和柯五倫再次悄悄的互望一眼。 一個話不成句的顫抖著說道:“不……是沒有……有頭的……兩個沒了頭的人!” 講古王向室內看了一眼,笑道:“別怕,只是兩個假人,你快點回去吧,催小寶快點回來……” “施主作什麼弄兩個假人在房中?” “說來這叫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兩天多賺了點錢,怕有賊來,小寶下棋上了癮,每夜不到三更不回來,於是我想了個辦法,用黃泥巴塑了兩個假頭,插根竹竿,穿上件舊衣服,綁緊在椅子上,然後點上燈。 “燈映人影到窗上,心想再大膽的賊,也不會笨到有人還敢下手的地步,嘿嘿,誰知道偏就有這笨的賊孫,欸!” “施主請快點上房裡的燈,數數少了多少銀子,小僧膽子不夠,想就回去。” “不必了,錢財身外物,生不能帶來,死不能帶去,你走你的吧,我摸黑也能找到火石火紙點燈的。” “那……那很好,小僧告辭。” 膽小如鼠的一個,提燈而去,講古王嘮叨著,一口一個倒霉的笨賊,絕子絕孫的笨賊罵著摸黑回到房中。 奇怪的是,講古王自從進房之後,就好像泥牛之人大海,竟然沒了影子,更不聞半絲兒聲響。 柯五倫和黑臉人一點頭,雙雙飛射而出,立於破窗右側,黑臉人向柯五倫 指房中,作個“殺”的手式。 柯五倫一點頭,身形如電掣般疾,射入房中。 驀地,室內傳來“嘩拉”一聲暴響,接著是柯五倫如遭拋甩般被扔出了房中,他落地即起,一身衣衫盡濕,水淋淋狼狽不堪。 小寶肚裡有數,房中除了師父那把夜壺裡有東西外,別處無水,想必是師父把夜壺照顧了柯五倫。 黑臉人正要追問內情,柯五倫已恨聲道:“大哥,這老狗非常扎手,我在暗中已著了這老狗的道兒,身上滿是骯髒東西。” 黑臉人雙目中射出兇光,面對破窗沉聲喝道:“朋友若再縮頭藏尾,就不是個人物了,請出來一談如何?” 講古王在房中冷哼了一聲,但卻沒有答話。 柯五倫受辱怎肯罷休,厲聲道:“除非老狗你想連累這附近之人,否則你就給柯二爺滾出來!” 房中這次傳出話聲,聲調威嚴至極,道:“柯五倫,按你昔日所為,老夫適纔就該要你的狗命,只因老夫退隱江湖之後,心已變慈……” 黑臉人接口道:“朋友既然已經露出本來面目,空言又焉能令人心服,夠膽就請出來一見!” “講古王”在房中冷冷地說道:“老夫本不願意和爾等一般見識,既然爾等要自找難堪,老夫又何必再留情份,老夫出來容易,請走可就難了!” 在話聲中,“講古王”自房中緩步踱出,依然是那種貌不壓眾的樣子,怎麼看怎麼想也不像是位武林高手。 黑臉人向後退了幾步,“講古王”就停步門前石階上面,二人四日互視,久久無言,也沒有誰移動過半步。 黑臉人在注視“講古王”久久後,始終沒有發現“講古王”奇特的地方,更非自己所知的成名人物,放心不少。 柯五倫這時已脫落了臟濕的長衫,沉聲喝道:“老狗報名!” “講古王”冷哼一聲道:“你一再口出不遜,暫寄掌嘴之罰,至於老夫名姓,你根本不配問!” 柯五倫早已怒滿胸膛,沉喝欲即撲上,黑臉人揮手止住了他,對“講古王”道:“朋友,咱們似乎不必把別人全驚醒了吧?” “講古王”冷冷地說道:“汪廣峻,你說呢?” 黑臉人一驚,繼之嘿嘿冷笑兩聲,說道: “朋友既叫出汪某的名字來,必是熟人,是熟人,就好辦多了,這樣吧,咱們去廟外東二裡的城根一談如何?” “講古王”冷聲道:“可以,你們儘管先走,老夫準到。” 汪廣峻一笑,叮上一句道:“好,希望朋友你不要忘記,咱們這是一場生死約會,不見不散!” “講古王”以一聲冷笑當作回答。 汪廣峻招呼柯五倫,雙雙騰身而起,疾射遠去,“講古王”適時卻向古槐上的小寶道: “你小子東西帶著沒有?” 古槐上的小寶道:“都在身上,師父,徒兒先去了!” “了”字出口,小寶真的矯捷如龍飛半空,一旋一翻一閃無蹤,其輕功火候,又勝過汪廣峻及柯五倫多多! “講古王”哈哈一笑,雙袖微拂,人已起身空中,不進,不退,不升,不墜,自言自語又似對誰說話般道: “都去了,我也要去了,一心想看熱鬧和追查當年劫鏢內情的,似乎也該去了!” 說話間,此老身形疾升而上,如炊煙般一團淡影,突射而出,一晃又一晃,已失蹤影。 龐克和胡梭相視一點,也閃了開去。 現在,在東城根的僻靜馬道上,又現人影,那是最早離開的黑臉人汪廣峻,和他那同共生死的狐黨“蝕骨黑煞手,柯五倫。 柯五倫站在前面,汪廣峻稍後三步,此時業已不再以黑巾掩面,現出本來貌相。 望之不類惡徒, 頭白髮,短短的幾分高,毫無禿頂地方,但他為什麼卻修剪成如此短,實在是無人知曉的謎。 修長的身材,臉上常掛著溫和的笑容,下巴的鬍鬚剃的淨光,看上去令人可親,絕非歹徒。 但若當他獰目視人,而心中打著鬼祟主意,或以他那遼東本家鄉的語言談笑對人的時候,卻現出來醜惡的一面。 柯、汪的距離,有心的伸長了,一面東南立,一對西北方,相隔丈二,靜待“講古王” 的赴約。 適時三丈多高的城幹牆上,飛落一條矯捷的人影,柯五倫和汪廣峻俱皆霍地轉身,當看出來者是小寶時,汪廣峻冷哼一聲道:“你師父沒有來?” 小寶一笑道:“他老人家來幹什麼?” 柯五倫嘿嘿一笑,突然轉對汪廣峻道:大哥,這小子來了豈不更好?” “二弟,你認為有用處?” 柯五倫道:“當然有,是現成的人質。” “好,那就隨你怎麼辦好了。” 柯五倫把頭一點,獰笑轉對小寶道:“你師父對不應該知道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了,他不來,只有先拿你頂個數,到時候……” 小寶臉上仍是帶著他那慣有的微笑,道:“你弄錯了,我知道的比他老人家還多!” 汪廣峻不由接口道:“包括老夫的事情?” 小寶把頭 點道:“當然!” 柯五倫目射煞光道:“那更好了,二爺我正有不少話要問你個明白。” 小寶冷冷地說道:“我不會講的。” 柯五倫嘿嘿連聲道:“識相些,你最好有問必答!” “我就偏偏不說,你能怎麼樣?” “哼!二爺明白,你們爺兒兩個是會家子,不動點真個的玩意兒是不會認頭的,不過二爺醜話說在前面……” “後話醜話全都是廢話,你們約我師徒到此地來,若只是空耗時間沒正經事,小爺可不再奉陪,要走了!” 柯五倫一聲怒叱道:“走?談何容易!” 話鋒乍落,柯五倫右掌業已抓到小寶頭頂,其疾無倫,並且暗以七成“蝕骨黑煞手”功暴下毒手。 小寶劍眉一皺,倏忽飄出七尺,沉色擺手道:“且慢,要談打,小爺不怕誰,但要等小爺把話說完。 “小爺師徒隱身京華,另有所謀,與任何人的任何隱私無關,也不想多管閒事,因此爾等不必起意殺人滅口。 “聰明的話,爾等應該知道這多年來你們平安無事,無人追究昔日惡行,已可足證小爺說的不是虛言。 “若能從現在起,各走各的路,並且你們能不再為惡的話,那最好,現在小爺靜等你們一句回答,講!” 柯五倫聞言回顧汪廣峻,汪廣峻頭一點。 他二人湊在一處,低低交談起來,小寶不耐久候,揚聲喝道:“就只一句話,何須費這多的工夫!” 適時何、汪二人業已商得結果,柯五倫步向小寶,正要開口,小寶把臉一扳道:“姓柯的你往後站!” 柯五倫雙眉一皺道“什麼事?” 小寶道:“為省時間,小爺不和作不得主的多談!” 柯五倫老臉一紅,咬住呀道:“你弄錯了,柯某正是作主的人!” 小寶冷哼一聲道:“大言不慚,那百萬紅貨你分了多少,頂上天,到你手十萬八萬兩,這似乎不像是作主的人應得的數目,小爺年紀輕輕,眼睛卻亮!” 柯五倫厲聲叱道:“小狗,說話有遮攔些!” 小寶沒有再睬他轉向汪廣峻道:“姓汪的……” 汪廣峻似乎知道小寶要說些什麼,急忙接口道: “老夫可以和你一談,但卻預先聲明,你師徒對‘百萬紅貨’失蹤一案,所獲消息並不確實,這一點你要明白!” 小寶道:“消息半點不假,不過那件事和小爺師徒無關,小爺師徒從來就沒有打算要過問。” 汪廣峻正色道:“小朋友,你若堅持說消息可靠,老夫就真的不知和你師徒還有什麼話好說?” 小寶哼了一聲道:“約小爺師徒來的是你們,既然你們已經沒有什麼話好說,小爺正好回去!” 他說回去是真走,轉身大步坦然而行。 柯五倫閃身阻住了他,叱道:“小狗,就這樣走?” 小寶冷冷地反問道:“依你說呢?” .柯五倫相距小寶已近,驀地雙掌齊出,一拍肩頭,一拿腕臂,沉喝道:“小狗!給二爺我留下!” 小寶動也沒動,直到柯五倫的掌拍,拿將及的剎那,方始哈哈一笑道:“軟的硬的小爺是一概不吃,滾!” “滾”字聲中,小寶微震雙臂,僅僅是一挺一甩! 柯五倫並沒有小看小寶,但是小寶震臂的招法,確是平凡無奇,就算真被格架正著,以柯五倫雙掌六成重力的勁勢看來,小寶實在很難格架的住,因此柯五倫招式不但未變,反而一聲沉嘿,去勢加疾。 誰料看來極為平凡的一招格架,竟有令人想像不到的奇妙,柯五倫掌指已將勁勢壓向小寶,驀覺被一種奇特的力道將勁勢引向一側。 不但如此,一拍一拿左掌右指本是互距尺半,現在卻莫名其妙的左手掌拍上了右手腕,右手指拿住了左手臂。 這種罕怪駭人的變化,使江湖經閱老到的柯五倫,嚇了個亡魂喪膽,慌不迭暴退。 已然無及,小寶雙臂震出,那個舌綻春雷似的“滾”字,送人耳中,柯五倫只覺雙肘一麻,動已不能。 那龐大的身軀果如小寶所說,被彈震地上,恰好滾了個元寶翻身。 柯五倫一挺而起,惱羞成怒,一聲斷喝,十成“蝕骨黑煞手”功提起,猛撲而上。小寶一聲冷曬,身形微挫,稍矮半尺,以一式普通的“童子拜佛”,一穿一撥,已將柯五倫雙臂分西東。 柯五倫“不好”二字尚未說出,小寶閃身業已到了他的背後,掄掌輕輕一拍他的肥臀道: “看來你的火氣不小,照顧照顧城牆吧!” 話聲中“啪”的一響已擊中他的肥臀,柯五倫如遭奇猛勁力推送,身不由已飛起,撲向城牆。 汪廣峻不由面色一變,身形 閃追上柯五倫,倏忽伸臂出手半抓半抱抓抱住柯五倫的腰間。 柯五倫被推帶出去五六大步方始站穩,已距城牆不足二尺! 因為有過一抓一抱,使汪廣峻越加心凜膽寒。 難怪柯五倫會身不由已直往城牆上硬碰,原本當雙臂和小寶接觸的殺那,已遭封穴,動不能動! 設若汪廣峻接應救護遲一步,柯五倫就算僥倖不死,也非摔個斷臂殘腿不可! 小寶只是一個年僅二十多些的大孩子,不但出手能化神奇於腐朽之中,並能在格架中反震封穴,其功力造詣,汪廣峻自己明白,似乎業已超乎他的本領。 他一邊把柯五倫被封的穴道解開,一邊目光凝視著小寶,臉上陰晴不定,應如何對付小寶,成了他當前的一大難題! 他不開口,小寶卻不算完,道:“現在小爺可以走了吧!” 汪廣峻業已有了決定,神色上也自然了點,並恢復了那種謙和仁慈的態度,道:“小哥兒可有暫留片刻?” “事到現在,還有此種必要嗎?” “有,老朽想候令師駕降,有所申述。” 在言談稱呼上,汪廣峻已改變到極盡客氣了。 小寶此時,也有了笑臉,道:“對我說,也是一樣。” 汪廣峻沉思剎那,嘆口氣道:“也罷,此處不是講話之地,小哥兒若不疑及老朽,老朽想請小哥兒屈駕草舍作次長談。” “我向不對人生疑,除非此人曾經欺騙過我多次,去貴府一談並無不可,只是在我認為無此必要,若必須找個地方談話時,前面現成。” 小寶說著,手指不遠處一片樹林,汪廣峻無奈的點點頭,小寶也不客氣,坦步前導,小樹林外恰有一家大戶的“曬場”(北方當麥收後,晒乾麥粒的廣場),曬場大門開著,巨大的石輾停在 角,遂走了進去。 汪廣峻隨小寶身後數尺,柯五倫緊行幾步追上,悄聲道:“大哥,防備小狗在此處早已有安排……” 汪廣峻沉聲道:“你少開口!” 柯五倫碰個釘子,提心吊膽隨著汪廣峻進了曬場。 小寶毫不客氣, 屁股坐在石輾上,說道:“講吧!” 汪廣峻一點頭,轉向柯五倫道:“老二站到曬場門口,注意著四外!” 柯五倫聞言似有不悅之意,悻悻然踱向門口。 汪廣峻這才低聲道:“老朽曾經說過,關於昔日那筆百萬紅貨,中途遭劫下落不明一事,令師是誤信人言,料錯了……” 小寶接話道:“我也聲明過,此事我師徒不會聞問。” “小哥兒請容老朽把話說完,老朽成名不易,此種謠言,若傳入江湖,老朽身家性命勢必難保,況……” “你這是信不過我師徒了?” “老朽怎敢,但此事關係太大所以相請……” “你不必再說下去了,昔日事,你雖未親自出面,但卻在幕後主持,而令柯五倫率人下手,你等該知道是瞞不過我師徒的……” 汪廣峻變色欲言,小寶頭一搖,接著說道:“小可師徒,目下雖不希望露出本來身份,但可略示你們 絲端倪。 “家師當年威望,天下無出其右者,因此你們信也要信,不信仍然要信,小可現在承諾你們,此事斷不致由小可師徒身上瀉露!” 汪廣峻苦笑 聲道:“按小哥兒交待的話,可以說是一清二白了,只是在話意中,堅信昔日紅貨被劫,為老朽主謀,使老朽百口莫辯,須知彼時老朽身為鏢局之 等鏢頭,與葉老總有八拜之交,怎會……” 小寶不耐煩的接話道:“小可只因根本無暇過問他人閒事,又因見你意誠心知慚悔,方始承諾坦言 切,你怎囉嗦不完。 “大丈夫敢作敢當,事到如今,就算苦主心悟往事找到你的頭上,也斷非空言的‘不知’或‘謠言’二句可了,你又怕從何來?” 汪廣峻似乎看出多言無益,又一聲長嘆道: “好吧!老朽不再多說,對小哥兒的承諾,總有後報之日,老夫現僅聲明 句,對葉盟兄所失百萬紅貨事,至今仍在暗中偵察。” “這些事請不必多講,它和小可師徒無關!” “是是,煩請小哥兒代老朽致意令師,老朽不再親自拜見了。” “小可代師一謝,告辭!” 小寶不再停留,轉身而去。 柯五倫朝汪廣峻遞了一個眼色,兩人立即暗凝功力。 此時,躲在暗處的龐克低聲道:“胡梭!那兩個老鬼要搞鬼了,你先以‘坦克功’唬他們一下,我再出手製住他們。” “要我打前鋒呀!……” “別胡說八道了,時間不多了,提足功力,那兩個老鬼功力非比尋常哩!衝呀!” 龐克“衝呀!”怒吼出聲,好似石破天驚般,震得柯五倫及汪廣峻心神倏顫,出手略緩! 小寶本以為二人已被自己的武功及一番言語懾住了,因此大搖大擺,得意洋洋的轉身就欲離去。 倏聞龐克那聲朗喝,心神一顫,方欲循聲瞧瞧是何方高手,卻覺兩股陰寒掌力已經臨身。 事出突然,避已不及,當下運功護住全身要穴,拼著硬挨二掌,身子如矢離弩般,疾射出去! 卻聽二聲“砰、砰”,以及兩聲悶哼,小寶只覺身子被掌力掌力余出丈外,落地之後,急忙回顧。 只見一名白衣少年渾身灰塵,衣衫碎裂,正滋牙裂嘴爬起身子,只聽他叫道:“好重的掌力,差點被轟得屁滾尿流。” “你們這兩個老鬼怎麼不打了!可惡!可惡!可惡!揍死你們,揍死你們,揍扁你們!” 只見胡梭左右開弓,邊罵邊打! 半晌之後,即將汪、柯二人揍得雙頰高腫,七孔流血,眼前“滿天全是金條,要摸卻沒半條”,已是七葷八素了! 小寶卻瞧怔了! 想不到世上還有這種高手硬挨二記陰毒掌之後,不但夷然無事,而且還順勢製住了對手! 這是什麼功夫? 咦?此人不是時常在“令主”身邊打轉的胡梭嗎?想不到他居然一直深藏不露,自己卻一直自以為是年青一代中 的佼佼者! 小寶不由愧煞! 他正欲上前致謝,卻聽一陣衣袂破空聲,場中已經出現了紫衣少女、粉色衣衫姑娘及白衣少女。 正是白天到無遮棚惹事之三位少女。 只見白衣少女朝小寶襝衽一禮之後,嬌聲道:“這位大哥,白天小妹失禮之處,尚請見諒!” 小寶乾咳一聲,紅著臉道:“姑娘!別客氣,老實說,失禮的應該是我才對!我實太不給三位面子了!” 陡聞 “本少爺打累了!你們別在那兒客氣了!這一切全是這二個老鬼搞的陰謀,先揍他們一頓。” 小寶朗聲應道:“胡大哥,言之有理!” 說完,上去又是一陣左右開弓! 牙齒,血水四濺著! 三位少女自出娘胎,那曾看過這種陣仗,不由得心驚膽顫,偏過臉,不忍心再看下去! “別假慈悲了!對敵人仁慈,即是對自己殘忍,想想自己的親人當年是如何遭受他們的毒手?” 白衣少女目倏閃殺機,取出短匕,上前二刀連扎帶挑,只聽汪、柯二人慘嚎 聲,立即了帳! 二顆紅心猶在舒張著! “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殭!’這二人死了,心還在跳,可見這二人生前有多麼的狠了,再扎!” 白衣少女果然又各在二人屍體上連刺三刀! “好了!沒事了!再見!” 說完,身子一飄,倏然離去。 白衣少女回過神來,急呼:“少俠!” 可惜,胡梭已不見了! 小寶安慰的道:“葉姑娘!你別急!這位胡大哥我認識他,明天一大早,我便帶你去找他吧!” 白衣少女道:“多謝小寶哥的幫忙,我們葉家上下永遠記住你的大恩大德,方才那位胡大哥是……” 小寶心知方才白衣少女三人必定躲在暗處瞧及了胡梭的神奇功夫,對他的印象頗佳,因此急於知道胡梭的進 步資料。 當下,笑道:“葉姑娘!提起胡大哥這個人不但武功高強,為人更是不錯!目前正在‘倪半仙算命館’服務!” 白衣姑娘神色一動,紫衣姑娘卻搶先道:“鶯姐!據傳聞,倪半仙的人慈悲為懷,要與建‘娘娘廟’,看樣子,胡大哥的心地是挺善良的!” 白衣姑娘秀眸異閃連連! 小寶問道:“三位,怎麼知道趕來此處?” 白衣姑娘笑道嚴是令師指導我們來此的,令師徒實在是咱們葉家的大恩人,否則我們一直被蒙在鼓裡,說不定那天又會遇害!” 小寶搖搖頭叫道:“又來了!這是吾輩行道江湖所應做之事,根本不足掛齒,下次請不要再如此客氣啊! “對了!葉姑娘,方才你一口氣斃了這兩個老鬼,那百萬鏢銀的下落,豈不是因此而中斷了嗎?” “沒關係,令師已經告訴我們了,天明之後,即可去取出來。” 小寶笑道:“那就好!折騰了這麼久,天已經快要破曉了,咱們就此暫別了” “再見!” 且說龐克暴喝一聲,一見胡梭身子衝出去,汪柯二人身子一顫之際‘玉佛指力’連彈,立即製住了二人。 龐克嘴角含笑,雙手環抱胸前,欣賞著胡梭的精采表演。 陡覺耳邊傳來清晰的話聲:“克兒!想不到你的‘玉佛指力’已經練成了!” “是誰?” 龐克循聲 瞥,倏見三條倩影疾馳而來,迅即掠過自己匿身之處,直撲向胡梭及小寶之處。 “克兒,那三女是友非敵,咱們找個地方聊聊吧!” 龐克只見距離自己十餘丈外右後方樹後掠起一條身影,心知必是暗中發話之人,立即暗中跟了下去。 只見那條身影疾若閃電,居然馳向“講古王”師徒住所。 “‘蹄子’(足)跑得挺快的哩!哼!我不相信追不上你!”當下提足全身功力,恍若輕煙飄向前方。 “原來是你呀!” “講古王”面帶微笑的站在門前瞧著他,柔聲道:“克兒!想不到你的輕功身法也精湛到這個程度,老令主果真沒有藏私!” “你一再喚我為‘克兒’請問你是誰?” “克兒!到裡面去談吧!” 進入客廳,分主客入座後,“講古王”揚手一陣揉搓,只見那削瘦無神的面孔,竟然變成 位俊逸的中年人! 好熟悉的面孔! 龐克心神一顫,曲膝跪在地上,悲喚道:“爹!” 熱淚不由串串流下! 中年人亦潸然淚下! 歷劫餘生,他別十餘年的父子終於重逢了,怪不得會如此的激動! 好半響,龐達泉拉起龐克,笑道:“傻孩子!生得如此俊,哭成這樣子,不怕別人看見了取笑呀?” 龐克擦去淚水,笑道:“爹,你還不是在掉眼淚!” “傻孩子!那是興奮之淚呀!” “爹!昔年是如何逃過劫難的?” “欸!提起此事,爹猶有餘悸哩!爹如期赴廖祖榮之約,想不到卻遭一群高手夾攻,爹突圍之後,終因傷勢過重而暈眩在地。 “醒來之後,發現躺在床上,坐在床側扶待的正是馬姑娘,爹虧她細心照顧三個月,才完全痊癒!” 龐克只覺心痛如絞!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龐克並非不知馬莎莉對自己的一片情意,可是他已經和廖雪紅有了“夫妻之實’呀! 蒼天啊!你未免太殘忍了! “克兒,你怎麼了?” “爹!沒什麼? ” “克兒!據令主下午來指示,你將和胡梭一起混入‘大家樂’集團內,對手心機、武功皆高人一等,你可要多加小心!” “是的!爹!” “對了!克兒!你對馬姑娘的印象如何?” “仙露明珠,武功、心質,皆不俗!” “克兒!那就好!老令主及馬姑娘皆很賞識你,既然你對她的印象也很好,爹可以了卻一番心事了!” “爹!不行呀!” “克兒!你還在考慮什麼?” 龐克一咬牙,緩緩的將自己與廖雪紅結識的經過以及那一段‘孽緣’說了出來,聽得龐達泉神色大變! “欸!想不到爹昔年避開了楊青霞之糾纏,你卻被廖雪紅粘上了,不過,據說那女孩子挺善良的!” “爹!廖姑娘和我皆是無辜的!” “克兒!此事爹會向老令主解釋的!你放心遠行吧!爹向你保證,你回來之後,一定有一個很圓滿的結局!” “爹!多謝你啊!孩兒先告辭了!” “龐克回到“雙龍廬”時,天已亮,只見門下貼著一張紙條:“老克!到‘老師’那兒用早點吧!” 龐克將紙條化成飛灰,抵達私塾,適聽屋內傳出:“香噴噴,熱乎乎的!好棒的‘八寶粥’!” 馬莎莉嬌聲道:“多謝誇獎!咦!師兄怎麼還未到呢!據你方才所言,他已經先你離開了,究竟是去那邊呢? “趁熱吃吧!別等他了!” “你先吃吧!我怕燙!” 龐克聞言,內心不由一陣酸疼,故意將腳步放重,果然立即聽到馬莎莉欣喜的道:“師兄回來了!” 房門“呀”一聲,果見嬌豔如花的馬莎莉含笑當門而立。 龐克強裝笑容,喚道:“師妹!” “師兄,快進來用早點!” “謝謝……” “老克!你如果再晚 點回來,我一定把這鍋‘八寶粥’幹光,馬姑娘實在夠聰明靈巧,樣樣行!” “色、香、味俱全,師妹!胡梭方才之言的確不錯!” 馬莎莉笑道:“師兄!別光是動口,快動手添粥呀!” 龐克邊吃邊道:“胡梭,你不知道你方才走了之後,小寶及那三位姑娘一直在談論你的武功哩!” “師兄,胡大哥方才說是你暗中相助的呀!” “胡梭什麼時候學會客套了!他那‘坦克功’是真才實學哩,換了別人,早就當場‘葛屁’(死)了!” 胡梭面帶得色的道:“那兩個老鬼的掌力既霸道又有陰毒,我那件白衫整件的完蛋了!” 馬莎莉笑道:“沒關係!我吩咐霜霜為胡大哥親手縫製一件白衫,她的女紅功夫,實在令人欽服!” “莉姐!你別替我‘打廣告’了!” 只見黃霜霜拿著一疊小紙條自屋外走了進來! “霜霜!辛苦你了!” “莉姐! 共簽了一百二十三萬四千兩銀子,分散在五千四百六十七家,絲毫沒有引起莊家的懷疑!” “嗯!辦得很好!” “莉姐!另外據他們反映,這支號碼另有一批人作簽哩,金額大約是咱們的三倍,莉姐,會不會就是對方簽的?” “嗯!錯不了!” “他們自己也在簽,究竟是什麼意思?” “師兄,目前‘大家樂’的賭法一共有兩種,此地附近的是與莊家對賭,簽中了則由莊家理賠七十倍的金額。 “在華北地區則流行‘抽頭製’,由賭客與賭客對賭,莊家抽取贏家一成金額,作為佣金。” “若是全部沒有中獎呢?” “退錢!” “多麻煩!” “天下那有白吃的午餐,否則,莊家憑什麼穩抽一成呢?” “有理!怪不得他們也自己簽賭,既可以贏別人的錢,又可以預防別人中獎,好高明的經營方式!” “事實上,莊家之中約有五成左右是由‘圈外人’經營的,這些就是他們的目標,看樣子這次咱們是贏定了!” “八千萬兩銀子哩!夠嚇人的!” . “小意思!下一期就簽五百萬兩,非把他們嚇得屁滾尿流不可,再下一期就簽三千五百萬兩!” “師兄!萬一他們臨時變牌怎麼辦?” “再下一期的牌就由我及胡梭自己來開,胡梭的馬跑第一,我那匹馬跑第二,至於號碼會另行通知。” “師兄!他們為了便於掌握,人和馬的號碼,因此一直沒有變動,這點對於你們的計劃應該甚有助益的!” “師妹!可否將你的計劃透露一下!” “當然可以!這也就是小妹今日請二位大哥來此的主要目的。” “胡梭,你少胡思亂想,聽仔細了!” 原來胡梭正痴痴的瞧著馬莎莉,此時一被龐克當面點破,俊顏不由一紅,連忙道:“我在聽呀!” “聽你的頭!” 馬莎莉微微一笑,道:“楊青霞所經營的‘大家樂’系以九人九馬,在終南山麓昔年皇帝狩獵區賽馬。 “全程三十裡,以領頭先抵達終點的兩匹馬為‘大家樂’中獎號碼,譬如,九號馬冠軍,八號馬亞軍,中獎號碼即為‘九八’號。 “楊青霞每於開獎前三天將各莊家最熱門的號碼統計出來,再決定要開那支’‘冷門牌’,隔天即開始分散簽牌。” “夠好賺!” “沒關係!咱們在兩個月之後立即來個‘將計就計”跟那‘老女人’打對臺,讓她措手不及,,輸得脫底!” “她會不會耍賴,讓咱們領不到獎金啊?” “我就是希望她輸不起,,師妹!下一次你‘拼明牌’時,別忘了要每位賭客多邀些人手監視莊家,以防‘倒帳’!” “老克!你的腦瓜子夠靈光哩!” “師兄此計甚妙!當你們採取‘將計就計’策略時,‘水銀令’一萬多名兄弟以及其親友一定會‘總動員’的!” “目前你們靠什麼傳遞資訊啊?” “除了靠健鴿以外,尚靠八駿及十六騎、三十二鷹等五十二人傳遞資訊,不過,自中間起,已將八駿調來專門負責此地與終南山之傳遞任務!” “師妹不愧為一令之主,思慮慎細!” 馬莎莉自懷中取出兩枚古玉戒指,道:“二位大哥,請將此枚戒指戴於左手中指,以便以便于之人辨認!” “挺高貴的哩!” “師妹,是不是‘水銀令’之人皆戴有此種戒指?” “不是!普天之下只有六枚古玉戒指,相傳乃是得自唐明皇陵寢中,功能驅邪避毒,爹曾做過試驗,中了‘無形之毒’者,只要在十個對時之內,將此枚戒指含於口中,不出半個時辰,即可除去‘無形之毒’!” “師父真是算無遺策,那另外四枚戒指 定交給潛伏在對方陣容中的那四位弟兄吧?” “不錯!