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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力拼“羅剎”桃李代
龐克一見西施雙目一霎也不霎的瞧著自己,立即想起方才那杯酒一人喉時的那股辛辣感覺! “莫非這杯酒已經下了迷藥?嗯!不錯!幸好早就含過戒指了,將計就計,看你如何搞鬼?” 只見他右手姆指及中指分按兩側太陽穴,輕聲叫道:“咦?頭怎麼忽然疼起來?莫非要醉了?” 說完,身子向前蹌踉半步。 西施立即一把扶住他,嬌聲笑道:“四爺!你今夜喝得太多了!沒關係!我扶你進房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此時,園中之人已走得差不多了,餘下之人一見情況,發出會心的微笑之後,加快腳步離去。 只有如玉滿臉關切的站在一旁不敢出聲! 西施瞧見之後,笑道:“如玉!放心了!今夜就讓四爺在此休息一下,絕對不會少掉四爺一兩肉的!” 如玉紅著臉躬著身一禮之後,協助其他的婢女清理著會場。 龐克佯作昏迷的任由西施將他扶進了 間幽香沁鼻的房內,他雖是雙目緊閉,卻知已經來到女子的閨房了。 西施將他扶躺於榻上之後,輕搖他的肩膀,喚道:“四爺!四爺!” 龐克佯作昏迷的不予理會。 倏聽一陣輕盈的腳步聲,西施立即起身一禮,道:“場主!” “總管!辦妥了?” “嗯!四爺已經睡著了!” “總管,查看看!” 躺在床上的龐克思潮電轉:“這下子可要露出馬腳了,看樣子今晚又要“殺”一場了!” 西施雙手迅速的在龐克的身上搜了一遍,毫無異狀,立即邊仔細的搜索著,邊忖道: “瞧他手戴戒指,會不會是克哥喬扮的?” 經過一番仔細搜索,除了發現數錠銀子之外,毫無異物,立即剝開他的上衫,仔細的搜索著! 西施凝目一瞧龐克的頸部,右掌再仔細的一摸,只覺粗細不一,心知必是經過易容,她的一顆芳心,立即狂震! “天啊!果然是冒牌貨,八成是克哥喬扮的,怎麼辦呢?萬一被場主知道了,克哥這一條命豈不是完了!” 西施強自鎮定的搜索著。 龐克暗中閉氣,任西施去“輕薄”! 西施暗暗呼了 口氣,正欲為克哥穿妥衣衫之際,卻見場主已經走近身旁,扯開克哥衣衫,凝目 瞧! 只聽她輕呼一聲:“克哥!” 西施不由得芳心狂震。 所幸廖雪紅正因發現四號胸前那粒紅痣認出龐克身份而自顧不暇,沒有查覺出西施的神色異樣。 兩個人各懷鬼胎的思忖著如何面對這個現實。 西施心中比較踏實些,因為由場主方才那一聲輕呼,證明場主亦認識克哥而且關係一定十分的密切! 西施考慮的是要不要向場主表明自己與克哥的關係。 廖雪紅方才脫口呼出:“克哥!”之後,仍然一驚為了自己,為了克哥的身份,她在考慮要不要採取滅口的行動。 龐克耳聽二人急促的呼吸聲,心知二人已經了現自己是冒牌貨了,立即暗暗的提聚功力,以防意外! 只聽廖雪紅的心跳陡然加速,龐克暗忖:“情況不對勁!紅妹可能要對西施採取行動了!” 他立即以“腹語傳音”對廖雪紅道:“紅妹!且慢!西施是自己人,你可別作糊塗事呀!” 廖雪紅聞言一怔,目光瞥及克哥那神秘的笑欣喜之餘,立即想起他是在故意整自己,出手似電,欲製住他的穴道。 事出突然,西施不由低呼出聲。 龐克卻迅速的滾進榻內,腰一挺,雙膝一盤坐在榻內,笑嘻嘻的道:“紅妹!你忍心謀殺親夫啊?” 廖雪紅佯作生氣的,道:“你!你如果不讓我打一下,難消我心頭之恨,這些日子你騙得我好苦喔!” 龐克笑嘻嘻的躍下榻肅立不動! 廖雪紅揚起纖掌,叱道:“這次可不準躺喔!” 龐克恭應 聲:“遵命……”雙目一閉,不敢擅動! 廖雪紅那纖掌去勢雖疾!臨近龐克面頰之時卻倏然止住,低叱道:“不行!先恢復原貌再打!” “遵命!” 龐克暗運功力,雙掌在臉上一撫,輕煙過處,立即出現 張俊逸不凡,令人心地的英俊臉孔! 廖雪紅輕喚 聲:“克哥!”立即撲進龐克的懷中。 龐克緊緊的摟著她柔聲道:“紅妹!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廖雪紅聞言,憶起這陣子之心理壓力,不由悲喜交集,泣不成聲,淚水迅速地在龐克胸襟上濕了一大片! 龐克緊摟著她,任她發洩著心頭之苦悶! 西施自從首次見到克哥的俊秀真面目之後,整個的心神皆陶醉了,一想到日後將可與如此俊秀人物朝夕相處,春心不由一盪! 她乾脆坐在椅上瞧著這對久別重逢之情侶的感人畫面。 龐克在廖雪紅哭得差不多了,湊在她的耳畔低聲道:“紅妹!相逢是 件喜事,別哭了! 萬一動了“胎氣”怎麼辦?” 廖雪紅十分驚異的問道:“克哥,你……” 龐克卻對準那張因意外而呈圓形的櫻唇,印了上去之後,便緊吻不放,吻得廖雪紅渾身酥軟無力! 夠了!這陣子的委曲完全彌補了! 她熱烈的回吻著! 龐克抱個溫香滿懷,只覺氣血亢奮不已,掌禁不住在廖雪紅的背後活動著,那張嘴在她的耳根,頸部舔吻著! 龐克右掌輕撫著廖雪紅腹部,笑道:“還是平平的哩!” 廖雪紅啐道:“你呀!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不正經啊!” 龐克故意苦著臉,道:“紅妹!誰教你叫她們猛灌我酒呢?你不負完全責任,要由誰來負呢?” “克哥!你要如何處置這一大群娘子軍呀?” “我就是一下想不出妥善的辦法,才會開溜的!” “克哥!據我所知,她們的本質皆不錯,有些更是名門之後,我建議你收容她們!” “七十四人哩,我怎麼養得起她們呢?” “克哥!她們不是已經表明要分工合作,自力更生了嗎?何況,她們人人有一身好武功,是你的最佳班底哩!” “紅妹,聽你之話意,似乎要我組一個“女兒幫”哩!” “克哥!這個構想挺不錯的哩!”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說廖雪紅及西施二人來到“丹心廳”之後,立即親蜜的緊坐在一起輕聲細語著! “西施姐,依你之見,克哥,是不是該收下她們七十三人?” “場主……” “西施姐,自家姐妹了!別那麼生疏!” “好!紅妹,在人前我仍喚你場主,人後則以姐妹相稱,貴妃她們確實是傾心於克哥,這些日子以來,皆收斂了不少!” “嗯!不錯!怪不得“真心色客棧”最近解繳上來的盈餘減退了那麼多,我正想查詢原因哩,原來如此!” “紅妹!若非她們身上尚有門主做的禁制,她們早就離開“真心色客棧”浪跡天涯,尋找克哥的下落了!” “西施姐,我已經解去了你的禁制,你怎麼還留在此地呢?” “紅妹!不瞞你說,克哥早就在你之前為我解去了禁制,我是為了等他,才一直留在此地的!” “喔!西施姐,你瞞得我好苦喔!” “紅妹!為了克哥,我只好瞞住你!” “西施姐,克哥有沒有說為何要來此地?” “克哥並沒有言明,不過聽其話意,似乎欲對本門不利哩!” “欸!這也怨不得克哥會如此,門主在近年來之所作所為實在太過份了!我真擔心邪不勝正,門主要如何收場哩!” “場主可以相機勸勸門主呀?” “欸!虛名誤人!否則以門主如今之財富,可以安渡晚年了! “欸!” “紅妹,你是不是可以解除“真心色客棧”的業務,將她們調回“紅樓”來,此地的防衛力量太薄弱了,根本無法應付 突變!” “西施姐,此言何指?” “紅妹,這一期“大家樂”開獎以後,據各地反應回來的資料得知,一口氣有近兩萬家莊家倒閉、破產,喪命的逾五萬餘人。 “糾紛事件更是逾十萬件,而且每一莊家處皆有江湖人物監視,看樣子下期可能糾紛更激烈,甚至影響到馬場的秩序!” “西施姐考慮的極有道理,明早我會向門主建議的!” 西施喜道:“多謝場主的恩典!” “西施姐,你又來了!” “紅妹,我代替她們七十三人感謝你!” “西施姐!克哥易容來此一定有他的用意,依我之見,暫時不必讓她們七十三人知道克哥的真實身份!” “紅妹,我知道,你放心吧!” 倏聽 “西施,你要紅妹放心什麼?” 廖雪紅立起身子,笑道:“克哥!你好尖的耳力,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幸好我們沒有說你的壞話!” 門扉開處,果見龐克笑嘻嘻的走了進來。 龐克身子似電,抱著西施,進入她的房中後,叫道:“香噴噴的!佈置得挺雅的哩!” “放我下來呀!” 龐克親了她一下,笑道:“我是逗著你玩的呀!我是有件事想要單獨的請教你,所以纔來此地!” “克哥,究竟是何事?” “西施,你可知道,紅妹對你們門主的所作所為,有何意,見?” “克哥!紅妹並不贊成門主的作風,可是她又不敢反抗,方才她猶在為門主的將來悲慘下場而嘆息哩!” 西施接著把方才二人交談之內容說了一遍。 龐克聽到“真心色客棧”那七十三名姑娘要來“紅樓”,不由駭然叫道:“西施,你怎麼出這種餿主意呢?你要坑我呀!” “克哥!放心啊!我會保密的!” “你別辜負她們的 番情意哩!” “何況,她們皆有一身不俗的功夫,只要有她們支持,對於你的計劃推進,一定會有很大的助益的!” “若非‘憨仔’洩了我的底,我根本不想那晚與你們相識,因為我實在不想拖累你們!” “欸!克哥!你想錯了!你如果想在此自由行動,若未經紅妹、巫總管及我的支持,今後將寸步難行!” “有這麼嚴重啊!” “我不是在開玩笑,門主已經下了指示,必須嚴格掌握你們九位騎士的言行,看樣子,下一期‘大家樂’挺激烈的!。 “果然正如我之所料,沒關係,我就是等這一天能夠早日來臨,對了!你可知道那森林之秘密?” “克哥,你知道這件事?” “當然知道,上次八號就是聯合森林中十餘位高手要修理我,卻被我一送進鬼門關去的!” 西施笑道:“克哥!還好你今日反應敏捷,否則定會吃不少的苦頭!” “怎麼回事?” “紅妹早就猜測是你在搞鬼,加上‘憨仔’那怪異的行動,場主打算製住你之後,好好的刑問你哩!” “‘憨仔’有何異狀?” “據他們說,‘憨仔’自從來到此地之後,一直不言不說,任她們使用任何手段,就是不言不語,不哭不鬧!” “怪了!怪了,飲食呢?” “給什麼,就吃什麼,吃飽了睡,睡飽了就痴痴的望著窗外,大家真是拿他無可奈何!” “你們狠心拆開了他們母子,他這種人最死心眼了,別看他憨憨的,事實上他對愛與恨的感覺最強烈了!” “嗯!克哥,你言之有理!不過,令我想不透的是,今夜他偷偷跑了進來,怎麼一眼就對你說:“夫子,七四”呢?” “我以前在李家莊的私塾中擔任教書工作,憨仔一直跟著那群小蘿葡叫我“夫子”叫慣了!” “嗯!原來如此,那他為什麼會說“七四”呢?” “這就是我奇怪之所在!” 只見龐克凝聽一陣子,確定附近無人偷聽之後,方正色道:“西施,我在計劃讓下一期的“大家樂”號碼跑出“七四”號哩!” “啊!” “別聲張!” 龐克接著以“腹語傳聲”將自己在李家莊的情形,及開設倪半仙算命館的用意迅速的說了一遍! 西施感動,欣喜交加的直流淚道:“克哥!你真偉大!我支持你的建廟救人計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龐克親了她一口,又暗中將巫總管、二號、七號的真實身份,所作所為以及今後的計劃說了一遍! “克哥!太好了!你的計劃十分的可行,讓我好好的設計一下,動員那七十三位姐妹,屆時成功的機會更大!” “紅妹因為是門主之女……” 西施失聲道:“真的呀!” “不錯!所以我不忍心她挾在愛情與親情的痛苦漩渦之中此事暫時還是不要讓她知道!” 只聽房門“呀!”的一聲輕響,廖雪紅陪著一位黃巾蒙面人緩步走了進來,龐克佯作不知,一邊提足功力護住全身大穴。 卻見那蒙面人悶不吭聲有一幅魔鬼般的身材走到榻旁,可惜,她仍以黃巾蒙住臉孔。 不過,由她那身材可知她必是一位年剛雙十出頭的妙齡少女。 廖雪紅不自然的輕咳一聲,道:“四號!” 龐克由廖雪紅的稱謂中,聽出她必不願意讓這位神秘女人知道她與自己的關係,立即起身子道:“場主!” 廖雪紅迅即背過身子,道:“這位姑娘乃是本座之朋友,你們比比武吧!”說完,往書房行去。 龐克暗忖:“瞧這女人神秘兮兮的,而且還氣頤指使的,你今天踢到鐵板了,看我如何製你!” 龐克按女子的要求,先比內力,兩人席地相對而坐,雙掌相對。 龐克只覺自己的雙掌迅速的被對方的雙掌吸住,而且壓力越來越大,好似被粘住一般! 而且有一股吸力源源不絕的一直吸著自己。 又擠又吸的,分明要吸取自己的元陽精髓,龐克戒心立起,提足“玉佛玄功”固守丹田,任她去擠去吸! 蒙面女展開閃電攻勢,原本想要震開對方精關,吸取元陽,那知對方不但立即穩住陣腳,而且張力逐漸的加強著! 。 她立即提聚功力施加壓力。 兩人一動不動,表面上無動於衷,骨子裡卻殺機重重,危機四伏! 任何一方只要稍一不慎,立即會遭到殺身之厄。 且說西施和廖雪紅回到書房後,立即問道:“場主,克哥是和誰在一起?” 廖雪神色立即轉為憂戚,悄聲道:“克哥正和“冷面羅殺”在一起哩!” 西施神色慘變,驚訝道:“冷面羅殺,她來了?” 廖雪紅自懷中掏出一卷紙柬遞給西施,淒然的道:“西施姐,這是門主的手令,你先瞧一瞧吧!” 西施默默的展開紙柬一瞧,只見上面赫然寫著: 命令 茲因金衣使者廖雪紅於紅樓場主任職期間,表現不力,致使八號騎士慘遭殺害,自即日起降為紅樓副場主,場主職務改由首席護法冷面羅殺接任,所屬同仁務須服從其指揮,違者斬!” 此令 “場主,這是怎麼回事?” “西施姐,冷面追魂乃是八號之親生母親,這是江湖祕聞,她必是查知八號之死另有隱情,稟告門主之後,門主才會有此決定!” 西施知道八號其實是死于克哥之手,她正欲道出實情,卻另有計謀在心,便輕聲問道: “紅妹,門主也不該聽片面之詞呀!” 廖雪紅神色慘變,嘆道:“西施姐,門主如今已被利慾蒙心,根本不會去接納忠言的,欸!” 西施暗喜在心,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問道:“紅妹,那她為何直接找上了克哥,莫非她已認定八號是死于克哥之手!” 廖雪紅如遭雷擊的失聲呼道:“天啊!克哥他……” “紅妹,克哥怎麼了?” 西施亦駭然失色! 沉吟半響後,西施一咬牙,低聲道:“紅妹,為了克哥,咱們不如……” 只見西施右掌一劈,做了一個“殺人”的動作! 廖雪紅急忙搖頭道:“西施姐,魯莽不得,門主若知道此事,咱們只有死路一條,何況冷面羅殺功力通玄!” “紅妹!咱們可以趁著此時做了她!” “不行!此時,她必已運集全身功力在對付克哥了,渾身硬如鋼鐵,刀槍不入,奈何不了她的!” “咱們用毒!” “不行!克哥也在場呀!” “天啊!怎麼辦?” 二女不由急得熱淚盈眶! 聽房內傳來一聲尖呼,二女急忙馳進房中。 卻見房內瀰漫檀香之莊嚴氣味,榻上布滿一層金黃色的光圈,龐克與蒙面女仍對峙著! 蒙面女身子直抖! 龐克身上的金黃色光圈一直往外擴張,蒙面女身子抖動更劇,屋中的檀香味道更加的濃冽! 廖雪紅三人緊張萬分的直瞧著! 終於,蒙面女四肢一攤,寂然不動了! 在龐克周遭的金黃光圈,逐漸的縮著,終於完全消失于龐克的體內,只見龐克輕噓一聲,爬起身子,立於榻前! 二女卻倏然驚呼一聲! 龐克睜開雙眼,只見他那對俊目冷芒勁射,渾身全黃,肌膚透明。 怪不得二女會駭然失色! 龐克會意的重回榻上,盤坐半響,只見他肌膚恢復原狀,雙目冷芒消逝,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清瑩! 西施上前服侍龐克,柔聲道:“克哥,你沒事吧!” “這位“女人”是誰呀!差點坑死了我!” 廖雪紅默默的將那紙柬遞給了龐克。 龐克閱完信之後,取下面羅殺之蒙面巾,只見她滿頭灰發,面如雞皮,又老又醜,渾身肌肉亦已呈現鬆弛! “又老又醜的,怪不得要蒙面!” 廖雪紅卻道:“克哥,冷面羅殺由於精於採補之道,容貌一直美似天仙,她之所以人變成這個模樣,乃因脫陰散功而亡之故!” “紅妹,你也不先通知一聲,若非我運氣還不錯的話,早已被她吸得一乾二淨,變成皮包骨,“葛屁”了!” 廖雪紅苦笑道:“克哥,你別怪我!是冷面羅殺不准我出聲的,想不到克哥你吉人天相,因禍得福,練成了玄功!” “我練成了玄功?沒有呀!” 廖雪紅嬌顏緋紅,低聲道:“克哥!你吸取了冷面羅殺之全部內元。” “至於你渾身為金黃色光圈籠罩,更是佛家夢寐以求“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之至高境界,不信的話,你自己可以試看看!” “怎麼試?” “隨你的意!” “好!” 只見龐克雙手 招,擺在三丈外的那對大瓷花瓶立即迅速的飛到他的掌中,他隨意一揮,便又四平八穩的飛回原處! 他不由微微一笑! 二女卻看傻了眼! 龐克摟過二女,分別親了一口,笑道:“紅妹!門主此舉顯然已經對你起了疑心,你有何打算?” “克哥!冷面羅殺已經死於你手,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向門主交代?” “很簡單!紅妹,你等一下騎馬出去繞一圈,將馬殺死毀屍之後,再回來扮成冷面羅殺,有誰會知道這個秘密呢?” 西施笑道:“克哥!好點子!紅妹憤而出走,下落不明,茫茫天下,看門主如何找得到她的蹤跡!” “紅妹,你明日一大早立即將“廖雪紅潛逃”之事,稟告門主,由她去忙吧,你仍照樣擔任場主,好不好?” “欸!只有如此了!克哥!我先走了!大約一個時辰之後,我會由秘道潛回來,你們就在此等我吧!” “紅妹多加保重!” 廖雪紅走後,西施忙將方才二人交談內容告訴了龐克。 龐克笑道:“西施,你做得很好,咱們此舉乃為權宜之計,並非存心騙她,日後再擇機告訴她吧!” “克哥,只要紅妹能夠澈底的支持咱們,你的勝算便更大了!” “據巫總管表示,那座神秘森林很可能是楊青霞的匿身之處,可惜由於機關重重及奇門陣式阻擋,一直無法進去刺探消息。” “克哥!別急!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咱們多加留意,一定可以由蛛絲馬跡之中找出一些頭緒的!” “有理,來!先把冷面羅殺的尸身處理一下吧!” 西施笑道:“克哥,由我來吧!” 只見西施在書架後一摸一按,“軋軋”聲中,書架旁的牆壁立即出現一條秘道,西施抱起屍首領先走了下去。 龐克只見台階盡處是一片丈餘面積的空曠地面。 西施取出一個瓷瓶,倒下一撮黃色粉末,冷面羅殺的屍首在黃色煙霧中迅速的化為一灘黃水。 龐克探掌揮了數下,黃水立即汽化,地下室中充滿著腐臭味道,西施摀著鼻一揮手,二人重回到房內。 “那些臭味會不會溢出去呀!” “不會的!克哥,你稍等一下,我去紅妹房內取來那對“百草包”,只要擺一個晚上,自然可以吸盡那些臭味道!” “你去吧!我先去洗個身,除除味道!” |
第十八章 群雄大滅“毒尊門”
翌日,辰初時分。 紅樓丹心廳內。 長條桌旁椅上,端坐著九位騎士,下道兩側分坐著四十餘名婢女,主位上坐著一位身著黃衫,年約雙十的美貌少女子。 巫總管及花總管分別坐在少女之兩側。 只見那位少女站起身子,肅然道:“各位,我就是冷面羅殺,各位方才一定由花總管的口中知道了門主的命令了吧?” “是的!” 冷面羅殺(廖雪紅)肅然喚道:“如荷!” 如荷迅速站起身子,恭聲應道:“奴婢在!” “如荷!今晨醜末時分,廖副場主是不是連夜騎馬離去?” “是的!” “你為何沒有稟告花總管?” 如荷神色慘變,急忙道:“稟告場主,奴婢不知廖場主已被降為副場主,依規定,場主隨時得以自由進出紅樓!” “嗯!罪不在你,坐下吧!” “謝場主不罪之恩!” “各位!廖場主無故離去職位,本座已經呈報門主,此事自有門主來處理,各位今後不得議論此事!” “是!” “本座希望各位隨時提高警覺,嚴防陰謀份子來此騷擾,各位若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向二位總管報告,本座自然會處理!” “是!” “散會!” 龐克回到書房中,方坐下身子,如玉已經跟了進來,關心的道:“四爺,新任場主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要多加小心!” 龐克愛憐的立起身子,摟住她,柔聲道:“如玉,多謝你的關心,我會多加留神的,你也要多加保重!” “四爺,如玉知道!” “如玉!你昨夜忙了一夜,下去休息吧!” “四爺!你昨夜喝了不少的酒,反正練騎的時間尚早,去歇會吧!” 龐克愛憐的親了她一下,依言步入房內,留下癡情的如玉木立著! 龐克入房之後,盤膝入定,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只覺全身舒暢,輕逾羽毛,盤坐的身子恍欲飛去,立即凝神固元。 只見他的身子似活佛飛昇般,在房內輕靈的左右,上下盤旋著! 陡聽窗處傳來 聲驚噫,龐克聞聽知是西施,立即順手 揮,窗子立開,窗處果然站著駭喜交集的西施。 龐克飛回榻上,雙足一伸,站於榻前,拉住自窗外越入的西施,低聲問道:“美人兒,有何指教!” 西施自懷中掏出一張紙,攤於桌上,笑道:“克哥,這張圖就是你夢寐以求的密林出入圖!” 龐克喜道:“太好了,西施,你自那兒弄來這個寶貝?” “克哥,是紅妹交給我的,紅妹接到門主的飛鴿指令之後,心灰意冷之下,把我喚去,交代一些事情,便把這張圖交給我!” “門主究竟下了什麼指示?” “全面通緝廖雪紅,格殺無赦!” “這個‘老女人’簡直已經病人膏盲,無藥可救了,為了名利,居然狠得下心要毀去自己的女兒!” “是呀!紅妹哭得雙目紅腫,挺可憐的!” “那‘老女人’既然存心要除去紅妹,一定會變更機關的!” “克哥!我也問過紅妹這個問題,據紅妹表示這座密林乃是南宮絕昔年高薪禮聘‘鬼魯班’布成的,根本不敢擅動,否則自己也出不來了!” “南宮絕沒有命令‘鬼魯班’留下機關圖呀?” “有呀!可是‘鬼魯班’在圖上動了手腳,南宮絕有一次命令手下依圖在‘巽’位上變更陣式,卻弄得陣毀人亡!” “這個‘鬼魯班’真不是東西!” “克哥!這也不能怪他,因為南宮絕素以狠毒見稱,他不能不作預防,可惜!他最後仍死於南宮絕!” “惡人自有惡人磨!死得好!對了,密林巽位能不能通行?” “千萬不可以!那裡的機關已經失去控制了,連‘毒尊門’之人根本都不敢靠近,我們怎麼要以自己去送死呢?” 龐克邊看圖邊道:“密密麻麻的,真叫人眼花繚亂!” “克哥!別傷腦筋,據紅妹表示只要把握‘逢石右三’原則,就可以通行阻了!” “‘逢石右三’,嗯!有理!果然行得通!太好了!哎喲,我一定要找個機會溜進去裡面瞧一瞧!” “克哥!此事要多作考慮!你現在身負重任,豈可輕易涉險,依我之見,克哥可將這份圖交給巫總管去處理!” “有理!可惜,無法見識一下!” “克哥!以後有的是機會!我走了!” “不行!和你在一起太緊張了,我要出去透透氣。” “丫頭!我真的那麼恐怖嗎?” 西施立起身子,嬌笑道:“豈止恐怖而已,我走了!” 龐克卻一把摟住她,狠狠的吻了一陣子,笑道:“再見!” 西施卻自動送上一個香吻之後,才依依不舍的離去。 龐克喃喃自語道:“這些‘女人’一個比一個多情,以後可要傷腦筋了!還是先去找巫總管辦正事要緊!” 龐克走過迴廊,恰好碰見巫總管正和八號自遠處邊走邊談,看樣子談得十分愉快,便以‘腹語傳音’對他道:“前輩,等會請到我書房,有事相商。” 巫總管會意的頷頷首。 他方坐下不久,巫總管已含笑走了進來。 龐克凝神暗察四周,沒有外人之後,取出那張圖,遞給巫總管之後,仔細的將自己悟出的“逢石右三”告訴了他。 巫總管喜形於色的道:“太好了,老令主就是在等這份資料,想不到老夫在此窩藏了這麼久,一直弄不到,卻讓你取到了!” “老令主在等這張圖呀?” 說完,緊緊的握著巫總管的手。 巫總管強忍住劇痛,道:“少俠,請先鬆開手吧!” “失禮!” “大俠,你好大的手勁,老令主自從與‘老山東”前輩在上月會合之後,就 直為著進不去密林而傷腦筋,老夫的頭髮也白了不少!” “前輩,我可否和他們見見面?” “好,我去安排。” “我練騎的時間快到了,先告辭啊!” 用罷晚膳靠在椅上,清茶在手,邊看書,倒也其樂融融! 陡聽遠方傳來衣袂破空輕響,龐克揣測方向,大約落在後院巫總管處,不由暗忖:“紅樓的防衛實在太弱了,不知是何方神聖!” 耳中卻又傳來陣陣嘻笑聲:“又是六號和五號在‘甩棍’了!傷腦筋,最近聽覺太靈敏了!” 龐克並不知道由於昨夜吸收了冷面羅剎苦修四、五十年的內元,一身功力已臻仙俠之流,二三十丈內之絲毫響動亦瞞不了他。 只聽二種輕盈的步履聲,自巫總管房外一直朝自己這排精舍走來,龐克暗忖:“方才那二位老兄來了!” 只聽步聲臨近他的大門外時,更趕輕盈,龐克立起身子,暗忖:“看樣子這二人不懷好意哩,莫非巫總管遭了意外?” 當下,暗暗提聚功力戒備著! 那二人大大方方的推開大門,逕往書房行來。 龐克抬目 瞧,不由一怔! “怎麼會是巫總管帶著二號啊!不對勁!步聲有異,此人之身材較二號魁梧!該死的傢伙!” 那位巫總客及二號對著龐克微微一笑,逕往書房走來。 龐克佯作不知的道:“總管!這麼急幹什麼?我又不缺錢用!” 那巫總管不由 怔,旋又道:“四號,老夫帶二號來陪你聊聊。” 龐克笑道:“太好了,請坐!” 那位總管拉過椅子,正欲坐下,陡覺勁風襲至肩胛,立即沉肩錯步,閃了開去,叱道: “四號,你在做什麼?” 龐克出手似電地出掌,“啪”一聲雙掌緊緊握在一起,只聽二號笑道:“四號,都是自家人何必要債要得如此急呢?” 龐克只覺一股浩瀚掌勁自對方手心攻了過來,立即提勁反擊過去,口中笑道:“親兄弟,明算帳!” 二號掌力又加強二成,笑道:“我代他還可以吧!” 龐克不慌不忙的擋住對方掌勁笑道:“可以!我是認錢不認人。” 那位總管笑嘻嘻的坐在椅上瞧著二人比試內力。 陡見二號頭頂冒出 縷紫氣,那位總管神色 變,道:“二號!都是自家人,開玩笑也要有個分寸!” 尋知,二號身子立即透一團紫氣,雙目圓睜,雙唇緊閉,悶不吭聲的一直緊握著龐克的右掌 龐克的身子亦籠罩在一團金黃色芒中。 那位總管驚呼一聲:“玉佛玄,克兒,你已經練成了‘玉佛玄功’啊,‘老山東’你快點住手!” 龐克聞聲立知來人竟是自己的師父及“老山東”,驚喜之餘,立即達漸收勁,老山東卻霍地加勁攻了過來。 龐克慌忙提聚功力攻了過去! 只聽’老山東’悶哼一聲,勁力疾速減退,龐克心知自己方才出力太猛,可能已經傷了“老山東”,慌忙收勁,飄然退開! “‘老山東’,不要緊吧!” “老山東”吸了 口氣,吐出一塊痰,笑道:“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那位總管笑道:“老山東,你真的沒事?” “哈哈!你忘了俺的‘坦克功’啊” “哈哈!沒事!沒事!” 龐克送上椅子,恭恭敬敬的道:“師叔,請坐下!” 老山東含笑坐了下去,道:“餵!小子!你怎麼知道俺是冒牌貨?” “你們的步法太輕盈了!何況巫總管根本沒有欠我一毛錢,你們太緊張,中計了!哈哈!” 那位總管(千手千面不死醫仙)佯叱道:“沒大沒小的!胡鬧!” 龐克乾咳一聲,笑了一笑! 老山東卻問道:“小子!快告訴俺,你的功力怎麼突飛猛進的? 龐克紅著臉將自己與冷面羅殺“較量”的經過說了一遍,老山東聽得直叫:“怪才!怪才!真是怪才!” 千手千面不死醫仙卻道:“克兒,你方才用了幾成功力?” “八成!” 二人聞言不由一怔! 龐克乾脆將自己方才聽到情景向二人說了一遍,聽得二人驚喜交加,老山東突然問道: “小子,聽聽胡梭在幹什麼?” 龐克凝神朝第三棟精舍一聽,只聽到胡梭正在和如荷調情,便笑道:“師叔,胡俊現在正在吃豆腐!” “小子,你也聽得出他在吃豆腐的聲音呀?” 千手千面不死醫仙笑叱道:“克兒,少無禮,喚你師弟來吧!” 龐克吐了舌頭,偏道運起“千里傳音”術,朝胡梭叱道:“胡梭‘老山東’在我這裡,快點來!” 說完,各為二人倒了一杯茶,笑道:“師父,好久不見了,想煞克兒啊!” 千手千面不死醫仙笑道:“克兒,你幹得很好,尤其弄到那張圖,更是大功 件,這下子看楊青霞往那兒逃!” 龐克突然立起身子,笑道:“哎喲,胡梭,你怎麼來得這麼慢,是不是如荷那丫頭捨不得讓你走呢?哈哈!” 果然看見七號迎迅速的馳進書房,目光迅速一瞥,只有巫總管及二號在場,立即叱道: “老克,你幹麼騙我?” 老山東卻霍地 掌劈向胡梭,叱道:“媽的!氣死俺啊!” 胡梭方避開身子,陡聞師父那熟悉的聲音,立即屈膝跪下! 老山東 腳踹了過來,胡梭乖乖的跪著不敢閃躲,眼看著老山東那 腳就要踢上胡梭頭部,龐克不由一怔! 千手千面不死醫仙右手 揮,震退了胡梭身子,笑道:“老山東,胡梭又沒有犯錯,你幹麼對他下此毒手?” 老山東氣呼呼的道:“人比人,氣死人,瞧他那付模樣,俺就 肚子火,恨不得好好修理他一頓!” 千手千面不死醫仙心知他是羨慕自己有了龐克這種高徒,胡梭 比之下,立即大為遜色,因此才越想越生氣! 胡梭長跪在地,低著頭不敢吭聲! “老山東!少耍威風啊,別忘了咱們今夜是要來為孩子們打打氣的,有什麼事,留待日後再說吧!” 老山東扳著臉道:“起來吧!” “是!” 千手千面不死醫仙笑道:“胡梭,這陣子窩在這裡,辛苦你了!再忍耐一個月吧,馬上就可以過著自由自在的日子啊!” 說著,取出那張圖,攤開後,道:“克兒,你來說明一下吧!” 龐克仔細的說了 遍後,問道:“師父,你們打算何時行動?” 老山東笑道:“媽的!我們二人在那林中窩了一個多月,硬是欲進無門,既然有了這張圖,當然今夜就要去啊!” “師叔!麻煩你順便找找廖祖榮的下落!” “沒問題!” 千手千面不死醫仙笑道:“克兒!放心,我會弄一個人進去頂替他的,目前只是明暸毒尊門的底細,暫時不動他們!” 老山東叫道:“媽的!這群鬼也真沉著,硬是躲在裡面不出來,屆時要把他們搥得屁滾尿流,哭爸哭母不可!” 龐克關心的道:“師叔,猛虎難敵猴群呀!” “媽的!上一次毒尊門出動了一百餘人要去李家莊滋事,結果,全部‘葛屁’在莊外,人多有什麼用?” “有這種事,咱們這方有什麼傷亡?” “媽的!殺雞焉用牛刀,那群鬼在莊外自然有那些‘大家樂迷’招待,根本輪不到你那老頭出手?” 龐克急問道:“老山東,你說家父,莫非家父尚在人世?” “媽的!小子,終於抓到你的糊塗臭事了吧!” “老山東別調胃口啊!” “媽的!你認識無遮棚那位‘講古王’吧?” 龐克欣喜得身輕顫著! 老山東突然問胡梭道:“小鬼,方才你是不是在吃豆腐?” 胡梭紅著臉,點點頭,道:“是的!不過,只是消遣而已!” 老山東瞧了龐克一眼,不再吭聲。 千手千面不死醫仙暗覺好笑,但也不好意思點破,便笑道:“克兒,別胡思亂想了!先設法將楊青霞除掉方為上策!” 龐克沉思半晌之後,道:“師父,師叔,克兒想請師妹提早十天宣布下一期‘大家樂’之號嗎?” “說來聽聽!” “師妹一提早宣布‘大家樂迷’自然會立即去簽賭,而且整日監視著莊家,楊青霞自然會派人去協助莊家防守……” 老山東叫道:“好點子!咱們既可省事,亦可分散敵方的力量!” 龐克續道:“師叔,下一期‘大家樂’開獎以後,所有的莊家非垮掉不可,咱們的人除了領取獎金之外,尚要避免和別人引起糾紛!” “嗯!有理!咱們的主要目的是要除去毒尊門,領不領取獎金是另外一回事,時間不早了,你們多小心些!” 二人說走就走,迅速不見蹤影。 胡梭松了一口氣,問道:“老山東怎麼會知道我在吃‘豆腐’呢?” 龐克故作不知地道:“哎喲,你可能春光外瀉,被他看到了!” “真衰!差點挨揍!” 翌日卯初時分,龐克正在用膳之,陡聽前院廣場傳來陣陣的吆喝聲以及衣衫破空聲,分明有不少人在練武。 “如玉!外頭是不是有人在練武?” 如玉笑道:“四爺!好靈的耳力,今晨子時末,來了七十名姐妹,據說是由‘真心色客棧’調來的!” 龐克心中暗暗叫苦:“紅妹果真將那群娘子軍調來了,往後的日子可不大好過了哩。” 表面上卻笑道:“這下子可熱鬧了。” “四爺!你要不要去瞧瞧,很多人皆去了哩!” “免了!我不想添麻煩哩!” “四爺,這位新任場主甚為嚴厲,此刻正在親自督陣哩!” “如玉!看樣子,紅樓可能會有變故,你可要自己多加小心,萬一咱們分散了,你可以到李家莊去找找!” “四爺!小婢早就有此預感了,你放心!小婢一定會在李家莊等你的!” 明月高懸。 李家莊人潮洶湧,卻肅然無聲。 只見倪半仙盤坐在屋頂,中氣十足的侃侃談道:“爭位!為了讓各位能夠順利的買到牌,本半仙特別提前‘拼明牌’!” “各位此次尺管放心去簽賭,只要依照我的指示去簽賭,一定可以中大獎,不過,領獎金之後,要注意幾件事。 “第一,簽賭之後,必須聯合起來盯緊莊家,以免發生類似此次莊家倒帳糾紛,不但領不到獎金,還受了傷。 “第二,大家一致對付莊家,千萬不要自亂陣腳,讓莊家溜掉了,若是少領獎金只要是實情,本半仙負責賠償!”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半仙,請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自己起鬨,至於少領了獎金亦無怨言,怎麼可以由你賠償呢?” “對!我贊成!” “同意!” 倪半仙朗嘯一聲,止住眾人的喧嘩聲後,笑道:“謝謝各位的支持,現在聽清楚,下一期‘大家樂’的號嗎為‘七四’號,‘七四’號,聽清楚了吧!” “聽清楚了!” “各位珍重!” “多謝半仙!” 人潮散後,倪半仙重回算命館內與“講古王”討論著細節問題。 “前輩,廖祖榮前輩的情況有沒有起色?” “好多了!令主果然是妙手回春!” 馬莎莉嘆道:“毒尊門門主實在太沒有人性,居然為了一張‘璇璣圖’,將前夫折磨成不成人樣!” “講古王”嘆道:“若讓楊青霞稱尊武林,天下將永陷苦海!” “令主!依老朽看,這 期‘大家樂’開獎之日,必將是毒尊門傾覆之日!” “不錯!楊青霞目前已陷入四面楚歌之危境了,只要咱們一聲令下,自密林,馬場以及各處莊家皆可除掉她的勢力!” 亥未子初時分。 紅樓七號精舍內,雖是一片黑漆漆的,房內卻是你儂我儂,說不盡的柔情蜜意,訴不完的兒女情長。 “紅妹,這些日子苦了你了!不但要訓練那七、八十名少女,又要應付全堂的各種指示及壓力。” “欸!克哥!再怎麼累!再怎麼苦,我也是心甘情願,不過,家母的所作所為實在太令我寒心了!” “紅妹!別太激動,別忘記你現在的‘身份’不同哩!” “討厭!都是你惹的禍!” “冤枉啊!當時我也是愛害者呀!” “皮厚!對了!克哥!你知不知道,李家莊倪半仙這次居然提早十天宣布‘明牌’,而且號碼也是‘七四’號哩!” “有這種事?憨仔實在有一套!” “是呀!瞧他痴痴傻傻的,想不到竟預測到倪半仙宣布的‘明牌’哩,可惜,他們這次要落空了!” “莫非你已經挑好號碼!” “克哥!以往皆是由我決定中獎的號碼,這一次由於事關重大,門主不但要親自決定號碼,而且要到現場暗中監視馬賽哩!” “挺緊張的哩!” “不錯!據各莊家的反映統計,此期‘大家樂’簽賭‘七四’號的,至少上億兩銀子,事關重大,豈可疏失!” “億呀!有這麼多銀子呀!若是真的跑出了‘七四”號,咱們這邊的莊家要去那裡弄來這麼多的銀子,來理賠呢? “是呀!就是門主把那些古董拿去賣,也不夠,所以絕對疏忽不得!” “倪半仙的號召力真強哩!” “不過,這一次,倪半仙可要栽個大跟鬥哩,屆時,門主再派人去要求他負起道義上的賠償責任,看他如何交代?” “倪半仙非‘走路’不可啊!” 龐克口雖如此說,心卻暗忖:“這次非拼不可,楊青霞呀!楊青霞,到時候我要看看你的苦瓜臉!” “克哥!時間不早了,我走了!” “再香 個!” “討厭!” 廖雪紅方離去不久,龐克立即笑道:“西施,勞你久等了!” 果見窗戶一開,西施迅速的閃了進來,低聲道:“克哥!你的聽覺越來越靈敏了,我纔來不久,就被你發現了!” 龐克手一招,將西施摟進懷中,親了 口,笑道:“西施,你在搞什麼鬼,你把貴妃及飛燕帶來幹什麼?” 西施駭然道:“克哥,你知道此事?” 龐克揉了一下她的胸部道:“你先前來過一次,發現紅妹在此,離去之後叫貴妃及飛燕躲在花叢中後,纔來此地的,對不對?” “對!” “你方才還安慰她們二人不要太傷心,一切由你安排,對不對?” “你……” 龐克香了她一下,道:“你如此‘多事’幹啥?” “克哥!你不知道她們七十三人為你癡情到食不知味,睡不安枕的程度,做起事情更是精神恍忽,經常出錯!” “傻丫頭!” “克哥!你也知道紅妹苦心孤詣的教導她們,‘三元陣’,‘六合陣’及‘周天大陣’可是練了半個月,一直無法順利的練成!” “我看她們每個人武功皆不俗,領悟力也很高,一是精神不集中,否則不會有此種異象的!” “克哥!這就是我把貴妃及飛燕帶來提高主要原因!” “聽你如此一說,我就是罪魁禍首了!” “克哥!你別誤會,俗語說:‘心病要心醫’,我希望克哥能夠和她們見見面,打打氣,這對咱們的計劃挺重要的!” “克哥!我去請她二人進來吧!” “乾脆我去和她們七十餘人見面吧!” “太好了!克哥,謝謝你!” 西施自動送上一個香吻之後,飄然離去。 龐克略 整理衣衫,出屋越過迴廊,後院,由於西施暗中關照過了,因此龐克順利的進入“百玉閣”。 只見七、八十位美女,衣衫整齊,春風滿面的列隊歡迎他! “別鼓掌!別歡呼!以免驚動他人!” 龐克由諸女注視的目光中,知道諸女認不出自己的身份,立即笑道:“你們不認識我啊! 你們記得每人捐出的那一兩銀子吧?” 諸女欣喜萬分的圍上來! “傻丫頭,你們怎麼搞的,在減肥呀?貴妃,你瘦得最顯,胸圍起碼少了一寸,真是何苦來哉!” 貴妃嚶嚀 聲,撲進龐克懷中低泣著! “你們這群丫頭,我在情非得已的情況下,才潛來此地,從明早起,你們多費點精神練陣式,這對我的計劃有很大的助益!” 貴妃止住哭泣,問道:“哥!你有何計劃?” “時間有限,西施會告訴你們的,你們只要記住,凡是戴有這種戒指的人,皆是我的同路人,一共有四位,你們要暗中支持他們!” 足足費了一個多時辰,龐克方完成任務,只聽他笑道: “西施,你負責考核,明早開始,誰若再不專心練武,報上來,我揍她!” 在眾女嘻嘻笑聲中,龐克離開了“百玉閣”! 好 個晴朗的日子。 馬場內萬頭攢動,場外樹上亦擠滿了人。 巫總管循例注意事項宣布之後,順利的抽完了每匹健騎的跑道,“內定”的一號馬及二號馬分立於第一、二號跑道! 至於倪半仙看好的“七四”號,亦即第七號馬及第四號馬則被分別安排在最外圈的第八、九跑道。 這一切全是楊青霞的安排,巫總管自接到指令之後,通知騎士之後,立即與廖雪紅 直跟在楊青霞身旁。 龐克及胡梭相見一眼之後,迅速以“腹語傳聲”交換著意見。 “楊青霞這‘老女人’夠老姦!” “沒關係,咱們緊跟在 號後頭,過了二十五哩後立衝刺,你那匹馬兒沒有問題吧?” “安啊!我不但助它活血順氣,更暗中餵了它一粒‘百草丸’,絕對不會出什麼差錯的” “今日之賽,事關重大,那‘老女人’一定會安排人在人群中的、小心他們在暗中搞鬼!” “我的‘坦克功’不怕這些詭計!” “要開始了!注意!” 果聽“當”一聲鑼響,九匹健騎立即衝了出去。 跑完第 圈之後,九匹健馬佔著內圈跑道之便宜,分別領先其他七騎一個多馬身,而且還繼續衝刺著! 胡梭及龐克吃了外圈之虧,分別列於第六、第七名。 觀眾們雙手抱雙目圓睜,一直注視著七號及四號馬,心中暗暗求神吟佛,助七號馬及四號馬跑快一點! 這是冤枉前的一場豪賭! 每個賭客幾乎是孤注一擲皆簽賭“七四”號了。 依八個立位在四周看台前之七十二名少女,三人一組的嚴密監視著觀眾,以及可疑的人物。 在她們敏銳的觀察力注視之下,她們發現今天來到此地之人大部分皆是武林人物,而且其中不乏知名人士。 在入口處赫然又坐著那十八位戴笠灰袍老者,貴妃率領八位姐妹密切的注視著這十八位神秘的人手! 原來七號馬以及四號馬已經晉升為第四、五名了,而且正和第三名騎真正不相上下的較勁著! 終於在跑完十裡路之後,第四號馬已經列為第三名了,至於第七號只落後他半個馬頭之遙! 不過第一、二號馬卻已領先他們四、五個馬身之距離。 兩人一邊加勁追趕,一邊以“腹語傳聲”交換著意見。 “老克,那兩匹馬怎麼可能會跑得那麼快哩,我看他們出一定給馬餵了‘興奮藥’! “莫要緊,咱們儘量往前跟,胡梭,我暗以‘截脈’手法先製住馬,等一下有好戲瞧啊!” “老克,快動手呀!這場馬賽關係著天下蒼生以及咱們今後的生活甚巨,你可要特別的小心!” “安啊!等一下聽到我的嘯聲之後,你就放開韁繩拼命的衝吧!來!先趕近一些吧!” 只見二人身子緊伏在馬身,喝叱連連,雙方之距離立即又拉了半個馬身,歡聲立即轟然響起。 七號馬和四號馬果然不負眾望,又跑完五裡之後,已落後一號馬及二號馬只有一個馬身這遙! 觀眾如痴如醉的吼著。 龐克趁著右手揮鞭之際,左手食指曲指連分別在一號馬及二號馬的左右臀部連彈了三下。 那二匹馬陡受刺激,長嘶一聲,怒箭般射了出去。 跑了一里不到,七號及四號馬雖然努力追趕卻又落後了三個馬身之遙,群眾們神色一變,悶不吭聲了! 龐克倏地朗嘯一聲,運集玄功,貫注於雪兒的頸部,雪兒長嘶一聲,鐵蹄驟緊,疾射了出去。 七號馬在胡梭內力貫注及“百草丸’靈藥催逼之下,亦長嘶一聲,迅速的擺脫四馬,疾追上去。 雙方距離只剩下二個半馬身,二個馬身,一個半馬身了,觀眾那歡呼之聲再度哄然響起了。 一號騎士回首朝二人獰笑一聲,策鞭疾揮,奈何七號及四號追得甚疾,雙方距離也並沒相反的,似乎一分一分的迫近著。 二人怒嘯一聲,長鞭猛揮,奈何那兩匹健騎不但沒有預期的向前衝,相反的怒嘶連連狀似十分的暴躁! 雙方距離只剩半個馬身了! 觀眾們不由自主站起身了! 觀眾們不由自主站起身,吼叫著! “七號,四號,加油!” “一號,二號,拉稀!” 胡梭果然不負眾望,終於追赤了第一號,緊追向第二號馬,龐克亦與第一號馬相距半個馬身而已。 一號神色一獰,正欲揚鞭抽向胡梭之際,龐克貫注內力冷哼一聲,一號如遭雷擊般,倏然住手! 一號又叫一咬牙一鞭朝龐克背部抽了過去。 龐克反手 撈,抓住鞭梢,倏然傳過 縷疾勁,一號悶哼一聲,嘴角溢手,立即鬆開鞭柄。 觀眾中赫然有人吼道:“媽的!跑不過人家,竟然想抽冷子暗襲,四號怎麼不把他震死了帳!” 他那聲音清晰悠揚的傳進每個人的耳內,立即有不少人破口大罵:“等一下散場後,把他拉出來‘做’了!” 人群之中陡然又傳出一陣歡呼聲,眾人凝目一瞧,不但七號馬已經趕過了二號馬。 七號馬和四號馬一直衝刺著。群情興奮到了極點了。 龐克卻以“腹語傳聲”道:“還有二裡路,胡梭,小心,對方以暗器傷人或是襲擊馬匹!” “放心!我會注意理!” 龐克回首一瞧,追得最緊的,二號馬已經落後三個馬身距離,便笑道:“胡梭,稍緩些,咱們靠近些,彼此有個照應!” “沒問題!” “胡梭快要到東南角了,那地方怪怪的,小心些!” 兩人到東南角,馬身方轉彎之際,陡見一蓬藍茫茫光影射向二人,龐克急道:“胡梭,我來!” 只聽他朗嘯一聲,右手馬鞭迅速的一圈一甩,那些暗器,立即聚成 束,然後疾射回東南角去。 只見四名白衣老者聯手一劈,那些暗器被震落在看台前。 群情大嘩,紛紛破口大罵: “不要臉!” “揍他!” 原來端坐在人口看台的十八位戴笠灰衣老者,迅速的沿著最上面,繞著圈子撲往東南角。 龐克邊馳邊向那七十二名少女傳音道:“你們守在原處,只守不攻聽我的命令行動,多加珍重! 只剩下 裡路了,龐克二人已領先群馬五個馬身的距離,看樣子只要順利的通過東南角之襲擊,便可獲勝了! 一號馬及二號馬由於中了龐克的“截脈手法’,此時已名列第五、六了。 其他的騎士以為此次安排“七四”號,所以以“陪榜”的心情奔馳著。 面罩黑巾的毒門門主楊青霞此時再也坐不住了,只見她雙目煞光四射的瞧著凝立在自己看台前的十八俠灰衣老者! “哼!少林寺十八羅漢,禿驢,活得不耐煩了!上!” 在四周的三十餘名青衫老者及那四煞立即攻了上去。 十八羅漢宣聲佛號“阿彌陀佛”之後,迅速布成“羅漢陣”迎戰來敵,跑道上立即被擠成只有一條內圈跑道。 此時,七號及四號馬正在半裡外疾馳過來,只聽龐克揚聲道:“大家別亂跑,以免影響比賽,否則獎金要飛了!” 陡聞東南角後面密林中傳來數聲震耳的爆炸聲,楊青霞迅速飄身趨上一瞧,不由發出一聲厲嘯! 只見密林全毀,大火分成數處燃燒著,她那嘯聲未歇,身前數丈外,已經疾馳來了二道灰影。 她回首一瞥,七號及四號馬已經迅速地馳往終點,台下跑道上的打鬥正在激烈的進行著,她氣得渾身骨骼“劈啪”直響! 楊青霞正欲轉身之際,“唰”二聲,二位中年人已經含笑阻在她的身前,只聽身材碩健的中年人笑道:“門主!別急著走!” 楊青霞沉聲道:“你是誰?竟敢……” 她底下的聲音已被眾人之歡笑聲淹沒了,原來七號和四號正手持毛巾站在馬背上接受眾人的歡呼! 七十二名少女凝立在原處,心中暗暗的欣喜著! 龐克及胡梭分別走向五號及六號,口中笑道:“老兄,承讓了!” 二號則挾著受了內傷的一號。 巫總管則握著三號的手寒喧著。 龐克突然朗嘯一聲,吼道:“殺!” 只聽一號、三號、五號、六號狂吼一聲,鮮血直冒,栽地不起! 事出突然,八號及九號尚弄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之際,胸前已分別中了龐克及胡梭一擊,當場氣絕! 巫總管及二號早就馳馬而去,龐克吼道:“總管、秦兄、胡梭、快含上戒指,提防對方使用‘無形之毒’!” 龐克邊馳邊吼道:“各位不要慌,要出去的依序出去!留下來的,不要亂動,貴妃、金蓮,維持好秩序!” 四人尚未馳到東南角,只見一位面罩黑巾的女人,正和 位身材碩健的中年人在看臺上激鬥著。 另一位中年人則負手在旁,含笑觀戰。 少林寺的羅漢陣果然不凡,立即將那數十名毒尊門高手困在陣中,但是一進也無法取勝! 陡聽一聲:“下毒!” 龐克四人立即自馬上疾射出去! 看台卻傳來清朗聲音:“多謝各位大師困敵之功,‘無形之毒’非同小可,請各位大師速退!” “毒尊門”手趁著陣式方撤之際,立即伸手人胸前一掏,對著那疾撲過來的四條人影一揮! 那知“無形之毒”卻首次失效,眾人方在一楞之際,那四人條人影已猛下殺手,慘叫聲中,立即有四人了帳! 龐克運集全身功力,玉佛掌影,漫天輝映,所向披靡! 胡梭仗著“坦克功”及“魷魚腿”“烏龍掌”只攻不守,殺得“毒尊門”高手慘叫連連! 巫總管及二號亦絕招盡出,痛下殺手! 半個時辰不到數十名令江湖人物聞名的“毒尊門”高手已經全部伏誅,斷肌殘肢,血流成河! 十八名高僧喃喃詠經不已! 陡聽:“門主!俺‘老山東’不和你玩了,冤有頭,債有主,龐家的後人正等著和你算帳哩!下去吧!” 龐克運起玄功,手往臉上一抹,恢復原來面目後,對楊青霞笑道:“‘老女人’,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楊青霞朝四下一掃,發現尚有七十二名少女在場,立即厲嘯 聲,喝道:“紅樓侍衛快過來拿下這群人!” 那知貴妃等人置若未聞,不理睬! 龐克大笑道:“‘老女人’,別吼啊!她們皆是本少爺的好老婆,絕對不會似你那麼狠,殘害自己的‘老公’的!” 楊青霞氣得渾身直抖,叱道:“小子!你……” “岳母大人,你別動怒,氣壞了身子可劃不來的!” “小子!你在胡說些什麼?” “雪紅與我情投意合,已互訂終身,只要岳母你放下屠刀,改過向善,咱們願請你當‘女方主婚人’!” “哈哈!小子,別作夢了那賤婢已背叛我潛逃了,閒話少說,動手吧!”言未訖身子已疾向龐克! 只見她雙掌幻出萬條掌影,詭異絕倫的罩向了龐克。 龐克渾身多黃光芒暴漲,“佛恩浩瀚”迎著掌影劈了出去。 轟一聲,楊青霞黑巾飛去,暴退三步,滿面駭色! 旁觀之人,衣袂獵獵作響,禁不住朝後疾退著! “瞧瞧這招‘我佛如來’!” 只見他盤腿坐下後,身子疾速盤飛而起,左掌五指曲張,右手食指捏訣欲彈,朝楊青霞疾飛而去。 楊青霞只覺自己全身皆籠罩於對方招式之下,一股無形壓力緊迫著她的心房,禁不住朝後直退! 龐克原式未變的逼了過去。 在地面,一在空中殺機逼得眾人兒乎喘不過氣來! 陡聽楊青霞厲喝一聲,雙掌劈出一股狂風! 龐克左掌 震,右指連彈,“砰!”一聲,楊青霞已萎躺於地上! 倏聽一聲“娘!”人群中修然射出一道人影,立見一名白衣俊秀少年摟著楊青霞,頻呼: “娘!我是紅兒!” 楊青霞抬目一瞧,哼道:“你還有臉回來見我!” “娘!紅兒不孝,請恕罪!” 楊青霞抬目朝四周一瞧,嘆道:“邪不勝正,紅兒,好好的侍候龐達泉,稍彌娘的已往過錯,嗯!” 廖雪紅神色慘變,連呼:“娘!娘!娘……” 楊青霞嘴角溢血,苦笑道:“紅兒,娘作惡一生,只有一死以謝天下,龐家小子,你若虧待紅兒,我作鬼也不會饒你!” “遵命!” “好!好……”話未完,一代魔女溘然長逝於女兒懷中。 二年以後,李家莊“王娘娘”廟前,人潮洶湧,估計約有五、六萬香客,人人皆是一臉虔誠,喜形於色。 這一次,並不是倪半仙在‘拼明牌’,今天是“王娘娘”朝大廟落成,王娘娘神尊安座的大喜日子。 少林寺掌門人“一塵大師”及武當掌門人“清風道長”早在三日前便已親率門下高手前來詠經祝賀。 至於三教九流之人,凡是沐倪半仙“明牌”之恩者,早在一個月前自動來此“服務”。 午時一到,正殿檀香裊裊,在敲鐘擂鼓,莊嚴詠經聲中,王娘娘及其他正神紛紛安奉上座,殿內,殿外,整個李家莊黑鴉鴉的跪了五、六萬人。 安奉大典既畢,眾人秩序井然的來到莊外裡餘遠處的“慈恩園”。 園中度開六千餘桌,中央搭建一座三丈高台,此進那五、六丈長寬的台面上峙立著倪半仙及其助手胡來。 眾人迅速就座之後,倪半仙含笑揚聲道:“首先本人以十二萬分感激之心感謝各位掌門人、刑部大人,以及各位朋友前來參加王娘娘廟落成及神尊安奉大典! “其次本人以王娘娘廟施主的身份謝謝各位樂善好施,使本廟正殿、偏殿、後殿、後花園、香客園及慈恩園得以依進度順利完工, 現在,請各位端起杯子,斟上茶或酒,我們二人敬大家一杯,乾杯!” 萬人立起身子,轟應一聲:“倪半仙,乾杯!” “謝各位,請坐!” 只見倪半仙右手一招,臺上立即金光一閃,一面鐫有“令”字金牌,立即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這面武林盟主的金牌是各位掌門人‘強迫中獎’,硬送給在下的,在下藉著綜拜託各位今後別再簽賭‘大家樂’了!” 萬人立起身子躬身一禮,轟應聲:“遵命!” 龐克又拿過一柄古意盎然的寶劍道:“這只‘上方寶劍’是當今聖上命令刑部大人‘硬塞’給本‘安樂王’的! “今後若有任何官吏,包庇莊家經營‘大家樂’,只要罪證確實,本‘安樂王’ 事實上用‘上方寶劍’‘摃龜’,貢後奏!” 眾人不由發出會意的哄然大笑! 龐克將上方寶劍及令牌置于臺上後,與胡梭朝四下揖之後,道:“有兩件事 直瞞著各位,在此先向各位道歉! “哎喲!在下及胡兄為了行事方便,一直喬扮這種身份,事實上胡兄乃是‘大力神’老山東之徒胡梭,在下姓龐名克,家父龐達泉,家師是‘千手千面不死醫仙’!”說完兩人手一抹,兩位英挺俊逸的青年人立即呈現在眾人的面前。 眾人驚喜之餘,紛紛鼓掌不已! 龐克笑道:“多謝各位體諒的熱烈掌聲,其次,介紹我們二人之妻兒與各位朋友見面,各位娘子,請上台吧!” 白衫飄飛之中,在龐克及胡梭二人身後立即出現了八十一位天仙美婦,而且幾乎人手抱著一位幼兒! 龐克笑道:“夠熱鬧吧!那五位美女是胡家大嫂,這七十六位‘歐巴桑’以及四十五位“小龐克”,則是在下的‘內人’及‘小犬’,哈哈!” 眾人在驚歎之餘,隨著他的笑聲亦哄然大笑! 龐克笑道:“各位目前所坐之處,將於近日內破土興建‘養老院’及‘孤兒院’‘托兒所’收容孤苦無依之人!” “敝朝計劃在全國各地建一百處‘慈恩園’,所需經費浩大,請大家告訴大家,其襄盛舉,使國泰民安,天下太平!” 眾人哄然應允! 少林及武當掌門人含笑相視一眼後,持著酒杯,聯袂躍上台,只聽 塵大師,朗聲道: “各位,龐盟主,以一身系天下 安危,不但化戾氣為祥和,更許下弘願要廣濟天下貧苦之人,老衲請各位舉起杯來,為這位大善人致敬並表示支持之意!” 眾人哄呼道:“大善人,乾杯!” 龐克一飲而盡後,笑道:“多謝各位,在筵席開動之前,本人有一首詩當眾提出來與各位共勉!” 九八明牌初奠基, 七四明牌大廟成; 貧苦之人仍不少, 企盼各位施援手; 來者得福身自安, 去者行善心自清。開動!” 在萬眾熱烈掌聲中,筵席開動了,安和樂利,國富民安的光明遠景亦呈現在眾人的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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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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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涼 第一冊 笑裡暗藏刀(上) -------------- 楔 子 第01章 天 災 第02章 請 將 第03章 逸 女 第04章 接 班 第05章 策 謀 第06章 初 遇 第07章 談 情 第08章 追 妻 第09章 俏蜂腰 第10章 迅 變 第11章 藉 金 第12章 緝 兇 第13章 巧 計 第14章 三 情 第15章 相 煎 第16章 帝 位 第17章 綁 架 第18章 火 蛟 第19章 探 查 第20章 情 債 第21章 中 伏 第22章 奇 女 第23章 異 人 第24章 姦 狡 第二冊 笑裡暗藏刀(下) -------------- 第01章 賣 身 第02章 鷹 劫 第03章 五六折 第04章 逼 婚 第05章 邪 謀 第06章 攝 魂 第07章 鬥 法 第08章 狡 徒 第09章 忠 魂 第10章 智 抉 第11章 攤 牌 第12章 告 官 第13章 攢 臣 第14章 漕 劫 第15章 小 祖 第16章 笑 面 第17章 王 親 第18章 謀 變 第19章 空 城 第20章 興 師 第21章 伏 刺 第22章 反 搗 第23章 正 邪 第三冊 江山還如畫 -------------- 第01章 護 駕 第02章 登 基 第03章 追 擊 第04章 烈 女 第05章 瑜 亮 第06章 日 月 第07章 立 功 第08章 激 戰 第09章 異 軍 第10章 罩 門 第11章 破 功 第12章 左 竅 第13章 忠 困 第14章 智 火 第15章 漕 劫 第16章 真 假 第17章 惜 情 第18章 痴 緣 第19章 狡 徒 第20章 毒 手 第21章 靈 心 第22章 狼 魔 第23章 聖 喜 |
楔 子
康熙、雍正皇朝年代,資本主義已萌芽,直接促進封建經濟空前繁榮,造就了無數富商,巨賈,財團,其商業組織皆稱為“幫”。 “南寶祥”、“北億嘉”為首推之南北第一大財團、經營事業橫跨錢莊、票號、船運、糧鹽、絲綢、藥材、陶瓷、礦產……等龐大產業,儼然控制南北經濟命脈,素有南北雙霸天之稱。 “寶祥錢莊”乃漢人“聖興社”又稱“聖幫”之組織所控制,“億嘉票號”(注:即錢莊。南方稱錢莊,北方稱票號,億嘉以經營票號為主)乃滿人望族鄂達所創辦,當時其成立宗旨,確有和江南“聖幫”一別苗頭之態,而獲得無數人及皇族支持,發展至今,已有“皇幫”之稱,然不論其如何努力,於漢人居多之南方,“億嘉票號”始終無法跨越長江流域,一展鴻圖,由此可知“聖幫”在漢人心目中之地位,已非滿族勢力所能馭控。 南方除了“聖幫”外,另有“鷹幫”及“漕幫”兩大勢力。“鷹幫”原是南方首富,可惜改朝換代後,已被“聖幫”擊敗,淪為老二,“鷹幫”始終不服,隨時想扳回顏面,爭奪激烈可想而知,“漕幫”即為後世“青幫”之前身,原乃反清復明人士所組成,然歷經鄭成功,白蓮教等多次革命難成,已化為漕運工人等秘密組織,潛伏四處,除了等待機會外,亦發展成相當驚人之經濟勢力,已可三足鼎立於江南。 經營商事,最忌沾上種族、國仇之爭,“聖幫”卻處於“皇幫”、“鷹幫”、“漕幫” 之商業,滿漢種族、明清國仇等意識形態強烈鬥爭中,而其能屹立百年不墜,全憑掌舵者能力及聰明才智,故“聖幫”之總掌舵又稱“聖爺”,不論其年輕或年老,皆握有絕對指揮,控制權,宛若皇帝般權威。 百年來“聖幫”雖經大大小小波濤,皆能安然度過,唯有雍正皇朝十三年,不但雍正皇帝突然暴斃,“聖幫”亦遭受空前危機…… |
第一冊 笑裡暗藏刀
第 一 章 天 災 錢塘江口正肆虐著超狂 風,指粗驟雨支支如利箭穿射江面,捲帶烈風橫掃四面八方,江洪濤濤滾掠,擠向反衝海嘯狂濤,直若狂龍鬥怒蛟,撞得浪花一幕幕暴天掠地,岸邊腿粗柳樹受之不及,紛紛齊腰折斷,渡口船支更落浪中巨盆,硬被搗過來涮過去,不斷相互撞擊,較瘦小,腐舊者皆因不耐撞擊,因而裂艙進水,甚至翻覆沉沒,或有逃避不及之船家,全數落水,在幾聲慘叫掙扎後,照樣滅頂。 六月 風在狂肆虐下,縱是巨船,亦顯得渺小,無助而危機四伏,尤在三更半夜出航,更若鬼哭神號,身臨地獄,與玩命無異。 “聖興號”的確拚過老命想出航,然在 風逼迫下又折返錢塘江口,隨狂風驟雨起伏搖晃著。 “聖幫”船運發達,操船撐舵好手亦不在少數,然此時卻只能勉強維持巨船不沉,無法再出航,船員不斷與巨浪搏鬥,只求平安無事。 領航者年約五旬,一身錦袍,原是高高在上的“聖幫”掌門左海瑞,此時卻顯得驚惶失措,直叫著:“船隊可回?船隊可安全?有消息麼?” 面對暴雨密布,濤濤巨浪,根本瞧不清五丈遠近事物,無人能回話。 左海瑞仍鼎立船頭,憑著多年的修為功夫抵擋暴雨吹擊,他已一身濕透,仍不肯放棄搜尋,復又喊來“聖興號”護法高蛟,問道:“高魚不是去搜了?怎麼會沒消息?” 高蛟年約四十,平頭勁臉,留有短鬢,身材壯碩,出航喜穿黑背心,故曬得一身黝黑,其能當上“聖興號”護法,皆因其航海技術一流,水功到位,乃聖幫不可多得好手,故被倚重,高魚乃其弟,一身水功更了得,專長於險中救難,此次聖幫船隊出航,突逢 風,高魚見已被指派前往救助,左海瑞故有此一問。 高蛟未見弟弟,怎知消息,然情況惡劣,他亦頗為擔心,道:“若有消息高魚必定能處理,聖爺何不請回,毋需在此冒險。”心想若 風仍不停,引起真正海嘯,恐連巨船皆不妙,掌門身系全幫安危重責,實不宜冒此險。 左海瑞急切道:“不成不成,此次航程事關重大,我一定要等到消息,能不能再出航?” 高蛟道:“都已出航三次,全被迫回,除非用羊皮氣球筏,否則巨船根本行不通。” 左海瑞不禁洩氣道:“可有羊皮氣球筏?” 高蛟道:“萬萬使不得,操此筏,得有我弟弟那種水功夫才行,聖爺請稍安勿躁,何不先回,畢竟一趟船出事,於聖幫來說,應該挺得住。” 左海瑞急道:“你不懂,此趟船關係重大……”忽又覺得不能多說,道:“退去吧,一有消息,立即回報,不論是哪艘船,我都希望不要出事。” 高蛟應是,拱手而退,心頭卻納悶不解,憑聖幫財力,縱使五艘船全都沉了,亦應非啥大事,何況以前也遭受暴風雨,沉了七艘,也未見掌門急成這個樣子,難道船中另有值錢貨? 否則以米糧,銅礦等物,有何好急的?他想問,卻因身分,不敢開口,且走一步是一步。 狂風暴雨中,復又掙扎一更次,忽見海面上浮出羊皮氣筏,隨浪涌來。 高蛟深知弟弟回來,登時回報,左海瑞急切奔往左船側,直道人呢人呢?皮筏一片空白,不見人蹤,高蚊道:“如此巨浪,高魚必定躲入水底,以減少波擊,除了換氣他是不會浮出水面。” 話方說完,忽見船邊巨浪擊後,一黑影如飛彈魚射而出,正是高魚,他已距船不及十丈,輕功再騰,彈掠上船,其身著一身黑水靠,和哥哥一樣壯挺,身材卻顯得更修長,靈敏如魚,五官不大,但勁中帶秀,耳朵卻大得出奇,且可晃動,亦可罩護耳洞,確是潛水好材料,他方上船,兩耳不停晃彈水珠,但因事急,立即拜禮道:“回聖爺,五艘船恐全數沉沒。” 左海瑞乍聞,臉面抽變道:“當真?你可搜仔細?” 高魚道:“百里之內已無船支,除非他們早巳趕往鎮江,否則無一倖免。” 左海瑞急切道:“怎麼會在鎮江?完了一切都完了……該怎麼辦才好?”急得四處踱步,任暴雨烈擊衣臉,仍不知閃避。 高魚道:“船是沉了,但沉到海底,若有貴重物品,待風平浪靜,再撈不遲。” 左海瑞目光一亮道:”你有把握撈著?” 高魚道:“船身未解體,大約有五成機會,但若解體,恐難度較高……” 左海瑞又顯失望:“如此重物,若下沉撞擊,豈無解體之理。” 高魚,高蛟相問何物,但幫規甚嚴,掌門不說,無人敢問。 高蛟見聖爺失魂落魄,在此狂風暴雨情境,恐有意外,遂道:“聖爺請回吧,船已沉,搜索該告段落,其他事,待雨過天晴再設法如何?” 左海瑞知已無計可施,縱是失望卻也得打起精神穩住一切,深深吸氣,暗道:“一切待奇蹟了。”轉向眾人道:“回航吧,此事不准走漏任何消息。” 高蛟,高魚等人同聲應是,立即調動船舵,順著巨浪駛往專用港口避難。 高魚則解下右臂繩索,不斷扯收,終把羊皮氣筏拖上船面,他原以繩索和氣筏相連,故能在濤天巨浪中來去自如。 巨船行地往專屬港口左海瑞匆匆下船,直奔暗處。 港口風浪較小,巨船不再顛晃,高氏兄弟讓手下休息,兩人卻滿頭霧水,猜不著沉船所載何物,聖爺怎麼如此焦切?難道此事將危害聖幫安危?然高氏兄弟仍對聖幫信心十足,畢竟百年來大風大浪皆已安然度過,何在乎此次小事一件。 左海瑞甚快返回聖幫杭州總壇。 書香世家般古樸宅院,瞧不出王公貴族式顯眼豪華建物,唯一能感覺其氣勢者,乃其佔地數甲之森森寬廣庭園。 左海瑞升任掌門已有五年之久,他和哥哥風格迥異,較為浮華,故在東院另籌海瑞樓,乃聖幫最豪華者,他正于海瑞樓密室,找來老總管郭良儒,會商大事。 郭良儒已逾六旬,一身儒裝,鬃髯飄逸,極顯智慧,其乃繼承父親郭德為聖幫總管,不但輔佐前任聖爺左海寧有功,左海瑞亦留在身邊所用,可謂世襲,故對聖幫了若指掌,且忠心耿耿。 郭良儒見得左海瑞一身濕漉未換,即喚來自己,知必有大事,不敢怠慢,立即追問道: “出了何事?” 左海瑞一臉的蒼白道:“大事,運往鎮江的船沉了。” 郭良儒道:“航運走久,多少遇風浪,沉它幾艘,並不足以傷根本,聖爺莫要太驚慌自責。” 左海瑞道:“你有所不知,船表面運糧,鐵沙,銅礦,暗地裡,運的是黃金。” 郭良儒登詫道:“黃金?有多少?” 左海瑞道:“庫存貨,足足三船,數千萬兩。” 郭良儒駭道:“數千萬兩?” 左海瑞蒼老著白臉點頭道:“都沉了……” 郭良儒立身而起,心肺怦動:“聖爺玩笑可開大了,要運如此多的黃金,至少也該跟屬下商量商量,一次失去數千萬兩,就連大清皇朝的皇帝也受不了,此舉已危及聖幫存亡,您可知道?” 左海瑞嘆道:“我當然知曉,當時之所以想運走,乃是鷹幫最近在杭州活動頻繁,我想鎮江或海寧乃我派秘密大本營,將黃金藏在那裡,必能更安全,由於此事越隱密越好,故未和你商量,誰知老天故意找碴唱反調,來個大天災,落得如此局面,此實所料未及”。 郭良儒嘆道:“如此巨額損失,就算努力十年也未必彌補得了,何況全是現貨,如此失金,要是有突來大銀票兌換,咱根本拿不出來,聖幫隨時會倒。” 左海瑞道:“有何方法好收拾,你替我拿個主意。” 郭良儒道:“能打撈尋著?” 左海瑞道:“恐怕得一段時間,且只有五成機會。” 郭良儒知大海撈物,並非易事,然失此重金,的確危及聖幫根本,盤算過後,仍覺棘手道:“看來只有把消息壓下去,以聖幫信譽撐著。只要不引起恐慌,來個全國兌現,也許可以撐過此次災難。” 左海瑞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例如向關係事業或他人調銀子週轉週轉?” 郭良儒道:“不妥,不妥,此時此刻若四處調款,必定引起疑心而穿幫,一切以穩住陣腳為優先。” 左海瑞在無計可施之下,唯聽此意見,決心隱瞞此事,郭良儒為免讓其洩底,催促快快更換濕衣,左海瑞亦知輕重,立即奔往其住處,換得乾淨繡金錦袍,恢復威嚴氣勢,原以為此事就此掩去,誰知聖興號船長高蛟已奔來求見,左海瑞接於密室,急切直道:“出了何事?” 高蛟道:“鷹幫可能知曉沉船之事,方才已來了一艘,不斷打探有關我幫消息。” 左海瑞眉頭一挑,冷道:“問啥名堂,沉幾艘船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高蛟道,“他們不只打探沉船,還問沉船是否全是黃金,又說聖幫沉了千萬兩黃金,快完蛋了。” 左海瑞,郭良儒聞言同詫,不敢相信消息傳的‘如此之快,左海瑞急道:“胡說八道,怎有此事?” 郭良儒道:“他們找誰打聽?” 高蛟道:“直接找聖興號,且要我等投靠,態度囂張,屬下總覺他們有備而來,故先行通知,也好主子有個防範。” 郭良儒道:“你做的很好,回去守船吧,且穩住弟兄,是沉了一些銀子,但根本傷不了聖幫,莫要中了鷹幫離間之計”。 高蛟一副信心十足,拱手拜禮而去。 左海瑞急切道:“你怎能說失了銀子;他們遲早會亂,此和隱瞞原有所違背。” 郭良儒道:“是稍有違背。但他們並非呆者,聖爺冒雨親自尋找,若非重物、豈會如此,故說明失銀總比失金好,” 左海瑞心念一轉,倒也懂了,道:“便如此說,但鷹幫怎麼如此快即找上門,難道消息走漏?” 郭良儒沉吟後說道:“對方若往附近漁家打探,或可能是瞎猜,但直接找上聖興號,多少有幾成把握……” 左海瑞冷道:“誰敢走漏消息,幫規處理。” 郭良儒道:“人多嘴雜,也許有人無意中露了痕跡,就算未露跡,鷹幫亦情願如此想,消息遲早會傳開,縱使謠言對咱們卻是事實。” 左海瑞道:“那該如何?” 郭良儒道:“除了儘快找回失金,恐不易避開此關,畢竟數量龐大,天下無人能藉調,除了當今皇朝,但聖幫和滿人總帶著奇異且似敵似友的關係,最好也別讓雍正皇帝知曉聖幫處境,否則更不妙。” 左海瑞焦切萬分道:“億嘉票號的‘皇幫’呢?咱可迂迴藉去。” 郭良儒搖頭道:“不妥不妥,若是小數目或可應付,若數目太大,必遮掩不了他人耳目,不但‘皇幫’不行,連‘漕幫’等其他幫派也藉不得。” 左海瑞道:“那不是坐以待斃?” 郭良儒難以回答道:“聖爺此次惹的麻煩可大了……,且走一步算一步。”說完不禁暗嘆,自己一生奉獻聖幫,就連父親及兒子未來前途亦可能因此斷送,想來無限感慨,他素知目前此位聖爺好大喜功,但從未料到他會做出如此驚人之舉,金庫守在總壇誰敢來犯,他卻自作聰明移位,惹來如此難以收拾局面,難道就驗古人所訓“富不過三代”命運?左海瑞亦後悔不已,掙扎中仍不肯坐以待斃,心念轉處,當機立斷道:“我得全力找回金塊,我想辭去掌門一職。” 此語又是霹雷一擊,郭良儒詫道:“聖爺想辭掌門,不再擔任幫主?” 左海瑞道:“不錯,除此之外,無法隱祕而專心找回失金。”郭良儒亦知聖爺位重權巨,根本無法私自失蹤或離去,道:“可是聖爺一走,由誰接掌掌門?大少爺麼?” 左海瑞露出神秘黠笑道:“不,勝超經驗尚不足,無以擔當大任,掌門一職還是還給我那堂姪仲儀吧,我原從他父親手中取得此職位,現在還他亦是應該。” 原來前任聖幫掌門乃左海寧任職,然五年前一次海難,左海寧身亡,尚未立下接班渝令,情急中由其弟左海瑞接任,否則照以往規矩,乃左海寧之子左仲儀最有機會接任掌門、左海瑞算是平白撿了便宜,其當然全力栽培兒子左勝超接位,但突如其來想讓位左仲儀,倒讓郭良儒大感意外。 郭良儒道:“聖幫雖未規定傳子不傳賢,但聖爺想把掌門傳回仲儀之手,未來恐不易再取得掌門一職了。” 左海瑞道:“我了解,其實掌門原就是我大哥所擁有,我只是兼差罷了,何況我也惹了麻煩,總要全心全意地彌補過錯,此時還位予我堂姪,亦算向天下有所交代,也了了我一樁心願。” 郭良儒當然不信其所言,畢竟他為栽培大少爺左勝超繼位,已花費了不少的心血,怎可能臨陣放棄?其小必有緣故,心念轉處,終有所了解,原是左仲儀在五年前未能接替父親掌門一職,已放逐自己淪落天涯海角,聽說混得極差,若找他來繼位,充其量亦只是替死鬼,他怎能把聖幫如此龐大基業搞好?何況在失重金之下,左海瑞若讓兒子繼位,那才大大不妥,他倒是撥好算盤,先行讓位,待找到失金,且在左仲儀無法整頓聖幫下、自能輕易奪回掌門一,如此既能避禍,又能掌權,何樂而不為。 郭良儒想通此理,然他身為總管,只有忠於聖幫,忠於聖爺,又怎麼敢出言挑撥,道: “既然聖爺有所決定,屬下全力以赴就是,但若您傳位於仲儀,屬下亦只能聽令於他,畢竟祖先發過重誓,郭家一生以聖爺為尊,一生忠於聖幫。” 左海瑞爽聲道:“自該如此,我就是欣賞你的忠心,這麼多年來,全虧你的幫忙,聖幫方能蒸蒸日上,未來亦得靠你的長才,仲儀雖是我的堂姪,但也是聖幫一分子,你自該幫他,何況我也未脫離聖幫,全是一家人。” 郭良儒道:“多謝聖爺體諒,然若新掌門問及失金事,屬下仍得實話回答,否則將犯了欺瞞之罪。” 左海瑞臉面稍動,他原想隱去,但得知這者總管就是這副脾氣,恐不易改變,遂道: “說吧,且說我是無心之過便可。” 郭良儒道:“幫主的確無心之過,屬下將說明,倒是你有意退位,不知何時可通知伸儀少爺回來繼位?” 左海瑞道:“越快越好,只要找到,我立即讓位。 郭良儒得令,立即安排手下尋人。 對於左仲儀變得何副模樣,德行,兩人揣測不斷,左海瑞希望一如往昔,爛得一塌糊塗,也好背此黑鍋,郭良儒希望別太差,否則實在無法向聖幫交代,以及愧對前任掌門,畢竟他亦和左海寧交情匪淺,縱其己身故,亦有責任在身。 |