其中三人分別駕馭二號;四號及七號馬,你們二人所要頂替的是四號及七號,師兄頂替四號,胡兄頂替七號!” “好!咱們就一言為定,二月之後的‘大家樂’中獎號碼一定是‘七四’,就讓楊青霞活活的氣死吧!哈哈!” “贊!” “師兄!這是四號及七號的圖形及他們二人基本資料,你們待會熟記之後,不妨立即焚毀,以免另生枝節!” 龐克及胡梭全神貫注的反覆熟記,演練了一個時辰之後,在馬莎莉滿意的掌聲下,將那些資料,丟人灶內焚毀。 “師兄!易容方面沒有問題吧?” “牛刀小試,我一手包辦了,不過,如何與他們二人碰面呢?” “下月初三起,你們二人連續在終南山麓‘喜相逢’客棧,天字號房內等候三天,他們二人自會去找你們的!” “有沒有聯絡密語?” “有!他們會先問:“你樂我樂大家樂’,你們就答:‘你忙我忙大家忙’,你們再反問:‘辛苦辛苦真辛苦’,他們若答:‘銀子銀子’,就錯不了啊!” “好妙的詞,馬姑娘,這是你想出來的吧?” “不錯!多謝謬贊!” “馬姑娘,我是肺腑之言哩!” “小妹知道!” “師妹,為了加強今夜子時的效果,麻煩你吩咐下去,在今晚賭鬼中找出三位最近曾做過壞事的人,讓我當眾訓訓他們!” 心思玲瓏的馬莎莉會意的道:“高招!師兄,你放心,屆時我會暗中傳音指點你的,真是高招!” “屆時由我出面執法!” “此事非你不可,我會佯以法術賜你成‘金剛之身’,任對方出手攻擊,你有沒有膽子對付?” 佳人當前,豈可示弱!只聽胡梭朗聲道:“沒問題!任他掌力有多猛我也絕對不會皺眉頭的!” “夠氣魄,放心!師妹不會挑那些絕頂高手的,何況,據我推測,今夜子時來人中,鮮有絕頂高手!” “是呀!胡大哥,你可要為大局多保重啊!” 胡梭聽得魂兒飄,心兒飛,不知如何啟口? 他只是想喊:“馬莎莉萬歲!” 龐克見狀不由暗暗搖頭,一扯胡梭的袖子,道:“胡梭,咱們易個容,到古寒窯附近去走走吧!” “有理!有理!” 龐克及胡梭分別易容成青衫文士及灰衣文士,走到古寒窯時,不由被眼前的人潮及情景震住了! 三教九流之人物 下子擠到李家莊來了! 男女老幼,天南地北的人全來了! 怪的是,並沒有喧嘩之聲,耳中聽的盡是喃喃祝禱詞! 古寒窯前人潮進進出出的,人手三支清香,一排排恭恭敬敬的長跪在地,口中吟吟有詞,拜了三拜之後,在爐中插上清香,立即起身。 只見人人自動走到窯前,巨形木桶丟進油香錢。 一錠錠大小不一的銀子,少者一兩,多者五兩,十兩,甚至還有丟進整錠黃金的人,怪不得龐克二人會怔住了。 古寒窯內香煙瀰漫,嗆得人人淚水直流;但是祈求者無懼於此,乾脆向娘娘慚悔,求娘娘賜福中獎! “各位!請讓路!” 陡見那位“阿水兄”雙手抓著一大把燒了半截的清香,自古寒窯內跑了出來,擲進金紙爐之後,立即迅速的跑回古寒窯內。 奈何香客太多了“阿水兄” 個人,根本忙不過來,只見青衫一閃,那位吳哲任自動的加入了“清香爐”工作。 “這位吳哲任變得真快,原本是一個小賊,如今居然自動的加入了工作行列,令人欽佩!” “人之初,性本善,只要有行善的機會,沒有人願意為惡的,問題是有些人根本不給人改過的機會!” “有理!” “老克,你看那金紙爐都快被燒裂了哩!” “沒關係!越燒越旺,裂了更好,會更轟動哩!不過,你放心,依我看‘阿水兄’沒有偷工減料,一時還不至於燒裂的!” “老克!你快瞧!馬姑娘實在高明,居然派人頂替我站在算命館前人模人樣的樣指揮著哩!” “這位老兄學得挺逼真的!胡梭,你仔細瞧瞧,你自己平時的那副德行,哈哈!真有意思!” “那會是我嗎?” “準錯不了!胡梭,我勸勸你,如果要追意中人,必須改掉那些誇張的言詞及動作,聽到了嗎?” “我真的是那種模樣嗎?” 兩人順著人潮走到倪半仙算命館前,只見那位“老兄”口沫橫飛的喊道:“各位老兄不要擠!只要來此地便可中獎,先去燒香。 “燒香時別忘了先看看壁上的詩句,舉頭三尺有神明,你添多少油香,自然要可以得到多少倍的獎金。 “運氣一來,城牆也擋不住,各位祈求要誠心沉著,千萬不要學昔年那曹操走進華容道,心慌意亂! “萬一說錯了地址,運財童子把財寶送錯家,你就又要‘摃龜’一次了,不要擠!那位朋友,你的,褲子擠掉了!” 人潮之中,立即哄然大笑! 胡梭看得直搖頭,暗罵道:“夠惡劣,簡直故意要破壞我的形象,事過之後,非找這小子算帳不可!” “算帳?算什麼帳?別忘了他是馬姑娘的手下哩!” “這……” “看看詩句吧!” 只見壁上以硃砂題著殷紅詩句: “清香金紙免付錢, 油香多少隨你意! 來者提福身自安, 去者行善心自清! “好詞!一定又是馬姑娘的傑作!” “想不到咱們胡大俠會對敝師妹崇拜到這種程度!放心!皇天不負苦心人,必會賜你一個美嬌娃的!” “多謝你的美言!” “擠得滿身臭汗,回去吧!” “走!” |
第十一章 倪半仙妙算賭號
同樣是月黑風高的夜晚。 原該是一片寂靜,黑黝黝的李家莊古寒窯,今晚卻人頭鑽動,香煙透天池,金爐火光閃耀著一張張誠肅的面孔! 無論是江洋大盜,綠林豪傑,霸主紈 子弟,到了古寒窯面對這種場面,不由自主地肅然起敬! 沒有喧嘩聲。 沒有吵鬧聲! 只有無數的心聲細語,藉著清香傳人天池,轉達弟子的苦境,哀求及襄助建廟的決心及誓言。 自酉末時分,古寒窯前之金爐再度燃燒起來, 直燒到目前亥時末,仍然有四、五大筐金紙未進爐。 因為在申未來時有一位自稱姓葉的白衣少女聯同 位紫衫少女、粉衫少女來到古寒窯參香膜拜。 斯時,人潮漸去,人們按著各人的口味,分別到“流浪馬車隊”的經營的無遮棚內去品嘗南北口味。 經濟實惠,質量均佳! 難得的是動作迅速,服務親切,令人有著賓至如歸的感覺。 三位姑娘虔誠的膜拜完畢,只聽葉姓白衣少女朝正在清理香爐的“阿水兄”問道:“這位大哥,請問目前是誰在掌管古寒窯?” “阿水兄”方才一見三位美若天仙的少女來參拜,心中就覺納悶,此時再被問及此事,心中更是奇怪不已! 只聽他道:“姑娘,本廟目前不但沒有管理委員會,甚至連‘廟公’也沒有,目前暫由兄弟客串廟公!” “喔!不過,我聽說馬上要蓋大廟了!” “不錯!那是由善心弘願的倪半仙及其助手胡來所帶頭發起的,目前已收了一萬多兩銀子了……” 白衣少女喃喃道:“‘胡來’?不對呀!應該是‘胡梭’才對呀!” “阿水兄”道:“姑娘!那位兄弟的確是姓胡名來,名字雖然不正經,但是為人卻富正義感!” 紫衣少女低聲道:“雯姐!說不定胡大哥為了身份保密起見,使有化名哩!今晚見了面自然就知道了! 葉彩雯掏出二張銀票,嬌聲道:“這位大哥,這張銀票是小妹三人樂捐建廟基金,另外一千兩請買香、燭及金紙。” 阿水兄一看手中銀票金額是“壹拾萬兩”,擦了擦眼珠,再仔細一瞧,不由身子一顫,驚呼出聲:“哇!壹拾萬兩銀子,這……” 在旁整理地面的吳哲任聞聲,趕過來一瞧,也驚呼出聲。 葉彩雯嬌聲道:“這位大哥,請你們將這張銀票暫時保管,到時候再交給籌建委員會吧! 吳哲任畢竟有見識過世面,道:“姑娘,請問貴姓芳名?” 葉彩雯柔聲道:“我姓葉,胡大哥認識我的,相勞二位了!” 說完,即飄然離去。 這件事立即轟動了現場,“阿水兄”忙著去買香燭,金紙,一千兩銀子,足夠買下整座小山的金紙了!人們圍吳哲任聽他津津有味的談論著三位仙女這善行義舉,金爐內熊熊的火焰振奮起他們的希望及熱情。 亥末時分,倪半仙算命館外聚集了各色人物,約有一千五百餘人,將整條道路塞得密密麻麻水瀉不通! 人人緘默其口! 人人的目光焦點皆聚集在館前那張高椅上,企盼那位胡老弟能夠盡速出現,同時開啟大門! 陡聽 “人山人海,夠熱鬧!” “鬧”字一落,不知來自何處,只有那張高椅上已經出現了眾人企盼已久的那位後逸不群的胡來,胡大掌“門”人! 只見他對眾人一圈一揖,朗聲道:“多謝各位深夜來此捧場,兄弟‘胡來’謹代表倪半仙向各位致謝! “倪半仙早已算準館內必然容納不下,因此,今晚決定在館外當著皇天后土三界眾神‘拼明牌’!” 現場立即哄然響起熱烈的掌聲。 “現在,請各位再度以熟烈的掌聲歡迎本館倪半仙出來與各位見面,倪半仙,請!” 掌聲立即再度爆起。 歡呼聲,更是迭起不已! 陡然, 切靜止了! 那是被 種異象震慴住了! 只見自館後冉冉飄起一張圃團,圃團上雙掌合什盤坐著那位眾人心目中之活佛 倪半仙! 只見他雙目微瞑,面露微笑,冉冉降於屋頂。 一些村民早已跪伏在地,喃喃祈求著。 武功稍為人道的人,知道倪半仙所施展的是一種失傳上百年的“凌空虛飄”佛門至深功夫。 因此,人人皆凜若寒蟬,不敢吭聲。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恕弟子倪半仙今夜稍瀉天機,一來拯救眾生眼前之苦,二來共襄盛舉,建立‘王娘娘廟’!” 胡來立即朗聲道:“哎喲!各們聽懂了吧!倪半仙為了建廟及拯救各位困苦,不惜觸犯天條,瀉露天機哩!” “多謝倪半仙!” “倪半仙,只要我中獎,一定拿一半出來建廟!” “倪半仙,我也一樣!”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洞庭湖十八寨總寨主你方才嘴含笑,莫非認為本半仙所言不實?” 什麼?當今水道兩天霸主之 的洞庭湖十八寨總寨主凌冠今居然會來到此地,而且對倪半仙不敬! 場中立即 片騷亂及議論! 你看我,我看他,卻不知凌冠今在何處? “阿彌陀佛,凌施主 身功力通玄,不畏寒暑,又何必 直緊靠在金爐旁邊取暖呢?” 眾人目光往金爐旁 瞧,果見金爐右側凜立著一位年約五旬紅面彪形大漢,在他身旁四周散立著四名灰衣大漢。 雙目似電,太陽穴高凸,分明各有一身不俗的內功。 不過此時卻駭然失色,不知何言以對! “阿彌陀佛,幽冥山莊古少莊主,閣下既已大駕光臨為何一直隱匿館前古槐樹,吝于和眾人一見呢?” 倏聽 聲朗嘯衝破寂靜的夜空。 聲音未歇,一條灰影自樹上疾射向屋頂,卻聽一聲悶哼,場中 陣騷動及躲閃,一名年方二十出頭,神色陰沉少年撫胸站立著。 看他嘴角之血絲,分明已吃了虧! “阿彌陀佛!古少莊主賭大家樂連連摃龜,急想扳本,原本無可厚非,不過,欠妥之處,在於不該動‘武昌鏢局’的鏢!” “你……” “哈哈哈!朗朗乾坤,舉頭三尺即有神明,又有何事能夠瞞得了本半仙,念在令尊棄暗投明,歸隱多年,本半仙賜你一條明路! “來者即是緣,古少莊主,明日領取獎金以後,除了歸還武昌鏢那十萬兩銀子外,別忘了付十萬兩銀子賠債費。 “另外自明日起率領貴山莊幽冥三十六煞,至此護駕三個月,期滿回莊,不得出外為惡,同意否?” “哼!” “胡來!上! “遵命!朋友!讓出一點地方來!” 白影一閃,胡來已出現在古少莊主面前。 “少莊主!方才半仙那一下子不大好受吧!來!讓你出出氣!隨便往我的身上招呼,越重越好!” 古少莊主自恃身份,豈肯對一個不願還手之人下手! “別誤了大家的時間!上呀!” 古少莊主神色一獰,提足功力,沉聲道:“姓胡的!是你自己找的,怨不得本少爺心狠手辣!” 只見他烏黑的右掌,往胡來胸前一印。 “啊!腐屍掌!” “什麼?真的是腐屍掌!完了!” “砰!”一聲,胡來連退了三大步! “夠力!可惜!還差一點點!這件衣服花了我一兩銀子哩!破了一個掌印,泡湯了!賠錢!” 說完,右掌往前一攤! 古少莊主神色一駭,怔在當場! 這是什麼功夫?難道真的有神相助? “拿來呀!別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 “胡來!別再逗古少莊主了!古少莊主,你對於本半仙方才所提之建議,是不是有意見!” 古少莊主心 狠,牙一咬,沉聲道:“沒問題,本少莊主只賭這最後一次,若真的中獎,除了依你之言,另外…… “另外捐助一百萬兩銀子建廟,同時加派‘七十二絕’,布成幽冥大陣,負責此處之安全事項。” “哈哈哈!幽冥山莊 向言出如山,本半仙在此先謝了!” 場中立即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阿彌陀佛!各位想必急於和昨日下午捐助十萬兩銀子的葉姑娘見見面吧!請站在‘老王牛肉面’招牌下的葉姑娘出來一下!” “各位!葉姑娘心地善良,為善不欲人知,本半仙本不該勉強她出面,便因今晚有官方之人來此,本半仙情非得已……” 只見三位青衫少年人居中一位清嘯一聲,身子疾射向屋頂! “好功夫!” 場中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青衫少年凝立屋頂先朝倪半仙一禮後,回身向眾人一禮,朗聲道:“各位!小女子是‘長揚鏢局’葉彩雯! 文士帽 揭,烏雲般長髮立即現於雙肩!果然是位姑娘家。 “各位如果不健忘的話,一定還記得‘長揚鏢局’失落百萬紅貨這事吧!承蒙倪半仙相助,本案已真相大白。 “本案乃是內奸通外賊聯手作的好事,元兇已伏誅,紅貨已取回,小女子感恩圖報,區區十萬兩銀子尚請半仙不必 放在心上!” 秀目朝胡來一瞥,身子又射回原處。 “哈哈哈!功德無量!” 眾人連聲叫好,掌聲如雷響起! “阿彌陀佛!本半仙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尚請朱友人返京之後,向當今聖上美言幾句,功德無量!” 一頓之後,倪半仙續道:“各位!本半仙宣布‘明牌”之前,尚有一事吩咐,賭大家樂,戒之在貪,中獎之後,希望能立即戒賭! “據本半仙所知,經營‘大家樂”者,別有陰謀,事關天機,本半仙不擬言明,今夜該團亦派有人來此,本半仙有一言請你們轉稟貴上‘自古以來邪不勝正,若能見好就收,廣作善事,子子孫孫後福綿延!’” “各位!聽清楚吧!這一期‘大家樂’的中獎號碼為‘九八’號,記住了,祝各位中獎! 阿彌陀佛!” 聲落,人亦消失於屋頂。 夜空中傳來半仙清晰的話聲: “來看得福身自在, 去者行善心自清!” 現場之人迅速的離去,剎那間走得一精二光。 古寒窯金爐前,只剩阿水兄及吳哲任在燒著金紙。 倪半仙算命館內, 張方桌旁卻坐了數人。 倪半仙、胡來、馬莎莉三人坐在主位,客位上端坐著 位國字臉,滿臉正氣,相貌清 ,年約六旬的老者。 在他身後站立著二們藍衫莊漢。 只聽倪半仙朗聲道:“劉大人!小民冒昧了!” “哼!妖言惑眾,斂財圖利,又挾持朝廷命官,罪大惡極,還不束手就擒,隨本官上京認罪!” 馬莎莉嬌聲道:“劉大人,你且息怒!為了‘大家樂’,你離京奔波至今已有三個多月,可有什麼收穫!” “咦?你怎麼知道?哼!本官之事,汝等小民豈可得知?” “你這**不去抓莊家,卻來……” 馬莎莉揚手製住胡梭之言,含笑道:“劉大人掌管刑部一二十年,一定知道本朝有 位‘安樂侯’吧?” 劉大人神色 變,立起身子問道:“你是誰?怎知此等機密大事?” “劉大人請安座!此間沒有外人,大人忠心於聖上,朝野皆知,當今之世,令你心服的,除了聖上之外,就只有‘安樂侯’了,是不是?” “不錯!莫非姑娘與‘安樂侯’有關?” “不錯!‘安樂侯’正是我家父!” 說完,自懷中掏出一面金牌! 劉大人及那二位護衛一見金牌,立即跪伏在地,連叩九下,恭聲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大人請起!” “謝萬歲!” 龐克及胡梭不由看傻眼了! 想不到‘水銀令’的勢力如此大,居然能夠令執掌刑部的劉大人敬若聖上,看樣子,二人不知道的事情還多得很哩! 只聽馬莎莉娓娓的將楊青霞之陰謀及所作所為說了出來,聽得劉大人三人神色連變!身子直顫! “欸!想不到‘大家樂’背後隱藏著如此大的陰謀及危機,若非‘安樂侯’及諸位暗中查知,本朝基業危矣! 馬莎莉又將倪半仙二人打算混入楊青霞陣容澈底粉碎其陰謀以及‘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之心胸說了一遍! 劉大人聽得肅然起敬,立即自懷中掏出一面‘欽’字牌遞給倪半仙,道:“龐大俠仁心仁事,本官代天下蒼生向你致謝,此面金牌,可調動全國文武百官及軍隊,請大俠收下,本官即刻回京稟報聖上,務必澈底剷除此一批歹人!” 龐克笑道:“多謝劉大人支持,不過,本人不想借助官方的力量,尚請劉大人能夠見諒! “這……” 馬莎莉接過那面金牌,笑道:“劉大人,敝師兄深入虎穴,用此金牌機會甚少,說不定反而會有瀉露身份之虞。 “不過,為了澈底剷除楊青霞之餘黨,確有借重官方之處,劉大人若是信得過我,此面金牌,就由我全權作主吧!” “太好了!” “不過,尚請劉大人面稟聖上,為恐朝中有楊青霞之人,此事最好不提,以免打草驚蛇,破壞師兄之事!” “嗯!賢姪女所言有理!‘大家樂’如此盛行,分明朝中有人暗中撐腰,可惜,老夫徒勞三個月,查無所獲!” “劉大人彆氣餒,不出三個月,必可平敉‘大家樂’!” “欸!只有偏勞諸位了!” “那裡!劉大人請安歇吧!” 曉鳳旭日,百鳥清啼! 兩名眉清目秀,年約二十出頭的藍衫少年,身配長劍,健步如飛,不見二人談話,卻不時傳出笑聲。 “老兄,昨晚你的演出唯肖唯妙,唱作俱佳,將那一千餘人耍得又叫又跳的,每個人的候嚨都快喊啞了,手也拍腫了!” “胡梭你才收穫最多哩!你沒看見葉彩雯那對美目流眸一直在你的身上流轉,夠艷福不淺哩!” “可惜,馬姑娘對我不怎麼‘來電’哩!” “別急!追女人必須要有耐心,使出‘水磨功’,我相信此次遠行歸來之後,你必可如願以償!” “老兄!多謝你的鼓勵!對了,你的這招‘腹語傳聲’挺好玩的,外人根本不知道咱們在交談哩!” “確實很好玩,不過,會被別人誤認為‘神經病’,你沒有發現途中遇見之人的目光,一直在咱們身上打轉嗎?” “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我瞧他們神色慌慌張張的,好像火燒著屁股,可能是急著要在簽‘大家樂’!” “錯不了的……” 陡聽 “小子!站住!” 只見自石後躍出兩名黃色奇裝壯年人。 一個顴骨凸出,面目猙獰,一個青眼灰腮,滿臉陰險,腰際斜跨著奇形長劍,都是三十出頭的壯年人。 “哎喲!你們兩人在‘哭爸’呀!” “無知小子,通名受死!” 胡梭跨前一步笑道:“少爺姓餘,名太保,瞧二位打扮必是天龍幫之嘍囉,攔住少爺兄弟二人,是不是想搶點錢去簽‘大家樂’!” “放肆!小子,你們二人誤闖禁區,準備送死吧!” “禁區!禁你的‘鳥’,明明是陽關大道,人人得以通行,你們憑什麼將此路劃為禁區?” “呸!小子,怪你自己消息不靈通,自三日前本幫主為了練功,早將此山區劃為禁區了,你們二人快去陪他們吧!” 胡梭二人順著那人手勢一瞧,只見林旁樹幹懸掛著十來具屍體,大部份是村民打扮,不由得怒火填膺! “夠狠毒!報上名來!” 猙獰劍手答道:“天龍幫下‘追魂劍手溫勇’!” 青眼劍手答道:“落星劍手莊興,小子,你也佩劍,咱們原地不動發招,這三尺之地,一拔立見生死,你敢不敢?” “聽你們的名號又是追魂,又是落星的,看樣子拔劍一定挺快的!也好,讓你們見識一下‘鐳射劍法’!” 這時 他們三人正好站成三角形,每人距離都是三尺左右。 “落星劍手”在胡梭的右前。 “追魂劍手”在胡梭的左前。 兩人左手緊握劍鞘。 右手五指微張,虛虛作勢。 緊張的面容中,浮著一絲詭祟的陰笑。 胡梭氣定神凝,眼神內視。 腳下不丁不八,穩如泰山。 四周出奇的沉靜。 連心房跳動的聲音,都響得似催命的戰鼓。 龐克卻不經意的環胸站在一旁,他似在欣賞‘鬥雞’般。 突地人影一閃! “錚錚”!“嗆”!“嗆”! 三道劍光靈蛇般交叉一閃! 三人循著圓弧各上前了一步。 “錚”!胡梭長劍颼然歸鞘,凝穩的瞧著二人,追魂劍手長劍斜斜後撇,身形呆若木雞! 落星劍手長劍虛虛上挑,臉上冷笑猶在! “嗆”!“嗆”!雙雙齊墜! 兩人呆立的身軀,突然向前一栽。 齊胸齊腹僕地斷成三截,鮮血 嗤一聲,四散飛濺,心、肺、肚、腸遍地灑出,熱氣蒸騰,還在血河中微微扭動! “剛出爐的‘狼心狗肺豬肚雞腸湯’,色香味俱全,可惜沒有人來品嘗咱們胡大師傅的手藝!” “這種‘料理’太不夠刺激了!” “放心,胡椒、辣椒、豆瓣醬、醬油、醋、姜、鹽馬上就要來了!胡梭,來得還真不少哩!” “本大俠是‘韓信用兵,多多益善’!” 猛地一陣“轟”!“轟”!掌力迎面劈來! 砂石亂飛,土崩石碎,威力奇猛無比! “見識 下,‘烏龍身法’吧!” 胡梭雙臂一振,“烏龍搖髯”,身子躍至高空中,貼著真力氣團,劃了半個弧形,反向來人頭頂飛去。 他星目疾掃,看出來人一色黃衣,分由八個功力奇高的老人率領,這一掌竟是四個黃衣老人聯手所發! 胡梭雙腳踏著湧來真力,飄然連點三步,凝立當場! 數十名天龍幫徒,立即將他層層圍住! “你們這些老包緊緊圍著少爺幹啥,如果要練習‘跳土風舞’,你們弄錯對象了,應該去找我大哥餘流氓才對呀!” “哼!” 只見一個額生大瘤的短須老人,邁步而出,兩眼一翻,火辣辣問道:“小子,居然敢對本幫之人下手,準備送死吧!” “你們看看這朝陽多絢麗!幹麼如此想不開,急著要送死呢?別把‘牛爺”馬爺’累出病來!” “呸!狂妄小子!你知道老人等人是誰?” “天龍幫主的狗腿子而已!” “嘿嘿嘿嘿!小子,你連‘天龍四兇’都不認識,豈非死得冤枉!” 這老兒以為名號一出,對方必然嚇倒,那知胡梭一不驚,二不怒,連頭都不搖,壓根兒不曉得他們是誰?” 氣得他暴喝道:“老夫‘天龍二兇尤鐵強’!” 向紅臉虯須老者一指道:“他是‘大兇李伯剛’!” 再指著另外二位老人道:“他們是‘三兇餘化蛟’,‘四兇王振世’!” 胡梭星目連眨,問道:“你們在天龍幫中算是第幾流?” “咱們現掌天龍幫外四堂,哼,僅次於教主而已!” “只是二流角色而已!對了,你們四位呢?” “老夫天龍四絕,現掌天龍幫內四堂,老夫金光指劉立天!” “紅砂陰手徐自樂!” “陰鬼爪胡若冰!” “切脈勾魂李元道!” “聽你們四人的名號,‘爪子’上可能練了不少功夫哩” 胡梭話聲方落金光指劉立天單掌一搖,數十名徒眾,頓如蟲奔蟻走,頃刻間布成了一座詭異的陣式! 八個獰惡凶殘老怪,殺氣重重,只聽得腕掌行功爆響之聲不絕於耳!滿布殺機的空氣,凝重得使人呼吸都感困難! “老弟!會不會‘小生怕怕’!” “小意思啊!怕個鳥!” “殺!”天龍四絕一起吐氣開聲,八掌齊出! 胡梭“烏龍身法”中“烏龍七躍”,兩掌翻錯而出! “砰!”天龍四絕震得各退五步,氣血翻騰,胡梭也退了兩大步,方才停住了身子,不由得對這四絕聯掌的威力暗暗佩服! 天龍四絕此時卻大驚失色!他們以為這全力一擊之下,對方一定被震死當場,那知卻絲毫不見效果! 天龍四絕一聲怒哼,再度以十二成力道縱身發掌! “陰鬼爪”十指如鉤,陰風颼颼專抓掌腕穴道。 “切脈勾魂”兩掌平駢如刀,閃電般翻騰不已,逕削脈門。 “紅沙陰手”左右兩只血似怪手,盪起滿空紅影,冷寒之氣令人欲嘔! “金光指”指尖慘淡的金光如鬼磷爆閃,十道光華,直透這一片指影掌風,箭射胡梭全身大穴要害! 陰殘詭異的威力,猛增數倍! 胡梭身形疾折,掌景如山打出層層勁波,勢如排山倒海,硬生生的將“天龍四絕”的拼命招式逼了回去! 震得他們四人七竅中鮮血涔噴滴,身子顫抖不已! “天龍四兇”見狀,身形疾撲向前,各將雙掌貼住“天龍四絕”背後“志堂”(命門) 似乎是為他們助功療傷! 只見四絕滿臉怨毒之色,凝立蓄勢! “老弟!他們在‘加油’哩!你要不要加一點油?” “免了!你忘記了我這個身子是‘核子動力’的,那裡需要加什麼油,老哥!你好好地再欣賞一下這場好戲!” 四兇四絕一向賣老自大,如今聽過兩個少年人,一唱一和,簡直把他們當作是待宰豬羊,那能不氣得一佛出世呢? 一待功力運足,猛的齊縱而出。 “四兇”手掌仍是貼著“四絕”大穴,猶如推車一般,掌影跳空而至,方圓三十丈內渦流漩滾,塵土蔽天! 胡梭急奮神威,奇快地運出二十八掌,封住來勢後,左掌突地紅光閃閃疾劃而出,五指指尖射出條條白氣。 連聲慘厲的哀號起處,四絕四兇全被震飛兩丈以外! 不但四絕面無人色,熱血灑遍胸前,連四兇也被四絕穴道中透來的掌力,震得每人鼻孔下,各掛兩條血柱。 “四絕”“四兇”拼著迴光返照的餘力,鬼號般叫道:“大陣齊上!”嗆嗆拔劍之聲,遍山響應! 天龍幫徒如瘋狗般撲上! “開殺戒了!” 胡梭奇快的繞陣三匝! 剎那間! 血肉橫飛! 鮮血狂噴! 哀嘶!怪號!大陣未見功,便已成一盤散沙,土崩瓦解! 人間地獄! 一匝,死了三分之一! 二匝,死了三分之二! 僅餘“四兇”“四絕”在作臨死的掙扎。 三匝!四絕胸凹人一個手掌形的透明大洞,心肺粉碎如泥而死! 四匝!四兇頭顱碎裂而亡! “胡梭!乾淨利落!高明!” “這些傢伙簡直不是人,殺死一個,便減少 個禍害!” “不錯!瞧他們拼命阻擋的情景,天龍幫主一定在修練一種詭異的功夫,而且正要緊的關頭!” “不錯!走!趁機毀了他!” 兩人深人林中十餘丈,卻見三個佩劍的中年道人擋在路口! 年長道人首先說道:“貧道等是武當三子‘清樞’、‘清璇’、‘清璣’,請二位施主就此留步!” “武當三子怎會和天龍幫扯在一起呢?” “還不是為了‘大家樂’!” “該死的牛鼻子!” “清璇”、“清璣”氣得胸膛欲裂,“刷”的雙劍齊出,喝道:“小賊看劍!”話音未落,劍光霍霍分刺胡梭“章門”“天池”兩處大穴。 “名門大派之人也會抽冷呀!” 胡梭身形閃動,左腕疾速劃空而出。 胡梭竟用赤手空拳煞住兩枝長劍,只聽得“ !”“ !”兩聲沉響,硬生生的將對方劍招化為無形! “清璇”“清璣”,一見劍中敲腕,居然被他彈回,心中不由大駭,齊齊一聲暴喝,長劍再度如閃電般刺出。 胡梭將“烏龍掌”綿綿打出,配合“魷魚腿法”將二人凌厲的攻勢逼住。 “清樞”道人原本監視著龐克,此時一見雙方打了百餘招仍不相上下,自己身前之少年人似無動手之意,身子立即撲人戰圈! “三星逐月,上!” “清璇”“清璣”劍招驟變,三劍合一,齊點向胡梭! “老弟,別再‘歹戲拖場’啊!” “瞧清楚了!” 紅光白氣交互閃動,“砰”的一聲巨響,“武當三子”悶哼不絕,秋風掃落葉般,退出三丈以外。 他們都是面如死灰,鮮血狂噴,他們被掌力震出的血雨,隨著之人倒退之勢,灑出三道血虹,映日如火! “牛鼻子,滋味如何?” “哼!” 陡聽 聲朗嘯,武當三子灰敗的面孔,立即透出喜色! “又有一個牛鼻子來了!老弟!要不要休息一下?” “哎喲!我正要作一件‘皮背心’,老牛的皮挺韌,挺暖和的!” “小心被牛角刺到屁股!” 風聲颯然,一個五十餘歲的道長已凝立當場! 只見他風眼蠶眉,長髯飄忽,神凝氣定,朝“武當三子”瞧了一眼,說道:“三子暫且退下憩息!” 三子應聲退到一側,坐地療傷! 然後道長略一拱手為禮,道:“貧道武當‘了塵’,施主好俊的掌力!” “哎喲!了塵?既然塵緣已了,幹麼還要為了‘大家樂’來此當天龍幫主的保鏢,未免太傷武當的顏面!” “哼!” “老弟!你就少說幾句吧!俗語說:“樹要皮,人要臉’人家可是武當派的長老哩!多少要給人家留些面子哩!” “哎喲!失禮!” “哼!少逞口舌之利,準備手下見真章吧!” “遵命!” 雙方殺機頓起! “了塵道長”輕舒猿臂,“嗆當”聲中拔出肩上寶劍,沉著老練的拉開架式,果然大家風範,不同凡響! 胡梭也是心神歸一,卻仍原式不動,以靜待敵! “了塵”低聲清嘯,劍如靈蛇,直搶中宮而進! 武當心法 向是以“敵不動,已不動”為制勝之道,為什麼“了塵道長”會先發劍招,而且直踏中官而進? 這就是所謂“姜是老的辣”,因為他已經看出胡梭一身功力驚人,所以想搶得先機,出奇制勝! 胡梭只覺對方這一招劍氣彌空,以排山倒海之勢壓來,立即兩臂一劃一圈,左掌右劍硬對過去! 人影劍光剎時凝為一片! 轉眼之間,五十招已過,“了塵道長”突然煞住劍式,飄退八尺,左掌疾出,劈了一道無形大力! 他竟已發出無堅不摧的“玄門真氣”!” 龐克不由一凜! 胡梭牙一咬,推掌急擋! “砰”!的一聲巨響,了塵道長被震得連退兩步! 胡梭也蹬蹬連退五尺。 “了塵道長”不由駭然失色。 自己這一掌是有備而全力一擊,對方居然在被動情形之下,硬接了下來,而且顯然內力留有很多餘地! “了塵道長”猛然面色一沉,右手長劍連振,刺出“遮天卷地”,立見一股眩目劍綱,同時左掌用了十成功勁劈出。 胡梭此次有了準備,右手劍施出“烏龍劍法”之“你死我活”,左手“散仙掌法”使出“黃河滾滾”迎住“玄門真氣”! “轟”的平地一聲焦雷,勁風渦轉,塵土滿天!吹得在場諸人衣袍飄飄,汗毛直立,直欲窒息! “了塵道長”滿面慘白,充滿著說不出的驚駭之色,身形歪斜猛退七步,長須上已經是血珠點點! 胡梭也連退三步,方穩住身子,胸頭不停的起伏! 最令“武當三子”難堪的是,“了塵道長”手中的長劍,已被削去半截! 三人顧不得江湖道義,悶不啃聲的疾撲向胡梭! “老姦!” 龐克雙目寒光倏閃,右手駢指連點! “武當三子”慘叫連聲,身子似斷線風箏,摔地氣絕! “了塵道長”駭然,驚呼:“玉佛指!” 舉掌一拍,“波!”一聲腦漿進射,倒地氣絕! “哎喲!老克,還是你比較‘罩得住’,輕描淡寫的隨便點了三下,三個牛鼻子便一起‘葛屁”(死)了!” “走吧!” “已近重地,凝神仔細些!” 兩人一路無阻的前進了二十餘丈,終於發現了一棟新建木屋,此時正有格格笑聲及沉重喘息聲,自屋內透出。 胡梭立即以“腹語傳聲”,道:“老兄!木屋內好像正在上演著‘妖精打架’的精彩好戲哩!走!過去瞧瞧! 龐克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聲音? 心神一分,足下立即慢了一步! 胡梭早已湊在窗隙看了! 只見一名生得方面海口,巨眼濃眉,頭髮鬍鬚是赤紅,身形高大獰惡的老人倒在地上,身旁是一名美女! 一位妖豔絕倫,貌美如花,豐股蛇腰,年約二十之少女,此時正手點老人要穴,不住的收腹吸氣! 看樣子似在施展某種陰功吸取老人之武功哩! 不錯!只聽那少女嬌聲道:“宇文威,姑奶奶今天非把你吸幹不可,看你憑什麼再混下去!” 老人神色充滿著痛苦,好似不甘受少女擺佈,可是少女的手法陰毒,逼老人不住的掙扎著! 老人的功力不住的消逝著! 少女身上卻散發出薄薄粉紅氣體,渾身肌肉轉呈透明桃紅色,在豔麗之中充滿著無數的詭異恐怖! “哼!宇文威,這些日子來,你們天龍幫逼得我‘香車醉美人”無處藏匿,今日我自動找上門,你雖死無憾矣!” 龐克及胡梭相視一眼,雙目中充滿著異外的神情! 想不到行蹤飄忽,神祕莫測的“香車醉美人”居然會是如此的年青、豔麗,更擁有如此詭譎的邪門偷元功夫! 老人冷汗直流,張口欲呼,卻呼不出聲音來。 “格格!宇文威別說此時你叫不出聲音來,就是能出聲也無用,你那左右手‘了塵’及‘武當三子’乃是姑奶奶之臣子,想不到吧!” 老人神色一變,身子一顫! “宇文威你認命吧!你辛辛苦苦修煉的‘百嬰 女’神功之內元,已耗蝕近半,姑奶奶的‘ 女陰功’已近煉成了!哈哈哈!” 老人雙目射出憤怒之火焰,牙一咬,口中鮮血進濺,射向“香車醉美人!” “老匹夫!你!” “香車醉美人”揮開那股血雨,坐起身子一瞧! 只見老人頭無力的一偏,已然嚼舌自盡! “可惡!” “香車醉美人”憤憤地將老人屍首往木壁 擲,“波!”的一聲,為惡多端,為了搶奪“小狂俠”而出山的天龍幫幫主宇文威就此含恨而歿! 胡梭看得怒火中燒,震開窗格,躍入屋中,叱道:“哎喲 !夠狠毒!盜人內元,又傷人命,‘香車醉美人’你準備綬首吧!” “香車醉美人”陡見 名少年閃進房內,先是一凜,及見對方長得俊美超俗,淫心一動,立想收為己用。 只見她,蛇腰款擺,邁向胡梭,同時媚聲道:“小兄弟,你長得真俊!來!” 面對著那迷人的面龐,魔鬼般的性感身材,胡梭只覺呼吸一窒,強吸一口真氣,叱道: “妖婦準備送死吧!” 胡梭提足全身功力,逕向對方面門猛劈! “香車艷美人”單掌如電,以十成功力,硬接了下來! “砰!”“砰!” 爆音連震! 紅白光芒,似靈蛇扭閃,漫空進射!那強猛絕倫的真力震波,竟將整間木屋,整個震散! 宇文威的屍首已成肉漿,血雨四濺! 木板四散飛射! 龐克早在二人出手之前,預知會有這種結果,因此早已飄到數丈外的一棵巨大古木後面。 陡聽一陣嬌呼,只見八位絕色少女自另一側林內深處馳了過來,顯然是“香車醉美人” 的手下侍女。 環肥燕瘦,艷光照人。 “這麼美的少女都是心狠手辣,夠可惜!” 龐克早已由傳聞中獲知這些少女擁有十分霸道的暗器,一邊監視,一邊提足全身功力準備接應胡梭! 霍地人影疾閃 胡梭竟被震退一丈,地面上留下三個寸深足印。 香車醉美人”連退兩步又半,僅留下一雙兩寸深的蓮跡。 胡梭首招失利,心中一凜,連忙凝神蓄聚真元,只見全身白氣濛濛,若隱若現,滿面正氣凜凜逼人。 “香車醉美人”那張嬌顏紅色越來越濃,已由淡紅轉變成胭脂顏色,連一雙俏目,都射出兩道桃色光柱! “轟!”一聲巨響! 一兩股如山勁力,播出威及五丈的震波。 樹倒枝折,聲勢好不嚇人! 八名少女站不住身子,連連後退著。 胡梭退了三丈。 “香車醉美人”先退一大步,旋又如鬼魅附身,箭射跟上,雙方之距離,僅只隔著一掌之地。 “哎喲!這‘女人’不但武功比我更快,而且越打越強,真是有可思議!”胡梭內心驚奇,面上已現凝重之色。 於是猛吸一口真氣,“烏龍掌法”“魷魚腿法”連番齊出! “香車醉美人”十指齊揮,揉雜怪異手法,分毫不讓! 胡梭招法奇異無比,勝過對方,但是對方內力如潮,愈湧愈烈,竟將他逼得連連後退不已! 胡梭牙一咬,右掌直立,左掌平攤, 式“烏龍擺尾”,以十二成真力,直搶“香車醉美人”中宮而上! “香車醉美人”雙掌一合,一式“斷海劈流”當胸崩出! 轟隆隆!樹倒枝折,風雲變色! 胡梭如風車倒翻,口中血箭狂噴,灑成圈圈血雨,忙將身形疾轉,單足找地,踏在三丈外斷樹上! “香車醉美人”此時俏臉已成血紅,怪異內力,已達巔峰狀態,一瞟受傷的胡梭,滿臉獰笑,雙掌趁機劈出。 勁力之強,更烈數倍! 陡聞一聲朗嘯,自數丈外林中傳來! “香車醉美人”方自一怔,立見一道雄渾的掌力迎向自己劈出的那股掌力,不但震散自己那股掌力,更直逼身前。 她驚凜之下,迅速避開身子。 卻覺一縷尖銳的指勁好似鬼魅般襲向胸前大穴,“香車醉美人”慌忙凝聚功力再度一閃! 可惜!來勁甚疾,饒她避過了大穴,胸前卻仍被結結實實的點了一下,如中巨杵般,一股血箭進噴而出! 她那身子疾飛出去 “毒婦,別走! 卻聽一陣嬌叱:“慢著!” 只見那八名少女纖掌齊揮,漫天黑影齊罩向半空中的龐克,只聽他一聲長嘯,雙掌疾劈! “佛恩浩瀚!” “返樸歸真!” 只聽慘呼連連,當龐克那漫天掌影劍影息跡之後,只見地面上赫然多了八堆血肉模糊的屍首。 唯獨不見“香車醉美人”的影子。 龐克自樹梢飄下之後,迎向腳步蹣跚的胡梭,問道:“胡梭!‘恰女人’的粉拳不大好消受吧!” “‘哈’!搥得我幾乎散功!” “想不到‘香車醉美人”的採補之術如此強勁,胡梭下回你可別被她纏上了,否則,你那‘坦克功’可要變成‘泥巴功’了! 胡梭笑道:“下回一見面,非揍扁她不可!” “別在此地放馬後砲啊!要不要服喝‘大還丹’療傷?” “當然要啊!不過,老克,你還記得‘憨仔’是被‘香車醉美人’捉去的吧!我在此療傷,你去轉一圈找找看吧!” “你安心的療傷吧!方才我早就暗察過了,二十丈方圓內靜悄悄的,連只飛鳥走獸也沒有!” “這‘女人’夠老姦!” |
第十二章 夜宿“真心色”客棧
未末時分,龐克及胡梭來到一鎮甸,二人挑了一家清潔酒樓,在店小二引導下,在靠街座頭坐下。 兩人正在淺飲小酌之際,陡聽一陣腳步聲,只見三名青衫漢子春風滿面的在店小二引導下坐在龐克二人鄰桌。 點過酒菜,俟店小二走後,只見一名虯髯大漢笑道:“二弟!這下子咱們總算發大財了!” 白淨青衫漢子笑道:“大哥!這全是倪半仙‘拼明牌’所賜,‘九八’一開,咱們不但還清債務,而且存了三千多兩銀子哩! 虯髯大漢笑道:“媽的!倪半仙實在厲害,二弟、三弟!大哥不勉強你們,大哥我打算洗手歸隱,到李家莊去協助建廟之事!” 另外二人深感意外的道:“大哥!你這決定會不會太草率了?再說大嫂及 二位姪兒會不會同意呢?” 店小二正好送來酒菜,三人立即緘默不語! 胡梭朝龐克一眨眼,以“腹語傳聲”道:“老克!恭喜你啊!這 期的‘大家樂’果然開出‘九八號’哩!” “咱們又多了 分勝算哩!” 卻聽那位虯髯漢子道:“二弟,三弟,咱們‘太行三英’ 向仗義行善,可是由於去年一念之貪,開始簽賭‘大家樂’之後,連連‘拱龜’之下,開始變賣家產,咱們三人的美滿家庭開始出現了爭吵及危機! “承蒙倪半仙指示明牌,使咱們三人得以重見天日,我柳虎誓以有生之年,全力助他建廟,相信你們大嫂不會反對的!” 白淨青衫漢子愧疚的道:“大哥上言有理,小弟當追隨大哥!” 另一位漢子笑道:“大哥!二哥!我看咱們乾脆舉家遷到李家莊,這樣子不是可以全力協助建廟了嗎?” “嗯!有理!乾杯!” “乾杯!” 陡聽酒樓前響起一連串的鞭炮聲! 聲音震耳! 硝煙迷漫! 半晌之後,只聽店小二跑上樓扯開嗓門喊道:“各位大爺!告訴各位 個好的消息,今兒個敝店老闆請客,請儘量飲用!” “哇!太棒了!” “嗯!店小二!你們老闆為什麼請客啊?” “這……” “媽的!小虎!過來!俺可是此店的老客了,你可以不告訴別人,怎麼可以對俺老朱隱瞞呢?快過來告訴我!” “是……” 店小二正欲走過去,陡聽樓下傳來一陣朗笑聲:“哈哈!錢老闆,恭喜你,中獎,俺老潘特來道謝,孩子們!上!” 鑼鼓喧天! 祥獅獻瑞! 小虎笑道:“老朱!你明白了吧!今兒個咱們錢老闆簽了十兩的‘大家樂’,想不到真的中了大獎哩” 朱姓中年人叫道:“怪啊!錢老闆一向視錢如命,怎麼會那麼大方拿出十兩銀子去簽賭‘大家樂’呢?” “老朱!咱們少爺的一個朋友到李家莊去聽倪半仙‘拼明牌’,來向他借錢時透露這個秘密,咱老闆才肯簽賭的!” “俺不信!” “老朱!據少爺說那位倪半仙根本就是天上神佛降凡,不但神算奇準,一身仙法更是令歹人臣服,不敢作怪哩!” “來!小虎!坐下來談!” “老朱!不行啊!老闆規定咱們不可以陪客人坐呀!” “媽的!陪坐!你也不去撒泡尿照照鏡子,瞧瞧自己是什麼德行,怎麼夠格幹‘陪坐’的工作。” “對不起!是小的失言!” “媽的!別說你們老闆中了‘大家樂’不會罵你,他若是罵你,由俺老朱出面,何況還有這麼多的朋友作證是俺請你 坐下的!” “對啊!小二!你就坐下來說吧!” “好!好!小虎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媽的!別咬文了!快說吧!” 小虎便加油添醋的將倪半仙‘拼明牌’之情景說了出來,聽得眾人敬佩羨慕之餘,紛紛扼腕自嘆消息不靈通! “各位!樓下那位潘老闆為了賭‘大家樂’已經快要瘋狂及破產了!幸虧咱們老闆告訴了他號碼,所以他纔來道謝哩!” 只聽老朱叫道:“小虎!那位倪半仙還拼不拼‘明牌’啊?” “拼啊!就在下期‘大家樂’開獎那天子時舉行啊!” “對啊!你方才說是在什麼莊啊?” “李家莊!” “李家莊?俺沒有聽過呀!” “就是王寶釧守寒窯十八年的那個李家莊啊!” “媽的!俺怎麼沒有聽過這個地方呢?” “放心!咱們老闆明天要去捐助五百兩建廟基金,你只要和他一起去一趟,自然就知道地方了!” “媽的!想不到一向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也捨得捐錢啊!不對呀!他一共中了七百兩,扣掉七十兩抽成,十兩簽金,淨賺六百二十兩而已,他怎麼捨得一下子捐出五百兩呢?小虎,你不沒有弄錯?” “沒有錯!事實上,咱們老闆還賺了不少錢哩!因為少爺的那位朋友,給少爺一千兩的吃紅哩” “媽的!說不定潘老闆也會給他吃紅哩!媽的!你們老闆真是運氣一來,城牆也阻擋不住哩!” “媽的!錢老闆在行‘狗屎運’哩!” “哈哈哈!” “各位!咱們別客氣,乾杯!” “乾杯!” “小二!快去拿酒!” “是!是!” 龐克及胡梭相視含笑不語! 左鄰右坊紛紛擁向酒樓探詢錢老闆簽‘大家樂’中獎之事,倪半仙大名立即轟動了! 李家莊古寒窯更是燴炙人口! 龐克及胡梭在鎮甸買了二匹健馬,避開官道,縱情騁馳!黃昏時分便已經到達了終南山麓! 由於“大家樂”之盛行,一個一向默默無聞的小村落,一年不到即發展成一座繁華的鎮甸! 龐克二人在郊外林中換過衣衫,易容成一對中年兄弟後策僵緩緩人鎮,一人鎮兩人只覺五光十色,耳目一新! 只見道路兩旁全是酒樓、客棧、賭坊、娼館,根本找不出一家住戶,而且清一色的木造房屋! “真是一個怪地方,地方雖小,卻是吃、喝、玩、樂樣樣俱全,看樣子是為了方便‘大家樂’賭客們的需要而設立的哩!” “不錯!瞧這付冷清樣子,敢情是今天剛開完獎,賭客們已經各奔前程去領獎金或是傷腦筋了!” “中獎的領錢,‘拱龜’的傷腦筋,當然人去鎮空了,老克!咱們就直接去‘喜相逢’客棧吧!” “你慢著!你有沒有發燒啊?現在已是人去鎮空,咱們二人乃是唯一的外客, 定會引起此地人之注目。” “‘喜相逢客棧’乃是馬姑娘在此地的一個椿,咱們此時前去,萬一引發了什麼不良後果,你能安心嗎?” 胡梭搥了一下自己腦瓜子,罵道:“豬腦!” “這家店名挺怪的哩,‘真心色客棧’,‘真心色’?莫非此間客棧還兼管其他的生意!” “進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兩人方自馬上躍下身子,立即傳來一陣嬌聲道:“二位大爺,歡迎大駕光臨,小燕,小柔在此為你們服務!” 只見二位絕色少女自客棧內閃出身子,分朝胡梭二人一禮之後,立即接過僵繩將二匹健騎牽人店側馬房。 胡梭二人正感新奇之晾,客棧內又閃出二名絕色少女,嬌聲道:“二位大爺,請至裡面奉茶!” “胡梭!你跑過不少的地方,有沒有見過這種場面?” “沒有!既來之,則安之!進去吧!” 二人一就座,立即送來了二杯香茗,其中一名少女嬌聲道:“二位大爺是在此打尖,還是只用晚膳?” 胡梭朗聲道:“打尖。” “二位大爺要全套的?還是半套的?” 龐克、胡梭面面相覷,作聲不得! 心中直罵自己:“菜鳥!古井水雞!”不已! “二位大爺可能初次光臨敝店,待奴家為二位大爺介紹 下!” “敝店取名為‘真心色’,乃是‘妙趣橫生’任何 位大爺賞要駕臨本店,必可賓至如歸,享受人生的樂趣。 “所謂‘全套服務’,包括吃、喝、玩樂, 切服務。” “所謂‘半套服務’,包括吃、喝之服務,南北口味,佳人陪酒,保證合乎二位大爺的‘口味’! “至於‘最低消費額’,全套是一百兩銀子,半套是五十兩銀子,小費另計,二位大爺有沒有興趣?” 胡梭問道:“如果我們要來個四分之三套服務呢?” 少女惑問道:“四分之三套服務,大爺是指……” “我家那只母老虎挺凶悍的哩,若是被她知道了我在此地‘玩全套’的,我這一條小命一定會完蛋的!” “嘻!大爺真是風趣!放心啊!敝店‘將本求利’絕不會揭人隱私,大爺只要自己不說, 定不會有第三者知道的!” 只聽後院傳來一聲嬌喝,香風過處,鬼魅般在二人的桌旁出現了一位身披白紗少女。 美!好似仙女下凡! 媚!蝕人骨髓! 只見她自瓷瓶中斟出一杯酒,遞向胡梭,鶯聲燕語的道:“這位大爺,楊玉環敬你一杯美酒!” 胡梭雙目圓瞪,傻乎乎的接過杯子,一飲而盡,嘆道:“好酒,此酒應天上有莫非楊貴妃重生矣……” 只聽他朗聲唱道: “美酒加好菜,我要再來一杯! 想起了過去,為何要早娶老婆! 想不到今日有此豔遇,得蒙貴妃斟酒! 一杯再一杯,喝上千杯我也不會醉” 悠揚絲絃聲自後院裊裊響起。 只聽一縷清脆悠揚歌聲隨之響起! “美酒加咖啡,大爺再來一杯! 想起了過去,大爺為何早成親! 想不到蒼天憐憫西施,有幸為爺斟酒! 一杯再一杯,大爺不醉西施心已醉!” 歌聲歇處,龐克身畔已多了一位白衣少女,只聽她曼聲道:“奴家西施拜見朋爺金安!” 龐克心知此處極可能是楊青霞另一處巢穴,立即決心一探,當下摟過西施香了一下,道: “人生在世有幾何,當須及時行樂,郝兄,今朝有酒今朝醉,休管家中母老虎!” 胡梭一把摟過楊貴妃,笑道:“哎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孟兄,今日之事,務請守口如瓶!” “安啊!郝兄!同是天涯‘拱龜郎’,金銀財寶何足惜!吾等二人皆懼內,同病相憐多保密,西施咱們走吧!” “有花堪折直須拆,莫待無花空折枝,孟兄,今宵多珍重,貴妃,咱們也走吧!” 眾女暗暗 丟眼色,戒意全消,分別引著進入後院。 胡梭耳畔傳來清晰的聲音道:“胡梭,此處極可能是楊青霞之巢穴。” “咱們得逢場做戲,探出虛實,敢不敢比比看?” “胡梭,你若輸了, 定要娶葉彩文!” “這……” “怕了吧!” “行!你若輸了,就娶廖雪紅!” “你!” “夠困難吧!廖雪紅是楊青霞之女,你是不可能娶她的,哈哈哈!” 只聽楊貴妃嬌呼一聲:“你……”立即靜悄悄了! 原來,方才胡梭摟住貴妃邊走邊在她的身上輕薄著,藉以掩飾自己與龐克的“腹語傳聲!” 龐克陡被胡梭提起廖雪紅,心中不由一痛! 天涯茫茫,伊人在何方! 念頭倏又想起此處可能是楊青霞之巢穴,說不定可以因此探知紅妹之下落,精神不由 振! 隨著西施進入房後,龐克立即笑道:“美人勝過醇酒,西施,前面部份我不要了,我只要與你共效于飛! 西施邊卸衣衫邊笑道:“嘻!瞧不出大爺方才一表斯文,進入房內卻是如此猴急!小遊,你們下去吧!” 龐克倏然叫道:“慢著!” 龐克迅速的自懷內掏出一疊銀票,取出二張十兩銀票各送給小遊,小芳一張,笑道: “西施,你們客棧內有多少姑娘?” “三十二名,若連小遊等婢女算上約有七、八十名!” “太好了!瞧你這兒十分寬敞足以容納二、三十名姑娘,這張一千兩銀票,足夠今夜狂歡一場了吧?” 西施惑然接過銀票問道:“孟大爺,你……” 西施嬌聲笑道:“孟大爺!有奴家 人服待……?” “先叫六個來吧!” 西施無奈的道:“小遊,你們去請飛燕姐她們來吧!” 小遊及小芳走後,龐克瞧著背轉身子卸衣的西施,將馬莎莉那支金劍塞於自己衣衫內。 西施媚目流轉,嬌聲道:“孟大爺,春宵 刻值千金,別說奴家等得心急啊! 西施轉身看見龐克手執 劍,神色 慘,求道:“孟大爺,饒命!” “饒你一命可以,說出廖雪紅下落!” “你!” “說不說?” 西施恐怖陰影立即襲上心頭,慌忙說道:“孟大爺,她目前在‘馬場’!” “馬場?馬場在何處?” “就在‘大家樂賽馬場’左後方!” “楊青霞呢?” “你……” “快說!” “我……” “你不說,我也不會說,快說!她們已經快要來了,你知道散功的痛苦吧?快說”! “她的毒尊谷內。” “她在毒尊谷在何處?” “終南山半腰!” “你很合作,忘了方才之事吧!” 龐克緊摟住她,自她背後“志堂”、“命門”穴內渡進二縷真氣,更有一股說不出的受用。 西施熱淚盈眶,在龐克耳畔低聲道:“孟大爺再造之恩,奴家生受了甚盼有報答之機會!” 原來,就在這殺那間,西施只覺任、督兩穴豁然貫通,那被楊青霞製住的穴道,亦已悉數解開! 從今以後,自己可以不必再受每月一次“逆血搜魂”之苦了。 原來楊青霞為了借重她們攏絡人才以及消滅敵人,分別在她們身上動了手腳,每月按考核決定獎懲! 表現良好的除了按時解穴又製穴外,更有賞賜。 表現欠佳者則任她哀號也要接受一個時辰的逆血搜魂,椎心蝕骨煎熬,然後才予以解穴及製穴。 因此,“真心色客棧”的七、八十名少女人人不敢稍拂客人之意! 龐克方才以至高內功在無意之中解開了西施身上的禁制,怪不得她會欣喜若狂,感恩圖報了! “傻丫頭!哭什麼?” “孟大爺,我……” “這兩個丫頭去了那麼久,怎麼還不見人影!” “孟大爺!小遊最多嘴了,肯定在那兒吹牛了!對了,孟大爺,你方才問起廖……廖姑娘,是不是有什麼事?” “沒什麼?” “大爺,別再相瞞,奴家由於在此表現良好,將於近日調至馬場工作,接近廖姑娘的機會很多,或許可為大爺效勞!” “太好了!不過……算了!到時再說!西施,你只要記著我手上這枚戒指,日後自知一切!” “大爺,奴家方才已瞧見了你及郝大爺手上皆戴有一枚同樣款式之戒指,你們二人是……” “傻丫頭,外表 樣,內裡不同,你瞧!” 龐克說完,暗運玄功,只見那枚碧綠古玉戒指立即整個的變成白色,旋即又恢復碧綠顏色! 西施卻身子一顫,嬌顏緋紅! “丫頭!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人家和方才不一樣哩!” “傻丫頭,你那 身邪門陰功已經被我悉數化掉了!;西施神色一慘,道:“我的武功……” “傻丫頭,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你不知你已經因禍得福了!不信的話,朝桌上酒杯招招手,吸吸看!” “這……” “試試看呀!” 傳聞中的“隔空攝物”絕技,真的會在自己身上出現嗎?西施顫抖著手,往桌上酒杯招了一下! 奇蹟出現了! 只見那酒杯果真朝榻上飛來,西施禁不住熱淚直流,抱住龐克顫聲道:“孟哥,我……” 那酒杯頓失吸力,直往下墜! 龐克順手吸了過來,低聲道:“傻丫頭,沉著點,摔破杯子,不大吉利哩!” 西施挪出右手將那酒杯拿起,激動的道:“孟哥,奴家今生今世一定妥慎保管此杯,杯在人在……” 龐克對住她那香唇,吻了一下,笑道:“傻丫頭,別痴了,難道你要帶著這杯子睡覺不成!” 西施喃喃的道:“孟哥!不錯,從今以後,此杯將永陪奴家身畔,直到永遠永遠,但願此情能長久!” “傻丫頭,你令我龐克……” 龐克倏然住口! “龐克!克哥!放心!此名此姓將永藏妾身心底深處!” “好痴的丫頭!” 龐克瞿然一驚,見西施已昏迷不醒,立即在她的背後“志堂”、“命門”大穴渡過了一縷真氣! 西施長嘆一聲,悠悠醒轉! 這時,小遊帶著72位姑娘來謝賞錢。西施喜出望外地告訴姐妹們孟大爺能破“逆血搜魂”,自己必知恩圖報終身追隨孟大爺。眾女均正跪叩首,求龐克救命。龐克一一為眾女點穴解開穴道。眾女再次下跪表示知恩圖報顧意永遠追隨龐克。 面對著諸女欣喜若狂的模樣,龐克哭喪著臉,道:“西施,你這個玩笑未免開得太過火了!” “大爺!西施之言,句句出自肺腑,絕非在開玩笑!” “是呀!孟大爺,不許反悔!” “是呀!君子一言!” “快馬 鞭,豈可悔改!” “我的天呀!我又不是皇帝老爺,怎麼可以娶如此多老婆呢?再說,我也養不起你們呀!” ’ “沒關係!嫁雞隨雞!” “大爺!我會女紅!” “大爺!我會作菜,咱們可以開館子,自立更生!” “是呀!上自老闆,下自伙計,全是自己人,只要咱們正派經營,一定日日有見財,生意興隆,通四海的!” “大爺!咱們可以開設鏢局,因為咱們每人人皆有一身不俗的功夫,一定不會發生會麼意外的!” “是呀!咱們鏢局可以取名為‘紅粉鏢局’……” “不!‘娘子軍鏢局’比較好!” “不!還是‘孟大爺鏢局’較妥!” “別吵!咱們人人色藝雙全,可以開一家‘純吃茶’茶館!” “嗯!有理!” “對了!咱們也可以教人插花、美容哩!” “是呀!” “咱們也可以開館傳授武功哩!” “對!開家‘舞蹈研究班’也不錯哩!可以教‘韻律舞’、‘土風舞’、‘交際舞’……” 說著說著諸女成雙成對的舞起來! 嘻笑之聲不絕於耳! 所幸“真心色客棧”是清 色的姑娘, 向又是居於“霸主”地位,別家不敢抗議,便任由她們笑鬧著! 西施笑得合不攏嘴…… 龐克愁眉苦臉! “自己真的要將這七十四名‘娘子軍’娶回家門呀?未免太恐怖了!非把別人嚇死才怪哩!” “話出如風,豈可反悔!嗯!還是先安撫她們,明早開溜,說不定過了今夜,她們就改變主意了!”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就這麼決定!” |