第 二 章 請 將
京城,八大胡同,旺興賭坊正燈火通明,賭客廝殺不斷。旺興並非最大賭坊,格高亦不高,但算是老字號,講信用,且有官家後臺硬,不易出事,故雖龍蛇混雜,卻亂中有序,來此豪賭,皆能盡興,三更未到,已聚集十餘桌,殺聲震天,好不熱鬧。 靠在窗口,一處銀子台,擠滿賭徒,正為莊家連開六把“大”而歡呼叫好。 “第七把還押‘大’麼?”一名短眉瘦臉中年賭徒既信且疑地說:“當真這麼邪?”他已跟著粗須亮眼漢子押寶,連贏了六把,已想收手。 亮眼粗胡漢子拭去額頭汗水,喝道:“當然大,賭就是這麼邪門,你不信,它偏開大。”十數兩銀子往“大”抑去,再拭汗水,無比暢快。 賭徒一陣叫囂,信邪與不信邪各佔一半,然跟著押“大”者只有三成,那短眉瘦臉賭徒猶豫並未下注,莊家陳三子細眼一瞄,邪笑道:“兄弟,好氣魄。”由於賭注並不大,他開得輕鬆愉快。銀子一晃一開,又是“大”,賭徒一陣歡呼,慨歎。 亮眼粗胡漢子激情捏著雙拳,喝道:“好個‘大’,看是時來運轉,再接再厲。”復把銀子扦往“大”,瞧得賭徒休目驚心,結果連開了十二把“大”,莊家已開始手軟,亮眼粗胡漢子還是押’“大”,嚇得莊家準備換人,道:“兄弟,你膽子可壯,連押十三莊,面不改色。” 亮眼漢子帶勁道:“怕什麼,人生就是賭,說不定明兒出門被馬車撞死,何不今率先爽一下。”賭徒一陣附和,然無人跟著下注,只願看好戲。 莊家道:“碰上不要命的,難怪賭運欠佳,換人換人。”轉向左近等待已久的一名二十上下的漂亮姑娘,道:“你來,我製不住他啦。”閃往一邊。 那女子名叫小芹,賭功不弱,已升領班,接過銀子,也不多說,只對亮眼粗胡瞄一眼,笑道:“金爺,你混那麼久,今天運氣最好,贏了不走麼?還押‘大’麼?” 亮眼粗胡漢子笑道:“當然不走,正贏,手氣正好,當然押大,快開。” 小芹笑道:“別把全部家當押上,留幾兩翻本吧。”伸手將其賭注拿退五兩銀。 亮眼粗胡漢子哇哇大叫道:“怎麼可以摸我的銀子,挫我銳氣麼?” 小芹笑道:“這是為你好,久賭必輸,沒聽過?除非你是郎中,可惜你不是。” 亮眼糊胡漢子喝道:“我是來煉人生,人生就是賭,我全家家當都輸了還怕你這一把,快開莊。” 小芹笑道:“只有開賭場,當莊的人才看得透,賭徒能有幾人能看得透?”亮眼粗胡漢子喝道:“有道理沒道理,總得看牌,開開開,快開。”其他賭徒催促著,小芹笑道:“就開了。”伸手掀杯蓋,赫然是雙麼一個六共八點“小”,賭徒一陣欸呀嘆失望。 那亮眼粗胡漢子亦欸呀一聲高叫:“我的銀子。” 小芹笑道:“沒有了,一場空,爽了十三次,一次收回。”已將數百兩賭注回收,並將旁邊五兩銀推回亮眼粗胡漢子,笑道:“幸好有五兩保命錢,你慢慢玩吧。”笑得酒窩深陷,十分迷人。 那亮眼粗胡漢子輕嘆道:“不錯,得意忘形絕無好下場,只好從頭來了……”掂著五兩銀子,不斷檢討方才行為,想悟出訣竅,人生似的,其他賭徒碰上此情形,必覺莊家手氣旺,紛紛轉檯子去了,獨剩亮眼粗胡漢子和小芹對賭,形成有趣情景。 小芹笑道:“你倒是能屈能伸,百兩銀子一把也敢押,現在兩個子兒也沒關係。” 亮眼粗鬍子嘆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而且這就是我的人生,一夜之間傾家蕩產,我若不如此,早就自殺死了。” 小芹道:“怎麼?火燒房子,還是遇盜匪?亦或被官方充了家當?瞧你人模人樣,淪落至此,敢情另有隱情。”總覺此人英氣暗藏,兩眼精亮定非凡人出身,只是一身落拓,看是落難至此,亦頗有同情,否則方才未必肯替他退了五兩銀子,對他只知他自稱姓金,混在賭坊恐有三月之久,可惜段續而來,了解不深。 亮眼粗胡漢子嘆道:“不說了,說我家財萬貫,天下首富,總沒人相信,現淪落至此,怎麼說都不對,賭吧,唯有在賭場,機會才是平等,任誰都要靠骰子定輸贏。”又押了兩個子兒。 小芹道:“家財萬貫?天下首富,呵呵,金爺可愛說笑了……”家財萬貫或多或少有一點,然這“天下首富”恐言過其實,她就甚難相信了。“金爺還是把握你兩子錢吧。” 正待開莊之際,忽有一名年輕俊挺書生行來,玉骨扇搖曳生雅地撳著,笑道:“我相信他是天下首富,這銀票就是他家的。”一張銀票直往“大”押去。 此舉頓讓小芹詫驚:“千兩金票子?”一次押千兩金,出手當真豪闊,不禁多瞧了俊書生一眼,此人面貌清秀如世家弟子,優雅隱含高傲神情,實有目空一切之態,那千兩金對他似根本不算什麼,到底是何來路?那錦袍書生笑道:“江南寶祥錢莊銀票,和京城億嘉銀票同等信用可靠,姑娘不必懷疑。” 小芹正瞧著寶祥錢莊大字及印文,那亮眼粗胡漢子卻自一份,似認出來人,趕忙起身,抓起二個錢子,道:“有人賭大,我不玩了。”甩頭就走。 那錦袍書生見狀急忙攔去:“大少爺,我是奇秀,忘了我麼?”扇子一掃,橫擋於前,那亮眼粗胡漢子猛一斜閃,奇快無比地躲過了這扇子,冷笑道:“我不是你的大少爺,你認錯人了。”翻身一掠,直縱窗門射去。 那錦袍書生想追卻已不及,暗道:“敢情他流浪多年,武功竟未荒廢?”但覺自己未盡全力,倒未必輸予他,然已追之不著,乾脆停頓腳步,轉回賭桌,始發現所有的賭客和莊家皆驚目迎來,實摸不透有人前來押大注,且一身世家打扮,卻喊那落拓漢子“大少爺”實透著玄奇。 那錦袍書生笑道:“諸位受驚了,在下郭奇秀,乃江南‘聖興社’即‘聖幫,少總管,方才那人就是前掌門左海寧之子了,也是聖幫大少爺左仲儀,諸位可見識過了?”’此語一出,眾人皆詫,引來一陣怔呼,誰能相信“聖幫”大少爺會淪落至此三流賭場,縱使“聖幫”規定,掌門卸任後,得離開總壇隱居他處,不得再涉幫中事物,然那是指經營權,對於生活津奉,當然不能少,仍是富貴一生,哪像左仲儀淪落此局面實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小芹怔眼楞目,來了一位大人物竟然不知,對方果真富可敵國,難怪出手不同於常人,然他又如何淪落至此?郭奇秀道:“也許我家大少爺自責前掌門之死,故自我放逐,然淪落至此,實也不該,當其屬下者,讓其淪落至此,更是不該,不過,從今而後,一切將改觀,諸位請拭目以待。”轉向小芹,拱手道:“銀票是他的,煩請轉交,對了,我這裡還有一封秘信,能否一併交予他?”未等小芹回話,已將秘信置于桌上,隨即向眾人拱手回禮,瀟灑而去。 待其走後,賭場登時議論紛紛,尤其左仲儀淪落京城當落拓賭徒,更為人所津津論談,有的說及乃聖幫自家鬥爭,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有的說及現任幫主不厚道,任由其他親人淪落;有的則說左仲儀不該破壞聖幫聲譽,縱使窮困亦該守節;另有揣測聖幫傳出此舉,恐有異變發生……眾說紛壇,各有解釋。 最為驚詫者,莫過於小芹,對方丟了銀票和信封即走人,徒讓她一臉錯愕,不知該如何處理,畢竟自己和左仲儀不熟,根本不知其藏身處,對方若不來,如何能送此信件?怔愕中,場主段掌櫃已出來圓場,笑道:“諸位繼續玩吧,此乃聖幫家務事,大家拭目以待便是,莫要在此瞎猜無益,發財時間寶貴。”這一提及,賭徒方知發財時間寶貴;登時喝聲“管他的,賺錢要緊。”隨又開賭。 段掌櫃乘機將小芹帶往後院廳堂,道:“你去送信吧,聖幫雖在南方,但組織遍天下,爹惹不起。” 小芹道:“話是沒錯,可是我根本不知他住在哪裡,怎麼送信?” 段掌櫃道:“陳三子曾見著他和一個叫丁幻的傢伙走的很近,丁幻住於西角樓附近,你去瞧瞧,若不成,等在那裡,總得等到人,我也查查,順便放了風聲,那人若真是左仲儀,總想看看信中寫些什麼,遲早仍會找上門,放心,沒事,爹不會讓你冒險。” 原來段小芹乃賭場大小姐,難怪二十年華即能升領班把臺子,此既是自家家事,她怎麼推得掉,立即抓得信封及銀票,拜禮而去。 段天城仰望夜色,暗嘆一切莫要出事,平安度過方是,不敢稍稍大意,暗中派人打探,料理一切。 |
第 三 章 逸 女
段小芹守著西角樓,已等得發暈,仍不見人蹤,耐心漸失,畢竟這西角樓歷代發生戰役多次,乃是有名的鬼域,白天倒可見得撩乞等人閒居,夜晚連他們都得走避,雖說如此,卻已成為江湖人物活動最佳地點,然亦沾之即走,哪像自己等得森寒落魄? 眼看冷月西沉,已近四更,仍不見蹤影,倒是鬼影嗖嗖,更顯陰氣,段小芹暗付:“難道對方亦是沾沾即走,根本非窩在此?”心念已起,得尋它法,再轉一陣,有了決定,暗道:“地頭是飛姊熟,找人也是她在行,不如請她幫忙。”身形一掠,往暗巷潛去。 轉行多巷,忽見豪門深宅,段小芹若識途老馬,靈眼四瞧,但覺安全,隨即掠牆而入,潛往一處清幽小閣,見得閣前題有“逸園”兩字,滿意一笑,輕喚道:“飛姊可在?我是小芹……” 裡頭赫見回音道:“是你?我還以為來了刺客呢。”門一推開,一長髮美女笑顏招手: “進來吧。”已將手中暗器算盤子收下。 段小芹欣喜,立即潛入,那飛姊將門帶上,笑道:“坐,啥大事,讓你三更半夜溜來?”將算盤子裝回巴掌大的金算盤上,習慣撥弄著,笑道:“算了老半天,總沒算著你會來。” 段小芹笑道:“當然是大事,才會摸來,飛姊的帳房當久了,算盤功夫越顯高明啦。” 飛姊笑道:“怎有你在賭場混得快活,最近‘億嘉票號’生意擴張迅速,可把我累死了看到了四更天,我還把著算盤算個不停,慘呀,再此下去,鐵定老的快,虛度青春。” 段小芹笑道:“怎會,大眼掌櫃早把你內定一等夫人,還挑東挑西的。” 那飛嬸眼裡:“他?算了,是有點本領,但總覺少了點什麼,不合我胃口,不談他,有何要事,說來聽聽。”坐定帳桌前一副八面玲戎眼珠閃個不停,似要看穿對方的心事。 段小芹最是欣賞飛姊的智慧,她原是“億嘉票號”大帳房,任何帳目皆了若指掌,心算更是一流,甚至有過目不忘之能,和自己年齡相仿,竟也能混得億嘉首席帳房,早巳弛名京城,青倩女,青算盤,青神算等外號總津津樂道,能和她結拜姊妹,實與有榮焉。 青逸飛笑道:“別老是瞧我,把事情說出來。” 段小芹呃地一笑,臉面飛紅,幹窘道:“每次見著你,總會幻想,你是如何擺平鄂龍那傢伙,能當上大帳房,還頂了不得。” 青逸飛笑道:“還不是一樣,幾兩銀子幾兩銀子算得清楚就成了,先說說你為何而來?” 段小芹終想及要事,忽將信封晃著:“為它而來。” 青逸飛喔了一聲道:“有信贈我?” 段小芹笑道:“非也非也,大新聞,事關江南‘聖幫’,這封信是‘聖幫’少總管郭奇秀要我送予左仲儀的,玄不玄?” 青逸飛乍楞,精靈眼珠大轉:“怎麼會落到你的手上?”段小芹立刻將經過說明,復又道:’“我是等不著丁幻這個小子,纔來找你幫忙。” 青逸飛眉頭一挑,道:“我倒知曉丁幻的下落,可是左仲儀怎麼會混跡北京?聽說他已過氣,十分潦倒……” 段小芹道:“是潦倒得只敢在賭場賭幾兩銀子,聖幫的規矩倒也刻薄。”青逸飛目光一亮:“他長得如何?人品如何?想像中聖幫掌門,應有其架勢。” 段小芹瞄眼笑道:“怎麼?對他有興趣了?可惜他像落魄郎,一大把鬍子,像走江湖的,唯一可取的只有江湖豪氣,我倒認為大眼掌櫃比較適合你”。 青逸飛擺擺手道:“別談他啦,論人品,寶親王還比他強,可惜……”輕輕一嘆,不想多言。 段小芹一時靜默畢竟她和姊姊全是漢人,和滿人自有一段距離,尤其是皇親國戚,那千萬碰不得,否則四阿哥寶親王弘歷,人品武功皆佳,比起大眼掌櫃鄂龍又強上三分,哪個女人不愛?飛姊雖未必對寶親王有所感情,然在比較,選擇,以及滿漢隔閡下,感情世界總有了藩離,此才是讓人感慨之處。 青逸飛甚快控制情緒,道:“郭奇秀為何要千里送信,莫非聖幫有變?快快把們信箋弄來瞧瞧。”說著已將信箋照向了火燭,準備折封。 段小芹皺眉道:“這一拆封,不就穿幫了。” 青逸飛道:“反正我們也不是聖幫之人,拆了又如何?郭奇秀只顧送信,難道不知道這點?我看是沒啥大不了的。”說完技巧地將封漆拷向火燭,待其生熱後,叭地一聲,輕易可撥開,欣笑道:“根本未黏緊,倒幫了不少忙,。” 段小芹急道:“寫些什麼?” 青逸飛念道:“仲儀吾姪,速回聖幫,洽談接任掌門一事,欸呀,署名競然是現任掌門左海瑞?” 段小芹詫道:“那豈非分明要讓左仲儀回去接掌聖幫?” 青逸飛道:“恐怕是了……”又瞧得信箋幾遍,道:“錯不了,幾行字,不可能寫錯,意思亦甚明顯。” 段小芹忽覺想笑:“要左仲儀去接掌門?這個混混,賭徒他還能接任掌門麼?”幻想接任後可能種種趣事。 青逸飛凝目揣想,道:“奇了,若要傳位,左海瑞怎麼不傳自己的兒子,何需傳予左仲儀,難道他有此雅量?但照一般傳言,他甚高傲,似乎不可能,其中必有原因。” 段小芹道:“可能另一場鬥場風暴已展開,咱隔岸觀虎鬥便是。”目光泛邪,道:“說不定聖幫垮了,億嘉可名正言順進攻江南,打盡天下,屆時飛姊功勞又多一件。” 青逸飛道:“一切順其自然吧,我可不願億嘉擴張太大,同時把自己累死,老實說,我想自己當老闆,開個小票號,那樣倒也逍遙,不必每天算帳至半夜。” 段小芹道:“你現在就能跳了來啊,憑你經驗已綽綽有餘了。” 青逸飛道:“甭想了,到哪去開?在京城?誰敢到我那兒去?莫被說成叛徒才好,至於江南也是聖幫和鷹幫天下,根本難混。” 段小芹道:“倒也是了……不過,慢慢想,總有出路,等咱們完成大任務,其他啥都好辦…” 青逸飛拎起心神,道:“不談這些,咱把信箋送至左仲儀的手上,看他如何反應。”已將火漆再次封妥,準備動身。 段小芹道:“飛姊要跟我一起去?” 青逸飛笑道:“堂堂聖幫未來掌門,不去了解怎行。” 段小芹知其多少好奇,亦未阻止,待青逸飛封妥信交還自己後,已引路掠前而去。 青逸飛雖著綢緞輕便裝,卻非羅裙,無礙行動,心念轉處,不想更衣,立即迫掠潛去,她既名“逸飛”,自對輕功等有偏好,且卡過苦功,飛掠之際,直若輕煙鳥飛,不稍時已追上了段小芹,並引在前帶路,倒讓段小芹心悅誠服,飛姊武功又精進了不少,實乃女中豪傑。 左仲儀的確藏身西角樓,然卻非在地上荒宅空屋,而是在地底密室。 此密室雖似石牢,卻打理得乾乾淨淨,石桌,石床,石櫃應有盡有,應是當初設計者,專為避難藏身而築。 石櫃裡美酒千百壇,有的已開封,酒香四溢。 左仲儀正舉飲一壇“玉冰燒”連灌數口方哈出酒氣,詫聲道:“怎會如此?”仍為郭奇秀突然造訪之事不解,“到底發生了何事?”烈酒再灌,似想以酒醒神,一窺名堂。 灌飲中,忽覺石門輕輕呼動,左仲儀心神驟緊,右手一提,壇口酒箭已然射出,如若飛蛇,欲衝石門,此乃內家真勁已臻火侯傑作……情急之下運勁逼酒成箭,傷人於百步之內,自屬平常。 石門乍開,溜進一位光頭瘦身小子,其身形靈活閃入後,隨又如猢猻般輕巧將門帶上,呼了一聲悶叫:“好險。” 左仲儀見狀,趕忙運功吸回酒箭,酒蛇反衝回壇,動作乾淨作落,道:“是你,回來怎不通知一聲,害我差點請你吞酒舌。”說完復灌烈酒。 此人即是丁幻身材瘦小靈活,長像平淡無奇,走在路上宛若店小二,根本難引入注意,丁幻最引此為傲,常說道:“我天生就是當密探料子,扮誰像誰,準難被發現。”雖是光頭,但滿清發製乃剃頭,前腦袋光禿得可以,他只要在後腦勺套上辮子,冒充他人甚是快速,尤其他已練得一身縮骨功,高高矮矮竟也變化自如,多年來皆以當密探維生,從未出過差錯。 丁幻轉身乍瞧酒箭回壇,心神一跳,那道酒箭可非同小可,半年前即曾被射及胸口,差點悶吐鮮血而亡,嚇得他急切道:“主子,你可急了?發生何事?”幾年前原是流浪他鄉孤兒,後來碰上此人,虧他收容照顧並傳授武功,始有今日,今生今世已認定他為自己唯一的主人,水裡來火裡去,從不皺眉頭一記,瞧主子今夜反常,知有重事發生,調皮習性已收起,鄭重地詢及狀況。 左仲儀嘆笑一聲招手道:“過來坐下,事情可大了。” 丁幻依言走向八仙石桌,靜坐下來,照往常,定抓起酒壇相互暢飲,此時卻不敢亂動。 左仲儀並未拖延,隨即說道:“郭奇秀已找上門,大概要我回江南。” 丁幻道:“好啊,江南不是主子的地盤?”心想回去後,準是強龍入海,自有一番作為,自已也撈點好處。 左仲儀道:“好麼?無事不登三寶殿,準是棘手事。”說完又灌了幾口烈酒,心有千千結。 丁幻亦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短須及眉頭跳了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郭奇秀已找上門,總逃避不了,主子接著就是。” 左仲儀道:“我不敢承認身份,現在要逃還來得及。” 丁幻道:“要逃麼?爺您可是聖幫最有潛力之人,逃了未免太癟了吧……”總覺任何事主子都能摃下,想逃,大概因潦倒因素,“我看還是面對面了解再說,畢竟身為聖幫一份子,自有責任。” 左仲儀道:“我算麼?早已不是……” 丁幻道:“怎會不是?我雖未正式入幫,但沾上主子,即以聖幫門徒自居,主子莫要讓我失望了,地下門徒也行。” 左仲儀感慨一笑道:“好個地下門徒,混此地步,成也臉上無光。” 丁幻笑道:“怎會無光?’主子不也無時無刻努力?”突地神秘一笑道:“快要有消息啦。” 左仲儀瞧其眼神,低聲詫道:“有消息了?” 丁幻低聲道:“不錯,好不容易搭上了我弟兄,他是皇宮內小頭目,守的是乾清官,只要稍一放水,保證將東西盜來,屆時即可知誰是下一位皇帝了,不過大多數都猜寶親王是太子,您以為呢” 左仲儀道:“大內秘事千變萬化,尤其雍正最近心神恍惚,要立誰為王儲,恐變數仍多。” 丁幻道:“只要盜得乾清官那‘正大光明,牌匾後頭藏的秘沼,多少能窺一二。” 左仲儀道:“大概多久會有消息?” 丁幻道:“十天半月吧,尤其主子交代,連那和親王及理親王的窩一起查明,多少多費點時間,不過耗了近數月,也該差不多啦。”終於抓得酒壇,咕嚕灌了一口,笑道:“屆時主子是天下第一位知曉大內皇位變化者,了不得。” 左仲儀道:“實也窮極無聊才玩的花樣,不過既然玩了,就玩個徹底,儘管江南聖幫若有事,你還是繼續完成此任務。” 丁幻笑道:“一定完成,否則我丁幻白混了。” 兩人相視而笑,舉壇幹酒,好不快哉。 原來左仲儀自離開圭幫後,只能浪跡天下,數年來已踏遍天南地北,甚至放洋出海,瞧瞧元朝曾統治之歐洋列國是何異族風情,年餘前復又回返北京,竟然對雍正皇朝傳位之事直感興趣,遂和丁幻共謀,用盡計策,想盜得乾清宮秘沼,以了解案情,由於茲事體大,故兩人一向小心從事,進展雖慢,卻漸漸有所收穫,故今夜尚能開懷暢飲。 丁幻道:“聽說寶親王弘歷母親是漢人,所以和親王弘晝一直駕定帝位非他莫屬,可有此事?” 左仲儀道:“怎知?如果知道寶親王接位,再查他的底子不遲,我擔心的是理親王,他乃康熙王朝太子允乃(注,原來胤乃,但雍正登基,為避胤真,故‘胤’改為‘允’字,其他親王類同)的親生兒子,雍正搶了允乃皇位,後來常作盟夢,聽說他也有意把帝位交還理親王,就算不交還,理親王和保守舊臣勢力恐也不肯善罷干休。” 丁幻道:“宮廷皇位鬥爭倒也激烈,主於怎對此事特感興趣?” 左仲儀一愕,隨即笑道:“窮極無聊,我現在除了幹這檔事,還能幹什麼?” 丁幻想想亦點頭道:“也對,除了此事,天下哪還有大案子能讓爺您看的上眼的?”說完復又敬酒,兩人相視,神態邪虐而笑。 忽而聞及外頭腳步聲直踩地面,呼呼不斷,兩人煞住笑聲,凝耳傾聽。 來者正是青逸飛,段小芹,兩人搜至荒宅,並未真正知曉密室,青逸飛乾脆大腳踩地,喝道:“丁幻出來吧,我早知你窩在這裡,再不出來,小心我挖洞毀穴。” 段小芹喝道:“還有粗鬍子左仲儀你也快出來,姑娘有信要交予你,別躲啦,大少爺。” 那句“大少爺”叫得挑浮不已,自有虐黔捉弄意味,兩人喊完後,兩腳不斷地蹬往地面,震得石塊似欲垮塌。 丁幻詫道:“會是億嘉票號的那青妮子?她的聲音我認得,她怎麼會尋至此?難道密室早洩了?” 左仲儀道:“段小芹竟然找她了?如果是青逸飛,以她的眼線,你我的行蹤恐伯難保密……” 丁幻道:“青妮子是不少眼線,只是怎會盯住我們?” 左仲儀道:“好司令部大概只是備查一些陌生人,但在發覺我的身分之後,那當然要特別留意,尤其是青逸飛是有名精靈傢伙……” 丁幻道:“那出去麼?這一出現,豈非洩了底?還是硬著頭皮躲過去算了?” 左仲儀道:“照對方二度尋來,恐伯不易離去,我看還是出去瞧瞧,當然是你出去,我不便見她倆。” 丁幻道:“好吧,誰叫你是我的主子,我去也。”登時射向左壁,扳開尺餘粗石塊,身形往洞口鑽去,那石洞大約只能容小孩子進入,丁幻利用縮骨功張張縮縮,輕易可爬去。 左仲儀暗道這傢伙功夫又精進不少,隨即欺前,將石塊恢復原位,復潛往石梯處,靜觀情況。 丁幻已從荒宅後花園假山石縫閃出,隨即喝道:“三更半夜叫啥?叫老公麼?還是發春了?” 青逸飛突見來者,欣喜道:“你果然躲在此。”掠追而去,原來並無太大把握,現在總算落定。 段小芹先是乍喜,隨即聽出了毛病,喝道:“誰叫春,再胡言亂語,討打麼?”隨手一掃,卷起落葉衝去。 丁幻急忙躲閃,跳往假山頂,冷道:“狗有狗窩,丐有丐巢,此處雖是荒宅,但我佔了大半輩子,也算是我的窩了,兩位如此冒犯,交代不過去吧。” 青逸飛道:“我們是來找左仲儀,叫他出來。” 丁幻道:“左仲儀,不認得?兩位找錯門了。” 段小芹喝道:“少耍嘴皮,那個粗鬍子傢伙常跟你在街上打溜,還到過我的賭場,想賴麼?” 丁幻側頭一想道:“他,他是左仲儀?倒讓我不解,他該叫‘京城大胡俠’才對,怎麼是左仲儀?”腦袋又搖:“不解,不解。” 段小芹道:“管你解不解,他人在哪?叫他出來。” 青逸飛四處張望道:“該不會躲在附近當龜孫吧”。 左仲儀的確偷偷翻開石縫瞧人,暗自癟笑,此次躲的的確夠龜孫了,然若對方故意栽臟自己為聖幫之人,以此情景,實是不宜現身,免讓聖幫形象受損。 丁幻不想讓主子窘困太久,道:“別叫了,他受到了騷擾,早溜出城了,如果你們認為他是你們要找的人,有啥話,我可以通知轉告,甚至約鬥也行。” 青逸飛道:“他當真不在此?” 丁幻道:“不然你自己找了。” 青逸飛轉瞧段小芹,兩人目光交錯,段小芹冷道:“叫他不必躲了,他縱使潦倒,也是聖幫少掌門,趕快回去接受事實吧,這是他家奴才送來的一封信,轉交予他。”伸手射出,邪聲又道:“看來他不久即可飛黃騰達了啦。” 丁幻接過手,詫道:“你們看過內容了?否則怎知他會飛飛黃騰達?” 段小芹斥道:“才沒那麼缺德,聖幫少總管都出門了,任誰也知那是大事,何必看信。” 丁幻皺眉道:“說的也是……”轉問青逸飛道:“要是我家大鬍子非你們要找的左仲儀,那該怎麼辦?” 青逸飛道:“郭奇秀都找上門了,錯不了,縱使有錯也是郭奇秀之事,他指名送給大鬍子,你就送給他吧,若他真是左仲儀,尚請轉告,我想請他喝茶。” 丁幻道:“喝茶?情人茶,還是什麼茶?” 青逸飛笑道:“什麼茶都行,畢竟江南聖幫的大人物到來,不請他有失億嘉票號待客之道!” 丁幻道:“看在掌櫃姑娘如此動人邀請上,話一定帶到”。 青逸飛笑道:“那就告辭了。來日再見。”說完拜禮,和段小芹掠身離去,臨往牆頭掠去,復瞄往左仲儀所藏細縫處,昧笑而去。 左仲儀暗詫:“她發現我了?”這一眼恐非白瞄,不禁自嘲一笑:“也罷,半邊臉,能瞧出什麼名堂,只要自己不當面承認即可。”盤算著日後如何掩飾此事。 丁幻跟蹤兩女,直到確定對方離去後,始敢噓氣,潛返原處,溜進密室,交出信箋,道:“就是這對了,寫些什麼?”身為奴僕,不敢正視,側頭閃去。 左仲儀急忙拆閱,瞧及字跡念道:“仲儀吾姪,速回聖幫,洽談接任掌門一事,欸呀,是我叔叔寫的信。” 丁幻眼睛一亮:“現任聖爺要您回去洽談掌門一事,那主子您不就是一任掌門了?”欣喜中已顯激動。 左仲儀雙手亦抖:“怎會如此?怎會如此?”不斷瞧著字跡,想確定是否為叔叔手書,然左家家書自有其獨特之處,此箋根本假不了,自己當真能回去再接掌掌門嗎?打從父親交位開始,自己早已不存在任何奢望,縱使有,亦只是幻想罷了,畢竟叔叔一向剛愎自私,哪有不傳自己兒子之理? 突如其來之暗夜霹雷,已讓左仲儀心神浮動,難以把持,抓得烈酒猛灌。 丁幻不敢張聲,又想解開事結,低聲問道:“那信是真的吧?” 左仲儀道:“真的,沒錯”。 丁幻道:“那……主子將是下一任掌門了?” 左仲儀道:“是麼?只不過要我回去洽談而已……” 丁幻道:“爺您不是說過,聖幫傳位根本毋需跟任何人談,掌門自己決定就行了?” 左仲儀道:“不錯……不過我叔叔可能只是向我說明要傳予他人……” 丁幻道:“有此必要嗎?我看他是想傳位予你,詢問你是否要接受吧……否則何必大費周章送信……” 左仲儀不語,畢競任何狀況皆有可能。 丁幻道:“如若要傳位於爺您,您接或不接?” 左仲儀道:“我怎知……” 丁幻道:“怎不知,您一直在努力,想有朗一日能回到聖幫接位,否則怎甘冒大險,想打探下任皇帝是誰?您常說一句:‘押誰當皇帝,比押什麼都管用’,聖幫一向和官家保持關係良好,爺您是有心吧。” 左仲儀輕嘆道:“打探皇位,只是替聖幫盡點薄力,怎敢想再接掌一切?” 丁幻道:“現在機會來了,不管如何,爺您總該回去瞧瞧p巴。” 左仲儀顯得激動,道:“是該回去了,縱使有變,亦或棘手還是得回去……”目光中泛出冷芒,心意已決。 丁幻擊掌叫好:“機會難得,一切看爺您了,我來收拾收拾,也好上路。”登時收拾簡易行李,準備走人。 左仲儀心意已定,心神頓開,笑道:“你留下,把要事辦妥,江南之事,我來應付即可”。 丁幻一楞,然腦門一轉,隨又笑道:“也對,先摸清未來皇帝是誰,遠比押千百金還管用,畢竟雍正皇帝最近常請道士作法,大概疆夢連連,活不長啦。” 左仲儀瞄眼道:“此話別亂說,誅九族。” 丁幻笑道:“十八族也不伯。”拍拍腦門:“就只腦袋一顆。” 兩人惺惜而笑。 左仲儀知事不宜遲,趁夜趕返江南。 丁幻遙送主人離去暗中一笑道:“只有爺您才夠格當聖爺,我跟定您了”。知任務重大,隨即潛入暗處,探及乾清宮,準備盜取皇上秘詔去了。 |
第 四 章 接 班
海瑞樓結密室正坐著聖幫掌門左海瑞,以及老總管郭良儒。 兩人表情冷凝,各懷心事地等待左仲儀到來,畢竟傳幫巨事,何等慎重,孤坐半夜乃常有之事。 燭火剝剝,愈燒愈短,只剩三寸,看似四更天已過。 原以為左仲儀三更之內將回,誰知已近四更天仍未見蹤影,難道這小子知難而退,亦或兒子郭奇秀傳言有誤?然郭良儒心念一轉,立即否定一切,畢竟兒子乃上上之選,不做錯事,老實說,以聖幫上下評估,他乃最出色一位,若非世代總管身分,無法接掌聖幫,否則他是最佳掌門人,只替兒子可惜,然能當聖幫大總管,宛若一國宰相,亦足以光宗耀祖了。 郭良儒從無野心,也勸導兒子忠心耿耿,所以他應該不會出差錯才對。 左海瑞已等得不耐煩了,道:“明天再說吧,說不定他不敢回來,中途開溜了,傳言他像地痞……” 郭良儒道:“等等看,已傳言他進杭州城,該快到了吧話未說完,外頭通報左仲儀已返,兩人大喜,左海瑞急道:“快傳他進來。”替死鬼已到,心神頓開。 郭良儒亦覺兒子果然能力強,從天涯海角將人找回來,完成艱難任務。 左仲儀風塵僕僕奔入密室,拜向左海瑞道:“弟子回來覆命,不知聖爺有何差遣?”亦禮貌向郭良儒拱手致敬,但未說話。 左海瑞見得姪子一身流浪漢裝扮,頭髮且塵汗混黏,哪像位人物,心下更喜,暗道: “既是混混,我兒子下任接班,自是輕而易舉了……”笑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坐,坐。”賜坐左側。 郭良儒卻皺眉頭,如此混混傢伙,能接掌聖幫嗎?然想及前任聖爺照顧,又不忍苛責,道:“大少爺混的可好?” 左仲儀拱手道:“托輻,只是如此急迫把我找回,不知有何要事洽商?”信箋以“洽商”為由,故以此回話,否則應以“差遺”迎對。 左海瑞亦不多言,立即切入正題道:“我將聖幫交還予你,自明日始,你即是聖幫第四任掌門。” 左仲儀早有揣測,但親耳聽及仍顯詫訝:“大叔您這是當真?何不傳予勝超?怎選了我?” 左海瑞擺擺手嘆聲道:“莫談勝超,他年輕氣盛,火侯不夠,不適接掌聖幫,況我當年也是從你爹手中匆忙接任,現在還你,也是應該,尤其我最近常做怪夢,體力漸衰,是該傳讓掌門的時候了。” 左仲儀雖對傳讓理由頗有存疑,然對方欲傳自己之態似甚堅定,不禁轉向郭良儒求證,畢竟歷次掌門傳位,總是總管鑑交,此時此刻,總管自有莫大權威。 郭良儒鄭重說道:“此事已和掌門洽談甚久,他心意已決,只要大少爺願接任,您即是第四任掌門,屬下必全心全意輔佐於您左右”。 此話無異宣布一切已成定局,左仲儀得知事實,反顯突死,不知所措。 左海瑞忌他反悔,急道:“賢姪且考量大叔最近身體不適,接了掌門一職吧,且莫讓你爹失望了。” 左仲儀道:“大叔您身子?“…” 左海瑞嘆道:“人老了,總有毛病,你還是接下掌門吧,我練了功,不慎岔了氣,已非一時之間能恢復了。” 郭良儒道:“瑞爺心意已定,大少爺毋需客套了,畢竟聖幫永遠需精力充沛之人掌理,您應有這股勁,可帶聖幫再創高峰。” 左仲儀知道擺脫不了,何況父親早年即有願意,希望自己發揚聖幫而不斷栽培,雖半途發生意外,被大叔接位,然此時豈非大好良機?是福是禍總得一試再說,遂拱手道:“大叔心意既定,晚輩只好從命了。” 左海瑞聞言大喜道:“好骨氣,大叔服了你,哈哈,千斤重擔終於卸下了,且對你爹有個交代啦,過來過來,這九龍玉戒傳予你,即表示你是第四任掌門啦,有總管鑑證即可。” 說完摘下右手無名指那碧綠九龍玉戒,輕易交予左仲儀,且叫戴上戴上。 左仲儀一陣千頭萬緒,原在父親手上的戒子,終亦傳至自己的手中,激情可想而知。 郭良儒亦叫著:“快戴上,你就是聖幫第四任掌門了”。 左仲儀依言戴上,無上權威登湧心頭,一時激情說道:“自今而後,我即是聖幫第四代掌門了……” 郭良儒立即起身拜禮道:“聖爺在上,請受屬下一拜,不知屬下仍否可任總管一職?” 左仲儀道:“您仍是總管,我有許多地方,仍得借重您的經驗。” 郭良儒失手道:“多謝聖爺。”默立一旁。 左海瑞亦即拜禮道:“我已退休,照聖幫規矩,七日之內將搬出聖幫,願儀姪好自為之了。” 左仲儀道:“大叔您也保重,如若有需要,我仍可助您,別客氣。” 左海瑞道:“聖幫規矩我懂,一切遵照幫規行事,郭總管將會傳交一切,我先走了。” 說完拱手拜禮,先退退場,走的舒爽不已。 聖幫既然規定,退休掌門得離開權力中心,過著退隱生活,以免干預幫政,左仲儀不便阻止,至於退休津奉,亦是不虞,自己潦倒,只不過不願花聖幫錢財罷了。 左仲儀摸摸戒指,喃喃說道:“我當真接掌聖幫了?” 郭良儒道:“聖爺已是龍頭,明日將騎令天下,此是不爭事實。” 左仲儀自嘲一笑道:“若非郭叔在此,我還不敢想呢。”當年即以“郭叔”相稱,此刻亦不忘本,郭良儒聽來甚是窩心,急道:“聖爺得快快回去梳理,否則灰頭垢面,無法讓眾弟子信服,畢竟聖幫仍得接受挑戰,屬下將全力輔您度難關”。 左仲儀知必有難處,然此時不便問清,還是先梳理一番再說,道:“我的家還在麼?” 郭良儒道:“家園仍在,畢竟你爹也是掌門,總該留個根,碧姊也在,她已等著替您更衣啦。” 左仲儀詫道:“碧姥姥?”想及當年常光裸身子讓她洗澡,倒也困窘。 郭良儒笑道:“碧姊一片忠誠,可算是聖幫活寶典,您別忘了多多向她請教。” 左仲儀乾笑道:“會的……”不知該如何面對曾裸身相見的老奴僕,然往事一一浮現,甜蜜仍在,終於硬著頭皮步向父親住處“寧園”去了。 柳碧璣已近七十歲,但瞧來只五十歲左右,一頭灰發梳理整齊,碧青僕服終年未換,尤其工作兜巾老綁在身前,一副以僕人為傲模樣,臉上魚尾和笑紋深深,卻掩不了其見過無數世面之精明靈巧。 柳碧璣原名柳金蟬,乃聖幫第一代掌門左道光所收之丫環,當年她才八歲,左道光視她如己女,亦傳其武功,且讀書識字,她始覺“金蟬”較俗,遂改成“金禪”還是覺得不妥,復又改成“禪璣”,可是念來又似修道人,最後,始決定改名“碧璣”延用至今,始覺得滿意。 當年左道光傳位左海寧,她亦順勢服侍海寧家族,亦將左仲儀視為接班人,從小即替其更衣洗澡,遇及調皮處,尚且偷愉打屁股,想來即得意萬分 聖爺是我打屁股長大的,何等暗中光榮,然好景不常,左海寧夫婦突然遇難身亡,大少爺失去了掌門職位,輪為左海瑞接任,她可悶心難樂,多年來鬱抑難歡,如今又逢大逆轉,簡直晴天霹雷,生命復活般,全身充滿了勁電,從忻等至四更天仍未嫌累,灶頭上一鍋熱水始終滾冒白煙滕著,如今終於等到心上人回府,心頭乍喜,差點摔跌,隨即強自鎮定地迎門行來,靈眼瞄動道:“你就是小儀兒?” 左仲儀瞧她除了幾道皺紋之外,肌膚仍透著紅光,總也不老,往事回憶一一浮現,幹窘一笑:“正是”。 柳碧璣瞄眼:“小儀兒何時變成通遏猴子?”來回走動,衡量此人:“你是混乞丐麼?” 左仲儀乾笑道:“差不多,體驗人生……” 柳碧璣渴道:“體驗個頭,不怕讓你爹丟臉麼?” 左仲儀急忙懼閃,要是往昔,臀部遭殃,道:“我不敢洩漏身分……” 柳碧璣點頭道:“這還差不多。”眼睛再瞄:“左海瑞傳位予你了?” 左仲儀道:“傳了,我是第四任掌門了……” 柳碧璣道:“這還差不多,快快去洗澡,剃胡吧,否則像支猴子,如何能接任聖幫?” 突有動作:“要我幫你洗麼?” 左仲儀趕忙跳開,急道:“不必了,我長大啦,不必啦。”急奔浴室,以免遭殃。 柳碧璣滿意一笑:“長多大,在我的眼中,你永遠是個小孩,別忘了你爹娘都交代,必要時,可以好好的教訓你,忘了麼?”無人回話,她自問自答道:“忘了也沒用,我是專門教訓聖‘爺的人,你也不例外”。雙手抓起胸前兜內,抖得既正且平,始往廚房準備早餐去了。 左仲儀甚快將身子洗淨,並剃光鬍子,換回英姿俊挺容貌,復穿上了柳碧璣為其準備之淡藍繡暗金紋勁裝,和先前相比,判若兩入,至於另件類似繡龍外袍,則太過豪華,他並未穿上,隨即往餐廳奔去。, 柳碧現早備妥“白果碧玉粥”芳香四溢,道:“吃吧,你不是最喜吃此粥?碧玉豆腐,小白魚,鮮白果,波葉萊還是剛採下的呢。” 左仲儀聞言大喜道:“好味道。”登坐餐桌前,囫圇吞食。 柳碧璣瞧來滿意,當年為讓他長得又快又壯,總以粗骨敖小魚幹,讓其骨胳發育完整,剛開始這小子尚且不願吃,但逼得幾次,竟愈吃愈好吃,因而吃出味道而上癮,今夜特地為他準備,亦算體面接風,對得起他娘他爹了。 左仲儀果然連吃了七大碗,吞個精光,始哈出熱氣道:“好爽。” 柳碧璣瞄眼道:“爽麼?聖幫掌門吃法,傳出去豈非讓人懷疑府庫已空,養了個餓肚鬼?” 左仲儀乾笑道:“多年未食,自是失態,尚請見諒。”不禁端坐起來。 柳碧璣道:“不是我愛說你,左海瑞突然丟下掌門予你,必定非啥好事,你要是壓不住,不消說你這掌門位置不保,恐連聖幫都得遭殃,打點精神吧。” 左仲儀道:“姥姥聽到什麼?” 柳碧璣道:“家中消息封鎖得緊,我是摸不透,但從鷹幫傳來,總說聖幫只剩空殼子,不出三月就要吞掉我們,不是空穴不來風,我倒擔心了。” 左仲儀詫道:“聖幫會虧空?而且如此嚴重?” 柳碧璣道:“不管是或不是,你總得防著,我無法給什麼線索,倒是老郭,他身為總管,對錢財自有所了解,體待接掌聖幫後,再親自問他,是或不是,總有個對策,就是一個爛攤子也是你爹留下的,不得不拼。” 左仲儀道:“我懂”。 柳碧現道:“去吧,登上聖堂,向天下宣布你是第四任掌門,其他一切再慢慚解決,別忘了把流氣收起來,聖爺若皇帝,若讓人覺得沒信心,一切就麻煩了。” 左仲儀道:“我真的變流氓麼?” 柳碧璣道“在外混了五六年,當然流氣了,得把你以前經過嚴格訓練那一套拿出來,裝出帝王像,這本就是聖爺應有的格調。” 左仲儀苦笑道:“這很痛苦……” 柳碧璣道:“不這樣行麼?要是消息傳出,聖幫找了一個流氓接管,立即引來天下擠兌銀票,聖幫立即遭殃。” 左仲儀道:“真是不好混,也罷,我儘量裝它便是。”終將往昔訓練那套拿出,裝模作樣而行,果然現得帝王之尊。 柳碧璣滿意一笑道:“十餘年訓練終也管用,然亦莫大意,畢竟生疏了,別露輕浮才好,再怎麼算,你都只是二十出頭,太過年輕,很多老混蛋總想掂你斤兩。” 左仲儀道:“我會小心”。 柳碧現道:“武功呢?行不行?” 左仲儀道:”並未荒廢……” 柳碧璣仍不放心,突地冷喝,擒龍爪直撲而來,直取左仲儀胸中衣紋,她已跟過三代掌門,武功火候豈在話下,這一爪簡直勢如破竹,強龍撲殺,左仲儀備感威脅,情急中突地弓箭向下,雙腳反彈而起,奇巧呈住龍爪,毫釐之間即欲錯招傷人。 柳碧璣一擊未中,突地收招,驚喜道:“你這是啥招法,能躲過我擒龍爪?”既能躲過,火候至少派上用場,安心不少。 左仲儀乾笑道,“逼急了,哪有招法,胡亂阻攔罷了,若硬要說,應是‘斷浪招法’中之‘搗海龍騰’衍化而來,還是自家武學。” 柳碧璣滿意一笑道:“不錯,正是此招,面臨是不見形不見骨,是可派上用場,我倒安一半心啦,去吧,日後事日後再說。” 已近五更,天色已亮,左仲儀知時辰將至,立即拜別;直往聖堂奔去,準備接掌掌門一職。 柳碧璣不斷回味方才一爪,喃喃說道:“我只用了七成功力,若用十成他能躲掉嗎?” 後悔未用十成,否則他若躲掉,足以證明他是頂尖之流,自己方能真正放心。 掌門傳位儀式並未隆重,而是簡單莊重。 除了左仲儀靜坐聖堂那象徵無上權威之紅檀龍椅外,左海瑞默立於左側,郭良儒靜立右側,再右則為風度翩翩之少總管郭奇秀,另召來杭州各大錢莊,酒樓,船司,糧司等十餘名負責人見禮。 左仲儀剃得粗胡,竟也露出英挺神韻,自有掌門架勢,尤其近年歷練風塵,亦顯一股成熟沉穩,未見少年輕浮,多少贏得各路東家信任。 左海瑞,郭良儒,郭奇秀對其形貌改變總覺訝異,尤以郭奇秀為甚,暗自付道:“這傢伙裝起來倒是人模人樣,但只不過是空架子,恐伯不易管理聖幫。”仍覺自己乃聖幫能力最強者,不屑一顧眼神閃動著。 郭良儒暗道:“大少爺果然有前任海寧掌門風範,希望他也有此能力才好……”忠心耿耿的他一嚮往好處方面想。 左海瑞目光閃動,暗道:“任你裝出能力十足,然我都辦不妥,你又能如何?”想及數千萬失金,連天皇老子皆搞不定,他這掌門豈是好當?待替罪羔羊受過後,再接回掌門一職不遲,遂將印經交予郭良儒,並恭敬拜禮道:“我左海瑞自願禪位掌門一職,從今而後不再過問聖幫之事。” 郭良儒先向左仲儀拜禮,隨又向左海瑞拜禮,始轉往各分舵東家,道:“左仲儀正式接任聖幫第四代掌門,諸位見禮吧。” 眾分舵東家一一見禮,左仲儀笑道:“免禮,感謝多年來對聖幫支持照顧,日後仍需借助諸位專才,所有職位仍保留,毋需變動。”末一句最重要,既未變動職位,眾分舵東家心石落定,復覺現任拿門親和許多,和左海瑞迥然不同,聖幫恐另有風格作為。 左仲儀待受禮後,始宣布恭送前任掌門離去,左海瑞倒甚配合,拜禮而退,暫離權力重心。 儀式已成,左仲儀道:“不知幫中最近有何異樣?’’酒司,良司,船司,茶司等皆表示一切正常,唯錢司項恩拱手道:“稟聖爺,最近錢莊傳出本門只是空殼消息,已見異常提領現象,鷹幫更傳言聖幫丟了數千萬兩金,有意打擊聖幫生意。” 左仲儀道:“有這等事,提領了多少銀子?” 項恩道:“南庄被提了五十萬金,北莊也差不多,已向總舵申請補銀,此事不得不防,鷹幫乃衝著本門而來。” 左仲儀喃喃說道:“作生意靠的就是銀子,沒了資金哪還能混…”轉向郭良儒道:“總管可撥銀了?” 郭良儒額頭暗現冷汗,拱手道:“正在調度。” 左仲儀道:“幫庫充裕,五十萬金也要調度?” 郭良儒急道:“臨時之策,畢竟鷹幫不得不防,此事屬下自會詳加說明。” 左仲儀知不宜公開,額首道:“那找個時間向我報告財務狀況,也好有個安排”。郭良儒應禮,左仲儀再問糧司,船司,酒司等,回話一切正常,唯對聖幫虧空一事,皆表示須注意,左仲儀回應自會小心處理,隨後一一支退。 郭奇秀此時方拱手道:“聖幫可能真的成了‘空殼子,虧空數千萬金”。 左仲儀詫道:“當真有此事?”盯向老總管:“郭叔你說。” 郭良儒原想慢慢說出,誰知兒子咄咄逼人,一時沒有了主意,吱晤難言,越是如此,左仲儀越是緊張,冷道:“怎麼可能,聖幫再怎麼花,也不可能幾年內花掉了數千萬金,那不是要咱家的命麼?” 郭奇秀道:“前掌門把黃金裝船,想運往江寧存放,結果中途遇暴風雨,連沉五艘,全數埋沒海底,其中三艘即黃金船”。 左仲儀簡直如遭雷擊,全身抽緊道:“當真有此事?”復瞪往郭良儒道:“郭叔你說話。” 郭良儒拜禮道:“私下談。”拭著汗水。 郭奇秀冷道:“爹何須隱瞞,此事不說出,豈非愧對新掌門?” 郭良儒冷道:“你莫心急,凡事由聖爺作主,爺未宣布消息之前,閉嘴。” 郭奇秀道:“外頭都已流傳開來,聖幫還想委掩麼?看是難擋了。” 左仲儀知郭奇秀亦是揣測,道:“阿秀莫要聲張,此事我會處理,別讓外面知曉,敵人未亂,我們倒先亂了。” 郭奇秀拱手應是,不再多言,目光卻閃露得意神色,且看嫩傢伙如何收拾殘避。 ’左仲儀隨即支開郭奇秀,並將郭良儒帶往密室‘問個清楚。 郭良儒嘆聲道:“阿秀說的沒錯,聖幫真的失去了于萬金,已經是空殼子,否則瑞爺怎會甘心讓位。” 左仲儀捏得雙手青筋暴張道:“大叔他當真?…。” 郭良儒深深額首道:“我也是事後方知,瑞爺竟然不顧商量,暗中把庫金運走,誰知碰上天災,結果全完了”。 左仲儀終於苦笑出來道:“原來是這碼事,難怪他不當掌門了,留下了爛攤子,要我受過麼?”坐於冰石椅上,幹頭萬緒,心神沉重。 郭良儒道:“不管情勢如何,聖幫總得撐下去,畢竟它也是你爹心血築成。” 左仲儀苦笑道:“我當然知道,但失金數千萬簡直已一無所有,怎麼玩?” 郭良儒道:“若能將事情掩飾壓下,讓生意能正常運作,聖幫應可度過難關,畢竟以前亦甚少動用庫銀,靠流動資金月p可運轉,庫銀只是備用,只要不擠兌,自無危險。” 左仲儀道:“話是不錯,但消息早走漏,否則怎麼傳遍天下,是誰走漏?阿秀麼?方才說的那麼堅定。” 郭良儒急道:“阿秀識大體他不敢,且亦未得知真正消息,也許瑞爺冒雨出航打撈,引人揣想,尤其是鷹幫,常放假消息,只要風吹草動,必中傷我們,此次可能歪打正著居多。”又自強調兒子忠慷識大體,不會惹禍。” 左仲儀道:“他能力是強,鋒芒畢露……,卻不知鷹幫知道多少?” 郭良儒道:“應只是瞎猜,不過在節骨眼換掌門,對方必這全力出擊,不得不防。” 左仲儀道:“郭叔有休安排,計策?” 郭良儒道:“唯有穩住陣腳,見招拆招,暫時先度過危機,再暗中派人找沉船撈回庫金。” 左仲儀道:“沉船得立即撈著,只要找到了庫金,危機可解,且我想證明……”以下“證實左海瑞到底損了金少金,亦或私下被吞掉”等語,並未說出。 郭良儒揣測其想法,急道:“爺您莫要對瑞爺出手,聖幫早有規定除非叛幫殺親之罪,任何商業上損失,亦只能說瑞爺經營不善,罪不足懲。” 左仲儀道:“我知曉,我只是想了解真正情況,並未想出手,否則引發內鬨,對聖幫更不利。” 郭良儒道:“那屬下就放心了。”心念轉處,拱手道:“失職至此,實責任重大,尚請聖爺處罰。” 左仲儀道:“是我大叔自行主張,怎能怪你,無罪無罪,你下去,安排搜船人手,務必隱密進行,我且靜下來思考,看看能否擬出良策。” 郭良儒感恩拜禮而去,直覺新聖爺並非莽撞之徒,事情應可洽商處理,將危機降至最低點。 左仲儀瞧著手中九龍玉戒,以及聖幫印瑩,苦笑不已:“接了何用?竟是一個空殼子,大叔你的禍可惹大了,怎可將家當一次斬賭,輸一次就得脫褲子。” 想及千賭萬賭,最忌一次賭光,沒想到竟然是左海瑞替他下注,莫名其妙即輸光,實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將玉璽置回寶箱,裡頭除了家譜,以及天下各分行帳冊外,並無它物,他翻動帳冊,一些聖幫專用符號一一浮現,當年父親即曾教過自己閱讀,故難不倒他,尤其秘密金山銀礦收入,亦列得清清楚楚……” 左仲儀道:“金礦每月十萬兩,銀礦五十萬兩,數目怎比得上于萬金?何況還得治煉成塊,根本緩不濟急……”銅礦呢?私鑄制錢?那要鑄多久?每天廣萬串,也抵不過一張銀票… 何況鑄得太多,恐洩了底,聖幫採銅礦是特許,別為此被撤去資格。”丟下帳冊,直道: “緩不濟急,得想它法”。棘手得兩臂發酸,將寶庫關妥,直往柳碧璣處奔去。 |
第 五 章 策 謀
柳碧璣正於廚房燉著“雪參烏骨雞”,想替心目中幹兒子大進補,忽見左仲儀慌張撞來,她瞄得幾眼:“怎麼,午餐末至,已變成餓死鬼麼?” 陣陣香氣囂來,左仲儀仍無胃口,嘆道:“現在什麼也吃不下了。”想找酒喝,櫥櫃卻空無一壇。 柳碧璣道:“當了聖爺豈能胡亂喝酒,我早藏起來了,洩何氣?剛碰上事就如此倉惶失措,比起你爹,差多了。” 左仲儀急道:“大叔把數千萬庫金全弄沉到海底,聖幫只剩空殼子啦。” 柳碧璣一愕扇著爐火之動作已僵,詫道:“他?當真?” 左仲儀額首道:“千真萬切。” 柳碧璣喃喃說道:“這傢伙,倒是會惹事。”知事態嚴重,丟下扇子,抽著嘴角:“這可是天大糟事了……”復又行往窗口東瞧西瞧,以防有眼線。 左仲儀道:“我已支開他人,想向姥姥請教……”父親曾提她是活寶典,歷經四代掌門,且看能否指點門路。 柳碧璣自得一笑道:“你總算是知思圖報。”凝眼瞧來,笑的更邪,道:“此事也沒什麼大不了,頂多是歸零,從頭開始奮鬥,又如你祖父道光掌門。” 左仲儀嘆道:“話是不錯,然我豈非敗家子,聖幫竟然從我的手中毀去,實是天下罪人。” 柳碧璣道:“那是最差處境,不過我看你非薄命者,應該能度過危機。” 左仲儀道:“可有佳策?” 柳碧璣道:“只用一字可化解,即‘騙’字。” 左仲儀道:“騙?” 柳碧璣額首笑道:“不錯,光是這個‘騙’字,足可以起死回生,當年你祖父用得最徹底,足可打敗天下無敵手。” 左仲儀道:“那豈非是騙子,姥姥要我當騙子?聖幫是騙來的?” 柳碧璣笑道:“非也非也,此‘騙’非彼‘騙’,低級騙子是詐財,咱用這個‘騙,字是虛張聲勢之意,當年你祖父道光掌門兩手空空,為接官家大生意,胡謅有一座金山,帶了巡撫大人繞一圈,取得信任,故能接下此筆生意,結果越作越大,終於買下了一座金山,亦即蓬萊金礦,那是‘虛張聲勢’最高招,你怎給忘了?” 左仲儀道:“我沒忘,那金山口不過撤一些銅粉,是瞞過去了,但此事非彼事,恐騙不了鷹幫那些行家”。 柳碧璣道:“聲勢若張掩得妙,以聖幫氣勢,誰敢胡亂說咱們是空殼子,鷹幫未經證實前,準也是猜瞎,只要穩住錢莊不擠充危機自可解除,你爹不是教你治理長江理論?經商如治河,你倒忘了?” 左仲儀道:“沒忘,江流分道甚多,有若分店,。多少可能出錯,但只要不傷主體,便隨它去,可是此次傷了主體,怎麼玩?” 柳碧璣道:“長江源頭在哪?” 左仲儀道:“天上峰;根本無人知。” 柳碧璣道:“那就對了,傷了主體未必傷了根,根源在天,藏於雲霧之間,宛若潛龍,高高在上,讓人猜不透,摸不著,那將會是何局面?” 左仲儀不解,柳碧璣道:“會讓敵人不知你深淺而不敢亂動,縱使有所動作,也只是試探反擊,總比全軍襲來更佳,所以你只顧虛張聲勢,弄得越撲朔迷離越好,人家說聖幫沒錢,你就越花大錢唬住他,必定奏效。” 左仲儀目光一亮,道:“姥姥倒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此計似是可行。” 柳碧璣道:“當然可行,聖幫豈是混假的。” 左仲儀道:“可是唬久了,恐仍會出毛病。” 柳碧現道:“別死腦筋,你是聖爺,無所不能,天下有半邊天在你的手中,愛怎麼耍就怎麼耍,沒錢去藉啊,去騙也行,記住‘信用,和‘信任,兩字乃無窮財富,去玩吧,一子,一方面去唬咳唬咳人,足刊堪耍得他們團團轉,度過此次危機。” 左仲儀自有所悟,目前唯有虛張聲勢這招可用,只要壓住陣腳,再去找銀子週轉不遲,當下拱手拜謝道:“多謝姥姥指點,儀兒受用無窮”。 柳碧璣呵呵笑道:“老歸老,還是頂有用。”受及重視,讓它窩心不已,隨即舀了烏骨雞湯,道:“喝了它,補足力氣好擠命。” 左仲儀依言吃下了,腦門直轉著:“此法符合了孫子兵法所雲:‘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窮則變,變則通,和‘破浪刀法’有異曲同工之妙。”自己揣悟多年,此次最為深刻、原來武學和經商法門竟也能互通互用。 柳碧璣笑瞇雙眼,直道儒子可教也,還不忘補上一句:“聖爺別忘了,你的屁股,我可打過。”得意忘形笑聲,讓左仲儀逃若衣崩褲裂。 左仲儀掠回書房,立即翻出父親所留“長江經商法”詳讀之。 “江源虛而天上來,匯流成大渠,婉蜒化為江,澎湃海流,自古無人能克之,聖幫事業已匯聚成江河,若能毀之,乃於源頭也,即左家本身,亦或總管主事者叛逆,不得不慎之……” “又源多則事雜,支流繁則叢雜;事雜則難成,恐危及根,故聖幫推行掌門號令一切,退休者不得干涉,即此緣故,至於支流繁,乃多創可長可久行業,若民以食為天之糧行,以衣蔽體之布莊,皆可長可久,然支流偶氾濫成災,應立即斬斷,免危及主體,如當年經營之造紙業,文字獄一興,波及無數,故斬之,免遺後患,而長江支流隨年幻變,領導者將時時觀察之,以期尋及前瞻產業,延續萬年商機,否則坐享其成,不求突破;將被汰換,淪劫難後……” 左仲儀不斷反覆思考,直到油盡三更,方擬出最佳對策,登把總管郭良儒找來,見人即道:“聖幫決定擴張事業,寶樣錢莊正式往江北進攻。” 郭良儒詫道:“聖爺您這是……”別忘了我們的庫銀已空,怎還有資金擴展事業?何況往北走,豈非和億嘉票號卯上了,恐不妥?” 左仲儀笑道:“不必擔心,資金一事,我已有了盤算,至於億嘉票號……可以談談,進攻不一定是敵人,合作亦可”。 郭良儒聽得滿頭霧水道:“爺您已找到了資金?”實猜不透一日之內,他如何生金生銀。 左仲儀笑道:“你去安排放出消息,資金一事,我來打理,毋需操心,唯對億嘉票號,應制造成有興趣合作,而非敵對局面。” 郭良儒心念一閃,暗付道:“莫非主子想引用億嘉票號資金度過此危機,如此妥當麼? 對方可是支猛虎。莫要與虎謀皮才好。” 左仲儀笑道:“若非鷹幫是世仇;倒可以找他們合作,可惜此事難成,故找億嘉亦為良策。” 郭良儒道:“妥麼?對方官方色彩甚濃,一個翻臉即會吃入。” 左仲儀道:“聖幫也非省油的燈,若能吃,早被吃去,何能存活至今?” 郭良儒道:“那是防堵于江北,若破了界,恐有顧忌,又如匯河決堤,一發不可收拾。” 左仲儀笑道:“我們是江不是堤,你照著做,一切後果我來承擔。” 既是如此,郭良儒亦無權阻止,拱手直道小心,隨即拜禮而退,心頭卻懷動難安。 左仲儀神秘一笑道:“要玩就玩個夠,畢竟先聲奪人得講氣勢,這道菜夠猛,且看那些人怎麼吃。”想及鷹幫必若輕雷,億嘉票號京可能驚心動魄,尤其那精明帳房青逸飛突兀模樣,即已黠笑不斷。 風和日麗。 錢塘渡口正駛來一艘豪華巨肪,桅杆懸掛桌大旌旗,畫著“皇龍”寶圖,隨風飄盪,凜凜威風。 此乃“億嘉票號”特有圖騰。 左仲儀北進消息早已傳至京城,億嘉掌門鄂龍頓感興趣,特地帶著得意帳房青逸飛前來摸底子,老實說,鄂龍亦打著如意算盤 先合作,待日後找機會併吞,至於合作對象未必是聖幫,甚至鷹幫,漕幫皆可考慮,尤其是漕幫,聽說全是反清復明傢伙所組成,如若能順機瓦解,可是大功一件。 鄂龍閃動亮如天上星星之大的巨眼,瞧著多次搶攻難下之江南風光,這次顯得實在多多,尤其數裡柳堤油綠一串,長甩而去,如龍潛飛,即若他這地下龍王出巡,光採動人。 青逸飛仍是一襲白底黃金便服,並未刻意裝扮,然她天生亮麗,站在任何地方,皆若明珠奪彩,耀眼已極,配上鄂龍,綽綽有餘。 美女作陪,鄂龍心花大開,不斷指指點點,介紹江南風光:“那十里長堤,擺柳如龍,是一絕景,但最妙者莫過柳絮成熟時,隨風掠飛,那簡直若干星萬星齊跳躍,更是妙絕。” 青逸飛倒未真正游過江南,聞言頻點頭,亦跟著說道:“妙絕妙絕,難怪江南人才輩出。” 鄂龍神秘一笑道:“看你此次表現啦,只要擺平任何一幫,你從此可自立門戶,我還有大賞。” 青逸飛笑道:“試試看。”自己的確想自立門戶,此乃大好機會,然擺脫億嘉,是上上之選擇嗎?此問題常困惑著她。 鄂龍笑的更神秘,他只不過近四十歲,養尊處優下,更顯年輕,雖娶妻生子,但這年頭三妻四妾乃是稀鬆平常,青逸飛的確是上上之選,對她總存有莫名的默契,兩人甚至可相約賞月,然是否婚配,唯雙方私下始解。 鄂龍不說,青逸飛亦未表明,雙雙並肩賞景,別具恩愛情侶情景。 渡口已近,漕幫早巳移開,免受干擾。 左仲儀為求慎重,派得總管郭良儒前來接人,一排十數人靜候岸邊。 忽見鄂龍如此年輕精勁,郭良儒有感而發,暗道:“果真英雄出少年,我兒不知是否有此機會,參予過招。”感覺將風雲再起,盛會不可缺,復見青逸飛,郭良儒亦亮眼:“莫非即是聞名京城之神算手?實是郎才女貌,甚是匹對,今日見識了。” 揣想中,巨肪已近,郭良儒拱手報上名號:“在下郭良儒,特來恭請鄂東家。” 鄂龍爽聲笑道:“好,好,久仰郭總管大名。”巨眼一轉,立即抓著青逸飛的左手,道:“咱們下去吧。”即欲直掠而去,想露一手功夫。 忽有聲音自柳堤喝來:“統統不許動。” 數十名官兵一湧而上,嚇得眾人怔愕不已。 郭良儒詫道:“可知鄂爺是聖幫貴客你們這是?” 一名四十上下,兩眼絲紅,胡腮粗糙,瞧來甚不得志的捕頭閒晃過來,右手按著大刀柄,滿不在乎的說道:“沒辦法,有人密告,此船私藏偽幣,不得不搜。” 郭良儒道:“偽幣?不會吧,鄂爺富甲天下,怎麼可能?” 大捕頭洪威道:“越是富有越喜歡偷雞摸狗,何況私鑄偽幣發得快。”仍自擺手: “搜。” 另一清秀年輕二捕頭秦玉寬已領十數捕快掠向巨肪搜尋而去。 船夫突地攔人:“你敢,還不退下,可知鄂爺是何身分,億嘉票號聽過沒?” 秦玉寬一楞,瞧及鄂龍凸大雙眼,暗道:“莫非是巨眼鄂龍這傢伙?”對方勢力雄厚,一時不知進退。 洪威瞄眼邪笑:“原來是大人物到來,久仰久仰,但請包涵,公事公辦,鄂爺若無偽幣,讓我搜搜,回去也好交差就是,吃咱們這行飯的,有人檢舉,總不能不給人一個交代。”仍不肯退縮。” 青逸飛瞄眼道:“好個硬捕頭不知是哪路子?” 洪威道:“想攀關係?浙江巡撫程大人這一門的,有關係儘管攀。” 青逸飛道:“原來是程元章手下鐵捕,聽說你比程大人更難纏,看來不假。”鐵捕頭洪威小有名氣,且出名死硬脾氣,甚難說情,今日事恐難私了,已向鄂龍使了眼色,道:“洪威受到直隸總督李衛大人賞識,已是杭州第一硬漢。” 江威道:“豈敢豈敢,公事公辦,請包涵。” 鄂龍雖和李衛有所交情,然這廝簡直是皇上眼中第一寵臣,且忠心耿耿,為了雍正江山,寧可錯殺一百,不肯放過一人,儼然地下皇帝,得權得勢,並不好惹,遂道:“搜吧,我鄂龍光明正大,不在乎這碼小事。” 洪威拱手為禮道:“謝了,放我一馬,大家好說話。”手一招,十數捕快登時進入艙房搜索。 郭良儒暗斥程元章拿了銀子還賣乖,競然來找碴,看是被鷹幫朱亮功收買,靠不住,得向聖爺說明才行,拱手道:“讓鄂爺受擾,在下罪過。” 鄂龍哈哈一笑道:“剛到浙江即好戲上場,江南人真熱情。” 郭良儒稍稍臉紅,畢竟若聖幫罩得住,根本不會出此狀況,道:“聖幫乃百年老店,值得信任。” 鄂龍笑道:“好說好說,也許新任掌門忽略了,不過我仍對他的計劃甚感興趣。” 郭良儒聞言稍安,道:“不錯,聖爺和您全是青年才俊,必談得來。” 鄂龍直道好說好主。 青逸飛幻起左仲儀邋遢相,猜不透他竟然大膽和玩起北進計策,野心未免太大。 說話間,艙底傳來吱吱哇哇聲音,二捕頭秦玉寬奔跳而出,手中抓著兩袋重物,喝道: “找到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愕。 青逸飛詫道:“怎麼可能?是啥東西?” 秦玉寬冷道:“假錢一批。”左袋往艙板倒去,嘩啦啦掉落一堆制錢,眾人觸目,洪威登往船上掠去,抓起錢幣,那“康熙通寶”鑄字顯得粗糙,一眼即能辨出真假,冷笑道: “有何話說?” 秦玉寬更將右袋啟開,露出鑄模,道:“這裡且有模子”。 洪威接過手,模子甚新,且有銅屑,冷聲一笑道:“現在更無話可說吧?”將鐵模抱向鄂龍眼前,人臟俱獲已定。 鄂龍怔心不已:“我怎麼可能帶此東西,分明有人栽臟。” 洪威冷道:“在你的船上發現,不是你的,難道是我的?” 青逸飛道:“鄂爺資產財富無數,且只用銀票,要此銅幣作啥,捕頭應可看出,的確有人動手腳。” 洪威道:“誰?難道說我們動了手腳?別忘了,我們是掠上船,提此重東西,誰能掠上船?” 青逸飛道:“當然不是指你們,是那通風報信者,哪如此巧,我們剛上岸,你們即搜來,尚請明查。” 郭良儒道:“以鄂爺身分地位,毋需耍此手段,何況他是滿人鑲紅旗身分,不可能作姦犯科。” 洪威冷目直轉:“老是黃旗紅旗,我這個漢人正黑旗,永遠也只能幹些粗活事,也罷也罷……”手指已擺動。 秦玉寬道:“要把他們放了?” 洪威道:“哪能放?人臟俱獲,這麼一放我一世英名豈非毀了?他是鑲紅旗身分,只有巡撫可以審,帶回去便是。” 秦玉寬欣喜,拱手道聲“得令”準備押人。 郭良儒急道:“大捕頭請高抬貴手,我以聖幫總管保他洪威擺擺手道:“別損我了,聖幫財大勢大,我惹不起,得罪後說不定三更半夜怎麼掉頭都不知道,放心,這一碼事,分明是栽臟,以鄂爺身分,怎可能耍此自砸雙腳之事?他要盜鑄制錢,不會找個深山秘洞玩玩?或是找個替死鬼?自己上陣未免太傻了,但是手續總要辦,請他到府衙作個筆錄,也是人之常情,鄂爺以為如何?” 鄂龍眉頭一掀,笑道:“你果然精明,能看出真相,既然要辦手續,隨你走一遭便是。”洪威拱手道:“那走吧,早去早回。”瞄向青逸飛道:“你可以不必跟去,不過有美女隨行,我也不反對。” 青逸飛待想跟去,鄂龍說道:“你跟郭爺去吧,莫讓聖幫失了面子。一個人都接不到。”青逸飛識大體,拱手應是,不再堅持。 郭良儒感激道:“多謝鄂爺賞臉。” 鄂龍笑道:“說哪裡話,既是生意總有得談,去吧,回頭再見。” 郭良儒請洪威高抬貴手,始引領青逸飛離去。 洪威瞧著青逸飛的背影,喃喃念著:“好福氣。”宣喚手下,帶著鄂龍逕往府衙行去。 浙江巡撫程元章已是花甲之年,留有兩道斑白鬢邊,雖然表現書生般模樣,然卻養尊處優,尾指指甲養得既長又嫩白,喝起高貴鐵觀音,杯蓋總也撥了又撥,嗅得深深香氣後,始肯淺嘗一口。 身為漢人,能混得巡撫一職,已甚了得,再往上爬,恐也不易 程元章總有此念頭,既然求官難升,總得為後路著想,攢點棺材本也是應該,只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邪金歪銀,他可不收,倒是自認行得正,坐得穩,不怕大樹來風,過個晚年總無問題。 忽聞洪威將鄂龍“押”回,程元章如遇貴人,登時喚得洪威帶人前往秘廳審案,還交代洪威去帳房領賞,落個皆大歡喜。 秘廳原是接待所,備有香茶,好酒,程元章方入內廳,隨即將門帶上,爽聲一笑拱手: “鄂公子受驚了,全是一場誤會,我們已逮住可能嫌疑犯,甚快將有結果。” 鄂龍大方回禮道:“這麼快?不知是何方神聖?” 程元章道:“是長江雙鬼所為,他們乘機潛入貴船,偷偷堪臟,目的想利用鄂公子,將偽幣運往南方,幸鷹幫朱爺及時發現,報官逮人,始化解誤會。” 鄂龍暗付:“是那朱亮功?他也趟了渾水?”當下哈哈一笑道:“朱爺真是用心,卻不知告密者又是誰?” 程元章道:“秘密投書,已不知去向,我只是例行查事,誰知卻歪打正著,但明眼人一見即知是栽臟,憑鄂公子身分,何需耍此雕蟲小技。” 鄂龍拱手笑道:“多謝巡撫看得起,恩情容後再報。”知其邀功,日後多少賞他便是,畢竟南方勢力,多多拉攏,自有益處。 程元章笑道:“不敢言思,若有恩,當屬鷹幫朱爺,他已在外頭,鄂公子可想見上一面?” 鄂龍暗詫道:“這麼快?也罷……”道:“朱爺既然來了,當一探廬山真面目,快請,快請”。 程元章甚喜直道好好,英雄識英雄般將朱亮功給請出來。 朱亮功一身壯肥,一副大商賈模樣,笑起來下巴環肉一大圈,雖肥得似豬,但行動卻輕巧帶勁,渾身不覺擁腫舉止,赫鄂龍,即欺身過來,拜禮連連:“久仰鄂公子,今日一見,果真人中龍鳳。” 鄂龍笑道:“你也不差,身穩財聚,難怪生意做的那麼好。” 朱亮功哈哈暢笑,頭頂圓帽那塊碧玉隨著臉肉的跳動,越發精神抖擻:“別的不敢講,作生意,俺就不客氣啦,鄂公子找我合作準沒錯”。 鄂龍笑:“看得出來。” 三方客套一陣,香若敬了又敬,朱亮功始切入正題,道:“鄂公子恐是為了聖幫而來? 可知左海瑞虧空庫金數千萬,聖幫只剩下空殼子,不得不防。” 鄂龍詫道:“真有此事?” 朱亮功道:“若非出事,左海瑞何需下台?換上左仲儀這後生晚輩,能耍出什麼花招? 鄂爺可拭目以待。” 鄂龍道:“對方如何虧金?” 朱亮功道:“左海瑞父子奢華成性,眾人皆知,早已虧了不少,最近他又裝得三艘寶船出海,結果遭受狂風暴雨,全數沉去,巨金全失。” 程元章道:“此事屬實,其出海時,官方早有登記,卻不見船隊返回。” 清朝初期,由於鄭成功之亂,故海防封閉,不准私行,聖幫由於歷代皆有對外貿易,故特許設海船,然出海裡仍需受登記,當然此項工作皆由河督監管,但程元章想查,仍能查出原委,故十分確定此事。 鄂龍不禁起疑道:“如若聖幫已空,又如何能擴展事業?” 朱亮功道:“照我推測,應是障眼法,只要取得鄂公子合作,資金即可套來運轉,聖幫想以此來起死回生,不過不出十天半月,我將兌現‘寶祥錢莊’所有的庫銀,聖幫仍將不支倒地。” 鄂龍不言,兀自盤算,若真如此,他該找誰合作?乘機吃下寶祥錢莊股分,亦或聯合鷹幫鬥垮他? 朱亮功道:“鄂公於是明眼人,商場有句話應知……船要沉去,唯有趕快跳開,免遭滅頂。” 鄂龍哈哈暢笑:“爽快,看來和朱爺合作可能性又高了許多了。” 朱亮功直覺對方已聽進去,亦覺高興,不再多說,立即敬酒,甚且準備招待一切。 鄂龍並宋昏頭暈腦,暢飲幾杯後說道:“目前狀況未明,我不宜表態,朱爺當知意思,故我還是住客棧為佳。” 朱亮功自知商場手腕,硬要對方表態,那是不可能,只要取得某種程度上的默契,待情勢轉變,利害關係浮出來,不怕對方不靠過來,當下落落大方引領鄂龍從後門退去,送往“佳賓客棧。” 程元章亦笑得滿心歡喜,喃喃說道:“接一趟鄂龍,賺進十萬銀,有何肖發?既好賺又安全。”待想及擺平聖幫,尚可得產權十分之一,更是心花怒放。 |
第 六 章 初 遇
“你就是左仲儀?” 青逸飛已被接住聖幫“逸香園”,那是棟倚在湖畔,四處置滿蘭花淡香的清逸雅室,清風徐來,蘭香四溢,渾身舒暢。 能將蘭花培育得如此天然綻放,唯有柳碧璣數十年的功力方能辦到。 青逸飛並未被蘭花所吸引,反倒被左仲儀的容貌變化,大感詫異,當時在北京他乃邋遢流浪漢模樣,此時竟然換得眉深眼亮,俊挺豪邁,且充滿一股莫測高深,讓人難以捉摸氣息,突變之大,讓她吃驚。 左仲儀笑道:“正是在下。姑娘,我們見過嗎?”縱是暗中見過,此時也得否認。 青逸飛頓覺失態,趕忙拎回心神,故作大方狀,笑道:“胡同賭坊裡常有你的影子,大概見過,只是沒見著你剃鬍子的模樣,頂俊的。” 左仲儀笑道:“多謝誇獎,比起鄂爺,恐還差上一大截,對了,鄂爺呢?”他發覺少了人,氣氛也不對。 一直靜立一旁的郭良儒終於說話了:“鄂爺被巡撫請去了。”隨將狀況說明。 左仲儀登時笑不出來,此著根本是衝著聖幫而來,然人已被請走,敢情落了下風,只好故作鎮定,笑道:“沒事沒事,我稍個信,自然能將鄂爺保出來。” 青逸飛笑道:“你們一向官商勾結良好?” 左仲儀道:“若是良好,即不可能出此差錯,我乃相信鄂爺清白,才敢當擔保人。” 青逸飛瞄眼道:“看不出你倒頂義氣,說說看,你又將如何北進京城,想跟億嘉合作?” 左仲儀道:“這……方便麼?是否該直接找鄂爺談?” 青逸飛瞪眼道:“我是他的帳房,也是總管,只要任何商業計劃,我都有資格審核,你看輕我?” 左仲儀突地意識到,如此漂亮的姑娘能被帶出場,恐關係非淺,說不定是鄂龍秘密情婦,遂道:“怎敢輕視,你想了解,我便說,聖幫有關採任何礦脈特權,且能從洋人進口技術,只要能南貨北運,生意必增數倍利潤,卻不知億嘉喜歡合作哪樣?錢莊,銅礦,鐵礦,煤礦,硫礦?亦或硝石礦?” 青逸飛道:“怎麼未提及金礦?此礦不能瓜分?” 左仲儀笑道:“只要談得來,任何東西皆可瓜分。” 青逸飛笑瞇了眼道:“看樣子聖幫當真想找人合夥,我得好好考慮,評估評估。” 左仲儀道:“這是聖幫重大改變,願能和青姑娘合作。” 青逸飛道:“錯了,是跟鄂爺合作。” 左仲儀道:“你們不是一體的?……” 青逸飛斥道:“別胡扯,我是帳房,他才是老闆,怎可混淆,郭總管和你自是不一樣。” 左仲儀道:“有差別麼?郭老答應我的,我多半接受”。 郭良儒知主子在保自己的面子,感激說道:“多謝聖爺”。 青逸飛仍不高興,斥道:“莫要亂說,否則我翻臉了。” 左仲儀道:“主隨客便,不說,郭叔,安排她住宿,我到府衙走一趟,把鄂爺接回。” 話方說完,外頭突有回報,表示鄂龍已住進“佳賓客棧”,要青逸飛過去會合。 左仲儀乍楞,暗付是誰動作如此之快?念頭一閃,當猜到是朱亮功,看來慢一籌,苦笑道:“鄂爺好本領。” 青逸飛邪聲道:“不必聖幫出馬,照樣搞定,再見。”亟欲擺脫左仲儀似的,快步退去,郭良儒趕忙送人。 左仲儀喃喃說道:“一切分明是朱亮功搞的鬼,他甚至收買了程巡撫,聖幫處境果真危險,得小心從事……”斂起心神,仔細盤算下一步怎麼走。 正待擬策之際,忽又通報“冷面鐵捕”洪威求見。 左仲儀暗詫道:“來的如此之快?”知為栽臟偽幣一事而來,遂同意見人。 洪咸仍是不修邊幅,有志難伸模樣,邊走邊贊嘆道:“聖幫就是不一樣,除了富可敵國,也懂得雅,光看這逸香園栽種天然蘭花,就得耗費無數銀子,尤其是這株‘達摩,金線蘭,恐也得上百金吧?”踏過逸香園欄杆,讚賞左窗那株綻放蘭花:“更了不得是冬蘭夏開,簡直出神入化,難得難得。”嗅得眼瞇心醉。 左仲儀拱手道:“洪捕頭誇獎了,這逸香園由來已久,阜費功夫?你家庭院種它三十年,也以現此效果。” 洪威嘆道:“我有家嗎?混個捕頭,哪能成家立業。”又嘆息道:“一些事,豈是你們有錢人能懂的。”嘮叨這幾句才轉身見著左仲儀,眉頭不禁一跳:“你就是新聖爺?” 左仲儀道:“正是。”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洪威皺眉道:“怎和傳說不一樣,左仲儀是個邋遢混混,你瞧來好像是寶親王,有品有格,還有貴氣。” 左仲儀笑道:“你識得寶親王,是他這一派的?” 洪威急擺手道:“莫要亂說,這年頭情勢未明,我可不願意惹麻煩。” 左仲儀道:“寶親王是塊料。” 洪威道:“世事難料,又如我,想避麻煩,總有麻煩,北京來了個鄂龍大爺,結果讓人栽臟印偽幣,可惜栽臟的長江雙鬼又浮屍江口,你說麻不麻煩。” 左仲儀道:“那豈非正好,此案已了。” 洪威搖頭道:“麻煩即在此,殺死長漢雙鬼的凶器,是貴幫得力助手高蚊,高魚兄弟的分水刺。” 左仲儀詫道:“怎麼可能?他倆早在一星期前就出海,恐有誤會。” 洪威凝眼道:“聖爺怎知他倆出海?” 左仲儀道:“我派他出去的。” 洪威道:“你接任聖幫也不只過一星期,難道一接任即派任務予他倆?” 左仲儀心念轉著,對方是為兇手而來?亦或為查船之事而來?這洪威辦案經驗豐富,恐不易隱瞞,何況沉船消息已經傳言在外,笑道:“洪爺該知外頭傳言,聖幫沉了幾艘船,我身為掌門人,當查個清楚,所以才派兩人前去,他倆水功,天下少見。” 洪威瞇眼一笑道:“聖爺好機智、不說沉船,只說尋找沉船真假,把我給擋回來了。實在高明。”眼珠再跳:“老實說,我只對兇手有興趣,其他一概懶得理。” 左仲儀笑道:“錯了,你還對那株蘭花有興趣。” 洪威詫道:“怎會?我這粗人……” 左仲儀低聲道:“它代表‘五百金’。” 洪威冷道:“你在賄賂我?” 左仲儀道:“五香樓有個秋華姑娘,你為她可累壞了,多少年來,也輸了不少的銀子希望我能幫忙”。 洪威暗楞,那已是幾年前之事,秋華是他故鄉好友之妹,如今好友已病逝,秋華淪落煙花樓,既然機會碰上,怎忍讓她吃苦,故贖了身,寄養陋巷,此事根本無人知曉,對方竟然了若指掌,且知自己輸了不少銀子。 左仲儀道:“無干利害關係,我只是想幫助秋華,憑你的薪奉,根本還不了五百金。” 洪威知曉一切,他還能擺平此事,全是有此職位,那些債主顧著利害關係,不敢要債若哪天職位不保,恐是災難開始。 左仲儀笑道:“你也算是稱職捕頭,混了大半輩子,仍兩袖清風,可惜苦了秋華,尤其孩子恐不久要出生,你得為她著想?” 洪威更詫道:“你怎知她有身孕?”自己皆未知,外人競了解了一切,此人未免太可怕了。 左仲儀暗喜摸對路子,不禁佩服柳姥姥消息靈通,道:“洪爺回去一趟,總也明白。” 洪威冷目再瞪,對方眼神信心十足,不由湧起既驚且喜的神情,驚者此人能耐莫測高深,似已掌控一切,自己跟著巡撫走,想倒向鷹幫,不知是否正確,喜者是秋華有孕自己豈非要當父親了。 左仲儀道:“長漢雙鬼之事,分明是栽臟,我既請鄂龍前來,怎可能收買二鬼行事,復又派人殺了?何況高蛟,高魚兄弟已出航,不信派官船去查便知,他倆更不可能是兇手。” 洪威冷目一閃,抽出鐵森利刀,道:“聖幫是多事之秋,以你三十未到之齡,要掌控一切,恐也不易,接我一刀試試。” 話未說完,洪威登時發難,利刀猛劈,以若暴龍撲掠,狠猛無比,他除了“冷面鐵捕” 渾號外,另有“鐵捕神刀”封號,其手中利刀浸淫數十年,早享譽南武林,霸勁可想而知。 洪威的確想掂掂對方的斤兩,也好做重大的決定,故使全力一擊,一流高手恐也甚難全身而退。 左仲儀乍見寒光半閃,直覺反應右移半步,利刀竟然劈至左肩背,森氣逼人,情急中猛一旋身如陀螺,勁氣暴開,鏘然乍響,利刀已被盪開。 洪威虎口生疼,詫立當場。 左仲儀飄落地面,談笑風生,道:“洪爺承讓了。” 洪威詫道:“你如何躲過我這刀?”擋刀不稀奇,厲害在於瞧不清對方如何出手。 左仲儀笑道:“運氣,情急旋身,衣帶撥個正著。” 洪威當然不信,畢竟肩頭在上,衣帶在下,甚難撥著,然既已落敗,且未瞧清,詢問已是多餘,憑此試探,此人武功恐在絕頂之流,就是鷹幫朱爺出手,亦未必能討得好處,看來聖幫應未若傳言不堪一擊,自己得重新評估,始收刀,道:“我將派人出航,前去查看高氏兄弟下落,若真的非兇手,一切鄧交代,若是兇手,別怪我拿人。” 左仲儀笑道:“你儘管公事公辦,有證據,我不干涉。” 洪威這才拜禮道:“那告辭了。”轉向達摩金蘭笑道:“整株太貴重,賞我一朵吧。” 伸手一彈,摘得一朵,嗅著味道:“好香。”大步退去。 左仲儀滿意一笑,總算收服了洪威,畢竟商場上,何時出事並不知,能做人情儘量做,洪威也算是漢子,拉他一把也不吃虧。 至於贈金一事,聖幫深懂商場,官場規矩,在洪威摘下蘭花時,一切已算暗示,左仲儀自會利用眼線,暗中贈個神不知鬼不覺,皆大歡喜。 在左仲儀許諾下,洪威根本不必擔心收不著銀子,唯一困惑他者是左仲儀是如何得知一切消息?“敢情他比我這個神探更厲害?” 洪威目光閃動,興起較量念頭。 佳賓客棧不屬聖幫,亦非屬鷹幫,更不可能是漕幫產業,它乃旗人經營,屬半官方產業,鄂龍住進來,自可表示中立心態。 客棧分前後院,前院屬中下階層,後院寬敞豪華,專為接待貴客而設,尤以鄂龍身分,當然住進最豪華之“天龍閣”,連燈火皆以洋人瓦斯水昌燈佈置,既無油煙且晶亮。 鄂龍贊不絕口,南方果真洋貨甚多,倒比京城豐富數倍。 青逸飛終返回天龍閣,鄂龍立即要她欣賞如八角亭之水晶瓦斯燈,道:“看,火焰甚青,光亮透白,比勻的油燈亮上數倍。” 青逸飛忽覺左仲儀那“逸香園”已有數盞,當時並未點亮,故不知,現已知曉,笑道: “原來是這玩意,差點笑了。” 鄂龍道:“你已見過?” 青逸飛笑道:“聖幫有好幾盞,且我也見著墨晶眼鏡,洋官南懷仁不也進貢幾樣予康熙皇,他視若至寶,說不定當時載南懷仁中原者,就是聖原的船。” 鄂龍目光閃動,道:“聖幫倒是神通廣大……”不再瞧著水晶燈,來回踱步,似在思考,道:“可惜換了掌門,恐一職不振。” 青逸飛道:“左仲儀不一樣。” 鄂龍瞄眼,發現愛將眼神不同,挑情道:“你喜歡上他?” 青逸飛頓覺困窘,斥道:“什麼話?才見一次面就喜歡,你當我是誰?”臉面仍熱,對男人首次有此感覺。 鄂龍道:“一見鍾情者也不在少數……放心,我不會吃醋,只要有中意,你隨時可離開。” 青逸飛白眼道:“越說越離譜,我只想把生意弄妥,賺一筆錢好養老。” 鄂龍道:“錢對你那麼重要?” 青逸飛道:“不重要?你拼命賺它作啥?” 鄂龍笑道:“那是一種成就感,商場如戰場,商場鬥智不比戰場差,甚至打戰也是為了利,我喜歡賺錢的滋味。” 青逸飛道:“那就對了,我也想賺錢。” 鄂龍道:“何必呢?只要你開口,我會給你。” 青逸飛哈哈兩聲道:“你給我?你可知我要多少?你財產的一半,給不給?” 鄂龍呢地一聲道:“這個……好多……” 青逸飛笑道:“你在衡量,花這麼多銀子買我劃不划算,嘿嘿,準是不划算,那些錢可讓你買盡天下美女。” 鄂龍的確如此想,然豈肯承認,乾笑道:“你不一樣,或許值得。” 青逸飛道:“少來,一點也不值,而且,我也喜歡自己賺,我喜歡有成就感。” 鄂龍笑道:“何苦呢?女人讓男人養不是最聰明的方法,他賺你花,多妙?” 青逸飛冷笑道:“我不一樣,我有手有腳,何需人家養,何況,我自認能贏過男人,賺得更多。” 鄂龍哈哈暢笑道:“爽快,這就是我喜歡你,信任你的原因,侶你這種女人實在少見,將來必有大成就,尤其你是男人婆個性,又保有女人漂亮神韻,讓人癡迷。” 青逸飛紅著臉道:“你也想娶我?” 鄂龍道:“說不,那是假的,只是我不願強迫,畢竟你不一樣,強迫也無用。” 青逸飛當知對方的心意,老實說,自己若未找著最理想的對象,將來可能真的下嫁於他,畢竟對方人品,條件皆不差,她只是不想因“習慣”而下嫁罷了,何況她尚有野心,想靠自己賺錢而擁有一切,道:“不錯,我是不會接受強迫,但你助我賺錢,你機會將漸漸失去。” 鄂龍笑道:“該賺的,當然要算給你,只是我總以為女人離不開男人,就像男人離不開女人一樣,我還是有機會的。” 青逸飛笑道:“你有機會,而且我也欣賞你能掌控北方的商場,只是我還是喜歡自己賺錢,這次辦成功,可以領多少銀子?”鄂龍道:“擺平聖幫,你可得十分之一的酬勞,但可別太高興,聖幫已是空殼子。” 青逸飛道:“聖幫已被掏空,不像。” 鄂龍道:“朱亮功說的,該不假,左海瑞以船運黃金,結果遇難,全數沉到海底,現在已無資金週轉。” 青逸飛道:“你信?” 鄂龍道:“一半。” 青逸飛靈機一閃道:“你見過朱亮功,且跟他談妥了?”顯得緊張:“你已經答應跟他合作?” 鄂龍神秘一笑:“我是來作生意,不是找麻煩,誰對我億嘉票號有幫助,我就跟誰合作,何況你也有分量,在未聽取你的意見之前,我不會任意下決定。”閃動凸大眼睛,展現智慧,亦對青逸飛充滿了欣賞。 青逸飛安心不少,道:“這才是你的為人……” 鄂龍道:“你對左仲儀有好感,想跟他合作?” 青逸飛道:“我未見過朱亮功,但左仲儀讓人感覺較守信諾。” 鄂龍道:“只看一眼就幫他說話?” 青逸飛道:“我誰都不幫,只作生意考量,如若聖幫真的是空殼子,我不建議。” 鄂龍笑道:“好個不建議。”伸手玩撫水晶燈開關,叭地一聲,燈火已熄,笑道:“這種燈雖然滅了,依然價值尚存,聖原縱使跨了,也有價值,人員就是一種無形的價值,本來我是忌諱以平常心談他,因為我感覺可能多出一個情敵,但為了生意,我不該如此。” 青逸飛笑的甚甜:“鄂爺多心啦,我跟他只是生意往來,談不上情感,何況人家不一定要跟聖幫合夥,併購不也考慮在內?” 鄂龍道:“併購?”又把瓦斯水晶燈打亮,笑道:“能將美麗東西據為已有,的確不差,不過也得看要付出多少代價?” 青逸飛道:“鄂爺可評估而後行動。” 鄂龍笑道:“自該如此,休息吧,明天向聖幫傳消息,找機會談談,順便暗示左仲儀,鷹幫已採取了行動,尤其虧空一事,他將擠兌。” 青逸飛道:“你在幫他?” 鄂龍道:“我在幫我自己,也在幫你,雙方旗鼓相當,鬥起來才夠勁,否則一面倒,找不出真相,也看不出實力。” 青逸飛閃起一個念頭:“難道要雙方鬥個兩敗俱傷,億嘉坐收漁翁之利?”不禁稍稍替左仲儀擔心,然心念一轉,暗付道:“商場原就殘酷,既然玩不起,輸了怪誰?” |
第 七 章 談 情
柳碧璣一大早即已熬得一鍋鮮魚粥,還放了嫩芹圈,立即端到左仲儀的住處,喊道: “聖爺請用餐啦。” 尖昂聲音有若穿腦,左仲儀被嚇醒,原以為日上三竿,正為貪睡自責,誰知瞧向了窗口,淡青一片,不禁搖頭苦笑道:“姥姥你緊張啥勁?五更剛過而已。” 柳碧璣喝道:“五更?你爹都四更起床,聽說當今雍正皇帝都不睡覺,五更算晚了,別忘了聖幫還在多事。” 左仲儀苦笑道:“傳言有誤,雍正最近只抱女人睡覺。” 柳碧璣道:“不管啦,他剛接帝位還不是睡不著,你貪睡,對得起你爹嗎?鮮魚粥,快吃吧。”將熱鍋置于桌上,開始舀于碗中,等涼。 左仲儀知拗不過姥姥,敲敲腦,醒醒神後,已開始著裝,實後悔昨夜三更始睡,仍顯昏沉,暗道:“看來日後得早睡為妙……”否則只有行功打坐,免得突被叫醒痛苦難挨。 漱洗後,匆匆出門,鮮魚粥已涼,不再燙火,柳碧璣道:“小時候你就愛吃鱸魚粥,加芹菜,再加烏醋,可口吧?有你娘味道嗎?” 左仲儀道:“未吃怎麼知?” 柳碧璣一份,自己倒是急地頭了,然心念一轉,道:“好東西何必吃,用聞即可,快聞快聞,再加醋。” 左仲儀當真猛吸一口,直道:“好香。”隨即猛吞,又道:“好吃”。 柳碧璣露出慈祥笑容,道:“當年是你娘熬的,其實後頭都是我準備的,味道必差不多,只是芹菜老了些,咬起來較硬,沒辦法,半月前來了暴同雨,打壞了菜圃,老根未除,新芽未起,將就些。” 左仲儀的確喜歡孩時口葉,管她老的嫩的,直道好吃好吃,幾年流浪天下,有一口沒有一口,實難吃到家鄉道地口味。 柳碧璣瞧他吃的貪婪,滿足直笑道:“現在聖幫唯你能吃到我煮的東西,那個左勝超就沒這福分啦。” 左仲儀道:“他們走了?”柳碧璣道:“走啦,左勝超為此還跟他爹吵了一架,在左海瑞保證日後搶回聖位職位後,他才首心離開,但也在城外附近,隨時準備看好戲。” 左仲儀輕嘆道:“他不該把金庫搬個精光……”忽覺不妥,未再多說,凝目柳碧璣: “姥姥怎知那麼多的秘密?連洪威養秋華姑娘之事都知曉?” 柳碧訊神秘且得意笑著:“這就是老臣厲害之處,我是四代地下聖姑,養了一批密探,全杭州城皆在掌握之下。” 左仲儀登時刮目相看:“姥姥養了密探?是奸細的老大?” 柳碧璣斥道:“什麼奸細老大?該說是間諜老大,地下聖姑。” 左仲儀笑道:“聖姑?好像出家修行者,那個‘姑’字,也像老姑婆……。 柳碧璣斥道:“少胡說,沒大沒小。”左仲儀直道是是是,只管吃粥,柳碧璣想想,亦覺不妥,道:“老實說,聖姑是怪了點,但找不到適合名稱,只好將就,你行替我選一個。” 左仲儀道:“聖婆。” 柳碧璣道:“不妥,太老。” 左仲儀道:“聖娘?” 柳碧璣道:“我又沒結婚。” 左仲儀道:“聖娘不行,那聖後也不行……倒也頭疼,看來只好稱聖女如何,你瞧來好像是老處女……” 柳碧璣喝道:“沒大沒小,我可談過戀愛。”伸手亟欲教訓。 左仲儀趕忙避開,笑道:“那是讚美的話,別無他意。” 柳碧璣始原諒,喃喃念道:“聖女便聖女吧,反正是在地下,只有你知……”其實只暗戀過左道光,倒真個是貨真從實的老處女,受之無愧。 左仲儀始敢回桌吃粥,隨後又道:“聖女姥姥既知杭州事,可否指點下一步明燈?” 柳碧機靈神一閃:“追青逸飛。” 左仲儀差點嗆道:“你說什麼?” 柳碧璣斬金截鐵道:“就是迫青逸飛。” 左仲儀嘆笑道:“姥姥說笑了,她跟鄂龍是一夥的,且同住一間客棧,早有關係,莫要自惹麻煩。” 柳碧現自得一笑:“放心,他倆關係是清白的,同屋不同房,我早查清楚。” 左仲儀詫道:“你…昨晚去查了?” 柳碧璣道:“何需我查?”幾根手指動動:“地下密探發揮作用,消息早傳回來,所以才立即告訴你,免錯失良機。” 左仲儀皺眉道:“佳賓客棧都是旗人,你能打入他們的組織?” 柳碧璣道:“那又如何?老闆是旗人,包衣(傭人)總不會是旗人,我的服經老蕭探得清清楚楚,他倆分房沒錯。” 左仲儀道:“老蕭是聖幫的人?” 柳碧璣自得的說道:“他只屬於我,跟聖幫無關,別忘了,我是聖幫女管事三朝大老,是所有包衣偶像。” 左仲儀想笑,暗付包衣也有偶像,然心念一轉,他們奉獻一生的青春,忒也值得尊敬,遂拱手道:“多謝姥姥幫忙。”直把她當另一母親看待。 柳碧璣得意地聳聳肩道:“知道厲害便可,去追青逸飛準沒錯。” 左仲儀道:“姥姥為何如此堅持?” 柳碧璣道:“都已經老大不小了,該成家啦。” 左仲儀道:“不是還有採湘等著?” 柳碧璣道:“採湘是個不錯的女人,但你走後,他已嫁給郭奇秀,沒指望了?” 左仲儀乍楞道:“她嫁了?怎末公開?” 柳碧璣道:“這種事不公開的好,郭奇秀跟她發生關係後,已娶過門,然後安排在南方,此事知者不妙,我是其中之一 左仲儀嘆笑道:“嫁了也好,跟了我恐苦頭……”心神酸溜溜,以笑聲掩飾。 柳碧璣亦嘆息道:“女人啊,命啊。”嘆得幾聲,又道:“所以你該追青逸飛,光是她能記百帳,即是得力助手。” 左仲儀道:“她是男人婆,很難收拾。” 柳碧璣道:“我也是很難收拾,所以能獨當一面,尤其找了她,可以擺平鄂龍,危機解除泰半。” 左仲儀道:“那豈非叫我犧牲色相?” 柳碧璣笑道:“能騙得好女孩,犧牲一下又何妨?想當年你祖父肯稍稍犧牲,說不定我已是你奶奶而非姥姥了。”想及往事,臉面仍紅。 左仲儀道:“我一直把你當奶奶看待。” 柳碧璣嘆道:“不談啦,反正我不容聖幫垮掉,你得好好努力。” 左仲儀:“我會斟酌。” 柳碧璣道:“青逸飛若勾引鄂龍,那可非什麼好女人,但她有所堅持,自不同於她人,且以我女人直覺,她確實能幫你。” 左仲儀道:“她的確不差,不過得有緣份才行……” 柳碧璣爽聲一笑道:“見面即有緣,多多努力。” 左仲儀笑道:“是。” 柳碧璣滿心一笑,幹兒子倒是聽話,心念一轉,道:“如果青逸飛今天一大早即趕來,你倆準是有緣了。” 左仲儀詫道:“她怎麼會趕來?” 柳碧璣說的沒錯,左仲儀才完了早餐,步向“逸香園”之際,她已匆匆趕來,嚇得左仲儀詫道:“你當真來了?” 青逸飛邪聲道:“你怎知我會來?” 左仲儀頓覺失態,乾笑道:“我在等你,不知你是否會來,結果就來了。”可不敢說出柳碧璣事件。 青逸飛笑的甚邪,道:“你在等我?” 左仲儀笑道:“是……” 青逸飛瞧其眼神怪異,女人最是敏感,邪聲道:“你想迫我?” 左仲儀被說中了心事,臉面稍熱,姥姥花招忒也要命,遠比殺人放火更難,乾聲道: “追什麼?你在前面跑,我在後頭追?” 青逸飛笑的更邪道:“是麼?是那個意思麼,不過,勸你別動歪腦筋,正事要緊,我是來傳話,中午上船,我家掌櫃的想和你談生意?” 左仲儀道:“這碼事,容得你一大早趕來?” 青逸飛亦頗困窘,自己原可輕鬆處理,然聞及朱亮功事件,總想趕來通知,難道那是關懷,亦或感情? “不。”青逸飛暗自否定:“我是為了我的酬勞,搞砸了,什麼都領不到?”邪聲一笑道:“是看在聖幫多難分上,趕來通知,朱亮功早和鄂龍接觸,他也想收買鄂龍,說了聖幫壞話,如庫金虧空,經營不善之類,我家掌櫃想了解真相,故我早點通知,免得你遭殃。” 左仲儀笑道:“不管如何,還是多謝關心。” 青逸飛長睫閃動,道:“聖幫當真虧空殆盡?” 左仲儀道:“我說沒有,你會信?” 青逸飛道:“這個…很難說。”想從對方的眼神中瞧出名堂,然卻若見花見霧,難窺一二。 左仲儀哈哈一笑道:“聖幫已百年根,縱使庫金已空,照樣能撐下去,何況的我庫金一向飽滿如初,哪來虧空之事。” 青逸飛陰眼道:“可否帶我去瞧瞧?” 左仲儀道:“可以,但除非……” 青逸飛道:“除非什麼?” 左仲儀道:“除非你嫁給我,否則怎好意思看我內庫事?” 青逸飛斥道:“你很下流。”臉面飛紅。 左仲儀笑道:“你可能誤會了,我所說的內‘庫’,是‘庫’房的‘庫’,不是‘褲’子的‘褲’。” 青逸飛聞言,更形窘熱,斥道:“就是下流。”說完呵呵笑起,竟然拗上他,生平首次失態。 左仲儀嘆道:“說真話也下流,以後誰敢再說。” 青逸飛極力恢復鎮定,冷道:“我希望你是合作對象,也好順利領了酬勞,鄂龍可沒那麼好伺候,只要他認為朱亮功是最佳合夥對象,他會倒向朱亮功,你好自為之。” 左仲儀道:“多謝忠告,我心領了。” 青逸飛道:“沒事,我走了。”轉身欲行。 左仲儀道:“等等。” 青逸飛道:“還有事?” 左仲儀伸手栽下一朵淡淡香蘭,笑道:“美女配香蘭,絕不下流。” 青逸飛笑得更邪道:“你當真在追我?” 左仲儀道:“怎麼追?我只知它很適合你,接不接受?” 青逸飛喝笑:“不接受。”卻未轉身離去,想瞧瞧這男人真正心意,及下步動作。 左仲儀道:“不接受可惜。”突地丟棄,忽又化得一掌勁,吹往對方,逸香園多的是蘭花,這一吹,飛落十餘朵,青逸飛一一閃去,瞄眼道:“不接受即毀花,你倒也夠狠。” 左仲儀道:“一點也不狠,鮮花贈美人,絕配。” 青逸飛斥笑道:“就是不收。”轉身一掠,走得輕輕飄飄,畢竟有男人追求,感覺最妙,尤其對方條件又不差。 待她奔掠百丈後,左仲儀始道:“好好照顧發梢那朵香蘭,別讓它枯萎了。” 青逸飛一愣,伸手摸去,竟被插中了鮮花而不自知,惱羞成怒地說道:“可惡。”然百丈後已抵拱門,聖幫弟子已相迎而出,她不便發作,只好悶聲接受,待送出聖幫,竟也異樣浮心頭道:“難道他當真對我有意思?”摘下香蘭,正是那紫香蘭,聞相香氣,舒暢不已,有些失神:“女人的確抗拒不了鮮花……”忽又回神來,“管他的,我只喜歡花又非喜歡他,辣手摧花之事,我才不幹。”復將紫香蘭插落髮梢,帶喜而去。 左仲儀對青逸飛未摘下紫香蘭一事,倒也泛出幻想 她對我有意思麼? 老實說,像她如此漂亮又能幹的傢伙,娶來當夫人,忒也不差,只是對方仍是團謎。 原混跡京城,即有意利用段小芹接近她,然後從她身上打探億嘉票號種種,誰知暗查下,發現段小芹她爹根本和呂留良,呂四娘派系過從甚淵,呂家正為謀殺雍正皇而不擇手段,段小芹是否受影響,進而牽連青逸飛?若真如此,恐負面責任過巨,得從長計議。 “但是看來不會,青逸飛喜歡賺錢,喜歡創業,喜歡經商的人,從來不作正面政治表態,除非情況明朗化……尤其呂四娘家族正處於多事之秋,沾上它實不妥。” 左仲儀認為青逸飛是聰明人,不致拿了磚塊砸腳趾。 他樂得悠遊自怕,行往街上,瞧瞧杭州城近況。 新任爺出巡,多少引來側目,他卻不在乎,只顧注意寶樣錢莊,以鷹幫之萬鑫錢莊發展。 朱亮功忒也有心,寶祥在某街開張,他必在附近或對面另開一家,格局,裝橫全皆更豪華,以搶生意。 門面,格局之事,左仲儀倒未放在心上,畢竟許多忠實客戶不喜歡張揚,仍以老字號錢莊進出,這也是寶祥一直勝過萬鑫原因之一。 唯安平巷最老字號錢鋪,齊聚不少人,掌櫃項思不斷傳出聲音:“寶祥沒事,諸位大可放心。” 左仲儀知謠言關係,立即迎上去,項恩見著,登時拜禮道:“聖爺……”客戶忽見聖爺,剎那肅靜,畢竟南霸天自有其威名,氣勢。 左仲儀含笑以對,道:“諸位急著用銀子?” 一位似經營酒樓中年家人道:“不缺銀,只是傳言寶祥出了問題,所以想領出來,畢竟那是我們一生心血。”其餘客戶附和。 左仲儀笑道:“傳言有誤,寶祥穩得很,佳賓客棧來了億嘉票號主子,我們正洽談合作,準備擴大營業,諸位別受騙了,寶祥又不只錢莊,尚有緞莊,茶莊,糧行哪一樣不是跟你們息息相關,莫要斷了根才好。” 客戶乍聞,終有盤算,寶祥的確人多,若往酒樓一擠,生意自旺,若斷了根,恐殃及生意,緞莊,糧行也不一樣?只要是寶祥客戶,多少打折,現抽銀根,恐吃虧。 盤算後,眾客戶表示道:“有聖爺一句話,我們放心。”相繼拍胸脯表示信任,而後退去,然多半準備打聽億嘉票號是否來了人,若屬實,一切好辦,若虛假,恐得小心處理了。 客戶一定,項思如獲重釋,拜禮道:“還是聖爺夠分量,一句話即打發。” 左仲儀道:“他們只不過想取得保證而已。” 項恩道:“聖爺教訓的是。” 左仲儀向裏邊伙計打招呼,隨後說道:“另有異狀況麼?” 項恩道:“隆昌布莊李員外準備提光銀子,約五十萬兩,屬下正勸服,但他似乎意志堅定。” 左仲儀道:“能勸就勸,不能勸,就讓他領就是。” 項恩道:“是……但……” 左仲儀道:“我會送銀過來。” 項思獲釋般說道:“多謝聖爺……” 左仲儀道:“該謝謝的是我,你們常年替我賺錢,實過意不去,我想重新分配利潤,聖幫五成,另五成讓予你和那些伙計。 此語若晴天霹雷,眾伙計皆楞詫當場,基真如此,豈非升格變老板,日後分紅可想而知。 然高興不到三秒,隨即冷卻且失望夥彩計一月幾兩銀已是頂多,哪來資金入股? 左仲儀笑道:“入股之事可慢慢來,雖分一半予你們,也毋需一次買足,有多少算多少,自己衡量,且隨時可退出,如果真的沒錢,也有老臣般,只要做三年以上,即配百分這一股,直到退休”。 彩計又顯激動,心念直閃:“此話當真?”直瞧項恩,希望轉問,手中握著毛筆,亦或算盤者,已抖得咯咯作響。 項恩道:“聖爺,此事史無前例,您這是……” 左仲儀道:“從我開始改變一切,生意要長久,光靠我一人不夠,你們才是真正經營者,應該享有利潤,此話是真,去規劃一套制度,不但錢莊,其他糧行,茶鋪,綢緞,莊都將施行,但暫時別鬧大,讓他人誤以為聖幫缺銀子才讓彩計入股。” 項思道:“屬下明白。” 左仲儀滿意一笑,誇讚幾句方始離去。 伙計激情不斷,直道:“就算未入股,聖幫若缺糧,拼死也會湊出來。” 項思代為道謝,道:“那是聖爺恩賜,他有眼光,看的遠,跟著他沒錯。” 彩計們莫不點頭回應,發誓跟隨到底,再一上工,心態頓時不同,以前為薪俸拼命,現在倒似為自己事業拼命,感覺爽心踏實。 |
第 八 章 追 妻
左仲儀不只大清江山,連洋國亦幾乎走遍,明白未來世界不只是區區江南,而是全天下,甚至不只陸地,尚有海洋,如此世界何等寬廣,憑一己之力豈可達成,故開放入股及吸收人才乃唯一途徑。 “我得好好經營,創造史無前例商業王國,方不愧是聖幫之子”。 左仲儀對方才入股之事,信心十足。 至於進展天下,航運甚是重要,遂往錢塘柳堤參觀,那聖幫獨特“聖興號”仍停在渡口,雖顯威風,然比起洋人所造船支,顯然小了許多。 左仲儀暗道:“聖興號可以再大三倍,跑一趟,自可多兩倍半利潤,唯港口得加深………” 瞧著渡口不少舢板,小魚船,怎及洋人船隊萬分之一,改造雄心早已升起。 復瞧及億嘉票號那艘巨肪,雕畫了了,只顯富貴實際功能不彰,啞然一笑:“那是有錢人家玩意,不符商事運作”。想及鄂龍,青逸飛同船而來,不由疑惑再起:“如此金童玉女,難道毫無感情存在麼?”叫人難信,兩人關係更猜不透。 左仲儀不願多想,順著柳堤散步半月前暴風雨折斷柳枝及掏空堤岸仍在,不少工人正在搶修,一擔擔石塊遠處挑來忒也辛苦,暗道:“若能藉此挖簧港口,豈非事半功倍。” 探及主事者,乃朝廷一品命官,加太子太保之江南河督稽曾鈞,他乃長洲漢人,為人尚正直,倒非不可談者。 左仲儀正盤算日後該如何建議對方弄個深水港,也好大船可直進直出,停靠無慮。 正思考中忽聞挑石工人堆中傳出怪異鳥鳴聲,左仲儀詫道:“丁幻?” 此聲的確是雙方聯絡信號無誤,他竟然已回到了江南? 聲音又自傳來,既急且短,左仲儀登知不妙,暗道:“他有危險?” 哪顧得身分,頓往裂堤奔去。 半裡一掠即至,忽見一工人突地丟下扁擔,拔腿即奔,後頭復見兩名便衣高手大喝,窮追不舍。 ’左仲儀詫道:“怎會如此?” 自知丁幻躲功一流,競被盯上,不敢耽擱,直掠而去。 丁幻似已受傷,跌跌撞撞,直衝無數船家,後頭兩名高手不斷甩出釣桿似的長鏈,正是大內高手常用之血滴子,專取獵物項上人頭。 左仲儀暗詫道:“竟然惹上了大內高手?” 知丁幻危急,繞往左近截去,落身一破船,身子方落定,丁幻登時掠掠來。 他雖扮成批石工人,全身泥巴,然卻見著嘴角掛血,忽見左仲儀,一股勁氣已洩,踉蹌跌步,滾落艙板仍急吼道:“殺了他們滅口,粘桿處的。” 大內高手迫近不及十丈,忽見左仲儀,冷笑道:“原來是聖幫叛徒撐腰,統統該死。” 飛鏈直衝射來,想一招取命。 左仲儀眼看身分暴露,且聽及粘桿處(此乃大內高手訓練組織,雖表面專門從事捕魚,捕蟬,捉蝶等,以供皇帝取樂,實為秘密特務組織,專為雍正皇剷除異己,且保護雍正安全,其頭頭即是直隸總督李衛,權勢這大,如皇似帝)他怎敢讓身分洩出,為聖幫惹來大麻煩,當機立斷“破浪絕招”頓展,霎見雙手幻化經,絞得鐵鍊亂滾,再一吐勁,猛喝為“散”字。 鐵鍊叭然斷裂,化若無數利箭反刺,兩大殺手乍見過如此霸道武學,一時逃躲不了,硬被射中臉身,又是趴地一響,鏈環嵌入崩風鮮血濺飛,兩人衝高數丈,掉落水中,斃命難活。 左仲儀這才敢返身扶起丁幻瞧他的傷勢甚重,立即輸送內力以救治,急道:“怎麼搞成這樣?” 丁幻急忙拉抓出一小油包,道:“快走,粘桿處數百殺手已到,沾上了走不了……,皇上秘沼寫的是傳位弘歷,我那老友傳的一定沒錯,這油包另有秘密:快收下……”說完又咳鮮血。 左仲儀將油包接揣胸腹,另抓出藥丸讓他眼下,急道:“要你見機行事慢慢來,怎麼會惹出人命?” 丁幻爽聲一笑道:“為了主子,值得。” 後頭又傳來喝聲,他已緊張,喝道:“快走,沾上了,永不脫身,我且引開他們……” 左仲儀將油包接過揣入胸腹,另抓出藥丸讓他服下,急道:“要你見機行事慢慢來,怎麼惹出人命?” 左仲儀吧息道:“你哪能引多遠?”抱著他,突然施展千斤墜,直往船底破去,轟然一響,艙板破裂,兩人落身水底,左仲儀藉水功,護人潛去。 粘桿處十數人已趕來,領頭者年約四十,一身灰衣勁裝,面目淨白,然兩道風眼拉得既細又長,正是大內第一高手,素有“白麵閻羅”封號之冷斷天,其乃李衛上席愛將,親自追捕,可知事態嚴重。 忽見目標落水,冷斷天毫不考慮,一聲令下,大內高手一半落水,一半隨岸封鎖,亟欲擒得罪犯始安。 左仲儀根本未讓對方有機會,找得方向,潛往聖興號,隨即偷偷翻向設有秘門艙板,躲入裡頭,聖幫弟子見狀乍驚,原想喝叫,左仲儀先截穴道,免其出聲,隨即說道:“我是聖爺,封鎖全船,並找來幹衣服。”始敢解開穴道。 聖幫弟子乍見聖爺,詫或帶敬,不敢多問,拜禮而去,立即封鎖船支。 左仲儀隨即替丁幻治傷,瞧其多處傷口長達數寸,心疼不已。 丁幻卻咬牙撐著:“爺,快放我走,否則李衛親自到,聖幫也保不住……” 左仲儀道:“豈有見死不救之理,你撐著,其他我來處理。” 丁幻無奈,只有聽令,自己的確傷重,若非一口氣撐著,早已命喪,為今任務已成,生死已置之度外,且隨他去了,只要莫連累主子,一切皆可。 傷口浸水發炎,左仲儀仔細清理,再甫上金創藥,始纏上布條,鮮血仍滲,但比起先前好了許多,一條命總算撿回。 外頭已傳來大內高手的搜索吆喝聲。 丁幻乍急,道:“糟了,敵人已來,聖爺恐受連累……” 左仲儀道:“哪有這麼簡單,你安心休息,我去應付。” 丁幻道:“爺您全身濕,尚有血跡……” 左仲儀將衣衫脫下,道:“若衣服未到,穿手下的也行”。 幸好聖幫弟子手腳夠快,已從附近商家找來一套像樣錦袍,雖未必是錦緞織成,卻可湊合,左仲儀穿上後,再運功蒸幹頭髮,快速登向艙板,冷斷天早已等在船頭,冷道:“所有的船支都搜過了,只剩聖幫這艘船,請讓我等上船搜查。” 左仲儀拱手笑道:“冷爺在搜逃犯?他會藏在聖興號麼?我的船那麼高,有人跳上來,你的人豈會見不著?何況我一向不惹官家麻煩。” 首次見聖爺,冷斷天亦覺對方氣勢不凡,尤其聖幫一向和官方關係不差,主子李衛亦曾交代,若無必要,少動江南聖幫,免惹麻煩,最重要的此船同有人往裡頭跳,堤岸手下必能見著,何況對方落水一身濕,此處艙板乾燥如初,顯然未藏逃犯,遂拱手道:“既然聖爺作保,看是不必搜了,但此犯關係重大,連總督皆已親自出動,聖爺若知去向,務必回報,告辭。”拜禮後,引領手下掠退搜。 左仲儀暗道好險,轉向弟子,低聲道:“今日事,不准向任何人說。”眾弟子忠心應是,左仲儀又道:“下午我將在億嘉巨舫會客,屆時人潮必多,找機會將艙底那人送走”。 眾弟子一一聽令行事。 左仲儀不敢回艙,免洩行蹤,且派數名手下佯裝幫忙搜索,實則暗中搜尋,以安排退路。 及近中午,始找出一計 聖爺準備宴客,進了不少鮮魚,鮮肉,鮮蔬菜,運來三大籠後,始在疊空籠裡,把丁山藏於最下層,並描述機會運走。 丁幻原練有縮骨功,雖受傷在身,但勉強撐之,仍能應付,終平安運離岸邊,只要落於市街,藏躲機會大增。 左仲儀終安心不少,回想丁幻所言,乾清官那正大光明牌匾背後放置秘沼,寫的是傳位於寶親王弘歷,那為何還有秘密油包?難道它也是皇上秘沼? 左仲儀想想也不對,當時只叫丁幻偷看,並未叫其盜走,畢竟若盜走,雍正皇一生氣,另立秘沼,豈非瞧了也是白瞧,這油包另有名堂。 事關重大,左仲儀找得密室,將油包打開,赫然瞧及正是雍正手書秘沼,但敘事完全不同,瞧得他驚心動魄,暗道:“怎會如此?難怪會引天下大亂。”不敢多瞧,趕忙招妥,隨即處理丁幻衣物,免留痕跡。 午時已近,鄂龍和青逸飛終現柳堤,後頭且跟了三位名廚,準備宴請江南聖爺。 左仲僅見狀,快步迎來,拱手笑道:“鄂爺終於來了,我是在地者,理當作東,何不到我船上用餐?” 鄂龍忽見左仲儀,爽聲笑道:“好氣度,難怪能掌領南霸天。”老實說,有點嫉妒。 左仲儀笑道:“尚且跟鄂爺學習,我還嫩得很。” 鄂龍笑道:“後生可畏啊。” 青逸飛道:“說歸說,總得決定上哪艘船?”雙雄較量,倒也升起瞧好戲的念頭。 左仲儀見其頭上仍插紫蘭花,心神一陣舒爽,對方似未排斥,應是好兆頭。 鄂龍靈機一轉道:“還是到我的船上,畢竟左老弟出餐,我出船,合情合理。” 左仲儀未堅持,眾人遂往巨舫移去,坐定露天餐桌,風和日麗,佳景盡攬,好不快哉。 鄂龍道:“左爺要吃什麼,儘管點菜,三位全是杭州名,是佳賓客棧主廚,今天借用借用,別客氣。” 左仲儀離開杭州數年,已不知名廚何人,但既敢前來,廚藝當然不差,遂道:“那我即喧賓奪主了。兩位來杭州不久,當不知杭州名萊,我來點幾樣。” 當下說出:“‘叫化童雞’、‘冰糖甲魚,、‘東坡肉’,雖非西湖,但來個‘錢糖醋魚’也不差,其他來個‘荷葉蒸餃’、‘香燉春筍,,配幾樣素菜該夠了。” ’廚師頻頻點頭,這些全是浙江名菜,聖爺果真內行。 青逸飛雖懂,但對“冰糖甲魚”倒是陌生,暗付道:“甲魚混冰糖,生平首聞……只顧幻想,不敢詢問,免得老土。 那廚子似知青逸飛疑惑,特地先理此道佳看,且見三人合力料理甲魚乾淨,加料白酒,姜絲,蔥花,引火燒沸,改以小火燜燉至酥爛,復又製造滷汁,醬,醋,油,筍外加冰糖,燒燒炒炒,混成一堆,芳香四溢,待一切弄妥,勾芡入魚,復灑冰糖,一道香噴噴的“冰糖甲魚”頓時成餐。 青逸飛聞香即已食指大動,直道:“好像甚可口?” 左仲儀道:“否則怎堪稱浙江名菜,鄂爺先來一口吧。” 鄂龍哈哈淡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玉筷一夾,甲魚入喉,果然生嫩可口,味道絕佳,直呼好道:“甜香嫩滷,果真絕品。”他在京城吃過無數甲魚料理,此味就是不同。 青逸飛忍不住亦嘗一口,頻頻點頭道:“好像天鵝肉,從未吃過。”又啃一大塊。 此話引得兩男笑聲,幸他倆皆非癩蛤蟆,否則引喻至此,若甚不妙。 青逸飛忽聞兩人笑聲,頓覺失態,乾笑道:“我是說從來沒吃過這口味,做個比喻而已。”兩男仍在笑,實是愈描愈黑,乾脆不說,道:“不吃麼?我吃光了?”想搶食,兩男仍未動筷,再搶兩片,已知又失態,竟也瞪眼左仲儀未暗助解危,且弄得如此尷尬。 左仲儀笑道:“既是天鵝肉,我這癩蛤蟆敢吃嗎?” 青逸飛斥道:“不吃,餓死算了。” 左仲儀笑道:“我餓死沒有關係,鄂爺是貴賓,千萬餓不得。”轉向鄂龍道:“口味尚可吧?” 鄂龍道:“甚佳,人間難得幾回嘗。”想替青逸飛解危,復再夾肉品嘗,贊不絕口。 隨後又上得“錢糖醋魚”,“荷葉蒸餃”,“香燜春筍”等佳看,盡是絕品,鄂龍嘗得胃口大開,說道:“好個江南,富庶百餘年,方能理出如此絕妙聖看,難怪宮中重臣中老往江南跑,自有原因。” 左仲儀道:“只要鄂爺願意,隨時可來。” 鄂龍笑道:“來了幾次,只是從未盡興罷了……”暗示億嘉。票號三次進軍江南皆殺羽而歸,頗為吃味。 左仲儀知該切入主題,笑道:“新人新計劃,如若願意,聖幫甚想跟鄂爺合作。” 青逸飛知正題已出,隨即支開廚子,以便凝神聽之。 鄂龍吟吟暢笑道:“聖幫可謂天下第一老字號,怎捨得與人合作?” 左仲儀道:“錯了,說老字號,該屬鷹幫,它只是不知變通,被聖幫追及罷了,經商一途,如引軍作戰,得日益求新,始有利基,固守塵封,將被淘汰。” 鄂龍道:“倒也未必,有的行業,曆數百年而不衰。” 左仲儀道:“那只是少數,且其亦大未求新,例如店面老子,改換新裝,亦或藏有本身祕方,技術,私自改良,我們見不著罷了,最主要是他們可能未出現強勢競爭對手,故能數百年,但又如何?千年產業又何在?此倒應驗佛門諧語:‘眾生墜涅槃,萬物盡入滅!’亦即任何事物,及至最後,必定入滅消失”。 鄂龍道:“你是說戚萬年基業?” 左仲儀道:“不錯,國家如此,事業亦如此,你我任何努力,皆只讓基業不斷延長壽命,直到有一天幻滅為止。” 鄂龍目光冷凝:“我無法全悟此諧。” 青逸飛道:“照你這麼說,遲早全部入滅,現在又何需拼命,等死不就得了。” 左仲儀道:“非也,非也,入滅因素甚多,有的經營不善,有的是人謀不軌,有的是天災,若地震一搖,基業即毀,有的是被併購,又如億嘉買下寶祥,那寶祥即算消失,雖實質仍在,但難保百年後,世人已忘了寶祥,再百年後,說不定改朝換代,億嘉亦被併購,如此不斷循環,直到世界末日為止。 青逸飛領首道:“如此解釋倒也有理……” 左仲儀道:“其實基業入滅,人也因為素居最大成分,尤其世襲傳位,落位於不肖子孫之手,然那些已非我等現在能預測預防,唯有搞好目前所能掌控者,其他之事全交予命運安排。” 鄂龍頓首道:“看不出你對商場見識如此之深,我倒領受不少 把握現在,盼顧將來,運籌帷幄,全力以赴,而後聽天由命。” 左仲儀笑道:“正是此意。” 青逸飛道:“有點懂了,縱使入滅,也該落於天災或其不肖後代手上,別毀於自己手中,徒個敗家子衰名。” 左仲儀笑道:“青姑娘鐵定不是敗家子。” 青逸飛道:“怎說,我能力強,還是毫無基業可取?” 左仲儀笑道:“當然是前者了,億嘉在你的手中,帳目清清楚楚,即是難能可貴。” 青逸飛滿心一笑道:“這還差不多。” 鄂龍道:“聖爺說說,你我若要合作,如何合作,利基安在?”直覺其不簡單,願意詳談。 左仲儀道:“我盤算過,咱合作方式有二,一是錢莊,票號合併,二是組織超級船隊,放洋做大生意。” 鄂龍皺眉道:“合併後還不是固定抽利息,哪來利基?”心想強勢併吞,吃下對方才是大利基。 左仲儀道:“億嘉跟寶祥最大的缺點即是南北對立,不夠流通,各自客戶甚難交集,經營者乃在提供商機,而其商機即在解決客戶之需求性,方便性,以及價值性……等等,億嘉,寶祥合併,乍看之下利基一樣,更能解決客戶們的需求,又如拿億嘉的票子到江南不伯受到排擠,他們更願意使用,寶祥票子到了北方亦相同,屆時客戶必定更廣。” 青逸飛頻頻點頭道:“倒是有此可能,說不定可獨佔天下……”一時未想及自己創業的難題。 鄂龍不置可否道:“價值性又何在?” 左仲儀道:“價值分內外二種,內者即你我合併,商機倍增,利基自來,外者即是客戶,可降代利息或手續費,自能讓客戶佔及便宜,更具吸引力。” 鄂龍道:“降息豈能佔便宜?” 左仲儀笑道:“當然可以,別忘了羊毛出在羊身上,若我們降息一分,客戶必大增,但若多出十名客戶,即可彌補損失,若超過十人,利潤已增加,此乃其一;再則流通性增加,如原本一天進出於人,只賺百兩,現在每天進出兩幹人,豈非賺上二百兩,利基多一倍,那是何等了不得,需知平常生意,毛利兩成已是大獲利,何況以倍計”。 鄂龍不禁動容,多出一倍的利潤,若雙方分配,亦有五成,表示兩年賺一個資額,簡直暴利。 青逸飛更是詫訝,這原是混跡賭場痞子,怎能盤算出如此龐大的商機,合併利基竟是一倍有餘,那億嘉有萬金,明年豈非賺上兩千五百萬金?天啊,無法想像。 青逸飛不禁問道:“你確定能達成一倍的利潤?” 左仲儀笑道:“全國商業流通金額恐在百倍以上,初估亦有數千億金,我們只取百分之一,並不困難。” 青逸飛聞言心花怒放,如此盤算,的確不難,不禁興起合併的念頭,轉問鄂龍道:“主子你以為如何?” 鄂龍暢笑道:“當然可行,只是合作有許多問題待克服,得從長計議,我個人是同意,卻也得向股東說明,以及等徵正確評估出來後,再談合作可能。”畢竟億嘉乃皇幫,朝中大官股東路,不得不溝通,且仍未摸清聖幫真正底子,豈可任意行事,何況要合作也非只有聖幫,鷹幫亦可考量。 然鄂龍私下表示願意合作,左仲儀已成功了一半,青逸飛亦不虛此行,說道:“不錯,合併案牽涉太廣,我得找時間整理,擬出正確資料,屆時將水到渠成。” 鄂龍額首道:“此事即由你負責,務必算得精準,莫辜負聖爺的心意。” 青逸飛含笑應是,瞄向左仲儀道:“以後得請聖爺多提供資料了。” 左仲儀笑道:“隨時奉陪。” 青逸飛笑的暖昧,的確有較量意味。 鄂龍喝杯香茶復問道:“第二合作方案,組超級船隊,利基安在?” 左仲儀道:“一艘船隻載幾百,一艘海船可載數行石,甚至上萬石,利潤何其之大”。 鄂龍道:“話是不錯,但海運一年只幾次,且未正式開放,似乎行不通……” 左仲儀笑道:“非也,你說的乃指‘漕糧’運送,一年的確只有幾次,然海上商機早已打開,只是皇朝受鄭成功等叛賊的影響,故封海運,但殺頭生意有人做,南方港口到處是走私舢板,黑船,據我所知,每天從寶祥進出銀子即達千萬多以上,足可證明海上商機無限,尤其洋人日益東進,帶來洋貨;火藥,長槍,短銑,哪個不是一本萬利事業。” 青逸飛聽得目瞪口呆:“走私進出每月已達千萬金?” 左仲儀額首道:“確有此數,但為客戶私秘著想,不能說出如何運轉。” 青逸飛信他,說道:“乖乖,實是肥羊。”原想開錢莊,現又想經營船隊。 鄂龍卻早有想法,道:“叛幫火藥,長槍短銃都是你在走私?” 青逸飛頓覺嚴重性,登時閉嘴。 左仲儀笑道:“鄂兄誤會了,聖幫一向只經營合法行業,不碰非法之事,如若我每月有千萬金進帳,何需找億嘉合彩?原因很簡單,海上走私猖撅,朝廷既無法阻止,何不開放經營?而我們即是特許船隊之一,畢竟以鄂爺關係,打通朝廷並不難,然後以我經驗來經營,必駕輕就熟,一本萬利。”其實聖幫遍布南天下,怎未涉及走私?只是未正式介入,且此名堂不宜公開,只能一概否認,至於軍火助漢族,聖幫不排斥也不鼓勵,有人拜託則載,但數量太多則婉拒,如此方能面面俱到,免得罪亦免出差錯。 鄂龍這纔明白對方找自己合作,乃在打通關節,道:“軍火運送,大清律令一律禁止,恐不易說服。” 左仲儀道:“那是故步自封,火藥乃我國人發明,但是洋人卻有更佳煉製技術,長槍,短銃亦是偉大的發明,但大清將領不願接受,只顧言一次一發子彈,還要通鎗管,還要填火藥,實不若射箭方便,尤其強弩一閃十發,遠比長槍管用,然他們卻從來未見著其方便性及發展性,我可見過洋槍百丈傷人,此即非強弩可比。” 鄂龍道:“軍事上他們有自己考量,我不懂,走私軍火,萬萬行不通。” 左仲儀道:“此案又非針對軍火而來,此只一小部份,若能說服大清皇朝多用火槍,咱再進口不遲,除此之外,任何洋貨都可進口,你見過瓦斯水晶燈,在這裡值錢得很,在洋國便宜如紙,一來一往,那才是大商機。” 鄂龍並非愚者,他當然懂,只不過事出突然,一時難以決定。笑道:“聖爺好眼光,難怪一直盤據南方不放,今日終於見識了。” 左仲儀笑道:“只要鄂爺願意,你我隨時可以合作。” 鄂龍道:“卻不知造船隊要投資多少金?” 左仲儀道:“照我評估,除了造船外,另有築港,設立辦事處,大約五百萬金可成,你我各出一半,約二百五十萬金即可,預計成立十組,每組十艘巨船隊。” 鄂龍道:“倒是合理……”陷入思考。 青逸飛道:“若合作,付款方式如何進行?” 左仲儀笑道:“青姑娘亦是評估高手,你決定如何?” 青逸飛邪聲道:“倒夠大方。”原想套他,如若急於取金,準是缺錢,誰知他卻來此招,忒也莫測高深。 鄂龍道:“聽說你船隊遇風浪,沉了幾艘?經營船隊風險未免太大。” 左仲儀道:“那是經營者問題,明知天氣不好,仍趕著出航,當然較易出事,但算算年限,也有十餘年了,早賺夠本了。” 鄂龍道:“我擔心剛成軍就遇風險,落個血本無歸。” 左仲儀笑道:“何事無風險?就連住家金庫都可能遭竊賊或火災。因噎廢食之事,不適在商場打滾。” 鄂顧聞言哈哈暢笑開來道:“好個聖爺,有氣魄,咱就搏它一把。” 轉向青逸飛道:“你詳加評估,只要可行,即可簽約。” 青逸飛笑道:“我會辦妥。” 三人相談甚歡,復又敬酒連連,以示慶祝。 要事已定,原想驅肪游江塘,然柳堤處傳來陣陣騷動,原是被左仲儀打落江底之大內高手屍體,此時已被撈上岸,白麵閻羅冷斷天正在驗屍,且後頭掠來十數錦衣神秘人物,瞧得鄂龍大感意外:“粘桿處大將?出何巨事?連李衛皆親自出馬?” 青逸飛亦斂笑容,那李衛官拜刑部尚書,授直隸總督,掌天下百官生殺大權,在外頭簡直比雍正皇還威風,他竟然趕至江南,顯然風雲已起,必將肅殺多變。 果然不久,已見一蟒袍加身,體態稍胖,行步帶勁之中年老者甚快趕往驗屍處,正是直隸總督李衛趕至。 左仲儀目光直縮,丁幻所言不假,李衛既然親自出馬,此事恐難善了,得小心應付,暗付看來朝廷太子之爭恐已白熱化。 李衛聽取冷斷天報告,並從死者屍體掏出鏈環扣,臉色已變:“能將鐵鍊震斷,且打入人體之功力,天下不出十人,查過聖幫,鷹幫,漕幫三處?” 冷斷天道:“聖幫已查過,其他兩幫正布線。” 李衛道:“聖幫已有查過?”直覺未免太快。 冷斷天道:“聖幫掌門正巧在此,故先查訪,並無嫌疑。”轉身指向聖興號,復見著左仲儀在巨肪,反指過來。 李衛心念一閃道:“這麼巧,一出事,他即在?”生性狐疑的他,立即往巨肪瞧來,兩男一女並方,未瞧出左仲儀,倒見著了鄂龍詫道:“鄂公子也在?” 鄂龍拜禮道:“督爺久違了,競有幸在此相遇。” 李衛哈哈一笑,掠身飛來,五百丈一掠及至,挺落巨肪,雖其貌不揚,卻精神抖擻紅光滿面,目光凌厲如刀,直瞧左仲儀,想看穿什麼。 鄂龍再次拜禮,青逸飛亦拱手為禮,因不熟,故未多言。 左仲儀曾過李衛數次,然皆遠觀,末若如此之近,只覺他精利如鷹,雖頭髮已斑,額角陷深紋,看似上了年紀,然那股君臨天下的霸勁,足可懾人,不愧是粘桿處秘密頭領。 他自小受過訓練,近年來亦浪跡天涯,陣仗見得多了,並末受唬,照樣從容拜禮道: “晚輩見過李總督。” 李衛目光再縮,式也瞧不出左仲儀深淺,突地哈哈暢笑,頓換慈容道:“是小姪麼?你爹可跟我交情非淺,誰知一晃眼,已換你接掌聖幫了。” 左仲儀對他轉換如此之快,亦頗詫訝,常聞對方冷熱一念間,今日果然見識,既是長輩,當持之以禮,拱手再道:“尚請晚輩多多栽培。” 李衛哈哈笑道:“你比左海瑞知書達禮許多,儒子可教也。” 左仲儀笑道:“謹遵教誨。” 李衛笑道:“沒事沒事,你說說看,誰殺了我的手下?大伯我只想找出逃犯,其他懶得追究。” 左仲儀知其暗示,然丁幻乃和自己生死之交,怎可交出,拱手道:“晚輩並未發現可疑者,若有必稟報一切,鄂爺可為證。” 鄂龍道:“不錯,我跟他共進午餐,並未發現異狀。” 李衛冷道:“早上呢?聽冷護衛說兩人早上即已受驚。” 左仲儀道:“早上我剛上船,冷爺也搜過船,並無異樣。” 後頭趕來冷斷天作此表示。 李衛笑道:“我當然相信你,只是事關重大,總得問個清楚較妥”。伸手指示冷斷天四處再搜,隨即問向鄂龍道:“你到此,為何大事?” 鄂龍知李衛查案一向追究到底,自己亦難脫嫌,道:“聖爺想找億嘉合併,晚輩正為此事而來。” 李衛道:“南北合併?一統天下。” 鄂龍道:“只在商場,無關官場。” 左仲儀道:“聖幫亦謹守分寸一向以經商為業。” 李衛哈哈笑道:“不錯不錯,我最佩服你爹這點,只在商言商,只顧賺錢,還談什麼官場?所以聖幫至此仍能相安無事,談得如何?利基不錯吧。” 左仲儀道:“若合併成功,一年可增加千萬金。” 李衛譁然道:“好生意,得好好談,屆時有賺頭,別忘了多繳點稅,為大清皇朝費點力。” 左仲儀道:“督爺說的是。” 李衛道:“剛接聖幫,累吧?左海瑞是否給你帶來麻煩?聽說沉了船,嚴重麼?” 左仲儀道:“還好,只是一些糧米,損失不大。” 李衛笑道:“那好,我放心多了,你倆個繼續談吧,我走啦,老苦命,還得拼。”以他的直覺評估,左仲儀剛接任聖幫,必定焦頭爛額,恐無暇搞謀反,暫且信他,先往它處查去,畢竟真的假不了,日後自能水落石出,遂慈祥招呼而去,和聖幫保持良好的關係。 左仲儀暗自噓氣,暗道老狐狸,和他應對,壓力甚大。 青逸飛笑道:“原來你和李衛頗有交情?” 左仲儀笑道:“那是上一輩搭的關係,李衛常年在南方活動,尤其雲南土司作亂,他幫著軍機大臣鄂爾泰及寶親王動亂,多少和聖幫有經濟往來,至於交情深淺,全在李爺心中,誰也定奪不了。” 鄂龍笑道:“李爺尺度分明,只要商,不要政,要是犯了雍正皇,他可毫不考慮砍下任何人的腦袋,聖爺當知分寸吧。” 左仲儀笑道:“略知一二。” 鄂龍滿意一笑道:“看來你深諳經商之道,你我合作之機會又更濃了。” 雙方惺惜而笑,各有默契,盤算。 李衛已現,自是重事,說不關心,那是騙人,再談幾句,鄂龍找得詳加評估理由退去。 左仲儀送行百丈始分手。 青逸飛回頭一笑,發梢紫蘭花掀動,神韻頓生。 左仲儀心動,那是挑逗,傳情,亦或挑戰? 此美女式也不差。 心靈再現激憫。 |
第 九 章 俏蜂腰
朱亮功正往紀家橋旁的“採豐緞莊”行來。 那原是他小女人所掌櫃,然幾年來發生不少事,漸漸疏遠了,但今天他又興致勃勃地尋來。 文俏蜂年方二十出頭,卻有成年人應有之撫媚,性感,尤其那一身曲線玲瓏,凹凸畢現體態,只要男人瞧及,皆想懷親芳澤,她原名俏豐,但“豐”和“蜂”同音,且那蜂腰最是迷人,故男人皆稱她為俏蜂,蜂腰,俏蜂腰,每日打扮得亮麗雍容,金緞華裝緊裹身,好似專為勾引男人而活。 文俏蜂的緞莊只為全杭州少奶奶,地下情婦開放,不必她宣傳,自有人自動上門,一月作個兩三件,收入過比他人豐碩 因為付錢者全是男人。 緞莊請了三名女紅師傅料理一切,文俏蜂只負責花枝招展地接待少奶奶,甚至少奶奶的男人。 朱亮功的到來,讓她的眼睛一亮,立即帶往豪華貴賓室,裡頭佈置洋國買來之鑲金躺椅,不但坐的舒服,躺下來亦可當床。 縱使朱亮功瞧來像肥豬,但又如何,她的一切全是他所賜,且亦發生過關係,只要朱亮功想要,她無法拒絕。 朱亮功端起洋茶杯,喝著洋香茶,紫羅蘭香味,忒是不同中國茶,贊聲已起:“你還是這麼亮麗,水汪汪眼睛仍在勾人,性感嘴唇紅得讓人想親吻。” 文俏蜂溫柔一笑道:“是麼?”隨又感傷地道:“可惜再也勾不著爺您了……”想及往事,幹頭萬緒。 當年十七歲,流浪杭州,被他看上,就此混在一起,誰知舊情人找來,偷偷訴起情衷,但好景不常,朱爺本事厲害,被他發現,然後賞了一巴掌,然後鬧翻,然後舊情人失蹤,然後又被他抓了回來,原是朱爺的女人淪落街頭,傳出去豈非天大笑話文俏蜂並非忘恩負氣之人,對朱爺知遇收容,她甚感恩,縱使知道舊情人可能被宰了,然離開朱爺,她一無所有,故認命待下,但直至今天,朱爺未再碰過自己了。 她始終無法猜透朱爺的心態。 朱亮功乃堂堂鷹幫幫主,豈容女人不忠,他原該殺了她,然卻對她愛戀,下不了手,終於原諒她,但每每想及男歡女愛,即浮起那賤男人,敗興即來,所以他不想碰這個女人,但也不願放她走,只顧禁商在此,待克服心靈層面再說,亦或好好利用她,畢競讓男人無法抗拒的女人,必有她的用途。 如今,機會來了。 朱亮功暖昧一笑:“哪個男人不著迷,我是不敢再墜深淵罷了。” 文俏蜂嘆息道:“若真如此我豈非將枯萎,任凋零?”朱爺是吃醋男人,她豈敢再亂來。 朱亮功道:“不,機會來了,我要介紹一個男人給你” 文俏蜂嘆道:“您不要我了?”兩眼一眨,霎時含淚,楚楚動人。 朱亮功笑道:“莫緊張,他條件比我好,跟著他,才能真正呵護你。” 文俏蜂呢地一聲心頭稍顫,不解天底下誰條件比他好?聖幫年輕一輩?他們豈會看上和鷹幫混過的人女人? 朱亮功哈哈暢笑,又嘬了一口紫羅蘭香茶,深深呼出香氣,道:“他是北霸天億嘉票號主人鄂龍。” 文俏蜂詫訝道:“是他?”竟然暗起興奮,是一大挑戰。 朱亮功瞧其壓抑興奮狀,暗自吃味:“女人就是女人,全都不忠,我可不願戴綠帽子。”仍笑臉迎人,道:“只有鄂龍配得上你。” 文俏蜂道:“爺您……”趕忙斂起失態:“我永遠是您的人朱亮功道:“不打緊,我早把你當女兒看待,找他去,然後向他說些好話,我跟他有事業要合作,只要成功,你永遠自由了。” 文俏蜂乍驚,暗原是這碼事,既然有目的,一切好交代,興致又起,臉面飛揚艷魅: “鄂爺會看上我麼?” 朱亮功道:“一定會。” 文俏蜂道:“為啥?” 朱亮功道:“因為你是真正的女人讓男人想擁抱,獨佔的女人,無人抗拒得了。” 文俏蜂道:“可是在朱爺的身上,我失敗了。” 朱亮功道:“沒有,我還是戀著你,只是不敢墜深淵而已。” 文俏蜂呵呵笑道:“真的麼?”倚倚躲椅,伸出鮮紅指甲,撫向堅挺結實酥胸旁所綴的一支金蜜蜂,道:“我的針早被朱爺摘除,有何顧忌。”故意起伏呼吸,引顫迷人酥胸。 朱亮功瞧得暗吞口水,然原則仍得反持,尤其上了年紀,該戒女色,何況用她來對付鄂龍,乃最佳策略,笑道:“女人毋需毒針,只要溫柔勾住男人即可,以鄂龍身分英俊長像,兩眼亮若寶石,你會喜歡的。” 文俏峰嘆息道:“好吧,既然朱爺如此看重,我姑且一試就是,何時去?” 朱亮功道:“愈快愈好。” 文俏蜂道:“現在?” 朱亮功道:“有何不可?”目光閃笑道:“你知道男人看見你,第一件想到的是什麼?” 文俏蜂道:“什麼?” 朱亮功道:“性?瘋狂的佔有。” 文俏蜂閃動著朱爺的話,有點狐疑,復有點得意,自己毫無家當,專長,唯有這身肉,這張臉可發揮,如若當真可迷倒眾生,倒也不虛一生努力。 “有點像妓女。”文俏蜂自嘲,陡又覺得不妥,暗付道:“我也上了年紀,該去找個丈夫,怎麼可說是妓女。” 朱亮功評估後,說道:“鄂龍住在佳賓客棧,我先去談談,半個時辰後你再來,可共進晚餐。” 文俏蜂揣想,更像交際花。 朱亮功甚快抵達佳賓客棧“華寶廳”,準備宴請鄂龍,但來者卻是青逸飛。 乍見此女逸美非凡,朱亮功登詫不已,不知文俏蜂能否打敗她,獲取男人心?爽聲暢笑道:“傳聞青帳房美絕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青逸飛瞧他目光閃爍,知其工於心計,比起左仲儀,較難讓人信任,然其為鄂爺客人,不便表態,拱手回禮道:“庸脂俗粉,不足品論,我是來跟朱爺談菜單,免得重複,失了口味。” 朱亮功道:“冰糖甲魚吃過了麼?” 青逸飛道:“中午用過了,聖幫請客。”陸續再念幾道名菜。 朱亮功哈哈一笑道:“左仲儀倒是有心,大餐吃過,那就改小吃好了。” 遂念得幾道小而美料,分別是“清明艾餃”、“馬蹄酥”,“菜滷豆腐”等可口佳看,至於美酒則點了“思堂春”之含帶雅佳釀,畢竟俏蜂腰才是重頭戲。 青逸飛客隨主便,一一同意,隨即回房票明。 她對朱亮功並無好感,不想參加晚宴,遂找得擬定計劃為由,暫時避去。 鄂龍一向疼愛她,當然同意,稍做休息後,已步往“華寶廳”,及近龍門,朱亮功恭敬迎接,引客上坐,鄂龍瞧及此廳龍懸燈籠全上金粉,忒也豪華,笑道:“江南實好。” 朱亮功笑道:“鄂爺隨時可來。” 鄂龍哈哈暢笑道:“朱爺用心至極。” 兩人坐于龍椅,互敬一杯。 朱亮功急於知曉他和聖幫的談判結果,單刀直入問道:“不知鄂爺中午在巨肪和左仲儀談出結果了麼?” 鄂龍道:“合併錢莊,共組船隊。”大略將經過說明。 朱亮功道:“你相信可獲利一倍以上?” 鄂龍道:“他的分析有道理。” 朱亮功哈哈一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聖幫只是尚在殘喘,想騙銀子,只要鄂爺暫不交出,一月之內,對方必死無疑。” 鄂龍笑道:“我會評估,若已定案,何必再赴此約?” 朱亮功滿意一笑道:“鄂爺自有高見,且只要聖幫條件開出來,鷹幫願再打八折搶生意。” 鄂龍道:“當真?若五五分帳,再打八折已四六分帳,且控制權全在我的手中?” 朱亮功笑道:“有何不可,在下信得過鄂爺,只想合作,利潤大小倒在其次”。 鄂龍笑道:“爽快,找個時間,也和青帳房談談,我好評估誰最適合。” 朱亮功笑道:“當然是鷹幫最適合。”甚駕定八折戰術必能奏效,談到爽心處,敬酒連連。 酒興已起,朱亮功始道:“鄂爺跟青姑娘是……” 鄂龍道:“合作夥伴,只是生意上的夥伴,她記性好,且能力強。” 朱亮功笑道:“那就好,杭州有一美女叫俏蜂腰,鄂爺見了她,必定驚為天人。” 鄂龍眠眼一笑道:“當真?我倒想見識見識。” 朱亮功冷道:“也該來了。”遂叫小二外頭轉去。 文俏蜂的確算得準時,早已步履及上,一襲黑緞金裝未變,加件軟紗披肩,更形雍容,小二當知目標,立即引進華寶廳,一路引來騷動;俏蜂腰暗中喜中更具信心。 及進華寶廳,鄂龍見之,果然驚為天人,瞠目以對。 文俏蜂亦覺得鄂龍比起朱爺,不但年輕且俊挺許多,已然列入目標,頻笑道:“鄂爺麼?久仰了。”舉手投足,風情萬種。” 鄂龍頓覺失態,打哈哈掩飾,笑道:“坐,杭州竟然有此美女,實是難得了”。 文俏蜂媚情一笑,坐定鄂龍的身旁,脫下絲被,尖挺胸脯已隨其媚笑,輕顫輕顫著,瞧得鄂龍想入非非,正應驗朱亮功所言男人見著她,只想佔有。 朱亮功見計策成功,滿意於心,待敬幾回酒後,藉機會退去,免擾情趣。 鄂龍雖目迷五色,但並未衝昏頭,飲過美女所斟薔薇露,陰眼說道:“是朱爺特地派你來的。” 文俏蜂道:“是的。” 鄂龍道:“要來伺候我?” 文俏蜂道:“是……” 鄂龍道:“包括上床?” 文俏蜂臉現紅雲,實未想到對方如此直接,然既已至此,又能如何,終於額首道:“希望鄂爺滿意……” 鄂龍道:“你一直替他辦這種事?” 文俏蜂道:‘沒有,你是第一個……他要我……” 鄂龍道:“要你如何?” 文俏蜂道:“要我嫁予你。” 鄂龍 楞,隨即哈哈笑道:“你很坦白。” 文俏蜂嘆道:“那是不可能,只是我也不想騙你,我只是個弱女子……” 鄂龍升起憐惜之情,道:“憑你的條件,應該可以嫁的很好,若皇上見著,必定把你娶入宮。” 文俏蜂道:“總得有機緣。” 鄂龍道:“不過跟著朱爺,也是不錯。” 文俏蜂道:“我跟他已五六年未交往,他獨立核算了我舊男友,所以……” 鄂龍詫道:“他強佔你?”’ 文俏蜂嘆息道:“不是,是他收容了我,只是我對舊男友不能忘情……是我對不起他……自此以後,就是如此了,我待在綢緞莊,只接受他生活上的照顧…” 鄂龍頻頻點頭道:“你的確夠坦白。” 文俏蜂道:“我不是交際花,也不懂得如何對付男人,只有坦然面對,鄂爺要我便跟,若不想要便回去。” 鄂龍哈哈再笑,終於伸手摟著俏蜂腰,笑道:“你如此漂亮,人見人愛,怎會不要? 來,喝酒,莫要讓俗事煩心。” 文俏蜂當然極力配合逢迎作樂,以讓對方盡興。 她原想隱瞞種種,然發現鄂龍和朱爺一樣,皆有一對利刀般的眼神,似能看穿一切,壓力頓時上身,終不敢欺瞞說出真相,如此倒摸對路,鄂龍家財萬貫,事業遍天下,何種陣仗沒見過?他最需要的是看穿把戲,坦誠相待,文俏蜂坦白正是對付鄂爺最佳利器,終能取得信任,訴談起來,競也自由自在,情愫新生。 尤其語文俏蜂的確天生尤的,足讓男人想入非非,進而想佔有,珍藏她。 雙方越喝越是盡興,言詞,動作開始輕挑,放浪,聲音漸高,終傳至青逸飛的耳中,暗詫道:“鄂爺何時為女人如此失態?”情知有變,立即潛來瞧瞧,及至門前,發現朱亮功已去,徒留妖女纏情,忽生不悅,猛推龍門,喝道:“鄂爺,”見兩人卿卿我我,實是吃味。 鄂龍詫道:“阿飛?” 文俏蜂亦覺不妙,‘以為對方是少奶奶,登時坐正,整理衣發,,乾聲:“這位姑娘是……” 青逸飛冷道:“談情說愛也該選地方,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說完甩頭即去,畢竟名不正言不順,哪來教訓權利。 鄂龍急道:“阿飛……”想追,復覺本妥,自己和她並無婚約,這一追出去,若傳出去,對雙方皆是負擔,,乾聲笑道:“做的過火了。” 文俏蜂低聲道:“她是……貴夫人?” 鄂龍笑笑道:“不是,我的帳房。” 文俏蜂暗付,兩人住在一起,總有暖味關係,縱使對方否認,自己豈可鳩佔鵲巢,讓個第二也是應該,遂道:“鄂爺去瞧瞧吧,至於我,只要你願意,隨時可以來找我。”已起身,打理衣衫。 鄂龍急道:“不必如此……” 文俏蜂道:“定要如此麼?” 鄂龍一楞,如若定要留下文俏蜂,那豈非給青逸飛太過刺激,恐日後難再解釋,青逸飛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得力助手,文俏蜂則是惹人疼藉的最佳性伴侶,掙扎中,仍且多為青逸飛著想,終點頭道:“好吧,我是該處理處理,你且先回去,日後再見。” 文俏蜂甜膩一笑,道:“有鄂爺這句話,妾身自等了。” 深深拜禮,含情脈脈地退去,臨行門口又自回眸一笑,惹得鄂龍窩心已極。她始離去。 待文俏蜂走後,鄂龍復飲美灑,哈出酒氣道:“好個絕世尤物。”然仍收起情慾幻想,直奔住處,找青逸飛去了。 青逸飛滿心吃味,不斷扭著水晶瓦斯燈,叭地火焰四起,叭地復又關掉,隨即悶斥: “色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她原可置之不理,然身邊男人去尋歡,竟然不高興,感情奧妙關難捉摸。 鄂龍終於趕回,見其吃味,暢笑道:“看來你是在乎,那何不乾脆嫁予我,我保證不拈花惹草。” 青逸飛頓黨失態,面紅耳赤,冷斥:“你是來辦事,還是來玩樂?若是後者,那我走了。”叭地一響,竟把瓦斯燈開得極大,火苗呼呼烈響。” 鄂龍碰得軟釘,急道:“當然是辦事為要。” 青逸飛斥道:“那還花天酒地?自己多檢討檢討。”不理對方,甩頭入房去了。 鄂龍急道:“一時失態,下次改進……”仍想解釋;房門砰地巨響,閉之不見。 鄂龍喊得幾聲,青逸飛復又傳話,喝道:“發酒瘋麼?想鬧得全客棧皆知?我可不是你的夫人,只是看不慣你們男人拈花惹草,還不回去睡覺,明兒還有要事待辦。” 鄂龍急急應是,知對方性子,強求反不得體,遂道聲請見諒,始回房休息,倒於軟床,想著青逸飛精明亮麗模樣,忒俱強勢女人風味,追上足可炫耀天下,然酒意濃處,腦門終亦浮起了文俏蜂性感服體,情慾盡現,春夢連連,直至沉醉。 青逸飛腦門倒是清靜了許多,開始反省方才事,自己難道愛上了鄂龍嗎?否則怎會吃味至此?若真愛上他,怎總覺缺少些什麼?難道愛情即是此情境?那未免不值得追求了。 她冷靜思考,終理出頭緒,對鄂龍無情,那是假的,然此情恐非全然愛情,吵架包含知退之情及友情,若是全然愛情,那自該日盼月盼,分秒相思亂想,她卻從未有過,但若非愛情,怎又吃味?那該是一種習慣和競爭,自己習慣鄂龍之追求,那帶給自己優越且不可侵犯之感受,打敗所有的競爭對手之優越感讓人貪婪,如今竟有人突冗侵犯,自當然作出吃味的反擊。 “此跟情敵出現之反擊不同,因為我若愛他,必定不擇手段反擊,甚至給他嚴重教訓,小小吃味,只是習慣和幼稚行為罷了……” 青逸飛對感情作出評斷,終噓喘大氣,心情寬慰許多,暗道:“我和鄂龍無婚約,且他也娶妻生子,頂多是個二房,有何‘好爭?我只是看不慣朱亮功耍此邪術歪法手段而已,不過那女人的確媚得可以……” 瞧瞧自己的胸脯,身材,總覺差了點,不禁暗嘆:“想勾引男人也非易事…” 照著銅鏡,忽見頭上那朵紫香蘭,心神登時一顫,異樣遍全身,滿腦子充滿左仲儀的影子,伸手摘下蘭花,嗅著香氣,喃喃說道:“這個男人邪得很……全身充滿霧樣不可捉摸,競然一見面即表明要追我?他是真心,還時虛情假意?……”香蘭的確在手中,假不得,撩得她心靈起伏難平,又嗅幾回,喃喃說道:“我得提防,莫落入圈套才好。” 倒在床上,撫著蘭花,心緒起伏道:“日後尚得跟他研究合併案,接觸機會仍多,千萬要防著他…” 青逸飛想盡辦法拆穿一切,然越想越迷茫,香蘭嗅聞不斷,幻影浮動如雲。 |
第 十 章 迅 變