第十三章 假騎士遇真心女
龐克心意既定,含笑擁抱住西施,笑道:“此處太擁擠啦,咱們乾脆到大廳去好好的唱唱跳跳!” “萬歲!” “好啊!” 小芬、小如更是取來樂器,叫道:“孟大爺,麻煩你和西施姐為咱們的‘定情之夜’開舞吧!” “好個‘定情之夜’,大家一起來!” 只見他擁過西施,舞步優雅的踏進大廳當中,邊舞邊唱道: “生命如花籃,需要花妝扮, 年華如彩霞,容易退色樣……” 諸女邊舞邊和音。 “美麗的花朵,開放在湖畔, 大地兒女想攀折呀! 莫猶疑莫彷徨,快趁著好年少! 好花開不久,好景留不長! 且把生命當花籃,快將幸福花兒扮。 生命如花籃,需要花妝扮, 年華如流水,一去不復返; 芬芳的花朵,開放在深山。 大地兒女想攀折呀! 莫猶疑,莫怕難,趁著少年郎。 且把生命當花籃,快將幸福花兒扮!” 美妙的歌聲,輕盈的舞姿,眾人如痴如醉,浸浴於未來的美景中,好似百風朝陽,歡欣無限! 陡聞 “這是怎麼回事,舉行如此盛大的聚會,也不派人來通在一聲,老孟,你未免太不‘上路’啦!” 只見秀蘭依偎在胡梭身畔,緩緩步進舞池中。 楊貴妃笑道:“胡大爺,今晚的打賭,你輸啦!” “老孟,你敢放著正事不幹,在此又摟又唱的,莫非早已‘丟盔奔甲’招架不住,以此作掩飾!” “你用你那豬腦袋自己想一想,整個‘真心色客棧’七十七名姑娘之中,有幾位在我的身旁?” “七十四位哩!” “有幾位在你的身旁?” “你別看只有秀蘭陪著我,房裡還有兩位哩,她們馬上就會出來的!” 龐克一想起今後要和這七十四名“女人”生活在 起,一顆頭就立即變成兩顆大,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也希望我是花錢收買她們的,可是……你就開個價把她們買去吧!我負責貼補你 半!” “真的嗎?”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好,姑娘們,我來出價,同意的人就舉手吧!” “一百兩!” “不!” “一千兩!” “不!” “一萬兩!” “不!” “十萬兩,十萬兩銀子,有沒有人同意?” “沒有!” “一百萬兩!” “不!” “”一千萬兩金子,有沒有人同意?” “沒有!” . “我的媽呀!” “乖兒子!”諸女齊聲應道。 “哎喲……” “老胡,這下子你總該相信了吧?” “我承認我輸了,不過不可能會如此慘敗呀!怎麼她們七十四人完全站在他的那一邊呢?” 西施嬌聲道:“胡大爺,方才你看見的聚會,正是咱們七十四位姐妹與孟哥的‘成親之夜’聚會哩!” 胡梭駭然失色,連退三步,驚呼道:“……哎喲……老……老……你……你……是真的呀?” “胡大爺,真的假不了!” “胡大爺!我們還要開飯館哩!” “胡大爺!我們還要開鏢局哩!” “胡大爺!我們還要開插花研究班哩!” “胡大爺!我們還要開舞蹈訓練班哩!” “胡大爺!……” 胡梭驚訝過度, 口氣喘不上來,居然暈了過去! 秀蘭尖呼一聲,急忙喚道:“大爺!大爺!” 龐克出乎似電在胡梭胸前背後連拍數處大穴,終於將他弄醒過來,只聽他氣息微弱的問道:“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啦!” “哇…………” 胡梭又暈了過去…… 秀蘭惶急的喚道:“大爺,大爺……” 龐克一把抱起胡梭,急道:“西施,事不宜遲,快找一間清靜房間,我必須立即進行急救。” “孟哥!那我們……” “你們留些人在外面護法,其餘之人下去休息吧!” 一踏人房間,胡梭立即躍下身子,以‘腹語傳聲’道:“老克,快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先溜再說!” “去那裡?” “先溜進‘喜相逢客棧’吧!” 兩人輕輕開啟窗戶,略一打量方向,身子如輕煙般溜了出去! 疾馳裡余路,立即到達“喜相逢客棧”,瞧著後院門口那兩個書有“喜相逢”三字的燈籠,兩人不由松了一口氣。 兩人稍一提氣,立即飄入圍牆內! 陡覺 股暗勁襲上身來,龐克左手一圈一揮化去那股疾勁之後,右手迅速掏出馬莎莉那支小金劍! “啊!” 陡聽“砰!”雙膝著地聲,顯然對方已跪伏在地。 龐克出手似電,凌空點住那人的穴道,只聽圍牆外傳過數聲輕微的衣袂破空聲,二人立即摒息靜伏。 連過三撥人手之後,一切靜寂。 “這群‘女人’個個身手不俗哩!” “先進去再說吧!” 順手揮開那人穴道之後,龐克歉聲道:“事非得已,失禮之處,尚請兄台海諒。” 那人恭聲道:“令使客氣啦!請隨我來!” 胡梭二人在客廳稍坐片刻,立見一名四旬精壯漢子,走了進來,屈膝一跪道:“竺化雨拜見令使!” 龐克手一揮,托起竺化雨身子,道:“竺兄,皆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氣,坐下來談吧!” “謝令使。” “深夜來訪,冒昧之處,竺兄恕罪!” “令使言重了,令使行動迅速,比屬下預估的時間提早一天來此,莫非是有什麼緊急指示不成?” “沒有,沒有,我們二人在黃昏時分先到達‘真心色客棧’轉了一圈,然後纔來到此處的!” “那方才……” “‘毒尊們’之人果然有幾下子,居然對我二人起了疑心,逼不得已,只有到此處‘避難’了!” “喔!原來如此,怪不得那些女子會到處搜尋,依屬下之見,最近這幾天令使最好少出門!” “我實在惹不起這些‘女人’,只要能避開她們,就是要我閉關一年也沒有關係!” “人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你老克卻是‘一朝被女人咬,十年怕胭脂哩!” 竺化雨忍住笑,道:“令使,請到天字房吧!” “設備挺高雅的哩!生意不錯吧!” “托福,生意還算可以,時間不早啦,令使休息吧!” 竺化雨走後,胡梭立即問道:“老克,這下子可以招供了吧!” 龐克苦笑一下,將始末經過說了一遍! “好精明的西施,老克,怪不得你如喪家之犬,到處閃避,可是,這也不是好辦法呀!” “走一步算一步啦,只要混進騎士之中,就不怕她閃啦!” “你別忘了西施馬上會調到馬場。” “只要我易過容,抵死不肯承認,一定誤不了事的!” “希望能夠如你所願,否則看你如何應付那些女人。” 龐克二人足足待了二天,這天晚上酉末時分,龐克和胡梭正在品茗之際,突聽二聲“剝剝”敲門聲。 “進來!” 只見竺化雨帶著二名身材修長俊逸年輕人走了進來。 “拜見令使!” “請起來!” “令使,這位是四號展向前,這位是七號邢項宗,你們多聊聊吧,屬下到外頭去招呼一下吧!” “請便!” 經過通宵促膝長談,龐克及胡梭總算弄清了馬場之規矩及一切,以及如何與八駿傳遞消息! 龐克替二人易過容後,笑道:“二位離此之後,請逕返李家莊倪半仙算命館找‘胡來’報到!” 一條平整寬闊的石板路,銜接官道,足有十里來長,兩邊綠樹成陰,馬匹走在這條路上,除了有節拍的蹄聲,點塵不揚。 馬場管理中心 紅樓,新建年餘,佔地之廣,周圍足有二裡見方,坐北朝南,圍牆聳立,儼然一座小城。 “老克,這紅樓的規模還挺大的哩!” “經管‘大家樂’,撈了大把大把的銀子,如果是我的話,一定用黃金建築一座黃金城!” “少騷包啦,準備下馬啦!” “哎喲,入此大門,今後即各自作戰,單兵攻擊了,小心些,別忘了隨時保持聯絡,檢查易容,修補漏洞!” “知道啦!” 二人到得大門前面,便自下門。 右邊銅門呀然開啟,走出二名青衣漢子,含笑抱拳道:“四爺,七爺,您們回來啦!” 二人慌忙接過韁繩。 龐克二人冷漠的頷頷首,便進入大門。 龐克由二門左首一道門戶進入一條長廊。 這是大廳左側的一進院子。 庭前是 個小天井,鋪著青石板,兩排青石長橙上,放滿了盆景花卉,長廊間有 排三間精舍,十二扇雕花落地長門。 十分氣派,正是東紅廳! 轉過長廊,出了東南門,但見一片花圃,種了不少名花異卉。 以青磚砌成各種圖形,或圓或方,或如彎月,或如犬齒,因地製宜,繁花盛開,嫣紅 紫,花香襲人。 花圃間砌著白石小徑,曲折相通。 “好高雅的佈置,不知出自那位雅士之手?” 龐克穿花拂柳,跨進一處以紫騰花扎成的三座圓形花門,才看到迎面一排三間精舍。 朱欄書簷,曲檻長廊,清幽中,頗有富麗堂皇之概。 龐克剛走近階前,只見一名十七八歲的青衣少女,急忙迎了出來,恭敬的躬下身去,說道:“小婢如玉,叩見四爺。” 龐克一抬手道:“免禮!” 在如玉引導之下,龐克跨進精舍,舉目望去,中間是一間小客室,上首懸掛 幅中堂,畫的八駿雄風。 兩邊粉壁上,懸掛四幅書畫屏條。 室內擺設,極為簡單,中間是一張紫檀八仙桌,兩旁放著六把紫檀雕花椅幾,但卻雅而不俗。 “四爺,請用茶!” “放著!” “小婢告退!” 龐克推開左首壁間的兩扇廂房門,果見是間書房。 他不覺舉步走入! 這間書房,佈置精雅,除了入門處,左右壁間,兩排書櫥,玉軸牙藏,放著不少書籍,充滿書香味道。 三面俱是窗戶,可以觀賞花圃中的花木。 南首窗下,放著一張梨木書案,古色古香,案上放著文房四寶,一只細瓷茗碗,一部宋刻李太白詩集。 “看樣子四號展向前的肚子還有不少墨水哩!” 拉開木抽一瞧! “龍飛鳳舞,好字,真是好字!” 退出書房,走近西廂,開啟了房門。 臥室略呈長方形,也是三面有窗。 室中除了一張床,一口櫥,南首臨窗還有一間小桌,兩把椅子,打掃得窗明幾淨,一塵不染。 被褥一應俱全。 “好舒適的居住環境,楊青霞實在有兩下子,怪不得這些騎士肯死心榻地的為她拼命!” “‘小銀令’更不簡單,居然能使四號,二號,七號富貴不能淫,看樣子,這場正邪之戰,己方已操勝算!” 精舍外面又是一片花圃,對面亦是三間精舍,看樣子必是另外騎士的住所,龐克邊品茗邊沉思著! “四周寂靜,任誰處於此境,絕對不會相信此處居住著四,五十人,楊青霞律下之嚴由此可見。 “據四號所言,這些騎士皆是二、三十歲的青年人,彼此不相往來,每日除了練習半個時辰馬術以外,可以在紅樓內自由活動。 “提及練習馬術,可要好好的想一想哩,四號今天輪到酉初時分哩,姿勢不拘,還有一關‘約談’哩! “不定期約談,說得挺好聽的,還不是要測驗忠貞程度,我龐克教了十幾年的書,豈會懼怕這一套!” “去書房瞧瞧吧!” 龐克一向好書不倦,打開書櫃,發現其中有不少書籍,取下一本古今奇觀,靠在椅上凝神開讀起來。 “人鬼聯婚,生下鬼囝,居然中了狀元哩……” 時光悄悄的流逝著,陡聽一陣輕微敲門聲。 “誰?” “四爺,是小婢如玉,給您送午膳來啦!” 只見青影一閃,如玉提了一個食盒走了進來! 四菜一湯,外帶美酒一壺,容器全是銀製的。 “真是設想周到,全用銀製的,任何外人想要下毒可真不容易哩,不過,還是謹慎一些!” 俟如玉帶上房門走後,龐克依四號的吩咐,取下戒指,含在口中半晌之後,方戴回手指,迅速的試吃每道菜。 “還好沒有麻麻的感覺,否則還要假裝中毒,自己修理自己哩,真是不大好混日子哩,還好只有兩個月。” “好手藝,十分可口,四號的食量和我差不多,乾脆把它吃了個碗盤朝天,壺空酒盡,以示捧場!” 飯後,龐克重回椅上打開書本閱讀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房門輕“呀!”一聲,龐克沉喝一聲:“誰?” “啊!嚇了我一大跳,是小婢如玉,四爺,你今個兒怎麼不去休息呢?小婢是來此收拾餐具的!” “喔!” 龐克邊看書邊暗忖“據四號所言,如玉對四號十分的欽仰,怪不得把四號的起居作息掌握得清清楚楚的! “所幸四號一向興趣廣泛,否則這下子可能就不好交待哩,看樣子必須多提防這位‘幼齒仔’哩!” 他正在沉思之際,陡聽:“四爺,請用菜!” “喔!謝啦,如玉,坐下來聊聊吧!” “謝四爺!” 如玉拉過椅子,坐在下首,瞄了龐克一刻後,脆聲道:“咦?四爺,你怎麼突然想要看這種書啦?” “閒著無聊,隨便翻翻。” 如玉秀目倏亮,喜道:“四爺,難得你今日有空,上回您答應要送小婢一幅字畫,是不是可以動手啦?” 龐克聞言暗暗叫苦道:“這件事四號就沒有‘列入交代啦’,管她的,就畫一幅送給她吧,免得糾纏不清!” 當頃,笑道:“好!現在就畫!” 如玉立起身子,躬身一禮,道:“謝謝四爺,小婢去去馬上就來!” 龐克利用機會打開木抽,遍翻四號的作品,那知只有清 色的龍飛鳳舞字體,居然沒有一幅畫。 “夭壽,夠傷腦筋,管他的,既然字跡相近,畫風可能也差不多,就隨意畫一張交差了事吧!” “等一下可要找個理由,叫‘幼齒仔’把這些字紙燒掉才行,以免被她細心比較,發現了異狀! “幼齒仔自私去了老半天還不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只覺香風一陣,如玉含笑走了進來,龐克抬目一瞧,不由得為之一怔。 目澄秋水,嫩臉紅勻,紅菱般的嘴角含著輕盈笑意! 夠甜,夠美,真想咬它一口。 “還特地化樁哩,嗯,八十分!” 如玉一見四號雙目一霎也不霎的直瞧著自己,嫩臉忽然飛起一片紅暈,低下頭去,低聲道:“對不起,累你久等了!” 只見她顫抖著纖掌將紙張,顏料置于桌上之後,立即低聲問道:“四爺,是不是馬上開始啦!” “行!” “四爺,小婢是站的好,還是坐的好?” “坐下吧,免得太勞累啦!” “謝謝四爺!” 龐克攤開宣紙,潤筆調色之後,雙目緊盯著如玉,腦海中卻不由自主的浮起廖雪紅那幽怨的神情。 尤其在兩人有了合體之緣後,龐克更是朝思幕想,刻骨銘心,此時一筆在手,滿懷熱情似長江怒湍迅速奔放著! 只見他筆勢流暢,不住揮著,塗著! 如玉這丫頭正值懷春年華,一見自己暗戀甚久的四號凝視自己的那對眼神,整個人好似遭了電擊! 她整個的痴了。 寂靜之中,只聽沙沙的作畫聲音。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龐克籲了一口悠長的氣,放下筆,陡聽門外傳來低聲嬌呼:“四爺,您練馬的時間快到了!” “喔!馬上去!” 龐克迅速返回臥室,換上勁服之後,唯恐耽誤時間,顧不得返回書房,穩步穿過花圃,來到大門。 只見一位年約十七,八歲,艷美青衣少女牽著一匹高頭健馬,一動也不動的佇立大門前。 “小婢玉風拜見四爺!” “請起!” 躍上那匹無鞍健馬之後,雙腿一夾,健馬得得緩馳出去。 老馬識途,不用龐克稍加指引,健馬走完那段青石道後,自動加快步伐,將龐克帶進了賽馬場。 “好美的綠茵,好平整的跑道,四周階梯式的看台,至少可以容納十萬人,好大的工程。” 龐克將健騎帶人第四跑道,順它馳騁著。 “奔行甚速,步伐平穩,毫無顛簸之覺,不知楊青霞自何處弄來這 群異種名駒!” 健騎奔行甚速,半盞熱茶不到立即奔行一圈! “一里之遙,迅即到達,據四號表示,騎士戲烈馬之時,嚴禁他人窺伺,就試試這匹馬的最高速度吧!” 只見他身子一弓,伏在健騎身上,低聲喚道:“雪兒, !” 健馬如奉聖旨,四蹄倏展,閃電般射了出去! “達達……”蹄響,疾驟的響著。 風聲呼呼,雙目難睜,龐克運起玄功,身輕似雁,緊緊的粘在雪兒身上,雙目神光熠熠注視著前方。 “雪兒, 呀!”他不住的低喝著! “雪兒”如千里馬逢伯樂般,每當龐克低喝一聲,它立即揚首長嘶一聲,奮力向前衝刺出去。 它跟隨四號甚久,由於四號刻意隱藏身份,加上每回賽馬,四號總是“陪榜”的份,因此雪兒一直悶悶不樂! 馬和人一樣好勝,豈肯每次‘陪榜’,如今一有機會,雪兒當然歡嘶連連,全力以赴,一吐數月來之悶氣! 龐克暗暗估算已經奔馳三十圈了,望望天色,概估一下時間之後,滿意的輕撫著雪兒長鬢! 雪兒會意的放緩速度。 龐克一見時間還早,便任由雪兒放緩速度繞行賽場,雙目卻暗中朝四周打量著,同時研擬二個月之後的計劃! 也不知過了多久,龐克倏覺雪兒停下了步伐,立在‘入口處’側過馬首輕輕斯磨著龐克的臉頰。 龐克回過神來,“好乖巧的雪兒,居然知道練習時時間結束啦!”雙腿一夾,雪兒朝紅樓馳了回去。 陡見自東南角槐樹上躍下兩條黑影。 “巫總管,你有沒有發現四號今天的表現反常?” “場主,九名騎士之中以四號的文才最高,感情最豐富,情緒難免會略受影響,不過很快就會恢復正常的!” “喔!以前有過嗎?” “未曾,不過,他在未加入本門之前,曾因情場失意,一怒之下毀了寨外十八兇及其手下一、二百人。” “喔!武功挺高強的哩!” “不錯,據卑職側面觀察,四號的武功足列 流之林!” “有沒有安全顧慮?” “應該不致於,因為令堂昔年曾經救他一命。” “那就好,不知怎麼搞的,今天我一見到四號,心中便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好似即將會發生什麼大事哩!” “場主方上任不久,難免會有此種感覺,日久自會習慣的!” “希望如此,對了,巫總管,上一期‘大家樂’號碼,居然會給李家莊那倪半仙料中,咱們內部會不會有人臥底?” 站在左側之淨面中年文士內心劇顫,表面上卻倦作沉思,半晌之後,道:“場主,此地之人皆是門主嚴格挑選出來的,應該不會有錯!” “嗯!” “何況知道號碼的人除了場主,卑職以外,就只有九位騎士了,按理說,消息是不會洩露的,莫非倪半仙走運,碰巧說中了!” “嗯!也有此種可能,因為前往領獎的人多是市井之流,只有少數邦派聽信倪半仙之言,中了大獎!” “場主,下一期號碼就不要對九俠騎士宣布吧!” “那他們如何配合呢?” “卑職會分別函告他們,而且就在賽馬當日卯時通知,就是有人想要洩密,也 定來不及啦!” “嗯!巫總管不愧為家母的軍師,我走啦!” “場主繆獎啦!” 望著迅速馳去的美好身影,巫總管喃喃自語道:“欸!苦命的孩子,怎會擲入上代恩怨的漩渦中呢?” 場主是誰? 巫總管又是何方角色? 且說龐克騎著雪兒返回至紅樓大門,那小婢亦已恭敬的接過韁繩,脆聲道:“四爺,您回來啦?” 龐克躍身下馬,愛憐的輕撫雪兒周身,真力暗聚,幫雪兒松筋順氣之後,沉聲道:“別忘了餵料!” “是!” 龐克拾階邁入大門,穿過花圃,由於心情愉快,只覺花香撲鼻,花朵含笑不由邊走邊輕哼歌曲! 進入臥室,卻見床上擺著幾件新衫! “怎麼回事?嶄新的叢綢品哩,咦?還有字條哩!‘針針出自小婢手,朝朝陪伴君左右’! “又是一件傷腦筋的‘桃花事件’,看樣子四號的艷福還真不淺哩,前人種樹,後人乘涼,不過,我可不敢領教這種‘涼’!” 沉思片晌,將新衫收入衣櫃,另取出一套衣衫,打開側門,進入盥洗室。 “‘幼齒仔’實在服務周到,水溫適度,可要費她不少的心力哩,看樣子,她已經展開‘春季攻勢’了哩,要死喔!” 洗過身子,稍補易容,心事重重的走向書房,想要翻翻書,解解悶,門一推開,卻又被一束玫瑰花嚇了一跳!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龐克放下那張短箋,暗嘆道:“‘幼齒仔’在發情啦,看樣子紅樓之內一定也是亂搞‘男女關係’的! “好不容易地避開那七十四名娘子軍,想不到來此第一日立即又碰見了一個‘幼齒仔’,四號啊,我被你坑慘啦!” 龐克持著那束花,廢然的坐在椅上凝思著! 事實上,龐克是冤枉了四號。 四號早知如玉對她十分的傾心,百般迴避其他騎士的糾纏,奈何四號凜於任務的艱巨,豈敢談及兒女私情。 因此,一直與她保持著一段距離。 那知,龐克下午在思慕廖雪紅之下,不但感情流露的為如玉作了一幅畫,而且題了一對詞:“如果蒼天肯垂憐,玉成佳緣該多好。” 他以如玉的‘如’和‘玉’開首,題下這對熱情洋溢的白話詞之後,便匆匆的去練騎術,留下如玉一個人熱淚盈眶,身子直顫! 美夢成真,怪不得她欣喜到這個程度。 由於墨汁未幹,如玉垂首瞧著那幅畫,那對詞編織著綺夢。 陡聞:“如玉,你好大的福份!” 如玉倏然一驚,轉過身子一瞧,昨天剛上任的內務總管花曼妮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站立在自己的背後。 慌忙躬身一禮道:“小婢如玉,見過總管。” “免禮!如此,這幅畫是誰為你作的?” “是四爺!” “喔!是他呀!瞧不出他的造詣如此深厚,畫得如此傳神,如玉,恭喜你啦!你可要好好的把握住如此良緣!” “多謝總管!” 龐克神馳九霄雲外,陡被一股香味引得回過神來,一見如玉已點亮燈火,小心翼翼的自食盒中取出酒菜。 “是你?” “對不起,小婢粗手粗腳驚動了四爺的沉思!” 龐克暗罵自己處險境,居然如此疏忽,不自然的輕咳一聲道:“說真的,我是被佳肴香味誘醒的!” 如玉心神又是一顫! 不由暗忖:“四爺莫非知道這些萊餚完全是我親自下廚做的,冤家呀,冤家,說不得今晚……” 她不由得渾身燥熱,垂下了玉首。 “如玉,一起來吧!” “喔!不!四爺……小婢告退啦!” 說完,慌忙退了出去! “‘幼齒仔’真的在發情啦!” 由於心事重重,食不知味,吃了一半之後,連酒也沒有喝,便外出散心! 龐克緩步繞過長廊,望著一間間的精舍,聞著沁人花香,心胸倏然一暢,便信步邁向後進。 倏見人影一閃,一名青衣少女含笑朝他躬身 禮,道:“四爺,請留步!” 龐克倏然想起比處正是四號所提的“禁區”,淺笑一聲道:“一時失神,誤闖此處,失禮之處,請多包涵!” “四爺言重啦!” 龐克瞄了那三間精舍 眼,緩緩步回書房。 殘餚盤碟已被收走,龐克暗嘆了一聲:“怎麼得了喔!”取出書籍,立即又陶醉於其中。 “真是無奇不有,荒謬,荒謬!怎麼可能會有‘天生嬰兒’呢?若真能如此,古人所雲‘懷胎’豈不是要修改啦!” 合上書本,立起身子,伸個懶腰,打個呵欠:“夜深人靜,不知什麼時候啦,該休息啦!” 龐克推開房門,陡聞一陣淡淡的香味:“挺幽雅的香味,一定是如玉方才進來收取臟衣時,所留下來的!” 脫下衣衫,僅留中衣,掀開線被鑽了進去,陡聽! “誰?” “……” 原來龐克身子一鑽進線被中,突然接觸到一具又溫又香又滑的身子,怪不得他會好似碰到蛇一般跳了起來。 凝神一瞧,躲在被窩中的少女居然是如玉,龐克只覺頭皮發麻,不知如何應付這種“粉紅色攻勢”? 如玉卻身子微顫,雙目緊閉,嬌顏酡紅! “如玉,你睡錯房間了!” “……” “如玉,夜已深沉,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不大妥吧,須知流言可畏哩!如玉,起來吧,回房去睡吧!” 如玉似頗感意外,秀目倏張,顫聲道:“四爺,你……” “我,我怎麼啦?……” 如玉陡覺一陣子委屈,翻過身子,面對牆壁,不住抽搐著! “如玉,你……這……傷腦筋……” 如玉越覺心酸,不禁哭出來! “如玉!如玉,別哭呀,讓聽到了可不大好哩!” 龐克彎下身子,湊在如玉耳畔輕呼著! 如玉霍的轉過身子,一把摟住龐克頸項,手一勾,香唇一湊,對住龐克嘴唇印了上去以後,立即死命的吻著! 龐克緊張的出手往外一推! 雙掌卻正好碰上那對尖挺豐滿的玉乳,嚇得他急忙縮回雙掌,那知如玉那身子卻迅速的貼了過來。 龐克身子不由自主的倒在榻上。 如玉身子似蛇般纏了過來。 龐克低聲道:“如玉,別衝動!” 龐克暗暗搖頭,出手製住她的穴道,然後躍下榻重新著裝! 著好裝拍開如玉穴道後,背轉過身子,道:“如玉,把衣服穿上吧!” 一陣“沙沙”穿衣聲音之後,陡聽細碎腳步聲傳自身後,龐克立即知道必定是如玉要走了! 他倏地轉過身一把扳住如玉雙肩,雙目凝視著如玉那熱淚盈眶的秀目,以極富感情的聲音道:“如玉,你怨我吧!” 如玉鼓起最大的勇氣及熱情自動送上了門,想不到卻被拒於‘門’外,此時,她的心中充滿了絕望以及羞恥! 只聽她木然的道:“沒有!” 