左仲儀返回聖幫題有“經緯閣”之古典書房。 父親畫像懸于左書架上方,剛毅眼神顯露智慧,青瘤灰胡飄逸,確有大家風範,聖幫在他手中的確發揚光大。 他伸手撫向了父親,童年往事一一浮現,父親最常說的一句話:“中國雖大,世界更大,陸地寬廣,海洋更廣。”訓練自己要有卓越眼光,洞燭先機,能瞧人所不能瞧,知人所不能知,方可帶領聖幫走向千秋萬世。 父親一向看好海洋商機,故極力發展船業,可惜也栽在海中 左仲儀耳中傳來父親的聲音,道:“萬一我死了,也該死在海中,船上,是死得其所,不必為我悲傷。”瞧及父親遺像,以及左側巨船構築圖,右側世界地圖,總覺得父親宏觀眼界,偉大志向。 左仲儀摘下巨船構築圖,模著一條條似金粉描成之金線,孩童往事再次浮現,淡然一笑道:“爹說要以此艘船帶我航行世界,結果是我要造它……如此也好,能了一樁心願,總好一樁。” 只要和億嘉談妥,造此船應不難。 左仲儀想及白瑚談判,效果似不差,唯等時間敲定,倒是丁幻事件,引得直隸總督親自出馬,得小心從事方是。 消息傳來,丁幻自知危險,在醒神後,自行模路遁逃,不想給聖幫帶來麻煩,忒是好兄弟。 左仲儀將造船金圖掛妥,隨又將油包偷偷拿出,打開瞧瞧,裡頭競是聖旨,只不過少了玉軸,可以招疊,他仔細讀來:“聯若崩逝,帝位將傳予……,為何是他?不是四阿哥寶親王?雍正皇腦門在想什麼?” 在乾清官“正大光明”牌匾上所留聖詣,照丁幻所傳言,明明是四阿哥弘歷接掌帝位,雍正皇為何會另立聖旨?難道丁幻所傳有假?但丁幻從事一向小心,尤其此事,他冒著性命之危,根本不能出錯。 此事透著懸疑。 左仲儀想毀去秘詣,護持四阿哥寶親王為帝,然又覺得不妥,皇位之爭變化無常,留著秘詣許有用,盤算後,終將秘沼技巧地藏於那幅世界地圖畫框裡頭,看得懂此圖者不多,否則離家數年,怎能完好如初擺在此。 秘沼已藏妥,心神稍落定,正盤算日後將如何面對一切之際,姥姥柳碧璣匆匆趕來,“阿儀你惹了啥麻煩了?” 左仲儀一楞道:“啥麻煩?” 柳碧璣道:“沒有?粘桿處怎麼來了大批人馬,老是探著聖幫地盤,連李衛都親自出馬?” 左仲儀知其眼線功夫一流,聞言皺眉道:“他們仍未放過聖幫?” 柳碧璣道:“這麼說,真的有事了。” 左仲儀唯一能信任者只有她,遂點頭道:“我偷看乾清宮秘沼,後來手下丁幻出事,他們一路追來。” 柳碧璣哇哇乍驚道:“你敢闖乾清官偷看秘沼?”此乃天下武林首級挑戰,數年來無人成功,自家小子竟然辦到,登顯得意:“好傢伙。” 左仲儀笑笑道:“當初閒來沒事,現在有點後悔。” 柳碧璣呵呵爽聲笑道:“別後悔,聖幫多少要點光榮記錄。” 左仲儀道:“也可能因此惹麻煩。” 柳碧璣道:“聖幫也非省油的燈,尤其李衛,當年曾敗在你爹手中,他算是小人中的君子,多少守信用。” 左仲儀道:“但只要犯著雍正皇,他翻臉不認人。” 柳碧璣道:“別讓他抓到把柄即可。” 左仲儀道:“我還殺了兩名大內高手滅口。” 柳碧璣道:“乖乖,倒是有些麻煩了……他們為何追的如此急?只是偷看,也未偷走秘沼,照道理,李衛唯一理由是想知傳位予誰?對方反應未免過火……” 左仲儀並未說出另有秘旨一事,免得她惹禍上身。 柳碧璣心念轉處,有所答案,道:“李衛可能另有陰謀,大概想藉此消除異已,追秘旨只是藉口。” 左仲儀道:“他想消滅聖幫?” 柳碧璣道:“漢人幫派,滿清皇朝一向有所忌諱,只要有機會,他們隨時會動手。唯顧忌聖幫,漕幫人員太多,怕傷亡過巨,始接受妥協政策,千萬別給他們機會”。 左仲儀道:“我了解。”當極力護守。 柳碧璣心念轉處,道:“若能深入總督府探消息,必能萬無一失,可惜李衛手下個個高強,我的人恐無法潛入,其他包衣傭人恐難探得真正重要消息……” 左仲儀道:“我去。” 柳碧璣道:“你去?” 左仲儀道:“不錯,聖幫大概只有我有此能力。” 柳碧璣呵呵笑道:“連乾清官都能進去,總督府大概也不難,唯冒此險不值得。” 左仲儀道:“我將小心行事。” 柳碧璣道:“不成不成,要是洩行蹤,對聖幫傷害太大,且見機行事為妙,還理利用我的管道較可靠。” 左仲儀暗詫,差點全部押上,輸贏未免太大,實非賭徒行徑,顯然太過衝動,且多多修煉才行。 柳碧璣道:“只要聖幫穩住,任何人皆不敢擅自出手,李衛將會試探,屆時再處理不遲。” 左仲儀道:“好吧,畢竟漢人在南方已成勢力,李衛不是輕舉妄動之人。” 柳碧璣道:“談談和鄂龍的狀況。” 左仲儀道:“他對船隊有興趣,已請青逸飛研究,大概不久即有結果。” 柳碧璣道:“未立即答應者,皆有變化,他在等朱亮功出手,以了解聖幫的狀況,現在要他拿出銀子,恐不可能,至於青姑娘想幫你,忒也有限。” 左仲儀道:“這是我頭疼地方,錢莊已經有人要提領五十萬金,我還沒籌到……,如果光明正大去籌,倒是好辦,偏偏此事又不能公開。” 柳碧璣道:“撈金一事尚無消息?” 左仲儀道:“沒有,已過八天,恐兇多吉少……”高魚高餃是水功好手,沉船處定相當深,或根本找不到正確地點。” 柳碧璣道:“要郭總擠出五十萬金,他大概有辦法……” 左仲儀急擺手道:“不不不,他那兇老婆定哇哇大叫,定露馬腳,還是別碰為妙了。” 柳碧璣翻眼道:“郭總倒是老牛吃嫩草,何人不娶,去娶個交際花,比他年輕三十歲,天天穿金戴銀,恨不得天下知曉她有多少家當,實搞不透他那副老實書生,也會耍此花招,成天下笑柄,若非他從不誤事,早被聖家開除了。” 左仲儀笑道:“我也甚感興趣,郭老怎會女口此?”事情發生於浪跡天涯時,他根本不知,直到接任聖,始在次日見大禮時發現這瞧來恰勁沒腦的女子。 柳碧璣道:“這可受他兒子之賜,郭夫人去世兩年,郭老人生失趣,阿秀遂替他物色續弦,結果找個野女人,說什麼照三餐兇幾回,足可常保青春活力,呵呵,我看郭老恐被迫得日夜不得安寧,睡覺還得跪算盤,不過後來花錢買通,狀況好多了。” 左仲儀道:“沒錯,郭老活力光劃。” 柳碧璣白眼道:“老不修。”心念轉著,忽有靈機:“要那兇婆子把錢拿出來,亦非無法可用,她喜歡錢,要她拿出來賺一倍的利息,半夜都把床鋪拿去當了。” 左仲儀道:“奇女子,但一倍利息實在太高。” 柳碧璣道:“否則只有聖爺下令,郭老再懼兇婆子,也不敢違抗聖爺;兇婆子也不敢,她只過是沒頭沒腦的紙老虎。” 左仲儀道:“若非萬不得已,實在不忍讓郭老為難。” 柳碧璣嘆息道:“我倒是善良了……至於我,籌個五萬金已是頂金……”忽又靈機乍現:“去找劉吞金,他專走私洋貨,還有鴉片福壽膏,撈了不少。” 左仲儀道:“他還是從寶祥錢莊進出?” 柳碧璣道:“你爹幫過他,多少有情分,可你大叔嫌他低級,幾乎不交際,他倒抱怨要換錢莊,但到頭來還是沒換,只不過錢少了,另藏私庫,五十萬金對他來說不是問題。” 左仲儀道:“倒是可行…” 柳碧璣道:“可以的話,連那支包黑猩也敲一筆他私下開賭場,也撈了不少。” 左仲儀識得包黑猩,他混跡港門渡口,以船家為場,避開陸上各幫派地盤,自擁勢力,和劉劍吞金頗有交情,算是號人物,道:“他很精明,陸上賭場多少官方抽成,自己倒上了船另起爐灶,利潤比誰都好。” 柳碧璣道:“人要是有了錢,都想漂白,做些正當生意,給他一個大餅,他會吃得津津有味,且守口如瓶。” 左仲儀被那句“守口如瓶”激動,頓首道:“的確值得一試。” 總督府位於錢塘北岸,即南宋都臨安之大內皇宮。 雖歷經多次戰役,然因在江南,受損不多,皆已修復,駐於此,嚴然另一皇朝,雍正皇當知重要,只肯讓李衛駐守,多年來並且立了不少汗馬功勞。 原禦書房改名“文書閣。”原藏書早移置北京,但李衛親自補足,他雖是雍正跟前的小腸出身,然既登基,多少裝模作樣,沾點墨水,正楷耗工費時難練成效,乾脆從草書練起,反正只要瞧來龍飛鳳舞,帶點蒼勁,已適合武將身分,總也不太難看,至於手下奉承居多,讓李衛感覺體面多多。 他喜讀春秋及孫子兵法,一切以戰鬥為主‘畢竟掌控武功方掌握一切之觀念,他深蒂固銘記在心。 打從中午搜不著那入侵乾清宮人犯後,李衛已改採封城手段,下令地毯式搜索,以期逮著入侵者,他則待在總督府親自主導一切,免讓官民勾結,失了線索。” 他一向忠於雍正皇,亦知雍正皇對四阿哥弘歷甚為看中,且全力栽培,若把弘歷視為皇太子,接班人,恐也是雍正的心意,故他極力護持弘歷,以體上意;然自從三阿哥弘時謀反,串通呂留良家族及曾靜等人想刺殺弘歷,雖弘時被處死,皇太子之爭已進入了白熱化,弘歷隨時可能受刺,尤其此次擅聞皇宮大內一事,擺明成為皇太子之爭,雍正皇當然極為擔心,李衛豈可讓主子焦慮,得全力以赴解決此事不可。 江南龍蛇混雜,確實予叛黨極大掩護,李衛多少想豐連根拔附除,然地方勢力已盤根錯節,恐牽扯太廣,根已不能除,唯斬其枝葉,莫讓其一手遮天,威脅朝廷,已是控制之最極限。 他不斷以草書寫著“正大光明”字跡,心神全部貫注皇上秘旨,當真寫著“傳位弘歷” 麼?亦或是弘晝?畢竟弘晝才是真正滿洲旗人,弘歷乃和海寧陳家大小姐所生之漢族。 弘晝為此自信狂妄,雍正皇卻對他百般容忍,然其輕浮,怎能接掌國家大事,弘歷倒是穩重智慧許多,若他有選擇當然也會選弘歷,方為社程之福。 至於另有理親王弘皙也是野心勃勃,然他非雍正皇親兒子,怎有可能扶正對方卻暗結黨,蠢蠢欲動…… 李衛滿腦子宮廷秘門,不禁同情主子雍正皇,為此事簡直焦頭爛額,甚至求助賈士芳這茅山道士,忒也叫人哭笑不得。 唐玄宗晚年它信道士張果等人,並自封道號,且要天下立“玄元皇帝廟”尊老子為“太上玄元皇帝”,結果弄得唐朝頹敗,那宋徽宗更是離諾,它信林靈素等人,自封道君皇帝,以為天神轉世,神膽附身,竟然以此對抗金國,結果亡朝敗國,歷史殷鑑不遠,而今雍正皇亦開始信奉此道,實讓人擔心大清國運,每每說及此,主子即難耐,直道自有分寸,說得幾次,他是聽不下去了,不人屬下又能如何?唯有替他多防著點,幸另有個文覺國師克著賈士芳,且對方料無串聯道夥之慮,暫可稍安,否則恐得暗中把他給殺了;免誤主子。 朝廷繁事甚多,李衛得一一化解,幸責重權亦重,他甘之如始。 為今來此兩大要事,除追查犯人外,另得護著四阿哥寶親王安危,對於十餘日前,江浙鬧水災,前去振災,理個幾日,應有著落,此時情況盪,得暗中傳話,寶親王應於今夜到來。 直至三更,白麵閻羅冷斷天匆匆趕回,拜禮後說道:“仍無逃犯下落。除了聖幫白天異動外,入夜並無任何動作,鷹幫只顧想扳倒聖幫,極力拉攏鄂龍,漕幫顯得神秘,可能有所動作,屬下以為對方和呂四娘等人牽涉今日案件。” 李衛放下韋筆,伸手彈落過長燈蕊,火花四濺,人影搖晃,道:“這些眼中釘難道三兩天即要發作一次麼?” 冷斷天道:“無法殲滅?” 李衛嘆道:“難了,當年清兵入關,未能斬草除根,加上順治,康熙兩帝採安撫政策,漢人早已坐大,莫說旗人想除,必受當朝漢人各官僚所反對。” 冷斷天道:“難道就此一直下去?” 李衛起身負手踱步,道:“你是旗人,我是漢人,我也忠於皇上,這代表什麼?漢人也頂著半邊天,一動他,就得死傷無數,此非國家之福,其實滿漢並非最大問題,只是其中分子挑撥離間;野心大者想興風作浪罷了。 冷斷天登時道歉:“屬下並非輕視漢人……”若非李衛提起,實忘了對方乃貨真價實的江南銅山人。 李衛道:“咱要鬥的是那些壞分子,不得引導起滿漢之爭,否則罪不可恕。” 冷斷在道:“屆下受教。” 李衛道:“派幾個人盯住左仲儀,他身分特殊,且幾日前方從京城回此,自有嫌逢,記著,要不動聲色。” 冷斷天知主子觀察一向敏銳,雖未把漕幫擺首位,拂了自已建議,然在無頭緒下,姑且聽之,道:“找洪威去,照巡捕房傳來消息,鄂龍涉及走私偽幣,左仲儀涉入其中,藉此案,較難起疑。” 李衛道:“你看著辦吧,左仲儀混跡江湖多年,也非省油的燈,此步驟只在牽制,想要奏功,並不容易。” 冷斷天道:“屬下遵辦。” 李衛瞧往屋外的月色,道:”決四更天,四阿哥仍未到麼?” 冷斷天道:“也該到了,只是他走水路,要繞一圈……” 李衛突愕道:“他走水路?” 冷斷天道:“主子不是傳令要隱密從事?” 李衛喝道:“下一句‘快馬加鞭趕來’你倒忘了,水路全是漕幫,聖幫的地盤,水師根本不管用,四阿哥一落單,你想會是何局面?” 冷斷天這才知道嚴重,道:“屬下立即支援。” 李衛道:“來不及了,一起去。” 兩人登往外縱,領著數十手下,直往錢塘口掠奔。 離柳堤百丈之漕船上,正打得火熱。 四阿哥弘歷已被七八名黑衣蒙面人狙殺,刀光劍影,險象環生。 貼身護衛幾全受傷,拼勁已弱,弘歷身染血跡。極力拼戰,但縱使武功了得,對方卻是絕頂殺手,且數人聯手,實難取勝,就連逃難皆甚險惡。 再鬥兩招,護衛小德子大腿又吃一劍,疼得跪地悶哼。 一道劍光復往小德子的腦袋砍去。 弘歷豈肯讓他喪命,拼勁撲來:“小德快跳水。”已是不及,一掌打得他墜落水中,嘩地水花濺高數丈。 弘歷突露空門,殺手登喝道:“作了他。”數把利劍搶命截來,或砍或刺或劈,全然欲置他於死地,弘歷全身而退,讓出左肩,反掌掃出冷勁,擊偏敵劍,扇子待要出手,肩卻被刺傷,疼得他悶哼跌退。 首領殺手見狀冷喝道:“他已不行了,快料了他。” 弘歷詫道:“你是旗人?”已聽出語音不同。 那人聞言乍驚喝道:“快殺他,閃人。”強招頓出。 弘歷冷道:“若是江南叛匪倒也罷了,你明明是在朝旗人,到底是誰?”縱使死去也得弄清對方的真面目,拼勁再起,喝地十成功力盡展,硬將心愛玉骨扇震碎,藉當暗器射向對方。 十餘扇骨確若強晉,且是弘歷拼命一擊,其勢何等之猛,任對方強行阻擋七八支,卻漏了兩支臉面嘯過,叭然一響,黑巾已落,那人機警,轉身掩手,又喝道:“快殺了他。” 數把利劍強勢刺來,弘歷退落艙板,無力還擊。 情勢千鈞一髮,險惡萬分。 利劍再次,亟欲奪命。 忽見冷光射至。 “鏘”火花四濺。 利劍競被擋下,數名殺手詫愕,回頭乍瞧,岸邊多出數十人,領者正是大內第一高手李衛,方才那道寒光即是他奮力擊來之大力,及時擋掉利劍,其深厚內力可想而知。 李衛乍現,殺手皆駭。 那面巾被削者更懼,急道:“事蹟敗露快退。”知無法收拾弘歷,伸手一揮,殺手全數跳水潛逃。 白麵閻羅冷斷天喝道:“追。”指示手下落水。 李衛阻止,道:“別落水,暗夜討不了好處,以寶親王安危為要。” 冷斷天知輕重,手一招:“封鎖現場。”並喝令手下強弩盡張,以期支援遠處主子。 李衛乘機撿得臂粗柳枝,震斷數截,丟入江中,立即飛身縱去,腳點浮枝,直竄漕船,雖未達凌波虛渡境界,一枝渡江功夫忒也了得。 他飛落漕船,登往弘歷撲去:“寶爺你可好?” 弘歷見高手到來,深噓真氣,笑道:“尚可,快救小德子及其他人。” 李衛隨折揪來漕繩,往江中打去,輕易一卷,已將小德子捲上船,隨又欺身截住弘歷的穴道,免再失血。 冷斷天亦趕來救治其他受傷護衛,其他高手則戒備森嚴。 李衛道:“是誰?漕幫惡徒?” 弘歷道:“應該不是,首領是旗人……” 小德子忍豐傷痛道:“是京城的官,我扯了衣角。”手中仍緊緊抓著那片繡有銀絲線碎布。 李衛接過手瞧了又瞧道:“應是京城手藝可惜太少,不知出於何處。” 弘歷道:“我射了扇骨,傷到了對方的臉頰。” 李衛冷笑道:“這倒是好線索。”轉向冷斷天道:“莫傳出消息即可,免得他不敢現身。” 冷斷天額首,並交代登船者守秘。 弘歷作口已甫上金創始,舒服許多,始道:“江南果真日益險惡?” 李衛道:“外人易防,內鹼難料,寶爺日後得更小心了。又如今夜何未採陸路?在我管轄,無人敢作怪。” 弘歷道:“原以為水路較隱密,誰知仍出差錯,讓你擔心了。” 李衛道:“幸好沒事,寶爺請回府,容後再談。” 弘歷頓首,仍關心局勢:“聖幫如何?聽說新任幫主跟我年齡相仿?” 李衛道:“是差不多,但他像個謎,恐甚難纏”。 弘歷笑道:“那天會會他”。 流痞接掌江南第一大幫,自有傳言,弘歷甚覺吸引。 衛護送弘歷回到了總督府,赫見五阿哥和親王弘晝迎門而立,玉扇直搖,他和弘歷只差兩歲,身材一關的高挑,卻顯輕浮,不夠穩重,一臉的驕傲,雖未穿蟒袍,卻也黃底繡金雲褂,玉緞金履,玉冠輝閃,華麗非常。 李衛詫道:“五阿哥怎麼來了?” 弘晝暢笑道:“江南多事,我過來幫忙。” 李衛道:“皇上可準行?”’ 弘晝哈哈再笑道:“皇阿瑪有何不準?四阿哥都受傷了,我來得正是時候。”轉向弘歷道:“四阿哥你說對不對?” 弘歷知其性驕,鬥嘴不得,道:“你認為對即可。” 弘晝擊掌笑道:“爽快;這才是好兄弟,不似李衛,只顧皇阿瑪東,皇阿瑪西,煩死了,進去談。”扇子一耍,叭地脆響,儼然催促令,便自行大步踏去。 李衛臉面發熱,自己畢竟也是老臣皇上眼前紅人,滿朝文武皆持重以待,連四阿哥亦如此,唯這狂小於敢直呼自己的名諱,實大不敬,當然引他不快,暗斥道:“連謙虛皆不懂,如何能治天下,若真傳位於你,我第一個不從。” 冷斷天等人亦甚不服,然權低位卑,只能默認。 弘歷輕嘆:“五弟就是如此,安達莫見怪。”李衛曾指點武功,應算是啟蒙師父,以安達相稱亦屬應該。 李衛最喜歡被稱師父,登時哈哈笑道:“你就懂事許多難怪皇上倚以重任,多多努力。”始引入內。 冷斷天亦覺得寶親王不論人品,相貌皆是優雅俊挺,英氣內斂,氣度不凡,文才武功亦屬上乘,輔他當皇太子,實大清國之福,不若弘晝驕傲自大,甚至奢華得油頭粉面,恐不適接掌江山,否則天下定亂。 瞧瞧寶親王,再想想弘晝,冷斷天暗道好險,主子撐的是弘歷,大清江山應能穩住,至少粘桿處一千人不必天天提心吊膽。 有進廳堂,弘晝仍想大放撅辭,李衛道:“寶爺有傷在身,得立即治療。”藉著傷遁避去,弘晝便不便攔人,賞了一瓶金創藥,且迫問冷斷天兇手是何來路。 冷斷天不願說及漕幫或鷹幫,聖幫,只道是黑衣蒙面人,弘晝喝道:“好叛徒,必動我寶皇爺,定是呂四娘一掛者,明日定去逮人。”說完虐邪狂笑。 冷斷天應付幾句,隨以天近四更為勸,始將弘晝送入華房休息,隨又行往病房向李衛暗示。 李衛和冷斷天早有軒默契,從其眼神已猜出輪廊,和親王弘晝突然出現,恐和今夜刺殺行動有所牽連,因為除了巧合外,方才弘晝行徑,根本是裝腔作勢,畢竟寶親王被刺,何等大事,弘晝卻未感到驚詫,由此可知他早已知曉一切。 李衛暗嘆,不久前弘時才因太子之爭,暗中聯合外人行刺寶親王,難道弘晝亦想步其後塵嗎?若真如此,骨肉相殘,豈非更傷皇上悲痛之心。 虧雍正皇早暗示弘晝,特地於雍正十一年同時一起冊封兩人,一為“寶”親王,即暗示寶尊之意,一為“和”親王,即要弘晝以“和”為貴,且輔佐弘歷之意,但任性弘晝總不肯做此解釋,老以弘歷非純旗人,毫無資格接掌大清江山,而自許皇位乃他專屬,演變至此,仍終日不悔,實皇族悲哀。 李衛不敢多言,暗示冷斷天退去,隨即伺候弘歷,待其入睡,始肯離去。 瞧瞧天色,月已西沉,輕嘆再起,遙拜雍正皇,說道:“皇上您縱容弘晝至此,難道不怕悲劇再發生麼?” 雍正皇當然不能回話,李衛只有盡力而為。 |
第十一章 藉 金
劉吞金有一口金牙,那是年輕時和海盜搏命,所換來之代價,海盜王被宰,他掉了滿口牙,十年前發了橫財,始鑲得滿口金牙。 他喜歡嚼煙草,(或說是製鴉片後的殘渣)金牙縫有點黑,但最近又鑲了左犬齒,閃閃發光,忒為顯眼。 他走私鴉片卻不吸食,只是嚼殘渣,有點苦,有點涼,嚼久了,好像有點醉味,讓人舒爽。 也許這也是一種癮,但總比吸鴉片好。 他敝著瘦如猴子的胸脯,卻肌肉條條可,一股猴勁讓人感覺他精明過人,不好惹,尤其當了十餘年海大王,何種陣仗沒有見過?叭地一響,差點將紫檀桌給拍垮,隨即哈哈暢笑道:“我贏了。” 劉吞金正和對坐的魁梧大猩猩包天星賭大小,擲個十四點,贏過包天星的十三點,賺走了五十兩元寶一錠。 包天星當年亦是海盜出身,曬得一身黑,原是滿臉落腮鬍,渾人一個,瞧來若黑猩猩,因而人稱“包黑猩”,或“變種包黑天”,如今發達,剃了腮胡,連頭髮亦剃光,還抹得發亮,以討吉祥 越亮財運越佳,然今天似乎不管用,已輸近五百金,哇哇直叫道:“你作弊麼?老是贏。” 兩人年齡約在五十上下,一胖一瘦,一猴一猩,倒是絕配。 劉吞金喝道:“賭場開了百餘間,還看不出我詐不詐,想賴帳不成?”搶得元寶,先往懷中藏去再說。 包天星黑臉的抽動,忒也找不出許術,喝道:“再賭一把,五百金。”從褚青繡金緞袍抽出銀票,想再拼一局,“萬鑫銀票不是照樣管用。” 劉吞金瞄眼道:“你改用他們的銀票?” 包天星道:“幹我這行,哪能只限制一家錢莊?南北通通收,億嘉也收,尤其聖幫最近清高許多,大概高攀不上。” 劉吞金道:“換了人,不知狀況如何?” 包天星道:“小毛頭,能玩出啥花樣,快下注,賭是不賭?” 劉吞金哈哈笑道:“不賭,久賭必輸,何況我看萬鑫不順眼,贏來也不爽。”尤其最近朱亮功甚想染指鴉片走私,不得不防。 包天星冷斥道:“錢要給你,還挑?”只好翻著銀票,想找出另一張。” 劉吞金笑道:“若是免費給我,肯定收。” 包天星喝道“得了便宜還賣乖。”終抽出寶祥銀票,往桌上一丟,喝道:“我先來。” 登往段子抓去,念得幾句咒語,始往碗中撤去。 骰子轉跳落定,雙麼一個三,五點。 包天星欸呀尖叫要糟。 劉吞金大叫:“五點,哈哈你輸定了。”趕忙抓起骰子,猛往碗裡丟去。 骰子打轉,扣人心弦。 包天星突地想到了什麼,喝道:“不算,你尚未押元寶。”想出手阻止。 劉吞金喝道:“豈能不算,銀子都撤離。一手擋往包星天,一手抓往懷中元寶。準備下注,誰知銀子落定,雙麼一個二,四點,瞧得他兩眼揪跳快落眶外,又將元寶收回,乾聲道:“既說不算既不算。” 包天星當然怒極,喝道:“四點,哇哈,你輸了快還元寶。”伸手即搶。” 劉吞金斥道:“你說不算還想算。”包天星喝道:“你說骰子撤出即算數,想賴麼?” 搶爭不停,偌大漕幫已被雙方踩得東晃西搖,水波嘩啦嘩啦掀動。 漕船齊聚江邊如沙丁魚,若非波動,不易現形,左仲儀正尋著,忽見狀況,知目標已現,登時掠來。 包天星已把劉吞金逼近角落,想生吞活剝,虐笑不斷之嘴巴張得可吞下大烏龜。 劉吞金突地往壁櫃擊去。 一支粗肥老鼠駭叫衝出。 它急於逃命,撲往包天星的臉面。 一陣殺豬式叫聲傳出。 包天星簡直掉魂掉命,雙手瘋狂往臉上抓去,瘋狂跳往賭桌,全身抖顫若受驚小孩,直叫道:“別過來別過來。” 肥鼠早已落地四逃,誰知鼠頸綁了繩子,劉吞金一扯,肥嫌復被拖回,鞭也似地甩繞大猩猩。 鼠叫,猩也叫。 劉吞金得意笑道:“鼠輩橫行,你也敢器張?” 原來包天星當年海盜生涯,曾搶得寶物,藏於海島密窟,隨後大事慶祝,醉倒窟中,誰知此窟乃肥鼠巢,待其喝醉後立即反撲,咬得對方全身是傷,頭髮盡落,尤其一支還鑽入其嘴中,包天星終被驚醒,以為刺客偷襲,一嘴咬掉鼠腦,鮮血四溢且發出嗽地一聲,復見臉面無數肥鼠爪爬,簡直恐怖如麻,嚇得了屁滾尿流,拐命奪洞而出,始知滿身傷痕,頭髮已稀慘不忍睹。 縱使事後燒了鼠巢,包天星卻已嚇過頭,終生懼鼠如惡魔,劉吞金早知其弱點船上隨時養肥鼠備用,看來效果良好。 包天星的確嚇壞,惱懼成怒,猛地吼道:“再放鼠,拆了你的船。”劈天掌頓展,轟得艙板亂飛,破洞已現。 劉吞金急道:“好好好,到此為止。”亟於將肥鼠收妥。 此時左仲儀已趕至,那漕船一半築有木房,一半敞開,只置載運東西,如今木牆已破,得以窺及全貌,見得雙方狼狽樣,不覺想笑拜禮道:“在下左仲儀特來拜訪兩位前輩。” 聖爺早換人,左仲儀三字已是聖爺代名詞,這一說出。兩老皆詫,頓停動作,原趕來想阻擋者亦詫道:“是聖幫掌門?” 左仲儀拱手笑道:“正是,二位可好?” 劉包二人最好面子,聞言窘臉,急笑道:“沒事沒事,挺好挺好。”連忙收拾殘局。 劉吞金將肥鼠拉回,裝入鐵箱,肥鼠仍慌叫,乾脆一指點昏,直笑道:“沒事,挺好。”牙齒閃閃生光。 包天星則跳回地面,急於收拾掉落四處的銀票。 左仲儀暗中竊瞧,倒是萬窯票子居多,暗付對方和朱亮功有所交往? 包天星知露底,乾笑道:“鷹幫最近輸得多,所以銀票給的多,手上自然厚得多。” 左仲儀笑道:“星老該換開來,然後拿到寶祥生利息,贏的銀票不計利息多浪費,你可未算著吧?” 包天星 楞:“倒是不知有此事……”目光閃亮:“能生多少利?” 左仲儀笑道:“星老利息當然好談,但若以一般估,約年利十分之一,百兩可生十兩,每月亦近一兩,若十萬金,每年也能領個一萬金,不賺白不賺。” 包天星嘩道:“搶錢啊,原來錢莊利潤這麼高?” 左仲儀道:“錢滾錢,利滾利,乃經營最高境界。” 包天星道:“不錯,賭場利潤高,風險也大,終非長久之計。” 劉吞金冷道:“怎麼,想開錢莊?憑你那猩猩模樣,準嚇跑顧客,死了這條心吧,何況錢莊光收銀子也不成,得放款出去才行,開賭場又借錢予賭徒,不軋死你才怪。” 包天星沒了主意,道:“當真如此?” 左仲儀笑道:“事業專有精,經營錢事,可交予在下,星老只負責交錢即可”。 包天星道:“只顧交錢生利息?” 左仲儀道:“非也,那是死招,另有生招,你的錢存入我的錢莊,然後言明可投資,我來幫你投資,獲利必更豐,縱使你不滿意,也要隨時抽回。” 包天星道:“聽來不差,但賠本怎麼辦?” 左仲儀笑道:“兩種方式,伯賠本,利潤少些,不伯賠,利潤多些,任君選擇。” 包天星道:“倒是給我出難題。”摸著光頭,有一腦沒一腦的想著。 劉吞金經歷幾分鐘,這才想及輩分,縱使對方接任聖幫,卻是後輩,登時瞄眼:“何事找來?不知我正在辦事麼?” 原是敞開胸脯衣襟已扯妥,凜凜生風於紫檀雕龍板凳,全船唯屬此凳最高貴:“你爹見了我,也得客氣三分。”當年確是他爹照顧,但已不在,唬弄一下也好。 左仲儀拜禮道:“打擾劉叔,尚請見諒。” 劉吞金瞧他姿態甚低,不禁虛榮入心,擺擺手道:“找我何事?最近聖幫風風雨雨,不知是真是假?” 包天星道:“左海瑞把聖幫庫金搞掉,有這碼事?” 左仲儀笑道:“全是鷹幫傳言,不足信,我此次前來乃是想找兩位合作發展事業。” 劉吞金目光詫閃道:“找我合作?聖幫也會找人合作?”不信,且覺有鬼。 包天星外表雖渾,心思仍細,暗付道:“也對,憑聖幫資產,人脈,而且事業遍天下,何需找人合彩?” 左仲儀笑道:“這門行業非兩位不可,我想建立大船隊,需要航行好手,且懂得打仗,打海盜。” 劉吞金道:“何必?我早有船隊。” 包天星道:“海上作戰,已是十餘年前日子,我不幹啦。”縱使另有秘密海盜船隊,卻也只剩少數,現在只顧船上賭場,已可吃後半輩子,不必再冒險。 左仲儀笑道:“那只是備而不用,船隊大,海盜當然不敢來,但合夥事業,應先考慮……花多少銀,賺多少利?它一利可賺一倍。” 劉包二人眼睛頓閃。 包天星道:“啥名堂?搶我生意麼?” 劉吞金亦如此想,除了走私鴉片,哪來如此高利潤? 左仲儀道:“兩位想偏了,一艘可載百包米,和千包米,人手應並不多,一趟下來,利潤增加數倍,何況引洋貨到中原,或引國貨到西洋,全是大油水,光是水晶瓦斯燈,中原售價即上百倍,比福壽膏還高。” 劉吞金嚼得喳喳響,甚忌他人提及鴉片,但左仲儀為求效果,還是說出。 兩人頗為心動。 包天星道:“官方豈會核准?” 左仲儀道:“我已找億嘉票號合作,應無問題,縱使不准,大船行於外海,小船接入港,照樣可行。” 包天星貪婪已起道:“倒是好方法。” 劉吞金暗道:“這可是我專長,看是因此方找我合作吧。” 左仲儀道:“兩位可考慮,三天后答覆即可。” 劉吞金道:“若加入,需多少金?” 包天星道:“十萬金夠不夠?” 左仲儀笑道:“星老還在造小船麼?準備個百萬兩金還差不多,你近年賺了不少,埋在地底,不伯生鏽?” 包天星乾笑著直道哪有哪有,仍按不了因發達而身價暴溺之虛榮,呵呵得意笑起。 劉吞金亦心動,然如此龐大投資豈可兒戲?故作智慧狀,道:“待我盤算盤算,三日之後再作決定。” 左仲儀拱手笑道:“二老應有先見之明,黑道混久了,任誰不想往白道走,這是正當生意。” 包天星喝道:“哇哈,打官腔,誰說黑道不好,照樣有人混得有聲有色”。 左仲儀笑道:“晚輩並未說不好,只是打打殺殺,不累麼?您願後輩跟著您拼命?” 包天星一愕,自己即懼女兒步後塵,不肯娶妻生子。 劉吞金結了婚,然妻子卻在一次意外中喪命,獨留一女;硬逼她讀書識字,養在西席家中,又怎肯讓她步後塵? 左仲儀這番話刺痛兩老內心深處。 包天星呸得一聲,斥道:“我沒後代,不勞你操心。” 左仲儀道:“星老想通再說。” 包天星伸出三根手指頭道:“三天,照樣三天給答案。” 左仲儀笑道:“晚輩等候佳音。” 劉吞金轉得話題:“北京來了不少人,好像針對你而來,到底發生了何事?” 左仲儀道:“非為我而來,乃是皇位,太子之爭鬥至江南,我只是湊巧回來接任掌門,不幸碰上而已。” 劉吞金道:“那就好,否則連李衛都親自出馬,誰都不想惹麻煩。” 左仲儀道:“聖幫一向以生意人自居,賺錢第一,怎會自惹麻煩。” 包天星領首爽聲道:“這正是我最欽佩,亦最羨慕之處,小兄弟別摘砸了。” 江南三大勢力相互牽制,給予黑道十數年平衡穩定,兩老感受甚深,故不願任何一幫出事。 |
第十二章 緝 兇
左仲儀滿意此次拜訪。 畢竟說及藉銀子,以二老精明,準猜及出事,有所防備,故乾脆採取合作投資,只要談成,即成合夥人,其資金豈會從它處進出,寶祥自能穩住。 現在只等朱亮功發動攻勢,而後調集二老及鄂龍資金,一切將有驚無險,順利過關。 左仲儀暫解調度資金之危,遂回頭揣想皇太子之爭,雙方既已交手,應已白熱化,得小心應會為是。 既在江口他想探探昨夜線索,遂往聖興號行去。 數裡柳堤,已行兩裡,忽見“翻江龍”風及時慌張奔來,他原是聖興號船長,年約四旬,中等身材,肌肉結實,臉面勁中帶雅,並非土渾舵手,而是經驗豐富航行家,由於常往洋國,故穿著素雅,緊身水靠藏於內,以應不時之需,畢竟渾號為“翻江龍”,水功比起高蛟高魚兄弟,絲毫未見遜色。 其一向穩健,慌張奔來,左仲儀頓覺不妙,道:“出事了?” 風及時拱手道:“官府封鎖聖興號,恐不妥……” 左仲儀詫道:“他們發現救人一事?” 風及時道:“不知,屬下特前來通知聖爺?” “走,去瞧瞧。” 左仲儀知狀況已變,引領風及時,快步奔去。 聖興號近在兩裡,數掠即至,已見得冷面鐵捕洪威引領十數捕快封鎖堤岸,副捕頭秦玉龍封鎖於船頭。 兩人並未搜索,似在等待什麼? 乍見左仲儀,洪威冷道:“左爺敢情惹了麻煩,敢派刺客殺手行刺寶親王?總督已下令封船”。 銀子早已暗中送往秋華處,解決債務,洪威多少感恩,始親自封往週邊,想傳遞消息 此乃總督李衛封船,他不得不遵。 左仲儀暗詫,對方並非為丁幻,竟為昨夜刺客而來,未免太過突冗,道:“找到證據了?” 洪威道:“我搜過,並無證據,但總督如此踱定,倒也為難,似有人檢舉,不得不查。” 左仲儀道:“會是鷹幫?”洪威道:“我只顧封鎖。”其他不作揣想,畢竟巡撫大人和朱亮功攀上交情,作任何表態皆不妥。 左仲儀知其難處,不再追向道:“照捕頭意思,我不能登船?” 洪威道:“不登比登了好,何況我奉命不准任何人登船。” 左仲儀知其用意,若登上船而找出證據,自難脫嫌,遂額首道:“那就等吧。” 風及時道:“聖興號一向乾淨,自無問題。” 兩人遂在岸邊陪同洪威等待李衛人馬到來。 情況緊急,半刻未到,已見大批人馬掠近。 粘桿處頭領冷斷天帶頭,直隸總督李衛陪著寶親王弘歷掠行其後,再後者十數人乃大內高手。 左仲儀已被寶親王溫雅英挺氣質所吸引,暗專道:“他就是寶親王?英華內斂,成也有帝王氣勢……”他浪跡這海內外江湖多年,始終未注意大內皇宮親王變化,如今終如願以償。 寶親王亦見著左仲儀,那股豪邁俊挺,簡直讓他吃味,暗詫道:“原以為是痞流之輩,怎生英氣逼人?”原以為自己是人中龍鳳,對方竟青出於藍,吃味加重幾分。 人馬掠近。 左仲儀拜禮道:“恭候寶親王,李總督,以及冷統領大駕。”眾人跟著拜禮。 寶親王共手笑道:“敢是左聖爺?免禮免禮。”始終覺得他英氣凜生,絲毫未見怯心,甚至勢壓全場,且像霧般不可捉摸。 李衛亦瞧不穿左仲儀的深淺,笑道:“有人檢舉,我等來瞧瞧,左老弟應是清白,讓我等上船,無妨吧。” 左仲儀道:“豈敢阻攔,天下盡歸朝廷官方所管轄,在下必遵王法,諸位請。”引客上船。 李衛客套中仍引寶親王先行,冷斷天護持後頭,戒備森嚴。 畢竟以聖幫勢力,最有資格刺殺寶親王,甚至李衛。 洪威替左仲儀說話,道:“左爺一直未上船。” 李衛笑道:“左他是守法之人。”頻點頭道:“你甚盡職,另有他人進出麼?” 洪威道:“無。” 李衛道:“好,繼續防守,任何人不得進來。” 洪威應是,封鎖更嚴。 李衛卻若識途老馬,直往內艙行去,且有意無意往右艙搜去。 歷經起居倉,置物艙,水手艙,廚艙,水櫃艙,並無異樣,唯在雜物艙,李衛已停步,不斷注意四周。 左仲儀暗詫,活動秘門即在此艙,難道對方已發現?但回首想想,縱使發現又如何?丁幻早失,衣衫亦處理完畢,縱有疑惑,亦只是猜想。 寶親王則對聖興號設計之巧妙頗為讚賞,若官船能造得如此精密,可多耐用十數年,甚至數十年,聖幫造船技術的確不簡單。 李衛終行至艙牆,外表為堆置圓桶櫃子,那圓桶長粗若大腿,且接了軟管,李衛甚好奇道:“此啥名堂?酒桶麼?” 左仲儀道:“非也,酒桶以木質為佳,此為鐵桶,潛入水中,可多支持十幾二十分鐘,乃輔助修船板工具。” 李衛道:“倒是新鮮。” 寶親王道:“從未聽過,洋玩意?” 左仲儀道:“有一點,但絕大多數乃風船長改良。” 寶親王瞧及風及時,頻頻贊許道:“有眼光,有創意。” 風及時拱手示笑,不作回答,畢竟是敵是友仍分不清,不得不防,雙掌始終暗運真勁,不敢鬆懈。 李衛道:“此櫃可打開麼?” 左仲儀至此確知對方已知曉,遂點頭道:“可以開,但處理不易,海水將倒灌。” 寶親王詫道:“我們在水底?” 左仲儀笑道:“此船吃水甚深,且雜物艙已在底層。” 寶親王笑道:“實是一艘異船。” 李衛道:“打開吧。” 左仲儀額首,立即走往艙械左側,設有四個鐵圓盤,逆時針轉去,叭然一響,艙櫃掀開,裡頭出現數尺高低鐵櫃,傳來水鏽腐味。 李衛道:“常浸海水?有腐鏽味?還可再開另艙門?” 左仲儀道:“可,但得人進去,先鎖上艙櫃,否則一開,海水必湧入。” 李衛額首:“知了。”轉向冷斷天道:“你來。” 冷斷天依言行至鐵櫃,任他武功高強,此時面對從未接觸異門,竟也緊張冷汗暗流。 左仲儀知紙難包火,乾脆告知開啟外艙方式,冷斷天銘記在心,李衛道:“小心了。” 登將艙櫃關妥。 砰。 一聲震響,各搗眾心。 李衛想瞧結果。 寶親王暗嘆設計巧妙,可惜大清國一向並未重視水師及造船技術,倒讓聖幫搶佔鰲頭。 左仲儀直覺李衛必有把柄,否則不可能如此詳盡作檢查,難道艙外另有乾坤? 正揣想之際,裡頭復傳出砰砰聲響,顯然外艙門已被啟開。 呼嚕呼嚕聲再次傳出。 冷斷天已落水。 然那呼嚕聲似在拖東西。 左仲儀登覺不妙,道:“外頭勾著東西了?” 風及時道:“船外之物,我們無法預料。” 李衛則目光閃邪,看來的確有名堂。 不到半刻,冷斷天已敲了艙櫃,嘟嘟直響。 李衛親自開啟艙櫃。 只一小裂縫,嘩地暴響,海水急湧射出,李衛詫然倒閃數尺。 海水射及設計過之凹槽鐵壁,落於地面水槽,不再外溢。 嘩啦啦後,艙櫃已開。 冷斷天一身濕地靜立左側,其左側則扶著一位黑衣蒙面且斷氣多時之屍體。 眾人見屍驚叫。 寶親王詫道:“正是昨夜刺殺我的傢伙”。 左仲儀暗自叫苦,竟然擺此高明手段,嫁禍得天衣無縫。 風及時急道:“死者身上綁著繩索,分明是嫁禍,大人明查。” 李衛冷道:“也有可能是爾等暗置手法,先看看此人是誰?”下令冷斷天摘下此人的面巾。 此人嘴唇較厚,黏了假胡,如今脫落,甚好辨認。 冷斷天詫道:“大嘴常虎,在大內侍衛頭領,原屬三阿哥弘時親王,殺手竟是他們?” 寶親王嘆道:“弘時聯合曾靜等人造反,早已遭皇阿瑪賜死,顯然另有人主導。” 李衛轉向左仲儀道:“你怎麼說?” 左仲儀道:“總督應知道是嫁禍。” 李衛冷道:“我甚願如此想,然前次逃犯事件,聖幫亦牽扯其中,我倒覺得你以此暗門助藏逃犯,現在又碰上了這碼事,叫我如何向天下交代。” 左仲儀道:“查案貴在真實,若我所犯,自難逃責任,若非聖幫所為,強罪並不妥。” 李衛冷道:“我倒覺得你嫌疑最大。” 左仲儀道:“告密者嫌疑更大,不知對方是誰?” 李衛道:“投書告密,無跡可查。” 左仲儀道:“那即是心虛。” 李衛冷目閃動道:“你到底想把寶親王如何?” 左仲儀道:“總督如此問,難道已認定我有罪?” 李衛道:“無入能在聖幫地盤搞鬼,聖興號也不例外。” 左仲儀一楞,不錯,聖幫雄霸南方多年,儼然武林盟主,普通角色豈敢太歲頭上動土,尤其在自家地盤之內,難道是內賊所為?然風及時忠心耿耿,怎可懷疑他,道:“總督應知另有鷹幫是聖幫死對頭。” 李衛道:“可惜屍體在此發現。” 左仲儀道:“聖幫是有嫌疑,但請總督明查,在下根本毫無刺殺寶親王企圖。” 李衛冷哼,不想多言,準備扣人查案。 寶親王突地開口道:“我相信他不會殺我。” 李衛詫道:“寶爺您?” 弘歷爽聲一笑道:“我與他素昧平生,毫無仇怨,亦無厲害關係,他何需殺我?更何況他要殺我,毋需別人出手,他即是一等一的高手,天下無出其右者。” 左仲儀拱手道:“多謝寶爺誇讚。”對方有意解危,不知用意何在? 李衛道:“寶爺乃千歲之身,亦可能是一國儲君,有心者隨時想陷殺,對任何人皆有利害關係……” 弘歷笑道:“唯他例外,天下第一高手,足可縱橫天下,怎對我如此看中?” 李衛道:“寶爺怎知他乃第一高手?” 弘歷道:“感覺。”睨瞧左仲儀一眼,笑道:“我的功夫已不低,但總覺抓不住他,那非伸手抓人之意,而是連目光皆抓不住,文覺國師常說:‘武學練至極高境界,即若雲霧,不論表或動,皆讓人產生不可捉摸之感。’從先前會面至今,我一直有此強烈感覺,所以稱他武功天下策一。” 李衛汕笑道:“寶爺看似幻想多些,他只二十來歲,哪能登峰造極?” 弘歷笑道:“武學貴在天分,我亦從小習武,安達常說我已有四五十年修為,左聖爺卻超出我,豈非有五六十年的修為,何況他瞧來更穩重成熟,定是絕頂好手。” 李衛邪聲一笑:“聖幫破浪,搏浪,斷浪三絕招,我早領教過,的確犀利,但想稱霸天下,倒也不易,除非他流浪五年間另有奇遇,否則甚難叫人心服。”興起較量之意,想挫挫對方的銳氣。 左仲儀的確下過苦功,尤其在失去聖爺接班機會後,他只能另求發展,在得知父親有套“長江經商寶典”後,他精研經商之術,卻從其中一句:“長江之水天上來,浩瀚虛無難捉摸,洪勇澎湃蓋天下”因而親自前往長江源頭探尋悟道,果然在短短兩年內悟通武學之道乃萬流歸宗,練至極致即若雲霧雷雨,不可捉摸且威力無窮,他即朝此苦練,另加自身悟性甚高,除了自家武學,已另創境界,每每招即覺勁力無窮,實獲益非淺,至此他方敢混跡天下,甚至洋國,總能自保。 然他雖未逢敵手,但天下第一,恐也不敢自居。 寶親王笑道:“左爺,總督不服,和他比鬥幾招,若贏了,我準你一月查案,洗刷罪嫌。” 左仲儀已無後路,拜禮道:“多謝寶爺。”只且試。 李衛哈哈笑:“行,如若你能贏我,自也毋需大費周章,我暫且信你清白,且亦可對手下有所交代。” 左仲儀道:“那總督請吧。” 。 眾人始往艙外行去,準備較量。 李衛挑得平坦處,下令冷斷天封往四周,看似不讓左仲儀走脫,暗地卻不想讓外頭知曉戰況勝負。畢竟聖幫組織龐大,在無確切證據之前,實動不得。 左仲儀落落大方,運氣以對,拜禮道:“總督請了。” 李衛道:“我是長輩,讓你三招。” 左仲儀道:“多謝。”登時出招撲敵,用的正是家傳的“破浪掌法”,赫見暗流洶湧,逕道迫人,威若猛浪。 弘歷見狀暗好功夫,若非自己肩頭受傷,且想親自試試身手,冷斷天瞧得甚仔細想印證昨夜敵人身手。 風及時暗付:“聖爺功夫已是登堂入室,聖幫靠他應撐得過去。” 李衛原是粘桿處秘密頭子,練的全是撲殺,擒拿功夫,動起招式,全然殺氣騰騰,他尤擅長“忠魂槍”法,此功夫自小即練,原是跟在雍正身邊,自居忠臣,隨時可為君喪魂,故稱“忠魂槍”,然此時即讓三招,拿手功夫省著用,只以擒拿手化掌以相迎招式。 赫見掌掌相擊,似千手觀音叭叭脆響,雙方身化游龍幻瘠,忽東忽西,快速已極。 叭然再響,雙雙錯開落個平分秋色。 李衛喝道:“好功夫,左海寧未虧待你,傾力相傳,破浪掌法耍來道道地地,難得難得。” 左仲儀拱手道:“多謝誇獎,晚輩再進招了”。勁氣一提,復又使出“搏浪掌法”,浪濤洶滾,吞天掠地,比起方才威力再強三分。李衛叫好,再次化去。 左仲儀隨又耍出“斷浪掌法”,手刀一切,千勁萬勁亂斬,刀刀破空成斧,厲害無比,周道諸人頓覺壓力,退後兩步避之,但說也奇異掌落於木艙板,竟化無形,巧勁拿捏,已臻火侯。 李衛照樣強招化去,心下一凜,以其招式瞧來,武學恐在左海寧之上,小小年紀,實屬難能可貴。 三招已過,李衛喝道:“讓招已過,小心接招。”伸手一吸,從一名手下吸來長槍,只一抖動,長槍咻咻若狂龍,聲音破空鑽耳,威力可想而知。 左仲信知殺招已出,不再搶攻,且以守勢應之,身形落定,但瞧來卻若飄浮,難捏尺度。 李衛冷喝一聲,長槍終出手,那槍直若後彞射太陽之千古神箭,威勢沖天,足烈陽射下,這一貫穿,簡直摧枯拉朽,這哪是比武,簡直是在殺人。 眾人瞧及,欸呢驚叫,皆為左仲儀捏把冷汗。 利槍穿刺快速,左仲儀實難躲去,赫槍頭衝身,即欲裂穿,情急中,異事已生,左仲儀在極不可能的角度裡,左腰一縮,射過一槍,身形旋處,直若蓮花飄浮,眾人見狀暗自叫巧稱妙。 李衛一招刺空,暗詫道:“是何招法?”怎肯收手,回身一轉,又是“千槍萬箭”齊射,此時已非方才一槍了事,而是槍花萬箭,耍得箭罩四周,難現人形。 但見槍去支支奪命,影掠次次妙閃,雙方即在數丈方圓打得難分難解,不見身形。左仲儀幾乎險象環生,貼著利槍滾落,稍一失閃,必被刺穿,戰況險極,凶險無比。 李衛越戰越驚,自己槍法浸淫數十年,不敢說天下無敵,卻也鮮有敵手,然對方竟能貼著槍尖滾來掠去,看似狼狽不堪,實則自信滿滿,全是消極迎招,若其積極反攻,那豈非另一避面? 再戰三招,無法將對方拿下,猛地收喝道:“好功夫。”長槍頓艙板,砰地一響,若戰鼓暴響,威凜煞人。 左仲儀則收勢不住,滾跌數尺,方煞住身形,顯然狼狽,拜禮說道:“多謝總督手下留情。” 李衛笑道:“好功夫,不愧一派之尊。”知其武功確實硬底,實不可輕忽。 風及時及聖幫弟子滿意已極,聖爺既能鬥得李衛,縱使平分秋色,然以此見證,足可立足江湖,為聖幫之福。 寶親王弘歷則升起愛才之意,先前助他即有收服之心,此時見之,更若伯樂尋著千里馬,竊喜於心,付道:“如若得他,何患江南不臣服。”然千里馬豈好收編,滿腦子鬼主意轉著,卻無一計可用。 李衛將長槍丟還手下,轉往弘歷,拜禮道:“寶爺說的沒錯左仲儀若想刺殺,親自出手恐無人能擋,自允和他一月之內捉拿真正兇手。” 弘歷笑道:“那好那好,希望一場誤會,莫傷和氣。” 左仲儀拱手道:“多謝寶爺,總督賜給機會。” 李衛道:“機會是你爭取的,但別忘了一月之內,若未尋及真正的兇手,我們仍得辦人。” 左仲儀道:“若真如此,聖幫亦無話可說。” 李衛轉向冷斷天道:“把屍首帶走,請件作驗屍,也該明白死因,給聖幫一點線索。” 冷斷天應是,引領弟兄而去,李衛隨即暗示弘歷走人。 弘歷拱手笑道:“聖幫造船技術式是一絕,哪天前來墳教討教,不知聖爺肯否傾囊?” 左仲儀笑道:“寶爺願意,我等必全力告知。” 弘歷道:“就此說定,來日再見,告辭。” 拜禮後,始和李衛退去。 大捕頭洪威最後才撤走官差。 聖興號只剩聖幫弟子,眾人兒全陶醉方才比武陣仗中,忘了目前險困之境。 左仲儀心情沉重,擺手道:“風船長留下,其他四處戒備,不准他人再登船,另外,水底也布網,此次咱失著了。” 風及時交代手下分配工作,眾人散去後,始拜禮道:“屬下失職,願領罰。”帶給聖幫麻煩,自責不已。 左仲儀擺擺手道:“不是你的錯,我也未料到,是天意,自責無用,專心防範為是。” 風及時道:“布下水網,可防此事再發生”。 左仲儀道:“以你想法,誰最有可能走漏消息?船上秘艙暗門,知道者並不多。” 風及時道:“不瞞爺您,恐出了內奸。” 左仲儀嘆道:“這正是我最不想揣想者,然事實恐無法避免,你認為內奸是誰?” 風及時欲言又止,面有難色,道:“屬下並無證據,故不敢多言,幫中戒律亦明定不和誣告。” 左仲儀道:“事關聖幫安危,你說了我只供參考,不會公開。” 風及時掙扎後終於說道:“恐和前任聖爺有關。” 左仲儀詫道:“我大叔。” 風及時低聲道:“半月前逢暴風雨,他拼命出航,我在後頭掌舵,後來高蛟,高魚兄弟搜索沉船未果,瑞爺焦切萬分,後來說了一句‘總得找個代罪羔羊’,當時並未明白瑞爺真正的意思,但後為您接了位置,始知你可能即是代罪羔羊,現您似能穩住大局,瑞爺可能從中破壞。” 左仲儀苦笑道:“倒是棘手事……”轉向風及時道:“守住聖興號,此事到此為止,不必向任何人說,我來處理即可。” 風及時道:“屬下遵命。” 李衛回到總督府,已和寶親王冷斷天齊聚“暢心園”秘談。 冷斷天道:“左仲儀涉嫌重大,爺怎放過他?”此爺代表李衛和寶親王。 寶親王道:“是麼?我總覺栽臟居多,該我的是那暗中傳話者。” 李衛道:“他有重嫌,寶爺莫意氣用事。” 寶親王一楞道:“安達如此肯定?” 李衛道:“此人深藏不露,剛從京城回到江南,即惹出許多事,不得不防,尤其闖入大內一事。”轉向冷斷天說道:“你說。” 冷斷天道:“殺死刺客,或許無直接證據指向他,但闖入乾清官那廝必定是他救走,畢竟那廝早受重作,且被困在江口,除了他那種超強神功,能將鐵鍊震斷,藉以殺死兩名弟兄,江南能人已不多,何況要從天羅地網中救人,唯船底那秘艙外,恐無任何退路”。 寶親王不說話了,能一招擊斃兩名大內高手,恐只有幾名幫主做得到,左仲儀卻是最靠近者。 冷斷天道:“昨日暗訪已查出左仲儀宴請鄂龍時,早到聖興號,且他曾步往長堤工地,嫌疑更重。” 寶親王不得不信,道:“他到底有何目的?……” 李衛道:“總非好事。” 冷斷天道:“何不調遣大軍,直接逮人,以快刀斬亂麻解決,免得夜長夢多。” 李衛搖頭道:“不成不成,若聖幫能夠輕易解決,早在康熙大行皇帝即已解決,它已著根和漕幫一樣四處播延,牽一發,動全身,處理不佳,恐引起內戰,畢竟滿清江山不只靠旗,另一半是漢人,滿清皇常被歧視為夷狄之君,無法統治漢人江山,故康熙,雍正皇不斷示意滿漢融合,且為君清明,即在避免內戰,像聖幫如此大幫,輕易收拾,實是不妥,我才留他一條後路,仔細觀察,最好對方能自行內鬥,倒省了朝廷不少事。” 冷斷天恍然李衛的心意,原是讓其內鬥,道:“那鷹幫對付聖幫種種,我等亦不必插手?” 李衛道:“不必,我們只管四爺安危,以及阻止任何想危及大清江山者,其他一概不理。” 冷斷天頓首道:“屬下已知分寸。” 寶親王嘆息道:“左仲儀是塊料,不能攬為所用?” 李衛道:“難。強龍難為地頭蛇,他不是那種臣服者”。 寶親王道:“我並非要他臣服,而是他似乎能力甚強,向他請益治國或經商,造船之道,也是應該。” 李衛道:“多觀察一陣,不管他能力多強,唯一要弄懂者,是他腦袋在想些什麼?若是反賊一個,徒增朝廷困擾,又怎能用之。” 寶親王嘆道:“天下之大,實治理不易,尤其治人,更是難上加難。” 李衛道:“親父子,兄弟皆可能反目成仇,何況他人,寶爺宜戒之。” 寶親王知其所言乃三哥弘時造反一案,感嘆中,心情更自低落。 左仲儀找來柳碧璣,並告知一切。 柳碧璣瞧著書房上方之左海寧遺像,喃喃說道:“若是左海瑞耍的手段,那倒是過分了……” 左仲儀道:“大叔始終未離開杭州城?” 柳碧璣道:“在棲霞山附近行館,他若想辦事也夠近了,但會是他麼?” 左仲儀道:“我想去探探狀況。” 柳碧璣道:“去吧,外敵好對付,內賊難防,縱使未必有證據,嚇嚇他也好。” 左仲儀拜向父親遺像,道:“爹在天有靈,請護持聖幫度過難關。”深深三揖,始告別而去。 柳碧璣喃喃說道:“家賊難防,諸多私心罷了…”輕輕一嘆,兀自整理清塵去了。 棲霞山位於西湖北方裡許,時值夏日,蒼林綠樹,宛若世外桃源。 聖幫在此築有“觀霞閣”一座平日只派打掃者看管,閣高三層,紅瓦白牆,頗為華雅,閣前引有山泉小瀑,流水淳淳,平清幽靜。 左仲儀既是暗訪,遂潛往附近,但覺裡頭守衛數人,戒備甚嚴,暗付道:“大叔自己帶了手下,看來權欲仍在……”藝高膽大之下,復往裡頭潛去,避開兩守衛,已抵後院,那題有“清心居”之雅閣,’裡頭已傳來左海瑞暢笑道:“左仲儀被擺一道,忒也爽快。” 另有一人道:“爹,咱何時接回掌門一職?”正是左勝超,丟了掌門職位,他常抱怨。 左海瑞笑道:“快啦,等這次風頭過去再說。” 左勝超道:“還要多久?總不能等上十年八年吧?” 左海瑞道:“何需那麼久?我看快則三月,慢則半年,這小於必弄得一場糊塗,屆時自可拿回掌門職位。” 左勝超道:“乾脆讓李衛把他抓起來不就得了,此次竟然讓他逃過一劫,實是老天無眼。” 左海瑞道:“卻不知李衛怎把他給放了?” 左仲儀聞至此,暗嘆一聲,果真始料成真,然此事若不擺乎,將夜長夢多,突的掠前,一掌劈開檀門,嚇得兩父子跳起戒備,大喝是誰?忽見來人,更是詫愕:“是你?”不知所措,躲逃已皆不是。 左仲儀冷道:“你們的談話,我都聽著了。” 左海瑞急道:“不是你想像那樣……” 左勝超急道:“全是誤會。”忽又覺得不該低頭,喝道:“你敢擅闖我家,該當何罪?”早忘了父親已交出掌門,觀霞各已屬聖幫資產,原是滿臉皮氣青春痘,此時因心虛化得通紅,態度更劣:“別以為你接了聖幫就可以為所欲為。” 左仲儀冷道:“設計陷害幫主,難道不伯幫規麼?” 左勝超斥道:“我才不承認你這假幫主。” 左海瑞喝道:“閉嘴,想討罰麼?” 左勝超這才閉嘴,但仍一臉不服,眼角經痘跳抽不斷。 左海瑞拜禮道:“阿儀莫要怪罪予他,這全是誤會,我們也是受設計陷害者”。 左仲儀道:“總該有個理由。” 左海瑞道:“方才談及接回掌門職位,只是安慰勝超罷了,且你若做不好,自然該讓位掌門,此怪不得誰,至於李衛上船一事,非我們密告,而是我們接到了字條,原想準備潛往瞧瞧,誰知事情甚快結束,根本未插上手。” 左仲儀詫道:“字條?” 左海瑞從腰際抓出一布絹,左仲儀接過手,攤開一瞧,寫著一行字:“聖爺涉及謀殺,速至聖興號。” 並未署名,字跡清秀,似出名家之手。 左海瑞道:“我們接到了字條才去現場,但已太慢,一切就是如此,絕無犯案之意。” 左仲儀暗斥道:“見聖爺有難而不救助者,照樣有罪。”然而對方既是自家親人,怎忍殘殺,冷道:“是誰送字條予你?何時送的?” 左海瑞道:“清晨時分,對方丟破窗子,並未見著人影,但可以猜知,他甚了解聖幫。” 左仲儀知線索已斷,暗付那人未免太厲害,事事捷足先登,然既死無對證,怪罪無益,冷道:“大叔請自重,你既已讓我接下掌門一職,即不該在後頭閒言閒語,我可包涵忍受,然若傳出去,連我也壓不了時,只有幫規處置,屆時別怪我無情,至於掌門一職,若想要回去,也得等我把聖幫搞垮時再說。” 左海瑞難言以對。 左勝超戾目直瞪,卻難開口。 左仲儀道:“離開杭州吧,這已是非之地,既有人耍陰謀,遲早會再出手,為免大叔捲入引起誤會,避開乃最佳方式”。終於下此命令。 左海瑞道:“我會照辦,三日內走人。” 左仲儀道:“幫規仍得維持,恕我難顧親情。”拜禮後,轉向左勝超,冷道:“要接聖爺,也得把滿臉花痘治好,如此能見人麼?”說完踏步而去。 左勝超氣得七竅生煙,斥道:“我的事,何需你操心。”但說來細小,對方並未聽著,他摸摸臉頰,怨恨尤起,打從十八歲那年,生得幾顆痘子,父親卻拿來聖品,說是去毒靈藥,這一服下,竟然暴出滿臉紅痘,迄今難以消除,此猶如瘡疤黏臉,乃其心頭之痛,冗自怪罪父親,道:“都是你,害我無臉見人。” 左海瑞心虛道:“別聽他亂扯,青春男人長得幾顆,無傷大雅,只要青春期一過,自能痊癒,且爹也在找藥,就快有結果了。”轉得話題:“快收拾收拾,咱們先走人再說。” 左勝超冷道:“當真屈於他淫威之下麼?” 左海瑞道:“並非如此,我盤算後,一場陰謀正在進行,我們也可能捲入,故若不想當棋子,唯一的方法即避開為妙,畢竟我們志在接回聖幫掌門,不必趟此渾水,待一切明朗後再介入不遲。 左勝超仍猶豫。 左海瑞道:“一鍋熱湯,莫要燙著,待冷卻後再回來喝它,別忘了,若仲儀祭出幫規辦你,後你將毫無資格接任掌門,這才是重點。” 左勝超頓有所悟,道:“對啊,阿儀以前離家出走數年,即不想犯幫規,免失去接掌門機會,我可別中了他的計策。”想通了此點後,始甘心和父親離開杭州城;左仲儀雖然解決了左海瑞父子,然那名暗中陰謀者仍困擾著他。 此人到底是誰?為何對聖幫了若指掌,且事事搶在前頭? 他行於西湖蘇堤上,縱是風光明媚,卻無心觀賞,只瞧著字條,想猜出何人所書。 忽有人影掠來,一陣體香滲鼻。 左仲儀驚見閃動,回首瞧去,竟是美若天仙灑脫女子青逸飛,蘋綠綢裝隨風逸掀,原是清新脫俗,她卻抿著嘴,一臉深重表情。 左仲儀怔然而笑道:“是你?” 青逸飛冷道:“是我,但看我臉色,該知沒啥好事。” 左仲儀道:“哦?說來聽聽……” 青逸飛道:“鄂爺已取消所有合作計劃。” 左仲儀詫道:“他?” 若不合作,一切調款計策全數胎死腹中,聖幫將不堪一擊。 |
第十三章 巧 計
青逸飛突來告知合作計劃取消。 左仲儀怔詫中已知是為李衛事件而起,卻未想及如此嚴重。 他苦笑著。 青逸飛冷道:“沒事作啥去惹李衛人馬?鄂爺嚇得不敢吭聲,哪敢跟你玩花樣?你膽子也倒忒大。” 左仲儀嘆道:“豈非我願意,全是敵人栽贓”。 青逸飛冷道:“誰?朱亮功,我可派人監視,他一夜未動,看是你玩過頭了吧?”瞄眼道:“別以為我搞不清楚,昨午你救的就是丁幻,忒也夠大膽,惹到大內皇宮,玩命麼?” 左仲儀詫道:“你……”想問:“你到底知道多少?”伺忌越描越黑,閉口不談。 青逸飛逮到了把柄似地,冷笑道:“說,那人是不是丁幻?說了,我們還有戲唱,否則一切免談。” 左仲儀掙扎,此女可信駕?若說出原委,是否將被擺道?瞧青逸飛咽礎逼人眼福猶帶希冀和同情,輕輕一嘆道:“你知道多少?” 青逸飛戰勝式自得一笑道:“該知道的都知道,嘿嘿,我看你是脫不了干係,否則你會說‘毫不相干’四字而非‘你知道多少’五字,我還知你可能真的剩空殼子,聖幫是個窮光蛋。” 左仲儀冷道:“聖幫的事,毋需你瞎猜。”對於資金問題,他務必極力否認到底。 青逸飛笑的邪道:“好,不談錢,只說那人是不是丁幻,你們侵入乾清宮,目的何在?” 左仲儀道:“侵入乾清宮,還有啥目的?” 青逸飛兩眼睜大道:“你盜取雍正秘詣?已知誰是接班人?” 左仲儀道:“若盜取豈是高明,偷瞧一眼即可。” 青逸飛急道:“瞧著了?是誰?” 左仲儀道:“沒瞧著,結果惹來一身腥”。 青逸飛洩氣道:“差勁。” 左仲儀道:“如果我在京城,大概可以成事”。 青逸飛笑道:“這麼說,你承認那人是丁幻?” 左仲儀道:“是又如何?你想告密,害死聖幫?” 青逸飛呵呵笑起,猜中快感讓她樂透全身,笑道:“就知是你耍的花鎗,接下來呢?當真要宰了雍正?還是寶親王?李衛?” 左仲儀白眼道:“吃飽了沒事幹?我現在只想找出兇手。” 青逸飛道:“是誰?” 左仲儀道:“知道就好辦了。”想及前途多劫,輕嘆不已。 青逸飛邪聲道:“堂堂聖幫掌門也有垂頭喪氣之時?” 左仲儀搖擺手道:“你走吧,去警告鄂龍,若不合作,吃虧的是他,朱亮功靠不住,遲早要倒楣。”頭疼之餘,坐於欄杆處,瞧向魚群,何等逍遙自在,暗嘆人竟不如魚。 青逸飛卻不走了,乾脆行來道:“你當真打敗了李衛?” 左仲儀道:“打敗了又有何用?” 青逸飛道:“那不一樣,強者使人有安全感。”竟然倚向男人,差點靠其肩頭。 左仲儀頓覺淡香襲人,詫道:“你這是?” 青逸飛笑道:“你不是想追我?我答應你的追求。”說完嫩臉泛紅雲,她雖自作鎮定,仍覺出其心跳怦動,窘羞於內。 誰知左仲儀卻不識女人心,冷道:“少再陷害我,要是鄂龍瞧著,不把我殺了才怪。” 青逸飛被潑冷水,詫然一楞,突然惱羞成怒,斥道:“你懂什麼,我就是我,跟鄂龍無關,看你是軟腳蟹,紙老虎一個,只顧耍嘴皮子,管看不管用。”氣得甩頭行去。 她從未想過,自動向人示好,竟然遭拒絕潑冷水? 左仲儀頓覺不忍,,道:“青姑娘別在意,情況演變至此,在下已是李衛目標,你和鄂龍都不便卷進來,方為上上之策。” 青逸飛暗自一嘆,轉身道:“我和鄂龍真的沒有關係,至於你追不追也無所謂,我只想弄妥這門生意,抽取佣金,也好自立門戶。” 左仲儀道:“你不是說鄂龍已取消合作?看來得讓你失望了,除非另找朱亮功合夥。” 青逸飛冷道:“那個肥豬,只懂得耍美人計,迷惑鄂龍,我不屑跟他談生意。” 左仲儀道:“意氣是回事,事實又是回事,你是聰明人,千萬別意氣用事。” 青逸飛笑道:“不談俗事,陪我逛逛西湖,美景當前,空手而回,枉此一行,走吧。” 伸手一招,笑顏已展。 左仲儀道:“那且盡盡地主之誼。”遂行前,一路引導遊西湖,雙雙行于蘇堤,柳盪枝飛,湖波粼粼,佳景天成,心緒為之好轉。 青逸飛喃喃說道:“常在北京聽及西湖妙絕,實無法體會,現今一遊,終有感觸,正如蘇東坡所吟:‘湖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形容得甚為貼切。” 左仲儀道:“可知西湖由來?” 青逸飛道:“願聞其詳。” 左仲儀道:“傳說古時有支彩風和一條玉龍,尋著一白色寶石,鳳凰,玉龍互以嘴啄,瓜磨,天長日久後,終科寶石啄磨成閃閃明珠,此顆明珠若照到哪兒,哪兒即變得山明水秀,佳景天成,此消息復被天宮王母娘娘知曉後,趁鳳凰,玉在熟睡之際盜走了明珠,後來鳳凰,玉龍甚想盜回,復尋得機會再潛入王母娘娘的寢宮,趁她熟睡時,啄痛她的手臂,王母娘娘松了手,明珠滾了下來,掉往地下,即今西湖,西西湖乃明珠幻變而成。” 青逸飛聞得呵呵欣笑道:“你倒是神話聽得多說得如此神妙。” 左仲儀道:“世上若無神跡,自可憐得緊。” 青逸飛道:“我倒替鳳凰,玉龍擔心它倆冒犯王母娘娘,不知下場如何?該不會坐牢關緊閉吧?” 左仲儀笑道:“恐也不妥,王母娘娘盜取在先,總也錯了,它倆取回,也是應該罰亦無理,我看還是譴責幾句讓它倆走人,否則世上怎仍見著龍鳳飛舞?” 青逸飛道:“你見過?” 左仲儀一楞,隨說道:“見過,飛天入地,無所不至,無所不達。”任誰皆知假話。 青逸飛斥笑道:“你壞,敢吹牛。”追人欲揍。 左仲儀哈哈弄笑,飛奔而逃,直道見過見過,至少作夢見過,青逸飛追得百丈,終也笑起,雙方感覺似若青梅膩友,喜悅於心,毫無壓力。 待遊盡西湖十景,蘇堤春曉,斷橋殘雪,曲院風荷,平湖秋月,柳浪聞鶯,花港覷魚,南屏晚鐘,三潭印月,雙峰插雲,雷峰夕照後,果真夕陽西照,一片霞紅。 青逸飛已觸景生情,感傷道:“我該走了……” 左仲儀亦知告別時刻已至,道:“有機會再見。” 青逸飛額首道:“西湖一遊,讓我印象深刻……但你也小心,照我所知,朱亮功已和聖幫取得內應……” 左仲儀額首道:“多謝警告。” 青逸飛笑道:“鄂龍之事,我盡力挽回。”說完拜禮而去。行約直餘丈,復回頭招手,離別依情己現。 左仲儀亦伸手回應,待人影閃失,始嘆息道:“她的確不差,但身分特殊,立場不同……”不敢沉溺感情大深,暗付對方應不致出賣自己,說出丁幻之事,目前應快速找出內奸,以防不測。 左仲儀突往總督府尋去,嚇得守衛如臨大敵,趕忙票報。 首先迎來竟是和親王弘晝,春照樣衣衫華麗,龍紋暗浮,玉扇金彩,掀動如雲,見及左仲儀,頻頻點頭道:“好傢伙,跟著我如何?保證你平步青雲,飛黃騰達。” 左仲儀瞧其驕傲自大,並無好感,然經商最忌得罪官家,何況他仍受雍正皇帝疼寵,哪天改了遺沼,當上皇帝,屆時恐替聖幫帶來不利,故仍以禮相待,拱手道:“多謝王爺賞賜,唯在下俗事未了,若脫身後,必效忠您。” 弘晝道:“何事未了?我來處理,天大的麻煩,我來擔。” 左仲儀道:“五爺尊高,不宜沾俗事,若在下解決不了,再勞您不遲。” 弘晝笑道:“好一句話,就此說定。”突低聲耳語道:“放心,你和李衛一月期限若超過,我來替你解決。”笑聲再起:“知道麼?我等你一月。”說完而去。 左仲儀心念頓閃道:“可與此狂人合作麼?”總覺不妥,對方狂傲,必定惹事,牽連上他,和全盤押賭有何差別?若全輸去,才叫冤枉。 弘晝行去,已碰上弘歷,爽聲帶虐一笑道:“四哥你行麼?我一句話已收買他,雖為難他,他已是我罩的人了。”哈哈再笑兩聲,復見李衛,照樣狂語說道:“他根本非刺客,你們雖胡亂拿人,我罩定他了。”說完汕笑,揚長而去,回聲傳來道:“收買人心,竟是如此簡單。” 李衛暗哼道:“敗家子,實丟吾皇臉面。”卻不敢回應。 弘歷則步向左仲儀,拱手道:“你找我?”對弘晝事一概不談。 左仲儀道:“不錯,可否秘談?” 弘歷轉瞧李衛,想徵得意見。 李衛頓首道:“既已來到,談談何妨。”遂引人進入後院“暢心園”履處。且請冷斷天戒備森嚴,以免洩秘。 弘歷仍以禮相待,贈上茶若,始道:“說吧,此處不伯洩秘。” 左仲儀道:“解鈴還需系鈴人,在下想請王爺作餌,以引出真正的兇手。” 此語一出,弘歷,李衛皆愕。” 李衛冷道:“不行,風險太大。” 左仲儀道:“我親自把關。” 李衛道:“沒把握,不行。”暗道再防亦防他一人,若中及計中計,寶親王豈非沒命。 左仲儀道:“兩位該擔心的是幕後兇手,並非在下,逮著他,可消除一切危機。” 李衛冷道:“予你一月時間,已是天大恩典,莫要得寸進尺。” 左仲儀道:“此計可一勞永逸,以絕後患。” 李衛仍是不允。 弘歷卻已心動道:“我倒想看看是何路人馬……” 李衛急道:“四爺……” 弘歷擺手道:“你放心,凡事我還有個衡量,對方既已擬出計劃,配合亦應該,畢竟一月時間不多,若等待,他豈非自找麻煩,落個難以脫身之罪嫌。” 李衛道:“可是四爺安危……” 弘歷道:“憑你人馬,護不了我麼?何況我是跟他辦事,若出差錯,聖幫難逃干係,我想他並非愚春。” 此點倒說服了李衛,畢竟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道:“好吧,刺客不除,猶芒刺在背,便依了四爺”。 轉向左仲儀道:“是你請四爺配合,若出差錯,莫怪我拿聖幫開刀。” 左仲儀道:“在下以性命擔保。”畢竟若不及時找出策謀者,聖幫將難受信任,經營必出問題,不得不賭它一把。 弘歷道:“說吧,如何配合?” 左仲儀道:“只要四爺找機會游錢塘或西湖等地,對方一有機會,必定下手,當然得做出自然成行,對方較易上勾。” 李衛道:“別游錢塘,水陸難支援,且對方易逃脫,陸路較佳,亦較好控制。” 弘歷道:“仲儀兄以為如何?” 左仲儀道:“四爺決定即可……不如約在西湖北,葛嶺脈,那兒有紫霞洞,黃龍洞等明媚風光可賞,亦可煮泉泡茶,一大快事。” 弘歷道:“就此說定。” 李衛道:“此處洞多,易引人亦多危險。” 左仲儀道:“只要四爺能撐上幾招,我等一定趕到。” 弘歷道:“應無問題。” 左仲儀感激一笑,拜禮道:“既已說妥,即按計劃行事,在下告辭了”。再拜向李衛,準備告退。 弘歷笑道:“我還是對你的造船技術甚感興趣。” 左仲儀道:“朝廷若重水師豈會落後民間,四爺若需要,必傾囊相授。” 弘歷道:“一定一定” 左仲儀終告退而去。 李衛急道:“四爺當真要去?” 弘歷道:“總督不覺逮著刺客,比什麼都重要?” 李衛道:“話是不錯,但兇手若是他,豈非自投羅網?” 弘歷笑道:“他是聰明人,不可能把家當全賭上,咱且信他一次,畢竟如此人才,不可多得。”早升起了愛才之意。 李衛無計可施下終於同意。 弘歷突地升起較量快感道:“能和他並肩較勁,倒也快活。 |
第十四章 三 情
打從和左仲儀同遊西湖後,青逸飛已對此地情有獨鍾。 或許,她對左仲儀已產生情愫,然能再約他麼? 當時一句“我願意讓你追求”而遭受拒絕後,她實在已無勇氣再開口,尤其鄂龍已決定不跟聖幫合作,一切洽商藉口皆失,再去找他,未免太過表白。 她終於忍下,獨自前往西湖,說是賞景,毋寧說是想找不期而遇機會,那將讓人怦動。 然三天已過,左仲儀並未出現,他甚至未和鄂龍聯絡,當真想拋棄合夥事業?而那鄂龍竟然和朱亮功走的甚近,幾乎夜夜花天酒地,尤其那騷女人文俏蜂老是黏著鄂龍不放,照此下去,遲早出事,勸也不聽,只有遠避省事。 “哼,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青逸飛一臉不屑,採得柳葉,快速射往湖中,想以鯉魚為目標,突臨起起意,改射浮木上頭烏龜,柳葉雖軟,但經她運足真勁,亦若石塊,昧地一響,烏龜受嚇,四腳朝天,驚惶逃入水中。 青逸飛呵呵笑起,忽覺另有目光瞅來,迎瞧上去,只見此人雖著素袍褂緞,卻是金陵雲錦手織而成,富貴圖樣暗浮,褚青帶金,著實珍貴,尤其對方手持玉扇搖晃,宛若玉樹臨風,氣宇軒昂,實為俊挺男士。 青逸飛暗詫道:“寶親王?”曾在北京瞧過幾次,然皆未及此次靠近,忒也意外。 來者正是寶親王弘歷,他原照左仲儀計劃,前來品遊西湖,卻發現青逸飛絕世容顏,驚為天人,一路跟來,越瞧越滿意,走得更近,終被發現,窘困中仍落鎮定,含笑以對。 青逸飛稍稍失態後,恢復冷靜,輕輕婿笑,隨即想走人。 弘歷急道:“姑娘……”隨身奴才小德子知主人心意,立即奔來,他雖受傷在身,但經數日調養,已痊癒六成,只要不激烈動武,仍能撐著,故動作仍迅速,甚快攔來,拜禮道: “姑娘貴姓?我家主子想見見你可好?” 青逸飛怦動於心,冷道:“不識得,不見。” 小德子急道:“我家主子身分特殊,望姑娘賞臉……” 青逸飛道:“什麼身分?不見。”說完閃過小德子即想離去。 弘歷見狀急道:“姑娘請留步。”等之不及,快奔截來,拱手道:“在下弘歷,想請姑娘一遊西湖可好?”親見美人,幽香滲鼻,不禁痴茫青逸飛曾把弘歷列為理想對象,如今竟會遇上,自然怦動,嫩臉微紅,冷道:“管你紅歷黑歷,姑娘我不方便,請讓開。”仍想閃人。 小德子見主人已報出名號,大略不想掩飾身分,遂追前說道:“姑娘所見之人,是當今四王爺,寶親王”。 青逸飛早知,聞之不動冷道:“什麼寶親王,貝親王我可不吃這一套。” 弘歷碰得軟釘子,窘聲道:“在下一片真誠,尚請姑娘賞臉。” 小德子暗道:“多少女人夢寐以求,你這妮子卻不知好歹麼?”陪笑道:“再怎麼說也是寶親王,姑娘連這個臉都不賞,傳出去,恐揚名天下,這對雙方皆不妥。” 青逸飛斥道:“想威脅我麼?” 小德子道:“不敢,只是寶爺身分特殊;姑娘何苦故意留難?” 青逸飛冷道:“我故意留難?看是你們故意找碴。” 弘歷急道:“小德子不得無禮。”小德子趕忙閉口,免得越描虎黑。 弘歷再次拜禮道:“在下冒犯了,西湖一見,驚若天人,故而失態,尚祈見諒,姑娘若不願交往,就此告辭。”自覺臉上無光,拜禮後洩然退去。 青逸飛心神一虛,似乎過分了。 小德子低聲急道:“姑娘您何拒人千里之外呢?寶爺確是好意…求求您,就此一次……” 青逸飛瞧他額臉貼膏藥,且一臉癟樣,甚是滑稽,終於呵呵笑道:“果真奴才嘴臉。” 小德子大喜:“笑了,姑娘笑了,好辦好辦”。急忙追問弘歷道:“寶爺,姑娘笑了,敢情已答應了。” 弘歷登時緊張轉身道:“當真當真?”一臉希冀地瞧著俏佳人,不自覺地移步過來,忘了可能再遭拒絕之尷尬。 青逸飛既已笑出,甚難再裝煞臉,只好應付應付,瞄眼道:“賞個西湖是好事,但別指望什麼。” 弘歷大喜道:“好好好,只賞西湖,姑娘請”。做出“請”字動作,彬彬有禮,紳士風範,青逸飛這才步行於前,小德子暗喜妙哉,以四爺人品,資格,何患女人不愛他?這姑娘遲早深陷難自拔,瞧其長相,形態的確絕品。 一路上反倒是青逸飛一一介紹絕景,如蘇堤春曉,雷峰之塔,花港觀魚,三潭印月,侃侃道來,直把弘歷唬得一楞一楞,大為佩服此女博學多聞。 青逸飛竊笑於心,此全是左仲儀所述,自己只是依樣畫葫蘆,竟也能唬人,既是如此,乾脆唬個夠,隨又將西湖由來加以說明,說及一鳳一龍互啄白玉煉成明珠,隨又滾落凡間成西湖之故事,弘歷已幻想那一龍一鳳不就暗指他和眼前這佳人麼? 小德子忍之不住,喝采道:“好姻緣,姑娘宛若天上鳳凰下凡塵,四爺直若人間真龍王,同遊西湖,共煉明珠,簡直千古佳話,妙哉妙哉。” 弘歷竊聲直笑道:“說的有理,說的有理。” 青逸飛卻是暗愕,方才說及此事,心頭想的卻是左仲儀,他那豪邁不拘,且帶點玩世不恭的個性,著實別具魅力,當然弘歷也不差,然他是個君子,溫文儒雅,和他變話,多少拘束,頗顯不自在,尤其聽得龍鳳配,涉及男女感情,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弘歷頓覺異樣,急忙道歉道:“冒犯姑娘,實是不該,在此致歉,請別介意。” 青逸飛笑道:“哪有哪有。”故作大方,免得太小家子氣。 小德子暗道:“一回生二回熟,遲早會習慣。”然主人眼神交代,他可不敢輕易再犯。 弘歷見危機已除,拱手又道:“西湖佳景已遊泰半,姑娘可願往黃龍洞,聽說該處仙泉茗茶處處,足可消暑,休息,養神。” 青逸飛想及鄂龍和俏蜂腰花天酒地,也不願太早回去,同意隨行。能和寶親王攀上關係也不差,說不定將來是個大客戶呢?至於感情問題,誰知道。 三人隨即轉行北走,登上葛嶺,復轉黃龍洞,其為仙神聖地,置有天地諸神,供入朝拜,香火鼎盛,三人不喜熱鬧,轉得附近,找來一處露天平台,從此處可眺望西湖全景,忒也恰當。 弘歷道:“小德子,泡茶一事交交予你了。” 小德子服侍主人多年,當知狀況,隨即前去張羅。 現場只剩孤男寡女,頓顯尷尬。 弘歷不願佳人難為,笑道:“感謝姑娘作陪,此時夕陽已西斜,由此賞景,應是另一種感受,待小德子備得茶水,小點心,當不致餓著。” 青逸飛道:“餓是餓不了,只是四爺乃千金之軀,入夜落於荒山,不怕危險麼?” 弘歷暗付,自己的確和左仲儀有約,以此地為餌,以引敵人,方才一時被佳人美貌所吸引,失了記,反把她給引來,如若刺客當真出現,傷了她,豈非罪該萬死?當機立斷道: “是不妥,咱們快下山。” 青逸飛詫道:“怎麼?變卦了?”“膽小”兩字並未出口。 弘歷一時困窘,它事好辦,但若被指為膽小,他可不從,心念又轉,道:“在下並非膽小,而是顧及姑娘安危,我傷了沒關係,但姑娘萬萬不能受侵犯。” 青逸飛呵呵笑道:“敢是太多心了,只提個字,你即以為真有刺客?放心,我練過兩把式,尋常入想找碴,未必討得好處。” 弘歷乾笑道:“那就依姑娘意思,在下捨命陪您,不過若真的有事,你且先避開為是。” 青逸飛道:“碰上再說。”死自坐于石椅,眺望美景。 弘歷不禁佩服對方膽識,暗道:“若得此女,對我日後基業恐大有助益,得好好把握。”陪在一旁,聽其觀景隨性說故事。 小德子甚快弄來了龍井茶葉,甘泉,泡茶器具,以及核桃,甘梅,瓜子,千層糕,滷豆腐等可口小菜,即已移往左側起爐生火煮茶,免礙兩人談情說愛。 啃得幾片瓜子;青逸飛突地問道:“當個王爺,好不好過?有何趣事?” 弘歷嘆道:“苦啊,打從四五歲,即被大行皇帝,即我爺爺康熙皇帝盯上,日夜不停逼著讀這讀那,簡直累死了,就像最近雲南土司造反,我得和軍機大臣鄂爾泰前去料理,那些土司自有一套,宛若地頭蛇我軍去了,他們即躲入山區,待我軍一定,又出來胡鬧,根本難以平定,問題至今未解決?” 青逸飛道:“何不讓他們自治?一切不就沒事。” 弘歷道:“談何容易,土司有好有壞,好者守本分,壞者毛病多,自治容易,想搞獨立,脫離大清,那豈非造反。大清若答應一個,未來千百個部落,藩屬要求比照獨立國,那大清豈非四分五裂,老實說此全是有心人慫恿,需知為政者乃為百姓謀福利,如此挑起戰爭,豈是蒼生之福。” 青逸飛道:“也許他們覺得那樣才幸福。” 弘歷道:“幸福兩字難定義,雲南貧窮,人民只顧求溫飽,大清一向支持,想盡辦法替他們擬定農,牧之業,期望有個豐收,若有災情,也同樣撥款,如此做不好麼?就是有心人不安好心,始亂成這樣,不知他們在想些什麼?又如滿人,漢人,即要鬥個你死我活”。 青逸飛心神一凜,她是漢人,多少傾向漢族,雖日子已久,滿漢衝突漸弱,但若真的暴發戰爭,漢人當然為漢人,此即是血緣關係吧。 弘歷道:“大清已甚包容,但有人挑起戰爭,不得不迎戰,此即為政者難處。”想來心情低落。 青逸飛道:“呂留良事件又如何解釋?” 弘歷道:“大清不容亂,不容叛黨,理當清除。” 青逸飛道:“可是他受冤屈…” 弘歷道:“鬧得如此大,是冤屈麼?若是姑娘,你將如何處置?一個呂留良不治,後頭恐冒出無數呂留良,大清江山豈非發發可危。” 青逸飛道:“治了呂留良,冒出更多呂四娘,甘鳳池。” 弘歷嘆息道:“這就是朝廷無奈,天下不可能永遠太平,否則何需養兵?且走一步是一步。” 青逸飛不語,心緒千千萬。 弘歷頓覺不要,笑道:“不談這些,反正天下即是如此,冤冤相報居多,能展現大愛者少,朝廷不可能安撫所有人,也另寄望叛黨反悔,照顧大多數善良百姓,才是我等職責。” 青逸飛喃喃說道:“仇怨是難了了……” 弘歷笑道:“所以說,為官者難,當然亦有樂趣。”伸手拿出懷表,打開表蓋,鏘地一響,青逸飛凝眼瞧來,懷表並非未見過,但精緻至此倒是首見。 弘歷笑道:“自古中華一族,皆以日影月行為計時,誰知時間可以放在小盒裡,還鑲得珠寶亮鑽,且叮叮吟呼可唱歌,洋人有者亦勝過我等,瞧,透著新鮮呢,這即是當皇族樂趣,可預先享受稀奇古怪事物。” 青逸飛道:“好漂亮……” 弘歷大方道:“贈你。”伸手一推,毫不心疼。 青逸飛呢地一笑道:“不收不收,大概皇上所贈,我不能收。” 弘歷道:“毋需考慮,皇阿瑪準會喜歡你的。” 談及感情,青逸飛渾身難自在,登時起身跳開,笑道:“哪有這回事,連我出身底細皆未查明,即以貴禮相贈,不怕我是奸細。” 弘歷一份,竟為女色失態至此,若對方有心,自己豈非早被收拾?小德子聞言這才叫糟,敢情昏了頭,但此時走過去,豈非擺明那女子有嫌疑?掙扎中,只好暗握利刀,若有狀況,立即擠殺。 弘歷失態至此,似已難回頭,幹聲笑道:“姑娘若是有心,我早中伏,死也應該但我信得過你,禮物尚且收下吧。” 青逸飛道:“不收,再逼我走人了。” 弘歷道:“好吧,有緣再說了。”將懷表收下,直覺自己逼得過急,實屬失禮,幹窘再笑道:“遇著姑娘,失態連連,尚祈見諒。” 青逸飛笑道:“不談感情就沒事。” 弘歷笑道:“如此佳人,難能自處啊。” 青逸飛暗付道:“我那麼迷人麼?”俏眼一瞪道:“那個渾家夥,竟然拒絕別人追求。”想及左仲儀邪若迷霧神情,暗斥不識貨,不知死到哪裡去了。 弘歷知雙方仍有距離,不適自作多情,故恢復鎮定,只談些湖光山色,人生趣事,終把青逸飛給挽回,雙方相處甚歡。 小德子見狀暗道對了,逼得太緊,總把佳人嚇跑,慢慢來,定有結果,利刃已收起,專心煮茶去了。 |