龐克體會得出如玉此時的心情,因此,輕輕的扳過如玉的身子,柔聲道:“如玉,你別跟自己過意不去,知道嗎?” 如玉將玉首貼在龐克的胸前,輕輕的頷頷首。 淚水卻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 龐克暗嘆一聲,昧著良心道:“如玉,我相信你也明白我對你的一片深情愛意,我怎麼可以如此草率的和你……” “四爺,那是小婢自願的!” “如玉!我不忍心如此的委屈你,我要以八人大轎,光明正大的把你迎娶過來,讓你在人前人後抬得起頭!” “四爺,小婢只求能夠永遠侍候您,根本不想爭什麼名份,四爺,您別為小婢設想太周到了!” 龐克低下頭在如玉的額上印了一下,道:“如玉,你別太妄自菲薄,在我的眼中,所有的姑娘之中,你最美麗!” 如玉嬌顏倏紅,低聲道:“四爺,你別把小婢說得太美啦,不過,全紅樓姑娘之中,只有我一人仍是處子之身,這是我最驕傲之處。” 龐克為了刺探廖雪紅的下落,故意問道:“不大對吧,最起碼場主廖姑娘仍是處子之身哩!” 如玉那神秘兮兮的低聲道:“四爺,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千萬別說出去!?” “什麼事,神秘八拉的!” “場主懷孕啦!” “啊!” 恐怖,夠恐怖! “四爺,你怎麼啦!” “沒……沒什麼,我是在想,場主一向冷若冰霜,私生活一定十分的嚴謹,怎麼可能會未婚先懷孕呢?那男人是誰?” “這就不得而知啦,這件事只有場主及她的貼峰婢女如蓮知道,如蓮是我的表妹,她昨兒個才告訴我的!” “怎麼可能呢?” “四爺,你怎麼啦,女人只要和男人在一起一段時間以後,自然會懷孕的,怪的是如蓮不知道那男人是誰?” “如玉,這種事,場主怎會告訴如蓮呢?” “四爺,如蓮已經跟了場主好多年了,場主甚至告訴如蓮,她和那男人‘在一起’的時間距今尚不到十日哩!” “什麼?荒唐,有沒有懷孕,至少要一兩個月以後方可知道,莫非場主是想結婚想得頭髮昏啦?” “四爺,這個你就不懂了,場主所修練的“素女神功”對有沒有懷孕這方面最為敏感了!” “原來如此!這樣子會不會影響她的武功呢?” “據如蓮說,只要過了頭個月,以後就沒事啦!” “真是想不到會有這種事!” 如玉卻倏然道:“四爺,你也知道八爺一向對小婢有不良企圖,小婢耽心萬 不慎,毀在他的手中。……” “哼!他敢!” “四爺,你忘了上個月‘月圓人更圓’狂歡會中,為了小婢,你還和他動了手,若非二爺出面,您幾乎要當場吃虧哩!” 龐克暗忖:“還有這件爭風吃醋糾紛哩!” “哼,他若敢再如此囂張,看我毀了他!”。 如玉駭然道:“四爺,別說他的武功十分的霸道,場中也規定不准私鬥,你可千萬別為了小婢毀了前途!” 龐克笑道:“放心,我會不留痕跡的把這件事辦妥的!” 他拍拍如玉的香肩,柔聲道:“如玉,時候不早啦,咱們今天就聊到此處吧,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 “四爺,晚安!” 龐克送走如玉正欲上榻,卻聽得窗外一聲輕響,耳際傳來清朗的聲音:“辛苦辛苦真辛苦。” “好友來了!” 他立即以“腹語傳音”道:“銀子銀子為銀子!” 打開窗戶,立見一名中年文士,閃了進來。 龐克立即問道:“你樂我樂大家樂!” 中年文士含笑道:“你忙我忙大家忙!? 龐克心知來人必是“小銀令”潛伏在此處之四人之一,看樣子,必是二號,四號,七號之外的那一位參與馬場決策的巫總管! 果見那淨面中年文士以“千里傳音”道:“龐少俠,老夫巫百萬,隔牆有耳,咱們就以傳音方式交談吧!” “夜已深,前輩來此,有何指示?” 中年文士笑道:“老朽早已來此,但因少俠另有客,老朽只好在外站崗,不過老朽保證沒有聽到少俠二人之交談內容!” 龐克面孔一紅,道:“痴女糾纏,倒讓前輩見笑了!” 巫總管神色一正,道:“少俠方才處理得宜,否則如玉在羞憤之下,可能會去尋短見或是做出糊塗事!” “前輩,待楊青霞伏誅之後,晚輩想請前輩為如玉及四號展向前福證,成全這一對患難情侶!” “沒問題,老朽佩服少俠不欺暗室之光明心胸!” “前輩言重了,對了,前輩有何指示?” “少俠,你可知道你今天下午在練騎之時,由於速度太快,已經引起了廖雪紅的注意以及懷疑啦!” “什麼?不可能呀,晚輩已經暗中查過了!” “少俠,老朽和廖雪紅隱匿在那片樹叢中,若非靠近去仔細察看,是無法發現有人藏在其中的!” “廖雪紅發現了些什麼?” 巫總管仔細的將經過說了一遍之後,道:“少俠,今後廖雪紅一定會暗中注意你,你可要多加提防!” “好得很,看我如何暗暗地將此地弄垮,對了,前輩,方才你說廖雪紅已經採納你的意見,以後不讓騎士知道號碼了!” “不錯,這對咱們沒有影響,反正‘大家樂’中獎號碼都是由我直接傳遞給‘八駿’的,你們反而不必再分心了。” “八號這個人怎麼樣?還有‘人圓月更圓’‘狂歡會’是怎麼回事,前些日子四號與八號發生子什麼衝突?” “嗯!是如玉告訴你的吧!”” “不錯!” “八號乃是昔年‘拳絕’之子,一身功夫非比尋常,上次為了爭奪如玉,幾乎與四號當場發生衝突,幸好二號出面化解此事! “‘人圓月更圓狂歡會’,乃是馬場為了稿賞騎士們的辛勞所舉辦的酒會,騎士們可以任意的吃喝玩樂。” “那四號和八號怎會差點幹上呢?” “還不是為了如玉,按規定騎士們可以挑選任何婢女縱樂一宵,已往大家皆有默契,不願為了如玉而與四號翻臉。” “對呀,君子不奪人所好呀!” “這次?這種狂歡大會多久舉辦一次?” “每個月 次,後天晚上便要舉行了!” “好,後天晚上看我如何修理這支‘豬哥’!” “少俠,最好能不露痕跡。” “安心!” |
第十四章 丹青功夫震群雄
巫總管走後,龐克盤膝行功一個時辰之後,即已神清氣朗,他一一回想著自己來到此處之所作所為及所見所聞。 楊青霞的確有幾把刷子,怪不得能夠撈進這麼多的銀於,控制這麼多的各路“英雄好漢”! 最慘的是,廖雪紅居然懷孕了,看樣子,一定是自己那次迷迷糊糊的結果。 自己應該如何處理才好? 還有那位‘八號’太悍啦,必須暗中修理他一頓! 由於最近幾期‘大家樂’的中獎號碼皆有“八號”,顯示八號的騎術很精湛,若不削減他的力量,恐會影響自己的“七四號”計劃。 八號,你給我小心點,我非把你那老二”醃掉不可,否則如玉一定終日不安,我也會跟著倒霉的! 窗外倏現曙光,龐克松了一口氣,躍下榻,陡聽房門“呀”的一聲輕響,如玉提著桶熱水悄悄的閃了進來。 “咦?四爺,早,您起來了!” “如玉!早啊!” “四爺,您早,洗洗臉準備用早膳吧,對了,花總管等一下要來找你哩!” “花總管?” “四爺,就是那位新來的內務總管花曼妮呀!” “咦?馬場什麼時候增設了一位內務總管呢?她是何方神聖?來找我又有什麼天大的事情?” “四爺,昨天花總管看見了你為我作的畫,當場說了幾句佩服之言,昨晚竟藉去看了 個晚上!” “怪啦!我信手塗鴉,有啥好看的!” “四爺,我也不知道,花總管一大早即送還那幅字畫,同時表示待會兒要來拜訪你,向你請教一些事情。” “好,我就恭候她的芳駕啦!” “四爺,別想啦,花總管挺隨和的,她一直推崇你的高明哩!她可能是要來向你請教這方面的技巧吧?” “可能吧!” 龐克草草盥洗後,逕至書房取用早膳。 思維卻不住的打轉,“這位花總管一定是‘真心色客棧’中的‘西施’,想不到她這麼快就調到馬場了。 “真是‘鯉魚躍龍門’平步青雲登上天了,西施居然一下子幹上了馬場的內務總管,挺罩得住的哩!” “目前還不能讓她認出我的身份哩,否則,我怎麼混 下去呢?” 陡聽:“喔!四爺,你起得真早哩!” 龐克抬頭 瞧,果然是西施,只見她一施脂粉,依舊是豔麗迷人,而且增添了 份清新純樸之美! 若非如玉已有揭示,龐克一定會驚呼出聲的! “喔!姑娘你莫非就是新上任的花總管?” “是的, 定是如玉那丫頭多的嘴!” “總管,先別怪如玉,事實上,即使她不說,以姑娘天生麗質,脫俗的丰采,一眼即知必非庸俗之流!” 西施淺淺一笑,道:“四爺,好甜的嘴,怪不得如玉如此鍾情於你!”說完,秀目緊緊的注視著龐克。 龐克談笑自若的道:“總管,你只要多費心探聽一下,必可了解我展向前一向是言行一致,心口如一的!” “展向前?對了,四爺,你知不知道‘真心色客棧’?” “知道呀!那是‘男人的天堂’,可惜我自知身子虛弱,收入又有限,因此,一直不敢走進“真心色客棧”大門。” “真的嗎?我卻好似會在那兒見過四爺哩?” “總管真是愛說笑,我每次出去,總是到‘喜相逢客棧’,而且固定住進那間天字房,從未去過‘真心色客棧’!” “可是,你這對眼神……” “哎呀!”我又不是‘外國阿奪啊’也不是‘印度阿三’也沒有鬥雞眼,當然會與別人的眼神類似哩!” “是嗎?可是,在我的感覺之中,似乎曾經見過你!” “總管,你可別說這種話,否則,若是傳進了你那心上人的耳中,我展向前可要吃不完,兜著走啦!” “四爺,說笑啦,對了,四爺,咱們場主昨晚見了你為如玉作的畫,想請你再偏勢為她作 幅畫!” “啊!” “四爺,莫非你右困難?” “困難?倒是沒有,不過,我這手功夫怎麼夠格為場主作畫呢?” “夠!百分之百的夠格,四爺,你知不知道,場主說那幅畫中如玉的眼神畫得最傳神啦,簡直就是畫她哩!” 龐克身子微顫,問道:“她……你是指場主?” “不錯!” “不可能啊!我只和場主見過一面,只知她美若天仙,令人不敢仰視,根本無法畫出她的神情哩!” “此乃實情,不過,我也仔細瞧過了,果然真的很酷似哩,因此,場主方想要麻煩你為他畫一幅哩!” “這是我的榮幸,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不知場主什麼時候有空?” “四爺,你今天早上有沒有空?” “有啊,我的練騎時間排在下午,咱們走吧!” 繞過長廊,龐克終於進入了男人的禁地,廖雪紅的居所。 “四爺,你稍坐,我進去請場主出來吧!” “請便!” 龐克雙手背在背後,欣賞著客廳壁上的中堂字畫,心中暗忖:“這些日子 直未與紅妹見面,不知她可好?” “怎麼會那麼巧呢?春風一度,就有了孩子,看樣子非快馬加鞭,早點治伏楊青霞不可!” 陡聽 陣細碎步聲,龐克心知必是廖雪紅出來了,立即轉過身子一瞧,果然是自己朝思幕想的紅妹! 身青衫,益發的顯得飄逸出塵! 龐克強自抑壓下激動的情緒,躬身 禮道:“展向前拜見場主!” 廖雪紅淡然 笑,道:“展兄,別多禮,請坐吧!” 主客分位坐下後,廖雪紅道:“展兄,為了本座私務,佔用您的休息時間,本座在感激之餘,甚感抱歉!” “場主言重了,此乃屬下之榮幸!” 只見一名十六,七歲青衣少女雙手端著白瓷杯朝龐克福了一福,脆聲道:“四爺,請用茶!” “謝謝!” 龐克一見她那模樣心知必是如玉的表妹如蓮,不由得多瞧了她一眼,羞得如蓮站在廖雪紅身後垂首不語。 西施一直仔細的瞧著龐克,越看那眼神越覺得熟悉,可是容貌偏偏又截然不同,饒她仔細暗查,仍查無易容之可能。 她在“真心色客棧”中只知道龐克是易過容,可是並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以及他是何方人氏,居住在何處? 她方才陡然與龐克見面,直覺的將他當作是那位“臨陣脫逃”的冤家,可是經過這一番交談之後,卻被龐克否決於! 但是,她仍不死心。 她甚至作了一個大膽的假沒,四號 定就是龐克,因此,她一直注視著龐克,只聽她脆聲道:“四爺,是不是可以開始啦?” “可以!” 西施協助如蓮將器材擺佈妥後,自動退了出去,廳中除了廖雪紅及龐克二個人以外,就是 片寂靜。 龐克輕咳一聲,強忍住心中那股欲向前擁抱廖雪紅的衝動,拿起了畫筆迅速的畫著輪廊。 廖雪紅端坐在椅上,外表好似一尊石膏美人,心中卻不住的波濤起伏著:“好熟悉的眼神喔,他會是克哥麼?” 可是,她旋又迅速的自我否決了! 因為根據考核資料記載 “四號”在前些日子一直在馬場,根本不可能到“邙山”去和自己相會。 而且,據密探所報,龐克一直在李家莊,很可能就是那位倪半仙,這些日子來一直在算命館內忙碌著。 欸!想不到一次失誤,居然已經種下孽緣,此事若被母親知道,以她那個,克哥一定無法倖存的! 天啊!我廖雪紅何其薄命! 想至此,神色一黯。 細察人微的龐克見狀心中不由 疼,思緒立斷,廢然一嘆,放下了筆。 廖雪紅倏聞嘆聲,矍然一驚,一見四號已放下筆,坐在椅上,凝視著自己,不由問道: “你怎麼不畫啦?” “伊人憔悴,如何作畫?” “你……” “場主,瞧你心事重重的,改天再畫吧!” 廖雪紅趨至畫架前一瞧,只見畫中人物栩栩如生,已近完成,忙問道:“展兄,就只差最後幾筆,畫完吧!” “場主,在下心情已亂,改天吧!” “好吧!展兄什麼時候心情好,再來補一補吧!” “場主,在下告退了!” 龐克回到廳中,一見如玉正抱著他昨晚換下來的衣服自房中走了出來,立即柔聲喚道: “如玉!” 如玉 見龐克,毫無來由的紅霞布滿了嬌顏,低聲道:“四爺!” 龐克雖見她的神情有異,但是他的心情已被廖雪紅搞得混亂如麻,也懶得想太多,只是說道:“如玉,去拿些酒來。” “是!” 如玉惑然的取了一瓶“陳年紹興酒”及一些小菜,迅速的擺妥以後,柔聲道:“四爺,是不是場主說了你什麼?” “沒有,此地沒事啦!對了,今天我不見外人,麻煩你幫我擋一擋!” “是!” 如玉含著淚水默默的走了出去。 她方才在龐克房中發現他那條短褲上面有一大片“污跡”,心知必是自己昨晚激情之下所留下來的,不由得羞得半死。 她立即想起龐克對她所許出之諾言,心中不由起子一陣漣漪,因此,才會在見了龐克之後,倏然臉紅。 此時卻又被龐克那冷漠的神情,弄得傷心不已。! 忽冷忽熱,怪不得純情的她會受不了! 且說龐克在心煩之下,抓起那瓶陳年紹興“咕嚕,咕嚕!”三兩下便喝個精光,心中之情愁卻依然無以排遣! 恩愛情侶,咫尺天涯,卻又無法互訴情懷,藉酒澆愁愁更愁,微薰之下,龐克拿起毛筆在壁上狂揮著! 一筆一鉤皆是出自龐克內心深處,半個時辰不到,一位神色哀犯美麗少女赫然立於壁上。 左角題著一對詞:“雪花皚皚銀世界,紅蓮傲立風雪中。” 筆一擲,廢然返回房中倒頭即睡。 也不知究竟睡了多久,只覺有人在輕搖著他的肩騰,低聲喚道:“四爺,四爺!你練騎的時間恰恰到了,四爺!” “喔!如玉,是你呀!” “四爺,來!先擦個臉,再吃點東西,你中午沒吃東西哩!” 龐克取過熱毛巾稍加擦試,只覺精神一振,立即下了榻! 如玉取過勁衣,就欲替龐克更衣,龐克立即後退了一步,詫道:“如玉,還是我自己來吧!” 如玉潸然欲泣,哀怨的道:“四爺,你嫌我笨手笨腳嗎?” 龐克嘆道:“痴丫頭,何苦如此呢,我是怕累壞了你呀!” 如玉喜道:“四爺,我不會累!” 如玉迅速的替龐克易好勁裝,跟著他走向書房,嬌聲道:“四爺,小婢為你燉了一只雞,來,趁熱吃!” “如玉,你是不是想把我養胖些,抓去賣呀?” 如玉嘻嘻笑道:“四爺,小婢才捨不得把你賣了哩!” “來,吃塊雞腿!” “四爺,你吃就好,小婢怕油哩!” “不行!你為我如此勞累,一定要吃!” “好啦!不過,你必須先親小婢一下!” “痴丫頭,什麼時候學會了藉機勒索啦!” 低下間,輕摟著她,吻了下去! 如玉卻輕舒雙臂,墊起腳跟,緊緊的摟著龐克背部,死命的吻著。 一直到快透不過氣了,如玉方心滿意足的移開口! “痴丫頭,也該吃東西了吧!” 如玉紅著臉陪著龐克默默的吃著那塊雞腿。 龐克又挾給她一支雞翅膀,道:“如玉,別光吃那塊雞腿!” “四爺,我吃不了那麼多哩!” “痴丫頭,吃雞補,快吃!” 如玉白了他一眼,啐道:“四爺,你……” 龐克哈哈大笑,直催著:“吃!吃!” 輕鬆的時光過得特別快,一支嫩雞不知不覺的被幹光了,龐克摸摸自己的肚子,道: “夠好吃,下次再弄一只來吃吧!” “好呀!不過,我可不吃啦!” “不行,你不吃,我就沒有心情吃啦!” “四爺,我如果再繼續這樣吃下去,一定會和方才那只母雞一般,胖得難看極了,你就饒了我吧!” “哈哈,到時候再說吧!時候不早了,我去練騎啦!” 龐克方出去不久,如玉正在收拾碗盤之際,陡聽 陣子步履聲,偏首 瞧,居然是場主及總管大駕光臨! 她慌忙上前迎見! 廖雪紅含笑叫起了她,逕自走向書房。 如玉慌忙隨了進去。 西施卻閃進了房間去搜索著。 廖雪紅 進去書房,目光立即便被壁上的那幅畫吸引住了,只見她身子直顫,秀目含淚。 如玉不由大詫! 她早就看見那幅畫了,在她的感覺中。畫中之人與場主的容貌酷似,她正在奇怪四爺會在壁上作畫哩! 倏見廖雪紅身子一顫,幸好立即以手扶住桌沿,才不致於摔跤,不過卻駭得如玉花容失色了! “場主,你?” “沒什麼,這幅畫是四爺畫的吧?” “是的,今天上午,四爺自場主那兒回來以後,立即要小婢取酒,他支開小婢後,就作了這幅畫!” “他有沒有喝酒?” “有,喝得半滴不剩,睡到方才才起來。” “喔!莫非他也有心事?” 如玉倏然誤出四爺上午回來時何以會對自己冷淡的理由,她暗責自己錯怪了四爺,因此,他緩緩的低下了頭。 她不敢面對場主,因為她不願意場主知道自己的秘密。 廖雪紅正欲再度問下去,卻見西施走進書房,朝她搖了搖頭,心知西施並無查出四號的異處。 她便將目光重又回到壁上。 西施目光隨著移向壁上,芳容倏然 變,嘆道:“雪花缺缺銀世界,紅蓮傲立風雪中,好詞!” 廖雪紅緩緩的坐了下來,道:“花總管,如玉,你們坐下吧!” “是!” “如玉,在你的感覺中。四爺最近有沒有什麼異狀?” 如玉心神倏的劇顫,強自鎮定的道:“場主,四爺,一直自行其是,不喜與其他騎士打招呼,沒有什麼異樣?” 西施卻問道:“如玉!四爺最近有沒有離開此地?” “有啊!四爺他每逢馬賽過後隔日便會和七爺到‘喜相逢客棧’去找那位掌櫃的聊聊天,隔天才回來!” “這次也一樣嗎?” “不錯,四爺他和七爺這次亦是同出同回!” 西施喃喃的道:“時間相差好幾天,必定是另有其人了!” 廖雪紅惑然的問道:“花總管,你是在指何人?” 西施忙道:“場主,屬下在此之前曾在‘真心色客棧’見過這一個人,那人的身材,神情皆與四爺酷似,容貌卻不同!” 如玉忙道:“總管,我記得你是在這一期賽馬過後隔天來此的,那時候,四爺正好和七爺離此,此事如何可以作 證!” 西施笑道:“丫頭,別那麼護主,行不行?” 如玉羞得低垂著頭! 廖雪紅含笑問道:“如玉,四爺平常是不是常作畫?” “未曾有過,四爺平常比較喜歡練字,昨天一時興致所至才為我作了 幅畫,想不到四爺的畫技這麼精湛!” 廖雪紅頷首道:“時間不早了,四爺快回來了,我們走了,如玉,記住,別讓四爺知道我們來過此地!” “是!” 事實上龐克正被十餘名神秘黑衣人圍攻著。 原來,他騎著“雪兒”健步馳進馬場之後,赫然看見場中央凝立著一人一騎,那人正凝視自己。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瞧這傢伙是‘鳥樣子’,八成是要找自己的喳?莫非他就是那個‘八號’!” 他策馬朝場中央行! 剛近那人十餘丈,龐克立即感受到一股濃冽的殺氣:“這傢伙已對自己起了殺機,很好!” 他毫無懼色的朝前逼去。 二人相距約有三丈,只聽 聲獰笑:“嘿嘿!四號,你的膽子不小哩!” “哼!” 對方顏色一變,飄身下馬。 龐克淺淺一笑亦飄身下馬! 對方一見龐克下馬之後,負手欣賞夕陽之狂妄模樣,心中一火,怒喝一聲,揚手劈出一股狂 。 龐克輕輕 閃,避過那股掌勁之後,笑道:“相好的,君子動口,小人動手,你卻動口,又動手,真是‘廢人’一個。” 對方勃然大怒,身子朝前一撲,就欲再度出掌! “慢著!” 對方硬硬的殺住身子,叱道:“四號,有種的,咱咱好好的硬拼幾掌,如此躲躲閃閃,豈是英雄行徑。 “媽的,你是不是得了‘狂犬病’,到處亂咬人,我與你無冤無仇的,你為什麼不分青紅皁白,一見面即動手。” “嘿嘿,不錯,咱們之間並沒有仇,可是為了如玉,說不得今日只有先委屈你了,否則明晚狂歡大會又要麻煩了!” 龐克一聽心知這傢伙果然就是那個武功騎術皆超人一等的“八號”,心中不由得暗暗欣喜不已! “媽的,上次稍為讓你,你卻給臉不要臉!” “嘿嘿,讓我!說的比唱的好聽,等一下就麻煩你再讓一下吧!哼!”言未訖,身子再度撲了過來。 兩掌一晃,好像有十餘個掌影,不知要抓那個方位? 龐克兩臂一張,自八號頭上掠過,身未落地,倒拍三掌。 八號駭然一震,冷笑道:“想不到你還有此看家招術哩!” 說話間提足內力,踏中宮再度欺上,顯然仍未把對方看在眼裡,兩掌一攪,數十團爪影,當頭罩落。 十指帶起嘯風之聲,懾人心魂。 龐克右手 圈,一格,左掌朝外一推! “轟”地 聲,八號身子被震飛出丈余高,只見他 擰腰,頭下腳上,雙掌疾晃,漫天爪影罩住龐克。 “媽的,不識相的傢伙!” 只見龐克身子 擰,側移丈餘,“轟”地一聲,地上出現 個數丈方圓的大洞,塵土四濺飛揚著。 龐克身子閃電般一閃,捏住神色愕然的八號左手手腕,用力一扭一折,“卡喳”一聲,八號頭冒冷汗,暴然後退。 那左腕已然折斷,鮮血不住的噴著! “媽的,別扮那種苦瓜臉,先止止血吧!” 八號惡毒的瞪了龐克 眼,蹲下身子,將斷掌置于膝上,右手撕下一截衣擺,在傷處上了藥,迅速點住穴道,包紮著。 龐克幸災樂禍地道:“媽的!八號,是非皆因強出頭,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別怪我心狠手辣!” “哼!” 八號立起身子,仰天厲嘯 聲。 陡聽樹林之中傳來一聲厲嘯,在東南方看台倏然出現十餘名黑衣蒙面人,只見人人身手矯健,疾馳過來。 “媽的,八號,原來你已經約了幫手啦!” “哼!有什麼話,快點說吧,等一下可就沒有機會啦!” “媽的,是你先不仁,休怪我不義!” 二人言談之間,黑衣蒙面人已經來到了二人面前。 帶頭的是一位身材瘦削之人,陡見他食中二指一駢,逕向龐克的右腕上脈門要穴點去…… 這一招不但迅快絕倫,而且變生突然,龐克武功再高,也不能不先護住脈門要穴,只得一翻右掌,橫向對方手腕上切去。 此人的武功確是有驚人之處,右腕疾縮讓開了龐克一掌橫切,驀的欺身而上,指戮肘撞,兩招並出。 龐克側身避開對方一肘橫擊,不退反進,也往前欺了一步,右手“金剪斷梅”,食中二指疾出,合擊對方點來一指。 右腿一抬,腳尖向對方右足“衝陽穴”上點去。 對方似乎是想不到對方一個年輕的娃兒,居然會身具如此上乘武功,驚駭的向後退了兩步。 兩人這近身相搏幾招,雖然看不出什麼驚人威勢,但是在行家眼中看來,卻是最為凶險的搏鬥。 生死之分,間不容髮,出手之迅,變招之快,著著如電閃雷奔,數招交搏,也只不過是剎那之間。 龐克右腿著地,突覺寒光耀目,兩柄長劍一上一下攻到,原來那蒙面人中已有兩人拔出背上長劍攻到。 龐克心中一火,大喝 聲,側身避開那兩劍,揮搶左手,呼的一掌,向右面一個黑衣蒙面人劈去。 右手一招“鎖龍東岳”硬搶在左側大漢手中長劍前。 勁風似輪,直撣過去,把右面蒙面人逼得直向後躍退,右手奇快絕倫地搭上左側大漢右腕,一轉一振,已把長劍奪到手中。 大漢只覺右腕上一陣劇疼,長劍已人人手,不由駭然後退。 龐克揮劍一擋,架開了另兩柄急襲而來的長劍。 原來另外二名蒙面人一見龐克一出手,就擊退一人,奪了另一人手中的兵刃,驚震之下,雙劍一齊出鞘,振腕刺去。 龐克架開兩人長劍,左掌潛運真力,劈開 記掌風。 立即又有六名黑衣蒙面人,各佔一個方位,彼此呼應,圍攻過來。 龐克右劍左掌,身子飄閃,倏忽之間將那六人逼得左支右絀。 陡聽一聲:“讓開!” 只見原先那瘦削蒙面人逼了過來。 他忽的踏步搶攻,左掌“推波助瀾”,右手“橫斷雲山”,一攻之中,兩招齊出,直擊橫打,用出兩種不同的力道。 龐克氣納丹田,絲毫不敢大意,左掌一引對方直擊掌勢,身子斜躍五尺,讓開橫裡一擊,雙腿連環踢出。 對方大喝一聲,突然怒發上衝,雙掌一齊下擊,分向龐克雙腿“築賓”,“懸鐘”兩穴上拍了下去。 掌勢未到,潛力已自逼人。 “有幾下子哩!” 他倏的一收雙腿,懸空倒翻一個筋斗,飄退九尺開外,卻聽對方冷哼了一聲,振臂搶攻過去,雙掌連番劈出,著著逼攻。 龐克只知四號是少林俗家弟子,並不知道他的功力有多深,因此,不敢放開身手,只以五成功力迎敵。 他一身所學甚雜,天下武功一條通,條條皆通,少林增名震天下的“罷濟掌法”在他手下使來,亦見虎虎生威。 只見他運氣左掌,右手握劍不動,單用左掌拒敵,每一掌拍出,都帶劃空的嘯風之聲,力能碎石開碑。 數合之後,兩人越鬥掌力越強,激盪的潛力遠波到七八尺外,沙飛石走,嘯風盈耳,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八號更是神色慘變,懼意叢生。 看樣子四號上回還是讓給自己面子哩,哼,今日若不廢了他,自己今後將如何稱霸于馬場。 瘦削蒙面人乃是八號之叔叔, 向以陽剛掌力見長,凡是和他動手之人,均不願用掌力和他硬拼。 想不到今宵卻遇上了這位年輕人,以其人之長,還治其人,硬以剛猛的掌勢和他力拼,不由邀起他的戾氣。 他陡的一提真氣,全力出手,雙掌威勢陡然加強,掌掌如巨斧開山一般,瞧得八號心中又樂又緊張。 “此傢伙真的幹上了呀,幹就幹,誰怕誰呀……”當下一提真氣,掌勢也加強了三成。 兩人立即又鬥了五十回合! 天色已暗了。 瘦削蒙面人偷眼向龐克瞧去,只見他氣定神閉,滿臉勃發英氣,毫無困倦容色,心中暗自駭忖道: “這少年人年紀不過廿餘歲,就算他一出娘始,就開始習練內功,也難有如此深厚線長的內力,不知是何人之徒?” 他心有所思,精神一分,忽覺一股勁力,逼開他的掌勢,直擊過來,心頭一震,急忙向旁一躍。 龐克輕笑一聲,欺身返擊,連續劈出三掌。 雙方皆以強猛的掌力相搏,絲毫不能予人以可乘之機,瘦削蒙面人一著失神,立落下風,險象不由環生。 龐克陡的提足功力,一掌疾劈出去。 對方避無可避,硬一咬牙,提聚全身功力,迎了上去。 只聽“啊!”一聲慘呼,對方似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鮮血似雨水般隨著他的身子四處濺掃著。 一名蒙面人慌忙將他接在懷中。 只見他雙目緊閉,鮮血直噴,看樣子內腑已碎,離死不遠了! 其餘十餘人怒嘯一聲,“嗆當”數聲,長劍出鞘,夜色之中,但見寒光閃閃耀,條條詭異的光流齊削向龐克。 龐克朗嘯一聲,嘯聲突破夜晚的寂靜,只見他左掌右劍,身子似鬼魅般穿梭于蒙面人之中。 蒙面人只是悶聲出擊,記記狠招,殺機瀰漫於夜空之中。 龐克只覺身上數處涼颼颼的,心知衣衫必已碎裂,心忖:“我不傷敵,敵必傷我,這些鬼必定不是什麼好來路!” 心一狠,提足功力,先以如山掌力震得那些蒙面人陣角混亂之後,劍式如電,疾朝敵人劈去。 倏聽三聲慘叫,已有三名蒙面人,腦袋分家了。 蒙面人稍退一步之後,倏又殺了過來! “不怕死的傢伙,好,今日索性成全你們吧!” 劍光再閃,慘叫之聲再起,蒙面人之中又倒了五人。 龐克一不作,二不休,存心留下諸人,掌劍齊施,半晌之後,將十四名蒙面人完全送上了黃泉之路! 連那位身受重傷的瘦削蒙面人也“搭便車”直抵鬼門關了。 只留下那位駭楞了的八號。 “八號,還有沒有幫兇,再叫來呀,你方才那聲‘哭爸哭母’的聲音挺響亮的呀,快再叫呀!” “四號,你……你……” “八號,我……我……我怎麼啦!” 龐克學著八號的神情腔調,步步進逼著。 八號驚慌失措的後退著,突然絆到一具屍體,霍地“啊!”了一聲,身子禁不住的朝後翻了出去。 龐克正要取笑他幾句,倏見八號手一揮,一蓬寒光射了過來,龐克 火立即全力劈出力了一掌。 八號“啊”了一聲,“砰”!摔地之後,寂然不動! 龐克將寶劍脫手釘在草地上,望著地上的屍首及血跡,暗忖:“傷腦筋的事情來了,如何應付廖雪紅的查詢呢?” “這些黑衣蒙面人究竟是何來歷?怎麼會和八號扯在一起,而且事先隱在樹林中呢? “在馬場的勢力範圍之內,怎麼可能容許如此多人隱藏於其中呢?莫非他們與馬場另有淵源?” 龐克正在思忖,倏然 陣急驟的蹄聲自場外傳了過來:“終於來了,只好走 步算一步啦!” 卻見那位巫總管單人匹馬馳了過來,雖在黑夜中,但他身懷著高深武功,他老遠的即已發現龐克站在一堆屍首之中。 “少俠,這是怎麼回事?” “前輩,你怎麼直到此時纔來,場主呢?” “少俠,老朽今日外出辦事,場主適巧有事沒有來看騎士們練騎,我是在門口見了如玉,知道你已遲遲未歸,便趕來此處!” “好癡情的丫頭,前輩,八號為了如玉的事,方才在此和我決鬥,誰知卻從樹林中來了這批蒙面人。” 巫總管神色一變,急忙下馬揭開就近的蒙面人面巾一瞧,誰知卻見到 幅劍痕縱橫的恐怖面孔。 “哼!好狠的手段。” 龐克亦幫忙揭開蒙面巾,卻見皆是一樣的被毀去容貌,恐怖面孔,再一搜身,皆無他物,不由暗罵不已。 巫總管卻低呼一聲:“九指怪叟,長白雙劍,巫山三狼,皆是黑白兩道高手,其餘之人想必也非無名之輩。” “前輩,他們怎麼會在那片樹林中呢?” .“少俠,老朽雖已來此近一年,但是一直不敢走近那片樹林,因為那片樹林布了 座奇門古陣,危機重重,稍 不慎,即有殺身之危。 “老朽以及老令主一直猜忖以馬場這五,六十人一定無法傲視江湖,暗中必有人撐腰,這批人很可能躲在樹林中,今日所見,果然不錯!” “前輩,這些白道高手怎肯為馬場賣命呢?” “少俠,楊青霞處心稱慮,威脅利誘,又有‘無形之毒’還怕沒有人肯聽她的驅使,為她賣命呢?” “好毒辣的楊青霞,若犯在我的手中,非叫她生死兩難不可。” “少俠,此事要從長計議,須知以老令主及‘老山東’前輩的通玄功力,亦要忌憚楊青霞三分呀!” “多謝前輩的教誨,對了,今日之事如何善後?” 巫總管沉思半晌,道:“八號今日 定暗中支開及關照了有關之人,否則你們在此打鬥甚久,不可能沒有人來查探。 “咱們不如將一切賴在蒙面人之上!” “不錯,死無對證,我下午來此時,適見八號與這批蒙面人在拼殺,而且情況慘重,雖將他們全殺死了,卻救不了八號。” “嗯!如今之計只有如此了!” 只見他 揮手,夜空中“砰”一響,一蓬紅光倏然爆開! “前輩,依我之見,八號的身法與其中一位瘦削蒙面人有些相似,說不定這些人是受八號之托,悄悄來支援的哩!” “喔!有這等事,那瘦削蒙面人是那 位?” “就是他!” 巫總管仔細探視那人之後,驚呼道:“拳煞!會是他。” “拳煞是誰呀?” “就是八號之唯一叔父,昔年拳絕、拳煞兄弟二人仗著 雙神力及詭異的拳法,打遍天下哩!” “我看他不怎麼樣呀?” “少俠,你福緣深厚資質超凡,得蒙老令主苦心栽培十餘年, 身功夫堪稱獨步武林了!” “前輩,誇獎了,看樣子,楊青霞的勢力挺雄厚的哩!” “當然啦!若非老令主及‘老山東’前輩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警告她,她早已發動攻勢,席捲武林了!” 陡聽 陣如雷般蹄聲傳了過來! “少俠,必是場主她們來了,你忍著點吧!” “前輩,請便!” 只見巫總管拔出地上那支長劍,出手似電,在龐克右小臂,左胸前,背後分別揮了 刀之後,道:“少俠,速躺下!” 龐克一躺下,他立即迅速為他包紮療傷! 一切就緒之後,果見廖雪紅帶著花總管,及二十餘名女婢迅速的馳到了距離二人身子丈餘遠外,迅速躍下馬。 如玉驚呼 聲,卻不敢逾禮,仍隨在廖雪紅身後。 “免禮!巫總管,這是怎麼回事?” 巫總管趨前低聲將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廖雪紅朝龐克瞄了一眼之後,道:“如玉,小心扶四斧回房療傷,其餘之人,清理現場,屍首帶回紅樓內!” 一頓之後,又道:“二位總管,請隨我回‘丹心廳’!” “是!” 如玉待場主及二位總管離去之後,小心翼翼的平托著龐克的身子,微 提氣,輕靈的躍上馬,緩騎馳回紅樓。 龐克笑道:“如玉,想不到你的輕功身法如此高明,躺在你的懷中,四平八穩的,不由令我想起先日那溫暖的懷抱!” 如玉嬌顏一紅,低聲道:“四斧,瞧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卻好似無事 般,還會吃人家的豆腐哩!” “丫頭,我是出自肺腑哩!” “四爺,人休息一下,養養神吧!” “哎呀!躺在伊人的酥香懷中,教我心慌意亂,如何養神呢?” “啐!少胡扯,閉上眼睛!” “遵命!” 龐克果然乖乖的閉上雙目,思維迅速回憶方才之事有否漏洞,以及廖雪紅等人會不會見疑,以及可能的對策? 只覺漏洞不少,心中不由 緊:“若是那些蒙面人和八號今日之事,是出自她的授意或默許,那就麻煩啦!” 如玉只覺四爺的身子輕輕 顫,以為是震動了他的傷口,立即惶聲道:“四爺,你的身體是不是不舒服?” “還好,還好!” “四爺,忍著點,馬上就到了!” 裡餘路程,在如玉的感覺之中,卻好似百餘裡路,當她仔細的飄下身子之後,立即疾馳向龐克的房中。 “四爺,您稍等!” 不久,只見如玉帶著如蓮奔了過來,只聽如玉道:“四爺!如蓮的醫術首屈一指的,就由她為你上藥吧!” “如蓮,麻煩你啦!” “四爺,別客氣!能夠為你服務是婢子的榮幸,何況,八號那色魔一死,姐妹們心中皆暗暗欣喜不已哩!” 龐克只覺傷口之處一陣清涼,有著說不出的舒服,心知必是靈藥,忙笑道:“如蓮,你怎麼會有這等好藥?” 如蓮脆聲道:“四爺,這是場主的貼身救命靈藥‘雪山回春丸’哩!她一向珍逾性命,四爺真是好大的福氣!” 龐克心神倏顫:“她是何用意?” 如蓮仔細的為龐克上了藥之後,笑道:“四爺,您好好的休息一下,婢子明天再來為您換藥吧!” “謝啦!如玉,送送如蓮!” “是!” 龐克雙目 閉,倦作休息,卻思潮迭起,傷透了腦筋。 且說如蓮別過如玉之後,迅速的來到後院“丹心廳”內,對著那扇雕花木門輕敲三下,道:“婢子如蓮求見!” 門內傳出一聲:“進來!” 房門一開,只見桌旁坐著場主及二位總管,如蓮躬身一禮道:“啟稟場主,婢子已經為四爺上好了藥!” 廖雪紅問道:“查過他的傷勢沒有?” “有!四爺身上一共受了三處傷,瞧那傷勢,可能是‘怒斬狂流’,‘掘冰解渴’以及‘斬草除根’!” 巫總管脫口道:“皆是‘長白派’之劍法,看來那群黑衣人之中一定有長白派的高手,可惜容貌已毀,無法辨認!” 廖雪紅沉吟不語,廳中立即一片寂靜。 巫總管心中卻是緊張萬分。 想不到廖雪紅心計如此深沉,居然還會派如蓮藉著療傷之便察看龐克的傷勢,所幸他用了通俗的劍招! 方才他將那些劍招扯上長白派,一定瞞不過她,不過,多少會影響她的判斷力,希望不要再出意外。 那知,事與願違,陡聞! “啟稟場主,屍體已經運到。” 廖雪紅站起身子,如蓮立即打開木門,果見外頭擺了十六具面目獰厲,渾身浴血的屍體,腥氣撲鼻! 廖雪紅及兩位總管卻一一翻視著屍體。 巫總管越看越佩服龐克的武功,只見那些人不是先受掌傷,再一劍畢命,就是先受到劍傷,再內臟碎裂而亡。 八號卻是斷掌重又包紮,全身釘著牛毛般藍汪汪細針,分明是欲暗算龐克,卻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 卻聽廖雪紅立起身子,沉聲道:“抬下去埋啦!” 三人重又回到議事廳內,廖雪紅沉聲道:“二位,有何發現?” 花總管脆聲道:“場主,依那些人傷勢,可能正如巫總管方才所言,是由四號及八號聯手擊斃這批人的!” 廖雪紅沉吟道:“那八號究竟是死於何人之手呢?” 花總管想了 下,道:“八號先受斷掌之傷,包紮後,欲以暗器傷人,卻被對方反震而回傷了自己!” 廖雪紅沉吟半晌,又道:“對了,巫總管,據你所知,四號的劍法真的有如此高明嗎? 據聞在上次的狂歡大會上,四號曾受挫於八號哩。” 巫總管道:“場主,四號乃是少林俗家弟子,一向沉默寡言,不喜歡與人爭名奪利,上次可能是故意隱拙!” “嗯!有理,此事就討論至此,以後多注意四號的行動!” “是!” |
第十五章 正邪會戰李家莊
龐克緊張之中過著日子,遠在李家莊的“倪半仙算命館”也是劍拔弩張,籠罩在一片濃冽的殺機之中。 原來,自從倪半仙所拼的明牌“九八”號神驗無比的中了‘大家樂’之後,消息迅速的傳遍了“大家樂迷”。 每天來古寒窯燒香,及倪半仙算命館祈求指點迷津的人有如雨後春筍,過江之鯽,絡繹不絕! 偏偏倪半仙硬性規定,一天只有十個名額,不分貴賤,不准攀關係,走門路,全是照規矩排隊! 卦金則悉聽尊便,自由樂捐。 倪半仙這一規定,立即給李家莊帶來了空前的繁榮,食、衣、住、行、娛樂各種行業如雨後春筍般開張了! 只要開張必定終日客滿,因為自外地來此,實在太多了! 客棧一家家的開,卻趕不上旅客增加的人數,李家莊的人每個人嘴巴都快要樂歪了,忙得亦更加起勁丁! 因為倪半仙規定,這些行業除了李家莊村民及“流浪馬車隊”成員可以經營以外,不准其他外人來經營。 若有外人經營,倪半仙立即拒絕為去捧場的客人“算命”,同時取銷其參加“拼明牌” 大會之機會。 這下子還有誰敢胡亂投資經營呢? 這些村民由巾井小販或“作田人”(農夫)搖身一變為老闆,憑著純樸的作風,竭誠服務,當然是隨時大客滿了! 鄰近的王家莊,孫家莊青年男女人人自動改行,皆被“高薪禮聘”來擔任“小二”工作。 其中最樂的人,是阿水兄了。 他原本是木工及水泥匠,以前一年到頭難得包攬到一件大工程,因此,只能過著勉強能過的日子。 可是自從他自動和吳哲任充任寒窯‘廟公’工作之後,卻是財源滾滾,而且全是自動來找他的! 也不知是何人傳出來的消息,凡是要在李家莊做生意的,店面裝修只要有“阿水兄”出面叫人來興建,一定可以“日日有見財”! 因此,不但阿水兄昔時手下的那批兄弟人人一天忙到晚,附近的水泥工,木工只要阿水兄點頭,便可以包到大批的工程。 阿水兄光是“轉包”抽成便可以坐享不少銀子。 不過,阿水兄及李家莊村民卻“感恩圖報”,每天皆會自動的自“盈餘”之中,提出一部分來捐作“建廟基金”。 王娘娘新廟早就日夜趕工,那批師傅據說全是由倪半仙以“高薪”自全國各地聘請來的,光做事,不說話,乾得挺快的! 事實上,這百餘人皆是“水銀令”之高手,表面上是在蓋大廟,暗中也肩負著護衛倪半仙算命館之重任。 那位吳哲任果真脫胎換骨,完全改過自新了,他中了“大家樂”之後,除了悉數將獎金捐作建廟基金外,服務得更起勁了! 古時之人,一向敬畏神鬼,何況又有了“奇蹟”給他們親身體驗,難怪他們會在感恩之餘,幹得更加起勁了。 最難得的是幽靈山莊古少莊主,他自“大家樂”開獎第二日,不但親自率領百餘名高手來報到,更捐出了一半的獎金。 “洞庭十八寨”總寨主凌冠今,亦率領六位寨主及百餘名高手自動前來協助防衛倪半仙算命館。 難得的是,他們皆自備行李帳蓬,伙食亦自理,既可避免遭人暗算,又不會給李家莊增添麻煩! 天下之事,有利必亦有弊,李家莊突然繁榮起來,相對的亦由單純轉為複雜,再加上,食住皆不便,更是時有糾紛。 尤其倪半仙一天只有十個名額,對於成百上千之遠來外地人來說更是一個吵鬧,請求的主要話題。 所幸由“水銀令”調來的“假胡來”小李子應付得當,以及洞庭十八寨,幽冥山莊的高手在暗中排解,故均未出事。 不過,今日辰時未至,眾人立即感覺要出事了。 因為自昨天倪半仙算命館打佯之後,眾人紛紛打算先去吃些東西,再回來排隊時,卻見一位灰衣六旬老者盤坐在門口。 只見他雙目緊閉,不言不語,亦未移動半分,眾人疑懼萬分的排在他的後頭,同時不住的暗中打量著他。 排在他後頭的是一位四旬中年壯漢,只見他與那灰衣老者保持著尺餘的距離,心中萬分緊張的一直盯著那灰衣老者。 只有情況稍一不對,他便立即要溜之大吉! 排在他的後面之人,亦被灰衣老者那種詭異的舉動嚇得不敢催那位四旬中年壯漢往前面擠一擠! 因為他們也想“保持距離,以利安全”啊! 終於,倪半仙算命館大門“呀”的一聲打開了,小李子挺立在眾人面前,朗聲道:“前面十位朋友請稍候,其餘朋友去留悉尊便!” 怪的是,今天並不似往昔般一哄而散,相反的三五成群,議論紛紛,雙目直瞧著那扇重又合上之大門。 敢情,他們猜測灰衣老者一進去,必有好戲可瞧! 那知,眾人足足等了半個時辰,只見大門“呀”了一聲,那位灰衣老者神色默然的走了出來! 小李子仍是朗聲道:“第二位朋友請進!” 大門重又合上,館外立即傳來一陣紛紛議論之聲! “怪啊!方才怎麼沒有打鬥之聲呢?” “是呀!以那位灰衣老者身上透出來的那股陰森殺氣,進去之後應該會有一場龍爭虎鬥才對呀!” “媽的!黑狼!你這張嘴巴又在蓋了!憑你這種貨色,也感覺得出灰衣老者身上透出陰森殺氣呀!” 陡聽! “朋友,安靜些,別擾亂倪半仙!” 場中立即又恢復安靜了! 倪半仙在眾人,心目中已經是天上神明的替身了,下一期“大家樂’’能不能中獎全靠他的了,眾人豈敢輕易冒犯。 不過隱在人群中的古少莊主以及凌冠今卻知道灰衣老者是“乘興而人,敗興而出”,而且吃了不少的虧! 因為灰衣老者那灰敗的眼神以及微微蹣跚的步子,已經足以說明他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了! 時間悄悄的消逝著,在午時末,第十位客人歡天喜地的出來以後,大門“砰!”一聲,重又上鎖了。 倪半仙休息了! 只聽那最後出來的人嘆道:“準!夠準!” “大牛,說來瞧瞧!” “倪半仙說我這一年來,財運暗淡,前手接錢後手空,拼命的賺錢,卻留不住一叢一毫,真是夠準!” “倪半仙有沒有告訴你,癥結之所在?” “有呀!他說我是因為常吃牛肉,破了原本之清純財星!” “嗯!有理!***!誰叫你要猛吃牛肉面哩,一餐非吃下六大碗牛肉面,不肯出來哩! 活該!” “沒關係!倪半仙已經指點我一條明路!” “真的呀!是什麼妙方?” “自今天中午起,連續吃齋一個月。” “媽的!你這饞鬼受得了嗎,非‘淡’出鳥來不可!” “不!我一定要堅持到底!嗯!這錠銀子,你拿去!” “大牛,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王!這五兩銀子請你暫時保管 下,這一個月之中,你若發現我吃葷的,這錠銀子就是你的了!” “真的呀?” “當然是真的,因為倪半仙說只要我真的能連續吃齋一個月,不但可以立即成親,這 期‘大家樂’我一定會中獎!” “嗯!有理!你和‘網腰’愛情長跑五、六年了,卻因湊不出聘金,一直無法成親,只要中了‘大家樂’就沒有問題了!” “是呀!夠準吧?” “準!大牛,看在咱們相交 場,只要你真的連續吃齋一個月,我老王贊助你,十兩銀子,祝你中大獎!” “老王!先謝了!告訴你,只要我那‘網腰’成親以後,立即搬來李家莊,決心教世世代代子孫為‘王娘娘廟’服務!” 旁聽之眾人立即哄然叫聲:“好!” 掌聲似爆竹般響起。 大牛頻頻朝四周作捐致謝! 且說小李子關上大門之後,一轉身,令主已經笑嘻嘻的自暗門走了出來,慌忙上前恭聲拜見。 那位“倪半仙”亦躬身一體! 馬莎莉忙道:“二位請勿如此多禮!” 倪半仙朗聲道:“令主!幸未辱命!” 馬莎莉笑道:“全賴前輩出手,方能製住那位‘鬼見愁’哩!” “令主言重了!” “坐下來聊聊吧!” 原來那位六旬灰衣老者正是一向在江湖上獨來獨往,正邪不分,殺人如麻的“鬼見愁” 丁義夏。 傳聞中,鬼見愁已經在十餘年前暴斃于南疆蠻荒之地,想不到他今日卻出現于現于李倪半仙算命館。 馬莎莉據報之後,立即叫人去將那位“講古王”請了過來。 略一商量決定由“講古王”喬扮成“倪半仙”對付鬼見愁。 鬼見愁進入算命館之後,只見燈火通明,一張方桌後坐著一位仙風道骨人物,桌前擺著一張空椅子。 鬼見愁冷哼一聲,坐在椅上,緊盯著倪半仙不語,自他那對陰森森的眼中放射出兩道怪異的色彩。 敢情鬼見愁已在施展失傳甚久的“攝魂術”。 “講古王”含笑以清瑩的目光平和的瞧著鬼見愁! 好半響,只聽鬼見愁冷哼一聲,道:“閣下是誰?” “外面招牌寫得夠清楚了,莫非閣下沒瞧見?” “哼!普天之下,能夠抗拒得了‘攝魂術’的已不多見,閣下就是不說,老夫等一下自然就知道了!” “鬼見愁,你打老遠的來此,究系何意?” “算命!” “你尚有二個時辰的陽壽,快點回去準備後事吧!” “哼!你憑什麼妄下此言!” “你的印堂發暗,氣色灰敗,已聚於頂,少耽擱時間了!” 鬼見愁倏地將右掌掌心攤於桌上,沉聲道:“光憑面相不見得準確,再瞧瞧老夫的手相吧!” “講古王”凝神一瞧,叫道:“島形紋,天意如此,回天乏數!閣下!別再耽擱時間了! 請吧!” 鬼見愁神色 獰,右掌倏翻,疾抓向“講古王”胸前。 “講古王”,右掌出手如電,“啪”一聲捏住鬼見愁那右掌,鬼見愁雙唇一閉,獰光倏現注視著“講古王”。 “講古王”神色一肅,閉口不語。 兩人衣衫似鼓風般鼓脹起來。 顯然,兩人已經較上了內力。 小李子在旁瞧得緊抓自己雙手,心已繃上了弦! 陡見二人的頭上冒起兩團白色氣體,由淡轉濃。 鬼見愁額上已見汗,身子微顫著! 分明“講古王”已經佔了上風。 小李子不由暗暗的松了一口氣。 只聽鬼見愁一聲冷哼,椅折人倒,嘴角已沁出一條血叢。 “講古王”暗暗透了一口氣,道:“閣下切勿擅動,快將口中那口淤血吐出來,或許還有救治的機會!” 鬼見愁一挺身站了起來,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之後,蹣跚的走了出去。 “講古王”嘆道:“好孤傲的個性,生死有命,皆已注定,想不到鬼見愁這一劫卻應在老夫的身上!” 收上斷椅,另取一張椅於擺於桌前後,“講古王”繼續以行道江湖多年的經驗為那九人說過去,論目前,斷將來。 須知,“講古王”乃是龐克之生父龐達泉,他在二、三十年前即已經列入江湖頂尖高手之林。 昔年應廖祖榮之約,雖然受了重傷,但適逢“千面千年不死醫仙”路過救起了他,他在感激之餘,便加入了“水銀令”! 這些年來,他隨著“流浪馬車隊”流浪天涯,刺探仇蹤,可謂閱人無數,要對付這些“大家樂迷”還不是易如反掌! 馬莎莉聽完小李子敘述方才之情景後,笑道:“前輩,功力通玄,今日之事,全賴你解危,本座在此致謝!” “講古王”忙道:“令主折煞老夫了!” “前輩!依你之見,鬼見愁會不會是聽命于聽命于來此生事的?” “令主!錯不了的!在老夫與他較量內力之時,發現他氣機陡頓,顯然是中了某種烈性毒物所致!” “他一定是中了‘無形之毒’,否則以他稱霸江湖數十年以及那孤傲的性格,豈肯輕易受人驅使!” “令主!看樣子楊青霞已經決定對咱們採取行動了,咱們可要多加戒備,對了!要不要通知週邊那些自動來協防之人?” “前輩所慮極是!小李子,今晚古少壯主及凌總寨主來此聚聚,順便將‘無形之毒’解藥交給他們!” “講古王”雙目一亮,喜道:“令主已經研究出‘無形之毒’的解藥了?” “不錯!認真說起來,還是靠龐師兄幫了忙哩!” 說至此,雙目瞧著窗外的陽光, 片神往之色! “講古王”及小李子識趣的告退出去! 殘月,稀落的星光,子時正。 李家莊外,道路中鬼魅般出現了兩個黑衣蒙面人。 一般瘦削的身材,值此黑夜之中,突然出現,膽子小人見了一定會立即聯想到鬼,不嚇得屁滾尿流才怪! 樹後卻閃電般躍出一名灰衫壯漢。 二位黑衣人眼光露煞,冷笑道:“閣下,好狗不擋路!” 灰衫壯漢森然道:“閣下,人死了,還有鬼可變,鬼死了,變成魅之後,可就不好玩了!” “大哥!辦事要緊!” 聲落人起,獰笑聲中,綠芒陡盛,一條青色軟鞭,已經帶著“嗖嗖”勁氣,猛向灰衫壯漢攻到。 二位黑衣人心意相通,左側一人出手之際,右側之人也是同發並至,所使用的兵刃,也是一條青色軟鞭。 二人這夾攻之勢,銳不可擋,大有裂石開山之勢。 灰衫壯漢一見對方兵刃,不由眉頭大皺! 因為他已經看出對方所用兵刃,根本不是什麼軟鞭,居然是傳聞中,西海鬼王山特產的“鐵甲綠線蛇。” 它不但堅硬逾鋼,而且沾之即死,無藥可救! 他立即展開絕技迎攻二人,時出奇式,使對方心存顧忌,擔心自相殘殺,而不得不臨危收招換式。 剎那間,雙方拆了七八招,卻是不分高低。 但見昏暗中,綠光銀芒,交織成一片阡陌交叉的線網,狂 迭起,怪嘯連連,聲勢好不嚇人! 二位黑衣人二十餘年來,一向罕逢敵手,此刻以二敵一,居然無法制服對方,不由又急又恨,又驚又怒。 二鬼吼聲連連,提足全身功力,手中怪蛇左掃右製,忽上忽下,配合無間的向灰衫壯漢疾襲過去。 陡見 左方之人一式“雪花蓋頂”,當頭壓到,右方之人“橫斷巫山”倒卷而至,襲向灰衫壯漢要穴部位。 灰衫壯漢反手一劍直刺左方之人,同時挫步向左暴閃,避開右方之人橫攻。 那知二人卻是誘招,就在灰衫壯漢變式閃避中,陡然各變招式,化為“上下交徵”,向對方小腹及左胸攻到。 灰衫壯漢內心一震,驚怒交加,不由緩一緩手,立即隱身危境,只見那二人連聲獰笑,綠光已然迫到。 正值情勢緊迫,千鈞一髮之際,驀聞一聲:“快使‘孔雀開屏’,左掌配以‘六出祈山’!” 慌張中的灰衫壯漢,如獲至寶,右手劍化直刺為上挑,施出武林中最為通俗的招式“孔雀開屏”! 左手蓄勁一打,拍出一股小天星掌力,以“六出祈山”招數攻出。 他情急而施,根本來不及思考到此二招是否有效?能否製敵?他只是臨危而施,想挽回危回而已! 不料 奇蹟陡現,他右劍左掌剛出,已聞敵人發二聲淒厲的慘嚎,緊跟著“砰砰”二聲,二位蒙面人已雙雙撲倒氣絕! 原來灰衫壯漢那一劍,恰好對上右方那人一招落空之際,他一時無備,閃避不及,登時被揮為二段。 而左方之人也在過度驕傲,以為敵人將難逃一死之際,一時失慎,以致發覺已遲,頓被對方掌勁震退三步。 不偏不倚,正好迎上右方之人脫手飛來的“鐵甲綠線蛇”,當場被這條西海毒蟲咬個正著,死於非命! 玩火自焚,玩蟲自咬,活該! 灰衫壯漢一擊勝敵,大喜過望,正待向暗中指點之高人致謝,陡聞一聲:“閣下快退” 及“孽畜照打!” 只見“唰唰”二點寒星直射地下,襲擊那二條怪蛇,只聽一聲怪嘯之後,二蛇立即應手而死! 灰衫壯漢驚魂乍定,不由感激地道:“援手恩人,請受老夫拜見!” “閣下少客氣,大批敵人將來到,留神啊!” 陡聞一陣暴喝:“不要走!” “躺下!” 數以千計的寒星各挾勁猛威勢,四面八方向二人湧到。 