第十五章 相 煎
左仲儀並未死到哪裡去,而是潛伏遠處。 早在弘歷出現西湖時,他已盯上了,免得刺客無孔不入,因而出錯,他亦見著了青逸飛躊躇西湖,然任務在身,豈可自暴行蹤。 待青逸飛和弘歷碰面時,左仲儀暗道完了,寶親王不論條件,權勢皆不比他差,女人甚難逃其誘惑,這一擦出火花,恐一發不可收拾,想及此,醋味即湧心頭,然又能如何?自己和她又無誓言,且八字都沒有一撇,看是自作多情,痴人妄想罷了。 左仲儀不斷調適自己的心態,且催眠式念著:“八字沒一撇,莫自作多情”。念得兩時辰,及近傍晚,終於釋懷,暗道:“交了寶親王也好,哪天他當上皇帝,你可是皇后人選,暗中經營生意,恐找我最合適了,至於鄂龍恐得喝西北風,重色輕友,注定倒霉。” 他不敢靠得太近,免遭識破,約距三百丈以上,無法聽得雙方對話,多少引起誤會,然經過自我眠療已能自處,仍決定以逮人為要務,故不斷地注意四周,以期敵蹤現形。 事屬機密,且有聖幫內奸,左仲儀並未告知任何人,乃單身行動,他想擒賊擒王,一已之力已應足夠。 夕陽西落天色漸暗,山上遊客已退去,四處顯得理靜溫蕭瑟,冷風颼來,野草悉索,益顯荒涼。 青迎飛頓覺孤男寡女,不宜相處太久,道:“我該回去了,不知四爺……”邀他一起回去恐也不妥,若回到城區被纏上,那才不妙。 弘歷道:“那你先行吧,我還想再賞一陣夜色。”全為了計劃始如此,否則早追陪下山方是。 青逸飛笑道:“好大興致,那我先走了,來日再見”。拜禮後,當真轉身行去。 弘歷若所所失,畢竟任務在身。 小德子急忙掠來,低聲道:“爺您怎麼可讓佳人獨行?” 弘歷一時掙扎,如此成也失禮,心念轉處,暗道:“算了,任務明天再執行,唐突佳人實乃大不敬。”終追步向前,急笑道:“青姑娘且留步,在下陪你下山好了……”追得更快。 誰知弘歷方動身,忽見左右暗處射了六名黑衣人,利劍森閃,盡往弘歷砍去,小德子駭道:“有刺客”。手中匕首拼命砸出。 青逸飛聞聲回頭,乍見狀況,欸呀驚叫,成名暗器算盤子急扣於手,猛地射去。 鏘鏘鏘鏘數響。 匕首碰偏一把利劍,算盤子打退了三把利劍,另兩把狠若魔蛇,紛往腰喉刺去。 弘歷有傷在身,勉強出扇擊退了咽喉要害那把利劍,然腰際難逃威脅,只能旋認避去,喇地一響,洩出血痕,弘歷疼醒猛地跳高反撲,頭下腳上,扇若利刀劃來:“何方人馬,敢行刺爺我。”一扇截去,劃落那人面內,竟是旗人,卻難見身分。 一頭領喝道:“廢話少說,殺了他。”數人復湧近撲來,利劍更拼狠勁,全數往弘歷攻去,渾然不顧小德子及青逸飛反攻。 弘歷見狀大駭,怎敢硬攻,猛地落地打轉,逃得甚是狼狽,那劍追得更急,每每一閃一刺,鏘鏘暴響,截得地面火花四濺,貼著弘歷衣衫而行,險惡萬分。 弘歷連滾四圈,終撞石塊,無以退路,眼看利劍成網撲來,叫人難以躲避,暗道完了,突又起勁喝道:“拚了。”想讓出大腿,以換對方性命。 小德子見狀大駭道:“主子您死不得。”拼命撲去。 青逸飛怎肯見他死在眼前,拼出吃奶力氣追前,且射出暗器,噹噹數響,對方敢情穿了護身甲,暗器落擊背面,全數彈開,青逸飛苦叫道:“完了”。不知所措。 情急中忽見天空黑球暴砸而至,左仲儀聲音傳來:“四爺快滾開。”弘歷暗詫,往後滾乃硬石擋路,若往前滾,豈非往敵人腳下撞去?要是對方端上幾腳或放冷劍,自己恐遭不測,然情況緊急,不容多想,只當左仲儀另有計策,趕忙棄攻收扇,施展了千斤墜往地面滾去。 赫見黑球砸來,數名殺手冷哼,分別劈劍破去,叭然一響,黑球破裂,原以為可散彈飛去,豈知此球卻是方才小德子用來煮茶之黑壺,這一破去,滾燙開水劈頭淋下。 叭地數響,數名殺手臉面皆燙著,疼得呢呢悶叫。 左仲儀喝道:“好傢伙,再逃啊。”早已準備繩索,直若長鞭卷來,來勁將數名殺手絆倒。 小德子最是氣憤,撲前即揍。 青逸飛亦難消怨氣,撲往殺手,拎拳即揍,喝道:“敢罩鐵鍋擋姑奶奶的算盤子。”揍和沒頭沒腦。 弘歷狼狽中尚待爬起,左仲儀發現其中兩人似是頭頭,‘已突破繩索,掠衝逃跑,他急喝道:“別光揍人,請留活口。”衝若閃電,直追撲去。 那兩頭領武功似有差異,左側者逃得較快,右側者輕功稍遜,左仲儀全力追趕下,左側者頓知難纏,喝道:“分開難逃。”登往左掠,右側那人往右掠去,一分為二。左仲儀判斷,知左側那人身分較高,遂往左追,冷聲道:“別逃了,天羅地網早已布下,你走不掉。” 那人冷哼道:“憑你也配。”疾縱林樹亂石間,動作乾淨俐落,儼然絕頂高手。 左仲儀冷道:“你是聖幫人馬,身法騙不了我,為何要幹這檔事?” 那人冷笑道:“什麼聖幫我不屑。” 左仲儀冷笑道:“再不現形,休怪我不客氣。” 那人冷笑道:“憑你還不配。” 話未說話完,左仲儀突地暴喝,功運十成,全身勁氣暴漲,化若流星射去,咻然一響,怒衝十餘丈,嚇得那人背脊生寒,詫道:“你學了妖法?”未及說完,左仲儀怒掌猛擊,劈得他悶嘔鮮血,前栽地面,駭然道:“你學了妖法?” 左仲儀冷道:“管我學何法?你到底是誰?”欺身即欲扯下對方的面罩,誰知對方竟然打出煙霧彈,猛地炸開,濃煙乍起,左仲儀暗驚,登往高處跳去,想居高臨下,免讓對方走脫。 然那人手法了得,猛地再擊巨石,劈得石屑濺飛,全往左仲僅射去,他不得不出招反劈,這一擊掌,復將碎石迫往下方,只一耽擱,赫見左側黑影閃逃,急忙追去,兩個起落,迫近五丈,一掌打去,黑影翻飛,竟只是一件黑袍。 左仲儀詫道:“金蟬脫殼?”回頭疾追。煙霧已散,哪還有敵蹤?暗自苦笑,此人心智之高,實屬少見。 既然追丟此人,得另行追擊他人,左仲儀不敢停留,抓著黑袍後,直往右方掠追。 右逃者武功較低,雖逃得數百丈,卻讓懸崖給絆住,待要轉彎時,赫見左仲儀已追上來,嚇得他轉身背逃而去。 雙方相差近百丈,對方得以暫喘口氣,再逃半裡,忽見暗處閃出一道黃影,蒙面人見狀急聲道:“快殺了……”話未說完,黃影手中利刀猛刺,一閃即沒對方咽喉,蒙面人駭然掙扎,想說什麼,卻因咽喉被刺,鮮血直湧,咕嚕咕嚕幾聲,倒地斃命。 左仲儀詫道:“你是誰,膽敢殺人滅口。” 那人冷森道:“你又是誰?敢如此對我理親王說話?” 左仲儀暗詫,對方會是理親王弘皙……這曾是和雍正爭奪帝位失敗之允乃之子?瞧他一身明黃雲錦蟒袍,頭戴東珠冠,正是王爺裝扮,唯其顴骨骨凸,眼睛吊旬,瞧來甚不舒服,他會是雍正皇眼中理想太子之一? 弘哲突喝道:“來人啊,把他擒下,他分明是殺手一夥,手中仍有偽衣,只不過想摘下偽裝罷了。”一聲令下,後頭已現灰影,且不在少數。 左仲儀暗詫莫要著了道兒,跳到黃河皆洗不清,冷道:“我非殺手,乃遲殺手而來,告辭。”先溜為妙,待靜觀後再應對,身形一閃,掠往林中逃逸。 弘哲冷笑道:“任你狡猾,照樣逮你歸案。”並未追向左仲儀,而是往弘歷方向掠去。 左仲儀但覺奇怪,對方怎肯放過自己?待一觀察,赫見追來灰影,竟是冷斷天所引帶之粘桿處人馬,他始叫糟:“敢情上當了。”急忙現身攔人道:“黃衣傢伙往四爺那兒奔去了。” 冷斷天冷哼,若非總督交代,此時即該拿下他,不願多言,伸手一招,十數人全往黃龍洞掠去。 左仲儀暗自苦笑,上次謀殺計劃顯然出自理親王弘哲之手,他未料著刺殺失敗,且後頭另有李衛兵馬埋伏,待撤退之際,已發現後路受封,只好將計就計,反身回奔,以殺人滅口,除去人證,如此以他親王身分,若無直接證據,根本拿他沒法子。 左仲儀嘆笑道:“弘歷果然高明,只要殺了弘歷,帝位輕易可到手。”縱使弘皙看來工於心計,但若當真不幸接位,自己萬萬得罪不起,遂決心避開,躲於暗處,先一窺究竟再說。 弘哲然手腳俐落,直奔弘歷受襲處,且見四名活口仍在,得想辦法除去,故落落大方行來,喝道:“四弟你可受驚了?” 弘歷乍見,詫道:“理親王,你怎會在此?” 小德子登時見禮。 青逸飛瞄眼暗道:“如此臉面陰戾的人,也是親王?” 弘皙哈哈一笑道:“知你有難,特來救助,誰是兇手?”轉向四名臉面被燙紅者,怒道:“就是你們?該殺。”利刀突地猛砍,四名殺手原以為救星到來,誰知對方意在滅口,登時駭叫欲逃,卻被繩索纏身,無處可逃,兩顆腦袋硬生生地被砍下,血注直噴。 弘歷見狀駭道:“理堂哥你這是?” 青逸飛疾攔來:“你想殺人滅口?”方才左仲儀直道留下活口,她可銘記在心,見對方動作顯然滅口,猛地欺前即欲攔阻。 弘皙怒斥道:“何來野女人敢管爺我之事?”利刀再砍,卻被擋去,氣得哇哇大叫道: “你忒大膽。”作勢欲劈,卻趁青逸飛攔來之際,左手彈出紅丸,直射兩殺手,紅丸撞頭暴開,竟是毒水,猛往肌膚腐滲,頓化血水兩殺手發出殺豬叫聲,落地打滾,淒慘無比。’青逸飛駭道:“你卑鄙。”喊往弘歷道:“快救人。”急欲出掌教訓弘暫,又忌於對方毒水,進退維谷。 弘歷嘆道:“慢了一步。” 小德子攔在主子面前,以防弘皙突施毒水。 弘皙哈哈笑道:“替你們除害,還怪我滅口,天理安在?”忽見青逸飛的絕世容顏,邪心已動,邪笑道:“原是美姑娘,唐突冒犯之處,尚請見諒回頭請你吃宵夜。” 青逸飛冷道:“不必了”。 弘皙笑道:“越拗越有味道,妙極。” 弘歷冷道:“理親王別得寸進尺,你無緣無故殺了人質,恐難向李總督交代。” 弘哲虐笑道:“你伯他?我才不怕他,怎麼說他也是奴才,哪能跟阿哥,王爺相提並論。”說完又自大笑。 冷斷天早已迫至,然見及是理親王,一時不敢冒犯,僵在週邊,幸李衛及時趕到,大步踏前道:“理爺未免過分,膽敢指使殺手取四爺的性命麼?” 弘哲冷笑道:“栽臟麼?證據拿來。” 李衛道:葛嶺已罩三層天羅地網,你來時我不知,但你退時卻被網住,你看走脫不了,乾脆回頭截殺手下以滅口,想落個死無對證。” 弘哲冷笑:“既死無對證,還談什麼?不伯我反咬你一口?” 李衛冷道:“在場諸位都是證人。” 弘暫虐笑道:“你們?皇上信麼?至於那妮子,只適合床上用用,還管她是證人?”說完又自虐笑。 青逸飛盛怒攻心,然為鄂龍及自己事業著想,始終末再出手,暗斥道:“莫要他日讓我碰著,準剝你一層皮。” 話未說完,暗處突然飛來一石頭,打中弘皙後腦勺,叭然一響,疼得他玉冠落地,怒喝咆哮:“誰敢暗算本王?”四處黯暗不見一人。 青逸飛暗自想笑,敢情是左仲儀受不了賞他一石,倒也爽快,暗道活該,最好閹了他。 李衛,弘歷,冷斷天等人亦料及可能是左仲儀出手,暗道教訓得好極。 弘皙怒叫拾起東珠冠,戴回腦門,以掩未老先誤之半禿腦袋,斥向李衛道:“那暗算者才是兇手,你何不去追?” 李衛道:“有麼?誰見著了?”轉問眾人,全數搖頭否認,李衛道:“可能是王爺眼花了。” 弘皙怒極反笑道:“好好好,沆瀣一氣想聯合對付我?遲早有你們好受。”忽從胸襟抓出類似皇上秘沼黃布絹,虐笑道:“看看這是什麼?像不像皇上秘詣?裡頭寫的又是什麼? 哈哈,大清江山日後看誰得手。”說完虐邪直笑,隨又把秘沼揣入懷中。 李衛詫急道:“皇上給你秘詣?可否拿來瞧瞧?” 弘哲虐笑道:“休想,說不定經你手即毀了。” 李衛道:“傳位之事,不得胡言。” 弘哲虐笑道:“誰胡言,日後自知分曉,什麼四阿哥,五阿哥,全是一派胡言。”說完揚長而去。 無人敢阻攔。 眾人皆楞住。 左仲儀亦不例外,那秘沼早已藏於自己的書房,對方竟然還有一分?難道是偽造者?亦或自己手上那是假? 想來十分頭疼。 弘歷洩氣道:“皇阿瑪當真傳位予他?” 李衛道:“別中他計,或許是另外聖旨,他故意耍耍罷了,待我調查清楚,自能明白一切,若真有此事,臣必面聖,要讓皇上知理親王為人,莫要禍國才好。” 弘歷不言,畢竟皇阿瑪仍健在,談皇位實太早。 冷斷天道:“理親王的確是殺手頭子,得處理才行,否則四爺性命堪慮。” 弘歷道:“怎麼處理?死了一個弘時,難道還要骨肉相殘麼?” 李衛道:“你不防他,他卻要你的命。” 弘歷嘆道:“且走一步是一步,他只不過是要帝位,待日後事情落定,自該沒事。” 李衛道:“帝位可是大事,位關國家社稷,四爺不得不爭。” 冷斷天道:“唯四爺最有資格接任太子。”: 弘歷輕嘆,難以作聲,自己未爭麼?極力表現知書達禮,且四處平亂,不也是在討好皇阿瑪? 李衛道:“依臣看,弘皙手中的東西鐵定是假的,四爺毋需多慮,此事臣來處理即可。”必要時奏請皇上除之,永絕後患。 冷斷天道:“左仲儀應知此事……”仍覺侵入大內者,必和他有所牽連,盜瞧秘沼,亦屬正常。 青逸飛暗詫,這傢伙倒也厲害,猜得那麼準,亦或握有實據?不禁替左仲儀擔心起來。 李衛待要思考此問題,左仲儀怎敢讓事情擴大,急忙現身,其手中軒袍已藏妥,免引起誤會,見人即拱手道:“在下只為兇手而來,根本不知皇上秘旨一事。” 冷斷天狐疑瞧著,然身分太低,不便搶言。 李衛笑道:“左爺何須客氣,若知秘詣傳位四阿哥,你可立了首功,我和四阿哥感激不盡。” 左仲儀感受對方的誠意,然仍有套話意味,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實在不敢犯此重罪,總督得另求線索,倒是我已退出幕後兇手,該還我清白了吧?” 李衛笑道:“是該還你清白,聖幫掌門怎麼會笨到幹這種事?我早相信你無罪。” 弘歷笑道:“我信得過你。”以下“否則不會配合此計劃”毋需多說。 左仲儀道:“多謝,我可輕鬆了。” 冷斷天道:“左爺不是在追一名殺手,結果呢?” 左仲儀道:“弘皙後頭出現,把他宰了。”如此回答,免得牽扯太廣,縱使對方可能是聖幫奸細,那也是自家事,毋需他人插手。 李衛道:“你認為皇上將傳位予他?” 左仲儀道:“不大可能,否則他怎敢穿著蟒袍,大大方方地當起幕後主使者,還猖狂至此。” 李衛冷哼道:“我自會查個水落石出。” 左仲儀道:“既已無事,在下可否先行告退?” 弘歷笑道:“左兄請吧,來日再向你請益造船經商之道。” 左仲儀拜禮道謝,隨後飄身而去,正眼未瞧青逸飛一眼,氣得青逸飛暗中咬牙切齒道: “啥態度,助你逮人,一聲道謝也沒有?”哪天得好好找他算帳。 弘歷嘆道:“他的確是個人才,卻未必留得住…” 李衛道:“爺請回吧,荒郊野外,不宜多留。”轉又瞧著青逸飛道:“青姑娘怎麼不在鄂龍身邊?” 弘歷一楞道:“你認得她?” 李衛道:“堂堂億嘉票號的大帳房,京城人人皆知,是鄂龍得意助手,四爺難道不知?” 弘歷乾笑道:“原採青姑娘大有來頭,久仰久仰。”終於明白對方眼界甚高,原來是和鄂龍有關係,卻不知關係至何等地步,“卻不知姑娘怎會到江南?” 青逸飛乾聲道:“到此前來談生意。” 冷斷天道:“左仲儀想北進,找鄂龍談合彩,此事天下皆知。” 弘歷更詫道:“你跟左仲儀也認識?” 青逸飛臉面窘熱,若非晚上,居態畢現,她防的亦是此事莫拆穿,結果仍藏不了,強自鎮定道:“談生意,見過幾次面。” 弘歷並裝出不在乎,笑道:“那好,那好,大家都認識,實是有緣”。想起左仲儀和鄂龍兩位情敵,優勢不再,尤其方才左仲儀現身時,青逸飛頓現窘態模樣,更讓他吃味,原猜之不出她為何露窘,現己明白,男人敏感不比女人差,一時重鉛上心頭,直覺對方亦或喜歡左仲儀,自己機會渺茫。 青逸飛但覺留下甚難自處,亦拱手告辭道:“鄂龍和左爺生意吹了,我可能不久即回京,日後有緣再見。”禮貌性再拜向李衛,終退去。 弘歷又自一喜,此話莫非暗示和左仲儀一點關係也沒有?日後有緣再見,豈非說明“再續前緣”之意?一時信心又起,幻想不斷,欣笑道:“來日再見……”搖著手,送美女直到情影盡失,仍回味無窮。 冷斷天道:“四爺當心,她身分可疑。” 弘歷詫道:“怎說?” 冷斷天道:“她和京城一間賭坊的小妹段小芹過從甚密,那段小芹她爹可能跟亂黨有所於系”。 弘歷哈哈一笑:“牽連太遠了吧,青姑娘替鄂龍掌票號,段小芹是齊賭場的,資金流動當然互通,有所交情亦屬應該,何獎品她還是鄂龍的帳房,這麼久都沒有出過事,莫要太過緊張才好。”問過李衛:“安達你說對不對?” 李衛道:“應無問題,但四爺當知她是漢人,當不了皇后。” 弘歷一份,隨即乾笑道:“說哪裡話,我和她未必有緣,況也未必接帝位,現在談此,太早了。” 李衛道:“防患於未然,乃臣等之責任。” 弘歷道:“防的好,防的好。”回首望明月,忽想及自己的身世,亦有漢人之傳言,若是屬實,那豈非漢人統一滿人,但這重要麼? 想及身世之謎和青逸飛感情發展之乖僻,心情低落。 李衛不忍道:“四爺,大局為重,此時五爺和弘哲全到了江南,擺明要修理你,不得不防。” 弘歷道:“我自會小心。”從小訓練國事優先,深深吸氣,納下私事,道:“走吧。” 一行人終往總督府行去。 然行往西湖種種佳景,弘歷腦門又浮起了青逸飛的一顰一笑,竟是如此扣人心弦,久久無法幻失。 青逸飛甚快追上了左仲儀。 此地位於葛嶺東北方,即是殺手以煙霧彈脫逃之處,和李衛返往總督府為反向路線,故未被李衛軍追著。 左仲儀甚想找出那名奸細,當然舊地重遊,翻著一草一木找線索。 忽見人影射來,左仲儀以為殺手又至,冷喝一聲,反掌即劈,赫見青逸飛吊眼兇臉,詫道:“是你?”僵掌空中,未再劈下。 豈知青逸飛乃算帳而來,一掌反劈,喝道:“你敢計算我。”聲出掌落,左仲儀復恰巧收招,被劈得胸口悶疼,蹬蹬蹬連退了三步,狼狽不堪。 青逸飛詫道:“你這是……”急切想扶人,又覺不妥,僵在那裡乾著急,她怎麼料到這廝會撤招?原只是教訓,誰知竟然傷他,實非她所願,幸左仲儀功夫底子厚,挨得一掌,仍不礙事,深深喘得幾口氣後,終坐起,苦笑道:“青姑娘你這是在謀殺我麼?” 青逸飛見他沒事,嗔意又起,喝道:“我不得不殺了你,敢暗算本姑娘,找死麼?” 左仲儀苦聲:“怎敢?從何說起?你這麼有身分地位,我已巴結都來不及,還會暗算你?” 青逸飛喝道:“沒有麼?今夜之事?你怎麼說?你明明設計好要逮弘皙這混蛋,竟然連我也設計進去,可惡,一百個可惡。” 左仲儀苦笑:“此事能說麼?且是你自己跳進來,怎怪起我呢?” 青逸飛喝喝嗔叫:“什麼我自己跳進來?明明是你耍地伎倆,從中午到晚上,多的是時間,隨時可通知,你偏不,其心可誅。” 左仲儀道:“我以為你和寶親王在談戀愛,不便打擾。” 青逸飛嗔喝道:“談體個頭。”忍之不住,一顆算盤子又敲去,如此之近,左仲儀又不設防,腦袋突又中彈,疼得他撫頭跳開,驚心動魄道:“青姑娘,說歸說,幹啥動手,會要人命的。”哪敢再鬆懈,急於運氣防備。 青逸飛見他又中了一招,且見其狼狽模樣,禁不住已呵呵笑道:“活該,惡有惡報。” 左仲儀道:“報完了,可以走了?” 青逸飛喝道:“還沒”。雙手插腰:“你敢說我胡亂談戀愛,毀我名節,該當何罪。” 左仲儀道:“跟王爺豈是胡亂來?” 青逸飛喝道:“還說。”想追殺,左仲儀又狼狽跳開,青逸飛暗笑,喝道:“是他找上我,我只是陪他逛逛西湖,敢誣衊我麼?” 左仲儀道:“你怎麼說,怎麼對。”早見得兩人歡歡暢暢,又怎麼相信對方所言?何況仍混到夜晚不散。 青逸飛斥道:“你不信?” 左仲儀道:“信,一百個信。” 青逸飛終於軟弱下來,嘆道:“你越說信,心頭越是不信。” 左仲儀道:“其實我信或不信,根本無關緊要,不是麼?” 青逸飛感傷地道:“不錯,你我根本就是陌生人,不相干,管信或不信…”一時淒情,兩眼含淚,甩頭即去。 青逸飛悵然若失,先是鄂龍在前,隨又寶親王在後,全是大有來頭,且關係聖幫前程,他又怎敢趟此感情渾水,若引得情敵臍殺,又怎對得起聖幫,看來這段情恐得深深埋沒,不得奢想了。 然見及青逸飛背影,竟然帳然似在抽搐,難道這又是誤會一場?否則她豈受委屈至此? 讓女人如此悲泣,豈是大丈夫行徑? 左仲儀終於鼓起勇氣迫前道:“青姑娘等等,或許我們應該談談……”已然豁出去,畢竟對方若喜歡自己,卻為鄂龍或寶親王關係拒絕,實對她莫大傷害。 他想應由她自行選擇,如若鄂龍或寶親王因而反目成仇,那對方人格根本低俗,不堪為友,絕交也罷。 青逸飛聞言心神一顫,千腸百轉直湧腦門,對方似有悔意,然一把暗淚實難及時收煞,叫她如何淚眼見人,嗔斥道:“你我原不相干,還談啥?小心我宰了你”。 左仲儀乾笑:“不要命的來了。” 青逸飛終於被逗笑,煞住笑聲,斥道:“那自行斷頭吧,懶得理你了。”直奔附近流水淳淳處,找得山泉洗臉,以掩淚水。 左仲儀迫近十丈,立於岩盤,不敢再進一步,笑道:“不是要我追你麼?不知怎麼追最有效?” 青逸飛轉身瞪眼道:“現在啥都失效了,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左仲儀嘆道:“感情一事,實難捉摸,既期待,又伯受傷害,這樣好了,由你來選,我當備件,你愛選誰就選誰,選了就別後悔。” 青逸飛斥道:“永遠也不選你。” 左仲儀道:“想清楚再做決定,我也很容易受傷害。” 青逸飛可不敢玩得過火,否則越演越烈,恐又反目成仇,冷道:“不想談情了,男人真是煩心,我和好好觀察觀察,倒是你怎惹得官家東追西纏,照此下去,聖幫生意還能做麼?” 左仲儀嘆道:“有何辦法,一切早落入敵人的圈套,我尚在解套,前後算算也只不過半月光景,未被害死已屬僥倖?” 青逸飛道:“是朱亮功?還是理親王?亦或另有其人?” 左仲儀道:“都有可能,最頭疼是聖幫內奸,他對我了若指掌,且步步搶先機。” 青逸飛道:“我看不是左勝超,就是郭奇秀,他倆甚有野心。” 左仲儀道:“不可能,我昨日才警告左勝超,他和他爹已經出城,至於郭奇秀,已經派去尋找沉船,尚未回來。” 青逸飛道:“那會是誰?” 左仲儀道:“我傷了他,大概甚快就可以找出線索。” 青逸飛道:“恭喜。”似調侃,又似恭賀,道:“有你出馬,好像事事搞定,連理親王都讓你擺了一道。” 左仲儀苦笑道:“恐怕從此沒完沒了。” 青逸飛忽想及什麼,道:“丁幻窺過乾清宮秘詣裡頭當真寫著傳位於理親王?” 左仲儀道:“不清楚,不過弘皙手中秘詣可能是真的。” 青逸飛詫道:“皇上當真立他當太子?” 左仲儀道:“事情撲朔迷離,可以說秘旨可能有兩分,也可能是偽造,你能不能弄來雍正墨寶,以及玉璽印文,或許能查出真假。” 青逸飛道:“如此工程可大了……定要辦麼?” 左仲儀道:“顯然我那位內奸和弘皙有所掛勾,他定不肯罷手,帝位之爭恐擺脫不了。” 青逸飛領首道:“我來想辦法……”忽覺不妥,冷道:“那是為我本身,可非全為你。” 左仲儀道:“我懂。” 青逸飛總覺解釋過於牽強,臉面又窘,極力掩飾,冷道:“你好自為之,朱亮功已聯合數名杭州大戶,準備出擊,領光寶祥錢莊的銀子,我只能說至此,告辭。”為掩窘態,立即掠身退去。 左仲儀道:“多謝指點。”目送對方離去神態,大概能挽回感情,然朱亮功一事式也棘手,暗嘆道:“還是先把奸細找出來為要。”繞往觀霞閣,確定左海瑞父子已搬離後,始返回聖幫。 和姥姥柳碧璣商量後,徹夜尋找受傷者,結果毫無一人。 左仲儀不禁再次疑惑左海瑞父子,唯兩人脫離掌握,嫌疑最大,遂偷偷派人前往查探。 聖幫已覺山雨欲來,益加戒備森嚴。 |
第十六章 帝 位
理親王弘皙回到杭州城南一處題有“天臨居”之豪華巨宅。 此宅原是康熙王之廢太子允乃即弘哲父親所徵收行宮,允乃死後,並未充公,故弘哲順理成章接手。 豪華宅院分內外三殿兩廳,格局甚廣,當年即為允乃接任帝位時所設計之皇帝行宮,弘哲接管後,亦覺身落帝廳,凜凜威風。 既然身分已露,弘哲不再隱藏,要手下點燃燈火,霎見千盞齊亮,宛若明珠生光,將夜色綴成花枝招展,金碧輝煌。 然弘皙此時無暇坐於正廳那雕金龍椅,陶醉皇帝夢中,倒是躲在後院三層寶塔之秘密神壇,和那寵信道士張虎皮研商秘事。 張虎皮年約四旬,但瞧來更老,骨瘦如柴,兩頰深陷,八字胡卻森黑兩撇,甚是顯眼,說得話來。吊著眼皮,手捏胡尾,露出神祕莫測神態,讓人難以捉摸,平常只著昂貴錦袍,宛若王公貴族,不喜讓人知其道長身分,此時則在施法,黃金道袍,道冠閃閃金光,全混金絲編成,說其為繡著太極圖之龍袍亦不為過。 張虎皮原名張虎,他卻喜自稱張虎皮,原是喜打偈語:“畫虎畫皮難畫骨,成仙成佛難成道”以批一幹修行者只顧稱仙稱佛卻毫均勻道法,他則乃正統道家宗師,傳自明朝張太虛之本命元神(注,張太虛別號張虎皮,貴州人)故神通自在,法力無邊。 壇前供奉三清天尊及眾諸神,看似正法,然香爐上卻插著紙人,上寫著紅字,尤以“弘歷”二字最顯眼。 弘督盯著紙人,甚為不悅道:“天師不是說三日之內,弘歷難以活命?結果全不准了”。 張虎皮笑道:“莫急莫急,我另施法,讓他多活幾天,畢竟李衛在他身旁,突然弄死,恐引他翻臉,對你甚不利。” 弘皙冷道:“弘歷一死我高枕無憂,哪怕李衛?甚至……”亦想將雍正皇一併作掉,及早接任帝位。 張虎皮笑道:“是你的就是你的,多樹強敵並不妥,你也該攏絡文武百官以及地方勢力者,否則光是鬥爭,哪來如此精神。” 弘督冷笑道:“早聯合一群人,只等雍正,弘歷斷氣一切水到渠成。” 張虎皮道:“可惜兩次任務皆失敗,你的人有問題。” 弘皙冷道:“一次是李衛,這次是左仲儀,我看得先幫朱亮功收拾左仲儀,在江南,他危害甚巨。” 張虎皮道:“無名小卒也勞本大師出手?” 弘哲道:“他接掌聖幫,絕非無名小卒且我跟他較量,武功甚高,我雖不屑他,但留下他晨要壞事。” 張虎皮道:“既然如此;你去要來他生辰八字,待我施法取他性命便是。” 弘皙額首道:“就這麼辦,收拾一個是一個。”拜禮後道:“大師現有何指示?” 張虎皮道:“待我觀及天機。”遂畫得幾道符,引火化去,手捏指訣,盤算一陣,道: “還是從朱亮功下手,要他安排一切,至於刺殺弘歷一事,暫時避他幾天,畢競正處風頭,你若強為,將洩行蹤。” 弘皙道:“正如我意。”心念一轉道:“那弘晝呢?” 張虎皮道:“弘晝不足為慮,他也想鬥倒弘歷,可拉攏,待事成之後,只在任你處置命運。” 弘皙冷笑道:“就此辦‘當年我爹還不是如此被鬥倒,我只是討回這筆債怪不得誰狠誰毒。”隨即向天尊拜禮,揚長而去。 張虎皮則焚香行咒,以助天威,膜拜中不斷欣笑道:“輔佐真帝登基,實我道之亦是天下之福。” 弘皙甚快移往天臨居北角,那是座凸出深巷之靜秘宅守。 此宅獨立于天臨居外,然卻另有重兵把關,天是弘皙用來調殺手,以及秘密會談之處。 朱亮功早等在裡頭,另有那所謂聖幫奸細,正讓朱亮功運氣治療。 密室乃青石砌成,隱密森固,四周火把熊熊燃燒映得滿室通明,那受傷殺手並未蒙面,此時瞧來年約四旬,留有一串落腮鬍,或因受傷,臉面死白不見血色。 朱亮功道:“左仲儀倒是好功夫,一掌能傷你?” 那人冷道:“偷襲,下流手法。” 朱亮功道:“我知你不服,但他能設計逼迫理王爺現形,多少有點能耐,下回得小心些。” 那人冷笑:“下回鐵定要他斷頭。” 談話間,理親王弘皙已進門,兩人撤功起身,恭敬拜禮,直呼太子千歲千千歲。 弘皙最喜聽“太子”兩字,聞言哈哈暢笑道:“爽快爽快,兩位快請坐。”自行步向內側青石雕成之龍椅,一副君臨天下氣勢。 朱亮功坐於左側太師椅,那殺手則坐於右側,表情仍冷。 弘皙最是爽快,從懷中拿出聖旨,道:“這就是你們想證實的皇上秘詣,看看寫些什麼?”想交予兩人,又覺不妥,自行攤開,寫著幾行至正粗楷,朱亮功,那殺手急又起身倚前觀去。 朱亮功念道:“弘皙雖性急但品正,且為允祖之子,吾既代允祖接替為帝,今理當還其帝位,著及輔及登基,欽此。” 弘皙道:“見著麼?右下角還有雍正親筆簽名,假不了。” 朱亮功仔細端詳,他也曾接過朝廷獎賞,受封爵位,自對聖旨頗為熟悉,此秘沼再怎麼瞧皆無差錯,道:“能否摸摸質料?” 弘皙笑道:“當然可以,既現出,就要兩位心服口服。” 朱亮功和那殺手立即伸手摸去,觸感絹柔,且那金龍底乃編織而成,外加金絲繡纏,栩栩如生,確是真貨,兩人終再拜禮:“恭喜太子,恭喜太子,日後登基有望。” 弘皙哈哈暢笑道:“所以說,跟著我,保證不讓你們吃虧。”將聖旨招妥,收入懷中,道:“雍正奪我父親帝位,內心感到不安,常作惡夢也就是我爹鬼魂常去纏他,他無法抵擋,只好立下此秘沼交予我,以確定太子由我當,我爹才放過他,呵呵,大清江山遲早是我的,弘歷,弘晝只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朱亮功暗付,雍正皇遺沼竟然尚有此秘密,那允乃果真死得其所,替兒子掙回了帝位。 那殺手道:“既是江山在手,何需再殺弘歷?” 弘皙冷森道:“他有野心,且許多叛臣皆看好他,早暗中集結成黨,若除掉他一切反動勢力頓被瓦解,弘晝不足慮也。” 朱亮功道:“李衛也護著他?” 弘哲道:“那只是暫時,只要皇上駕崩,秘詔一現,他豈敢不從,不過他若表現太過分,偷偷料了亦可。” 那殺手道:“乾清宮藏的秘詔也是這一分?” 弘皙道:“應該是,或是皇上虛擬之物,以用來掩飾天下,畢竟只要他一駕崩,我拿出秘沼,誰敢不從。” 朱亮功道:“太子應該多多拉攏大臣,增加實力,免得中途兵變。” 弘皙哈哈笑道:“此正是我行及江南的目的,兩位盡力替我招兵買馬,共謀大業。” 朱亮功笑道:“應該為太子效勞。” 那殺手道:“應先除左仲儀,拿下聖幫,否則江南勢力難控制。” 弘哲道:“早計劃啦,明暗同時進行,明者,朱老闆快速發動攻勢,讓聖幫事業瓦解,暗者,我請張師父作法,收他魂魄,但只差生辰八字,你能弄到手麼?” 那殺手眉頭一皺道:“他的生辰八字,一定管用麼?” “弘皙笑道:“怎麼不管用,那天海上起風浪又起霧,弄得海船沉沒,皆是張師父的功勞,靈界威力頂厲害。” 那殺手道:“或許可從總管手中取得……” 弘哲笑道:“交予你去辦,待事成之後,聖幫由你接管。” 那殺手拱手道 :“多謝太子栽培。” 朱亮功道:“漕幫如何解決?“ 弘哲道:“他們?呵呵,不民解決,他們要解決的是弘歷和雍正,我們隔岸觀鬥。” 朱亮功頗有同感,拱手笑道:“太子英明。” 弘皙爽聲道:“去吧,暫時不再派殺手行動,免惹不必要的麻煩。” 兩人得令,恭敬而退。 弘皙撫著龍椅,江山到手感覺,實在妙極。 左仲儀甚快回到了聖幫,登時下令手下,將所有的受傷者報上來,然聖幫久未戰鬥,個個身強體佳,無人受傷,他復往聖興號掠去,親自探詢船長風及時,結果仍是一樣,只三名因工作受作外,一切安好。 左仲儀暗道:“會是分舵人馬?”然此人對總舵了解至此,地位就是不低,不似分舵人馬,思考後,交代風及時加強戒備,隨又返回聖幫,孤坐“經緯”書房想理出冰緒。 已近四更,寅夜森靜,唯左窗蘭花暗吐芬芳,聞來讓人醒腦,他並無睡意,但就是猜不出何人是內奸。 忽有聲音傳來:“內奸不是用猜的,是用逮的。”不知何時,姥姥柳碧璣已行來,手中拿著黑貂髦袍,若慈母般披向左仲儀的肩頭道:“別累壞了,多休息,不是說找即能找出來,一切得靠機會。” 左仲儀感恩道:“我懂,只是……此人太厲害,且已和假太子理親王掛勾,聖幫岌岌可危。” 柳碧璣詫道:“理親王弘皙?他是假太子?” 左仲儀說溜嘴,只好承認道:“他有聖上秘詣,寫的正是傳位予他,但那秘記分明已被我偷來,他怎又有一分?” 柳碧璣詫道:“你盜得秘沼?” 左仲儀額首道:“正是……”想想,終往牆上世界地圖後方,抓出一包東西,小心翼翼打開,道:“就是它了。” 柳碧璣呵呵自得一笑道:“好功夫,竟能盜得大內皇宮之物,越看越滿意。”哥倆似地拍擊其肩頭得意依舊。 左仲儀乾笑道:“為了它,有人差點喪命。”柳碧璣道:“差點就是沒死,沒死就是沒事,這代價值得。”伸手抓過秘沼攤開,果然見及傳位弘皙字跡,道:“原來是雍正心虛,想傳位允乃之子?” 左仲儀道:“弘督陰險,傳予他,鐵定國家大亂,故我藏了秘詣,誰知他還有一份。” 柳碧璣道:“那分是偽造的,這才是真的”。 左仲儀道:“怎麼說?” 柳碧璣道:“這分較舊,似已過了年歲,那分必定新貨,故是假的。” 左仲儀道:“倒是有理,但皇上一死,誰分得出真假?何況拿出新舊,寫的都是一樣,弘哲會說:‘皇上都立兩分,豈能假’帝位更穩固。” 柳碧璣道:“這就是藏在乾清官‘正大光明,金匾那分?” 左仲儀道:“不是,那分寫的是傳位寶親王弘歷。” 柳碧璣道:“怎麼會如此複雜?” 左仲儀苦笑道:“我也頭疼,是照我觀察,皇上多少中邪,一時不察,寫下此秘詔,事後已後悔或忘了,才會另立秘詔。” 柳碧璣道:“如此慎重要事,怎可忘記?其中必有原委。”心念轉處道:“反正已有雙詔,揣想雍正心態已是其次,只是你想誰接任帝位較理想?” 左仲儀道:“當然是寶親王最佳,不論人品,修養,武功皆是上乘,弘皙陰險,充滿了報復。” 柳碧璣笑道:“那就輔佐弘歷登基吧。” 左仲儀道:“可是聖幫一向以經商為主,不涉政事……” 柳碧璣笑道:“錯了,平常可不沾政事,但它若來惹你,躲閃並非良策,又如朝廷欲滅聖幫,能躲避麼?當年康熙繼位,你爺爺多少盡力,雍正當朝,你爹也幫過忙,此時雍正雖未駕崩,但聖幫已起波瀾,得當機立斷,否則拖拖拉拉,良機頓失,也會給人牆頭草之感覺,不夠誠意。” 左仲儀忽有所覺,自己研究孫子兵法多年,不也說明: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道”為“天道”。全國上下休戚與共,同仇敵慨,若以“正道”解,當是選弘歷了:“天”為“天時”任何天象,機遇皆稱之,既然碰上了,即是機遇如此,“地”為地點,何處危險,何處安全,總該評斷,聖幫已起危險,得帶往安全之地為是:“將”是指自己為掌門,當廣集壑智,凝聚勇敢,威力,以求引兵作戰。“法”則是判斷是非曲直,如今那弘哲競和奸細勾結,若一味求躲,反倒先機盡失,當主動出擊為佳。 想通此點,左仲儀的心頭重鉛已去了一半,道:“姥姥教訓的是,聖幫將有所作為才對。” 柳碧璣笑道:“你果真有大將之風,聖幫鐵定不會倒了,至於弘皙秘詔,有兩種方式,一是通知雍正,要他廢了,二是將它再盜走,讓他作怪不得”。 左仲儀道:“可是他仍能偽造。” 柳碧璣道:“偽造越多越不利,同時拿出兩分假貨,天下將如何猜想?呵呵,當然就是偽造的了”。 左仲儀恍然道:“有道理。” 柳碧璣交還真品,道:“藏妥,以備不時之需。” 左仲儀小心翼翼藏回地圖之後,隨又問道:“姥姥可知道誰最有可能是內奸?” 柳碧璣欲言又止,嘆道:“任何事皆可說,但此事得有真確證據,我不敢猜測,否則已越權限,若引起誤會,我擔待不起,但可預見,內奸必不在聖幫之中,因今夜我盯得緊,無人進出。” 左仲儀道:“那就是不在聖幫者,皆有嫌疑?” 柳碧璣道:“證據,光猜行不通,我的人找不到證據,所以幫不上忙。” 左仲儀揣想,或許姥姥想說大叔和堂兄涉嫌,然事關左家家務事,她怎敢胡言,故不再為難,道:“那就等證據出現吧。” 夜已深,柳碧現交代了早點入睡,適往廚房料理早餐去了。 左仲儀無法入睡,只好盤坐椅上,運功行氣,以解疲勞。 多日處理幫中雜事,武功倒荒廢,故加勤催練,免得退步。 |
第十七章 綁 架
功行數周天後,已日上三竿,左仲儀已甦醒,但覺精神飽滿,腦門清晰,當可明確處理幫務,漱洗後,柳碧璣送來早餐,待他吃飽後,卻說了一句重大消息:“文采湘找你。” 左仲儀詫愕道:“她?她不是嫁給奇秀了?” 柳碧璣道:“那又如何?頂慌張,準是有事,在西廂池畔八角,等了一陣子。” 左仲儀道:“我立刻過去。”說完急奔而去。 柳碧現嘆道:“可憐的採湘。” 蓮花池旁築有“觀雁亭”八角飛簷甚是古樸,且生了青苔。 文采湘一身素青便裝隨風飄掠,顯得單薄,她末施脂粉,臉現憂容,似若病美人,兩眼無神瞧著池中幾支白雁,那正是童年和左仲儀常嬉戲之地,然現在卻人事全非,往事不堪回首。 左仲儀趕至亭前,十丈開外已瞧及她憔悴至此,甚是不忍,道:“阿湘……”千頭萬緒湧心坎,眼眶亦熱得盈淚。 文采湘忽見往昔心上人,亦難自製,猛地掩臉吸泣,似受盡委屈,亟欲以淚解之。 左仲儀不忍,行往亭角,撫著她披肩秀髮,感慨道:“我對不起你……”一別數年,音訊全無,實罪大惡極。 文采湘終忍不住撲往男人懷中抽泣,那背脊抽顫連連,直若鋼刀劈得左仲儀心頭淌淚,短短幾年,變化竟如此之巨,千責萬責,又何足以彌補愧疚? 文采湘悲切道:“你去了哪裡?……” 左仲儀低聲道:“我無法回來……” 文采湘道:“怎不帶我走?……” “我……”左仲儀無言以對。 文采湘盡情宣泄,終聲音哭啞,仍在抽搐,但突地意誤解到身分不同,趕忙離開男人懷中,急道:“我已嫁人了,不能……”退至亭柱一角。 左仲儀道:“我知道……回來才知道……” 文采湘直搖頭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左仲儀默然等待,但見她仍抽搐,又安慰道:“你受了委屈文采湘直搖頭道:“我沒有……還好………不要理我……”掩面極力自製,終把情緒給穩住,拿起絹布拭去淚痕,原想面對男人,誰知仍無勇氣,嘆聲道:“奇秀被綁架了……” 左仲儀乍愣道:“阿秀他?” 文采湘猛點頭道:“他出事了……”拿出一小布包,裡頭滲了血跡道:“你看了便知……” 左仲儀急接過手,攤開乍瞧,竟然是一節戴著戒指之無名斷指,駭得他全身抽顫:“怎會如此?這戒指確定是他的?”似曾見過白底鑲青龍翠玉戒指,但無把握。 文采湘道:“是他的,還留了字條,要我準備價值五十萬金的等價珠寶古董交換。” 左仲儀把布巾攤得更平,已見著了勒索者字跡?寫著: 郭奇秀已落入我等手中,斷指為證,限七日內準備值五十萬金之等價珠寶古董交換贖人,否則屍骨無存,交款地點等候通知。 左下角則畫支紅眼巨蛇,署名火蚊幫。 左仲儀道:“火蛟幫?不是已消聲匿跡了?……” 文采湘泣聲道:“你得把奇秀救回來……” 左仲儀額首道:“放心,我來處理,你把狀況說清楚些,也好有個線索……” 文采湘道:“也無線索了,我早上起來,走出廂房,即發現東西置于桌子上,打開一瞧,就是如此了。” 左仲儀不忍逼她,道:“我來處理,你至房中休息如何?” 文采湘急道:“不,我只是來告知消息,請你幫忙,得回去了……”拜禮後匆匆奔去,頭也不回,然奔及十餘丈已兩手掩面。 左仲儀感受其悲切,暗嘆不該拋棄她,然又能如何,事已至此,唯靠時間沖淡一切。 拎回心神後,再次回到了勒索事件,已知事態嚴重,立即往總管住處奔去。 郭良儒雖已上了年紀,卻起得早,每天必在庭園天井練功,一來強身,二來身為總管,總得為了聖幫盡點力,武功不能廢。 當了數年的總管,除了豐厚的薪資,且賞了這棟位於西南方題為“佑寧居”之幽雅庭園。 “佑寧居”原是左道光興築,讓左海寧居住,隨因左海寧當上了聖爺,再賜予郭良儒,“佑寧”原乃左道光護佑海寧之意,現改為郭良儒忠心護主,實乃無上光榮之意。 郭良儒甘心當忠僕,數十年未改其志,畢竟為聖幫總管,地位幾近一派掌門,了無遺憾,尤其晚年又娶得美嬌娘當妻子,實前世修來艷福,縱使美嬌娘頗覺虛榮,但那是小小缺點罷了。 姬明珠也喜歡早起,她喜歡在晨曦朝露下擦拭閃亮珠寶,那種感覺棒透,且實實在在,二十三歲的她,正值青春年華,對生命充滿了期盼,她原是看上了郭奇秀,然那傢伙花心,靠不住,又在他的慫恿下,選了他爹,雖然老得可以,但又能怎麼樣?她出身原即清苦,且有父母要養,不嫁老頭,總得賣入妓院,盡日生張熟魏,可窮於應付,倒不如找個老的實在。 尤其……姬明珠另有盤算……要是老頭突然撒手人寰,她可得了大筆遺產,屆時要嫁誰即嫁誰。 當然,這是她心中的小小秘密,乾萬別讓老頭知曉,免得引起家變,珠寶突然減了許多。 她不知哪來學到偏方,以晨露擦拭明珠,將讓它光芒四射,若月夜花露,甚至可散發香氣,故她喜歡此道,一有機會即取露拭珠。 當然,不但手上明珠,自己身上也拭點花露以生香,因為自己也叫“明珠”啊。 那個動作並不雅,郭良儒不願讓守衛見著,故撤守後院,免傳出去,有損夫人形象。 然此事早傳出,只是守衛未當面說明,郭良儒亦落個充耳不聞,且暗自安排左院練功,右院採露,兩相避開,眼不見沒事。 方吐納完畢,左仲儀已奔近,嚇得郭良儒詫道:“聖爺,出事了?”否則豈有大清早過門? 左仲儀額首道:“是……奇秀。” 郭良儒駭道:“他?” 左仲儀領首,已將布包交予對方; 郭良儒雙手抖顫,急忙打開,赫見斷指,以及碧綠雕龍寶戒,駭叫一聲“秀兒”,差點昏倒,氣逆難順,跌退兩步。 左仲儀急道:“郭叔……”引勁扶去,郭良儒始免於落地,左仲儀卻已心沉,從其表現,手指確屬郭奇秀沒錯。 郭良儒老淚已滲流:“秀兒,怎麼會出事了?” 左仲儀道:“是我不該派他出航……” 郭良儒唾咽抽搐中極力克制情緒,終能忍住,悲切道:“希望沒事才好……”復瞧往布中字跡。 左仲儀道:“他們要五十萬金,放心,我會打理。” 郭良儒切聲道:“好個火蛟幫,他們不是早被滅了,怎麼還在海上橫行?” 左仲儀道:“你較了解,可否說清楚些?” 郭良儒道:“火蛟幫原即海盜,當年橫行外海,儼然獨大,然因事後分贓不均起了內鬨,那包天星,劉吞金乘機聯合官方及受辱者全力圍剿,終把他們給收拾,誰知現又再次復活……。火蛟幫搶劫,喜歡將火油倒入水中,拖得長長,且一次四五條,待目標靠近,立即點燃火油,嘩地一響,數條火龍燃起,以壯聲勢,因面得名。” 左仲儀道:“他們作案手法,倒是聽過,只是海盜一定有個窩。” 郭良儒道:“是有窩,只是海中無名島甚多,查無可查,內陸人儘管稱之為火蛟島,真正去過卻沒幾個。” 左仲儀道:“幫主呢?聽說姓烈?” 郭良儒道:“烈九蛟乃海盜祖師爺,若活著恐有七十歲,前次被剿滅的是較年輕幫主仇濤,現卻不知是誰。” 左仲儀道:“總得查明,幸尚有七天,且他們將會通知郭良儒輕嘆:“實是多事之秋……老奴家當全部清出,亦不足五十萬金以贖人……” 左仲儀道:“不必全給,剩下我來想法子,郭叔應知,若聖幫過得去,毋需動到你一分錢。” 郭良儒含淚道:“老奴知曉,秀兒性命要緊。” 話未說完,那花枝招展胸大沒腦的漂亮年輕夫人飛也似地奔來。 姬明珠一向以明珠自居,她喜明珠色軟柔緞裝羅裙,那似是嫁裝,天天穿著似新娘,頭戴孔雀明珠花替,每跳一步,孔雀羽即顫一次,明珠散晃光芒,頂在朝陽下,耀眼已極,她且雙手戴明珠戒,原是戴十指,但總該萬晶叢中一點綠,故左手無名批改戴翡翠戒,果然更為顯眼。 不只頭上手上,連手臂,胸前皆串串珍珠翡玉,黃金白金吊滿身,活似個展示架。 姬明珠聽及說話聲,迫不及待想對來人展示珠寶,畢競孤芳自賞,不如皆大歡喜來得過癮,故奔得既急且快,見著來人不知是聖幫大當家,竟爾招手笑道,“酷哥麼?可見我明珠亮不亮?”擺了個花枝招展姿勢,明珠反射陽光,直刺左仲儀,對方的確酷帥,頗具吸引力。 左仲儀從柳碧璣的口中得知她乃胸大沒腦喜奢華者,誰知竟瘋狂至此地步,直覺似有點病態,然其為郭叔夫人,怎好調侃,拱手道:“夫人麼?” 姬明珠呵呵笑道:“我是,但你可叫我明珠,大家年齡相仿,夫人來夫人去,不習慣。” 郭良儒窘紅臉面,道:“不得無禮,他乃聖爺,聖幫之主。” 姬明珠先時未解:“聖爺?”突又想及聖爺即聖幫之主,始嚇著,欸呀一聲,雙手抽收背面,她知只有聖爺能摘下且沒收身上珠寶,一時想藏住,急道:“這些都是假的,聖爺千萬別要。” 左仲儀道:“假的就麻煩了。” 姬明珠更急道:“你當真要取我的珠寶?” 左仲儀道:“它是郭叔之物,我怎敢取?你倒該好好照顧郭叔,日後我還有重賞。” 姬明珠眼睛頓亮道:“當真有賞?” 左仲儀道:“看你表現再說。”拜禮郭良儒道:“郭叔您和她好好談,我走了。”畢竟留此,徒增對方尷尬,不如避去。 郭良儒拱手道:“多謝聖爺……”想想,交還斷指,此該屬查案用。 左仲儀待要接手,姬明珠乍見寶戒,登現貪婪撲來道:“寶戒,賞我賞我……”伸手欲搶,郭良儒急道:“不得無禮。”想攔已攔不住了。 左仲儀落落大方送去道:“活人身上斷指戒,你要麼?”故意血林淋那頭向著對方。 姬明珠乍見血肉斷指,嚇得花容失色道:“它它它……”哪敢再搶。 左仲儀道:“別的可以給,這個不能給,郭叔會告訴你理由。”說完拜禮而去。 姬明珠詫道:“為何不能給?”後悔方才未搶及,其實搶著後,寶戒留下,斷指丟棄不就沒事?後悔後悔後悔。 郭良儒嘆息道:“你看不出那是阿秀手指麼?” 姬明珠詫道:“阿秀?” 郭良儒默然額首,老態了許多。 姬明珠懼聲道:“是阿秀的?”摸摸手指,有點疼了。 “他怎麼會被砍?若遭搶劫,給他不就得了?或是當年賞我,不就沒事了”。 郭良儒道:“莫要天真,他被綁架,要求五十萬金贖款,斷指為證,若不交出贖款,他會沒命。” 姬明珠詫道:“五十萬金?你哪來這麼多錢?”突然意識到手上的珠寶不保,急又躲閃道:“不,你不能動我的東西,是你賞我的就是我的東西。” 郭良儒道:“為了阿秀,你暫時犧牲一下,日後必加倍還你。” 姬明珠斥道:“不,我的就是我的,誰都別想搶走。”為了珠寶,哪顧得停留,掩珠寶逃命式地奔回閨房躲個沒頭沒腦。 郭良儒悲嘆不已,如若平時,全數贈她又何妨,然為了親生兒,就是落個家破人亡也得拼,顧不得俏夫人,仍往閨房行動不,圖索珠寶。 左仲儀回到了逸香園,已交代護法等加強戒備,並傳令所有的分舵進入備戰。 聖幫雖以經商為主,然若發生巨變,自該以武力為後盾,多年來從未荒廢武學,動員起來,簡直個個精神抖擻,亟欲給惡敵迎頭痛擊。 左仲儀暗嘆道:“不戰而屈之人之兵乃最上策,然情勢所逼,非得開戰仍要戰……希望把犧牲降至最低。” 他正盤算如何佈局,郭良儒已提著大包東西進門,拜禮道:“聖爺,珠寶已在此……” 左仲儀詫道:“這麼快?用何種法子?”姬明珠貪婪至此,能及時將其手中珠寶取下,忒不簡單,暗付道:“莫非用搶的?” 郭良儒道:“屬下開了張二十萬金無法兌現的銀票跟她換得。” 左仲儀恍然道:“呢。好極,好招。”原是用騙的,如此倒省事,不禁佩服其處理融圓,笑道:“她該不會前去提領吧?” 郭良儒道:“暫時不會,放一天有兩百利息,她正忙著數銀子。” 左仲儀笑道:“好方法。”將珠寶收下,不敢多露笑意,斂起心神說道:“珠寶只是借用,待救出阿秀後再說,無人能從聖幫搶走一兩銀半分錢。” 郭良儒道:“一切全憑聖爺作主。”太平十數年,終也該面臨再次挑戰了,一陣是氣衝頂,老當益壯頓湧心頭,現不只是為兒子一戰,更為聖幫一戰。 左仲儀道:“火蛟幫雄據外海,得聯合官府才行,不知郭叔有何意見?” 郭良儒道:“剿滅海盜原是官府之責,但希望低調行事,且先救出秀兒再說。” 左仲儀道:“我會處理,其實也別指望官府真正能出兵,別扯我等後腿即可,一切仍得靠自己。” 郭良儒道:“老奴未荒廢武學,可派上用場了。” 左仲儀道:“你還是留守,總壇遠比任何重要,唯你可靠。”畢竟事關他見,莫要中途感情用事才好。 郭良儒感激道:“多謝聖爺抬愛……若有秀兒消息,請您老隨時報予我知,不論死活……” 左仲儀安慰道:“放心,必活著救他出來。” 郭良儒再次道謝。 事不宜遲,左仲儀收妥珠寶後,已親自趕往聖興號,在那頭等著高蛟高魚兄弟回報,畢竟郭奇秀在海上被劫,總得問個清楚。 郭良儒只能膜拜蒼天以祈降福,護佑兒子安全。 |
第十八章 火 蛟
左仲儀甚快奔往聖興號。 船長風及時和護法浪裡怒蛟高蛟已等在艙中密室,見及聖爺到來,一一拜禮。 左仲儀見得高蛟皮膚幾乎曬得黑亮,知其工作辛苦,安慰了幾句,始問道:“遇上麻煩了?是否火蛟幫所為?” 高坡道:“有點像,卻又不像。”伸手搓搓短鬢,揣想以往,道:“搜尋時分兩艘,我一艘,弟弟和少總管一艘,相距約五百丈,弟弟水功較高,故潛水海底搜尋,我則負責另一側,各分地盤,免有遺漏,記得當時乃快入夜,忽有一陣妖風吹來,那風甚冷且怪異,接著烏雲密布,掩去了有船,我剛好浮身上船,忽見在船處閃來兩道不長不短火龍,登覺疑惑,遂喊著少總管,他回答沒關係,誰知過不了半刻,那船有移百餘丈後,已傳來打鬥聲,我急了,策船追去,然打鬥聲只短短幾分鐘停止,待我追去後,如墜五里霧中,搜人不著不說,連船都不見了,感覺著實離奇可怖。”說及此,背脊仍寒。 風及時道:“連沉船聲,喊叫聲皆無?” 高蚊道:“全無,似被幽其吞去似地。” 風及時道:“行船數十年,從未見過,聽過此異事。” 左仲儀道:“搜了麼?” 高蛟道:“搜了,我進去搜至天亮,待霧散去,仍無痕跡,甚至弟弟在水底搜尋,亦無結果。”強調道:“弟弟在水底,等於在那艘船下,若沉了,他總有感覺,但卻連氣泡皆無,怪得很。” 左仲儀道:“看來是未沉,被劫走了。” 高蛟道:“憑少總管身手,怎說被劫即被劫?且船上仍有幾名弟兄,難道不堪一擊?照屬下判斷,不是中邪即是中了迷藥,但那怪異冷風,又似施展妖法居多。” 左仲儀道:“火蛟幫也懂得此門道?” 高坡不知,風及時道:“未曾聽說,但聽此異象太過詭異,讓人不得不信似有妖法?或許火蛟幫聘了妖人,亦或本身己學得了妖法”。 左仲儀道:“敢情越來越離譜了……” 說及道法,不禁想及父親所言。盤古起於無極生太極,太極化兩儀,兩儀化四象,再生八封,自己原名應取“坤儀”即是乾坤兩儀之意,然因“乾坤”指陰陽,又指“兩儀”,變得陰陰陽陽,變化莫測,父親始改名“仲儀”,“仲”者為中庸之道,另算筆畫而得,此即表示父親曾涉獵陰陽五行八封之術,原想在自己成年後始傳授,免得跟武學混淆而荒廢,誰知父親卻突地撒手人寰,這門功夫倒未字到,頂多乃從武學反悟回來,大概了解陰陽之理,但此道行怎能跟術士相比擬。 左仲儀道:“若真是妖法,得請法師幫忙……”然除了慶典捐米外,和龍虎派張天師並未真正交往,如此重事,對方未必肯出面,或許可翻翻父親遺物,說不定另有秘本可用。 風及時道:“屬下出航,皆會祈平安,丁婆嶺,火鶴真人道行不差,或可請其作法瞧瞧。” 左仲儀道:“確定對方耍妖法再說。”轉問高坡道:“少總管失蹤已有多久?” 高蛟道:“約七天,屬下原想及早回報,但事關沉船要事,不敢耽擱,考慮幾天,且確實搜不著少總管下落後,始趕回來稟告,但仍留高魚打撈。” 左仲儀喃喃說道:“七天……是有一段日子,火蛟幫計劃倒是秘密小心。” 高蛟道:“屬下失職,自請處罰。”拱手拜禮,一副領罰姿態。 左仲儀道:“不罰,天災人禍,罰什麼?少總管都擋不了,如何怪罪於你?” 高蛟道:“屬下另有失職,打撈半月,毫無結果。” 左仲儀嗯地一聲道:“毫無痕跡?” 高蛟頓首道:“此乃另有玄惑之處,照道理,連沉數艘船,海底總也該有船骸,誰知費盡心力去撈,競無一物,莫說金塊,就連破碎片皆無。” 風及時道:“這倒奇了,照屬下想法,不是被劫,即是地點弄錯,否則怎麼可能毫無痕跡。” 左仲儀道:“潛水夠深麼?” 高蚊道:“夠,鐵定夠,二弟號稱‘神魚’耳朵可蓋住耳洞,足可潛入海底百丈以上,東海海域難不倒他。” 左仲儀道:“會是當時狂台巨浪,少總管早已弄不清地點?” 高蛟道:“屬下亦是如此猜想,故留下高魚搜索。” 風及時道:“一天搜三裡,半月搜近五十裡,有麼?” 高餃道:“應有。” 風及時道:“若誤差五十裡,少總管航行技術和識別功夫恐有待加強。” 高蛟不言。 左仲儀嘆聲道:“你是說,有可能亦被火蛟幫劫去?” 風及時道:“不無可能。” 左仲儀道:“暴雨巨浪,他們敢劫?” 風及時道:“可能在暴風雨之前劫船。” 左仲儀道:“既然劫了,為何還要勒索?那些金塊足讓他們買下半……。” 風及時頓覺揣測不妥,乾聲道:“屬下只覺此事透著玄異。” 左仲儀道:“看是天意了……”轉向高蛟道:“把高魚調回來,嚴防船隊安全,並探查火蛟幫的下落。” 高蛟急道:“不撈了?” 左仲儀道:“暫停,連搜十數天,數十裡仍無痕跡,分明地點有誤,待救出少總管,再讓他仔細想想。” 高蛟拱手道:“遵令”。 左仲儀復問道:“兩位近年航海可碰上火蛟幫行蹤麼?” 高蛟道:“根本未見”。 風及時道:“打從包天星一統海盜後,火蛟幫早消失,突兀出現,屬下亦感意外。” 左仲儀額首道:“看來是衝著我們來的,大家防著。” 兩人得令,誓死護幫。 左仲儀交代護衛及查探敵情該注意事項後,匆匆離去。 官有官制,李衛乃直隸總督,直屬朝廷,官銜高於巡撫,然左仲儀仍找浙江巡撫程元章報案。 縱使他知程元章可能已倒向了朱亮功,然官即是官,若能不得罪;儘量避開,況且越級報案,未必恰當。 他先找大捕頭洪威,隨後面其引領下見著了巡撫。 程元章喜歡於花園涼亭處沏茶品苫,忒愛龍井口味,尤以虎豹泉泡之,味道忒佳。 他正端詳著香若,掀著杯蓋,不斷撥弄水面淺渣,隨再輕輕吸一口,清新潤喉,齒頰留香般慢慢品落,然後頻頻點頭道:“好茶。” 話未說完,洪威突地票報道:“聖爺來了”。 程元章聞言呢地暗詫,原是作賊心虛,以為和朱亮功暗通款曲之事被拆穿,嚇得茶杯卡卡響,然他不愧老成穩重,只一慌張,隨即找得解釋,急忙起身迎接,詫驚一笑道:“稀客到來,害得老朽失態了,聖爺請坐。” 畢竟聖爺自有其地位。 若非洪威多少透露些,左仲儀可能受及唬弄,而以為對方客氣為友,亦拱手回禮道: “在下早該登門拜訪,只是聖幫出事連連,延誤了。” 程元章笑道:“哪裡話,你順利接班,我最放心了,畢竟這年頭亂不得,皇上治事嚴明,最惡亂黨,如雲南土司,準葛爾蠻子一亂,皇上必派兵修理,浙杭能安定,聖幫功勞不少。” 左仲儀道:“可惜日後恐難再安定了………” 程元章詫道:“怎麼說?,出了何事?” 洪威拱手道:“聖幫少總管郭奇秀已被火蛟幫綁架,勒索五十萬金。”拿出斷指及血布。 程元章瞧得觸目驚心,嗔道:“好大膽子,敢在本府管固定內為非作歹,洪威你得儘量配合緝兇,一有消息,立即回報本府定派兵圍剿。” 洪威道:“火蚊幫是海盜,得請河總顧瓊調船支援。” 程元章道:“沒問題,等我修書一封,告請顧河督授權。”立即喚手下送採文房四寶,一副力挺到底模樣,畢竟盜賊之事怎可不辦,否則必定出事,他雖明幫左仲儀,暗則幫自已。 左仲儀道:“巡撫仍得暫且保密,免打草驚蛇,危及肉票。” 程元章道:“我懂。”甚快修書完畢,交予洪威道:“最速件辦理“。 洪威應是,即欲離去。 左仲儀拱手道:“事不宜遲,在下仍得前去拜訪顧河總,待日後較空閒,再登門拜訪,尚祈見諒。” 程元章急道:“救人要緊,快去快去”。 左洪二人始快速離去。 程元章額冒冷汗,面對著左仲儀總覺心虛,暗討此計莫要是鷹幫暗中為之才好,否則鬧出人命,牽扯自己,那可萬萬劃不來,尤其李衛已到了杭州,任何差錯,必上通天聽,這險千萬犯不得。 焦切中他甚快出門,雖是一副查案模樣,卻暗中轉往特定地點,想找朱亮功問個清楚。 洪威和左仲儀恰恰行於小巷,免得引起百姓對聖幫出事之疑惑騷動,洪威待至較隱祕處始道:“巡撫已倒向理親王,和朱亮功串連,聖爺別指望他會盡全力。” 左仲儀道:“你是說,此事和朱亮功有關?” 洪威道:“太湊巧,不過,也只是猜測,河總顧綜較靠得住,剿海盜他有經驗。” 左仲儀道:“我懂,定向顧河總多下點功夫”。 洪威亦不敢多說,道:“斷指切的甚整齊,是在毫無抵抗被切下。” 左仲儀道:“被綁架,當然不能抵抗。” 洪威道:“非指此意,乃指他應被迷昏或被砍下手臂而後再砍下手指?” 左仲儀道:“你想告訴我什麼?” 洪威道:“手指剛切不超過三天,和郭奇秀失蹤日子有差,亦即對方可能早已潛伏陸地,或在附近海域,至於手指被砍,失血應不只布巾幾片,而是血流如注,郭奇秀該被迷昏,藏於某處,也有另一種可能……”欲言又止。 左仲儀道:“毋需隱瞞,我需全部線索。” 洪威道:“手指並無戒痕,亦有可能砍斷這支並非郭少爺的,只是另套上寶戒為憑而已,當然此乃以他常戴戒指為推斷。” 左仲儀登又要來斷指瞧瞧道:“的確無戒痕……聖幫戴戒為信物,雖無硬性規定但乃屬習慣,奇秀應有戒痕,只是我離開太久,不知他戴在哪支手……” 洪威道:“最好是他人手指,藉戒為之,郭少爺將能平安無事,但這一切得把人救出再說。” 左仲儀道:“對方若未砍斷他手指,其用意何在?” 洪威道:“若如此,應是有所顧忌郭少爺或聖幫事後反擊,故以不傷人為原則,至於其他可能……得另尋證據補強,現多加揣測並不妥。” 左仲儀道:“大捕頭辦案經驗豐富,便依你行事。” 洪威道:“我對火蛟幫接觸不多,且對方以海盜聞名,並非在陸上活動,故幫助不大,一切尚請聖爺透過關係找出對方藏身處,在下方或可幫得上忙。” 左仲儀道:“我將全力以赴。” 為郭奇離安危,兩人甚快奔行河總顧瓊府第,將狀況說明,顧瓊乃難得清官,且對治河經驗豐富,故被皇上欽點接任河督,由於治河關係,對漕船,沙船,海船等管理亦十分熟念,亦因此和聖幫船隊有所牽連,此時聞及海盜劫船劫人,他甚重視,問得甚是詳細,在得知於外海受劫,不禁皺收道:“在外海,恐得找水師提督配合恰當……我轄區不及此。” 左仲儀道:“照判斷,對方已潛于江口附近。” 洪威道:“不錯,甚有可能”。 顧瓊道:“既是如此,待我下令暗中清查船支,定予聖幫一個交代。”摀著逸灰長 ,正義眼神剛毅。 左仲儀道:“多謝顧總。”其為滿州鑲黃旗人,乃少數受漢人敬重者。 顧瓊關懷道:“剛接聖幫,累吧?你爹從小即看中人,別讓任何事給打倒,聖幫不能亂,一亂江南就完了。” 左仲儀拱手道:“在下傾力為之。” 顧瓊笑道:“好,有自信,氣勢崢嶸,聖幫這次選對人了,事不宜拖,你們另有事即去辦吧。”和左海寧交情不差,幾乎看著左仲儀長大,頗當自己小孩看待,瞧其已堪大任,自覺高興。 左,洪自知事重,二人當下拜退,離府後,洪威前去查案,左仲儀則往江口找向劉吞金和包天星兩位昔日海盜頭目探消息去了。 劉吞金仍藏在擠沙丁魚般漕船群中,然左仲儀已經有了經驗,甚快找至一艘船頭懸有風向球之中型漕船,那正是劉吞金暗藏標誌。 此標誌乃洋貨,原是風向雞,然公雞為圖,總覺少了氣勢,且被包天星直喚做雞公,雞婆,忒也不難,劉吞金遂想改成猴型,然那豈非自暴行蹤?待研究多時後,決定以球示之,畢竟只是暗中標誌,自家人瞧得懂即可,且其隨時可移動,甚是方便。 風向球正吹東南風,不利出航,左仲儀研判劉吞金必在船上,遂快速掠來,待近船頭始喚道:“劉叔可在?仲儀前來拜訪。” 守衛正待轉告,艙房忽傳來砰砰叭叭聲,似在躲藏。誰知竟然打破了東西,劉吞金哇地一聲,急道:“破了,我心愛的鼻煙壺。” 忽又傳出包天星的聲音,虐笑道:“活該,見不得人麼?想溜,被我逮個正著。” 劉吞金斥道:“誰想溜?我只是不想鼻煙壺見光而已。”知已躲不掉,喚道:“進來吧,啥事這麼急?待我贏黑猩猩幾兩金再來不成麼?” 左仲儀道:“路過,順便過來瞧瞧。”仍掠身上船,然對劉吞金想躲入,已生不祥之兆。 步入閣房,劉吞金已坐定紫檀椅,疼藉撥弄著碎翠玉鼻煙壺,抱怨道:“若非你來,它怎會破?” 左仲儀拜禮笑道:“劉叔別急,在下已替你準備一下。”早知其有收藏鼻煙壺習慣,故臨行時已取樣在身,此時獻出,赫見碧綠晶透,價值不菲。 劉吞金見狀大喜道:“欸呀龍鳳壺?”此壺雕有龍鳳雙圖栩栩如生,異常珍貴,道: “我找尋已久,現終於現形,妙哉。”接過手把玩。 包天星瞧得吃味道:“你倒大方還有心情賞東西。” 左仲儀笑道:“在下亦有禮物蹭予前輩。”說著拿出三顆水晶骰子交予對方,笑道: “它可讓您轉運,逢賭必贏。” 包天星忽聞及“逢賭必贏”興致即來,笑道:“當真當真?”抓骰子,嘩啦啦往桌面擲去,果然全數五點,搏個好來頭道:“哇哈,五五五,五路財神通四海。”繼續耍它,點數皆不差,頗為喜愛。 左仲儀見兩人戒心較弱,始盤算如何詢問,若說及綁架,可能引得對方忌諱合作,遂改變方式,只探烈九蚊下落,道:“晚輩有一事想向兩位前輩打探,有關海盜烈九蛟一事……” 話未說完,兩老同時煞停喜悅,臉面由笑而僵,劉吞金登時交還鼻煙壺,道:“無功不受祿,你還是拿回去吧。”硬將鼻煙壺塞過來。 包天星亦把水晶段子丟回:“老是五六點,都是大,要是對方全押大,我豈非輸死了,不拿不拿……” 左仲儀道:“這是……”未想及兩老反應如此激烈。 劉吞金擺擺手道:“你走吧,合作之事以後再談。” 左仲儀暗詫,仍冷靜的道:“在下只是想問問有關烈九蛟一事,今日暫不談合作方案……” 包天星道:“他也不能談我們不想沾此事。” 左仲儀詫道:“兩位已知?” 劉吞金張張嘴,金牙閃動道:“郭奇秀已被綁架;火蛟幫復出,對是不對?” 左仲儀詫道:“怎會如此?” 劉吞金伸手一吸,左牆櫃上飛出一布條道:“自己看吧”。左仲儀接過手,瞧得一眼,竟是寫著郭奇秀被綁架一事,劉吞金道:“聖幫都被綁了,我等怎敢和你合作?” 左仲儀急道:“劉叔這是從何得來?” 劉吞金道:“有人丟上船。” 左仲儀道:“這分明是陰謀。” 劉吞金道:“不管是何陰謀,對方敢動聖幫,我可不敢冒險。” 包天星道:“不錯,尤其是火蛇幫,你以為我以前剿倒他們是易舉麼?何況鷹幫也逼得急,這很難玩。” 左仲儀苦笑道:“難怪兩老言明三日回話,結果毫無動靜劉吞金道:“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我們輸不起,尤其火蛟幫復出,海鬥必頻繁,大船隊尤其危險,玩不得。” 左仲儀苦笑道:“火蛟幫也未必會放過煙草路線。” 劉吞金道:“我說的是大船,小船靈敏,他們未必逮著,何況他們想搶煙草路子得上岸,我自可擊敗他們,巨船一鑿即沉,損失慘重。” 包天星道:“不錯,海盜最喜巨船,故玩不得。” 左仲儀知暫時無法說服兩人,遂道:“那不談生意,談談火蛟幫烈九蛟,包前輩曾與他交過手?可知深淺?” 包天星道:“你想鬥他?哈哈,門都沒有。” 左仲儀道:“他…厲害無比?” 包天星道:“厲害是鐵定不差,只是他可能早已作古,怎麼鬥?七八十歲老頭,不死也半條命。” 左仲儀道:“前輩未曾鬥過他?” 包天星道:“一次,是在二十年前,只是虛晃幾招,那傢伙功力簡直通玄。”想及往事,餘悸猶存:“我接不了十招。” 左仲儀詫道:“功夫這麼高?” 包天星道:“光比年齡也要輸也一大截,別忘了當時我才三十出頭。” 左仲儀道:“說的有理,他可能真的作古,否則怎麼讓你滅了火蛟幫。” 包天星道:“我是從他徒弟石殘手中滅了火蛟幫,兩者根本不同,石殘那傢伙無惡不作,只顧花天酒地,功夫差遠。” 左仲儀道:“你宰了他?” 包天星道:“沒錯。” 左仲儀道:“那有何好怕?” 包天星道:“我怕的是烈九蚊。” 左仲儀道:“你不是說他已作古?” 包天星道:“萬一呢?萬一未作古,我豈非自找麻煩,奉勸你銀子繳了,把人贖回來較省事,何況他關係複雜,沒你想像中單純。” 左仲儀道:“怎說?” 包天星欲言又止,掙扎了一陣仍說道:“烈九蛟是海盜王,當年鄭成功及其子反清復明,多少和他有所瓜葛,鄭家已亡,但反清復明勢力仍在,後來我才知道,漕幫幫主潘如虎當年亦曾烈九蚊學功夫,也算半個徒弟,你這一動,不也連漕幫也趟進去了,加上鷹幫,你總共開罪三大幫,誰還敢你玩”。 左仲儀聞言有若晴天霹雷,詫道:“潘如虎當真和烈九蛟有所牽連?” 包天星道:“毋需置疑,他的‘烈虎,掌法,刀法即是衍化自‘烈蚊秘招’,假不了,我一眼即已看穿”。 劉吞金道:“勸你還是付錢了事,免惹麻煩。” 左仲儀道:“潘如虎尚講義氣,怎會同流合污?” 劉吞金道:“利之所趨,義氣何在?” 左仲儀道:“難道兩位也是如此麼?” 二老一楞,縱使年歲已高,然當年白手拼命,全靠弟兄一句話打天下,除了義氣之外,哪還談利字?然現在掙飽了,反而貪生怕死,不顧交情,忒也違背“義氣”二字,想來即臉紅。 包天星道:“告訴你有關烈九蛟和潘如虎關係,已是助你三臂之力,你若真的鬥不了,也別抱著我們一起死,義氣也該有個限度,畢竟你我非拜把兄弟。” 劉吞金道:“除非……” 左仲儀道:“除非什麼?” 劉吞金掙扎中仍說了道:“除非你娶我的女兒,變成親家,力挺你也有個好理由。” 左仲儀暗楞,對方女兒劉光霞可是出了名的大暴牙,醜得可以,否則以其財富,豈會找不到對象?尤其聽說此女驕邪怪異,甚難伺候,雖送往西席處讀書識字,卻總惹事連連,如若娶她,怎麼對得起聖幫弟兄? 劉吞金冷道:“不願意?” 左仲儀道:“這恐怕對你的女兒不公平……你不覺得似在賣女兒麼?” 劉吞金哈哈邪笑道:“一點也不,她早物色甚久,你是她唯一的人選。”伸手一招“光霞進來吧。” 赫見一朵青雲飛動,花枝招展的女子現形,此女一切皆好,身材曼妙,兩眼靈動,鼻頭光挑,臉嫩透紅,長髮飄逸,唯那血貧大口既紅且粗,暴牙外翻且鎔金虎牙,左右一顆,簡直似獸人再世,說話洩息洩氣,一副吞水餃般大舌頭裂笑著甜膩說道:“儀郎你好。”倒是彬彬有禮,然卻十分突冗。 每見及劉光霞,包天星亦強忍笑意,慶幸自己未生兒育女,否則生出怪胎,頓有苦頭。 左仲儀眉頭直跳,暗詫此女倒是大方,未曾相識即稱“儀郎”,被喚得全身發毛直豎,,乾聲:“姑娘也好。”不願失禮,仍拱手相迎。 劉光霞笑的更甜了道:“我爹已跟你說了你我的關係了吧?” 左仲儀儀乾聲:“嗯……,說了。” 劉光霞咯咯笑起道:“那好。”突若蝴蝶飛舞,跳得翩翩生風、濃香四溢:“不知何時把我娶過門?” 劉吞金哈哈笑道:“快啦,最好在明天。” 劉光霞甜笑道:“好啊,一切皆備妥,隨時可嫁。” 包天星笑道:“好個乘龍快婿,妙極。” 左仲儀深怕越描越黑,急道:“前輩莫要如此,婚姻大事,豈能兒戲,在下得長思才行。” 劉吞金冷道:“你是拒絕了?” 左仲儀儀乾聲:“婚姻大事,務必小心才行”。 劉吞金斥道:“你若拒絕,我連放在寶祥錢莊的銀子都提出來,讓你招架乏力。” 左仲儀急道:“劉叔怎麼要以意氣用事,私事歸私事,商事歸商事,千萬別混為一談。” 劉吞金冷道:“在我來說完全一樣,沒有任何事能及我嫁女兒事重要”。 劉光霞笑道:“娶我何差?附上嫁妝十大車,別人想娶我還娶不著呢。”血盆大口笑得可以。 左仲儀乾笑道:“我可代為介紹。”想及丁幻。或可湊成一對絕配。 劉光霞笑道:“任何人皆配不上我,唯你了。” 劉吞金邪笑道:“聽見沒?就此說定,現在只有我能救得了聖幫,阿霞把他帶去談心, 回生二回熟,讓他多知道你的優點。” 劉光霞當真應是,直往男人撲去,那豈是牽手引人,是準備抱滿懷,動作之誇張宛如戲臺演出。 左仲儀驚惶失措,若被抱及,恐無法脫身,情急之中心生落跑,登時拱手道:“此事日後再談,告辭。”說完閃電般衝出,逃婚去了。 劉光霞詫道:“儀郎你這是…….”急於追出,卻慢一步。 劉吞金喝道:“左仲儀你敢不給面子?”掠身追出,人已走遠,氣得咬牙切齒道:“可惡,非提光錢莊銀子不可。” 左仲儀怎敢回話,逃若喪家之犬,來個充耳不聞。 包天星幸災樂禍道:“果真好姻緣,劉猴子若能把女兒嫁掉,我即捨命陪君子,鼎力相助。” 劉氏父女冗自吹胡瞪眼,大罵不識好歹。 左仲儀從未如此狼狽難過。 想及劉光霞突冗之花容貌,只有一句話可形容 見鬼了。 世上醜女何其女,今日竟然活生生碰著,且被逼婚,左仲儀至此仍未回神,直往武林門那頭奔去。 每奔三十丈即回首窺瞧,深怕醜女纏上身,甩都甩不掉。 幸好醜女並未追來,左仲儀得以喘口氣,暗呼好險,心念直轉著:“如若有一天真的得靠劉吞金幫忙,當真要犧牲色相,去娶醜女麼?” 左仲儀每想及那血盆大口及暴牙,已自心慌意亂,直叫道:“不。一百個不。”若真如此,他可能一輩子睡不著。 然事實問題仍在,若劉吞金抽走資金,恐將讓錢莊陷於萬劫不復之地。 問題縮緊左仲儀腦門,讓他幾乎疼昏,不得不暫時先放下,先解決烈九蛟擄人事件再說。 “烈九蛟既和藩如虎有干係,得親自前去探個虛實。” 左仲儀選了方向,直奔武林門外拱窟橋。 |
第十九章 探 查
潘如虎並未在幫眾聚集之拱定橋,乃在秘密分舵寶華山,幸離拱定橋不遠,左仲儀甚快前來拜山。 潘如虎,字青山,法號“文道”為漕幫開山祖師爺潘祖之首徒,年約三十,一身儒雅,似若書生。其原即掌理幫中文書公牘,自三祖過方(注:過方即過世,漕幫供奉翁祖,錢祖,潘祖為三組),潘如虎不負眾望,故被推任幫主。 在得知聖幫掌門親臨,潘如虎以禮待之,親自出迎。 左仲儀見其溫雅待人,心頭不禁暗詫:“如此溫和之人,怎麼可能是海盜同流者?” 潘如虎迎接於大廳,由於漕幫地位尷尬,常為朝廷圍剿亦或拉攏對象,故大廳並未佈置豪華,一切從簡從雅,內牆寫個三丈高大“義”字,筆畫如腿粗,氣勢凜然,字前立著丈八關公舉刀神像,漕幫宗旨“義薄雲天”盡展無遺,左右則置幾張素雅太師椅,茶几則置香蘭,雅緻清幽。 潘如虎引人入坐,送上香若始說道:“聖爺確也年輕有為,潘某榮幸招待,卻不知為何事而來?” 左仲儀拱手道:“不滿幫主,乃為火蛟幫之事而來。” 潘如虎道:“火蛟幫已滅亡多年,為何再提它?畢竟聖幫控制海運,加上劉吞金,包天星兩大勢力,對方頂多在外海遊蕩,無法生根。” 左仲儀道:“死灰已復燃,且牽涉到烈九蛟。” 潘如虎怔道:“烈九蛟?到底發生了何事?” 左仲儀道:“敝派少總管已被綁架,對方署名火蛟幫。”拿出斷指及血布,交予對方。 潘如虎瞧得幾眼,怔詫道:“當真有此事?” 左仲儀道:“確實發生了。” 潘如虎仔細再瞧,喃喃說道:“此非出自烈九蛟手筆,太秀氣了。” 左仲儀道:“幫主和烈九蚊熟悉?” 潘如虎交還布包,道:“你都找上門,我能說不熟麼?不錯,他曾指點我的武功,算是半個師父,然那已是十數年之事。” 左仲儀道:“他還活著?” 潘如虎道:“應該………三年前,我曾見過他,是在一海島,但絕非海盜巢,只他一人,似在練功……” 左仲儀道:“可否告知地頭?” 渤口虎道:“這……他只顧練功,恐無暇擄人勒索,況金錢對他無用。” 左仲儀道:“若有心人利用,或是火蛟幫餘孽再去抬他出面……” 潘如虎道:“火蛟幫弟子已不多……” 左仲儀道:“我必須立刻救出人質。” 潘如虎道:“既是如此,只有說了,他在火焰島,出海後約東南方百餘裡處,若找他,得小心,他武功已通玄。” 左仲儀道:“在下省得。”既知消息,待要告辭,豈知門口傳來冷哼聲,左仲儀驚覺瞧去,赫見那人臉面,手臂刀疤不少,渾身是勁,一對豹眼犀利刺人,似若拼命三郎。 潘如虎見狀說道:“士寶不得無禮”。 此人原是漕幫四小祖之一,石士寶,法號“文傑”,別字“鐵骨金剛”,三十上下,性剛猛,好剛抱不平,原籍台灣,隨父遷居杭州,因犯殺人罪,早受通緝,由於其為台灣籍,故當年常兩地潛航,識得不少的海盜,乃反清復明強烈分子。 石士寶拜禮後,仍不客氣地冷哼說道:“是漢人競助雍正鷹犬李衛,敢情背祖叛宗。” 左仲儀暗付,原是為此事而來,拱手道:“在下並未助誰,而是幫助自己,有人栽臟聖幫,必需弄清楚,如此而已。” 石士寶冷道:“聖幫根本無反清復明之心。” 左仲儀道:“我等只是生意人,只顧做生意,清朝也好,明朝也好,滿人也好,漢人也好,同是有好人有壞人,每個也都要吃飯,有家庭,聖幫一向經商,養活千兩人,無法再搞政事,百年來皆是如此,石爺請多多包涵。” 石士寶冷道:“你和清朝走的近,還要跟億嘉票號合併,簡直已被收買,想倒戈麼?” 左中儀道:“非也,商場上合併,可創造更大商機,養活更多人,例如漕幫資金從聖幫進出,原收三分錢,現只收一分錢即可,豈非大家受惠?良性發展,無關倒戈,背叛。” 石士寶冷道:“助滿賊門斗,就是不對,管他寶親王,理親王,和親王鬥個你死我活,三敗俱傷,才是漢人之福,反清復明最大良機。” 左仲儀道:“聖幫並未參與鬥爭,只是被卷進去,現在尋求脫身。”轉向潘如虎道: “幫主應懂得,漕幫得以安然,還不是從前巡撫田文鏡手中取得漕運經營權,故始得以安置地無數漕幫弟兄,只要經商,不沾官行麼?” 潘如虎頓首道:“四弟別蠻了,聖幫一向守分寸應不致背叛漢人,近日狀況,該是初接受聖幫,恰逢變故罷了”。 其實漕幫亦存兩大勢力,一為妥協派,知反清復明已不可能,畢竟過得三朝近百年如何復得?一為死硬派,誓死完成任務,若石士寶之流,潘如虎怎敢說出反清已是夢想,縱知種種經商苦處,亦只能以忍辱負重從之,畢竟照顧無數幫眾所有家人溫飽,已是首要之務,他甚同情聖幫,亦甚了解處境,希望能化解激進派恩怨才好。 石士寶冷道:“經商之事,我不管,找那李衛狗腿子合作,就是看不順眼。” 左中儀道:“李衛是粘桿處首領,如何能合作?全是他壓著我等發號施令,未知他翻臉,只是顧及生意罷了,貴幫主不也偶爾得配合聽令或招待?” 潘如虎道:“漕船運漕糧,脫不了官,得應付應付。” 石土寶冷道:“你混跡京城多年,定有所圖謀,且一回杭州,立即引李衛,寶親王等大批人馬到來,必進行某種任務。” 左仲儀道:“難道暗中刺殺寶親王,你也有分?” 石士寶冷道:“我只是想刺殺雍正這狗賊和李衛,那些爛親王才懶得理。” 左仲儀暗道還好;若漕幫真的介入,恐沒完沒了,道:“反清復明之志,由爾等去完成,請讓聖幫配合漕幫好好經營,莫沾上反賊之嫌,否則對不起任何弟兄,及其妻小。” 渤口虎道:“四弟該想到弟兄妻小,聖幫和漕幫經營者即負責照顧漢人妻小,他們出過錢,莫要斷了後路”。 石士寶想及此,口氣始弱冷道:“若非考慮此,早跟聖幫沒完沒了。”豹眼一瞪道: “日後你敢叛棄漢人,定取你性命”。 左仲儀道:“放心,聖幫不做滅祖之事。” 石士寶道:“我等著礁。” 左仲儀拱手回禮,以示承諾,他知石士寶性烈,若談及綁架一事,恐瀉染出去,對聖幫造成傷害,遂暗示潘如虎別提此事,話鋒一轉,仍以合作經營為題,道:“近日準備往北擴展業務,且和億嘉談合併一事,但鷹幫從中作梗,並不順利,倒是建船隊一事,掌門可考慮,其若成事,將對獲利大有幫助。” 潘如虎道:“讓我詳加評考再作奪。” 石士寶冷道:“漕幫北運已是商機無限,聖幫莫搶生意,我等業績豈會不好。” 左仲儀道:“聖幫哪在搶生意?且有漸漸放掉漕幫經營之計劃。” 潘如虎詫道:“真有此意?” 左仲儀道:“生意竟爭已久,若現衰老,利潤必薄,此時運河積砂嚴重,若碰上早期,水位下降,根本難行,且一路北上,至少通過靈敏十產加關,每關皆要過路費算算下來,唯有增加運費因應一途,此若殺雞取卵,久了連雞都難保。” 潘如虎嘆道:“漕運確實難為,尤以積砂和官方抽成最為嚴重,但為了弟兄生計,怎能放棄。” 石士寶冷道:“該殺了那些貪污**。” 左仲儀道:“殺不勝殺,雍正治貪官在此,仍有僥倖者,此乃千年弊病,不易除之。” 石士寶冷森道:“管他人多人少,殺一個是一個”。潘如虎道:“四弟莫莽撞,**性命不值錢,豈可用兄弟之性命換之,以官制官乃我幫目前政策,李衛雖惡,但用他來治貪官,倒是一絕,咱只負責檢舉,搜證即可。” 左仲儀道:“非也,聖幫既退出漕運經營,貴派可說多出一倍地盤,若再做不好,又能怪誰?另則在下已邀貴派入影,利益共享,絕無斷後路之意。” 石士寶聞言,總覺理虧,答不上話。 左仲儀道:“縱使漕幫現在不加入,將來需要,隨時歡迎,我將預留股分,至少照顧妻小部分應無問題”。 潘如虎不禁欽佩道:“此話倒是中聽了,漕幫是人多,但經營長才卻不及聖爺,此事我將考慮,不久將有答案。” 左仲儀道:“隨時等候回音。”知問題已了,起身告退,潘如虎親自送及門口,左仲儀走的還算風光。 石士寶卻不服:“何需對他客氣,他可能倒戈清朝。” 潘口虎道:“四弟莫要被朝廷通緝而恨死清朝,畢竟我等只對惡人開刀,縱使有仇,也是雍正一人,此時此刻還談及反清復明麼?當年呂留良和我派等人,還不是配合誠親王想推翻雍正,主謀者還是‘陸祖,羅明忠掌門,也是咱祖師爺,你的想法應該改一改”。 石士定啞口難言,道:“若非有祖師爺這一條,早殺盡清朝狗賊。” 潘如虎道:“人民造反,只圖個溫飽,近年朝廷治國還算認真,百姓生活漸有改善,莫再製造動亂,如雲南土司,邊疆準噶爾,戰爭一打,屍橫遍野,苦的總是老弱婦孺,亦即目前已不適合大規模造反,私人恩怨則私人解決”。 石士寶冷道:“誰知清朝休時又作怪。” 潘如虎道:“若真如此,屆時再尋求應對之道,畢竟挑起戰事者,千萬別是漕幫才好,你該忍忍性子”。 石士寶道:“已忍很多了。” 潘如虎道:“那就好,至於有關聖幫之事,請千萬記著,生意歸生意,別老是扣帽子,對方也有一大堆人要養,且人家已前來邀約合作,自無理由說他斷人後路。” 石士寶難以回答,癟困中丟下一句:“那就生意歸生意,------------- |
第二十章 情 債
當青逸飛回到佳賓客棧裡,滿腦子仍浮現左仲儀的影子,對方似有一種魔力,深深吸引著她,縱使寶親王人品,武功,地位皆不差,然就是感覺難以自由自在,總未及左仲僅能訃她開懷暢談,毫無拘束。 難道此即一見鍾情,江湖兒女情懷麼? 青逸飛想過,卻不甚願意深思,畢竟變數仍多,莫一頭下去,深陷不能自拔而傷了自己。 她仍未忘記答應找雍正筆跡,以核對理親王手中秘沼真假一事,她並非想證實什麼,而是能幫心上人那股激情使然。 她原想找鄂龍,或許他曾得皇上賞賜,留有聖旨,要他拿出來比對,倒也省事,然見他一頭栽入文俏蜂懷抱,天天卿卿我我膩在一起,忒也叫人生煩,直覺已和鄂龍漸行漸遠,這段情總也難再發展下去,故不願再求他。 青逸飛心緒一轉,主意轉到寶親王身上,暗付,他銜令出巡,總得有皇上秘旨,找他說項,或能弄到手。 然想及如此突死去見他,莫要落個投懷送抱暗示,但不見他,豈非任務難成? 青逸飛掙扎著,老實說寶親王確也不差,見見又何妨?可是自己乃女者,如此尋去,恐生誤會,將來恐難解釋,尤其對左仲儀,這傢伙看似豪邁,然對感情似有點龜縮,禁不了衝擊,準打退堂鼓。 青逸飛想及龜孫情人,不禁有氣,哼道:“為我吃點虧也不肯麼?難道就為那張害怕被拒絕的面皮?”甚想給龜男人一些教訓,然總不肯付諸行動,畢竟自己信心亦有問題,深伯這一耍,耍出毛病。 掙扎讓她苦惱,誰知外頭竟然傳寶親王求見消息,嚇得她差點跌滾椅下,倉惶怔叫道: “怎麼會如此?竟那麼快?” 怦動中趕忙照向鏡子,整理亂發,且輕潤脣脂,但潤完後又覺後悔,自己既和他毫無關係,為何會如此緊張,且可能為知已妝容之舉?難道潛意識中仍喜歡他?不不不,絕非如此,她想拭去口紅,然那小德子叫聲已在門口,來不及拭去,暗道一聲也罷,禮儀總是要顧的,何況對方是親王,遂迎門而出。 寶親王弘歷遠在花園那頭馭扇迎之,風度翩翩,高貴優閒,式也俊雅不俗,見人即拜禮道:“青姑娘可起得早,打擾之處,尚請見諒。”佳人淡妝輕抹,直若天人,怦心不已。 青逸飛乾笑道:“還好還好,寶爺怎麼有空前來?” 寶親王:“一來想見見鄂龍,二來想邀你出遊,鄂龍倒是睡得晚,不理他了,你可願賞臉?” 青逸飛怎知對方單刀直入,當著眾人面前(必定多人躲在暗中窺瞧)若拒絕他,消息傳出,恐損其顏面,掙扎中終:也答應,道:“寶爺已親臨,就得陪您了,到哪去?”反正另有任務待辦,陪他一回亦屬應該。 寶親王登覺幸福滿懷,笑道:“杭州美景甚多,四處可遊,邊走邊選如何?”畢竟太早說出,若遭埋伏,忒也不妥。 青逸飛只能答應,隨即在小德子引導下,三人步出客棧,直往錢塘江岸行去,一路不知羨煞多少男女,然青逸飛則賊眼亂瞄,暗付莫要讓左仲儀給碰上,否則百口莫辯,但心緒突又轉回,自己乃替他辦事,對方若如此小心眼,那忒是不值,如此男人,不要也罷。 幸好一路平安,未碰上不該之人,就連聖幫弟子亦少見,暗噓大氣,一顆心總算定下。 雙方雖漫無目標而行,青逸飛腦門卻轉閃不停,忽而想及錢塘江畔月輪山上,築有六合塔乙座,此塔雖為宋太祖開寶三年所築,然歷經戰亂,頗受損害,近年雍正皇始撥銀修建,業已完工,或可見其題字,遂建議前往一遊,也好採證,若有題字,倒省不少麻煩。 寶親王聞及,立即叫好道:“皇上也曾督我前去探察,有你作陪更貼切了。” 青逸飛陪笑幾聲,總覺對方處處提及“有你作陪”即甚開心等等,頗不習慣,然因任務在身,只好由他。 寶塔只數裡遠近,半晌即至。 赫見塔高十三層,直聳入天,甚是雄偉,六角飛簷,面面有門,築工精細。 寶親王見狀讚賞道:“好寶塔,好氣勢。” 青逸飛急道:“快上去瞧瞧,聽說題了不少字兒。”快步奔前,寶親王隨即跟上。 至於小德子在得知目標後,早先行一步通知李衛人馬,前來此塔護守,一幹遊客已被擋駕,免得再遭埋伏,小德子則在十丈遠處守候,隨時聽遣,絲毫不敢鬆懈。 及入寶塔始知外瞧十三層,裡頭只有七層,供奉六和水神,以鎮錢塘江湖,築塔者則為宋開寶三年之智覺禪師所為。 寶親王道:“此塔來歷,我可懂了,乃智覺禪師見浙水波濤,怒潮急湍,晝夜衝擊,時有覆舟之禍,故築塔以鎮萬邪,歷時十九年始成,後經方臘,元明之亂,屢毀屢修,至今始又我皇上修復,始有今樣。” 青逸飛道:“雍正皇可有題字?在哪裡?咱們去瞧瞧。”急往上奔。 寶親王笑道:“恐忘了,否則皇阿瑪要題,也是門口那塊大廈,豈會淪至它處?” 青逸飛仍未洩氣:“或許他曾游過,興致大發,隨手題字,那可珍貴了。” 寶親王嗯地一聲,興致亦起,笑道:“找找也好。”遂跟著往上登去。 只見四壁刻有宋高宗年間李伯時之觀音碑,觀音經,及其他示署名之佛經,並有彩繪佛像及九級浮圖,鬼斧神工,勾畫了,實不可多得藝品。 寶親王瞧得頻嘆不已:“古人藝巧可見一斑”。 青逸飛倒是搜遍圖文,未見雍正墨寶,洩氣道:“當個皇上,也不留點墨跡麼?” 寶親王笑道:“如此佳作,胡亂題字倒也不妥,若是我,另贈困額方為合理。” 青逸飛道:“可惜未題。” 寶親王道:“回去後,若有機會,必請皇阿瑪賜寶。” 青逸飛道:“你身上可有他的秘沼?例如指派你當秘密特使,如聯親臨等文件?” 寶親王道:“你這是……”已感覺出對方似對雍正墨寶特別感興趣,不知所為何來? 青逸飛飛乾聲:“有即拿出來瞧瞧,畢竟理親王弄了個秘詔,總得辨真假,讓我瞧瞧眼真貨如何?” 寶親王亦甚敏感,道:“是左仲儀要你查的?”情敵之爭浮心頭,感到幾絲酸澀。 青逸飛暗詫,然怎敢承認,瞄眼道:“怎老是提他?理親王都弄了秘詔,自封太子,還欺負我,不能拆他底子麼?” 寶親王見得佳人生氣,頓覺失禮,歉聲道:“在下不是,尚祈見諒”。。乾聲笑道: “敢情姑娘是在幫我,實是榮幸之至。” 青逸飛道:“總得要有東西才能幫。” 寶親王笑道:“有此心即可,至於秘詔真假,恐難分辨了……因為乃我親眼所瞧,應假不了,弘皙也無此大膽假冒,那得殺。” 青逸飛道:“當時乃晚上,瞧得清楚麼?我看定是假的。”縱未見真貨但她相信左仲儀所言。 寶親王道:“李衛已修書回宮,不久即有下文,真假立辨,咱在此硬要拆穿,恐徒勞無功。” 青逸飛道:“要是皇上回旨是真,你又該如何?” 寶親王一楞,此問題倒未想及,但心念一轉道:“只有遵從皇阿瑪旨意,敬他為太子了”。 青逸飛冷道:“如此德行當太子,我看天下定亂。” 寶親王輕嘆道:“各有天命;怪不得方便。” 青逸飛道:“屆時定我人反,你式也不爭?” 寶親王一時難語,不爭皇位是假,但若父皇旨意,爭了豈非造反,實左有為難。 青逸飛道:“看是碰上再說了,倒是你身上有秘詔,拿來瞧瞧如何?” 寶親王道:“我是奉旨救災,故未得秘詔,倒是皇阿瑪當年受大行皇帝(康熙)告戒,留了‘戒急用忍’四字,皇阿瑪覺得受用甚多,故亦題字予我,我始終帶在身邊,你要瞧,便讓你瞧瞧。”往懷中拿出一精緻黃絹,打開一瞧,布上寫著“戒急用忍”四字,剛勁渾力,方方正正,可見雍正用意。 青逸飛終見墨寶,欣喜不已,伸手即抓:“見著了,好東西。”直往雍正字跡瞧去,想拼湊和印象中秘詔之差異。 寶親王瞧她高興,亦自喜歡,道:“若喜歡,贈予你。” 一旁小德子見狀暗付,主子恐真的喜歡上眼前這精明姑娘,有機會得摸清此女底子,莫讓主子受損為是。 青逸飛先是一喜道:“當真贈我?”復覺不妥:“不敢不敢,皇上賜寶,怎可轉贈,我擔待不起。” 寶親王笑道:“又非聖旨,待我回去,請皇阿瑪再賜一幅即可。” 青逸飛一時感動,然腦門浮出左仲儀臉容,總覺壓力,暗討,莫要收了之後,變成定情物,那可不妙,可是不收,如何向左仲儀交代?心念一轉,道:“讓我研究幾天即可,事後必定交還,可好?” 寶親王笑道:“怎麼說都好,不還最好。” 青逸飛道:“那鐵定要還,暫且收下啦。”揣入懷中,想及早結束此話題,隨後滿意笑起道:“賞景為是。” 寶親王亦覺窩心,笑得舒暢,道:“是賞景,既來此,怎可空手而返?” 雙雙遂又往最高塔行去,居高臨下,盡攬美景,忘得心中煩事。 寶親王不禁詩興大發,吟得一首七言詩:“海上濤頭一線來,樓前相顧雪成堆;從今潮上君須上,更看銀山十二回!”此為蘇東坡妙絕詩詞,唯夏天未見銀雪,改成樓前相顧舟成堆,更看青山十二回,依樣傳神。 青逸飛不懂此道,只顧陪著說妙,如此更讓寶親王詩興難減,又作得數首詩句,及至後來,吳濃軟語皆用上,青逸飛終難自處,急於溜身,遂以另有商事待辦為藉口。 寶親王雖覺掃興,然陪了大半天亦該知足,終也同意。 待共同步下高塔時,青逸飛故作依依不合離去,免傷得男人興致。 佳人一去,寶親王立即喊來小德 |
第二十一章 中 伏
夜黑風玉皇山顯得鬼影幢幢,陰森可怖。 左仲儀藝高膽大,立即掠來喝著對方,以期及早交易,然喊得幾聲並未回應,忽見一破廟燈亮,立即掠去,及至近處,赫見一四十上下樵夫裝束之糟老頭迎門而立。 左仲儀戒備逼前:“你可是勒索者?” 那樵夫道:“什麼勒索者?有人要我留字條給個姓左的,你姓左吧?” 左仲儀道:“正是。” 憔夫急把字條送來:“快取走吧,夜黑風高,若非貪得幾兩銀,我才不幹這檔事。” 左仲儀接過手,打開一瞧,裡頭寫著改往丁婆嶺贖人,不禁眉頭一皺道:“果然陰險。”見樵夫逃去,立即截住道:“誰給你銀子?” 樵夫急道:“一個鬍子傢伙,不關我事。” 左仲儀伸手扣去,椎夫欸呀疼叫,根本未見內勁反應,知其身分不假,始放人,身形一掠,消逝無蹤,嚇得憔夫欸呀尖叫見鬼,沒命逃去。 左仲儀甚快又奔往丁婆嶺,猶見破廟點燈,掠身而去,忽又見及字條,寫著北走五裡,自有人引路。 左仲儀知對方耍此招法,乃在擺脫埋伏追兵,暗道此人狡猾,然脖子被掐,只能依言行事,復又往北走數裡。終見一黑衣蒙面人立於百丈高處,遙招著手。 那人邪笑道:“你倒來了,膽子不小。” 左仲儀冷道:“廢話少說,人呢?” 那人笑道:“不急不急,待驗得珠寶,自會帶你去見人”。 左仲儀二話不說,打開百寶囊,並點燃了火摺子,將珠寶映得閃閃生光,金碧輝煌。 那人雖隔百丈,卻也眼尖,瞧得幾樣,道:“怎麼連郭家女人首飾都端上來了?聖幫當真窮得脫褲麼?” 左仲儀暗詫對方識得寶物,冷道:“你到底是誰?” 那人笑道:“你必猜我是奸細?是嗎,我若是奸細,怎敢在你的面前晃來晃去?我乃火蛟幫的護法,對聖幫斤兩早巳調查一清二楚”。 左仲儀只顧聽聲音,對方卻故意掩飾,壓得甚低,不易分辯,看來還是先救人質為是,道:“錢已帶來。人質安在?” 那人邪笑道:“隨我來。別靠太近,只能保持百丈開外”。說完掠去。 左仲儀收拾百寶囊後,立即跟迫。 對方武功甚高,專挑險坡陡徑掠行,幸左仲儀的武功了得,始終跟追不放。 掠行三鬼坡,黑妖林,孟婆崖,終至一處荒廢宅院。 左仲儀已見得了河流,照此方位,恐也是兜圈子,最後終落于錢塘江某處分流區,巨船或許難抵達,然平底漕船必無問題,對方挑地點確費心思。 那人掠往荒宅,立於大廳前,冷邪道:“地頭到了,別再過來。” 左仲儀未再跨步,道:“人質呢?” 那人招招手,已見廳後火把一亮,郭奇物衣衫不整,且昏倒椅上,十分狼狽,那人邪笑道:“見著了?怎不把寶物留下”。 左仲儀道:“怎知他是死是活?” 那人一招手,持火把者伸手敲腦,郭奇秀欸呀疼叫,隨又昏去,那人邪笑道:“信了吧?… 左仲儀道:“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叫你手下將他抬過來,我立即交出寶囊。” 那人邪笑道:“才不上當,你武功太高,還是先交寶囊,待我等走人,自會交出人質”。伸手一招,持火把者已將郭奇秀摃往內廳。 左仲儀急道:“別帶走,依你就是。”將寶囊置于地面,身形立即左掠廂房屋頂,道: “休距寶囊百丈,我也距人質百丈,你往前取物,我往人質掠去,各不相干。” 那人邪笑道:“有道理,依你。”立即要那持火把者將人質置于內廳,而後離去,那人突地喝道:“去救你的人質吧”。已衝往寶囊。 左仲儀怎肯落後,直撲郭奇秀。 百丈已近,乍衝即至。 左仲儀深忌埋伏,方衝至屋內,十指含勁四掃欲攻,幸無異樣,這才欺向郭奇秀,截他數指,希望喚醒。誰知指勁戳去,郭奇秀幽幽呻吟,那聲音甚粗且老,左仲儀但覺不對,仔細瞧及此人的臉面,一片煞白,眉毛左粗右細,驚惶中扯去,競然掉落,露出灰黑色,嚇得他驚覺不妙,伸手一抹,露出中年花臉,詫道:“上當了。”登往那黑衣人掠撲。 那黑衣人邪虐笑道:“這些錢即想贖回人質,作夢。”摃著珠寶拼命逃開。 左仲儀冷森道:“人質若有閃失,唯你是問。”強勁極展,掠若追風閃電,奇快無比。 那黑衣人怎知左仲儀武功高強至此,他且摃著近百斤珠寶,輕功大打折扣,奔逃不及三裡,竟然快被追上,嚇得他直往附近山林奔去,轉行半裡,復見荒宅,登又往裡頭鑽逃。 左仲儀怎肯讓他走脫,窮追猛纏,硬是拼命,一掠十丈,再掠數十丈直往荒宅衝去。 赫見黑衣人衝往右合院廂房,左仲儀強勢追去,方衝入廂房,突見巨網罩來,嚇得左仲儀怔叫,眼看巨網罩枯,逃無去處,情急中雙掌劈向牆壁,轟地暴響,牆碎屋倒,嘩啦嘩盡把左仲儀及那埋者全數罩進瓦礫堆中。 幾聲欸叫傳來。 左仲儀雖全身生疼,仍乘機破網掙脫,衝出瓦礫,赫見那黑衣人亦受波及,身上全灰地衝入另一廂房,左仲儀毫不猶豫地迫近,冷森的道:“有本事儘管耍出來。”並未追入廂房,乃採出擊方,怒掌直劈,打得廂房傾倒,免再中計。 誰知廂房倒處,忽地傳來郭奇秀駭叫聲道:“聖爺叫我左仲儀一楞道:“阿秀?”怎麼顧得危險,復往瓦礫堆衝去,那屋瓦正倒一半,他則從中穿過,只見得一入半靠牆頭,正是郭奇秀,急得他撲去抱人,得往後窗穿出。 只一閃身,廂房盡倒,情勢險極。 左仲儀方滾落地面,待要檢視郭奇秀的傷勢,誰知對方竟然左右開攻,一把藥物打成飛霧,且指直戳,任左仲儀能耐厲害,怎料到對上用上強烈迷藥,且混著灰塵湧出,一時不察,終於中伏,掙扎著叫道:“郭奇秀你……”已然倒下。 那黑衣人邪笑道:“我會是郭奇秀?我只是冒充他而已。別誤會。”隨又把面罩戴上,始喚來手下摃起百寶囊及左仲儀,直往河邊漕船潛去。 左仲儀終於醒來,已被綁在船底腿粗木樁,動彈不得。 他想運功,卻絲毫提不起勁,顯然武功受製。 迷藥剛退,腦袋仍昏沉,只覺船行晃動,似往海中行去。 昏暗燈光下,只見此船築工精細,恐非漕船,不知將運往何處? 想著想著,忽見黑衣蒙面人掀開艙板,步入裡頭,目光閃邪不定,瞧著眼前可憐傢伙。 左仲儀道:“郭奇秀你為何要如此?” 那人邪笑道:“我不是郭奇秀,我只是冒充他而已。”摘下面罩,露出中年鬍子臉,道:“見著了吧?你我已有數面之緣。” 左仲儀道:“幫助理親王弘哲刺殺弘歷者就是你?” 那人笑道:“不錯,虧你賜我一掌。但總算平安度過,我實未料到你的武功高得出奇,這幾年得了什麼靈丹妙藥,武功祕籍,進步如此神速?害我差點陰溝裡翻船,不過還好,最後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左仲儀道:“為何一直想嫁禍予我?” 那人笑道:“你是聖爺,當然要搞垮,接收聖幫是我等甚重要的目標,看來已經達成”。 左中儀道:“你騙不了我,你就是郭奇秀,除了你,無人能對聖幫了解如此之深”。 那人笑道:“喔?我倒想聽聽破綻何在?” 鉚儀道:“載庫金之船根本沒沉,你只是利用偷天換日手法,弄沉其它幾艘,否則憑高蛟,高魚兄弟,怎麼會搜不著沉船?” 那人道:“你們見過面了?” 左仲儀道:“不錯,我還知你假借被火蛟幫綁架,策劃此次陰謀,其實根本沒有火蛟幫,他們早被消滅?” 那人道:“怎會沒有?我正要帶你去見識見識。” 左儀冷道:“你想見的是烈九蛟,或許想以我交換條件。” 那人眉頭一挑,目光閃爍不定,終於嘆息道:“左仲儀啊左仲 那人眉頭一挑,目光閃爍不定,終於嘆息道:“左仲儀啊左仲儀,你的確太聰明,怎麼料事如神?不錯,我就是郭奇秀。”說完伸手將臉上鬍子摘下,並拿出布巾抹臉,卸下了易容物,露出了本來面目。 左仲儀瞧得驚心動魄道:“當真是你?” 郭奇秀笑道:“都已猜著,何需驚訝?” 左仲儀道:“你若不現形,我仍無十分把握”。 郭奇秀道:“那有休意思?既已起疑,無論何事,你必猜想是我所為,我還是難脫身,乾脆攤開來談,不也頂好?” 左仲儀嘆道:“阿秀你何需如此,你爹若知曉,豈非要哭死?” 郭奇秀聞及此,突地生怒,斥道:“不要談他,做了一輩子的奴才還不夠,連我也算進去,可惡,為何你能接聖爺,我就不能?你比我高貴麼?” 左仲儀道:“那是幫規,甘心入幫,就得遵守幫規,如皇帝一樣,只傳太子,君臣有別。” 郭奇秀斥道:“什麼幫規?堯舜都能傳賢不傳子,聖幫為何不能?永遠把郭家踩在腳底,實在可惡。” 左仲儀道:“你若真的受不了,可以出去自創天下,怎麼可以做出此不智之事?” 郭奇秀冷哼道:“聖幫有一半是郭家拼出來的,我何需讓予你們,拿回來也是應該。” 左仲儀瞧他觀念已偏,難以更正,只能吧息。 離奇秀駕得幾句,漸漸恢復了冷靜,笑道:“不過沒有關係,不久的將來,一切將改觀,聖幫仍將落入我的手中。” 左仲儀道:“既然你有野心,為何要把我請回來?說不定瑞叔怕事,會找你代接掌門。” 郭奇秀道:“我原亦如此想,誰知我那奴才父親,竟然同意找你回來,我當然不爽,但評估你風評不佳,大概也是混混之流,定將聖幫搞垮然後自可輪到我上陣,誰知你卻扮豬吃老虎,壞我的好事,接你回來是我唯一做錯的一件事。” 左仲儀道:“當你劫走了庫金後,已及種種陰謀?包括煽動瑞叔將庫金裝船載走?” 郭奇秀道:“不錯,不失金,怎麼能讓聖幫亂陣腳。” 左仲儀道:“庫金運往何處?難道已和朱亮功掛勾?”…郭奇秀邪笑:“少探我的口風,我豈會說出?也別把我當傻子,會笨到把庫金交予朱亮功,那他不把我吃掉才怪。他也不過是我利用的一顆棋子罷了。” 左仲儀道:“甚至理親王也是?” 郭奇秀笑道:“你遊走京城,不也想探誰接任帝位?可惜讓我捷足先登,弘皙既然是太子,不巴結交際怎麼行。” 左仲儀道:“所以你甘心當他的走狗,暗殺弘歷?” 郭奇秀道:“沒錯,弘歷一死,天下抵定”。 左仲儀道:“也許你不知,弘歷才是儲君,雍正日後將傳位予他。” 郭奇秀邪笑道:“那老家夥已瘋了,遲早要亡,哪還有時間更改秘詔,叫他莫要癡心妄想,白日夢連連。” 左仲儀暗嘆,對方心性已失,恐難悔改,多說無益,道:“你待把我如何?” 郭奇秀笑道:“已知那麼多秘密,還能活嗎?別指望有人會來救你,這艘是理親王御用寶船,連河總顧瓊亦不敢搜,所以無人知曉你在此船上,你只要靜靜等死,我保證給你快活些。” 左中儀道:“是麼?你不是說要送我到烈九蛟那裡交換什麼?” 郭奇秀道:“你倒是記憶清楚,事情用是如此,我發現烈九蛟已死,且武功高得出奇,想向他討教幾招,他卻開出條件,要我找一個武功了得之人讓他試功,我左想右想,唯你最適合,遂決定把你當交易品,你若願意,或許還有活命機會。” 左仲儀暗付,烈九蛟武功蓋世,自己豈是對手,然為求生存,只合 拼了,遂道:“此船即開往烈九蚊處?” 享睛秀道:“不錯,然我仍在掙扎,畢竟你邪得很,萬一烈九蛟殺不了你,豈非縱虎歸山?所以我看還是先收拾你較妥當。”拿出森森匕首,嘆息道:“要怪就該怪你運氣差,敗在我的手中,死而無憾吧。”匕首一揮,當真想先除後患始快。 寒光閃處,冰森貫體,左仲儀暗道完了。 |
第二十二章 奇 女
正險處,忽聞砰地巨響,船身抖動,嚇得郭奇秀差點栽倒。 左仲儀暗詫道:“撞船了?” 外頭突地了女人的聲音,喝道:“好大的膽子,敢擋本姑娘的去路。”竟爾大打出手。 郭奇秀聞言怎敢停留,冷道:“暫饒你一命,敢作怪,剝你的皮。”伯他叫喊,一指截其啞穴,始戴上面罩,快奔出去,交將艙板鎖死。 左仲儀暗道好險,既然性命極險,只有拼命,手腳不能動,唯有脖子可以轉動,左伸右伸,亟欲咬斷繩索,卻總差數寸,恨不得學了長舌功,能卷繩扯斷。 外頭傳來女子的喝聲道:“什麼理親王屁親王,姑奶奶我劉光霞就是不吃這一套,給我砸。”打鬥更形激烈。 左仲儀詫道:“怎麼會是這大醜女?”不禁想笑,實在是冤家聚頭,如若當真讓她救去,恐沒完沒了,還是自行逃命要緊,擠得更急,脖子幾乎扯斷。 郭奇秀千算萬算,怎知會在海上撞船?見得對方是劉吞金這女,知不好惹,急忙說道: “別打啦,快叫劉姑娘賠罪。” 那些舵手雖是理親王的手下,平常跋雇習慣,然郭奇秀既是殺手頭子,武功高強,舵手總忌諱者,故已收招道歉,靜觀其變。 郭奇秀拱手陪笑道:“姑娘請見諒,一時不小心撞上,所有損失定予賠償”。拿出五百兩銀票,道:“如此數目可夠麼?” 劉光霞冷哼道:“我的船可是塊塊精挑細選紫檀木所造,幾百兩即要發?門都沒有”。 其所駕馭者,乃是條形快船,長約五丈,寬約兩丈,全部木料不多,勘個數百兩已是新船價碼,分明敲詐居多。 郭奇秀不多言,又拿出另張銀票,道:“千兩銀票應足夠了吧?” 劉光霞這才嘻嘻笑道:“夠了夠了,快收下”。伸和一揮,一名健碩手下掠身取回銀票,驗明果然是千兩銀票無誤,隨即交予主子。 郭奇秀道:“得罪之處尚祈見諒,不知姑娘是否可調船讓去?” 劉光霞瞧及銀票,呵呵笑道:“是寶祥錢莊銀票,看來你很有錢,到底是誰?幹啥蒙面見不得人?摘下來讓我瞧瞧。” 郭奇秀暗斥小妖女,專找麻煩,如若往昔易容,脫下面罩何妨,然已換回原貌,怎麼可在眾人面前現形,只能忍氣吞聲,拱聲道:“在下臉面受傷,始裹黑布,故不便摘下,尚祈姑娘見諒。” 劉光霞血盆大口猛張,笑道:“沒關係,我多的是靈藥,脫下來幫你敷。” 郭奇秀道:“不必了,已結咖,快好了。” 劉光霞道:“可惜,那好吧,日後再見。”準備調船而去。 郭奇秀暗喜,終把惡女給擺平了。 方便知左仲儀乍聞醜女將走,情急中猛把後腦勺敲向木樁,發出叩叩聲響,縱是敲疼,仍不肯停。 叩聲傳出,劉光霞頓有感應,好奇道:“那是什麼東西?你藏了靈禽異獸?” 郭奇秀暗恨未一刀先殺了禍害,乾笑道:“只是木槳滾動,並無它物。” 劉光霞道:“怎是?我聽若猩猩打鼓,把它放出來瞧瞧。”意欲派人登船查探。 郭奇秀不禁惱怒道:“姑娘未免管得太多,撞船之事已賠償,你尚待如何?” 劉光霞道:“莫生氣,我只是瞧瞧而已,死不了人,別小心眼了。”仍催著手下快快行動。 郭奇秀冷哼道:“不可理喻。”下令調船準備離去。 左仲儀敲得更急。 劉光霞復覺奇異道:“怎敲個不停?難道你販賣人口,抓得少女賣到西洋當妓女麼?” 郭奇秀冷道:“少胡說八。”催船快走。 劉光霞喝道:“別溜,我最恨逼良為娟,先拿下再說。”一聲令下,劉幫弟子直掠官船登時又大打出手。 郭奇秀眼看欲罷不能,終難克制,怒道:“醜八怪不識好歹,以為我怕了你麼?”殺機已起,猛往劉光霞撲去,破浪掌逼至極限,強劈肚腹。 任劉光霞武功了得,卻也難擋對方極力一擊。 砰。 暴響傳出,直若巨搥擊鼓。 劉光霞腹部受擊,欸呀悶叫,倒摔水中,叭地又是一響,水花濺得好高,原該受傷沉入海底,誰知哇哇疼叫後,伸手摸摸肚皮,竟也沒事,暗道:“幸有軟甲護體。”忽又聽得船艙咯咯聲音傳來,當知位置,暗道:“攻人不了,待我攻船。”避開船上敵手,拿出匕首,運極真勁,直往艙底刺去。 由於身在水底,匕首又尖,刺入艙板,只發出嘟嘟之聲,郭奇秀以為左仲儀作怪,根本不理,直喝手下撲殺劉幫弟子,準備滅口。 劉光霞經驗甚老道,匕首刺得即深又直,好讓艙板完全斷裂,然她又留著半指寬度要連,免得斷裂徹底,只一小洞即要入灌入海水,待刺數十刀,弄了個半桌大圓形,這才收刀,邪笑一聲道:“活該你這小王八要倒霉了。”雙掌動逕,猛往裂板劈去。 砰地又是一響。 艙板裂凹隱入,海水猛灌內艙。 劉光霞如魚竄入。 左仲儀赫見對方,腦袋敲得更急,此時哪顧醜女美女,只顧祈求救命,先逃離苦難再說。 劉光霞詫道:“儀郎麼?”雖在水中喊不出聲音,然表情盡展無遺,乘著水勢,直撲過去。 內艙淹水,只在極短的時間裡,郭奇秀原是不覺,然狂流湧入,船身立即打斜,嚇得他怔覺不妙,厲吼道:“醜八怪你敢毀我船。”哪顧得再戰劉幫弟子,欲跳入內艙鬥之。 劉光霞卻甚老練,一手切斷繩索,拖住情郎,一手反打郭奇秀,迫得他暫時下不了內艙,劉光霞藉此推力,已往外洞衝去,逃出內艙,拼命遊走。 郭奇秀這才想及放走左仲儀遠比沉船重要,登時落水追殺,厲吼不斷,然卻口出無聲,只顧咕嚕咕嚕直冒氣泡,罵得幾句,始知身在水中,氣息甚重要,故閉口,專心追殺,掌勁已大打折扣,亦抽出利刃拼命追趕。 然那劉光霞似從小在水中長大,身若游魚,雖拖得一人,仍東溜西竄,逃得甚是從容,畢竟身軀過大,目標顯眼,再此下去,永無脫逃時刻,心念一轉,登又計法入腦門,直往水底潛去,找得珊瑚洞穴後,始將海砂弄渾,再乘機溜入秘洞躲藏。 郭奇秀哪知對方詭計多端,拼命追來卻落個渾水趟身,失去了目標,只能四處遊走搜索。 劉光霞硬是不肯出聲,屏息以待,然左仲儀因武功受製,氣息吸得甚少,根本忍不了多久,此時已受不了,開始掙扎欲往水面換氣,劉光霞扯緊,急示意,現在出去,前功盡棄,左仲儀直搖頭,現在不換氣,死路一條,已是憋得滿臉通紅。 劉光霞當機立斷?猛地往男人嘴唇吻去,藉以輸送氣息,左仲儀詫駭吱吱晤晤想抗拒,劉光霞怒瞪,快要沒命還掙扎?醜女就不能親吻麼?左仲儀終在忍受不了下,接受惡吻。 氣息傳來,注於生命上,左仲儀似若解脫,但於貞操上,卻似被強暴,失身感覺直湧心頭。 劉光霞一吻得手,雖覺好玩,然畢竟是女人,待想及此事競也臉面通紅,她不敢撥動香舌以挑情慾,然儘管如此,觸電感覺仍傳遍全身,愛意頓生,捨不得放開。 左仲儀想掙脫,又怕氣息不夠,只好任其蹂躪,直到後來,竟也習慣,暗覺一股幽香傳來其實若不想那排暴牙,劉女倒也不賴,尤其對主又有了救命之恩。 雙方心緒翻覆攪動著,不知外頭危險事。 終於于郭奇搜人不著,且氣息已弱,不得不服出水面換氣。 劉女知機會到來,不敢再陶醉香吻之中,立即拖著左仲儀往另一區潛去,待離奇秀二度潛入水底找尋,兩人早巳躲得甚遠,幾已逃出數百丈,始敢浮出水面換氣,赫見快船在東南不遠處,立即遊去。 劉幫弟子知官船已入水懶得再戰,全數回船,以搜尋女當家為要務,忽見目標,欣喜駛來,且拋出繩索,將人拖上船。 劉光霞這才噓氣道:“好險,找個小島先躲起來。”快船調行方向,直衝而去。 左仲儀卻急了,吱吱晤晤,說不出話,劉光霞知他啞穴受製,替他解開,他立即喊道: “不能讓郭奇秀走脫。” 劉光霞嘿嘿邪笑道:“有無搞錯?我是船老大,你是病人,為啥要聽你的?” 左仲儀儀乾聲:“拜託,事關聖幫安危。” 劉光霞瞄眼道:“早點娶我不就沒事了?”想及方才擁吻,臉面稍稍生熱,卻也舒暢於心。 左仲儀豈敢回憶?故作不知情,急道:“此事玩笑不得。” 劉光霞道:“婚姻大事,豈能玩笑?” 左仲儀窘聲道:“我是說讓黑衣人逃走,聖幫立即陷入了危機。” 劉光霞冷道:“連我也不瞧一下正眼麼?” 左仲儀頓窘道:“非也,我中毒,穴道又受製,活動不方便……” 劉光霞始伸手替他解穴,道:“莫急,那艘船已穿洞,頂多再支持幾個時辰,他們別想逃,你不覺得應先治好自己麼?” 左仲儀這才知其用意,道:“多謝幫忙………” 劉光霞仍指示手下往小島駛去,暫時避開再說。 左仲儀好奇道:“此處離內陸多遠?” 劉光霞道:“少說也有兩百里”。 左仲儀詫道:“這麼遠?今天是初幾?” 劉光霞道:“初十一吧。” 左仲儀道:“初十一?那豈非超過兌現日一天?我被綁了兩天兩夜?” 劉光霞道:“差不多。” 左仲儀苦笑道:“完了完了,你爹當真擠兌銀子麼?” 劉光霞道:“不錯,我爹一向說一不二,跟我一樣。” 左仲儀急道:“你快快修書通知你爹,我願意娶你了,要他莫兌現。” 劉光霞瞪眼道:“啥話?當初是提親,那是聘金,現在是啥?賣女兒麼?別搞錯,是我選你,非你挑選我。” 左仲儀窘苦道:“那請快快選我吧”。 劉光霞不禁呵呵笑道:“怎麼?堂堂聖爺也有喫軟飯這一天?不嫌我醜麼?” 左仲儀窘聲道:“美醜總陽外相,其實你心地善良……” 劉光霞邪道:“現在會說我有內在美了?男人真是舌燦蓮花,牆頭之草,實要不得。” 左仲儀急道:“姑娘請幫幫忙。” 劉光霞瞧他切急樣,終也不忍道:“不是我不幫,只是身在外海,如何能修書?那倒不如載彌回去辦事,但又如何?已過數天,聖幫若撐不住,也是天命。” 左仲儀一楞終於看清了事實,輕輕一嘆道:“看來全靠老天幫忙了……”目前已無能為力,爭亦無用,倒不如另擬計策。 唯一希望是劉吞金別兌現,然依其個性恐難如此。 另則是總管挺得住,助聖幫度過此難關,但成麼?資金如此龐大,恐非他能力所及。 看來除了我找回失去庫金否則一切終難處理。 左仲儀道:“感謝救助,能否好人作到底,解我身上的迷毒?” 劉光霞道:“在解啊,感覺如何?” 左仲儀道:“軟酸酸,使不上力。” 劉光霞道:“是迷毒沒氏,倒是比較難解,你先服下幾顆醒神丸,待我用功力替你逼毒。” 左仲儀只能聽令行事,服下了三顆金色藥丸後,已坐定,劉光霞行往其背後,坐定下來,伸手往命門穴貼去,功力源源迫來,左仲儀藉功練功,雙方進入了忘我之境。 劉幫數名弟子負責護持,幸好官船已入水,行動較慢,早已拋得老遠,安全無慮。 郭奇秀連搜數回,未見人蹤,已氣得哇哇大叫,然又能如何,人已落水無異大海撈針,只能碰運氣,強求無效,遂游回官船,見得船身傾斜一半,又自咒罵。 待問及狀況,舵手回答,此船設計特殊,分有三艙,其中一艙進水,勉強可支撐半天,屆時將沉沒,且無法修復。 郭奇秀才當機立斷下令往火焰島行去,畢竟那頭有烈九蛟可利用,若左仲儀傷愈搜來,也好有個擋箭牌,另則此島離此不遠,可停靠修船,一舉雙得下,當然該往此處去。 官船揚起帆,一晃高,一晃沉地駛去。 功行三周天後,左仲儀腦門已漸漸地冒出了淡紅煙霧,一股腥味衝鼻,看是毒物已出。 劉幫弟子乍覺腥味,知其有毒,皆避左右。 劉光霞倒仍氣定神閒,功力直遏地去,絲毫不受影響,她甚至覺得內勁交融,似訴情衷,甜妙無比,進而陶醉其中。 唯左仲儀不敢分心,乘外勁內流之際,拼命解去毒物,三周天下來,自身功力已漸漸恢復,終可自行解毒,然劉光霞並未收手,豈可過河拆橋,仍自讓它竄流全身。 直到四周天已過午時將至,劉光霞始收手,眼看小島已:至,先行上岸,前去找尋枯枝,並獵來山雞,升火烤食。 劉幫的弟子眼尖,當知大小姐如此犧牲,全是為了這個男人,如若對方再背叛,恐不夠意思,但又如何,大小姐實是醜得可以,若非為了錢財,誰肯娶她? 劉幫弟子亦陷入錢財和美醜掙扎之中,且難測此段姻緣將如何發展。 行功至五周天後,左仲儀終完全爭去身上之毒,功力恢復後,精神忒是舒爽,忽見劉光霞招手:“下來吃東西。”總覺尷尬,還是掠往岸這吃起烤雞,且不忘道謝。 劉光霞冷道:“謝什麼?算你命大以後別拋棄我就了。” 左仲儀仲儀乾:“不會……只是姑娘定要跟著我麼?” 劉光霞白眼道:“我那麼醜?誰要?不跟你跟誰?” 左仲儀道:“可是你方才說,只有你選我,怎麼又說跟……” 劉光霞道:“是選中你啦,他日若後悔再說。” 左仲儀應是,卻是滿肚子的苦惱,畢竟救命恩情乃是另一回事,結婚娶妻又是另一回事,若無感情,強逼一起,將痛苦一生,然對方如此深情款款,又怎麼忍潑冷水,且走一步是一步了。 他不敢表現露骨,免得她受到了刺激,畢竟救命之恩仍得顧著。 劉光霞大略感受對方心意,亦不強逼,只顧做好女人本分,給肉給水,伺候得無微不至。 待用餐完畢,左仲儀急於解危道:“我得找到郭奇秀,要回庫金否則聖幫危機難度。” 劉光霞道:“當真要去?他躲到火焰島,可能有個老妖物。” 左仲儀道:“不去不行,聖幫過不了關。” 劉光霞爽快答應,道:“好吧,既然捨命陪君子就陪到底。”已和左仲儀同行登船,直往火焰島駛去。 |
第二十三章 異 人
火焰島寬約十數裡方圓,其中多處尖鋒宛若火山口常掉地出白煙因而得名。 左仲儀等人航行至此,但覺陰森,似若幽界之界。 劉光霞道:“此島不但多蛇,且有怪物,連海盜都不敢去,你確定要登陸?” 左中儀道:“郭奇秀都敢上山我還怕啥”已見得官船半沉於岸口,對方的確已進入此區,保有一探狀況。 劉光霞道:“好吧,既然來了,且瞧瞧野人吧。”指示手下駛船靠近岸邊,道:“你們守在船上,我去即可。” 劉幫弟子如獲重釋,全數同意。 左仲儀急道:“身處險地,我去即可。”畢竟醜女同行人總覺怪異,且負擔重。 劉光霞瞄眼道:“你這是關心亦或輕視?” 左仲儀道:“這是險處,你毋需趟進來。” 劉光霞笑道:“看是關心了?放心,聽說烈九蛟不傷女人,我準沒事,你該擔心自己吧。” 左仲儀心虛,乾笑道:“既然不傷女人,那任姑娘選擇;吧。”說完拜禮,直往岸邊掠去,畢竟對方有救命之恩,怎可拒人於千里之外? 劉光霞跟定男人似地,隨即掠去。 左仲儀無奈,要她小心蛇蟲,兩人同往山區搜去。 前方數裡森林果然毒蛇遍處,任何青紅白綠顏色應有盡有,大者若巨蟒,小者如蚯蚓,各幡地盤,見人好昂蛇吐信,亟欲攻擊,幸兩人輕功了得,掠穿其間,始終未讓毒蛇噬著,潛行仍算順利。 劉光霞終究是女人,最忌蟲蛇,往往踩及蛇或摸及蛇肚,那種膩滑傳來,即讓她驚叫,直往男人靠去,或抓著男人衣角;任他拖帶出界,雙腿差點生軟。 待衝出森林,眼工紅土罩峰,較為光禿,劉光霞始噓喘大氣,道:“要命,早知毒蛇那麼多,就不跟了。” 左仲儀道:“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劉光霞回首乍瞧,毒蛇吊滿林,懼道:“還是別闖為妙,走吧,待晚上再說。”以為夜晚蛇蟲將回洞休息,自可順利避開。 左仲儀知她不肯走,說也無效,遂不多言,尋得火煙最旺處,直登山峰。 劉光霞緊跟後頭。 再奔數裡,地面不只光禿,且裂縫甚多,白煙直冒,似若火山區,熱氣漸濃。 劉光霞道:“幹啥找烈九餃?直接找郭奇秀不就得了”。 左仲儀道:“可惜此島不小,恐不易尋著,倒是烈九蛟目標較顯眼,找到他等於找到了郭奇秀,上去吧,看看也好。” 兩人復往最高峰登去。 及至峰頂,赫見滾燙溫泉處處,白煙即此冒出,山泉有高有低,有的落差甚大,泉水湧下,形成串串瀑布,佳景奇特。 劉光霞道:“若是長得花草樹木,恐是世外桃源。” 左仲儀卻發現最高溫泉有人靜坐其中,雖是背對,卻見得披頭灰發,應是烈九蛟無誤,登要劉光霞閉口。 誰知烈九蛟似已知來者,冷道:“報上名來,可是姓左?” 左仲儀乍驚,急道:“不不不,姓劉。” 劉光霞暗道:“跟我姓劉,豈非入贅麼?”暗喜。 烈九蛟冷哼道:“大丈夫何以改名改姓”。突地彈跳而起,落於岸邊。一身舊袍直冒白煙,他卻毫不在乎,轉身下:瞧,似若獵豹搜物:“誰是天下第一高手?” 左仲儀道:“無此人,我等武功平庸。” 劉光霞瞧其發胡散亂,直若野人,倒是合乎想像,道:“天神才法功第一,我們是來尋找郭奇秀,前輩知他下落,快叫他出來。” 忽見烈九蛟後側不遠處閃出了郭奇秀的身影,姦黠說;道:“師父,他就是左仲儀,自稱武功天下第一,我可把他引來,莫要錯失良機。” 左仲儀冷道:“阿秀你還不悔改麼?” 話未說完,烈九蚊突地撲殺下來,邪笑道:“還敢花言巧語來騙我。”其勢如電,銳不可擋。 左仲儀從未見過如此快速身手,情急中逼足全力以抗。 赫見烈九蛟化若電火石火,不見形不見影,只見一道似欲劈天裂地之太虛魔電,硬是怒劈下來。 左仲儀無處可躲,猛地雙掌相迎。 砰。 巨響暴開。 左仲儀悶哼一聲,直噴八丈遠,摔落地面成凹坑,跌得:欸欸疼叫。 烈九蛟則定落當場,驚詫瞧著雙掌,似想找出掌勁缺了什麼?否則尋常人吃此一掌,早已倒地斃命,豈容得對方哇哇疼叫。 劉光霞切急撲去,扶起了心上人,急道:“傷著了麼?” 左仲儀苦笑道:“還好……”手掌火辣辣,胸口悶疼,雖是難受,總算撐住。 郭奇秀見老怪一招擊倒眼中釘,自是大喜,道:“師父快收拾他,天下已無敵手。” 烈九蛟哈哈再笑道:“不錯,吃我一掌未吐血,你是第一人,夠分量,再吃老夫一掌試試”。登又身化電光,強撲過來。 左仲儀豈是笨蛋,再等著挨打,見其攻來,哪顧得面子,趕忙滾身彈開,且撥石塊反擊以爭取時間。 石塊砸來,烈九蛟根本不理,一掌掃去,強勁擊碎,攻勢仍快,電也似劈來。 左仲儀幸逃得快,讓出尺餘,對方掌勁斜腰切往地面,轟然一響,地裂石飛,左仲儀藉此勁道,再彈數丈,怎敢對抗,拔腿即逃,並喝著:“劉姑娘,不玩啦。”根本抗拒不了,先行保命再說。 劉光霞早對妖人忌心,聞言拔腿亦逃,只是左側飛奔,不敢靠近戰圈,免受波及。 後頭郭奇秀直喊道:“師父別讓他逃了。”從旁盯上,以備不時之需。 烈九蛟連劈三掌皆被逃去,不禁生怒,道:“逃若喪家犬,算何英雄好漢。”見對方仍不肯迎戰,咆哮一聲,雙掌一吐一吸,遠處林區突見無數毒蛇被盡數吸出,直往左仲儀撲來,迫得他不得不出手回擊。 劉光霞亦被毒蛇逼得手忙腳亂,狼狽應付。 烈九蛟藉此良機,飛縱數十丈,直撲左仲儀,他盤算傢伙可能再次脫逃,竟爾吸來一條丈餘長蛇當鞭子耍,這抽去,叭地掃中左仲儀的右腿,復往回扯,左仲儀終難再身,只好回掌切纏腿蛇。 烈九蛟喝道:“想逃麼?難。”右鞭左掌,打得左仲儀手忙腳亂,跌退連連,一個不察,烈九蚊已封住退路,邪虐笑,擋得四平八穩。 左仲儀只有苦笑,沒想到對方當真通玄,只要灌入蛇身,竟然切之不斷,今日恐難善了。 烈九蚊邪笑道:“想逃,那是妄想,老夫號稱‘九蛟’,耍絞鞭功夫天下無敵,無人能逃出我的鞭下。 左仲儀苦笑道:“在下根本不是您的對手,認輸總行了吧?” 烈九蛟冷道:“不行,除非自絕,擅闖本島,死路一條。” 左仲儀道:“那個黑衣人也闖此島,怎麼會沒事?” 烈九蛟道:“條件交換,他說要帶天下第一武功者前來,我才放了他。” 左仲儀道:“我也可幫前輩找個天下第一人。” 烈九蛟哈哈虐笑道:“少耍花招,你是準備落跑,老夫豈是傻子,何況一件事只答應一人去辦,你已是多餘。” 左仲儀道:“不知前輩另有何事待辦。在下可替您完成。” 烈九蛟道:“沒有,我擁有天下無事可辦,若有,只有打敗我,你快快完成吧。” 左仲儀苦笑:“前輩比在下修為多數十年,在下如何能敗得了您?若要說公平,就鬥個幾招不死,也算是贏了,否則傳出去,有損前輩的英名。” 烈九蚊一份道:“有道理,那要鬥幾招?一年一招?六十年六十招如何?” 左仲儀道:“豈有如此演算法?那年齡相差越多,豈非鬥越多用?應是遞減,差一歲少一招,我二十四,你約八十,一年一招,扣掉五十六招,我只能鬥您二十四招,然前十歲我根本未習武,縱使練了也派不上用場,自該扣十招,故應以十四招為正確。” 烈九蚊道:“有道理,便以十四招為準,你躲得了,算你過關。” 左仲儀拱手笑道:“那謝了,前輩請讓路。”說完拜禮即欲離去。 烈九蛟一楞道:“不能走,尚未鬥完,不能走。” 左仲儀道:“怎尚未鬥完?你從高處撲我一招,隨又凌空切我兩掌,追殺時又劈了七掌,地上都有坑洞可數,及至林區,你吸蛇反攻又是一招,以蛇為鞭也是一招,方才連劈兩招,共十四招,錯不了。” 劉光霞聞言暗喜,急道:“沒錯沒錯,十四招已過,前輩想賴麼?”早避開毒蛇,逃至附近,聞及此言,加油添醋以套住這妖人。 烈九蛟一時臉紅,哇哇大叫道:“方才不算,老夫根本未展奇招,不算不算。” 左仲儀道:“想食言麼?” 郭奇秀怎肯讓他詭計得逞,說道:“師父別聽他鬼扯,別忘了。火蛟幫就是他滅去,怎可讓他活命,就算要鬥招,也是從現在開始,且他扣童年十招,師父難道沒童年麼?所以那十招鐵定要算。” 烈九蛟登獲至寶似地,詫喜大叫道:“不錯不錯,你有童年,我也有童年,怎可你抵我不抵之理,十招不能免。” 左仲儀苦笑道:“好吧,十招即十招,接完之後,請別再為難在下。” 烈九蚊喝道:“無人能在老夫的手中走過十招,但你若逃跑,即不算數。” 左仲儀道:“輕功亦是武功之一,應算數吧。” 烈九蛟喝道:“鬥輕功可,逃跑即不可,哈哈,我手中有蛇鞭,你休想逃命,還不快接招。”是氣猛運,衣衫無風自動,威凜又生。 左仲儀知其煞招已出,哪敢分神,猛地運勁護體,希望挨過十招,結束這場比鬥。 赫見烈九蛟喝道:“嘗嘗老夫最新參絕學‘烈焰掌’!”話未說完,丟下毒蛇,那蛇競還能活命,倉惶逃去,烈九蛟登時雙掌合一,運勁極限,猛地翻吐,兩火紅光乍閃,似若烈焰噴出,嘯得周道熱氣滾滾。 左仲儀又怎敢硬接,雖運勁相抗,卻將虛無飄渺身法掠至極限,東閃西躲,然那掌勁過於快速,仍無法全身閃退。一個失著,左肩已被擊中,砰地暴響,打得他肩頭冒煙,滾跌十數丈,嘴角悶呢,嘔出血絲,終受內傷。 郭奇秀見狀大喜道:“師父乘勝追擊。” 烈九蛟一招得逞,威風八面,哈哈虐笑道:“技不如人,莫要怪我”。復又一招“烈焰焚天”硬是劈斬如電,毫不鬆手。 左仲儀已是險象環生,深知光靠躲閃已是無法全身而退,終運起“破浪掌法”以抗見那強勁湧來,只能以破浪訣竅化去些許,剩下仍得硬接。 砰。 又是悶響,左仲儀再吃一掌,胸口悶疼,呢地血絲再滲,蹬蹬蹬連退七八步,身形已晃。 郭奇秀暗自叫好,照此下去,只要三招,必能取命。 劉光霞見狀驚駭,急撲過去。 烈九蛟登覺逆氣回撞,掌臂生疼,怔道:“有門道,小子武功的確了得。”棋逢敵手快感讓他精勁更猛,喝道:“尚有八招,撐著就接完啦。”即欲攻來。 劉光霞卻擋在前頭,喝道:“老頭你懂不懂規矩?” 烈九蚊乍楞道:“比鬥即比鬥,有啥規矩。” 劉光霞喝道:“他是後生晚輩,且千里迢迢趕至此,你不讓他休息即強行比鬥,哪算公平?何況他還中了你那小子毒藥,尚未痊癒,豈是公平?” 烈九蛟乍愕道:“真有此事?”轉瞧郭奇秀道:“你耍了毒?” 郭奇秀急道:“莫要聽妖女謊言他自願前來挑戰,怪不得推。” 劉光霞冷道:“誰說謊,天知地知,你趁他受傷,連續攻擊即是不對,至少也該讓他休息幾分鐘,等氣順了再鬥,否則我將告知全天下,你乘人之危。” 烈九蛟喝道:“老夫豈是乘人之危,要休息即休息,但不得超過一刻鐘,否則豈非沒完沒了。” 劉光霞喝道:“這才像話,我們就在左岩休息,休要過來打擾。”扶起左仲儀,快速奔往二十丈遠處的凸岩後方,隱身不見。 郭奇秀急道:“師父莫要中計,說不定對方耍陰,想找機會開溜,亦或服下金丹,功力突然增強,您可就吃大虧了。” 烈九蛟道:“有老夫在此,誰能開溜?至於金丹,管他吃上百顆,也未必管用,別忘了,只一刻鐘,是天上仙丹麼?你用毒逼人,本不應該。” 郭奇秀急道:“弟子沒有……” 烈九蛟冷哼道:“外頭都是毒蛇,我玩毒多少年,會看不出那傢伙剛大病初愈?手段實不光明。” 郭奇秀仍矢口否認。 烈九蛟置之不理,只顧盯著岩堆,防人走脫。 劉光霞則急忙將左仲儀置于隱密處道:“快喘口氣。”又自餵服金丹,催它化去。 左仲儀苦笑道:“恐緩不濟急,老怪武功太高,甚難應付。” 劉光霞道:“我有辦法,快脫衣服。”說著自己竟然寬衣解帶。 嚇得左仲儀臉紅心跳,道:“劉姑娘你這是?” 劉光霞亦窘著臉,急道:“別想太多,我身上穿有護身寶甲,給你穿上,暗中接他幾招也就挨過去了。” 左仲儀恍然,難怪當時其受郭奇秀厲掌劈擊會全身無恙,當下道謝道:“多虧你了…” 劉光霞低聲道:“快脫衣服”。將外衣脫掉,露出了潔白肩臂,凹凸處,已見一件軟柔淡黑絲甲,“可能是天蠶絲或緬金絲混編而成,頂管用。” 左仲儀知時間可貴,終解開衣衫,肩頭,胸脯皆現紅紫手印,受傷頗重。 劉光霞窘困中將軟甲脫下,絲絲肚兜已現,潔聳胸脯暗露,瞧得左仲儀臉紅心跳,這女子除了大暴牙外,其實身材曼妙無比,尤其劉光霞那句“給你”將軟甲送來時,身軀乍轉,胸脯抖顫,更顯魅力,迫得男人趕忙閉眼,劉光霞但覺走光,登時雙手掩胸,轉身過去,急叫道:“快穿上。”自個亦慌張穿衣。 左仲儀被喚醒,趕忙穿上軟甲,一股體香撲鼻,讓人想入非非,然深深吸氣後,引動了傷勢,抽疼打斷幻想,已恢復了正常,隨又急穿妥外衣。 劉光霞則窘透心靈,連貼身衣物都給了男人,他再不知趣,領情,一切終將功虧一潰,然又能如何,走到此地步,能回頭麼?一切聽天由命了。 兩人突地吱晤細語,引得郭奇秀大感疑惑,喝道:“耍何花招?治傷有此暖昧淫語麼。” 劉光霞最是難受,嗔喝道:“郭奇秀,你背祖叛宗,遲早會有報應。”腰帶仍未系妥,卻已露出腦袋嗔目瞪眼:“待我回去內陸,公布你的罪行,要你好受。” 郭奇秀虐笑道:“可惜你倆永遠回不去了。”轉身煽動烈九蛟道:“師父快快收拾他們,以絕後患。” 烈九蛟冷道:“是你聽我,還是我聽你?” 郭奇秀乾聲道:“自是聽師父的,只是徒兒一點小小建議。” 烈九蛟冷道:“乘人之危,算何英雄好漢,沒你事,快滾。 郭奇秀可不敢得罪靠山,聞言恭敬應是,終遲走十數丈,暗付只要監視兩人,莫被脫逃即可,遂找得斜角度,窺及兩人多少在整衣弄帶,一時仍猜不出狀況,低聲虐道:“連這醜女也要,真是越混越回頭了”。 劉光霞稍稍聞及,故作不知,她想運功替心上人療氣誰知左仲儀已爬身而起,直掠岩頂,劉光霞急道:“怎不多休息幾分也好……” 左仲儀道:“氣順即可。”畢竟內傷並非短時間能調養恢復,倒是天色漸暗,得先解決烈九蛟才行,否則讓郭奇秀溜走,恐又生變。 烈九蛟見他現身,欣喜道:“調養夠了麼?” 左仲儀道:“應該夠了。” 烈九蛟笑道:“現在輸了也無話可說了?” 左仲儀道:“無話可說。” 烈九蛟喝道:“那好,接招吧。再戰八回合。”登地猛撲過來,一式“烈焰破乾坤”熊熊滾浪,猛擊怒劈,銳不可擋。 左仲儀全靠軟甲護身,否則已無法抵擋,如今掌勁已至亦難以閃躲,只能硬著頭皮迎去,雙掌耍出“斷濤斬浪”硬碰硬攻去。 赫見雙影撞擊,掌勁暴噴似箭,迫得山巖碎裂兩半,砰聲大作之際,左仲儀突又挨掌倒噴十數丈,跌落地面,喔喔悶叫。 劉光霞見狀大急道:“聖爺可受得了?”以為軟甲失效,那可不妙,待要奔去扶持,左仲儀已跪身而起,似無大礙,始轉悲為喜,急道:“快撐下去,只剩七招了。” 左仲儀暗道軟甲果真是好東西,竟能化去五成以上的掌勁,看來挨過七招應無問題,遂道:“前輩再賜招吧。” 烈九蚊怔道:“你這次受傷不重?” 左仲儀道:“輕重也得撐下來。”嘴角總也掛血。 烈九蛟道:“好角色。”突又撲來,強招盡展,攻勢連連。 左仲儀卯起了勁道硬拼,一招“巨浪搗海”又來“嘯吞乾坤”、‘‘浪毀濤滅’’等絕學,一一拼命迎敵。任那烈九蛟掌勁如何強擊,總也跌倒後隨又彈起,拼得沒頭沒臉。 劉光霞驚心動魄中直數招法:“四五六七八九,九招了,只剩一招。千萬撐著。” 烈九蚊乍聞九招已過,自己競也血氣浮動,氣喘咻咻,詫道:“當真已劈了九招了?” 劉光霞急道:“當然,三招裂左地,兩招擊碎右側岩塊,先前又擋了四招,當然只剩一招,別想賴。” 左仲儀則渾身泥灰,嘴角掛血,狼狽不堪地仍撐過來,道:“不錯,只剩一招了。” 烈九蛟不禁焦切道:“可惡可惡,竟然九招擊你不倒。”第十招已然毫無把握。 郭奇秀急道:“師父快用利刀,掌勁無效,換個方式亦可。” 烈九蛟斥道:“誰像你如此陰險,敗不了人家就耍陰麼?”突地再次出招,赫雙手一揚,九道紅蛇電光射出,正是他參悟已久的絕學“九蛟裂天”。 九道電蛇直若九把利劍,直往左仲儀的全身要穴衝去,揪急嘯聲似若鬼泣,刺耳已極。 左仲儀來不及反應,九道電光已衝射全身,那速度之快實叫人難以躲閃,左仲儀情急中猛往地上落滾,每滾一圈,電蛇即竄刺數次,叭叭叭叭,硬將地面穿得見坑見洞。 眼看蛇電落身,左仲儀拼命反擊,全身暴出青氣反擋,霎見青氣電蛇互擊,叭叭叭連響不斷,突又聽及左仲儀悶哼一聲,全身滾若雪球,彈滾三數丈始停,肩臂,大腿皆見血跡滲出。 劉光霞見狀駭道:“聖爺你可別傷著。”急欲撲前救治。 左仲儀勉強伸手制止道:“別過來……老怪若發狂可不妙……”若非軟甲護身,恐也得傷及胸背,重傷難起。 劉光霞見其尚能說話,安心不少,軟甲終生效果。否則一電穿心穿腸,豈還有命在,登轉向烈九蛟道:“十招已過,你該認輸啦。” 烈九蛟楞在當場、目光不斷地來回瞧著左仲儀及自己雙掌十指喃喃說道:“怎麼會如此?老夫苦練數十年,連一小夥子都制伏不了?”實是不相信自認天下無敵神招,首次開張試功,會是此種局面? 左仲儀見狀暗道僥倖,全靠軟甲逃過一劫,然手腳受傷,確也不輕,只能一瘸一瘸爬起,苦笑道:“前輩忒也厲害,我看得成殘廢了……”故意裝得嚴重些。 烈九蛟仍不滿意道:“殘廢又如何?理應斷頭斷腳,五蛇穿心才能顯出威力。” 左仲儀道:“前輩忍心殺我麼?若殺了我,日後誰陪你試功?” 烈九蛟目光一亮道:“對啊,對手難求,貿然殺之,怎知所創武學境界及效果?又如今日,若能十電齊發,效果可能全然不同,我卻故意想彰顯‘九蛟’威名少了一道勁氣,露出破綻。” 郭奇秀見其已無殺人之意,不由緊張,急道:“他是後患,師父應快速除去,您想試功。徒兒定找更多人來。” 烈九蛟斥道:“你懂什麼?好手豈容易得之?去去去,誰是你的師父,陰險傢伙,若非答應你找人來即不殺你,我現在即取你性命。” 郭奇秀眼看情勢陡變,實難預料,心下一橫,道:“師父已受蒙蔽,待我先殺了他。” 竟然抓出巴首,奇快無比地往左仲儀撲去,想趁其受重傷之際宰了他。 左仲儀暗嘆,道:“阿秀你何時醒悟……”手腳皆傷,不易對付,但仍運勁想抵擋。 劉光霞見狀怒喝道:“想死麼?”拼命撲來。 情急中忽見一道電蛇衝至,不但打掉了匕首,更將郭奇秀打了個悶扼,滾落山下十數丈,狼狽疼叫著。 原是烈九蛟看不慣,出手教訓,斥道:“還不快滾,難道要我殺了你麼?” 郭奇秀見大勢已去,哪敢停留,猛地往林區掠去,丟下一句“走著瞧”而逃逸無蹤。 左仲儀登時急道:“不能讓他走脫。”想追卻雙腿受傷,只能祈求劉光霞道:“你快盯住他。” 劉光霞急道:“可是你……老怪他……” 左仲儀道:“烈前輩是守信之人,我該沒事。” 烈九蛟道:“不錯,擋過十招,他已沒事,爾等有恩怨,自行去了結吧。”說完掠身而去,卻現老態。 劉光霞這才放心,道:“快走。”扶著左仲儀疾追。 然待穿過森林,毒蛇遍處,得靠左仲儀發掌擊之,始能穿出林區,回到岸邊。 赫見郭奇秀為搶快船,已和劉幫人馬大打出手。 劉光霞見狀大喝、追掠前去助陣。 左仲儀怎肯讓其走脫,強忍傷勢,一步步逼近。 郭奇秀武功忒也不弱,以一敵七,竟能撐著,然左仲儀迫近後。指點七人攻擊,郭奇秀練的是聖幫絕學,實難逃左仲儀的法眼,這一指出破綻,登被修理得險象環生,郭奇秀知戰勝無望,怒罵幾句,已然掠退,想再逃回林區,靠著毒蛇保命。 他自恃左仲儀雙腿受傷,根本追人不著,然他哪知左仲儀另有拼命絕活,強逼一口真氣,忍著傷痛,喝道:“還想逃麼?”身形競化電閃,直撲射去,那根本不必雙腳走動,全憑真氣衝撲,一閃即近三丈,左仲儀志在此擊,故卯足全勁劈出,趁郭奇秀詫然之際,一掌擊得他的腰背悶疼,倒摔地面。 劉光霞趕忙欺來,連截數指,終把惡徒制伏。 左仲儀則因雙腿受傷,落地支撐不了,跌跪不起,幸好海灘全是細砂,未傷及膝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劉光霞見狀又自撲來,急道:“傷的如何?” 左仲儀道:“還好……”已覺道謝是多餘的。 劉光霞要下手將郭奇秀逮住後,將心上人移往左近平坦岩塊處,將其放下,隨即治傷,並取來海水洗滌傷口,海水甚咸,沾肉即疼,左仲儀咬牙硬撐,劉光霞見及傷口頗深,不禁罵道:“老怪出手倒狠了。” 左仲儀苦笑道:“莫要怪他,誰叫咱闖入他的島,能撿回性命已是僥倖,咱快整理後離開,免得老怪又出奇招”。若對方突然想到了絕招,定要自己試招,可是自找麻煩。 劉光霞亦覺得毒蛇威脅甚大,決定及早離去,遂拿出金創藥,倒入傷處,再撕下衣角綁妥,左仲儀始覺清涼上身,快活許多。 劉光霞下令手下將郭奇秀抓上船,自己則扶著心上人掠回快船,風帆一張,快速離去。 及退三裡,已見高峰之處人影閃動,掌勁亂跳,應是烈九蚊又在練功。 左仲儀想來即忌,原以為自己功力已登大雅之堂,誰知一山另有一山高,苦功人得再熬,方不至自滿。 對於烈九蛟只有欽佩,並無怨恨,甚至從其對招之際悟出了不少的法門,尤其那招“九蚊裂天”已知其攻擊技巧及位置,實受用不少。 待傷勢較穩定後,左仲儀始步向了郭奇秀,道:“你這是何苦呢?弄得聖幫身陷危機,自己又落此狼狽局面。” 郭奇秀冷道:“既已失敗,要殺要剮隨便你。” 左仲儀嘆道:“你是郭叔獨生子,我又怎麼下得了手?把庫金交出來,我網開一面,饒你一命。” 郭奇秀道:“庫金早沉海底,找我無用。” 左仲儀道:“還不悔改麼?” 劉光霞冷斥道:“這傢伙姦得很,不用刑他豈肯說。”抽出匕首道:“在他的臉上劃兩刀,保證逼得出。”刀鋒壓臉,當真想劃下去。 郭奇秀驚怒道:“你敢?” 劉光霞邪笑道:“有何不敢。”就要下刀。 左仲儀道:“劉姑娘請停手,畢竟我得看郭叔面子。” 劉光霞道:“就此耗著麼?找不了庫金,你的聖幫還混什麼?” 左仲儀道:“也許真的沉入了海底了,另外我也派人在附近搜查,或許不久將有結果……” 郭奇秀詫道:“你派誰來搜查?” 左仲儀道:“密探高手丁幻,只要有東西,不怕他找不著,他已向我說明,庫金不在火焰島,是在其他的島上。” 劉光霞道:“當真不在火焰島?我以為有老怪照顧,應是最佳地點。” 左仲儀道:“丁幻不會弄錯。” 郭奇秀冷笑道:“他當然不會弄錯,不過下次就會了,因為庫金早沉入了大海,任誰也搜不到。” 左仲儀道:“我信他。”不想再談此事,道:“你自己反省反省,做錯事不知悔改,最傷心的仍是你爹。”伸手截他幾指,抓向船尾丟置,眼不見為淨。 左仲儀轉向劉光霞道:“已近黃昏了,今夜船上過麼?亦或附近找個小島,方便大家休息?” 劉光霞道:“附近島多,讓大家下船,睡的也較舒服。” 左仲儀沒有意見。 快船立即調頭,直往附近十餘裡小島駛去,待至地頭,夕陽已西沉,一片霞紅。 劉光霞最喜此刻,畢竟自己名為“光霞”不就是此景麼?尤其又有心上人在身邊,一切變得美滿。 左仲儀並未擾她,將郭奇秀抓落海灘後;雖受傷在身,但砍椰片蓋茅屋之事並不難,故配合格蓋。 劉光霞陶醉美景後,突地想及心上人不在身邊,興致大失,不再欣賞,跳落灘邊,抓來幾條魚烤熟,分得大家食用。 至於郭奇秀亦分得兩條食用,隨後左仲儀製住他穴道,再綁於附近郴樹旁,免其走脫。 |
第二十四章 姦 狡