灰衫壯漢微一錯愕,正欲揮舞長劍震開來襲暗器之際,陡聞一聲勁喝:“費大哥!不要慌!” “傅大哥,是你呀!” 只見另外一位灰衫大漢一揮手中千年綠磁阻擋,只聽一陣金石交鳴聲過處,那蓬暗器全被吸落了。 只見一位瘦削大漢含笑挺立在道路中央。 二人正是洞庭十八寨之大當家費君宜及二當家傅正權,只聽傅正權抖勁喝道:“還有多少破銅爛鐵,儘量放吧!” 那份不屑之色,分明不將來人放在眼中。 然而 他話聲剛落,已聞一聲冷哼傳起:“哼!狂妄的匹夫,死在眼前,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哩!” 衣袂飄飛,出現七個黑衣短打的凶漢。 七人均相同的裝束,披頭散髮,獠牙外露! 費君宜沉聲道:“嶺南七鬼一向作惡多端,留他們不得!” 傅正權抖手一揮,那蓬暗箭回敬了過去。 趁七人手忙腳亂之際,二人撲了過去。 七人心中大怒,避開暗器及二人攻勢之後,大喝一聲,同發並至,各舉兵器,站定方位將二人圍在一片綿密的刃幕之中。 這七人各有一身不凡的武功,這一合手進攻,進退攻守,配合無間,立即發揮了七人精絕的武功。 刃影如山,狂 四起,端的兇猛絕倫,凌厲無匹! 費傅二人一見七人陣勢發動,當下那敢怠慢,急忙各將生平絕技施展與對方展開一陣搶攻! 剎那間已拆了二十回合,塵埃四起,一時分不出高低! 這時,遠方傳來此起彼落的厲嘯聲。 批批的黑衣大漢陸續馳到現場。 暗中亦撲出各路好漢擱了下來。 一場混戰立即展開了! 費、傅二人迎戰嶺南七鬼打得如荼如火,二人武功雖然高強,但是七鬼陣式詭異,威力漸增,二人立陷險境! 七鬼見狀大喜,手下一加勁,存心要置二人於死地! 費傅二人額上已見汗,自忖命已不保,陡聽一陣清晰聲音傳至耳際:“二位速攻向巽位!” 二人目光一瞥,果見巽位那位黑衣人,身子陡然一震,二人心中暗喜,立即凝聚功力,攻向巽位。 那位黑衣人,左腰側方才莫名其妙的被點了 下,氣機頓塞,雖然立即恢復通暢,但費、傅二人已經聯手攻了過來。 慌得他連連後退十來步。 陣勢不攻自破,費、傅二人手中兵刃左削、右掃、上挑、下劈,只聽“啊!啊!啊!” 三聲慘叫,已有三位黑衣人倒在血泊之中。 七人既去其三,聲勢大減,攻勢頓挫,費、傅二人長嘯一聲,再度出招,招招辣,式式狠,逼得那四人左支右絀! 相形之下,優劣之勢已十分的明顯! 不過十餘個照面,其餘四位黑衣人已先後趕去鬼門關報到了。 二人相視笑了一笑,目光轉回鬥場。 只見總寨主正與二個身材矮小,面容酷似的怪老人拼殺著,二人長相極為突出,因此二人立即瞧出來人是誰? 此二位怪人乃孿生兄弟,一向縱橫於塞外,只要一提及‘域外雙魔’司馬霸,司馬威無人不聞名色變! 此時二人聯手齊攻,那股威力豈是普通武林高手所能招架得住,所幸凌冠今功力通玄,經驗豐富,故猶能有攻有守的! 陡聽凌冠今喝道:“來得好!” 破袖一揮,打出一記乾元氣,迎撞過去。 乾元氣乃是道家至高無上的真氣,非內功已達‘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之人,根本無法練成。 只見一股無形潛勁,挾著絲絲裂帛怪聲,疾速無比而朝雙魔擲到。 域外雙魔急忙連手以苦煉多年的‘修羅魔功’迎了上去,雙方潛勁一絞,一聲爆響,狂 四起,塵霧漫天。 二人心頭一震,一時按捺不住,蹬蹬蹬各退三步,拿椿站穩,急忙默運氣功,強自鎮壓,激動真氣。 凌冠今譏笑道:“二位,滋味不錯吧!火辣辣的哩!” 域外雙魔一向是火爆脾氣,那裡忍受得了這股氣,立即雙雙虎吼一聲:“老匹夫今日有你無我!” 聲到人到,“嘩拉拉”一陣暴響,域外雙魔齊撒出獨門兵刃‘追魂爪’,展開七七四十九路無常爪法。 卷、纏、封、掃、招招狠,式式辣,環攻過來。 雙魔挾怒而發,威力非同小可,氣氛立見緊張! 凌冠今冷冷一笑:“哼!二位準備‘歸位’吧!” 言訖,手一揮,綠芒陡現,撒出多年收存未用的成名兵尺‘魚腸匕’來,與雙魔互搶先機。 俗語說:“兵刃寸長利,寸短才險。”凌冠今手中匕首乃是上古奇匕,削鐵如泥,吹毛斷發,銳利無比! 二十招一過,凌冠今身子倏轉飄忽,立即施展出一路‘醉八仙’招數。 醉八仙本是少林極普通的一路拳招,但凌冠今將其變為刃訣應用,其奧妙處,遠非拳招可比! 可謂集詭、奇、猛、辣於一堂! 綠芒威力陡增,迫得變魔心寒膽戰,狠狽不堪!他們越惱越急,越驚越亂,更加的險象環生。 凌冠今一見良機不再,那肯放過,陡地一聲暴喝,伸手一式‘跨馬揚鞭’刺向大魔司馬霸。 司馬霸心頭一震,追魂爪橫截過來。 但他招式剛出,那知卻倏然不見了敵人。 他正自暗驚“要糟!”那知已太遲了,只覺腦後風生,敵人不知何時,已一匕刺向背後藏血要穴。 大魔嚇得魂不附體,急忙一個‘金鯉倒穿波’欲躲。但是無巧不巧地迎上了二魔的追魂鐵爪,當場被抓中頭骨,一聲淒厲的慘叫過後,立即了帳。 二魔本見兄弟危險,才出手施救,不料,他招式剛出,卻被敵人一掌擊到,一時無備,只好左跨一步,以避敵掌。 萬料不到這一避掌,卻反而向家兄弟攻到,發覺雖快,但爪勢已滿,一時收招不及,乃造成大恨。 二魔在驚愕之下,一時忘了身畔大敵,微一失慎,被凌冠今虛空一指,以‘彈指神通’,打中巨闕穴。 登時‘哎唷’一聲,僕倒在地。 凌冠今上前補上一刀送他歸陰。 費、傅二人立即含笑上前致賀。 三人略一寒喧,立即又瞧向鬥場。 只見來犯之百餘名凶悍黑衣人在各路高手聯擊之下,已經大部分被殲,剩下十餘人正在作困獸之鬥。 已方之人雖然也有傷亡,但總算將這批來敵擋住了。 正要鬆口氣之際,陡聽遠方傳來穿破雲霄之厲嘯,急忙循聲瞧去,只見四圍綠影挾著勁風疾飄了過來。 凌冠今手一揮,不由一皺鼎頭,暗忖:“好醜的面孔!” 但見那四人約莫有中等的身材,猿臂蜂腰,再配上一身綠色勁裝短打,更加顯得身材健碩不俗! 但是那六陽魁首,卻滿面瘡疤,猙獰怖人! 手中分執,琵琶、鈸、笙、鼓四種不同的樂器,由那烏黑發亮的外表,八成是由精鋼鑄製而成的。 只見那四人之目光雖然炯炯有神,表現出來的卻是死板板,毫無喜怒樂之感情,令人無法由其眼神中,猜出其此刻的心情。 凌冠今三人身後立即聚集了不少人,看樣子已經將來人全部處理了,一看又來了四位神色怪異的人,因此自動圍了過來。 凌冠今越眾而出,沉聲道:“朋友……”。 那知居中那位綠衣醜漢一橫鐵琵琶,暴喝一聲:“來得好!‘老樹盤根!’‘根’字乍出,鐵琵琶呈雷霆萬鈞之勢,橫掃過來。 ‘老樹盤根’本是極為平常的招式,但在綠衣醜漢手中使來,卻威力絕倫,端的猛、狠、疾、急! 凌冠今見對方招威力猛,不由暗喝一聲採,舌綻春雷,大喝一聲:“來得好!”右手按劍柄,一聲龍吟過處,冷芒暴盛,身劍合一,一招‘蛟龍出手’,迅疾卷掃過去。 綠衣醜漢萬料不到,對方小小年紀,竟然如此大膽,敢以輕兵刃,迎擊自已的重兵器,不由一凜! 一見對方劍青芒萬道,知是砍金斷玉至寶,那敢硬接,忙一收琵琶,踏左足,傾身斜跳而出。 凌冠今早已成竹在胸,那招‘蛟龍出手’只是試探性質, 見對方竟不敢硬碰,知對方必極珍惜此琵琶。 心頭不由略松,右手一抖,點、刺、戮,在一招之中,已經幻化出三式,式式毒辣,式式奇詭! 綠衣醜漢功力雖高,但凌冠今能夠身為洞庭十八寨總寨主豈同小可,加上手中又是寶刃,威力頻增不少! 因此,那一招三式幻化出來的朵朵劍花,炫花了綠衣醜漢。 只見他那平淡的眼光,露出駭異之色,身形緩了一緩,未及變招,便已經不由自主地引身後退。 高手對招,重在先機,綠衣醜漢這一退,頓失先機。 凌冠今正要他如此,見狀那敢怠慢,手下一緊,左挑,右劈,上刺,下斷,招中有招,式裡藏式,全是毒辣招數。 左掌也同時點、戮、拍、打,攻出絕學。 綠衣醜漢眼神之中,不再是痴滯平淡,而是驚、急、詫、憂複雜的神色,那柄琵琶也是攻架迎打,使得密不透風。 這一戰,直戰得昏天地暗,日月無光,但見劍光萬道,琶影千幢,滾滾塵沙之中,依稀看到二團綠灰人影而已! 遠方陡然傳來一聲厲嘯,那三位在旁靜觀的綠衣人,立即撲了出來。 費、傅二人雙雙 聲勁叱:“你們想以多為勝嗎?” 不約不同,迎了過去。 三個綠衣漢子冷哼一聲,三件樂器,向凌冠今要穴招呼而至。 費君宜見對方目中無人,毫不將自己看在眼內,不由激起一陣被凌辱的忿怒,大喝一聲: “不得無禮!” 一擺手中劍,迅疾向一個執鼓的綠衣人攻到。 傅正權亦以手中長劍,阻住其餘二個綠衣人。 於是 這三個綠衣壯漢,在無法完成他們任務的情況下,便遷怒于費、傅二人,各自頻施殺手,疾攻自己之敵人。 費君宜接住敵人,卻發覺敵人右掌疾出之時,左掌竟也不快不慢,同時擊了 下鼓,發出“咚”的震耳欲聾的聲音。 自己之攻勢必因這鼓聲,而迫得不由自主收招換式,因此任他攻招再猛,出招再疾,均是招招成空,式式無功。 他累,傅正權更累! 起初十回合左右,他尚可憑詭異的身法勉力應付,十餘回合一過,卻已還手乏力,只有挨打之機,而無攻擊之能。 身後眾人自忖亦無法抵擋這四個綠衣人,正欲聯手上前之際,卻聽一聲沉喝:“各位稍候,待本半仙自己來!” “唰!”的一聲,那位德高望重的倪半仙已經出劍迎住二位綠衣人,笑道:“二位寨主,別客氣,聯手斃了他!” 這位倪半仙正是馬莎莉所喬扮,她在暗中瞧了甚久,倏覺技癢,想趁此機會試試那本秘芨上面的劍招。 那知她身子尚未著地,立見一條黑影自路旁林中射出,迅速的攔住了她,她立即仰天長嘯一聲。 只聽:“想依多為勝呀!來吧!” 只見那位“假胡來”小李子率著五位生龍活虎般的年輕人,他持寶劍,二打一,圍住那三個綠衣人出手即是狠招! 他們六人的招式“乾脆”極了,不講究花招,要劈就劈,絕對不會故意耍一個美妙的劍花再劈了下去。 這種別開生面,又迅捷無比的劍法立即給三個綠衣人帶來了極大的威脅,十個回合不到,立即帶了彩! 費傅二人松了一口氣,立即圍攻向另一位綠衣人。 且說馬莎莉一見截住自己的居然是一名年逾六旬、貌相兇惡,身形肥胖的怪憎,心中不由一陣厭惡! 卻聽那怪僧一陣梟笑後,狂妄的道:“倪半仙!你這個妖言惑眾的傢伙,今夜碰到老納,定教你成為倪半鬼!” 馬莎莉不但不為所怒,相反的卻笑道:“本半仙即使是成為半鬼也比你這一個鬼要強得多了!” 那怪僧怒道:“無知老鬼,老衲鬼面佛超渡你了!” “啊!鬼面佛!” 現場百餘人一聽怪僧報出名號,竟是西北黑道第一高手,祁連山一掌追魂鬼面佛,不由大為震驚。 遠在四十年前,鬼面佛就以一手“千佛棍法”在舉手投足之間,擊斃當時在武林中頗負盛名的天山五友。 這一役震驚了整個武林,奠定了他在黑道中的地位。 任何一位江湖人士,不論黑白兩道,或是“不上道”不論是故意或無心,只要一人祁連山禁區,就不饒性命,不留活口。 不過,鬼面佛一向盤踞祁連山,甚少在江湖中走動,想不到今晚卻突然在此現身,而且明顯的與己方為敵。 眾人只覺背脊 陣涼意! 馬莎莉緩緩的拔劍出鞘,道:“鬼面佛,本半仙已經封劍數十年,今夜就以手中劍,接你一百招吧!” 鬼面佛怒道:“老鬼,別狂!放手過來吧!”話落,猛一抖手,撒出一柄奇形的兵刃來。 只見這柄兵刃,十分的奇特,從來少聞,顯然是匠心獨造的兵器,形如虎尾三節棍,但兩端卻尖如劍鋒,左右兩節,卻又長短不一,左長三尺,右只尺半,不像節棍又不像尖銳之刀劍。 更怪的是,大凡虎尾三節棍,不但三個棍節等長,而且施用此種兵刃,必須以雙手操縱運用。 然而,鬼面佛卻只以右手握住中節,左手徒手。 馬莎莉一見對方撒出獨門兵刃,心頭暗驚,不由暗忖:“這必定是傳聞中的‘鬼嘶嚎’吧!” 果聽鬼面佛得意的道:“老鬼!老衲今夜特將三十年未用的‘鬼嘶嚎’拿來對付你,你死後可以瞑目了!” 馬莎莉笑道:“少逞口舌之利,動手吧!” “嘿嘿!‘鬼見愁’已在向你招手了!送命來吧!” “喔!原來你也知‘鬼見愁’毀於本半仙之手了,本半仙大發慈悲,索性一併成全你,讓你們哥倆早日聚聚吧!” “照打!” 人隨聲起,手中怪兵器“鬼嘶嚎”一抖,只見千萬朵尖鋒刀影,密密麻麻威猛無比地向馬莎莉罩到。 “來得好!” 寶劍似前刺實在刁,一式“蛟龍出海”,劍氣貫注,銀芒陡盛,身劍合一,竄入對方綿密的刃幕之中。 這招“蛟龍出海”乃是“歸元十八式”中妙招,敵不動己不動,敵既動己先動,以不變應萬變之妙式,詭奇中挾著狠辣。 加上寶劍犀利無比,更是大見威力。 鬼面佛雖已聞過對方之盛名及功夫,但他一向高傲,有點認為武林中論傳甚多,因此一擊之勁,只是六成而已。 那知 他這獨步武林,享譽數十年的千佛棍法,竟被對方虛空遞到,不由大吃一驚,急忙沉臂變招,以進為退,藏尖鋒出短戟,欲搶佔先機。 然而 就在他變招之殺那,馬莎莉“歸元十八式”已見精奧,招式未變,便已衝過對方空隙,向面門刺到。 這一招兩式的變幻,快逾幻眼,冷芒直逼向鬼面佛,逼得他再也顧不得攻敵,足下微挫,倏然左閃。 同時,招化“巧打金鐘”、“鬼嘶嚎”左斜戮向敵人左肋骨重穴,退中有進,慌忙之中猶不忘反擊。 足見這鬼面佛的確非比尋常! 但他那細微的既失先機,卻已被馬莎莉所掌握。 只見她大喝一聲,“躺下!”寶劍陡然向右一翻,招化“橫斷巫山”,倒甩長劍,截擊對方中盤部位。 鬼面佛度情量勢,知道自己縱然刺傷敵人,卻也逃鋒下染血,千鈞一髮之際,只好暴退三步! 馬莎莉那容良機稍縱,陡地舌綻春雷大喝一聲,手法一變,削、點、分、對,招招密接式式無隙,狂攻過去。 鬼面佛低估敵人功力,以致一著失機,頓人被動,大驚之下,雖然盡出精銳,將生平絕技“千佛棍法”施至極處,但卻難以製敵機先,甚至欲挽回頹局,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一柄奇形兵刃,舞得難插一發。 雙方皆是武林罕見的絕頂高手,一個是“歸元十八式”宇內無雙,一個是“千佛棍法” 舉世少敵,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材。 只見劍影如幻氣縱橫,雙方兵器懸空盤旋,精彩之中充滿著兇狠,真有石破天尺之威勢。 雙方一接手,均知遇上生平勁敵。 馬莎莉只是凝神靜氣,全力以赴,而鬼面佛卻除了全神迎敵以外,心中還蒙上了一層驚懼與難過。 他想不到一個要嘴皮的倪半仙,真的有如此卓越的本領! 而自己生平尚未失過手的“千佛棍法”,雖是精奧齊出,而且已挾著數十年深厚的功力,卻也無法建功。 尤其好幾次被對方奇詭劍法,迫得連連險退,更覺難過,真是陰溝里大翻船,叫他怎不難過! 雙方精招奇式迭出,瞧得旁人目瞪口呆! 鬼面佛的功力實在駭人,難怪會獨霸武林那麼久! 倪半仙的表現更是令人敬佩交加,不但神算奇靈無比,一身功夫更是莫測高深,將鬼面佛壓制得氣燄頓消。 酣戰中,陡聽鬼面佛一聲厲叱,舉刃疾拍直取馬莎莉頸部,同時左掌蓄髮,擊出一記陰風掌。 原來鬼面佛方才一出手,即被對方銳利劍氣所製,又不敢硬碰對方寶劍,致“千佛棍法” 不能盡展處。 須知他生平罕少遇上敵手,故其盤踞的祁連山巢穴,一直被武林人物公認為“有去無回” 之陷地。 那知今天所遇見之江湖術士,竟然果真是身懷絕技之人,一時羞怒交迫,乃突施陰風掌法。 陰風掌法乃是他的生平絕技,足可摧枯拉朽一向不輕易施展,對方招式雖妙,但內力方面一定比不上自己。 只見一縷凝結的氣勁,如排山倒海,直奔過去。 馬莎莉雖然精奧,變幻迅捷,但因鬼面佛乃是頂尖高手,是以她雖稍佔上風,要想取勝並不容易。 這時見對方一掌攻到,早知對方心意,不由暗地一灑,左掌 翻,擲出一股無形潛勁,疾迎過去。 雙方潛力一絞,立即狂風大作,塵沙飛揚,威勢之大,雖以“石破天驚”實在還不足以形容。 人影乍合倏分,一聲悶哼跟著傳起。 眾人心中一緊,放眼望去,一見倪半仙屹立無恙,這才放下心頭大石。 鬼面佛低估對方實力,接招之下,突覺一股反震之力,無比堅強地將自己擊出的陰風掌力倒震回來。 一時壓力倍增,欲閃已來不及,只覺心口一熱,氣血翻騰,“蹬蹬蹬”連退三步之後,才勉強穩住樁。 此時,他內心的難過,比其外表更加的難看! 馬莎莉微曬道:“雕蟲小技,也敢現醜,再來 掌吧!” 這一譏諷,更使心高氣傲的鬼面佛難堪不已,只見他“哇”的一聲,張口射出一口血箭,氣得臉色鐵青! 只見他手中怪兵刃再度一揮,千萬朵尖鋒刀影,再度出現。 馬莎莉神色 肅,雙手握劍,身子疾射而出。 倏聽“啊” 聲,馬莎莉身子震退三丈之外,鬼面佛卻已倒在地上,胸口三處重傷,鮮血直朝外狂噴! 看樣子已是活不成了! 眾人不由歡呼出聲! 卻見路旁樹上一片黑雲疾罩而來,挾著咻咻猛勁! 兩條黑影跟著自樹上疾射下來。 眾人驚呼之餘,迅速閃避著! 馬莎莉秀目煞光陡射,大喝一聲:“鼠輩敢爾!”只見她周身黃光陡現,一陣檀香過處,狂 立生! 疾撲過來之二人乃是“中條雙妖”,二人以為陡施暗襲,必然可以得手,因此疾撲過去想要一掌了結倪半仙。 那知自己二人打出的追魂沙悉數被震,一股狂 也罩向二人。 在狂駭之下,登時暴退數丈始免於難,否則恐怕會被反震回來之追魂沙打中,變成害人不成反害自己。 馬莎莉見對方無恥之尤,殺機陡生,再一聲勁叱,身隨劍起,劍氣森森,疾向中條雙妖卷去。 中條雙妖一見暗器落空,已知不妙,急撒左右雙判筆,聯手齊攻,展開 身武功,迎攻了過去。 中條雙妖在雙筆之上已浸淫數十年,已得神髓,尤其二人合攻,你攻我守,配合無間, 時倒也聲勢駭人! 馬莎莉殺機既生,辣招頻施,“歸元十八式”招招狠,式式毒,左掌更是時玉佛指,時而玉佛掌,劍招之隙,一陣狠攻。 中條雙妖功力雖佳,那裡會是馬莎莉的敵手,起初二十招之內,還勉雖能藉著一股戾氣支持不敗。 二十招後,被馬莎莉一記聲東擊西之虛招,削斷大妖兵刃同時左掌擊實,立即重創二妖,吐血撲倒。 馬莎莉心一狠,實劍 橫,但聞慘嚎過處,二妖應劍而亡。 眾人不由得 陣子歡呼! 小李子等人亦立即向前致賀! 原來在他們聯手之下,已經將四位殺手級的綠衫人悉數送進鬼門關,在旁為“令主”護法了。 眾人正在欣喜之際,馬莎莉卻正容道:“各位!對方另有一批絕頂高手即將來臨,就由古少莊主他們出戰吧!” 眾人立即迅速向莊中退去。 陡聽:“阿彌陀佛,各位施主請留貴步! |
第十六章 “三才陣”智滅三魔
馬莎莉急叱:“快走!” 自己卻向前迎了過去。 眾人提足功力向莊中馳去,卻見一批神色肅穆的黑衣人分持樹枝及石粒,迅速的自莊中馳來。 “步”字乍傳人馬莎莉的耳中,突覺眼前一花,一位老邁的和尚,竟然已站在她的身前五尺之處。 馬落莉一見來人的絕頂輕功,心中不由一凜! 表現上卻強作鎮定,對現身和尚抱拳道:“原來是‘睡魔”老前輩,不知老前輩駕臨,有失遠迎,請勿見罪!” 史見這老僧塌鼻海口,缺耳環眼,腰粗腳細,長得醜陋無比,那一雙環眼,更是毫無光影! 瞧他那付昏昏欲睡之相,任誰也想不到他就是五十年前名震江湖,殺人食心飲血的“睡魔”! 睡魔聞言之後卻仰天一陣狂笑! 只聽那笑聲有如破鈸,難聞至極,尤其笑浪中隱附勁急無比的潛流,將馬莎莉震得耳鼓嗡嗡作響! 她心知對方以氣化勁,摻於笑聲中,立即運內功抵禦。 笑聲歷久不絕,越來越高吭! 馬莎莉立即運集“玉佛真訣”玄功支撐著。 睡魔早年橫行武林,以“追魂七煞功”稱尊武林,如今,他積注內家真氣,藉笑聲傳出“七煞一功”意圖傷敵於無形。 那知對方神色肅穆的瞧著自己,由晶瑩之神色看來,自己的“七煞功”根本無法對她構成威脅! 最怪的是道路兩旁那百餘名黑衣人卻不言不語的,雙目凝視著自己,分明亦無懼於自己之“七煞功”! 他不由冷哼一聲! 心中一火,只見他右手虛空一按,立即有一股白霧自他的手心源源傳出,迅速的卷向馬莎莉。 馬莎莉趨步一掌,掃出一股“玉佛罡氣”迎了上去。 睡魔功力果然高深,只是微微一動,僧袍四掀,毫無異色。 可是,馬莎莉卻因修為相差一籌,被迫得心頭大震,蹬蹬蹬連退三步之後,方始拿樁站穩! 她身形剛站穩,倏聽睡魔又是一聲斷喝:“送上命來!”雙手作勢一推,再拍出二股潛勁,向馬莎莉迫壓過來。 馬莎莉身子方站穩未防對方出手如此之疾,一時無法躲閃,猛一咬牙,只好提足“玉佛罡氣”去迎敵。 “七煞功”乃為左道絕學,“玉佛罡氣”雖是佛門至高護身絕著,但內力修為卻是絲毫偷巧不得的。 雙方再度接實,馬莎莉已吃了暗虧。 她當堂被震血氣翻騰,眼冒金花,幾乎僕倒。 四周黑衣人迅即各按方位站定,迅速的奔馳起來。 馬莎莉迅速的掏出靈丹,塞入口中之後,退到路旁席地而坐,運功行氣以療內傷,小李子六人立即散立四周護法。 剎那間那群黑衣人立即迅速的布成了由四象、五行、六合三種奇門陣所混合而成的“混元陣”。 黑夜之中,一片混沌,頻添朦朧,詭異之氣氛,睡魔獰聲道:“你們這些小輩,究竟是在搞什麼鬼!” 言未訖,已劈出了一掌! 那知,他那股狂 卻如泥牛入海般無影無蹤,不由一怔! “咦?總監,怎麼突然變成迷迷濛濛,看不清路呢?” “是呀!老大!真是邪門哩,是誰在搞鬼!” “咦!怎麼有一大片樹林呢?” “老大!我這裡也是一片樹林,不好!咱們快退!” 誰知,東轉西轉,轉了老半天仍找不到原路。 兩人氣得猛發掌劈向那些樹,那知,劈了老半天,搞得氣喘如牛,滿身大汗卻仍找不到出路! 陡聞:“孫潔行,你們二人在搞什麼?” 孫氏二魔立即如獲救星一般,大叫道:“總監!我倆在此啊!可是卻一直找不到出入之路呀!” 睡魔沉聲道:“你們快拔空來此地!” 話聲剛落,突聞叭噠一聲大響起自身側,竟似是有人摔倒在地的聲音。 睡魔聞聲,以為二魔已遇強敵,被人擊倒,那不更驚,一面提神戒備, 面喊問道: “孫潔行是怎麼了?” “稟總監大事不妙了……” “如何?” “我倆雙雙騰身,正欲藉樹梢瞭望之際,那知明明踏向樹枝,卻變成虛空,殺那間即不見樹枝蹤影,二弟一時不慎,乃摔倒塵埃之上。 睡魔聞言不由駭然失色,知道這正是陣勢之妙用,似虛是實,似實是虛,讓人發生了幻境。 當下道:“你們已被困住在奧妙的陣中,暫且盤坐運用,注意對方偷襲,待我前去會合你們再破此陣!” 說著一式“一鶴沖天”,拔起四丈餘,身在空中,利用去勢將盡之際,陡然一個“鯉魚打挺”,半空中劃臂踢腿,仰身 翻。 人卻在一翻之際,迅速地掃視地上景物一眼,卻見孫氏二魔呆坐在五枝樹枝之間,面露焦色。 樹枝之後,各立著一位黑衣人。 睡魔看清之後,對準二魔之處飄落。 不過,未待他飄落,陣勢已變,因此,他雖然飄了下來,正是二魔之處,但卻已失去了原來之情勢。 二魔乍感頭上風起,一看之下,不由大喜過望,叫道:“總監,我倆在此!”急忙立起身子來。 果見睡魔沉聲道:“嘿嘿!鬼域伎倆,能瞞得過我嗎?走!緊隨在我身後,各撤兵器,將面前樹枝及敵人毀去 ……” 二魔一聲呼應,立即一鏈二戟,一陣橫掃直削,立即砍下了無數的樹枝,三人也衝出了數十丈! 可是,任他們一陣猛砍狠掃,誰知眼前密林卻仍然屹立,只不過倒了幾枝樹枝而已! 睡魔本以為方才在空中已看得一清二楚,那知竟是弄錯方向,不但面上掛不住,而且暗自心驚不已! 孫氏二魔早已累得筋疲力盡,但卻仍未脫困,不由大驚失色,雙雙以求助的眼光,瞧著睡魔。 睡魔自己也搞得真力大耗,怒火中燒了! 人雲“急中生智”,確實不錯!睡魔正恨得鬢髮俱張之際,陡然腦際靈光一閃,忽獲智珠。 當下對二魔道:“快!以一把野火燒遍這片樹林,連那些黑衣人也活活燒死,就不信這陣有多厲害!” 二魔一聽,忙各自探手懷中,掏出火種,點起火來。 就在二魔火種已亮,正欲燃點樹枝之際,陡聽一聲冷笑:“嘿嘿!對付一個小小三才陣,也需要用火嗎?” 睡魔一聽,原來這個陣只不過是“三才陣”而已,不由暗罵自己糊塗,剛才竟未想到出陣之法。 當下以二聲怪笑掩飾自己之無能,同時展步左三右六,前九後三,一連幾個旋轉之後,穿過一片密林。 二魔也緊跟隨在後,虛實進退,向前而行。 當他們穿過密林之後,眼前並不是康莊之道,而是另一處境界。 但見無數石山,星羅棋布,重重疊疊,擋在眼前,不禁又是一怔,繼而心中燃起一股雄雄的火焰。 只見睡魔喝聲:“媽的!”雙掌一揮,狂 怒卷出去。 “轟!”一聲,石飛土濺,鼻中忽嗅及一股蠟味,心知不妙,正欲屏息之際,一陣暈眩,不省人事了! 他們就此一去不回頭了! 奇陣倏然收去,仍是淡月疏星,好個寧靜的夜晚! 經此一役,倪半仙聲譽如日中天,凡是到達李家莊之人沒有一個任意滋事喧嘩的了! 毒尊門的人受此重創,亦不再輕舉妄動了! 且說身在紅樓養傷的龐克,由於他身子硬朗及靈藥相助,二日不到,即已傷勢收合,痊癒了! 但是如玉卻一直不允他下床,同時百般撒嬌求他,一下子吃這個,一下子喝那個,龐克幾乎要喊救命啊! 真是最難消受美人恩! 好不容易更深夜靜,如玉回去休息了,龐克輕輕躍下床,活動一下筋骨,暗忖:“再這樣吃下去,非變成大肥豬不可!” 陡聽:“哇!老克!你好舒服喔!” 龐克心知是胡梭找上門來,立即開窗戶,果見七號正蹲在窗外,對著自己作著鬼臉哩! “還不進來呀!蹲在那兒‘拉屎’呀!” 胡迅速的躍進房,合上窗後,仔細的瞧了龐克一眼之後,笑罵道:“哇!你老克在此養尊處優,舒服歪歪的哩!” 龐克輕聲笑道:“你才舒服哩!前天晚上……” 胡梭笑道:“哇!少提前之事了!我聽了巫總管之吩咐,在狂歡大會上不敢稍為大意,那知仍是惹了麻煩?” “你惹事啊?” “哇!少緊張啊!