夜晚已臨,劉幫弟兄兩人返回船上休息,四人住於茅屋,至於左仲儀則就近看守著郭奇秀,劉光霞陪他。 或許白天過於勞頓,不到三更,兩人竟然昏沉睡去。 郭奇秀乍見機會到來,暗中用勁衝穴,或而左仲儀受傷在身,點穴不重,不到半個時辰,竟然衝去兩穴,勁道漸漸恢復,暗自使力,竟然掙脫繩索。 郭奇秀暗道:“應我來時運轉,命不該絕。”哪顧得再留此地,趁夜摸黑逃去。 郭奇秀走不久,左仲儀已醒來,劉光霞亦爬起,道:“這辦法有效麼?” 左仲儀道:“應該有效,他知丁幻能耐,且在附近搜島,他必緊張而找機會窺探,行蹤定露。” 原來左仲儀知郭奇秀自付有父親和庫金當靠山根本無懼性命受危,逼他未必有效,故偷偷耍此欲擒故縱之計,郭奇秀一時不察,中計而逃,遲早將洩漏庫金埋藏處。 劉光霞道:“你怎知庫金未藏在火焰島?” 左仲儀道:“因為此島蛇多,一幹人甚易受傷,畢竟搬運庫金非兩三人可完成,另則是烈九蛟已劃此島為地盤,有人擅闖,恐得斷頭,任郭奇秀舌燦蓮花,也未必說得動老怪,故我推斷庫金不可能在火焰島。” 劉光霞道:“不是那丁幻搜索後告知麼?” 左仲儀道:“他可能來過,但未和他碰上。” 劉光霞道:“倒是險招。” 左仲儀道:“不如此,已無計可施了。”隨將軟甲脫下:“該還你了,多謝幫忙……” 想及那幕,窘困上心。 劉光霞亦窘,道:“你仍受傷,護著吧……” 左仲儀道:“不了,只要不再碰上烈九蛟之類高於,應無問題,倒是你乃劉吞金掌上明珠,若有閃失,我可賠不起。” 劉光霞心中一甜,暗道:“掌上明珠?這男人發現我優點了麼?”終把軟甲接過手道: “好吧,我先穿著‘若有需要再藉你。”說完溜入林中解外衫,穿內甲,但覺仍有男人體溫,感覺甚妙。 左仲儀暗嘆,連受此女兩次救命恩情,如若對方提出要求,自己豈能狠心拒絕?然她那副暴牙,實叫人難以恭維,娶了她有若娶得一個笑話,如何面對天下人?看來且走一步是一步了。 劉光霞穿得軟甲後,歡天喜地返回,笑道:“咱越來越有緣了……” 左仲儀陪笑道:“是啊。” 劉光霞心花怒放,瞧得星星,今夜特別晶亮,有情人作陪真好。 左仲儀道:“有個問題想問你,你怎麼會在半路攔住郭奇秀?是巧合,還是預謀?” 劉光霞道:“預謀。”欣笑道:“你一失蹤,聖幫可嚇壞了,下令全城搜索,連官方都驚動,但照我評估,除非勒索者潛出外海,否則必逃不出千軍萬馬的搜索,所以我靈機一動,先行派出快船出海,然後東探西探,終於發現了親王這艘花俏得俗不可耐的官船,知道有毛病,就攔了上來,然後終救了你。” 左仲儀但覺對方心思滇密,並非外頭所傳,只顧鬧事笨傢伙,對她不禁另眼相看,又自道謝。 劉光霞道:“不必謝啦,自家人,應該的,走吧,莫讓郭奇秀當真溜了。” 郭奇秀並未除去足跡,沙灘上輕易可尋,待轉東南向後,已聞得輕巧砍伐聲音,兩人潛近,見得郭奇秀砍下十數支腿粗竹竿,且以山藤綁緊為筏,準備份渡。 劉光霞欣喜道:“他好像中計了。” 左仲儀額首,卻未作答,待郭奇秀潛渡海中後,他始有樣學樣,砍下竹子,準備作筏。 劉光霞道:“何不乘快船?” 左中儀道:“不成,快船目標顯眼,無法靠近,竹筏輕巧,不易被發現,你且回去指揮快船,跟在我的後面,我會留下竹葉為信號。” 劉光霞皺眉道:“不跟你一併去?”但覺不舍分開。左仲儀道:“你走了,誰指揮舵手?何況兩人划船,並不妥”。 劉光霞想不出兩人划船有何不妥之處,然在左仲儀的堅持下,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道:“那自個小心,我隨後即到。” 左仲儀道:“你還是白天出發為妙,否則找不到竹葉為信號,豈非岔開了?” 劉光霞想想亦覺有理,遂同意,特送他行筏後,道聲小心,始依依不舍回退茅屋;一夜睜眼瞧天星,不斷回味激情處。 次日一早,立即上船,快速出發。 郭奇秀不知已被盯上,仍拼命劃往寶窟荒島。 此火焰島群不下數百座,最遠者相距數十裡,近者只有數裡,皆青山聳天,林木森森,瞧來甚難分辨,若非識途老馬,根本無法得知真正地點。 郭奇秀則繞行數座荒島後,終見一處峭壁連天怪島,姑且稱之為連天島,此島並無沙灘,根本無法靠岸登陸,哪還能藏盡寶藏? 然郭奇秀仍往峭壁劃去,且貼壁而行,似乎在找尋什麼,再劃數百丈,突地閃身不見。 左仲儀暗詫道:“莫非峭壁下另有秘洞?亦或裂縫?”不敢稍露痕跡,慢慢摸去,及至峭壁轉角處,赫見右前方有一個三角秘洞,此洞地點巧妙,除非駛近,否則根本難被發現。 左仲儀不禁佩服郭奇秀的能耐,竟然能找到如此隱密地頭。 他不動聲色地將竹筏劃往深洞,及至盡處,已見天然石階,為免被發現,已把竹筏藏於附近的小裂縫,始再敢潛入。 轉行數百丈,始聞得郭奇秀冷虐笑聲傳來道:“什麼丁幻我看全是狗屁,永遠也別想找到這裡。” 左仲儀暗喜,顯然藏在此沒錯,終可安心,遂又潛近不及十丈,已見一處天然石窟,此突出原被封住,此時卻被開啟,聲音正從裡頭傳出。 郭奇秀虐諷幾句,但覺過癮後,始又偷偷潛出石窟,並移動巨石封住,繼又東張西望,但覺並無異樣。始小心翼翼走人。 左仲儀得先驗明寶窟再說,故不想驚動對方,待其劃動竹筏後,始敢現身,隨又將岩塊移動,露出秘窟,潛身鑽了進去,行約十餘丈,忽見寶箱堆置于左牆角,欣喜行前,掀蓋瞧瞧。珠光寶氣乍現,果然是珍寶。 左仲儀喜道:“終於找著了。” 然寶箱瞧來並不多,左仲儀但覺疑惑,進搬動算算數目,誰知這一搬動,箱底連有繩索,突地脫落,牽引後門巨石,直往下落。 左仲儀叫糟,急撲繩索,猛揪住,然巨石過重,砰地一響,地動山搖,繩索亦被扯斷,洞口已被巨石封住,左仲儀不禁苦笑,郭奇秀果然狡猾無比,竟然暗設陷阱,巨石粗若小山,自己傷勢未復,恐暫時奈何不了。 郭奇秀亦感詫訝,怎被跟蹤仍未發覺,登往秘洞掠來,虐笑道:“你倒是厲害、能摸到這裡來。” 左仲儀故作鎮定道:“別作困獸之鬥了,我能找到這裡,就能挖出全部的寶藏,何況區區石塊,擋不了我。” 郭奇秀冷笑道:“做困獸者是你,只要我守在這裡,你永遠別出來,垂死之人,還敢囂張?” 左仲儀道:“那就試試。”故意劈及石塊,卻是有氣無力。 郭奇秀冷笑道:“你元氣大傷,根本破不了,等死吧。” 左仲儀道:“鑿也要把它鑿穿。”還是敲得有氣無力。 郭奇秀心思狡骸,奚落幾句後,突地想及了少了劉光霞那醜女,怔道:“你在拖延等救兵?” 左伸儀暗道詭計被識破,仍不動聲色道:“劉姑娘早回去了。” 越如此說,郭奇秀越是不信,冷笑道:“算你命大,回頭再決勝負。”說完怎敢停留,直溜竹筏,滑行而去。 左仲儀無奈,只好靜待劉光霞的到來,細數寶箱,約有十箱,除了金塊,另有兩箱值錢明珠翡翠等物,算算約百萬金,應付一般提領應是足夠,然若大戶,恐也不足,仍傷透腦袋,唯等出去後,再探附近島嶼,看看是否另有發現了。 足足過得了一時辰,劉光霞始追來,喝喊中已得到了回應,甚快找到了秘洞,鑽了進來,發現巨石封口捉笑道:“怎麼又上當了?” 左仲儀苦笑道:“他太過狡猾,設了機關陷阱。” 劉光霞遂配合六名手下運勁,終於將巨石推開。 左仲儀得以脫身,急道:“可否先派兩名手下,劃筏搜人?” 劉光霞道:“恐搜不著,這麼久了……”還是派兩名幹練者前去,剩下幾人則幫忙抬箱上船,劉光霞詫道:“這麼少?” 左仲儀苦笑道:“他賊,分了數處埋藏。” 劉光霞邪笑:“看來聖幫危機未除。”自己仍是最有價值者。 左仲儀苦笑道:“且走一步是一步。” 十箱寶物,甚快搬完,眾人登船,隨即大事搜索附近海域,荒島,然郭奇秀即若風中煙,水中魚,吹吹閃閃即已消逝無蹤。 左仲儀眼看搜至中午,仍未見效果,當機立斷道:“回航吧。”畢竟千山萬島,想一一按遍,豈是容易,只要郭奇秀躲在某一石洞不出來,十天半月之哪能逮著,而聖幫歷經三天摧殘,說不定已如懸卵,怎可棄之不救。 劉光霞道:“寶物丟在此,不怕郭奇秀偷偷載往它處?” 左中儀道:“怎麼載也是在此島群打轉,他無巨船,根本載不走。” 劉光霞但覺有理,道:“好吧,聖幫恐也焦頭爛額,等你回去打理呢。”喚回劃竹筏的兩位手下後,登時全力往內陸回航。 聖幫的確是焦頭爛額。 在傳出聖爺被綁架後,引起全城騷動,一幹信心較弱之百姓,開始兌現銀票,迫得總管郭良儒親自出面說明一切沒問題,且從南六省調來資金週轉。 那些全是事業週轉金,這一調抽過來,事業營運多少受點影響,然又能如何?錢莊失血,遠比任何狀況重要,希望挨過危險期,一切自能順利。 如此抽抽調調,又挨過兩天。 然一幹百姓好擺平,卻無法收拾鷹幫有計劃落井下石,一會兒城東李員外要抽數十萬金,西門錢員外要領百萬銀,南城天香酒樓要回十餘萬金,北城順清油行兌現數十萬銀…… 這些人幾乎約定似地同時行動,看準要聖幫垮台。 郭良儒哪來這些銀,他簡直抽筋削骨,疲於奔命。 幸聖幫員工還算義氣,在掌櫃項恩引導下,硬是湊得二十萬銀因應。 柳碧璣亦發動關係,能藉則藉,能湊則湊,連她家當也拿來墊底,共湊得五十萬銀,勉強能付兌款三分之一,可拖個幾天。 然朱亮功怎肯放手,硬是策動更多入提領,且將萬蠢錢莊關閉,甚至煽動當舖停業,讓聖幫或想助聖幫者典當無門,沒了現銀一切成空。 寶祥錢莊已失血,幾已發不出銀子眼看就要倒閉。 此時連青逸飛皆看不過去,直接找鄂龍談。 那時鄂龍仍沉迷于文俏蜂的美色之中,老是守在綢緞莊花天酒地,不問正事,文俏蜂總也半推半就勾引著如意郎君。 青逸飛突地光臨,鄂龍頓時詫驚道:“你怎麼來了?”縱使和文俏蜂於後院小閣卿卿我我,然對青逸飛深情依然不變,被撞個正著,亦覺困窘,已將懷中的文俏蜂推開。 文俏蜂衣衫不整,酥胸半露,她可認命收拾衣衫,甜笑道:“青姊您來了也不通知?” 她知可能無法取代對方的地位,然當個二娘也不差,故對青逸飛仍算客氣。 青逸飛冷道:“鄂爺看不出這一切是朱亮功的詭計麼?” 鄂隴道:“看得出,但商場就是如此,宛若戰爭,優勝劣敗,我們只找強者合作。” 青逸飛冷道:“強而無信,手段毒辣,這種人怎麼可以合作?” 鄂嚨笑道:“你太感情用事了,觀察失了方向,朱亮功手段是激烈些,但他不致言而無信,你是倒向聖幫,故瞧什麼都不對勁,敞開心情,這只不過是場生意之爭罷了,少了聖幫,和鷹幫合作不也一樣。” 青逸飛冷道:“不一樣,你救是不救?” 鄂龍道:“如何能救?全江南在擠兌,恐也得千萬金,億嘉票號抽出這些錢,照樣會出問題。” 青逸飛道:“你可以宣布和聖幫合作,穩住陣腳”。 鄂龍道:“現在能麼?這一宣布,對億嘉必有傷害。” 文俏蜂亦急了,若和聖幫合作,她豈非將被拆開,道:“青姊莫要感情用事,聖幫是碰不得的,連聖爺都解決不了,沒救啦。” 青逸飛冷道:“只顧當你的美人,商場事你不懂,朱亮功會利用你,就會出賣天下人,一樣是女人,你莫要管。”覺得她亦是可憐者,不想給予太難堪。 文俏蜂聞言立即閉嘴,暗嘆自己只不過是隨波逐流者,又能說什麼。 鄂龍道:“此事真的沾不得,別失去了理智。” 青逸飛道:“看來商場無情者居多。”說完甩頭離去。 鄂龍急道:“阿飛……”青逸飛卻置之不理。 鄂龍輕嘆道:“你真的喜歡上左仲儀麼?實後悔帶你來。” 文俏蜂道:“去安慰她吧?” 鄂龍搖頭道:“安慰無效,除了拿出銀子,否則她根本不理……個性強也是弱點。”深深吸氣道:“不談她,時間一過,她自然明白,為了億嘉,我必須做出最佳的選擇。喝酒吧。”拿起酒杯,一幹而淨。 文俏蜂暗喜,讓男人摟得舒舒服服,膩聲道:“我可不管生意,只要你疼我就行了……” 鄂龍哈哈暢笑道:“就是疼你這水一樣只顧伺候男人的女人。”摟得蜂腰擁,陶醉情慾中,暫且忘了煩惱。 青逸飛對鄂龍已起了反感,暗下決定,完成此江南合作之事後,硬撈它一筆(若是和鷹幫合作的話)然後脫離億嘉,永遠莫再理會鄂龍。 想及了方才的情景,青逸飛不禁暗斥男人都一樣,然聖幫問題仍未解決,現在唯一可找的,大概只有寶親王弘歷了,情急中,青逸飛親自前往總督府來求見。 寶親王大感意外,接見迎賓廳。 青逸飛將狀況說明,一臉焦切想請求幫忙。 寶親王瞧其反應,暗嘆對方可能喜歡左仲儀多些,仍鎮定道:“寶祥事件,我也聽說了,只是此乃民間生意,官方若出面,恐對寶祥不利。” 青逸飛道:“怎麼會,調個銀子過去不就得了。” 寶親王道:“談何容易,若是一二十萬兩,總督府或可私自通融,然此案件非千萬金豈能解決,何況當今皇上最恨貪官及私挪公款,為此已處罰不少人,我有天大膽子也不敢犯,且亦無能力調此資金。” 青逸飛道:“難道就此看聖幫倒麼?如此江南必亂,李衛不是說聖幫不能倒?他可有辦法?” 寶親王道:“李總管所說的‘倒’,應是指江湖之爭,然生意之爭,又是另一回事,錢莊倒了,只要賣給鷹幫,一切下就穩住了?只是聖幫不肯出售而已。” 青逸飛急道:“你幫是不幫?” 寶親王道:“幫,但能幫多少,我也沒把握,寶王府還有二十萬銀,先支付,剩下只剩我這身價,能穩住最好,不能穩住,誰也沒有辦法。” 青逸飛知他已盡力,感激道:“帶李衛一起去,多少也該有作用。” 寶親王道:“我儘量試試”。 青逸飛感激拜禮,隨即告退,另想他法去了。 寶親王暗嘆道:“青姑娘,你若以喜歡左仲儀之心喜歡我就好了。” 事不宜遲他前去找李衛,將狀況說明。 李衛詫道:“怎可趟此渾水?” 寶親王道:“于公於私,都該去一趟,別忘了聖爺是被擄走,始引起天下大亂,傳到皇上那裡,誰都擔待不起”。 李衛冷道:“準是理親王所為,我早有準備。只是缺少證據而已。” 寶親王道:“緩不濟急”。 李衛道:“好吧,就走一趟,也算仁盡義至。” 兩人逐出府,直往安平巷寶樣錢莊行去。 待至地頭,已見人山人海,擠兌人潮洶湧。 寶親王暗嘆經商如治國,稍一不慎,一夜之間可能全部瓦解,尤其民心浮動乃最大的殺手,日後有機會治國,當小心為之。 李衛倒時老憎入定,走向人群喝道:“莫要爭吵,要換銀子排成兩排,每人給一號碼,亂成一團,成何體統,且入夜後,不准兌換,明日再來。” 一聲令下,士兵維持秩序,情況稍好。 李衛又道:“寶祥應無問題,只是左仲儀失蹤罷了,照我線索,已知何人所為,不出幾天,應可救出,你們如此落井下石,有失厚道,多忍幾天,不就沒事了。” 一些百姓聞言,倒也聽進去,暗道有李衛,寶親王背書,應該沒事,遂走了十數人。 然其中有鷹幫臥底冷聲道:“總督保證我們可以領到銀子?” 李衛道:“我保證能把聖爺救出來。” 那人道:“那還不是一樣,領不到銀子即無保障。” 掌櫃項恩道:“聖爺回來,我保證可領到銀子。” 眾伙計齊聲支持聖幫。 然有心人仍鬧鬨哄,不肯善罷。 寶親王亦勸了幾句,效果不大,保證一事又說不出口,僵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李衛則老僧入定,說得幾句後,知極限效果大概如此,遂道:“兌不兌銀,自己衡量,敢鬧事不排隊者,小心辦人。”說完引領寶親王離去道:“能讓他們以號牌兌銀,已是拖延的最後招數了,聖幫應付不了,也莫怪我們了。” 寶親王道:“知道了,總督應快速找出左仲儀。” 李衛道:“當然盡力,敢在我管區鬧事,準要給予痛擊。” 寶親王四處張瞧,希望見得青逸飛以表示人已到來,且盡了力,佳人莫怪,然青逸飛正忙著另樣招法,無暇現身,寶親王失望而去。 寶祥錢莊仍因鷹幫企圖整垮而失血不止。 |
第二冊 笑裡暗藏刀(下)
第 一 章 賣 身 柳碧璣亦為聖爺失蹤和錢莊失血而煩惱。如若聖爺坐鎮,情況將不致如此嚴重,至少到劉吞金那頭唬弄一番,可也能弄個萬把金救急,然他竟然被劫,難道聖幫真該敗亡麼? 柳碧璣總覺聖幫非敗亡之相,必能撐過此次危機。 她亦考慮拿出理親王當太子之真正秘詔,賣予理親王,說不定可賣得好價錢,可是以自己姥姥身份,又怎取信于人?何況此事關重大,弄個不好,準替聖幫惹來莫大麻煩。地始終毫無把握而不敢付諸行動,獨自孤坐經緯書房,望著前聖爺左海寧遺像祈禱,希望奇蹟出現。 忽有人影閃動。 柳碧璣喝道:“誰?” 人影閃出,一張平凡臉面欣笑著,正是潛往火焰島已返回之丁幻。他早受聖爺指示,若有狀況,柳碧璣是唯一靠得住者,故潛來討教,見面立即表明身份:“在下丁幻,聖爺交代可來找姥姥。”恭敬拜禮。 柳碧璣眉頭一挑:“丁幻?呵呵!平凡臉蛋,身材胖瘦適中,倒是扮密探好料!”然想及急事,無暇玩笑,急道:“帶來好消息?”我剛從火焰島回來,烈九蛟那頭並未藏人質。” 柳碧璣道:“看來你仍不了解一切?聖爺已失蹤,可知?” 丁幻道:“回來即知,故立即找來,否則以我神秘身份,是不能任意曝光的。” 柳碧璣道:“少來江湖那套:聖幫現在只要錢,去偷來用用吧!” 丁幻道:“如何偷?頂多幾箱,也只不過幾萬金,根本堵不了缺口。” 柳碧璣道:“既是如此,聖爺交代你來此啥?” 丁幻道:“聖爺強烈暗示,我可以冒充他……” 柳碧璣目光一亮:“你?你能冒充聖爺!” 丁幻笑道:“這是他找我的最終目標,他早有把我當分身企圖,我跟他也學了甚久!” 柳碧璣恍然:“恐怕是了,你等等,我去拿衣服!”說完快速奔往聖爺起居處,找來像樣錦袍緞褂。 丁幻則趁此拿去假毛假須,準備易容。 柳碧璣小心翼翼潛回書房,道:“記著,冒充聖爺,先到劉幫那兒,向劉吞金要銀子,也就是答應娶他醜女兒!” 丁幻一楞:“好麼?替他決定婚姻大事?” 柳碧璣道:“有啥好不好?反正你是假的,頂多是你娶她,呵呵!為主子犧牲,值得尊敬!” 丁幻苦笑:“能娶也罷,就怕她不肯,賴著聖爺。” 柳碧璣道:“管不了那麼多,明天擋不了,哪還有聖幫,快快易容,準備出發!”隨即將注意事項說清,免得穿幫。 丁幻又能如何?既然臨危授命,只能全力以赴,當下貼上粗眉,隨又拉高鼻子,拉長耳朵,復把小胡渣黏於腮唇邊,運起縮骨脹肉功,抓著肌肉拍拍抽抽,臉形漸起變化。左仲儀輪廊即將浮現。 柳碧璣瞧得嘆為觀止:“你倒學誰像誰,縮骨功練了多久?” 柳碧現道:“算是天才!”替他編梳髮辮,越形像極聖爺。 丁幻隨又穿上衣袍短褂,身軀矮半截,立即施展軟骨功拉長,來回行耍兩次終甚稱頭。 活生生左仲儀已現。 柳碧璣瞧得甚滿意:“若非親眼所見,恐也被你瞞去。” 丁幻道:“可是沒有聖爺信物戒指。” 柳碧璣眉頭一挑,道:“這倒是麻煩……”心念轉處,道:“不必太在意,人像,戒指已是其次,劉吞金只要人,你依他即可!” 丁幻道:“隨便拿一枚戴吧,湊合湊合。” 柳碧璣道:“值錢的都用光啦,自個想辦法!” 丁幻自嘲一笑:“實是破落聖爺!” 柳碧璣道:“廢話少說,快去應付,直搗安平巷寶祥錢莊告訴他們銀子沒問題,然後找機會溜到劉幫要銀子。” 丁幻道:“硬著頭皮上架啦!” 那顧得穿幫可能,直往外頭行去。 守衛見狀詫叫聖爺,丁幻擺擺手:“我來處理!”守衛大喜,直道聖爺回來了,有救了,丁幻不敢多停留,趕忙往安平巷,寶祥錢莊奔去。 柳碧璣瞧他身法,和聖爺一模一樣,始安心不少,隨即向左海寧遺像,道:“老爺,可得保佑他成功完成任務!” 聖爺回來消息霎時傳開,復又引起杭州城騷動,尤其鷹幫爪牙,尤想瞧出端倪,直逼寶祥錢莊。 丁幻先行抵達錢莊。憑聖爺威勢,終懾住兌現諸人,掌櫃項思更若臨渴遇井,急忙拜禮:“聖爺您可回來了!”伙計跟著拜禮,恍若救世主讓人安心不少。 丁幻似邪非邪笑著,道:“辛苦你們!一切我來應付。”轉向群眾:“好好的,為何要擠兌?聖幫百年信譽,難道靠不住?” 一些因聖爺失蹤而疑惑者,終定下心神,表示支持。然那鷹幫爪牙仍不客氣,一員外郎說道:“聖爺穩不穩,我不清楚,但我的錢還是存在萬鑫保險,這是我的命根子,冒險不得。” 登時有人起鬨,急於兌現,現場復亂。 丁幻道:“諸位別急,回去問問朱亮功,他的萬鑫錢莊昨夜也遭大偷,損失數十萬金,而且萬鑫早億嘉票號收購,剩空殼子了。” 此語一出,眾人皆驚,私下議論紛紛。 鷹幫爪牙那員外郎斥道:“拿出證據,胡扯無用!” 丁幻道:“傍晚時分,朱亮功會在對街萬鑫錢莊宣布,屆時大家自然明白一切!” 此語復引起譁然,有人間道當真當真? 丁紀道:“當真!” 那員外郎冷道:“證言妄語麼?” 丁幻道:“何不回去問問你的朱爺?” 那員外郎冷道:“好!我便拆穿你!”竟爾掉頭離去。他一定,後頭又跟去幾名爪牙。 現場再次浮動,議論紛紛。 丁幻道:“睜亮眼睛瞧瞧,這可是鷹幫耍的手段,諸位莫要中計,至於存在寶祥的銀子,一分也少不了,我以聖幫信譽保證!”說完拜禮,直道多多包涵。 群眾起了疑惑,且聖爺已現,提領心願較低,不再爭先恐後,項恩又自安撫,兌現漸緩和。 丁幻安慰幾句,以要事待辦先行離去,免得待得太久而穿幫。 他直往錢塘柳堤掠來,想找劉吞金說項。然在半途,忽聞聲音喚來:“聖爺,你何時回來?” 丁幻回身乍瞧,竟是精明如針的青逸飛,心頭登時糟亂,乾笑道:“怎是你?我有要事……”想溜。 青逸飛卻追得急,若少女情懷般喜悅:“你剛才表現得太好,壓得鷹幫爪牙不敢吭聲!” 丁幻乾笑道:“尚可尚可!” 青逸飛笑道:“我也幫了忙,找寶親王出面,多少鎮住些許信心,且連李衛都出面了呢!” 丁幻笑道:“感激感激,我的確有要事……”仍不停往柳堤奔去。 青逸飛疑惑道:“何事,如此焦切?” 丁幻道:“還不是調度資金。聖幫失了不少金……” 青逸飛恍然:“你要去找劉吞金?” 丁幻原不敢說,然被猜著,只好順水推舟,乾笑道:“正是,他是最大客戶,不得不安撫!” 青逸飛笑道:“那快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丁幻暗道好險,欣笑道:“你真是我最佳伴兒!”暖昧招招手,飛也似地奔去。 青逸飛一陣陶醉,想及“最佳伴兒”,那豈非接近“以身相許”階段,如此感覺似飲老酒,實在妙極。 陶醉中青逸飛難以自製,極想接近左仲儀,遂跟在後頭,暗討:“其實也沒事,前去瞧瞧也好,反正劉吞金聽說是怪人,若敢為難,總該教訓教訓!”潛得甚是小心,免得給心上人帶來煩惱。 丁幻怎知後頭另有拖油瓶,一勁兒往劉幫總部漕船掠去。 待發現風向球漕船,丁幻掠身而至,說道:“劉幫主安在?我左仲儀來了。”掠身落船沿。 劉幫弟子識得他,並未驅遂,且往回報。 船閣傳來劉吞金喝聲:“沒啥好談,除非你接受條件! 丁幻乾笑道:“在下即為此事而來……” 劉吞金乍喜:“想談了?早說不就沒事,進來進來!” 丁幻始敢進入船閣,瞧得劉吞金煙草咬得兩腮凸起,咀嚼中金牙閃閃生光,長像倒是特殊。 丁幻立即拜禮:“幫主您好。” 劉吞金汕笑道:“什麼幫主?你的口氣可生疏,怎麼,不習慣啦?” 丁幻皺眉:“卻不知該稱什麼?”左仲儀未說,他可不知,深怕若有特定稱呼,豈非穿幫身份。 劉吞金哈哈笑道:“該稱岳父大人了吧!” 丁幻幹窘道:“這……” 劉吞金臉面一拉,冷道:“節骨眼裡,還挑麼?” 丁幻道:“不是,只是……” 劉吞金喝道:“還來千萬金,已拖了好幾天,難道要我公諸天下,你欠錢還不出採?” 丁幻急道:“不敢!只是婚事難道就只一句話說定?……不問問貴千金?……” 劉吞金哈哈虐笑:“問她?她不是跟你跑了?我正找你要人呢!” 丁幻道:“跟我跑了?” 劉吞金道:“她說你定在外海,所以追去,看樣子未迫著,沒關係,遲早總會回來!” 邪聲一笑:“咱只顧談婚事,你若答應,我保證不抽資金,還支援百萬金,夠意思吧!” 丁幻道:“百萬金恐不夠……” 劉吞金喝道:“哪這回事,嫁個女兒賠上百萬金還不夠?聖幫應該防止兌現,如果阻止不了,就連千萬金也不夠,乾脆宣布倒閉,另起爐灶!” 丁幻想想亦有道理,然能多撈則多撈,道:“三百萬金,現況危急,得那些數目才能解危。” 劉吞金喝道:“簡直敲詐,存放寶祥千萬金不能領,還要再付三百萬金?那豈非千三百萬金?聖幫倒閉,我賠的更慘!” 丁幻道:“有那筆錢,大概不會倒。” 劉吞金直斥敲詐敲詐,然掙扎中,想及女兒實在醜得可以,乃為其父者永遠之痛,終仍答應,道:“三百萬即三百萬;反正換個女婿也值得!” 丁幻喜道:“今晚送到錢莊!” 劉吞金喝道:“剝我皮麼,說要即要!” 丁幻道:“你知事急,拖不得……” 劉吞金道:“看來得向包黑星調了……” 丁幻道:“要他也存個幾百萬金如何?” 劉吞金斥道:“少得寸進尺,包黑星比我賊上百倍,他會從之才怪,我若非嫁女兒,你也休想敲詐我!” 丁幻乾聲道:“這得付出相當大代價!” 劉吞金斥道:“什麼話,我女兒除了暴了牙,哪與不上你,別老挖人,你死了還不是骷髏一顆。” 丁幻不敢多言,見目的已達成,準備開溜,道:“尚諸前輩快速調金支援,我且有另事待辦,得走了,就此告辭!;拜禮後即想溜退。 劉吞金喝道:“且慢!” 丁幻道:“還有事?” 劉吞金嘿嘿邪笑:“別把我當傻子,隨便說說即算數!給我寫下字據,否則半毛錢也調不到。” 丁幻道:“應該,寫個藉三百萬金並不難。” 劉吞金邪聲道:“誰要那種字據,是請你寫下保證娶我女兒字據,空口無憑。… 丁幻如被捅刀,若立據,恐悔不了,急道:“在下一向言而有信……” 劉吞金邪笑:“我不吃這一套,寫吧!”左櫃檯上隨時置有文房四寶,伸手一吸,全數落于丁幻桌前。 丁幻知無法避免,暗道也罷,寫的是自己,屆時出面承認就是,姥姥已交代救聖幫為優先,遂拿起毛筆,寫下將娶劉光霞為妻,絕不食言等字,寫完字,說道:“蓋手印麼?” 劉吞金瞧得仔細,喝道:“怎未簽名?想賴麼?簽了名再蓋手印,雙重保障!” 丁幻無法,只好從之,簽了左仲儀三字,且蓋上自己手印。“現在總行了吧?” 劉吞金冷道:“字體怎那麼醜?不甘心麼?” 丁幻乾笑:“不敢,只是近日勞累,有點抽筋罷了。” 劉吞金邪聲道:“不怕你賴帳!”終把字據小心翼翼收妥。 丁幻道:“前輩該讓我走了吧?” 劉吞金冷邪道:“該叫岳父大人。” 丁幻苦在心頭,道:“岳父大人,女婿可走了麼?” 劉吞金爽心一笑:“這才像話,去吧!三百萬金,立即支援,七日後準備成親!” 丁幻只能應允,拜禮後匆匆離去。 劉吞金又拿出婚據,越瞧越得意,爽笑不斷。 丁幻如獲重釋逃回柳堤,直奔市區,根本未發現青逸飛之失魂落魄。 左仲儀當真為了聖幫簽下賣身契? 青逸飛盯眼瞧得清清楚楚,那左仲儀(丁幻)走出船閣,手中猶擦拭血紅印泥,更是假不了。 他竟然瞞著自己,向其他女人許下婚諾?那自己又算什麼?青逸飛暗自傷神落淚,一切努力,只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柳堤仍綠,清風仍徐,然感受竟是如此淒滄。 左仲儀啊!難道你對我一絲情分皆無麼? 青逸飛茫然走著,心緒一片抽白,宛若行屍走肉,久久無法自己。縱使其為聖幫而必需犧牲,至少也該知會自己一聲啊! 她仍無法釋懷,好不容易幻起之情愫,就此被砸得體無完膚,潰不成軍。 “一廂情願!” 青逸飛自嘲一笑,然笑聲卻充滿悲切,她是如此小心翼翼付出感情,誰知首次即逢重大挫折,實想跳江自殺算了。然又能如何,左仲儀根本未許諾自己,他是有權娶任何女子,死了對方也未必心疼,實是不值。 掙扎中,她已學會調適自己,畢竟一路走來皆是孤苦伶丁,無人可傾訴、救助,難靠自我醫治,失戀一次也沒有什麼大不了,自己條件並不差,寶親王不也在追求自己麼?他條件可不比左仲儀差…… 青逸飛極欲以寶親王娶代左仲儀位置,然卻發現根本難以排擠左仲儀,她始發現無形中竟愛這男人那麼深,終躲在柳枝叢中楊哭不斷。 丁幻甚快返回聖幫經緯書房。 柳碧璣等在那裡,見人即問:“如何如何?” 丁幻道:“賣身契都簽了!” 柳碧璣詫道:“你簽了字據?” 丁幻嘆笑:“劉吞金又非呆子,不簽不給銀。” 柳碧璣呵呵笑起,“也罷!畢竟聖幫前途為要,此事待他回來再處理!”神情緊繃: “藉了多少?” 丁幻道:“三百萬金。” 柳碧璣道:“暫時夠用,你得趕快打探聖爺下落。” 丁幻道:“得先冒充朱亮功,因為我放話要他宣布自動倒閉!” 柳碧璣猛擊掌:“好招!倒將他一軍,替聖幫出口氣,但他那麼油肥,你能扮麼?” 丁幻道:“短時間應無問題,只是少了他的衣服。” 柳碧璣道:“現在要偷恐也不易,不過可到紀家橋採豐緞莊,那有個女者叫文俏蜂,她以前是朱亮功姘頭,現在跟了鄂龍;不過仍做裁縫,朱亮功的衣服,’多少是她縫出來的。” 丁幻道:“有門路即可,若找不到,隨便混混也就過去。我先走了。”說完拜禮,再次溜去。 柳碧璣喃喃念道:“賣身契?”忽覺想笑,若娶醜女上門,聖幫將是何局面? 望著左海寧遺像,柳碧鞏直道歉,畢競非常時刻得用非常手段。 |
第 二 章 鷹 劫
朱亮功根本不知丁幻耍何名堂,一群員外郎驚心動魄找至鷹幫,硬要親眼見他說明一切,朱亮功只好接見豪華廳堂。 首位是西門經營綢緞生意的矮胖錢員外,見人即問:“朱爺,我可一切聽你的,怎又出差錯?你若宣布倒閉,我等豈非死路一條!” 朱亮功道:“誰說我要宣布倒閉?” 另位南城天香酒樓留有八字胡之黃掌櫃,眨著飲酒過多而泛黃的豬眼,急道:“是左聖爺說的!” 北城順清油行圓臉如球的王瘸子說道:“他說的斬釘截鐵,我們不得不信。” 朱亮功哈哈兩聲,道:“這樣就信,那還混啥?三位太過緊張了,放心,回去把銀子提來,保證沒錯。” 錢員外道:“可是寶親王和李衛也出來背書。” 朱亮功道:“結果呢?還不是失效,我這頭找的是真王太子,未來的皇上啊!” 黃掌櫃道:“理親王當真是太子?!” 朱亮功道:“否則我拉著他不放,是笨蛋?” 王瘸子道:“可是左聖爺說,你傍晚會宣布倒閉,一切由億嘉票號接手?” 朱亮功道:“合作是利多,怎會是倒閉?你們不想想,若真的不行,我還會安穩坐在此?光是這幾天,轉在萬鑫的銀子,即超過數百萬金,我哪會倒!” 錢員外悄然:“說的也是……”拾回不少信心。 黃掌櫃道:“看來我們是中計了。”’ 王瘸子道:“朱爺不會宣布一切吧?” 朱亮功笑道:“會,我會宣布接收寶祥錢莊、聖幫倒閉!” 經過朱亮功洗腦後,錢黃研製人信心終恢復,雙方狼狽為姦以併吞聖幫為玩笑後,始又出發,前往安平巷寶祥錢莊逼債去了。 漸漸地,寶祥錢莊門口又聚滿人潮,項恩等人又開始焦慮。 幸好已近黃昏,只好酉時一到自可以官方命令暫不支付,待明日再說。 故越近黃昏,群眾越形激動,深伯明日一早,錢莊倒閉,落個血本無歸。 正爭擠中,對街原是幸災樂禍的萬鑫錢莊突有變化。 丁幻已易容成油肥之朱亮功,一身金黃繡著福祿壽高貴錦袍乃從文俏蜂那綢緞坊給偷來的新貨,顯得金光閃閃。 他一進門,萬鑫錢莊掌櫃及伙計驚詫拜禮,心頭卻是怦動不安,難道白天左仲儀所言要宣布倒閉之事將成真? 丁幻不敢多耍威風,一臉冷沉:“把帳簿拿出來!” 吳姓掌櫃急道:“朱爺這是……” 丁幻嘆道:“是為你們好,鷹幫真的失竅生銀,將賣予億嘉,不談這些,帳冊拿來我瞧瞧!” 吳掌櫃怎敢說話,立即應是,從抽屜拿出厚厚一本帳冊,丁幻且見銀票無數,腦筋一轉,接過帳冊後,說道:“銀票一併收妥,別遺失,至於庫金得點!” 吳掌櫃應是,自己收拾銀票,且命令伙計到內院清點庫金。 丁幻翻得幾頁,嘆道:“生意這麼好,可惜災難難度……”終又走出門口,向街道眾人喊道:“諸位別急著向寶祥兌銀子啦,萬鑫要宣布關門了。” 此話簡直晴天霹雷,轟得鷹幫爪牙頭昏目眩,以為聽走耳,有人喊道:“什麼?你說什麼?”正是矮胖錢員外。 丁幻吊高聲音:“我說萬鑫正式宣布倒閉,賣給億嘉票號,諸位的存銀,三天后再來領!” 錢員外差點昏倒,哭喪奔來:“朱爺怎如此坑人?您明明說話沒問題,現怎反了樣?” 黃掌櫃亦自焦切:“朱爺您這是斷我們後路嘛!” 王瘸子一瘸瘸奔來,急道:“朱爺別玩我仍,三天不能領銀子,豈非叫我油行關門大吉,不行,我得領回!” 一群人改了方向,蜂湧而至。 丁幻末想及效果如此之佳,暗道妙極,仍裝冷酷:“缺銀子,先找當舖週轉,萬鑫倒閉,另有億嘉接手,有多少帳,跟億嘉算,我已破產,哪能給了什麼?諸位若是有心,給我一年半載時間必定還清,否則我也無能為力,抱歉!” 丁幻深深一鞠躬,見人群湧至,趕忙喝道:“關門!明天再說!”伙計不敢抗命,登把大門關上,群眾情緒終被激怒,猛往門牆撞來。 ’吳掌櫃嚇得面無血色:“朱爺……恐難善了。” 丁幻道:“叫鷹幫高手前來把關,咱撤櫃,能帶走的先帶走!”伸手抓得大疊銀票,吳掌櫃早嚇壞,怎還疑心,楞在那裡,不知所措。丁紀又喝:“楞什麼,還不快去請救兵,然後找地方躲起來,一切明天再說!”說完,自己先從後院溜去。 吳掌櫃這才清醒,急道:“快傳令,快放煙火,出事啦!”慌亂收拾東西,直往後院奔去,若非另有庫金,他早溜得不見人蹤。 伙計十萬火急,放出求救煙火。 鷹幫弟兄登時慌亂奔來,見及暴民砸門,以為砸的是寶祥錢莊,然抬頭乍瞧,招牌竟刻著閃閃金鷹。這才確定出事,猛地欺前制止,終和人群打成一片。 事情越鬧越烈,萬鑫錢莊比寶祥倒得更快之傳言傳出,復又引得百姓慌張趕來,硬逼著要提領銀子。 雙方鬥得更兇,簡直快變成幫派械鬥。 丁幻則溜入小巷空屋,甚快將油肥衣衫脫下,且將易容軟皮臘物收拾成堆,一把火點燃,隨又將銀票分類,只要是萬鑫開出,全數留下,寶祥開出,全數燒去,至於帳冊牽涉百姓權利,找個地方埋妥,日後備用。 一切弄妥,他始找得古井洗滌全身,除去任何可能痕跡,始穿上不起眼的百姓布裝,抓得銀揣入懷中,始潛出空屋,前去瞧熱鬧去了。 萬鑫錢莊倒閉消息傳遍杭州城。 不但官府驚動,連朱亮功亦感莫名。 他正於佳賓客棧,準備和鄂龍共進晚餐,討論近日接收聖幫一事,誰知竟傳言他自行跑至錢莊宣布倒閉一事,已氣得滿臉通紅,咳道:“豈有此理!” 護法獨眼鷹鐵魁道:“爺您該親自去一趟!” 朱亮功衡量事態嚴重,遂起身向鄂龍告退,笑道:“恐是聖幫耍的小鬼招,不足慮,在下去去就來。” 鄂龍一向不介入鬥爭,笑道:“朱爺請吧!”其實只要文俏蜂陪侍,遠比應酬實在。 朱亮功拜禮而退,臨行暗示文俏蜂多獻殷勤,文俏蜂笑臉回應,朱亮功走的甚安心。 鄂龍傾聽遠遠爭鬥聲,淡笑道:“看來聖幫也非軟腳貨……”合夥案有了新評估。 文俏蜂深伯他棄鷹幫即棄自己而去,登獻殷勤,逗得鄂龍欣笑道:“放心,任何狀況,永遠拆不散你我,你可安穩跟在我身邊。” 文俏蜂聞言感恩而笑:“多謝鄂爺!”如失犬覓著主人,歡樂無比。 朱亮功方至安平巷已被群眾擠得難越雷池一步。 尤其見得群眾乃攻擊萬鑫錢莊,且把門窗搗毀,簡直已若暴民行徑,朱亮功始覺事態嚴重,突地大喝:“住手 ”身隨聲起,直掠人群,落於錢莊屋頂,身形乾淨俐落,不因肥胖而有所遲滯。 群眾被其所攝,暫時安定,然怒氣仍在,隨時將暴發。 那已被敲得腦袋生瘤而躲在一旁的錢員外,不甘心地步出來,喝道:“無緣無故宣布倒閉,想玩我們麼?” 朱亮功冷道:“我何時宣布倒閉?” 群眾起鬨:“一時辰前明明宣布了,還想賴麼?快還我們錢!”哄意一起,復有激情者猛砸東西,迫得朱亮功左閃西躲,嗔道:“有話好好說,再丟東西,小心我治人!”眾人迫於淫威,不再丟砸,能態度仍硬:“還錢?否則一切免談!” 群眾再次嘩鬧。 朱亮功轉問護法:“怎麼回事?” 獨眼鷹鐵魁道:“依吳掌櫃所言,爺您的確曾來此宣布倒閉,且取走帳冊及銀票。” 朱亮功還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真有此事?” 錢員外、王瘸子及多位群眾異口同聲說道:“我們親眼所見,豈會假得了?” 朱亮功冷道:“吳掌櫃安在?” 那吳掌櫃躲在後院,驚懼中已走出天井,拱手道:“屬下在此。” 朱亮功道:“我當真來過?” 吳掌櫃道:“來過,您穿了福祿壽新衣,還宣布倒閉,四名伙計可作證!”四伙計同自點頭。 朱亮功暗詫,莫非有人冒充?否則如此多人,豈會看走眼?此時暴民火氣正旺,處理不好,毋鬧巨變,週邊李衛人馬已準備逮人,不得不小心,遂轉向群眾,道:“顯然有人冒充本人,故意宣布萬鑫倒閉,以打擊鷹幫,其實萬鑫財務完全沒問題,根本毋需宣布倒閉,諸位請放心。” 有人說道:“一句話就能掩飾麼?開門讓我領銀子,才能召信天下!”立即引來群眾附和。 朱亮功道:“都已門破窗裂,如何能開張?且天色已晚,可能引起賬目不清,明天一早,必定拿得到。” 群眾仍不肯放手,死硬要領銀子。 朱亮功冷聲道:“別忘了,你們到寶祥兌銀,也是晚上不兌,這可是官方規定,若要硬來,只有請官爺處理了。” 說及官方,群眾總有顧忌。 李衛人馬在週邊,大捕頭洪威則在附近,他當然不願鬧大,聞言說道:“不錯,總督府既有令,自該遵守,諸位何不先領牌子,明日一大早再來提領,深夜鬧事,少說也要二十大板,誰受得了!” 官爺終究仍有威信,群眾吱吱喳喳中始妥協,喝喊著快發號牌快發號牌,一場動亂始穩住。 朱亮功這才命令吳掌櫃開門,且分割布條,蓋了萬鑫錢莊玉印為信一一發牌。 錢員外、黃掌櫃、王瘸子等大戶掙扎中仍領號牌,畢竟是是非非,變幻莫測,銀子還是抱回家最穩當。 朱亮功哪能說什麼,傳令手下極力安撫群眾,免生事端,隨即離去。 現場變成大捕頭洪威在維持秩序。 他多少看出端倪,暗道聖幫此次果真出瞭高招,且對那位易容高手起了極大興趣,有機會得較量較量。 朱亮功甚快奔往紀家橋採豐綢緞莊,文俏蜂仍未回來,他仍自行開門入內,裡頭陳老媽見狀,趕忙拜禮。 朱亮功道:“我那件有福祿壽圖樣衣袍安在?” 陳老媽原即屬裁縫,自知此事,道:“在啊!在左衣櫃裡,爺您要取了?”不等回話,立即前去取物。 朱亮功坐定椅子,瞧及一跳酒器酒杯,俏蜂腰和鄂龍卿卿我我影像浮腦門,實有些後悔將她送人。 幻想中,陳老媽快步奔來,拜禮道:“袍服已不見,看是小姐親自幫您送去了。” 朱亮功道:“何時還見過它?” 陳老媽道:“中午啊!爺的衣袍,奴才不敢閃失,每天照顧著。” 朱亮功道:“小姐中午有離開?” 陳巷媽道:“也沒有……是鄂爺前來陪她,奇怪,怎會丟了?到底是誰取走?” 朱亮功道:“鄂爺何時來?何時走?” 陳密碼道:“中午來,快傍晚才走,喔對了,青姑娘來鬧過,不知是否她取走。” 朱亮功詫道:“青逸飛?” 陳老媽道:“正是,她逼著鄂爺要救聖幫,結果不成即走人,看來應是她拿的沒錯!” 朱亮功暗噓氣,若是鄂龍耍此詭計,恐大大不妙,但照此聽來,鄂龍分明從未離開,自不可能盜衣,他且拒絕幫忙,應是站在我方,自己是多疑了,至於那青逸飛,難道當真吃裡扒外? 朱亮功暗道:“看來她迷上左仲儀,才會出此下策,不得不防。”心裡有個譜,始讓陳老媽退去,自個靜思下步棋、該如何走。 左仲儀失蹤又現身,難道郭奇秀任務已失敗?若是失敗,還要留他麼?或亦交由聖幫自行收拾即可? 至於左仲儀將會玩何花樣? 寶親王已挺聖幫,李衛或許暗助,遲早將成心腹大患,或該請弘哲早日下手為妙,否則夜長夢多。 朱亮功評估情勢後,問題仍轉明日錢莊兌現一事,暗道:“今夜弄得甚僵,明天必定大批人潮,鷹幫莫要步及寶祥後塵,仍得要防!” 他想去勸幾位大戶,然如此可能更引起懷疑,倒不如任由對方提兌,較能安定民心。至於銀子,幾日內還算充足,只是那失竊銀票,數目不少,若拿到其他縣城兌換,根本防不勝防。 難道要宣布千兩以上銀票暫停止付? 朱亮功心念一閃,搖頭說道:“不可,只要限制,必引起恐慌,倒不如加派人手防弊。” 情況危急,不敢耽擱,立即回到鷹幫總壇,傳令所有分舵,注意大額銀票兌換者,必要時先兌後截,以查明真相。 今夜鷹幫過得風聲鶴映,並不安寧。 丁幻甚快潛回聖幫經緯書房,向柳碧璣說明狀況。 柳碧璣擊掌叫好:“擺了朱亮功一道,給咱聖幫搶點面子回來,銀票在哪?我來瞧瞧!” 丁幻整疊拿出,柳碧璣一張張瞧去,票面最高者達百萬兩之多,不禁咋舌:“不知哪位大戶所有,可惜不能用,否則必洩露形跡!”終把大票撕去,留下千兩以下票子,算算亦有數十萬,道:“明日一早,出城去,交給寶祥錢莊各分行,多少湊合用它。” 丁幻道:不直接提領?” 柳曙璣道:“笨蛋才玩這把戲,單個去領,準讓鷹幫盯上,若交由錢莊發出,必定落於客戶之手,由他們使用,縱使萬鑫疑惑,也莫可奈何,畢竟寶祥,萬鑫原即互通票子,他們不得不兌現。” 丁幻笑道:“好招,我還愁沒門路呢!” 柳碧璣道:“快去快去,越早辦妥越好,有空順便查聖爺下落。” 丁幻道:“不再冒充聖爺了?” 柳碧璣道:“暫時不必,扮聖爺跑來跑去,萬一被逮著,一切穿幫更不妙,尤其朱亮功必知有人冒充他,定查得緊,不得不防,咱邊走邊瞧,再作定奪。” 丁幻想想也對,遂拿回銀票,拜禮而去。 柳碧璣盤算狀況,錢莊兌現狀況稍減,劉吞金支援資金已暗中運來,若不出差錯,大概可擋個幾天,希望聖爺及時出現,否則實不知所措。 次日一早。 萬鑫和寶祥錢莊又現兌現人潮。 寶祥因高峰已過,故只被領走八十餘萬,萬鑫則較慘,光是錢員外、王瘸子及天香酒樓黃掌櫃即提走近兩百萬銀,已讓朱亮功甚為不悅,暗中盤算若撐不了,只得派人去恐嚇,將銀子取回應急。 及至下午,萬鑫已失銀近五百萬,且兌潮仍未止,朱亮功開始焦切,不得不再出面安撫,且提高利息,終稍稍穩住陣腳。 他想問題全出自于于錢王三大戶,靈機一動,將三人約至天臨居,親見理親王弘皙。 三大戶赫見弘皙,宛若見著太子,皆行大禮,畢竟受朱亮功洗腦已久,多少印象深刻。 弘皙最喜太子之名,且其一向盛氣凌人,威風八面,全以皇上姿態說話,冷道:“小刁民麼?為了區區銀子,膽敢在本太子所經營錢莊兌來兌去?” 錢員外急道:奴才不知萬鑫是爺您所開,若知,豈敢如此! 王瘸子亦急:“是奴才等人中計了。” 黃掌櫃道:“奴才臨時急用,只週轉幾日,必將回存,太子爺莫要生氣,奴才不敢背叛!” 弘皙滿意點頭:“還像人話,三天之內,把錢回存,連寶祥的也一起領出來,去吧!日後有功,必定重賞!” 錢王黃三人登時磕頭不斷,道謝連連,有了太子庇護,遠比任何穩當,尤其“有功重賞”真正吸引三人,畢竟得了權勢,那才大發利市,這個寶是押對了。 三人同向弘皙、朱亮功表示馬上回存,且力挺到底,朱亮功作樣送出大門,三人歡天喜地而去。 朱亮功返回弘皙處,說道:“寶親王已力挺聖幫,看是先把敵人收拾方是。” 弘哲冷道:“小小聖幫算什麼?還是先收拾弘歷,免得夜長夢多。” 朱亮功道:“爺說的亦沒錯,但在江南,聖幫才是真正勢力者,前次刺殺,不也壞在左仲儀之手?” 弘皙冷道:“那是意外,其實也不是不除,郭奇秀去辦不就得了?且還找了張虎皮大師作法,哪由得我出手?待接了帝位,派兵鎮他不就得了,縱使上次吃過虧,現又覺不屑與民鬥。 朱亮功道:“養虎為患啊!” 弘哲擺擺手,煩心道:“看你是嚇壞了,如何能成就千秋大業?格局放大些,聖幫是要處理,但叫我出面,豈非落入弘歷、李衛口舌?等我接帝位,一切不就順了,這樣說你可懂?也就是要我出面,總得找個好理由,否則就來暗的,既是暗的,你先處理不就得了?” 朱亮功知道弘皙一向自大,勸之無效,道:“那屬下先辦,待聖幫和弘歷搞在一起,再請爺您出馬。” 弘皙爽聲笑道:“這才像話,哪有皇帝天天出征,我看他不順眼,也是你們這些大臣要去收拾,去吧!探探弘歷狀況,下次莫要讓他跑掉。” 朱亮功拜禮而去。 弘皙君臨天下瞧著大門,威風八面說道:“毛頭小事也要朕御駕親征?”當皇帝感覺實在妙極。 |
第 三 章 五六折
情勢又拖過一天。 萬鑫錢莊在大戶回存下,總算平安度過。 寶祥錢莊則又遭到錢王黃三大戶騷擾,幸有劉吞金資金週轉,亦順利度過。 然只有失金,並未見著回存,寶祥錢莊仍危機重重。 次日一早。 左仲儀趕了兩天兩夜,快船終回抵錢塘江口。 劉光霞不禁悵然若失。多日相處,情愫早生,然那是在小船上,且共患難,如今,回到陸地,空間一廣,恐也難再朝夕相見,感情會起變化麼?對方真的能接受自己麼?瞧他每每眉頭深鎖,必為聖幫之事煩心,縱和自己談談笑笑,恐也是因救命之恩應付應付,自己要以救命之恩套住他嗎? 劉光霞掙扎了,先前確有此想法,然接觸一久,復覺不忍,畢竟以此條件交往,忒也殘酷,她下不了手,然就此放棄,亦不甘心,總覺醜女亦有追求愛情之權力。 “就把它當成一種挑戰吧!” 劉光霞不斷調整自己,終仍決定以往昔玩世不恭性子相應,如此縱使被拒絕,可好受些。 想妥後,心情豁然開朗,瞄向心上人,爽聲道;“回家啦!好人倒到底,送你回聖興號!” 左仲儀感激道:“多謝相助。” 劉光霞道:“謝什麼?都老夫老妻了!”催著手下往聖興號駛去。 左仲儀窘聲道:“不管如何,還是要謝你……” 劉光霞呵呵裝酷笑個幾聲,實也難再鬧下去,畢竟離愁湧心,已無興致。雙方又各自沉默,直瞪聖興號寸寸逼近,終讓對方發現,船長風及時登時喝喊:“聖爺回來了!”手下盡奔過來,各顯激情。 左仲儀招手回應,尚隔數百丈即詢長問短,繞著可好可受傷打轉,早把劉光霞忽略。 快船甚快抵達聖興號。 左仲儀摃起一珠寶箱,掠身而去,並交代風及時和護法高餃下去搬寶箱。 劉光霞好人倒到底,要手下幫忙,所剩九箱,甚快處理完畢。劉光霞招招手笑道:“沒事啦!下回見!” 左仲儀亦禮貌回應:“下回見,多謝幫忙!” 劉光霞乾聲一笑,只能調船而去,心頭卻漸酸疼,對方雖然回禮,然那只是客套,又豈是出自男女情愫,否則他應是依依不舍留人,又如“劉姑娘等等”、“別走那麼快,上船坐坐”之類留客言語,自己縱使可能拒絕,亦能甜蜜於心啊! 然而這一切皆落空,劉光霞走的甚孤單。 左仲儀早被聖幫種種危機所牽絆,方抵內陸,哪有心情再想兒女私情,忽略在所難免,哪還能體會劉光霞心境?此段情注定該波折重重。 剛一上船,登時詢及幫中所有狀況。 風及時一一回稟。 在說及聖爺向劉吞金調錢一事,左仲儀頓覺詫訝:“當真調來了?” 風及時道:“爺怎忘了?若無此筆資金,錢莊可能倒了。” 左仲儀心念一轉,暗付:“難道會是丁幻所為?”越想越有可能,故不再追問,道;“高蛟,你派出五艘船,封鎖外海,並調回高魚,慢慢往火焰群島按去,若發現郭奇秀蹤影,立即逮捕,或通知總壇。” 此語一出,眾人皆驚。 高蛟道:“少總管他是?……” 左仲儀道:“他已背叛聖幫,失庫金一事即他一人所為!”指著十箱寶物:“此可為證!” 高蚊恍然:“難怪搜不著沉船,原來是他!” 風及時嘆道:“少總管實是好高募遠,做了如此不可原諒之事,可苦了老總管。” 左仲儀亦感傷道:“都做了,又能如何?我要他回頭,卻差點死在他手中,看是難以悔改了;此事也不必張揚,低調處理,畢竟家醜不外揚,且替郭叔留點面子。” 高蛟道:“屬下這就去辦。” 左仲儀道:“別把他弄死,一來得親手交予郭叔處理,二來庫金只找回十箱,其他不知埋在何處,得逼他說出,另在火焰群島搜看,若能找著最好,否則必得封鎖,不能讓他人奪走。” 高蚊道:“遵命!”拜禮後,掠至附近較小之快船,招來弟兄,快速出發。 風及時道:“守庫金乃大事,屬下亦應出發,以增實力。” 左仲儀道:“下批吧,一時走了太多船,必引人注意,你先封鎖錢塘江口,免有漏網之處。” 風及時得令,立即做安排。 左中儀道:“還有,放出風聲,庫金已找回,讓郭奇秀等人弄不清真假,若退人不著,他也會蠢蠢欲動,必回火焰島探虛實,屆時仍可逮他。” 風及時道:“屬下明白。” 交代後,左仲儀傳令手下,準備十輛大型馬車,且皆加了布篷,待馬車齊全後,立即將寶箱搬上車,罩上布篷,招搖而去。 其實十車中只有前首車裝著八箱真貨,後頭則滲雜假貨,目的即在虛晃,以期壯大財氣。 十車平行,百人護守,左仲儀且換得乾淨衣衫,掩去傷勢,親自押陣,聖幫氣勢再現,何等神揚。 消息漸漸傳開,百姓個個探頭探腦,詢長問短,有人說聖爺載了大把元寶回來,足可買下整個杭州城,有人說恐能買下大江南,十大車寶物,恐值數千萬金。亦有人說恐是假貨充物,信之不得,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左仲儀一臉神祕莫測,不斷向百姓招手,對有人詢問也不作答,只表示到了錢莊即知曉,終引得好事者跟在後頭一長排。 及近安平巷寶祥錢莊,那頭原仍大排長龍想兌換。忽見聖爺親自押車行來,皆狐疑避在兩旁,想一窺究竟。 項恩見及聖爺回來,欣喜暗道:“救星來了!”想出迎,又怕犯了錢莊禁忌,只能立於門口拜禮,數名伙計亦自迎來,拜禮不斷。 左仲儀優雅一笑:“沒事沒事,一場虛驚,我聽說杭州弟兄急著要銀子,深伯不夠用,故從大金庫調來十車,也許能應應急!諸位要兌現麼?別忘了連利息一起算上!”問向項恩:“這裡要多少?十大箱夠不夠?” 項思道:“這……尚在評估。” 左仲儀道:“二十大箱好了,存個千萬金,也好讓客戶安心。”立即下令手下搬動寶箱。 手下早串通,道:“不知爺要下黃金還是珠寶?” 左仲儀道:“各十箱!” 手下應是,挑挑選選,將首車寶箱打開,妻見金光閃閃,引得眾人譁然,競全是真貨,然有者寶為最上層掩飾而已,鷹幫份子當然如此耳語,左仲儀卻想妥對策,還道:“快些快些,莫要讓鄉親等煩了!” 聖幫手下應是,快速動作,一個不小心,從車上滾落一箱珠寶,叭地一響,箱倒蓋裂,翡翠珍珠、鵝卵夜明珠滾滿地,顆顆晶亮耀眼,價值連城,瞧得群眾眼花撩亂,貪婪直吞口水。 聖幫手下出錯,忙道歉。 左仲儀道:“怎不小心!” 那手下道:“太,太重了,所以……” 左仲儀道:“怎會重?那整箱夜明珠豈非摃不動?換後車金元寶吧!” 那手下應是,復往後頭車廂尋去,直道:“小元寶,較輕者……”故意翻動幾箱,一個不小心又弄到一大箱金條,鏘鏗落地聲震得群眾頭昏腦脹,一生中從未見如此財富。 左仲儀又抱怨:“怎不小心?後頭較輕,搬後頭好了。” 手下搬得十餘箱後,一個跌足,復在店門口絆例,元寶落滿地,群眾終被千寶萬金給轟得團團轉,誰說聖幫財物危機,眼前不也全是黃金元寶?連銀子都不見,看是受騙了,已然後悔者居多。 左仲儀道:“既然落於門口,現場換銀吧!莫要讓鄉親失望,吃虧一點沒關係,當然好客戶,自是好交情,聖幫的茶行、布莊、酒店、油行、瓷店特別再優待打八折,以感謝您的忠心照顧!” 八折之言,震醒不少老客戶,忽而記起聖幫不只是錢莊,其他龐大事業體系也不穩噹噹經營著?尤其八折算下來,每月消費或進貨,可佔了不少便宜。至於資金危機,分明是假,眼前黃澄澄元寶簡直如山堆,錠錠閃閃動人,實是鐵證如山。 掙扎中,已有客戶趕忙收起銀票,喝道:“聖幫待我們不薄,老是落井下石,未免現實,把銀票收起來,收起來,誰說寶祥有問題,我第一個不從!” 一人起鬨,妻見他人跟進,在元寶如山下,財務危機傳言已除,群眾信心大增,登時恢復理智,直言“誰要兌換,只是過來瞧瞧”,“我要換早換了,哪熬到今天”,“寶祥老字號,沒問題啦”,“看是萬蠢耍的詭計,咱別上當”,在各找理由、台階下,擠兌人潮妻見轉彎,開始再存銀子。 項恩見狀大喜:“多謝支持,多謝支持:”危機漸除,寬慰不少。 左仲儀乾脆利益大贈送,道:“三天之內回存者,八折再七折,也就是只要成本價五六折優待三天!” 此語一出,簡直晴天霹雷,五六折已是全杭州城首見最低折扣,宛若買一送一,簡單說,即是花百兩銀可賺近八十兩,利潤之豐,可想而知。 有人喊道:“連白米也算?” 左中儀道:“算數!三天之內,任你購買,不過要拿現銀!” 群眾嘩地又蜂湧錢莊,想兌換現銀,項恩等人頓楞。 左仲儀笑道:“諸位誤會了,聖幫銀票即是現銀,只要是老客戶,自能前去買米,且說一聲,由錢莊代扣即可,不必如此麻煩;也就是以銀票購糧,萬無一失,你們要拿的是寶祥印記!” 群眾這才弄懂,嘩地又自亂搶,想存銀換印記,雖和先前一樣糟亂,卻是截然不同境遇。 項恩見狀又亂了手腳,喝道:“慢來慢來,三天長得很,大家有份,大家有份!” 客戶可急了:“哪能慢、糧米五六折,從未碰過,稍一失閃,糧倉準被搶空!”仍擠破頭。 左仲儀見狀,笑道:“莫急,我多派十名人手,分五排領印記,絕不讓諸位失望!” 聖幫手下訓練嚴謹,小頭頭立即分派字體寫得快又正者支援過去,剩下者則偷偷將寶箱又撤回車上,準備運走。 左仲儀道:“留下五十入看守,隨時準備運金,再派十人通知各商行,準備出清存貨,剩下四十人,押庫金回聖幫!” 一聲令下,聖幫有條不紊分配工作。 左仲儀則押著十大寶車,直往聖幫行去,走得風光已極。 杭州城為此鼎沸。 無論商家、男女、老弱婦孺齊動員,只為搶及難得一見的折扣。 就連萬鑫錢莊客戶亦心動,紛紛轉存寶祥錢莊,想分懷羹吃。 任由萬鑫勸阻,終難擋潮流,已將此事往上報。 朱亮功得知,冷道:“五六折能有何利潤,蝕本生意不幹!”仍不肯採取應對,只道聖幫撐不久,且從提領程式上動手腳,讓風潮一過,損失最多者將是聖幫而非鷹幫。 萬鑫錢莊只能聽令行事,當然引來不少謾罵,只能充耳不聞,以拖字訣應付一切。 此舉亦引起官方注意。 尤其寶親王弘歷,總覺米糧半價出售,豈非破壞行情,且有私囤之慮,造成分配不均,影響百姓生計。 李衛道:“只有三天,大概不至於吧。” 弘歷道:“可是聖幫哪來如此多糧米供售?” 李衛道:“此即聖幫厲害之處,多年代理官府解錢糧,要錢有錢,要糧有糧,應急時,弄個十船八船乃屬平常小事。” 弘歷道:“可是貪污?” 李衛道:“能貪多少?我看聖幫混那麼久,總得有道法,否則自大清開國以來,歷經數位皇帝,仍能屹立不搖,並不簡單,漕糧北運,有的可折糧,到目前為止,仍未發現聖幫有不法之事。” 弘歷道:“特許可能產生壟斷。” 李衛道:“生意就是如此,交予別人,恐更差,一國之君,在維護百姓安居樂業,豐衣足食,已是了不得,江湖之事,理不勝理!” 弘歷挑邪一笑:“難怪聖幫能坐穩南震天。”已有較量意味,且對聖幫商業經營手法甚感興趣。 在弘歷要求下,李衛只好陪他四處瞧瞧,果然見得碼頭上兩艘巨船,盡將米糧一鬥一鬥包包販出,人潮則排至數千人。 如此氣勢讓弘歷驚覺聖幫力量渾厚,甚可能說反即反,難怪朝廷多對江南全採安撫策略,但當真任其坐大麼? 弘歷陷入掙扎。 |
第 四 章 逼 婚
左仲儀甚快回到聖幫,並將寶箱撤回秘庫,派重兵把關,免遭識破。 隨後他返往經緯書房;裡頭已備妥最喜暢飲之一的洛神茶,且冒著熱煙,應是姥姥所為,遂一口喝盡,舒爽心情。 不久,柳碧璣匆忙趕來,欣笑道:“可回來了,急死我了,但總算過關啦!”端著魚片粥送上來:“洛神茶是給你醒神,算準你沒好東西吃,就弄來啦!” 左仲儀的確數日未嘗佳看,聞及香氣,胃口大開,吃了再說。 柳碧璣乘機將狀況說明,並將丁幻一事先說出冒充朱亮功那段,賣身畫押之事,待其吃飽再提。 左仲儀笑道:“這是妙招,丁幻的確是易容能手。” 柳碧璣道:“你認為寶祥錢莊錢莊能吸多少銀子回來?” 左仲儀道:“大概比以前多一倍,所以向各處調度者,可以慢慢歸還,但生產事業體系,資金必需立即供去,免其斷線。” 柳碧璣道:“總管大概可處理。” 左仲儀輕輕一嘆:“苦了郭叔。” 柳碧璣道:“怎麼?郭奇秀出事,沒救回來?” 左仲儀道:“他才是內奸。” “他?”柳碧璣一楞,然卻不覺意外:“我早看出他不對勁,只是身為下人,沒證據怎能告密,哪有限風天還煽動左海端出航?分明另有圖謀。” 左仲儀終知當時回家時,姥姥俗言又止,所為何來,輕嘆中,說道:“卻不知該如何面對郭叔?” 柳碧璣道:“又能如何?惹此大麻煩,誰都救不了他,看你意思想交給郭良儒處理?” 左仲儀道:“畢竟是他獨生子。” 柳碧璣嘆道:“怎麼做,你決定即可,只要庫金追回,聖幫算是穩下來了。” 左仲儀道:“只追回十分之一。” 柳碧璣詫道:“當真?” 左仲儀道:“不錯,阿秀另藏多處,一時並未尋著。” 柳碧璣嗔道:“這個渾家夥,實在該殺!”罵得幾句始道:“既是如此,向劉吞金藉的錢,恐得日後再還。” 左仲儀眉頭一挑:“你己向劉吞金借錢?” 柳碧璣已溜嘴,只能說了,乾笑道:“權宜之計,否則撐不了你回來,是丁幻冒充你去借錢!” “他!”左仲儀差點嘔出肉粥:“他答應劉吞金條件?” 柳碧璣道:“不但答應,連賣身契都簽了。” 左仲儀當真反胃直縮,幸忙掩口止吐,苦笑道:“怎簽得那麼快?這不是死棋一招麼?” 丁幻已從牆角處行來,幹窘道:“劉吞金甚狡猾,不簽他不借錢,情非得已就簽了,爺別擔心,屆時頂多我再冒充,娶她過門,然後遠走高飛,準不影響聖幫!”此已是他絞盡腦汁所揣想之最後招法。 左仲儀擺擺手苦笑道:“不關你事,一切我來承擔,畫押的是我的名譽,任你走到哪裡也無效。” 丁幻道:“不成,他定翻臉,至少要說也不是現在,聖幫禁不了他再抽資金。” 柳碧璣道:“可是時間不長,只有七天,連當天算上,已過了兩天。” 左仲儀詫道:“怎那麼短?逼婚麼?” 柳碧璣道:“不錯,就是逼婚!” 左仲儀苦笑:“算啦算啦,頂多娶過門就是,聖幫實禁不了折騰,何況她對我有救命之恩。” 柳碧璣道:“當真要娶她?” 左仲儀道:“難道另有他法?” 丁幻道:“她當真很醜?” 左仲儀道:“頸部以下如絕世美女。” 丁幻道:“頸部以上呢?” 左仲儀道:“如暴牙鮮魚。” 丁幻道:“哇,那真的醜了。” 左仲儀自嘲一笑:“也許天注定作此安排吧,她其實甚是善良,娶了也罷,醜女也有人格。” 丁幻道:“醜女只好修內在美了。” 柳碧璣道:“解鈴還需系鈴人,有空找她談談,至少把婚期延了,再不行,一次娶兩個也行。” 左仲儀心靈頓閃青逸飛倩影,不知對方近況如何?然以她條件,容得下二女共事一夫? 縱使男人三妻四妾甚是普遍,然總覺她就是不同於凡人。 柳碧璣道:“皇上有三千佳麗,聖爺娶個幾房也是應該,沒人會說話,唯看你能否有此本事啦!” 丁勾低聲道:“是青帳房?” 柳碧璣道:“就是她,算盤撥得既精又準,定是個事業良伴。” 丁幻頻頻點頭:“不差不差。” 左中儀道:“讓我靜靜心,好好思考再說,倒是丁幻你先去探那理親王,他和朱亮功勾結,且養了殺手,遲早對咱不利,得防他。” 丁幻拱手道;“這就去。”說完潛掠而去。 柳碧璣道:“郭奇秀是和理親王勾結?” 左仲儀道:“正是。” 柳碧璣道:“不知好歹!” 左仲儀道:“聖幫已免不了落入遊渦,只能迎戰了。” 隨後他匆匆前去告知郭良儒,要他將資金再度分配各處以備運用,至於對方問及兒子一事,左仲儀不敢提及,只道快有眉目。 郭良儒仍期盼兒子平安回來;卻不知早已人事全非,不回來反而更好。 左仲儀受傷在身,不宜活動,只能躲在後院養傷,且調息練功。 對於施展折扣吸金一事,已然奏效,資金迅速回流,聖幫不再為錢苦惱,商業危機應已度過,此事且交予總管處理即可。 唯另一場風暴乃官場政爭及地盤之爭,正醞釀成形,左仲儀知其嚴重性遠比商場更可怖,得小心從之,故於養傷之際,仍擬妥策略。 既然擺不脫,唯有押寶行事,又如賭博,及至決戰時刻,不押則全盤皆輸之際,只有放手一搏。那乾清官“正大光明”牌匾上之秘詔,寫的既是寶親王弘歷,且其人品武功皆不差,護他當太子或皇帝,亦是應該,這把莊、押給別人實無道理。 左仲儀已決定方挺寶親王,好讓聖幫未來能再安穩數年。至於對弘晝或者弘哲二人可能之報復、攻擊,也只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了。 然若弘歷喜歡上青逸飛呢? 難道要為聖幫而割捨愛人? 感情一關最難堪破。 左仲儀暗道:“順其自然吧,我已是備選,若她選了我,自無理由再背棄,弘歷若因此懷怨,那可太不值跟他交往了。” 然心念一轉,他又覺想得太遠,眼前尚有一位醜姑娘待解決,哪還有資格跟青逸飛談情說愛? 醜姑娘已是麻煩她爹更是棘手,左仲儀想來心神即亂,乾脆屏除一切,專心養傷為是。 匆匆三日已過。 一切似乎平安無事。 尤其劉吞金並未有動靜,省去不少煩心事。 今日一早,青逸飛突地上門。 她表情冷靜,目光不再存有柔情蜜意,甚至有些死板。那是她經過三天三夜始調適過來之沉痛決定 放棄這段情,否則將會痛苦一輩子,她甚至也將弘歷、鄂龍排除,只想談妥這筆生意,領得賞金遠走高飛,避開這差點讓她萬劫不復之地。 鄂龍經三日觀察,知曉聖幫實力,尤其吸金一事更為傳神,故決定回頭再談這筆生意。 至於鷹幫那頭,只留文俏蜂,不留一切。 青逸飛奉命而來,她面無表情走入種滿蘭花之逸香園,冷聲說道:“鄂龍已改變心意想找你合作,下午西湖談!”見得思慕已久之男人臉容,心頭不由一顫,但仍把持住。 左仲儀笑道:“鄂龍果然是生意高手,見風懂得得轉舵青逸飛冷道:“去或不去?” 左仲儀頓覺對方態度乍變,暗付:“莫非她已知婚約一事?亦或她已選中鄂龍、弘歷,而拋棄自己?否則怎會如此冰冷?”暗自感嘆,畢竟自己理虧,又能說什麼,先前欣悅一掃而空:“去就去吧。” 青逸飛冷道:“哪裡?” 左仲儀道:“隨選,蘇堤好了。” 青逸飛暗顫,蘇堤不就是雙方玩得最是盡興之處?怦動中不敢多想,趕忙拜禮:“就此說定!”轉頭即奔。 左仲儀一時情急迫來:“青姑娘……”怎知剛追幾步,牽動右腿傷勢,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幸及時運勁,靠向門牆。 青起飛乍聞跌步撞牆聲,嚇得急轉身:“你受傷了?”哪顧得立定決心,急步奔來扶人,“傷著哪裡?” 左仲儀勉強挺立:“還好……只是小傷……”但聞體香泌來,舒泰無比,然想及婚約,又自感慨。 青逸飛急道:“坐下,我看看!”將他扶至椅上,想瞧大腿,復覺那得翻起褲管或撕破,甚為不妥,窘在當場。 左仲儀乾聲道:“小傷,不礙事……” 然此傷乃絕頂手烈九蛟所賜,既深且寬,雖經劉光霞仔細治療,但卻只短短六天光景,且得扣除和郭奇秀周旋時,強忍痛楚之搏戰,真正養傷應是回航時,算算亦只不過五天,縱能結痂卻未密合,方才情急未運及功力,即已奔走,實犯了大忌,只一踏步,肌肉一縮,痂皮裂開,血絲已滲出,暈透灰白褲管,瞧得青逸飛觸目驚心:“你傷得那麼重?”哪顧得窘情,撕開褲管,繃帶亦見殷紅,差點掉淚:“還說不礙事?下午約會取消!” 左仲儀道:“真的沒事,已好了六七成。” 青逸飛喝道:“你們男人就是爭強鬥狠!”仍解下繃帶,仔細驗傷,足有牛眼大痂皮已裂開近兩寸不規則血痕,鮮血即從此滲出,青逸飛再檢查,發現傷及痕溝無數,那是不斷活動不斷裂開又結痂所賜,實替他感到疼痛,嗔道:“不懂得照顧自己麼?”趕忙拿出金創粉,敷向傷口,再纏繃帶:“左腿有麼?” 左仲儀道:“沒有。”青逸飛不信,照樣撕裂褲管,發現血痕,依法治療,疼心直道: “就是喜歡鬥麼?” 左仲儀苦笑道:“不鬥行麼?聖幫全靠我挺著。” 青逸飛心疼不已:“傷了就休息,為何再四處亂動?” 左仲儀道:“你來,我能不動麼?” 青逸飛斥道:“我是說你跑到……”忽而想及劉吞金那碼事,心情頓沉,猛地立身而起,刻意保持距離,難過得實想掉淚,卻仍忍住:“那也不必為聖幫如此賣命!” 左仲儀嘆息:“不賣命行麼,聖幫是我爹留下來的,豈能毀於我手上。” 青逸飛感傷瞧向窗口一株紫金蘭,道:“是的,你該找一位能夠幫助聖幫的妻子……” 左仲儀聞言猜知,對方可能已清楚和劉光霞一事,感傷道:“我別無選擇……” 青逸飛道:“難道我們?”忽覺說什麼都不對,一時千頭萬緒直湧悲心。搗得她難以承受,終道聲:“自己保重!”轉身即逃。 左仲儀瞧在眼裡,然能如何?回聲“你也保重”,只能感嘆連連,一段情愫,恐至此幻滅,想來尤悲。 青逸飛奔出逸香園,仍得忍住眼淚,通過層層守衛,待穿出聖幫大門後,始又直奔附近巷角荒宅,放聲悲泣。縱使她自認已堅強無比,然在證實一切後,仍把持不了。錐心之痛讓她幾欲自絕,竟然哭得昏死不醒。 待其醒來,已是黃昏,夕陽西斜,枯葉紛飛,一片荒涼。 青逸飛腦門一片空白,宛若行屍走肉,久久不能自己,感情談來競然叫人如此難以承受麼? 茫然中,忽了外頭喊得“青姑娘”聲音傳來,青逸飛這才想及,自己近午出門,至此已是黃昏未回報,鄂龍定覺疑惑,因而出來找尋,那聲音乃是左仲儀所喊,鄂龍應該找及聖幫。 青逸飛想來尤其感動,左仲儀雙腿受傷,竟仍親自尋人,自己在其中心地位應是不低。 然又能如何?他將娶劉光霞,自己永遠沒指望了。 感傷中,再次自我調適,把一切看淡,否則往後日子仍長,如何撐得下去? 在念及幹百遍看淡後,心靈得到催眠式支撐,始敢面對一切。 待要現身時,忽聞女人聲傳來:“左爺麼?你有傷在身,怎還四處亂轉,我給你送藥來了!”正是醜女劉光霞聲音。 青逸飛登又似被捅一刀,急忙催眠式念著不干我事,不干我事,心頭卻酸出汗來,欺向牆縫,往外瞧去,赫見劉光霞親膩驗傷動作,正如自己般關懷體貼,醋勁尤起,暗斥:“勾引男人麼?” 左仲儀仍待之以禮,笑道:“我沒事了,且聖幫也有藥,毋需再贈來,待增麻煩!” 劉光霞欣笑道:“怎會麻煩?幾步路而已,且先前已用了劉家藥物,現當然要繼續,否則效果大打折扣,拿去!”伸手推出酒瓶大小東西。 左仲儀只好接手。 劉光霞笑的甚甜,心滿意足。 青逸飛聽在耳裡,暗斥狐狸精!然在劉光霞從檢視大腿傷勢抬頭時,青逸飛登時楞住: “這傢伙當真醜得如此?自己若是天鵝,對方簡直是癱蛤螟,左仲儀怎會看上她?難道當真為了聖幫而出賣色相?” 青逸飛不知該諷刺,亦或該同情,楞於當場,久久不能自己。 劉光霞笑道:“聽我爹說,你已簽了婚約?” 左仲儀乾聲道:“是……” 劉光霞嬌笑道:“那你是同意娶我羅?” 左仲儀不忍傷及救命恩人,乾聲道:“是……” 劉光霞心花怒放:“那好極!雖然我很醜,可能配不上你,但你娶我後,我一輩子不讓人見著,如何?” 左仲儀笑的尷尬:“也是可以……” 劉光霞忽又失去信心似地,說道:“可是你回答有猶豫,說的是真話麼?聽說你另有一個女友叫青逸飛,她可漂亮得很?” 左儀輕嘆:“那又如何,我不能傷害你,也不能傷害她,一切就這樣了。” 青逸飛暗道:“算你還有良心,否則枉我喜歡你。” 劉光霞道:“其實我不介意你娶二房……” 青逸飛暗斥:“誰要跟你共事一夫,醜八怪!” 左仲儀道:“不談這些,你先回去吧,我另有事待辦。” 劉光霞道:“可是我爹請你過去吃頓……是今晚。” 左仲儀道:“談談也好,再一時辰,我會過去。” 左仲儀如鬥敗公雞,垂頭喪氣道:“定要那麼早退婚麼?”不敢想此問題,仍自前尋青逸飛而去。 青逸飛頓時對此姻緣大感興趣,縱使想來心酸,然卻更想知曉醜女配俊男結果是何局面?遂猛提精神,裝做若無其事,潛出荒宅,繞道後街,隨又穿出,故意碰上左仲儀,且自動向前招呼:“聖爺好大興致,腳疼還逛街麼?”故作瀟灑狀。 左仲儀乍喜;“你可現身?鄂龍尋來,說你失蹤,可嚇死我了,現在沒事就好。” 青逸飛笑道:“我怎會有事?方才還跟寶四爺逛了一趟西湖,盡興得很,爽死啦!” 左仲儀怔道:“寶親王?” 青逸飛道:“是啊!你不是要娶劉家千金,我不能另找別人麼?” 左仲儀酸了心,卻表現風度,笑道:“那恭喜你了,我另有事,改天再談,對了,鄂龍之事,約在明日午時,請轉達。”說完拜禮,心虛而去。 青逸飛頓覺失落,暗道:“如此刺激,到底是對是錯?”然又橫了心:“管他,都要娶別人,還只顧戀著他麼?”深深吸氣,故作瀟灑狀,潛跟而去。 劉吞金已在漕船上備了酒宴,江浙名菜一一上桌,且已備妥兩罐陳年女兒紅。 寶貝女兒將出嫁,劉吞金莫大光採,當然準備極盡鋪張,眼前只是小試場面,暫攏感情罷了。 漕船且點百盞燈,喜氣洋洋。 一切只等如意郎君現身。 左仲儀果然準時抵達,劉吞金依言坐於剛換新雕有龍鳳圖案的柴檀鴛鴦桌,已知劉吞金的確全心全意想辦此婚禮,暗道苦也。 劉吞金笑道:“別客氣,江浙名菜,西湖醋魚是免不了,有醋有魚,夫妻吃吃醋也是應該,年年有餘,生意越做越大!” 左仲儀笑道:“多謝劉叔招待……” 劉吞金笑道:“什麼劉叔?該叫岳父大人啦!” 左仲儀道:“可是未成親……所以……不習慣……” 劉吞金道:“差幾天也不行?那好,依你!反正遲早都要叫!來,喝酒!看!女兒紅,是生女兒釀的,嫁女兒喝的,騙人是二十年,其實我女兒只有十九歲,少一年,但味道保證絕佳!” 酒罐一摃,全得一大碗,喝道:“幹!” 左仲儀正為難,劉光霞已衝出來,喝道:“不准逼他喝酒,他有傷在身,喝不得!”抓著碗,咕嚕咕嚕喝個精光,面不改色。 劉吞金詫道:“尚未嫁過門即護著他?” 劉光霞喝道:“那又如何!不能逼他,否則不讓你吃我煮的菜!” 劉吞金爽聲一笑,金牙閃閃動人,道:“好好好,小倆口竟然聯合對付俺老人家,真是嫁出去女兒,像潑出去的水,靠不住啊!” 劉光霞窘紅著臉,喝道:“話也不能亂說!誰要嫁給誰,還不知道!” 劉吞金笑道:“知了知了!去吧去吧,莫要讓爹無用武之地!”劉光霞再次告誡,始含倩瞄得心上人一眼而去。 劉吞金爽聲一笑:“看吧,她也是韻味十足:” 左仲儀含笑迎對,不置可否。 劉吞金爽心已極:“來來來,大罐喝不了,小杯總行,無酒助興,哪叫喝喜酒?又倒半碗,左仲儀並未拒絕,陪他喝幾口。 劉吞金越喝興致越濃,笑道:“快吃啊!這道“水晶駝蹄”吃了讓你勁駝千里,百戰不敗,它且香嫩可口,入口即化,試吃試吃!我原想弄個“霸王別姬”但沾個“別”字總是不祥,故改了菜單,照樣端得上台面。” 左仲儀依言吃了一口,果然十分道地,不禁贊佩主廚功力深厚,劉吞金直道是女兒料理,左仲儀暗道她竟是多才多藝。 劉吞金又介紹其它幾道,如“梁溪脆膳”、“出骨掌翅”、“錢塘醉蟹”、“天下第一鮮”,皆是可口已極,左仲儀吃得甚是爽口,劉光霞瞧來亦覺開心,一天努力,總有回報,尤其讚賞又出自心上人之口,更是受用。 菜看遍嘗,酒過兩巡後,左仲儀始把話題引開,道:“劉叔藉的錢,三日之內應可歸還。” 劉吞金笑道:“不急不急,那是嫁妝,還什麼?看不起劉家麼?” 左仲儀詫道:“嫁妝?” 劉吞金笑道:“怎忘了,還是你自行要價,我忍痛付出,現在竟然不要了?看!”將桌上最中央那道西湖醋魚移開,一張婚約契現形,裡頭正寫著聘金三百萬金,畫押及丁幻所寫之“左仲儀”三字。 左仲儀暗道苦也,有了此張,如何能全身而退? 劉吞金哈哈笑道:“三天后,此約自動失效,換得是你倆夫妻的恩愛喜帖。” 左仲儀道:“可是那真的是藉金,仍得要還。” 劉吞金喝道:“還什麼?瞧不起我麼?” 左中儀道:“非也,只是聖幫實在不能收,傳出去,將讓人說閒話。” 劉吞金冷道:“管他說去,乃我心甘情願給的。” 左仲儀道:“問題牽涉聖幫面子……” 劉吞金喝道:“我女兒重要?還是聖幫面子重要?” 左仲儀急道:“我收了,豈非出賣自己!” 劉吞金不悅道:“你本就為聖幫而賣身!此有啥大驚小怪?不是已說妥,想反悔?” 左仲儀冷道:“就是‘賣身’兩字我無法接受,何況這合約也非我簽定的!” 劉吞金登地站起,右腳踏於椅上,怒道:“明明你找我賣身,且白紙黑字,一學畫押、蓋掌印,想賴帳?由不得你!來人,扣他起來!”認定對方悔婚,不顧一切想留人。 妻見散在四處之劉幫高手圍過來,刀棍齊擋。 劉光霞見狀急衝出來,攔在父親身前,急道:“爹有話慢慢說,怎動氣呢!阿儀你也別動氣。” 左仲儀道:“什麼都行,提‘賣身’兩字就是不行。” 劉吞金怒道:“你看你看!分明想賴帳,賣身契明明寫得清清楚楚,難道要我拿去告官?好:明兒就告官,白紙黑字,還有手掌印,不伯你跑掉,且還要召告天下,讓你一輩子賣定了!” 左仲儀深怕對方卯勁胡來,心下一橫,冷道:“那契約根本非我所簽,只不過是我手下冒充代簽,目的就是為了週轉銀子,別指我扯謊,四天前,我還跟令媛在船上受難,哪能現身簽約?就算簽字和掌印也全數不合!” 嗅極下,伸手一掌打向龍鳳桌,留下渾厚掌印,且以手指簽下“左仲儀”三字,和那賣身契比來相差甚多。 劉吞金臉面發熱:“休要造假,想以縮骨功膜混麼?賣身契就是你簽的沒錯!你非娶我女兒不可!” 左仲儀冷道;“娶不娶,那是我的事,說到‘賣’字就不行。”轉向花容汎白之劉光霞:“我感念你救命之思,且多日照顧,但你爹如此逼人,我無法承受,望你能了解,來日再見!”拱手拜禮,大步行去; 劉吞金大怒:“休要走人,抓住他!” 劉幫高手齊往前撲,劉吞金亦想加入戰圈。 劉光霞突地厲吼:“讓他走!”撲向前頭,數掌打得手下怔楞退閃,她再咆哮:“讓他走 ” 左仲儀輕嘆,道:“多謝!”掠身而去。 劉吞金詫道:“寶貝女兒你這是?” 劉光霞怒斥:“為什麼說要賣身?誰要買?我的婚約可以用買賣成交麼?我醜得沒人要了麼?”想及痛處,撫著雙臉,衝入艙房,悲切而泣,原以為一段好姻緣,沒想到就此幻滅,她心如亂針齊刺。 劉吞金楞在當場,喃喃說道:“我錯了麼?爹伯你吃虧,多選點嫁妝也錯了麼?”瞧著賣身契,仍覺上當,冷森道:“想賴這筆帳,門都沒有!縱是有人冒簽,聘金也是聖幫去用,不找你我誰!”原想興師問罪,然女兒哭得傷心,他方寸已亂,且等日後再說,趕忙奔去安慰,然劉光霞硬是不聽,迫得他手足無措,立在門外;直罵左仲儀無情無義大騙子。 左仲儀心情沉重已返回聖幫,兀自閉關療傷。 青逸飛卻瞧得清清楚楚,心頭突然升起一絲希望,原來那賣身契乃他人冒簽,那婚約自是無效,自己倒是誤會他了。 然真的他人冒簽麼? 當時所碰之人,的確是左仲儀無誤,若是易容,怎會如此之像?難道是那丁幻所為?聽說他也易容朱亮功,耍了鷹幫一記,自己當時竟然躲起來哭泣,錯失連場好戲。 “當真那麼像?” 青逸飛久久不有相信,畢竟先前所遇者毫無破綻可尋,然想及劉光霞反應,看來當時左仲儀應在船上,而且受了傷……青逸飛眼睛頓亮:“欸呀!對了,他雙腿受傷,怎可能掠得那麼快,準是假貨!” 想通此點,心緒頓開,和左仲儀終歸還是有希望,但喜悅中,不禁開始同情劉光霞。一個醜女人,天生好背負受歧視之沉重包袱,她是何等想經營一段感情,為的只是渴望另一半的呵護,在她自卑脆弱心靈裡,永遠存在無法磨滅的醜女傷痕,若說看得開、想得通,大多自欺欺人居多,只要夜深人靜,總會憶起自卑事 為何一樣父母所生,竟有天壤之別,且出生落定,即注定一生命運,何來平等之有? 劉光霞應特別珍惜這段情,然要和她爭?奪走她唯一希望,讓她永遠沉淪痛苦深淵? 青逸飛竟然有點狠不下心,喃喃說道:“或許該促成他倆成雙成對?但自己呢”?難道就此放棄心上人?尤其他又非背叛自己。 青逸飛亂了心緒,感情原來如此複雜,不僅只有男女之情,另有同情之情。她已深陷其中,被絞得方寸忒亂。 在難以立即解決時,突地拋開一切,深深吸氣,喝道:“不想啦!船到橋頭自然直!” 抱著且走一步是一步心態,暫把事情壓下,但走得比先前來時開朗許多。 她甚至認為白哭了好幾天。 |