我惹的事不似你那麼轟轟烈烈,不過挺傷腦筋的,欸!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 “究竟是什麼意思呀!” “還不是那些幼齒仔在我的酒中搞鬼,害得我,醒來地,已是翌日時時了!” .“夠舒服!否則只要先把那戒指含在口中半響,就可不畏毒了!” “哇!冤枉!我是一時疏忽,並不是故意要如此的?” “你可真行哩!” “哇!這就是我傷腦筋之所在,那三個幼齒仔一天到晚在我的身邊打轉,好似綠頭蒼蠅般,煩透了!” “那三位幼齒仔是誰呀?” “除了七號那位婢女如荷以外,另外兩位如秋及如霜皆是場主身邊之婢女,輕易得罪不得的呀!” “太好丁!你老兄除了可以好好的享受美人婉轉嬌啼以外,也可以趁機套夠機密資料呀!” “哇!這就是我今晚來此之主要目的,巫總管只是大概的把你的情形告訴我,我必須了解透澈後,才可採取行動!” 龐克仔細的把如玉與四號之一段情,八號之蠻橫,以及殺八號及那批蒙面人之經過說了一遍! “哇!老克!想不到你居然不會見色忘義,不過,你惹下這一件大禍之後,如何對場主她們交代呢?” 龐克苦笑一下,將自己的說詞說了一遍,道:“胡梭!你可要暗中探聽’一下廖雪紅及西施的反應!” “哇!沒問題!為公為私,我皆會義不容辭的相助,不過提起那位西施可真有一套,居然一下子當上了此地的總管哩!” “哇!對了!你乾脆找個機會直接和西施攤開來說,她一定會暗中幫助你的!” 龐克搖搖頭苦笑不已! 他如果要運用這種方式,可以直接去找廖雪紅,胡梭並不知龐克與廖雪紅那段情,可是他有顧忌! 因為楊青霞才是真正的幕後主持人,除了萬不得已,他並不願意連累了廖雪紅以及西施二人。 “哇!老克!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不過,你可要多提防哩!如玉那‘幼齒仔’可對你十分的傾心哩!” “哇!胡梭!’你別胡說了!如玉的意中人是四號,並不是我龐某人,你可別陷我於不義呀!” “哇!老克!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在裝糊塗,你為如玉作的那幅畫,已經在紅樓大大的轟動哩!” “真的呀!” “哇!我騙人幹嘛?” “少吃我豆腐了!我真後悔多此一舉哩!” “哇!我才是真的後悔前夜多此一‘舉’哩!” “你別又賣乖!” “哈哈!” 胡梭推開窗子望了一望,手一揮,穿了出去。 在日月穿梭中,既緊張又興奮,同時又充滿著希望的,“倪半仙拼明牌”的日子,又再度來臨了! 古寒窯前的金爐已經足足燒了一天一夜了,擺在一旁等候進爐的金紙卻堆得比那金爐還要高。 火焰閃爍中,閃現出一張張興奮的臉孔。 馬莎莉在今天上午卯末時分,便已接到巫總管交給八駿送過來的消息,這 次要開出? 七二”號。 馬莎莉依照龐克的計劃化整為零的簽了“七二”號。 據部份地區反映,有些莊家處的“七二”號牌,早已被“封牌”(簽滿)了,據查那些莊家並非“毒尊門”之人,馬莎莉心知“毒尊門”此次是志在必得,所幸經過多走幾家之後,“水銀令”之人已順利的完成簽賭工作。 馬莎莉心知此次一開獎之後,凡是與賭客對賭的莊家,一定有不少家會破產,甚至逃之天天,一走了之的。 下一期即將與“毒尊門”經營之莊家“對決”了,也就是說正邪大決鬥的日子漸漸的接近了! 馬莎莉一想及此,心情不由得振奮不已! 子時一到,在眾人如雷的歡呼聲中,馬莎莉出現在倪半仙算命館的屋脊處,小李子則緊緊的站在右側。 人潮自莊內一直延伸到莊外,估計大約有五、六千人,不過人人秩序井然的站在原地,翹首望向倪半仙,四周靜悄悄的! 只聽馬莎莉運集功力,揚聲道:“首先,歡迎各位駕臨此地,在本人宣布‘明牌’以前,有一件事提醒各位。 “各位在簽賭後,最好嚴密監視莊家的行動,因為各位莊家此次一定總動員簽了不少銀子,必須提防莊家卷款潛逃! “另外,各位請記住本人一句老話:“來者得福身自安,去者行善心自清”,別忘記多作善事………” 不知自那兒冒出一句“倪半仙,請放心!我一定會捐款助倪半仙興建‘王娘娘廟’之義舉善行的!” “是的!我捐獎金之半數!” “對!不捐的是王八!” “倪半仙安心啊!” 馬莎莉含笑朝四下頷首,雙手一舉現場重回寂靜! 只聽馬莎莉揚聲道:“各位聽清楚了!這期‘大家樂’的號碼是‘七二’號‘七’‘二’號,聽清楚了吧!” “聽清楚哩!” “好!祝各位中大獎,平安!發財!再會!” “多謝倪半仙!” “多謝倪半仙!” 在馬莎莉揮手道別中,李家莊又恢復了寂靜。 馬莎莉一回到算命館內,‘講古王’已含笑相迎了:“令主!依你看‘毒尊門’的莊家在今日開獎後,會不會賴帳?” 馬莎莉笑道:“應該不會!一來他們得來的獎金已經足夠理賠了,二來沒有徵候顯示他們會賴帳!” “講古王”笑道:嗯!有理!不過,那些與賭客對賭又不屬於‘毒尊門’的莊家,可能會挺而走險了!” “那是必然的!唯有以這種手段,才會喚起‘大家樂迷’之發財夢,屆時,簽賭‘大家樂’的人,自然會逐漸少了!” “令主高見!” 倪半仙“拼明牌”之後不到 個時辰,紅樓議事廳中,廖雪紅召來巫總管作“緊急的會商!” “場主!想不到李家莊那們倪半仙果真有幾下子,居然又讓他料中了今日‘大家樂’之開獎號碼!” “嗯!不錯,此次號碼只有咱們二人知道,看樣子上次咱們顧慮的有內奸洩密之事是多餘的了!” “場主!咱們要不要變更一下?” “沒有這個必要!反正咱們至少還可以賺進四、五千萬兩,等下 期再研究改進之方法吧!” “場主,依老朽判斷,今日可能有不少的莊家會垮掉,咱們不得不事先做好準備工作哩!” “不錯!門主早已派人前往監視了,應該誤不了事的!” “麻煩你了!” 巳出時分,巫總管端坐在主席位置,長桌兩側分別坐著九位騎士,聽巫總管笑道:“各位今日午時又要麻煩各位了! “奉場主之令,今日不公開宣布冠軍馬及亞軍馬,因此,老朽方才個別送給各位一封密柬,各位都收到了吧?” 九位騎士默默的頷首! “凡是密柬上打個‘大叉’的,乃是作陪的,密柬上寫著冠軍的負責領先其他各馬,亞軍的則緊隨在其後,知道了吧? 九位騎士會意的頷道! “各位是沒有其他的問題,請各自回去準備吧!” 九位騎士起身朝巫總管躬身一禮後,魚貫離去。 陽光普照,賽馬馬場四周萬頭攢動。 枯等了近一個月,今天終於可以見分曉了! 再有一個多時辰“大家樂”便要“開獎”了! 馬場每個月就在“大家樂”開獎這一日開放一天,平常“非經許可,嚴禁進入”,若有在外觀測,描繪,即予議處! 因此,自今日卯初開放之時,即有三教九流,士農工商、男女老幼,或單槍匹馬或是成群結隊進入了馬場參觀台。 自卯初至巳末,短短的三個時辰,可以容納一萬名觀眾的觀賞台,便已經坐滿了一萬五千餘名觀眾。 在門口售票及接待的小姐在巫總管指示之下,迅速地停止售票,並極有耐心地對著欲購票者解釋。 場外鬧鬨哄的,場內亦話聲嗡嗡,毫不遜色! 陡聽一陣雄渾的笑聲傳自西區看台中央:“哈哈!烏兄!好久不見了,想不到分別十餘年,今日卻在此相逢。” 說話的是一位紫臉彪形大漢,只見他正握著一位面目清秀,身材瘦削的中年白衫漢子雙手不住的抖動著。 只聽白衫漢子愉快的道:“簡兄,想不到‘中條山一役’之後,咱們還能再度見面,真是太好了!” 簡姓漢子笑道:“烏兄!瞧你紅光滿面的,日子一定過得挺愉快的吧!” 烏姓漢子笑道:“托你的福,小弟經營一家木材行,勉強足以糊口,雄姿不減當年,想必已創下一番局面了吧?” 簡姓漢子苦笑一聲道:“想不到烏兄能夠急流勇退,安安份份做起生意,小弟卻 直在那個圈子打滾,混飯吃!” 烏姓漢子輕拍一下簡姓漢子右肩,笑道:“簡兄,小弟目前正在擴充規模,亟需人手,簡兄如果不嫌棄的話,請幫小弟一個忙!” 簡姓漢子沉吟一下,道:“烏兄,等‘萬家樂’開過獎再說口巴!” 烏姓漢子關切的道:“簡兄,你簽了什麼號碼?” 簡姓漢子笑道:“烏兄,不瞞你說,此次我是‘勢在必得’,因此,我自‘ 八’‘二八’一直簽到‘九八’。” “喔!簡兄那麼看好八號馬?” “不錯!上一期開出‘九八’,再上一期開出‘三八’,表示八號馬最近的體能一直穩居於亞軍的地位!” “嗯!有理!簡兄,這期簽了多少銀子?” “四百兩,每個號碼簽五十兩,烏兄,你呢?” “哇!簡兄,想不到你的賭性遠勝當年,小弟只簽了一個號碼,總共只簽了一百兩銀子!” “咦?一百兩銀子,只簽一個號碼,烏兄挺有把握的哩!”史見他靠近身子低聲問道: “烏兄,你簽什麼號碼?” 烏姓漢子笑道:“‘七二’號!” “什麼?烏兄,你怎麼跟著那些人在瘋呢?你可能比較不了解,凡是太熱門的號碼,都會被‘拱龜’的!” 烏姓漢子問道:“‘七二’號很熱門呀?” “在昨天,還沒有多少人簽‘七二’號,可是今天上午每個莊家的‘七二’號不但供不應求,而且發生‘高價頂讓’之鮮事哩!” “有這種事啊?” 旁邊突然插一句:“不錯!兩位老兄可能不知道,在我們那兒還有不少的人為了簽‘七二’號而大打出手哩!” 烏姓漢子 瞧對方年約二十出頭,一付精明模樣,立即笑道:“這位小兄弟聽你的口氣,你似乎在做莊哩!” 那漢子笑道:“二位大爺,我叫小飛,敝東家在太湖經營明月酒樓兼營‘大家樂’,以後請多多捧場!” 烏姓漢子續問道:“小兄弟,你們太湖怎麼會那麼瘋‘七二’號呢?” “上期,洞庭十八寨的弟兄們足足贏走了我們太湖地區五千萬兩,這一期他們簽‘七二’號,內行的人,立即跟著簽‘七二’號了!” 簡姓漢子冷笑道:“內行?最好少充內行,否則輸得更慘!” 那漢子立即接口道:“大爺之言十分有理,不過,據說‘七二’號是因李家莊倪半仙親口指示的,挺準的哩!” “準?準個‘鳥’,上一期被他湊巧猜中了,這一期大家瘋成這個樣子,一定會‘反牌’的,嘿嘿,我又多了一份中獎的機會了!” 烏姓漢子正色道:“簡兄,最近李家莊向我訂了數萬兩的木材,所以我經常往李家走動。 “經我暗中觀察及走訪的結果,我發現那位倪半仙不但神算靈準無比,為人更是十分的正派。 “最難得的是他發起興建‘王娘娘’之弘願,目前已經有數萬人響應,所以,我一口氣簽了 百兩的‘七二’號! “只要一中獎,我一定悉數捐作‘建廟基金’!” 簡姓漢子神色大變,喃喃的道:“世上真的有這種神奇人物嗎?天啊!我今天如果再拱龜,我將只有死路一途了!” 烏姓漢子關切的道:“簡兄,‘留個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銀子是活動的,它一直跑往善良勤快的人!” 簡姓漢子愧然道:“烏兄之言,醍糊灌頂,實在令小弟愧煞!可惜,咱們重逢太遲了,小弟今生無法翻身了!” 烏姓漢子拉過對方和,正色道:“簡兄,你到底負了多少的債?” 簡姓漢子紅著臉,道:“五、六千兩。” 烏姓漢子怔了 下,道:“沒關係!小弟幫你頂下了,何況往後中獎的機會多的很,連中兩三期之後,就天下太平了!” 簡姓漢子激動的道:“烏兄!謝啊!謝啊!” 烏姓漢子淡然笑道:“老兄弟了,客氣什麼?咦?騎士進場了!” 果聽萬人立起身子歡呼,掌聲如雷,歡迎騎士們進場!” 九位身著黃色勁服的騎士,跨在健騎上,邊含笑向四周“大家樂迷”致意,邊馳往賽場中央。 原本挺立在賽場中央木臺上之巫總管,一見九位騎士馳到木台四周之後,含笑喝道: “敬禮!” 九位騎士聞言之後,身子躍立在馬背上,抱拳朝四周作了一個環揖之後,威風凜凜的挺立在健騎上。 四周之人立即又扯開嗓閡歡呼著。 巫總管俟歡聲稍歇,朗聲道:“老朽代表馬場上下同仁感謝各位朋友不辭辛勞前來觀賞今日之馬賽。 “敝場為了推展“全民體育”,每月定期舉辦一次賽馬, 年來承蒙各位朋友之合作,……直很順利的進行馬賽。 “馬賽即將在抽籤之後開始,請各位朋友遵照‘門票票根’上面所記載的規定,與我們密切合作! “現在開始抽跑道!第 號馬第七跑道……” 只見巫總管右手隨意一招,站立在台下的青衣少女的簽筒中立即跳出一只簽,簽上寫著一至九。 巫總管每念出一個跑道名稱,立見一位騎土策騎馳至所抽到的跑道,半響之後九位騎士已經各就各位。 龐克一見胡梭正好在他的左側,立即以“腹語傳聲”道:“胡梭,你今天可拉風了,跑冠軍哩!小心些!” 說完,朝他瞄了一眼。 此時,耳邊傳來胡梭之清晰聲音,道:“哇!安啊!來了近一個月,跑道及馬匹皆已熟透了,誤不了事的!” “別太大意了,咱們此次可下了不小的注哩!” “哇!安吧!準備披麾衣了!” 果見巫總管手一舉,九位騎士立即將鑲有鬥大黑色號參與字之張披在背後,伏身準備起跑。 只見挺立在場中央木臺上之巫總管環視騎士一眼之後,舉起鑼和槌,中氣十足的喝道: “預備 ” “當!”一聲鑼響,九匹健騎鏢射而出! “得得得”蹄聲敲在每位“大家樂迷”之心房。 每個人雙目緊盯著自己心目中的那兩匹馬,心中暗暗祈求神明或者祖宗顯靈,能夠使自己中獎。 只要中了獎,一切債務全部擺平了! 只要中了獎,自己立可成為大爺了! 馬呀!馬呀!你可要賣力些! 九匹馬迅速的跑完了 圈之後,立即開始搶內跑道,只見六號馬領先半個馬頭,七號馬及八號馬並排緊隨於側。 連續轉了二個彎道之後,六號馬已經領先一個馬身,八號馬,七號馬緊緊的在後面跟隨著。 龐克那只七號馬,則與二號馬並馳著。 兩人迅速的交換一個會心的微笑之後,二號馬加緊腳步射了出去,龐克稍稍一勒,雪兒自動稍緩一下衝勢。 “大家樂迷”開始在嘶喊了! “六號加油!六號加油!” 簡姓大漢忘形的喊著“八號加油!八號加油!” 其實,雖怪他如此的興奮及緊張,只要“八號馬”能夠再度蟬聯亞軍,他便可以獲得二千五百兩銀子。 他便可以還掉不少的債務,好好的松了二口氣了! 此時,跑道上的騎士們正在扮演一場,最精湛的戲,他們極為輕巧的控制著馬兒的前進速度。 外人根本無法察覺其中之奧妙! 就在眾人的嘶喊之中,騎士們迅速的跑了二十哩路。 仍是六號馬領先,不過七號馬及二號馬卻越馳越勇,已經緊緊的跟隨在側,相差只有半個馬身。 八號馬則已經掉到倒數第三名了。 簡姓大漢似洩了氣的皮球般,渾身虛脫的怔坐著。 簽賭‘七二’號的‘大家樂迷’們開始吼叫了! 方才他們蹩足了氣,甚至暗中痛罵著倪半仙“胡說八道”害自己大把的銀子馬上就要泡湯了! 那知好似神助一般七號馬及二號馬一分一分的追近著,六號馬,相反的,六號馬的騎士雖是拼命衝刺,卻漸漸的被迫近了! 終於在第二十五圈七號馬脫穎而出,領先二號馬一個馬身,二號馬又領先六號馬一個馬身。 倪半仙的信徒們瘋狂的立起身子嘶吼著! 更有人興奮得熱烈盈眶,涕戾交加! 最引人注目的是盤坐在人口處看臺上有十八位頭戴斗笠,身著灰袍,滿臉正氣的老者啊! 自從七號馬及二號馬領先之後,他們十八人立即長跪在地,雙目緊閉,口中喃喃念著,神色肅穆! 鄰近之少數老者及婦女見狀,仔細一聽他們十八人居然在念經,心靈 感,不久居然亦默默的跪了下來。 但是,大部份之人皆陷於“幾家歡樂幾家愁”的局面中,嘶喊聲早已淹沒過那低微的禪咀聲。 終於在一聲響鑼下,眾人這嘶喊達到了最高峰。 果然是‘七二’號中了大獎。 只見九匹健騎再度馳向場中央,胡梭及二號欣培的將麾布遞給巫總管之後,立於馬背上接受萬人的歡呼。 巫總管內心更是興奮無比! 令主的計劃又順利的完成了,只要下個月再拼一次,不但可以大大的戰滅“大家樂”賭風,亦可消滅‘毒尊門”。 此時,歡呼聲已逐漸低落,巫總管提聚功力,含笑揚聲道:“各位,今日馬賽由七號馬獲得冠軍,二號馬獲得亞軍。 “多謝各位今日的光臨,祝各位一路順風,大發財!” 場外“ ! !”連響,數百只健鴿衝進雲霄,再折身飛向各個角落去通報“大家樂” 中獎號碼了。 龐克的目光卻 直瞧著那些跪伏在地之人,心中思緒電轉這些人之可能來歷及跪伏地上之用意。 巫總管利用“大家樂迷”散場之時間,以“傳音入密”功夫向九位騎士道:“各位辛苦了!感謝各位之合作。 為了宣慰各位,場主今夜在“怡情園”舉辦慶祝大會,請各位在酉初時分自動前往“怡情園”。 “各位再溜溜馬吧!等一下必再來會合,自動回去休息吧!”巫總管說完之後,逕自邁向那群跪伏在地之人。 當他尚未到達之際,那十八位灰袍老者卻朝天拜了三拜之後,立起身子,步下台階,向外行去。 巫總管神色肅穆的瞧著那批人,不言不語! 申末時分,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紅樓之禁地怡情園首度開放了! 龐克是第一個到達怡情園的。一步入怡情園,他只覺心曠神怡! 在夕陽餘暉中,園中之花木,假山、噴水充滿著柔和之美,好似一位成熟的少婦,充滿著嫵媚、豔麗! 他不由瞧呆了! 如玉小鳥依人般來到龐克的身邊,嬌聲喚道:“四爺;你來了!” 龐克倏然醒了過來,笑道:“如玉,是你呀!” “四爺!此地的景色不錯吧!” “美如仙境!美如仙境!” “四爺,時間尚早,機會難得,把它畫下來吧?” “這……這……好吧!” “哇!好棒喔!” 如玉及如蓮迅速的取來了畫架及相關器材。 龐克含笑道聲“謝謝”之後,運筆如飛,迅速的畫了起來。 他完全沉醉於詩一般的仙境,畫呀!畫呀!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見他松了一口長氣,放下手,又瞧了那幅畫一眼。 只看他頭敢不回,微微一笑,問道:“如玉!收了吧!” 那知在他的身後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他回頭一瞧,不由得怔住了! 只見廖雪紅及兩位總管站在他的身後,兩側分別站著四位騎士以及二、三十位如花似玉的婢女! 顯然她(他)們不忍打斷他的思緒,一直站在他的身後欣賞他的作畫,窘得他滿臉通紅,不知所措! 廖雪紅嬌聲道:“四爺,真是神來之筆,將這座‘怡情園’畫得好似人間仙境,不知肯否割愛?” “場主錯愛,乃是在下的榮幸!” “謝了!如蓮收下吧!準備開飯了!” 龐克一見園內四周已點燃起火把,心知因為自己作畫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急忙朝四周一揖道:“各位,在下失禮 了!” 巫總管笑道:“四爺,你別客氣,老夫今日得以親眼目睹人間難得一見的丹青神技,誠屬三生有幸,相信諸位亦有同感!” 眾人紛紛以熱烈掌聲表示同感! 廖雪紅舉起酒杯,笑道:“各位,為了達到同樂之效果,今夜採取‘自助餐’的方式,請各位取用,本座先敬各位一杯!” “乾杯!” 一場氣氛融洽的慶祝餐會於焉開始了! 龐克由於方才無意中露了一手,立即成為眾人敬酒的對象,尤其那些正值春心盪漾的婢女更是緊纏著他不放! 龐克由於今天再度中了大獎(巫總管私下已向他透露),心情十分愉快,因此,亦來者不拒,放懷暢飲。 胡梭目光瞥及一旁如玉的關切神情,立即走近他的身邊,笑道:“展兄,別貪杯了!如玉卻快要關心死了!來!乾杯!” 龐克笑道:“邢兄!你的話意前後矛盾,我拒喝!” 胡梭幫意叫道:“展兄!你未免太厚此薄彼了吧!姑娘們敬你酒,你就喝,我敬你酒,你卻不喝,我抗議!” “邢兄!我請教你,咱們今晚喝過幾杯了?” “一,二,三,一共三杯……” “邢兄,方才,你敬我三次,我都來者不拒,現在因為你失言,所以我才拒喝,除非你先罰三杯,否則,我拒喝,各位美麗的姑娘,我說的有沒有理?” “有理!有理!” “七爺!喝呀!” “對了!七爺今日勇奪冠軍,是何等的威風,現在喝起酒來,怎麼卻是如此的不乾脆呢,真是的!” “邢兄,眾怨難犯呀,喝吧!” 胡梭笑道:“好!我喝!如荷取一壇酒來!” 如荷抱著 壇酒過來,關切的問道:“七爺,你……” 胡梭拍開泥封,端起酒,道:“展兄,我幹了這壇酒,總行了吧?” 龐克笑道:“邢兄,只要你幹了這酒,我絕對奉陪!” 巫總管聞聲,走過來含笑道:“二位,喝酒可要適量,別逞強,否則酒醉的滋味,可不大好受哩!” 胡梭叫道:“總管放心,輸人不輸陣,輸陣是‘鳥’面,別說我沒有醉過,就是會醉,我也非拼不可!” 龐克笑道:“總管,放心吧!就以一壇酒為限吧,邢兄,同意否?” 胡梭笑道:“所請照准!” 說完,頭一仰,“咕嚕!咕嚕!”的灌著酒。 中間停了三次酒,終於喝光了那壇酒,只見胡梭擦去酒漬,笑道:“展兄,看你的了! 哈哈哈!” “如玉!” “四爺,你已經喝了不少了,再喝下去……” 龐克笑道:“如玉!礙不了事的!你取一壇酒來,如蓮,麻煩你再去把畫具拿來,我要畫幅“九駿雄飛”! 眾人聞及那清朗的話聲,哄然叫好,重又圍了過來! 龐克舉起酒杯,笑道:“各位,今朝有酒今朝醉,管明天沒飯吃,哈哈哈!來來來!乾杯!” “乾杯!” “多謝各位!各位有事請便吧!不必勉強留在此地看我“畫鬼符”,如玉,如蓮,辛苦你們了!”’ 龐克手拍開那壇酒泥封後,以左掌斜托壇底,張口喝了 大口酒後,右手運筆飛,迅速的作著畫。 就這樣邊喝邊畫,一個時辰不到,龐克喝光了兩壇酒,同時亦完成了那幅“九駿雄飛” 圖。 眾人又是哄然鼓掌叫好! 眾人望著那兩個見底之空壇以及那九匹渾欲躍出紙外的健騎,不由得贊不絕口!舉起酒杯又要敬酒! 胡梭卻叫道:“哇……展兄,我瞧你的肚子仍然是扁扁的!那些酒究竟是喝到什麼地方去了?” 龐克笑道:“我也不知道,各位!來,先幹了這杯酒吧,我還要題些字哩!” “乾杯!” 龐克幹了酒後,振筆疾揮! 怡心養性好所在。 情歸何處心茫茫。 園中獨見一枝梅。 眾人立即又連聲叫好! 廖雪紅及西施卻瞧得美目連閃,緊盯龐克,尤其廖雪紅更是芳心震撼,真想問一問四號為何要題此聯。 這幅聯表面上是以“怡情園”三個字為首,內中的涵意卻在暗示廖雪紅孤孤單單的守在“怡情園”。 廖雪紅卻想及自己與龐克的那一段情以及腹中的幼兒,面對著野心勃勃的娘,這株感情之苗顯然即將夭折了! 腹中這塊種怎麼處理呢? 龐克正和眾人在歡談之際,眼角突然瞥見一條細小的身材自婢女們身後贊了出來,不由一震! 憨仔? 不錯!正是那位被“香車醉美人”掠去失蹤已久的憨仔,想不到他居然會在此地出現呀! 此時眾人正在歡敘之中,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只見他身著青衫,髮髻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顯然廖雪紅已指派專人一直好好的照顧著他。 憨仔雙目四下打量一陣子之後,突然拔足奔向龐克,同時張口一直喊著:“夫子,七四! 夫子,七四!” 龐克自從看到憨仔 出現之後,一面耽心他會認出了自己,一面迅速的謀取如何應變之道。 此時一見憨仔果然奇蹟式的認出了自己,而且一邊跑一邊叫著,龐克不由得暗暗的叫苦不已! “死憨仔!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卻在此時出現,不但認出了自己,而且還亂喊亂叫的!” “夠奇怪!憨仔怎麼會知道下一期“大家樂”號碼,將會開出“七四”號呢?看樣子成功的機會甚大哩! 時間已經不容許龐克再揚長避短 下去了,只見他輕拍著憨仔之頭,笑道:“小朋友,你是想學喝酒?還是學作畫?” 敢情龐克順著憨仔叫他“夫子”的口氣,佯作迷糊的詢問他究竟是想要學喝酒還是要學作畫? 憨仔卻緊緊抱著龐克右大腿,一直叫著:“夫子!七四!夫子!七四!” 龐克正欲再問之時,陡見如秋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一把抱起憨仔,悶不吭聲的低著頭疾速朝園後行去。 憨仔雙手連揮,口中直叫:“夫子!七四!夫子!七四!” 龐克苦笑道:“這娃兒怎麼 直在叫“夫子氣死”呢?瞧他木頭木腦的,我看他已經氣死了不少的夫子了!” 眾人不由哄然一笑。 廖雪紅表面上亦春風滿面,暗中卻以“傳音入密”對西施道:“花總管,設法將四號弄昏!” 西施會意的頷頷首,趁隙退了下去。 半響之後,西施重新出現於人群之中,朝廖雪紅微微頷首。 廖雪紅舉起酒杯朝眾人笑道:“各位,今日能會至此結束,感謝四爺的助興,感謝各位的參加,乾杯!” “感謝場主的招待,乾杯!” 龐克隨著眾人往行去之際,卻見西施攔住他,笑道:“四爺,請藉步!” “喔!總管!有事啊?” 西施自桌上取過一壺酒,斟滿兩杯酒之後,遞過一杯酒,笑道:“四爺,有空的話,可否為我作一幅畫?” 龐克接過酒,一飲而盡,笑道:“沒問題!” 西施一見他將杯底朝自己一晃,立即笑道:“謝了!”仰首一飲而盡! |
所有時間均為台北時間。現在的時間是 10:18 AM。 |
Powered by vBulletin® 版本 3.6.8
版權所有 ©2000 - 2025, Jelsoft Enterprises Ltd.
『服務條款』
* 有問題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嗎?請聯絡本站的系統管理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