第 五 章 邪 謀
次日一早,劉吞金並未引領大軍找左仲儀算帳,甚且也未要回資金,整個人即若石沉大海,消匿無蹤。 左仲儀原感意外,然仔細揣想,已知必是劉光霞極力阻止父親報復,始能出現此樣靜局面,不禁暗嘆,自己又欠她一次人情,如此負她,於心何忍? 昨夜原只為‘賣身’兩字爭執,並末捨棄婚約之話,然聽在劉光霞耳中,恐是莫大刺激和傷害,實是不該。 左仲儀暗下決定,下次遇上,總得說個明白,免讓她再受傷害,畢竟美醜如此重要麼? 他已漸漸否定此觀感,接受善良內在之美。 正思考中,忽見丁幻已潛入經緯書房。其實他已得到聖幫默許,且經柳碧璣告知捷徑,故能來去自如。 丁幻從不浪費時間,急道:“郭奇秀可能已到杭州城。” 左仲儀詫道:“高蛟和風及時皆未攔住他麼?” 丁幻道:“他可能繞道蘇州,且化妝鬍子客。” 左仲儀恍然:“對啊,前次他當刺客,以及勒索銀子時,即不斷易容,高蛟等人可能被瞞過去了,人呢?” 丁幻道:“正在天臨居和弘哲、朱亮功秘議大計,那頭戒備森嚴?除非冒充對方人馬,否則無法進入打探。” 左仲儀道:“毋需闖入,以弘皙狂妄個性,必洩行蹤,你只顧週邊盯梢好即可。” 丁幻道:“遵命!”想要離去,忽想及什麼:“劉吞金一事如何了?” 左仲儀道:“暫時擺平,你畫得好押!” 丁幻幹窘:“情非得以!必要時,我去認錯。” 左仲儀道:“不必了,現在去,準被他剁成泥團!” 丁幻摸摸脖子,乾聲道:“再見!”一閃不見,滑溜如鼠。 左仲儀輕輕笑起,但覺他實是幹密探的料子。 天臨居後巷密室中。 理親王弘皙、朱亮功和郭奇秀正商談秘事。 郭奇秀道:“應先搗了聖幫,江南才能控制,弘歷將手到擒來。” 朱亮功亦做此表示。 弘哲斜眼挑閃,神態虐邪:“你倆怎說一樣?好像他是神?大清王朝難抵擋似地?” 郭奇秀道:“論兩軍交戰,聖幫或許贏不了,但各自決鬥,他可真的鮮有敵手,連火焰老怪烈九蛟都製不了他,不知天下還有誰能製他?” 朱亮功詫道:“老怪未死?” 郭奇秀道:“沒錯。” 朱亮功道:“可聘為己用?” 享睛秀道:“難!他只想追求武學,且瘋瘋巔巔,根本無法控制,我差點死在他手中!”摸摸易容后的鬍子臉,餘悸猶存。 朱亮功道:“可惜!” 弘皙邪笑:“何惜之有?我手下另一大將“法醒國師”武功蓋天下,任誰也擋不了,我只是備而不用。” 朱亮功曾聽及此號人物,其和目前真正國師“文覺喇嘛”為叔姪之輩,文覺既為雍正所用,法醒則不知蹤影,沒想到卻被弘皙所網羅,忒也是生力軍,道:“聽說法醒一掌可劈死十虎?” 弘忒笑道:“那是小事!” 郭奇秀不由心動:“可請來江南打天下?” 弘哲道:“鎮在北京不也管用?我原覺江南沒啥了不起,故未請他來,不過必要時,可以用上他。”實則留於北京,一方面對付文覺,若有機會,暗殺雍正也無妨。 朱亮功道:“既不能來,自得小心對付左仲儀!” 弘皙道:“不是交于張虎皮處理即可?他的生辰八字呢?” 郭奇秀道:“倒是忘了,屬下待會去取。” 弘哲道:“你身份已拆穿,乾脆現身反聖幫不就得了?” 郭奇秀拱手道:“當聽太子爺命令。” 弘皙哈哈暢笑:“將來登基,你們都是大功臣。天下交予爾等去管,何在乎小小江南!” 郭、朱二人立即謝恩。 商討後決定先收拾左仲儀,且探及弘歷下落,準備二次行動。 郭奇秀隨後潛出密室,直往聖幫附近潛去。 丁幻終於盯上,遠遠綴著。 郭奇秀不敢溜回聖幫,免自投羅網,只是在附近打轉,隨在一顆山樹做上記號,已潛往半裡外一棟不起眼民宅。 丁幻偷偷瞧往山械,只見刻著一個匕首式‘七’字,心頭一轉,暗道:“莫非‘七’字即“奇”字諧音;他想聯絡誰?”深怕跟去,仍往民宅潛去。 郭奇秀進入宅院,宛若識途老馬,甚快往廚房撞去,赫見文采湘正于房前孤坐,郭奇秀喝道;“可備妥菜飯?”大步逼前。 文采湘詫道:“你是誰?”對方貼了鬍子,一時難以辨識。 郭奇秀怒道:“還會是誰?難道會是你的心上人!”一手將她推開,迫得文采湘差點撞及古井。 丁幻暗道:“那人曾是左爺以前情人?被欺負至此,倒也可憐……” 郭奇秀撞入廚房,找不到東西吃,怒火已起,大步踏出,怒道:“賤女人,娶你何用! 連餐飯都不會理麼?你以為還是千金小姐?” 文采湘道:“我怎知你何時回來……” 郭奇秀怒道:“還狡辯!”叭地一響,打得她落跌地面,嘴角掛血,虐笑已起:“去向你心上人告狀啊!我就是喜歡拿你出氣!”突又大喝:“還不快去下廚!”說完揚長而去。 文采湘認命地抹去嘴角血絲,表情冷漠,卻可見絕望後的悲死眼神,撐到廚房去了。 丁幻見得心疼,暗道:“怎會落此局面?自己選的!看是被他強迫居多……”雖是同情,然雙方既是夫妻,怎能理呢?仍潛往前廳附近屋頂暗縫窺瞧,看看郭奇秀到底和誰暗通消息。 果然不久,見得總管郭良儒匆匆趕來。 丁幻詫道:“是總管?這麼快?”心念一轉,郭良儒失之獨生子,必定緊張,恐一時半刻,定尋是否暗號傳來,如此快速到來,亦屬應該,只是他是否跟兒子串通? 丁幻認有必要查明,仔細觀察。 郭良儒方進門,見得大胡兒子,一時認之不出,郭奇秀親膩叫聲爹,把鬍子扯掉,郭良儒終識出,叫聲果真是你,老淚為之縱橫。 郭奇秀安慰道:“爹莫要難過,我可是為聖幫之事,潛伏敵陣,故得易容,且不便聯絡。” 郭良儒忙拭淚:“回來就好,安全就好!”忽想及什麼?急道:“我看你的手!”斷指之痛仍在。 郭奇秀笑道:“沒事,是敵人耍詐伎倆!” 郭良儒見兒子十指完整,始真正放心,道:“去那裡臥底?定要如此?” 郭奇秀道:“跟鷹幫有關,是聖爺下的令。” 郭良儒道:“既是聖爺命令,我也不便說什麼,自己小心些。” 丁幻聽至此,知郭良儒並未狼狽為姦,暗付,這傢伙謊言一大篇,得快快通知聖爺前來逮人,也好了結他繼續危空 在評估對方可能暫不走人,丁幻潛退而去。 郭奇秀卻狡黠無比,為顧及郭良儒可能把人引來,故想速戰速決,說道:“爹,我的生辰八字為何?” 郭良儒道:“不早告訴你了?” 郭奇秀道:“忘啦!” 郭良儒道:“怎突地問起來?” 郭奇秀笑道:“我碰上龍虎山張天師,他可靈得很,他答應替我趨吉避兇,我看他是真功力,所以想請他看看,連您的、聖爺的也一起看,如此聖幫運勢定旺。” 郭良儒道:“生辰八字是不能隨便給人的……” 郭奇秀笑道:“我知禁忌,但對方是正統天師,應無關係,何況我也不說是爹,或者是聖爺,他們測一測便忘了。” 郭良儒道:“算算也好,聖幫近來事情不少,聖爺且受了傷……要是別人,千萬不能給,張天師可考慮!” 郭奇秀暗喜,聽其言,他是知曉左仲儀生辰八字。 郭良儒道:“你是甲卯年七月六日寅時三刻生的。爹是戌申年三月十五子時生,至於聖爺……”仍掙扎說或不說。 郭奇秀道:“不方便即不說,我只是覺得他最近劫難不少。” 郭良儒終點頭:“算算也好,咱是聖幫三代老僕,自是忠心耿耿,得替聖爺分擔!他的生辰是甲子年二月初九時一刻生。” 郭奇秀暗喜:“好時辰!”立即記下。 郭良儒道:“千萬莫洩予他人知曉!” 郭奇秀道:“定會守秘,爹放心!”將紙條揣入懷中,隨即拱手:“我得走了。” 郭良儒道:“這公決?” 郭奇秀道:“不瞞爹說,聖爺要我盯緊朱亮功,以找回庫金,不能隨便現身。” 郭良儒道:“庫金不是全部找回了麼?” 郭奇秀一楞:“當真?” 郭良儒道:“用了十車去載,恐都尋著了。 郭奇秀急道:“怎有可能……”自己藏得隱密無比,幾乎無跡可尋,難道對方有法術? 郭良儒道:“有高蛟、高魚,還有一個叫丁幻的密探高手,他找東西準是一流,這可是聖幫之福。” 郭奇秀暗自冷笑:“可好,找了一堆爛入!”不動聲色道:“丁幻的人你見過?是否冒充朱亮功那個?” 郭良儒道:“應是吧,如若有人冒充的話,應是他,此事乃聖爺親自處理,我不大清楚。” 郭奇秀笑道:“庫金已找回,那是好事,但爹的那批寶物也該找回,孩兒仍得儘快探尋。” 郭良儒恍然,急道:“對對對,否則你二娘可把我逼慘了!” 郭奇秀道:“事不宜拖,我先走了,保重,來日見!”說完閃掠屋頂,飛奔而去。 郭良儒怔道:“怎說走即走?”追問至門前已不見蹤影,悵有所失:“難得回來,不能多聊幾句麼?什麼任務,如此重要?” 正失神之際,忽見左仲儀推開外牆門,匆匆趕來。 郭良儒詫道:“聖爺!” 左仲儀急道:“阿秀呢?” 郭良儒笑道:“走了。” 左仲儀詫道:“走了?何時走的?哪個方向?” 郭良儒直指東南方:“剛剛走的,您來晚一步啦。” 左仲儀回身下令:“快去追回!”後頭數大高手直掠而去。 郭良儒直覺對方動作似想逮捕獵物,怔道:“你們要捉阿秀?” 左仲儀暗道洩了底,然豈可拆穿,笑道:“不是,只想找他問問最近狀況,誰知他走的那麼急。” 郭良儒恍然,笑道:“原是這碼事,我還以為出了狀況,聖爺派他臥底,他甚認真,只顧轉了一下即去,連您都來不及會見。” 左仲儀道:“是,他是認真的……,他說些什麼?” 郭良儒道:“他說要找庫金,我說已找回,他倒是吃驚,隨又說要找上次贖人的寶物,我勸他慢慢來。” 左仲儀道:“您失的寶,我會尋回,莫擔心。” 郭良儒道:“我一點都不擔心,只是他在鷹幫臥底……” 左仲儀道:“下次碰上了,要他別臥底了,直接帶來見我。” 郭良儒道:“聖爺別為了我而誤了事,若有需要的話,仍以任務為要。” 左仲儀道:“聖幫危機已過,任務已除,故始叫他回來,並無他事,除此之外,他還說什麼?” 郭良儒掙扎中說道:“他碰上張天師,想算命,向我要他的生辰八字。”不敢說出連聖爺一起給,此乃聖幫大忌。 左仲儀道:“算算也好,希望他得個上上箋!”實則想說希望其得到神明指示而回頭。 郭良儒道:“聖爺可要卜算?” 左仲儀笑道:“有機會再說。” 郭良儒應是,但聖爺既感興趣,托兒子去辦,亦是分勞,但覺方才給八字,做對了。” 談話間,左仲儀聞及飯香,怔道:“誰住在此?” 郭良儒道:“不清楚。” 左仲儀道:“去瞧瞧!” 兩人直往後院行去,直覺此處甚是破落,應非郭奇秀私人住處。 待至廚房,飯香正溢,火舌正旺卻未見一人。 文采湘怎敢讓昔日愛人瞧及落魄模樣,在聞及對方將至廚房,已倉皇失措躲入柴房,渾身抽顫著。 郭良儒道:“該是阿秀借住民宅吧。” 左仲儀並未回話,卻注視著飯鍋那道蓮藕排骨湯,雖只是平凡一道湯頭,卻勾起無限回憶,它正是文采湘拿手絕活,尤其蓮藕切法,斜而不亂,每個藕花清清楚楚,十分特別。禁不住勺了一匙入口品嘗,正是她獨特香甜味道,感傷頓起,沒想到她過得如此清苦,郭奇秀啊,你可真是壞到極點! 郭良儒急道:“聖爺不能胡亂食用它物!” 左仲儀道:“沒關係,只一小口。” 郭良儒道:“咱走吧,阿秀已走,無必要留此。” 左仲儀想喚出文采湘,然又能如何?她已是別人之妻,安慰已是多餘,何況且卡著郭良儒她公公,貿然出現,恐又引得郭叔悲痛,看來只有先行離去,改天再派人暗中支助,如此將不致讓她太難堪,道:“那走吧,蓮藕湯忒也可口。” 郭良儒道:“少喝為妙。” 兩人始轉身離去。 文采湘等得飯焦味滲出,始敢現身,直往廚房奔去,邊退著熱火,邊掉著淚,泣聲道: “一切都是命,儀郎莫要再來了,我會受不了……” 蓮藕湯仍冒熱煙,文采湘捧著它,觸情生悲,泣不成屍。 郭奇秀甚快回返天臨居,直接找上理親王弘皙,朱亮功亦在場,兩人想瞧瞧張虎皮神通威力,遂要求至道壇一探究竟。 弘皙最喜顯耀,爽聲答應,道:“就怕你們不瞧,瞧了準嚇死你!”登帶往後殿神壇處。 時近中午,張虎皮且在打噸,然檀香四焚,余味輕易,弘皙等人未進門先聞味,一股仙靈感覺湧上心頭,直覺已受神佛感召,升起尊敬之意。 弘皙喊道:“張天師,生辰八字來了!” 張虎皮登被喝聲驚醒,然已是不及,乾脆黃袍一掀,罩往自己臉面,喝道:“不准進來,本天師正與玉皇大帝通靈!” 此語唬得弘皙三人止不,不清虛實。張虎皮怪咒連連,實則快速穿衣罩袍。 弘哲道:“可要多久?” 張虎皮道:“就快好了!”念得送神咒:“霞光萬道,金光普照,恭送聖駕,禦返天庭,速速如律令!”手捏指訣,往天空送去,喝喝兩聲,始道:“好了好了,進來吧!”道袍已穿妥,恢復莊嚴。 弘皙始引人入內,他雖信道法,卻不信玉帝說來即來,道:“玉帝也要聽你的,來個“速速如律令”?” 張虎皮道:“此律令也是玉帝降旨所定,要請尊下凡,得用此律令,他方能接受,送尊回去,也該尊律令行之,否則違法戒條,下次根本難請神尊,甚至受罰,不得不慎!”要著指訣確莊重。 弘皙笑道:“我不懂這些,愛怎麼耍就怎麼耍,只要把事辦妥即可。”隨即介紹郭朱二人。 張虎皮以道禮回應,郭朱二人不懂道法,仍待之以禮,但瞧他骨瘦如柴,兩頰深陷,身單影薄,若江湖術士,當真有其法力麼? 張虎皮知其狐疑眼神,笑道:“道法浩瀚乾坤,若未領教,豈知深淺!”說完指訣一捏,念得怪咒,喝地一聲“起”字,赫見陰風吹動,檀香上紙人突然跳動,尤其紙上所繪眼珠,似在瞪人,直往郭朱二人飛去。 郭朱二人詫驚,登時運功反擊,然紙人軟而不裂,任其劈點,總也無損,兩人終覺對方確實高明。 朱亮功道:“好功夫,卻不知天師耍何道法?” 張虎皮笑道:“雕蟲小技,只是請女鬼附身而已,若在晚上,威力更強三倍!” 郭奇秀怔道:“女鬼?”話方說完,紙人幽森掠飛過其腦門,嚇得他遍體生寒,自己曾殺了幾名女人,莫要前來尋仇才好。 張虎皮伸手一吸,將紙人抓住,再念秘咒,冷風乍吹,女魄已去,他始笑道:“有我在,任何邪魔厲鬼難侵,兩位大可放心!” 郭奇秀這才穩住,道:“還是看看道長施攝魂收魄之法吧!” 朱亮功道:“只要生辰八字,任何人皆可攝來?” 張虎皮道:“不錯,人呢?” 弘哲拿出字條:“左仲儀,甲於年,二月九日子時一刻生,可別如弘歷不靈了。” 郭朱二人往神檀瞧去,草人確寫著弘歷姓名,原來早向他施法,不禁文疑惑此人功力。 張虎皮冷道:“莫要怪我不靈,可能八字有誤,否則不可能毫無感應?” 弘皙道:“怎會?那是從鈕桔祿氏府中取得,‘難道她敢造假?” 張虎皮道:“太子不是說他為漢人?鈕枯祿氏可是滿人。” 弘皙冷哼:“孽種!不說他啦!先收拾左仲儀;我來瞧瞧效果!” 張虎皮額首:“就以他為證,為証,,三位莫要出聲,免得前功盡棄。” 三人應允靜觀。 張虎皮立即從桌底抓出另一草人,抓來霹雷棗木筆,”沾上如意珍珠珠砂,寫下左仲儀生辰八字,隨置于桌前,開始施法,喃喃念道:“金精一啟、三元六分,七極四現,流魂入斂,盡落我身,黃象紛馳,幻化元嬰,養育九妖,胎生兩界,風火爭引、靈符帶路,七魄九,何敢不隨,盡落分身,入盾有形,奉三陰鬼煞,急急如律令!”秘咒念完,符膽一去,赫見草人跳動,張虎皮吸來三張符錄,猛地化火焚去,這還不夠,突地喝下桌上一碗雞血,直往草人吐去,叭地一響,草人淋血,十分可怖。 張虎皮喝道:“魂兮來兮,魄兮斂兮,可!”雙掌合十,不斷逼出真勁,隨又喝道: “行了,我己引他魂魄相斂草人身上,現在要他如何?” 郭奇秀道:“最好立即斃命!” 弘皙道:“那有何好耍,要他精神失常,瘋瘋巔巔,且時好時壞!” 朱亮功道:“倒是好方法。” 張虎皮道:“行!先收一魂一魄,讓他失常,待要收拾,也得七天之後才行,否則太過激烈,說不定變成惡魔殭屍,準被人看出是中邪。” 說完他又拿出血符,一一化去,再拿利針,往血草人刺去,喝道:“收你一魂一魄,速速落乾坤!”那“乾坤”乃指草人左側貼滿符錄之葫蘆,見他將引魂符丟入葫蘆,立即封口,笑道:“成了!現在三位可到外頭去探查狀況,保證有效!” 弘皙道:“這麼神?” 弘皙湊興道:“那好!朱亮功,郭奇秀,你倆去瞧瞧,且快速回報!” 郭朱二入的確想證實效果,登時拜禮退去。 弘皙笑道:“我乃太子身份,不便參與俗事!”轉向張虎皮:“若真的成功,重重有賞!” 張虎皮笑道:“絕不讓太子爺失望!” 兩人狼狽為姦,邪笑不斷。 |
第 六 章 攝 魂
左仲儀正於西湖畫肪上,赴鄂龍之約,準備洽談合作事宜。 青逸飛一夜掙扎,已恢復鎮定,對於感情一事,她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強求不得,至於劉光霞,若有機會遇上,且助她恢復信心,如若她真的非左仲儀莫嫁,自己或該成全她吧,除非左仲儀執意要娶自己…… 一副幻想陶醉中,忽被鄂龍喚醒:“青帳房,擬的計劃書呢?” 育逸飛猛地醒神,抓得一疊東西,直往左仲儀桌前擺去,乾聲道:“全在此,資金如何籌組,如何分配、使用,以及日後紅利如何分配,皆擬了輪廓,聖爺一見即明暸。”慌張得差點打破酒杯,讓她窘透耳極,只能低頭,故意另找資料:“若不足,我還可再補充。” 鄂龍笑道:“昨夜溜去哪喝酒?神情昏昏沉沉,眼睛還紅了絲?” 青逸飛乾聲道:“哪有,只喝一杯即睡著了,是有些暈,但不至於誤事!”怎敢承認哭紅眼睛,極力恢復鎮定,尤其在心上人眼前,絕不能失態。 左仲儀暗詫對方轉變時冷時熱,昨日在逸香園分明痛不欲生,今日怎又感覺親切不少? 縱使未經交談或動作,然那眼神應錯不了,難道她已原諒自己?亦或是哀莫大於心死,故意偽裝使然? 左仲儀無暇多作思考,否則必讓鄂龍瞧出破綻,暗付不管她是裝樣,亦或真的快樂,今日至少不再悲泣,倒也祝福她,接得計劃書,翻動著,字跡工整,看是費了心思。瞧得幾頁,頻頻點頭:“寫的甚清楚,可行,應可行!” 鄂龍笑道:“那左兄是答應合作了?” 左仲儀笑道:“錢莊部分或許較複雜,但船隊部隊絕對可行,咱可從此處開始。” 鄂龍笑道:“好,爽快!不愧是商場高手,我服了你,且敬你一杯!”舉起夜光水置得一方桌,頂多只能坐四人,青逸飛則在兩人中間,原負責斟酒,但左仲儀仍替她置酒杯,青逸飛爽聲答應,舉杯暢飲,為此合作慶祝成功。 乾杯後,鄂龍說道:“左兄怎不怪我倒戈朱亮功一事?” 左仲儀笑道:“作生意,怎可意氣用事?你的背後另有甚多股東,你當然要找最有利之使用夥伴,當時聖幫一團亂,找我合作是笨蛋,故怎能怪你。” 鄂龍笑道:“這正是我敬你之處,能容許我的背叛!” 左仲儀笑道:“不敢言‘背叛’兩字,因為無約在先,自無背叛在後。” 鄂龍道:“這其中多少牽涉交情的背叛。” 左仲儀笑道:“仍說不過去,南寶祥,北億嘉互斗數十年,哪來交情?現在才是交情開始。” 鄂龍頻點頭:“如此說,體真的悟通商場真諦,找你合作,讓人放心。”隨又舉杯: “來,為南北雙震天正式和解幹一杯,青帳房也一起來。” 青逸飛含笑以對,左仲儀亦舉杯暢飲,三方甚融洽。 乾杯後,左仲儀問道:“不知鄂爺日後將如何面對朱亮功,還有弘哲、弘歷?甚至弘晝?” 鄂龍道:“我只談生意,他們應不致為難我,倒是朱亮功器量較小,總會報點小怨,但那不礙事,合作之事談妥後,我將回北京,脫離是非圈。” 左仲儀道:“確是高招!” 鄂龍掙扎後,說了一句:“細節可跟青姑娘談,我將跟文俏蜂一起回北京。” 此語一出,無異已放棄青逸飛,倒讓青逸飛、左仲儀暗自驚詫,對方行事競然乾淨俐落。 鄂龍笑道:“我的確喜歡文俏蜂,她是真的只為伺候男人而活,和她在一起沒有壓力,至於青姑娘,她一直想創業,我想左爺商場經驗不只是錢莊,只有航運、貿易、跟洋人做生意,實非我所能企及,也不能教她,所以她跟你學、必能大展鴻圖。” 左仲儀待要說及“鄂兄誇獎”之際,青逸飛如獲重釋,登時說道:“多謝鄂爺肯放人。”說完隨又覺得不妥,似乎太直接,似有迫不及待想脫離之態,臉面已飛紅。 鄂龍終亦反應,稍稍失落,道:“看你是憋得很久了!以前說過,你找不到如意郎君,就嫁予我,但江南一行,看樣子找到了?” 青逸飛窘聲道:“無關感情事:你有了文俏蜂還不滿足?” 鄂龍笑道:“這正是我理虧之處,魚與熊掌不能兼得,否則對你不公平,你安心去創業吧,獎金部分,我會撥予你。”始終不談她和左仲儀感情,免得三方困窘。 青逸飛拱手笑道:“謝了,鄂爺還算是個君子。” 鄂龍笑道:“商場上一言九鼎最為重要,左爺也是這種人,但他比我厲害,能不計前嫌,那才是高手。” 左仲儀笑道:“鄂爺過獎了。” 鄂龍道:“能主動找北霸天合作,已非前幾任聖爺所能企及,說你商場高手,眼光宏觀,一點也不為過!來來來,你我幹它三大杯,然後放你教教我的寶貝帳房,至於我嘛,得去應付應付我的俏蜂腰了。”行事毫不拖泥帶水。 左仲儀當然陪他暢飲,青逸飛亦喝了一杯,氣氛融洽。 隨後鄂龍當真起身上岸,臨行只對青逸飛道聲保重,瀟灑而去。 青逸飛頗覺失落,相處數年,一句話即已分手,縱使此乃自己心願,但事出突然,仍難接受。 左仲儀淡聲道:“鄂爺走了,你我是否還要談合作細節?” 青逸飛登時驚醒,乾聲道:“談啊!談妥了,好了結一事。” 左仲儀遂翻開計劃書,道:“商船一趟遠洋,少說也是兩三月,若來回,且分站貿易,少說也是半年,你提及每月結算恐行不通。”’青逸飛窘聲道:“我以為一趟進出,一月應夠了,那再修正……” 左仲儀道:“資金要分兩組,一是製造款項,即造船資金,我們不只造來自己用,也可賣予他人,另則是營運資金,亦即進出貨之墊款,兩者應分開運作,方不致混看不清,日後亂了帳目,徒增困擾。” 青逸飛更窘:“那都錯了,你還說可行,真是!” 左仲儀笑道:“小誤差,可修正,只要投資額正確,紅利分配清楚,也可向鄂龍交代,算是通過。因為他是資本家,只要了解投資下去,多久以後賺多少即可,至於經營過程,只是輔佐資料罷了。” 青逸飛道:“我又非資本家,我要的是經營經驗!” 左仲儀笑道:“那可有得學了。” 青逸飛窘聲道:“我已被開除,變成無業游民,聖幫可要聘請我?”如此說,無異己向對方示好,耳根已熱。 左仲儀欣笑:“當然願意,聽說你神算厲害,正是聖幫缺少者……” 說及此,頓覺腦門一沉,左仲儀欸呀一聲,往桌前撲去,那可是玻璃酒杯及熱魚湯擋前,嚇和青逸飛急叫:“你作啥?”急忙伸手搶酒杯及熱湯。然雖搶得兩樣,碗筷卻被砸及, 裂碎滿地。 左仲儀突翻白眼爬起,邪聲怪笑:“阿飛,我的愛人別逃!”竟然撲擁過來,青逸飛手持東西,船閣又窄,根本逃躲無處,被抱滿懷,嚇得她臉紅耳赤,猛將熱湯、酒杯往外丟,隨即反身掙扎,喝道:“你想作啥?” 左仲儀邪笑道:“愛人親親!”當真想吻。 青逸飛窘紅臉面,斥道:“可惡!色狼!”伸手一掌摑去,每以為對方會停止動作,誰知他根本無懼巴掌,硬是抱擁搶吻,青逸飛一時不察,被吻得面紅耳赤,縱使心頭小鹿亂撞,然突冗行徑讓她感到羞心,咳聲又喝:“放開我……”‘我’字未喊出,左仲儀舌根突闖進來,嚇得她想閉口卻不能,又不想咬痛對方舌頭,硬被肆虐幾回,情急中想出方法,雙手猛撐對方腦袋,始掙脫纏舌。誰知雙手往上舉,胸脯露了空,對方雙手突地抓來,正中雙峰,此舉當真惹惱她,怒道:“大色狼!”雙掌同時用勁擊其左右腦袋,左仲儀登覺腦門生疼,昏跌地面。 青逸飛急忙跳開,窘窘怒怒中檢查衣衫,幸未破裂,然對左仲儀荒唐舉止甚是不悅,斥道:“你這算什麼教養的男人!”仍想教訓幾拳,誰知青逸飛突又爬起,狀若小孩亂舞,邪笑道“爹,我要吃雪花糕!”身形則呃呃東閃西扭,似若針棘反應動作。 青逸飛瞧其反覆無常,且失態連連,眼神更是翻白吊直,暗詫道:“莫非中邪?”她雖耍算盤出身,然家學淵源注定和道法解下不解之緣。原是宋微宗年代,有位丐幫大帳房名為蘇暢,其不但耍得一手無敵算盤功,且嫁予當時蒙人忽必瑞,而忽必瑞正和宋朝無敵靈童宋兩利拜把稱兄道弟,多少學了道法,蘇暢乃其妻,且和宋兩利交情匪淺,對道法自有涉獵,(參<靈界神童>一書),雖然宋兩利被逼隱身篙山絕峰九陰澗這鬼域,從此消逝無蹤,然忽必瑞創立蒙古部落,其後代忽必烈立蒙古帝國,並進軍中原,建立元朝,多少傳出和靈童宋兩利大有關係,其神通始終廣為流傳。 青逸飛所學算盤功,正是源自“神算九幹手”蘇暢之武學,也是其第十代弟子,其雖對道法未學全,但蘇暢早有先見之明,留下防攝魂魄妙招,且有血符令牌乙塊,以防後代子孫中邪。 青逸飛受此薰陶,自對中邪形態頗有了解,乍見此狀,直覺不妙,猛地一指點中穴道,左仲儀悶呃倒地,身形卻仍抽動。 青逸飛道:“看是真的中邪了……”翻著貼身懷中,找出一塊三指大小紅玉佩,裡頭血符浮動,正是蘇暢所留傳之血符令牌,直往左仲儀胸口掛去,終讓他較平靜。 青逸飛暗付:“血符令牌是可防止收魂攝魄,然那也只是預防,若魂魄已被攝走,可得另施法術收回才行!”自己法力不夠,怎能成事,唯有抱他回去,讓聖幫處理了。當下摃起左仲儀,抓著辛苦多日之計劃書,快速登岸,直往聖幫奔去。 其快速奔馳,已引來注意,待離開西湖,欲轉入城街之際,忽見郭奇秀快速攔來,對方既已發現左仲儀中邪難醒,豈非收拾最佳良機,故找到目標,登時出手。至於朱亮功則自認乃鷹幫幫主,怎可在光天化日下殺人?若傳出去,恐得吃官司,故躲在遠窺瞧,見機行事便是。他且對張虎皮神通感到詫異,既然如此管用,早該派上用場,何需等得如此之久。 青逸飛認出是扮刺客之鬍子郭奇秀,哪肯給他機會,伸手就是五顆算盤子,甩閃射出,郭奇秀不閃不避,利刀揮動,叭叭數響,擊得暗器四射,見及青逸飛美色,邪聲道:“守著死人作啥?過來讓爺照應照應,自是你的福氣!” 青逸飛冷斥:“無恥!”不肯停留,左閃小巷,且擠命喊道:“來人啊!有人要暗殺聖爺了!” 郭奇秀見其開溜,嗔意已起,怒道:“小賤貨,倒貼大白痴。”決心先殺人再說,掠追不放。 青逸飛雖輕功了得,然摃得左仲儀,確也夠重,速度慢了許多,只穿得幾巷,已快被攔著,靈機一動,復往大街奔去,不斷喊著聖爺受傷,而聖幫事業遍杭州,幾日前且來個大打折,優惠不少鄉親,經此一喊,百姓驚動,有的立即圍來,有的趕忙前去報官,甚至趕往聖幫分舵通知去了。 郭奇秀見狀只能速戰速決,猛地欺身追出劍氣想傷人,青逸飛可非省油之燈,但覺背脊生寒,已知殺招將至。猛地將左仲儀拋向前方街前 刻有“五路財神”之石碑,巧勁讓他跌靠安全,隨即旋轉飛高,躲過劍氣,算盤子不斷射出,迫得郭奇秀無法逼近,哇哇怒叫不斷。 青逸飛既是神算九千手蘇暢傳人,算盤功夫自是絕頂,她不搶攻,卻以暗器封鎖,郭奇秀實難突破防線,尤其自己在外海亦受傷未愈,功力只及七成,想佔便宜恐也不易,心念轉處,見及左側打鐵鋪,火爐滾滾,冷笑道:“你待狡猾,燒得你變花臉!” 一不作二不休,利刀猛挑火爐紅炭,當成暗器回應。 嘩地一撥,紅炭亮右星光點點,飛若利箭射來,任青逸飛九幹手了得,卻抓不得紅炭,終節節敗退,百姓想幫忙亦受威脅而不敢出手。 郭奇秀見此招有效,乾脆也攻往左仲儀,迫得青逸飛直欺左仲儀,抓他躲往五路財神石碑後頭,暫避風險。 郭奇秀冷笑:“小小石碑能護命麼?”猛地欺前,一掌震碎石碑,燙紅利刀閃出,就要砍人。 情急中忽聞左街有人喊道:“阿秀可碰上敵人?”正是總管郭良儒聞及聖爺受傷,老當益壯奔來,見得鬍子傢伙,他可認出是自己兒子,情急中倒忘了保密,隨口喊出,且引領大批人馬追至。 郭奇秀頓楞,暗道一聲:“爹?”縱使早已背叛聖幫,但總難面對父親,如今莫名碰上,唯一念頭只想趕快開溜,冷喝一聲:“惡徒別逃!”故作追敵狀,殺將逃去。 郭良儒急道:“窮寇莫追,自己小心!”直奔左仲儀護持。 青逸飛道:“郭總你沒搞錯?他就是刺客!” 郭良儒詫道:“誰?” 青逸飛道:“那大鬍子傢伙!” 郭良儒再楞:“會麼?他是……” 百姓喧嘩傳來:“就是他追殺聖爺和那女子!” 郭良儒仍是不信,以為眼花,轉向手下道:“快追去瞧瞧:” 聖幫手下分出十餘,直追過去。 郭良儒道:“青姑娘咱快回去!”已知她和聖爺關係,不便趕入,一併護著聖爺。 青逸飛仍親自摃著左仲儀,快速奔入聖幫總壇。 聖爺竟然中伏,何等大事,百姓議論紛紛,有人揣測可能變天,有人卻說只是意外,結果後者戰勝前者,大堆人趕去瞧瞧鬍子兇手是否落網,也好揍他幾拳,替聖爺出氣。 左仲儀已被帶往聖幫密室治傷。 外頭護守百名高手。 滴水不漏。 連聖興號掌舵風及時亦被調回把關。丁幻也偷偷趕來,被郭奇秀溜走,他十分懊惱。 室內除了青逸飛、郭良儒,柳碧璣亦快速趕來,急切道:“聖爺受傷?快叫神醫前來! 我表侄柳三元是神醫,我去叫他!”轉頭即想奔去。 青逸飛道:“他不是受傷,而是中邪!” 柳碧璣詫道:“中!?郭忍受儒同感意外。 風及時聞及中邪,亦奔入密室,道:“當真中邪?” 青逸飛道:“不錯!當時他和鄂龍在談生意,待談妥後,突然發狂,我製了他穴道,一解開,毛病準犯了。” 柳碧璣道:“快解開,好歹也該弄清楚。” 青逸飛依言解穴,左仲儀頓時甦醒,兩眼翻直坐起,忽又邪笑:“爹,我要吃雪花糕……”突見柳碧現,欣喜撲來:“姥姥快拿雪花糕給我,爹不在正好……”動作宛若小孩,惹得眾人啼笑皆非,原來中邪就返老還童?” 柳碧璣瞄眼道:“給你吃可以,但別忘了什麼?” 左仲儀笑道:“叫你娘,還要說你是大美人……” 柳碧璣一楞:“不是要幫我搥背麼?” 左仲儀道:“偷吃桂圓時才搥背!” 眾人暗自竊笑,把柳碧璣多年秘密拆穿。 柳碧璣稍窘,道:“看是真的中邪了,竟然變成三歲小孩!”一指復將他點昏,道: “他小時家教嚴,連吃糖都難,這是我賄賂他的手段!”說予青逸飛聽,免引起誤會。 柳碧璣急道:“中邪亦相當嚴重,得請有道法者來解,我功力不夠,只能以血符護他而已。” 郭良儒急迫:“阿秀碰過龍虎山張天師,可要請他來?” 此語一出,眾人皆閉口,聖爺受此難,恐也是郭奇秀所為,只可惜他爹仍蒙在鼓裡不肯相信。 柳碧璣道:“龍虎山太遠,來不及。風掌舵,你不是常去丁婆山請益火鶴真人?煩去請他過來。” 風及時得令,立即告退。 柳碧璣轉向郭良儒:“你回去吧,聖爺之事,我們來處理即可!” 郭良儒已覺不對勁,道:“阿秀出了何事? 柳碧璣道:“沒事,只是他太久未歸,如何去找人?何況你又不懂道法,倒不如回去等消息,耗在這裡也不是辦法。” 郭良儒道:“我到外頭護守!”步伐已軟,心頭漸沉,照眾人反應,以及今日所見,兒子恐怕有問題,否則柳碧璣一向不理幫中事,哪來膽子趕走總管?然沉重中仍希望一切出於誤會,自己一生盡忠職守,也以此調教兒子,他不可能做出傷害聖幫之事。 郭良儒懷著一絲希望等待著,神情卻漸漸憔悴。 丁婆山距杭州城不到十裡,風及時甚快將火鶴真人請來。其年約四十,相貌清瘤似書生,唯其鼻頭長得潤紅,左眉角亦有一顆紅痔,因而得名。 相互介紹招呼後,火鶴真人簡長春已注視左仲儀神情,並拿出符錄化去幾張,隨即兩手捏指訣,罩向自己眼球,猛地打開再瞧,已然說道:“他是被人收去半魂半魄,才會瘋瘋巔巔。” 柳碧璣道:“魂魄也能收一半?” 簡長春道:“一般是不行,但有道法者又能將魂魄化成三十六塊七十二魄,法力越高,化身越多。聖爺可有修為?” 柳碧璣道:“若有修為,怎會受攝?” 簡長春道:“若無修為,可能有護身符了。” 青逸飛道:“我有血符一塊護在他胸口。” 簡長春道:“那就對了……,待我瞧瞧!”往其胸口摸去,赫見血符玉佩,兩眼驚跳: “神霄無敵血符佩?姑娘何處得來?” 青逸飛道:“師傅,神算九千手是我第十代祖師娘。” 簡長春笑道:“那就難怪了!此事可逢凶化吉!”仍視若珍寶瞧那玉佩,嘖嘖稱奇。 柳碧璣璣道:“怎像同門似地,一說即通?玉佩尚有那麼長名字?又是“神霄”又是“無敵”?到底有何珍貴之處?” 簡長春笑道:“夫人未修道法,自是不懂,大凡道法可分三派,靈寶派、茅山派、天師派亦稱在虎派,然在宋微宗年間,突有假道士林靈素自創神霄派,弄得微宗亡國,姑且不談林靈素,他卻收個靈童徒弟叫宋兩利,他乃綠龜法王轉世,法力天下無敵,當時人稱神霄小神童,後因得罪朝廷,且和妖女鬼混,不容於道家,被逼入鬼域,從此不見蹤影,然每隔一段時間,必有其傳言出現,大都是收妖降魔之類,至今仍有人認為其未死去。因其住在長生胎鼎,已煉成金剛不壞之身,此血符玉佩即是他以自身鮮血為煉胎,注入玉佩始成,具有無上避邪功能,流落世上頂多四塊,皆為蹭予好友所有,他喜遊戲人間,稱之“神霄無敵血符玉佩”,後世也就留傳至今,原以為無此東西,但竟然碰上了,實是緣分。” 柳碧璣恍然:“原是那烏龜神童之傳言,難怪名字忒怪,既是神物,請快快把聖爺弄醒。” 簡長春道:“沒問題!請把聖爺嘴巴弄開,然後顧著,莫讓他咬破玉佩即可,因為非常珍貴!” 風及時道:“我來!”遂小心將聖爺牙齒撬開,簡長春將玉佩置入一半,瞧來似若含著,風及時道:“只是含著,應無問題。” 簡長春道:“那是昏迷,若驚醒或掙扎,難保他當糠吃了。” 風及時想及聖爺方才瘋癲狀,不敢大意,又找來銀塊,包住布條,塞其兩牙角,簡長春額首:“如此較保險。”開始拿出桃木劍、霹雷棗木筆、如意珍珠珠砂、攝魂鈴,以及一大疊符錄,道:“待會施法,聖爺有任何痛苦掙扎。千萬別出手,因為對方也是高手,且手段毒辣,會用何招,我不清楚,聖爺靈魂跑來跑去在所難免,但只要血符玉佩夠靈,對方終將敗陣!” 柳碧璣、風及時不禁瞧向玉佩,同聲說道:“要是不靈,豈非完蛋?” 青逸飛道:“它真的很靈!我戴著它,三次碰上厲鬼皆全身而退!” 簡長春道:“我信,否則怎有半魂半魄被攝之事發生。” 柳碧璣道:“當然要信,否則聖爺瘋瘋巔巔更可怕!”既無路可走,唯有全力一拼。 風及時道:“望道長傾力相助。” 簡長春笑道:“你我交情十數年,還客套什麼,況為聖爺服務,是我榮幸!快把八仙桌搬來,咱越早作法越佳!” 風及時甚快將左側八仙桌移近,簡長春置妥法器,道:“左爺生辰八字請送來。” 柳碧璣眉頭一跳,“定要麼?”人是她接生,當然知曉。 簡長春道:“若無八字,助益不大。” 風及時道:“姥姥請給!”已和青逸飛回首避去。 柳碧璣掙扎中已寫在桌上,道:“千萬別流露出去。” 簡長春道:“毋需擔心,待治妥他後,我再替他作法,守住三魂七魄,日後縱有人作法,只要道行比我低,已攝不了魂魄,聖爺亦安穩許多。” 柳碧璣始放心,道:“那好,快起壇吧!” 簡長春終念得咒語無數,不斷搖鈴畫符,且一張張貼於聖爺臉面及全身,隨後復往門窗貼去,道:“窗符一動,即是魂魄到來,三位若仔細感應,總會發現。”三人期待著。 簡長春嚴陣以待。 |
第 七 章 鬥 法
郭奇秀和朱亮功又返回天臨居找理親王弘皙。兩人同樣想法 既然攝魂術有效,乾脆多攝幾魂,讓左仲儀斃命為是,何需拼得你死我活,且未必有效。 弘皙聞及法術有效,當然高興,遂又帶人前往後殿神壇,找及張虎皮,欣喜道:“法術有效,乾脆把他攝死算了!” 張虎皮神光陡漲,架勢已現:“行!死了一個左仲儀,杭州城少一霸主!”隨又開壇作法,此時已近黃昏,蠟燭點得燈火通明,平添不少靈氣。 張虎皮燒完十二道靈符後,攝魂咒語念個不停:“金精一啟,三元六分,七極四現,流魂入斂,盡落我身,黃象紛馳,幻化元嬰,養育九妖,胎生兩界,風火爭引,令!”秘咒念完,符膽一去,赫見草人無動靜,他復吸來雞血,往草人吐去,並開啟葫蘆,準備攝魂。 左仲儀身軀突然一顫,貼在身上靈符掀動,體內似有東西將竄出,瞧得青逸飛、柳碧璣、風及時三人驚心動魄,不知所措。 簡長春冷道:“妖人已施法了,且讓他再攝去一魂一魄,待回來路上也較有伴!”仍作法護左仲儀魂魄飛去。 三人不知妥見不妥,然既已開壇,唯有由他去了。 張虎皮攝得魂魄過來,想逼他進入葫蘆,誰知魂魄卻是不從,冷聲說道:“老妖道,你耍邪法,恐要遭報應!” 朱亮功、郭奇秀、弘皙清楚見及左仲儀魂魄罵人,登覺不可思議,難道自己已煉了陰陽眼?擦揉眼睛再瞧,仍甚清楚,且幸災樂禍瞧個爽快。 張虎皮卻疑惑,魂魄竟然不聽使喚,冷道:“再不入葫蘆,小心我吐你烏雞血!” 左仲儀冷道:’“什麼血也沒用,等著受報應!”轉向郭奇秀:“你也一樣,尚不知悔改麼?” 郭奇秀虐斥:“你倒皮得很!”二話不說,猛吸烏雞血,往魂魄吐去,左仲儀東閃西閃,張虎皮跟著打轉,吐得滿室皆血,郭、朱、弘三人多少沾上,抱怨連連。 張虎皮沒辦法,拿出降九符化得滿室火花,始將魂魄逼入葫蘆,立即封口,得意說道: “好了,已經沒事!” 弘皙被整得火氣直冒,喝道:“其他魂魄一併攝來,讓他死得難看!” 張虎皮正有此意,隨又作法攝魂,誰知簡長春已反擊,始終護住魂魄不放,張虎皮這才知曉有高人相抗,冷虐邪笑:“原來是三流道士,不怕走火入魔麼?” 簡長春道:“道長,多耍邪法,必自食惡果!” 張虎皮道:“呵呵,倒教訓起我來了,連你一起收拾!”登時加強符法,耍得滿室符火閃閃,煞氣逼人。 簡長春抱元守一硬撐。 然左仲儀魂魄受攝,似要飛出身體,又被擋回,全身抖顫,甚是痛苦。青逸飛、柳碧璣瞧來甚是不忍,風及時一旁安慰:“忍著忍著,就快過去!”要聖爺及兩女皆忍著。 張虎皮一招收不了魂魄,怒火更熾,咆哮中,烏雞血再吐,仍失效,迫不得已喝道: “跟你拼了!”咬破自己右手中指,將鮮血撤在靈符及草人身上,靈符化去,鬼影幢幢,原是亮紅火光,此時全數變成碧青色,森森可怖。 左仲儀終受不了呻吟,全身再顫,身上符錄直抖,一股陰氣直欲衝出嘴巴,若非血符玉佩擋著,靈魂早飛去。 掙扎至極限之際,簡長春突地喝道:“血符破妖壇!”狂話喊出,亦將右手食中指咬破,捏著指訣,直把鮮血沾向玉佩,瞧來雖是沾血,實則暗中偷功引靈符,這一引動,赫見青森靈魂引帶血符之紅光,直往窗戶衝去,那兩道青紅森光穿透窗戶靈符後,已化為一體,直往天空射去。 此時天色已暗,瞧來似若小流虹,甚為顯眼。 小流虹直衝張虎皮法壇,方穿入外壇護壇符之剎那,張虎皮頓覺不妙,駭道:“血符護魂大法?”想要走避已是不及,小流虹猛穿神壇,轟然巨響,神壇暴裂,草人亂飛,那攝魂葫蘆亦裂,左仲儀魂魄已被小流虹吸去,旋個大圈,逕自穿窗而去。 張虎皮則在神壇暴裂之際,吐血倒地。畢竟神壇乃靠其元神守護,如今受擊,元神亦受損,三魂七魄未被震散已是僥倖,哪能全身而退。 郭奇秀、朱亮功、弘皙等三人早嚇得伏地抱頭,沒命往外溜去,對此妖邪鬥法,實有莫名恐懼。 至於左仲儀魂魄在小流虹護持下,安全飛回聖幫,找到軀體,直往嘴中穿去,左仲儀終於還魂,呃地一聲掙扎,嘴巴咯咯咬著。 風及時見狀急道:“聖爺咬不得!”伸手想扳開牙關,又覺失禮。 正掙扎處,簡長春一手揪出玉佩,笑道:“抽出不就沒事?最險處乃是他剛醒來那剎那間。” 風及時乾笑:“你又沒說可抽出,但總算平安了吧?” 簡長春拭著汗水:“魂魄皆回,應是平安了,血符竟然如此厲害,實是道家至寶!”愛不釋手,摸了又摸。 青逸飛急道:“快施法讓他永遠不再中邪!” 柳碧璣道:“對,快施法,免得他又被攝去。” 簡長春道:“血符已混我的血,化光穿入他體內,多少有護持作用……不過還是加層護網為佳!” 說完將玉佩置于左仲儀胸口,隨即耍出桃花木劍及道法,為其護持。 待靈符化去十數道後,簡長春始收招,道:“我已以十二天都法門替其護持,日後將不易再受攝了。”遂解其穴道,並將人喚醒。 眾人目光瞅緊左仲儀,想瞧瞧是否將和先前一樣想吃糖? 幸左仲儀恢復知覺,宛若生場大病,熱汗直流坐起,見得眾人及處處靈符,詫道:“這是?……” 柳碧璣道:“想吃雪花糕和桂圓麼?” 左仲儀乾笑:“那是孩童之事,姥姥突然提及?” 柳碧璣聞言激動道:“恢復正常了!”青逸飛、風及時頓顯高興。 左仲儀詫道:“我?” 柳碧璣道:“你中邪啦,還是青姑娘把你摃回來,且經簡道長替你收魂攝魄,終能回魂!” 左仲儀依稀有印象,想來不由驚心動魄,立即道謝,青逸飛聽來甚窩心,直道沒事即好。 簡長春道:“可見著對方那頭是誰?” 左仲儀靈魂出竅,直若作夢,多少記得,道:“是理親王弘皙請的道士,留有八字胡,旁邊有朱亮功和……理親王吧!”始終不敢說出郭奇秀。 簡長春額首:“沒錯,應是對方,那鬍子道士如何?” 左仲儀道:“似滿身血,你毀了他的祭壇?” 簡長春道:“不,該是你毀的,呃,也算上青姑娘一分,幸她的血符玉佩護持,始能奏功!”指其胸口。 左仲儀摸出玉佩,瞧得血絲處處,感激再謝!“多謝青姑娘幫忙,”欲交還玉佩。 青逸飛急道:“留著,說不定妖道還會耍邪法:” 左仲儀一愣,然仍交回,道:“若真如此,屆時再借用即是,如此貴重之物,實不便佔為已有。” 眾目下,青逸飛窘於推拖,只好收下,道:“那你自要個小心了。” 簡長春笑道:“以後可不易再中邪,聖爺大可安心。” 左仲儀道:“若中邪徵兆為何?” 簡長春道:“好似靈魂要飛出,似在做夢。” 左仲儀道:“懂了,將會預防。” 簡長春見事情已了,始收拾東西,準備告退。 風及時要求他賜靈符幾道防思於未然。 左仲儀道:“道長若身分已露,恐道報復,是否搬進城,較能照應。” 簡長春道:“我且雲遊四海,對方未必逮著。” 風及時道:“可是若有狀況,如何找得道長?” 簡長春道:“血符玉佩可護持,要沾血即可,至於我嘛,有緣自能再見,就此告辭!” 東西收畢,背囊而去,左仲儀急讓風及時奉上緣金百兩,也好讓道長雲遊無後顧之憂,簡長春長笑而去。 在此同時,總管郭良儒及數大高於亦進門請安,左仲儀直道沒事,支開對方,心情卻沉。 柳碧璣道:“得收拾郭奇秀,否則禍害連連。” 左仲儀嘆道:“這是我所最不想見到者。” 柳碧璣道:“行至此已無退路,你不找他,他可花樣百出。” 左仲儀道:“只可惜苦了郭叔。” 柳碧璣道:“怪不得誰!照我想法,將計就計,你且裝做未痊癒,到外頭求醫,阿秀奸詐,必定跟來。” 左仲儀領首:“就此辦吧!” 青逸飛道:“我該走了……”畢竟自己非聖幫之人,怎好賴臉至此。 左仲儀急道:“怎可走人?我還想聘你當帳房,況此時已晚,不便他去,住下吧。”青逸飛當然願意,只是說不出口。 柳碧璣笑道:“少了你,聖幫鐵定失色不少,暫住下,聖爺冒充求醫,也得你護持才行!” 青逸飛道:“我……” 柳碧璣道:“什麼你你我我?跟我來!我還想邀你談那神霄靈童怪事呢?”拉著美女,逕自去了。 左仲儀如獲重釋,白天於船上失態,多少有所印象,忒也困窘,幸對方已原諒自己,倒是因禍得福。 受攝之下,甚覺疲累,他不敢胡思亂想,趕忙盤坐調息吐納,以讓心情平復,精力恢復。 至於青逸飛被招待於清幽客房,其實柳碧璣並末纏問多久,且大都在替聖爺說好話,暗示著兩人最相配,青逸飛聽來窘臉甜心,柳碧璣不久已去。青逸飛幻想中午一幕,竟然被強吻,且胸脯遭及非禮。 在此靜夜中感受,竟是激盪連連,春夢無限,少女激情已然奔放,舔著嘴唇,尤其甜膩。 張虎皮在作法失敗且吐血倒地後,已幽幽醒來,那血,是混著烏雞血,灑得整座神壇皆是,淒慘無比。 見此局面,可說一世英名盡毀。 他實未料到對方法術高強,且另有法寶,整得自己灰頭土臉。 然就此英名被毀麼? 張虎皮當然不甘心,或許這只是場意外,畢竟自己從未如此失過過,瞧及牆上仍完好如初之三清神像,那正是法力仍在之證明。 他不斷催眠自己,以尋得信心,且思索如何化去此狼狽情景,轉念中,服下丹丸,使自己瞧來精神較佳,活動活動筋骨,除了內傷,並無多大筋骨扭傷,故仍抓起桃花木劍,故意刺向血草人,喝道:“太子爺別嚇著,我還是把惡魂給製住了!看!血人已穿心!”步向大門,推開紅門,外頭幾位嚇得臉色失青者,仍不敢靠過來。 張虎皮笑道:“別緊張,只是施法小小有誤差,我應該拔掉葫蘆瓶塞,且先落護身符,一著急忘了,終也引來麻煩,沒事沒事!” 弘皙冷道:“怎會沒事,我還看你口吐狂血,現在一身是血!” 張虎皮笑道:“那是雞血,若真的重傷,我豈能站在此跟三位說話?” 弘皙一楞,也對,道:“可是神壇怎毀了?” 張虎皮道:“那是我施法不當,自行毀的,但三清天尊可毫髮無傷,那是最高境界,化若天神護體,太子爺不信,可過來瞧瞧!” 弘皙不敢靠近,只移左兩步,往正門瞧去,果然內牆三尊神像仍在,心緒較平,道: “你怎可弄錯?搞得大家心惶惶?還有那小流虹又是何事?怎厲害至此?” 張虎皮乾聲道:“我引動的,只是忘了不能用葫蘆收伏,要用攝魂鼎,引來爆炸,實是罪過。” 郭奇秀道:“左仲儀又如何?他的魂魄已失?” 張虎皮道:“雖失去,也未必回到他體內,照樣讓他昏昏沉沉,瘋瘋巔巔!”心想找時間再攝他便是。 郭奇秀暗道還好,道:“別亂說,我會去證實!” 張虎皮道:“最好,否則還懷疑我呢!” 朱亮功則靜觀其變,畢竟這碼事不碰為妙,只要護住自己生辰八字,什麼毛病也沒有。 弘皙擺擺手:“你惹的麻煩,自己處理,下次吐血,也別吐的我滿身!”受不了龍袍受血,已匆匆離去。 張虎皮見其態度、言詞,知己度過難關,暗道好險,否則以其暴戾個性,隨時可能反目成仇,掉頭是常有之事。 朱亮功亦找藉口告退,對於張虎皮,不管真假,總也得罪不得,故仍持之以禮。 郭奇秀則較衝動,直問道:“左仲儀當真仍受攝?” 張虎皮冷道:“自己去瞧瞧不就得了?”懶得理他,甩頭回去收拾殘局,他只在乎太子爺,哪顧得這小角色。 郭奇秀自尊受損,暗斥之:“莫要讓我發現左仲儀完好如初,否則拆你抬子!”轉身離去。 |
第 八 章 狡 徒
左仲儀休息一天一夜,精神轉佳,兩腿傷勢痂皮已落,轉為紅肉封口,應是病癒,此時不再受擊,應不會裂開,總也安了心,始開始計劃逮人。 盤算後,仍決定選丁婆山為地點,畢竟火鶴真人可能已出遊,利用其住處,最像極二度求診。 青逸飛沒意見,風及時說此計甚佳。遂雇得不起眼小馬車,讓聖爺和青逸飛乘坐,自己則充當車夫,悄悄出城去了。 左青兩人並肩而坐,總覺困窘,然過得兩刻,心靈取得契息,終也甜蜜。左仲儀突地抓著青逸飛柔荑,窘聲道:“多謝你這麼多天幫忙……” 青逸飛窘抽兩次,卻因空間狹窄,無法抽回,只好由他,澀聲道:“可別亂來!” 左仲儀笑道:“現在亂來,要是車篷掉了,豈非走光!” 青逸飛窘斥:“少不正經!我可只答應當帳房,其他可未答應!” 左仲儀道:“其他是什麼?” 青逸飛更窘,突地惱羞成怒似地喝道:“其他是肯你的肉!”當真往男人肩頭咬去,嚇得左仲儀急閃一邊,然實在太窄,逃無去處,硬被啃了一記小麻疼,倒也不敢作怪,苦在那裡疼欸著。 青逸飛呵呵虐笑起來:“這便是說錯話代價,還想嘗嘗麼?” 左仲儀乾聲道:“不敢不敢!” 就此兩人一路上含情鬥俏,鬧得津津有味,感情終上層樓,未若以往,深情難現,動輒誤會。 丁婆山法錠,一時辰即到。 左青兩人恢復鎮定,在風及時護守下,青逸飛扶著左仲儀,直往山區火鶴真人隱居處潛去。 繞行三裡,終見竹屋,題有“火鶴法堂”四字,勾劃了,正出於簡長春手筆。 風及時喚道:“簡道長在麼?我是風及時!”幸未回話,風及時暗道果真走了,立即引入入室。 裡頭一切從簡,唯一光採乃來自左壁上畫工甚仔細的三清天尊神像,青逸飛一眼瞧出,簡長春應是龍虎山天師派,難怪法力高強。 風及時道:“他既走遠,聖爺往下就是,您的傷可好?若不行,得派高手埋伏四處,免生意外。” 左中儀道:“不必了,阿秀賊得很,一有動靜,必不肯上勾,咱依計行事:” 風及時得令,已抓來大堆符錄,暫且充當法師,搖著攝魂鈴,且焚靈符,耍得有聲有色。 左仲儀則時有瘋言瘋語,學孩童叫著要吃糖,聽得青逸飛欲笑不得,強忍著抽腸,幸在屋內,否則恐穿幫。但經過幾次已調適過來,配合演出,時而焦切往屋外窺瞧,慌張說道: “大師何時間來?” 風及時回應:“快了,應不久……” 三人就此演戲不斷。 左仲儀偶裝瘋癲奔出門外憨笑,後被抓回,以取信窺探之入。 郭奇秀果然潛跟附近,在瞧得左仲儀數次奔出且皆癡笑後;已被矇騙而認定對方並未痊癒,暗付:“看來張虎皮所言不假,對方並未回魂,正是收拾好機會!” 他已盤算如何下手。再觀察一陣,暗道:“顯然他們在等火鶴真人回來,已是黃昏,今夜可能留宿於此,是該動手,否則對方等人不及,必定轉往它處,如此 來,變數必多,我且調來殺手,一併將他們殺了……,或該留下青逸飛這賤人!” 想及日後非禮,郭奇秀淫笑不斷,潛退而去。 雙方就此耗上,各逞機鋒。 直到深夜。 竹屋仍見火盆焚符,火苗呼呼亂竄,瞧來詭異。 郭奇秀怎知對方早設下圈套,已偷偷引得十名殺手,潛伏附近,他且蒙上臉,以混淆目標。 十名全是一等一高手,對付白痴聖,鐵定穩操勝券。 郭奇秀如此評估,膽子頓壯,復再逼近二十丈,準備瘋子聖爺出現,一刀砍了他。 待半刻鐘一過,左仲儀當真掙脫青逸飛,撞門而出,痴然一笑:”可好玩了,我好像神仙!”抓得身上貼著符錄;散耍空中,且翩翩起舞。 郭奇表見他一副陶醉模樣,且往自己移來,機會實千載難逢,登時抓緊利刃,運足真勁,身刀合一,化若一道勁光,快逾閃電撲去。 刀光似箭,冷厲真取心窩。 一閃迫近只剩半尺。 眼看即將得手。 郭奇秀感覺刀光已衝入對方衣衫,勝負將定。 豈知左仲儀突有動作,身形一挺,鏘然悶響,利刀刺中鐵板之類硬物,斷成兩截。 郭奇秀怔駭,自知要糟,正想棄刀而逃,誰知左仲儀右掌已劈出,喝道:“還不悔改麼?”其掌勁已通玄,又靠得如此之近,郭奇秀根本無法定避,胸口中掌,打得鮮血直吐,倒栽數丈遠,跌地不起。 十名殺手見狀,四面八方截來,利刀盡砍,欲置人於死地。左仲儀乘勝追擊,猛地施展“斷浪毀濤”絕掌,左右開攻,任那殺手狠猛,仍難逃怒掌,左右各三人被打得人仰馬翻跌退連連。 青逸飛亦衝出,算盤子直射左側另兩名殺手,十數顆齊衝,任殺手擋掉些許,仍難擋全部,悶呢中,肩背全受擊,滾退連連。 風及時則負責料理右側兩人。在突襲下,對方難逃掌勁一一受傷跌退。 十名殺手一個個照面全數落敗,這才驚覺聖幫之可怖,哪還敢再戰,紛紛棄人而逃。 郭奇秀則最先開溜,他原是落地打跌,但知情勢不妙,猛地忍住傷勢,滾身欲逃,然左仲儀早拿他當目標,隨時注意其動作,忽見他掙扎逃去,一個閃身迫近,冷道:“還逃麼?”數指截中其膝穴,終迫他下跪不起。 風及時則迫退殺手,返身掠近郭奇秀,截其穴道後抓往聖爺面前,伸手扯下其面罩,復又扯其假鬍子,露出原貌。道:“果然是你!” 郭奇秀冷哼:“要殺要剮請便!” 左仲儀嘆息:“至此仍不知悔改麼?” 郭奇秀冷道:“各事其主,悔改什麼?待弘哲太子知曉,必派兵拿下聖幫,屆時看看孰勝孰輸!” 左中儀嘆息:“你若不想待在聖幫,大可名正言順自行創業,亦或當官為相皆可,怎回過頭設計盜吞聖幫庫金,且謀害我呢?” 郭奇秀冷道:“誰盜庫金,我只不過要回郭家百年來被你們剝奪之金銀罷了。” 左仲儀嘆道:“實是心邪,任何歪理皆說得出口,帶回去吧,裝在車箱,莫讓聖幫丟人。” 風及時封去郭奇秀嘴巴,免得吼叫,隨即抓人上車,先行而去。 左仲儀慨歎不已。 青逸飛道:“何不殺了他,永絕後患?” 左中儀道:“我怎忍下手,郭叔唯此獨子,殺了豈非絕後!” 青逸飛道:“真是忠臣孽子!”知其難處,不再多談此事,道:“你可傷著?” 左仲儀從胸口抓出巴掌大鐵片,道:“還好,只差半寸,他可真心恨死我了!”丟下鐵片。“咱也走吧。”步行而去。 青逸飛知其心情沉重,不再多言,默默跟於左側。 聖幫刑堂週邊只守著風及時,至於護衛則調開三十丈,免於聽及審判。 青逸飛則因屬客人,不便涉入其中,已被柳碧璣帶往客房休息,柳碧璣亦是奴僕身份,無權干涉幫中要事,暫且避開。 刑堂上只剩左仲儀,以及被捆綁雙手的郭奇秀。 燭光森森閃閃,照得兩人冷漠表情,時間似已凍結,落針可聞。 郭奇秀始終不肯低頭,一副不屑且視死如歸模樣。 左仲儀只能暗嘆,忠孝節義已不適合此人。 不久終於聽得總管老邁焦切聲音傳來:“少總管找到?”光是往刑堂跑,已知事態嚴重。風及時不敢多言,往堂內指去,郭良儒悲切奔入。 左仲儀坐定內角石椅,郭奇秀傲岸立於右側,始終不肯下跪。 郭良儒赫見兒子,怒火中燒,猛地欺前,一巴掌抱去,厲道:“還不下跪!你這小畜牲!” 叭一響,郭奇秀臉現五痕,仍自傲挺:“憑什麼要我跪,他又不是我的誰!” 郭良儒怒道:“反了反了,怎生得你這孽種!” 一腳甩去,壓中兒子膝蓋,始迫他下跪,不禁老淚縱橫,跪下拜禮:“老臣丟人,對不起聖爺栽培,且賜死罪,以詔天下!”叩得額頭髮紅見青。 左仲儀嘆道:“郭叔毋需如此。”運勁將他扶擋,免傷身體。 郭良儒泣聲道:“犯此重罪,老臣豈能無責,願以死謝罪!” 郭奇秀冷道:“我犯何罪,你且把他當皇上,磕得如此奴才?” 郭良儒怒斥:“你盜取庫金,謀財害命,莫說在聖幫,就是一幹百姓亦難逃一死,還不認罪!” 郭奇秀冷道:“我盜何庫金?現不全都在寶庫;我謀殺何人?你的聖爺不也好端端坐在上頭!” 郭良儒怒斥:“還想狡辯!盜吞庫金已是不該,也敢騙取聖爺生辰八字,你居心安在?” 郭奇秀冷笑:“反正難逃一死,多幹幾樣,又能如何?何況輔佐弘皙太子也沒什麼錯,只恨運氣差一些罷了。” 郭良儒泣聲道:“你何時變得如此可怖?盡想些不忠不義之事?既知難逃一死,還拼命幹些叛幫行徑?” 郭奇秀道:“當了兩代奴才還不夠,要我再當下去?聖幫不是靠我們打天下,哪有今天,你是被奴化了麼?” 郭良儒厲道:“當真反了,待我殺了你這畜牲!”欺撲過去,掐其脖子,郭奇秀武功被封,難以抵擋,霎時吐舌翻眼,呃呃悶叫,郭良儒再狠心,又怎殺得了親生子?登時涕淚縱橫,再次鬆手,跪向左仲儀:“聖爺請賜死我倆吧,我已無臉再見天下人。” 左仲儀嘆道:“郭叔只一個後代,我又何忍斷你子孫?帶回去吧,永遠監禁,莫讓他再踏出聖幫一步,也算是對弟兄有個交代。” 郭良儒聞言喜從悲來,趕忙磕頭:“多謝聖爺手下留情,老臣沒齒難忘!”轉向兒子: “還不快謝聖爺不殺之恩!” 郭奇秀冷道:“誰稀罕!”仍不肯磕頭。 郭良儒怒道:“不知好歹!”欺向兒子,硬逼其磕頭。 左仲儀瞧得心酸,道:“郭叔帶回去吧,磕頭已無意義!” 郭良儒這才道謝連連,隨即押著兒子,從左側門退去。 左仲儀暗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兒子竟然不聽老子。犯了重罪,尚不知悔改,苦了老子涕淚縱橫以求情。 風及時進門,道:“不逼他說出庫金藏處?” 左仲儀道:“他視死如歸,恐也逼不出,倒是高蛟兄弟搜功不差,久了自然有結果,至於郭奇秀,關他三年五載,其知大勢已去,大概會拿此交換條件,由於聖幫已較穩定,失金已非要事。 風及時道:“一切聽聖爺安排。” 左仲儀道:“夜深了先回去休息。” 風及時道:“屬下仍想到總管府第週邊,免得總管把人放了。” 左仲儀道:“郭總應不會!” 風及時道:“以防萬一。”左仲儀沒意見,風及時始引帶手下,暗中守在總管府第週邊。 左仲儀望著十數年未動用之刑具,其皆已生誘,感慨甚深,希望郭奇秀是首位,亦是最後一位。 郭良儒已將兒子關進原是藏庫金之密室裡。 金塊、珍寶皆空,竟然變成關兒子牢房,實讓郭良儒始料未及。 一世英名就此毀去,且兒子並成重犯、叛徒,任誰皆難以承受打擊,郭良儒一夜間蒼老許多,且哭紅雙眼。 他仍想勸兒子悔改。 郭奇秀冷道:“要我悔改可以,解去我武功,及身上鏈索!” 他早知左仲儀不敢要自己性命,故仍做岸不屑,待關在自家密牢後,已準備二次詭計,收拾父親,以便脫逃。 郭良儒斥道:“還想耍詐麼?武功是鐵定恢復不了,鏈索也不能開,你的命是撿回來,這輩子休想要出此牢。” 郭奇秀喝道:“若真如此,我寧願自殺死去!” 郭良儒終難狠下心,嘆道:“你好好反省,聖爺現在饒了你,即不想取你性命,也不想太為難郭家,這是恩德,別讓他太難堪,好歹也待上三年五年,給聖幫有個交代,你若有悔意,聖爺必會放你出去,聽爹的準錯不了。” 郭奇秀暗斥:“三五年?未免太久!我看三五天還差不多!”外表終現悔意,嘆道: “孩兒豈願意如此,只是犯了重罪,越想越怕,才失去理智,可把爹給拖累了?實是萬惡不赦之徒!” 郭良儒欣喜道:“知道錯了就好,幸聖爺沒事,聖幫亦完好如初,悔改才有意義,否則爹也不知該如何收拾殘局。” 郭奇秀道:“可解我身上鏈索?套著甚重,反正我武功被封,怎能逃去?” 郭良儒道:“好吧,只要你不走,爹儘量依你。”遂讓兒子伸出手鐵柵,拿得鑰匙開啟,郭奇秀鬆綁,頓覺如獲重釋,撫著手腕,道謝連連。 郭良儒道:“千萬別打歪主意,勿想逃走,外頭仍有重兵把關,聖幫治軍嚴明,豈是假的!” 郭奇秀道:“孩兒真的不逃,我受點傷,讓姬阿姨弄點補品如何?” 郭良儒道:“只要不逃,一切好辦!”拿出一瓶療傷聖藥:“你先服下要吃什麼,爹幫你處理!” 郭奇秀遂說得幾樣可口補品,郭良儒始去料理。 瞧著石牆小宙透穿斜落月光,郭奇秀仍覺信心十足,此次出去後,必投靠理親王,幫他打天下,再回頭收拾聖幫,以免再犯人單勢薄之錯誤。 想及傷勢,盤坐下來,服得聖藥,開始調氣。 郭良儒暗中窺探,但覺兒子瞧來似真有悔意,始敢放心離去。 次日一早。 郭良儒親自帶著人參雞等補品前來。 郭奇秀感激道謝,吃得個舒舒服服。 郭良儒瞧在眼裡,歡欣於心,只要兒子悔改,一切好談。待其用餐完畢後,郭良儒仍念著聖爺恩情,決定前去回稟,以告知兒子之悔意,好讓聖爺莫再擔心。 郭奇秀落單下,開始運勁衝穴,然總覺手法怪異,若無外力幫忙,恐難生效,主意仍落在胸大無腦,只想愛財之二娘姬明珠身上,遂喚道:“二娘快來啊!我有一批珠寶,請幫我取回。” 姬明珠認識他在先,自有愛慕之意,只可惜這傢伙不識貨,把自己推給他老子,幸好過得豐衣足食,穿金戴銀,否則不怨死他才怪。縱使老頭交代不能去見小傢伙,然聞及另有珠寶可取,她可難忍誘惑,終登門拜訪,裡頭守衛全是總管手下,不像週邊嚴格,在二娘執意下仍放行。姬明珠得以登堂入室,進入原是寶庫之秘牢。 郭奇秀見得姬明珠冶豔身軀及那雙尖聳大奶子,總想蹂躪她,對方原是妓女,初夜權給了自己,若非嫌她胸大沒腦,無法帶出場,否則留在身邊洩慾,倒也不賴。雖已介紹予父親當二娘,那是在引開父親專注自己行徑,且只顧盡忠聖幫,如今和聖幫鬧翻,父親任何想法已不重要,故若再和姬明珠暗通款曲,亦非啥了不得之事,畢竟對方是妓女,人盡可夫,說不定她早偷了不少人。 姬明珠見及郭奇秀,呵呵笑得花枝招展:“小冤家怎混到坐牢呢?幹了啥壞事?聽說你偷了聖幫不少金銀財寶,此事當真?”總是一身白絲裙滾金緞花,珍貴卻俗氣,她卻永遠樂此不疲。 郭奇秀道:“偷了七八車,那是郭家應得的,我死也不還他!” 姬明珠道:“那當然,看!竟連我手上珠寶全拿走!”抱怨地耍了手指,隨又貪膩一笑:“不過幸好有銀票可抵,且還賺了不少銀!”從胸口抓出幾張銀票,少則十數萬銀,多則數十萬金。 郭奇秀知其乃受自己勒索,父親所開出之空頭銀票,卻也不拆穿,道:“銀票只能看,不能戴,我的書房左側書桌腳下,有一盒子,裡頭有幾樣珠寶,全賞你!” 姬明珠詫喜:“當真?太好!來來來,讓二娘香一個!”當真想擁吻。郭奇秀邪笑著迎向她,讓她吻臉頰,乘機摸撫其酥胸,軟柔上手,甚是舒服。姬明珠一楞,閃至一旁:“小傢伙?” 郭奇秀笑道:“還裝么?我爹恐也不行,你不寂寞?子代父勞也是應該!”姬明珠從怔愕中驚醒,媚笑道:“你終於還是忍不住了?我還以為我不再迷人呢?” 郭奇秀挑逗道:“怎會,只是多讓我爹罷了。”忍不住拉扯姬明珠過來,盡往其酥胸吻去,挑撥得其心難熬,慾火高漲,就快呻吟。郭奇秀突地說道:“可有鑰匙開鐵門?隔著一層柵欄難辦事。” 姬明珠道:“有是有,可是老爺交代不能開……” 郭奇秀將她拋開,冷道:“要我死在這裡麼?你怎不為自己想想,我爹若死了,誰才能照顧你?何況我盜了聖幫大筆珠寶,咱遠走高飛,到無人知曉地方,另築愛巢,不是頂好? 你若不要,那就算了!” 姬明珠目光一亮:“你當真要帶我遠走高飛?” 郭奇秀道:“不然要帶誰?當初把你買下來,原就想留在身邊,只是我爹看上了,借用幾回也是應該,現在總該收回了吧!” 年輕俊美少年勝過老頭百倍,何況兩人早發生關係,姬明珠終也心動,低聲道:“好吧,我是依了你,可是內有家僕,外有聖幫高手,如何走得掉? 郭奇秀道:“先把鑰匙弄到手,再弄件僕衣服,以及假鬍子,我書房左櫃有東西,你去取來,咱冒充走人。” 姬明珠帶著刺激道:“連同珠寶?” 郭奇秀道:“沒錯,快去,越快越好。” 姬明珠猛點頭,晃腦晃腦地飛奔而去。 郭奇秀暗付,沒想到隨便便丟於父親身邊的女人,竟會成為救命棋子,實是老天有眼。 不到兩刻鐘,姬明珠已提著餐籃行來,瞞騙家僕說是送餐,倒也過關,順利進入庫牢,得意笑道:“你老說我沒腦子,我可用了計謀,將衣衫置于餐籃中,至於你給我的寶戒,項鍊,全戴在身上,任誰也疑不了。”伸及雙手十指,戴著七枚翡翠翠星鑽亮戒,胸口且掛要碧青五項鍊,高貴不少。 郭奇秀暗道寶物蒙塵,此全是收藏精品,卻被糟蹋了,然性命要緊,仍誇獎幾句,要她快速將易容東西拿來,開始換穿傭僕素衣,以及粘上鬍子。 姬明珠瞧得呵呵直笑:“你倒像唱戲的,說變即變!” 郭奇秀道:“快開門,時間寶貴!”已將換下衣衫故布疑陣,往棉被塞去,裝成睡覺狀。 姬明珠呢地一聲,大腦晃閃,乾笑道:“倒忘了!”從腰際拿出銅鑰,開啟鐵柵門。活該郭良儒失算,寶庫原只一副鑰匙,姬明珠卻愛財如命,偷偷仿製一把,臨時派上用場,耍來輕而易舉。” 犯罪讓她莫名興奮。方一開鎖,即已低聲招手:“跟我來!”狀若小偷開溜。 郭奇秀暗道笨東西,道:“你現在是二娘,且把我當僕人,喚著阿清或阿福把餐籃提起來走人。” 姬明珠恍然:“到底是阿清還是阿福?” 郭奇秀道:“阿清!” 姬明珠笑道:“就阿清!”吊高嗓子,道:“阿清,大少爺吃飽啦!收拾收拾,快走人啦!” 郭奇秀應是,提起餐籃,跟在後頭。 及至外頭,姬明珠故意擋在家僕身前,交代道:“別亂走動,大少爺隨時傳喚,得有人照應,我還得回去料理補品,聽見沒?” 兩位家僕應是,滿腦子幻想二娘尖聳奶子定是迷人貨,一時忘了注意另有他人,郭奇秀乘機步出大門。 姬明珠見詭計成功,媚聲笑道:“好好照顧,重重有賞!阿清走吧!”見郭奇秀已在前頭,急步追去。 兩家僕暗道:“阿清?”瞧其拘僂背影,疑惑何來過?然密庫原在廂房暗處,並無大庭園,只丈餘即是轉角迴廊,郭奇秀甚快轉入,兩人縱使疑惑,卻無從再窺端倪,只好回頭瞧及密牢,鐵窗內,太少爺仍在休息,兩人素知大少爺脾氣,怎敢打擾?想著只要人不丟,一切沒事,帶上門後,一切沒事。 無聊中,一家僕說道:“阿清是否是二娘娉頭?怎未見過?如此年輕女人,怎熬得了夜夜空虛?” 另一人道:“少胡思亂想,老爺可對咱不薄!” 先前家僕挑挑眉頭,不再回話,若非老爺恩情,恐也勾引騷二娘,哪容阿清佔便宜。 兩人始終未聯想阿清可能他人冒充,郭奇秀在姬明珠護航下,走得甚是順利,從容。 姬明珠想回閨房收拾家當,珠寶倒是沒了,但衣服可不少。 郭奇秀道:“丟了它,我多的是銀子,替你作個千百件。” 姬明珠目光一亮:“當真?你可比你爹大方多了!且由你啦!”摸摸胸脯銀票,實在許多,終放棄收拾家當,護著男人離去。 |
第 九 章 忠 魂
郭奇秀選了側門,避開風及時封鎖。由於有姬明珠護航,郭奇秀又易容精準,身軀半僂,倒未引起注意,畢竟姬明珠乃出名胸大沒腦傢伙,任誰亦未料著她會幹此勾當,故兩人走來甚是順利。 眼看只要再穿過聖幫側殿後,即可逃出封鎖範圍,算算路程只不過五十丈,郭奇秀暗喜于心之際,忽見前頭月門閃出向聖爺請安,匆勿趕回之郭良儒。 若非郭良儒覺此為丟臉事,轉走側門鑽行,雙方恐也錯開,此時於月門處,差點撞個正著。 姬明珠作賊心虛欸呀驚叫,郭良儒原是低著頭,突被驚醒,抬頭乍瞧,見及花枝招展夫人竟在眼前,怔道:“你怎會在此?” 姬明珠窘紅臉面:“我我……” 郭奇秀卻乘機低頭閃過父親,想渾水摸魚開溜。 然郭良儒對鬍子男人特別敏感,怔急道:“等等,你是誰?”追掠過去。 姬明珠急道:“他是阿清,別追啦!” 郭良儒越覺怪異,輕功頓展,快步追轉月門,喝道:“別走!”豈知方轉出月門,郭奇秀已等在那裡,恨道:“你這是何苦!” 郭良儒詫道:“阿秀?”怔楞中煞住衝勢,郭奇秀怎肯喪失機會,一手扣其脖子,一手抓出匕首,冰冷押在脖子上,將父親迫為人質。 郭良儒駭道:“阿秀莫要一錯再錯!” 郭奇秀冷道:“人各有主,我不想待在這裡!” 姬明珠已衝來,見人平安無事,欣喜直拍胸脯,直道:“好險好險!”隨又想及身處險境,又自慌張急道:“阿秀咱快逃,有人來啦!”扯著郭奇秀腰帶而行。 郭良儒聽得腦門轟轟欲裂:“你倆要私奔?” 郭奇秀道:“沒這回事!” 姬明珠卻槍聲道:“對!我們要遠走高飛,不要你啦!” 郭奇秀斥道:“少說幾句不行麼?” 姬明珠一楞:“我說錯了?”一頭霧水。 郭良儒心頭已滴血,悲張道:“孽子啊,你竟然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郭奇秀冷道:“沒這回事!”見得風及時和聖幫高手已迫近,心下一橫,冷道:“懶得跟你說,護我一程,大家不傷和氣!”猛把父親拖著走,威脅風及時:“別過來,否則我殺了他!” 風及時觸目驚心:“他是你爹,你敢?” 郭奇秀冷道:“有何不敢!留在聖幫只不過奴才一個,不如死了算了,讓開!”硬是拖著父親,迫人而行。 郭良儒已心悲欲死,不作反抗,淚水直落,養子若此,實不如死了算了。 郭奇秀當真以此要脅,迫行二十餘丈,風及時投鼠忌器,節節敗退,不得不通知聖爺前來處理。 郭奇秀冷道:“找誰來也沒用,逼急了,我和我爹將同歸於盡!” 左仲儀甚快趕來,見得此幕,輕嘆不已:“阿秀你何苦為難你爹?他已替你求情免於一死,你還如此對他?虎毒不食子,子毒也該不殺父啊!” 郭奇秀冷道:“少跟我說道理,囚在牢裡和死人有何差別?你分明逼我慢性自殺,比一刀子了結更可惡,讓開,否則我和爹同歸於盡!”利刀迫得更緊,郭良儒脖子已見血痕。 左仲儀暗嘆:“放了他,我讓你走!” 郭奇秀冷道:“我不會放人,除非覺得已安全脫困!” 左仲儀知其個性。伸手揮向子弟兵:“讓開吧!他可以不要爹,我們不能不顧郭叔!” 眾弟子暗嘆,讓路兩旁。 郭奇秀冷邪一笑:“這才像聖爺,謝了!”拖著父親,快速離去。 左仲儀道:“風舵主,備一馬車。給他乘去,莫要郭叔拋頭露臉!” 風及時應是,快速前去備馬車。 郭奇秀邪笑:“你也知家醜不能外揚?哈哈!”笑的更虐。 左仲儀暗嘆,只能任他囂張而去。 郭奇秀終穿出聖幫側門,馬匹已備妥,姬明珠一馬當先爬上去,欣笑道:“沒人,很寬敞!” 郭奇秀喝道:“你去馭馬車!” 姬明珠一楞:“我不會!” 郭奇秀道:“抓著韁繩,隨便亂抽即可!” 姬明珠哩了一聲,實也無人可用,只好將就從。待郭奇秀押著父親上車,韁繩一抽,馬經過訓練似知路程,立即往外奔去。 左仲儀等人只能眼睜睜瞧其離去,內心無限悲戚感慨。 聖幫馬車特許毋需檢查,郭奇秀輕易可出城。待奔十餘裡後,山區已近,郭奇秀始說道:“爹,原諒孩兒不孝,但為了活命,也只有如此了,孩兒根本無殺您之意,您該了解,現已至山區,我得走了!”深伯父親反追,仍扯下窗簾,將其綁住,始敢穿窗而出,逃往山區。 郭良儒始終哀莫大於心死,淚水直流,不做反應。 姬明珠赫見心上人逃窩,亦且緊張:“阿秀你不帶我走?” 郭奇秀道:“全是山區怎能帶你走,先送我爹回去,有空再去接你!” 姬明珠急道:“我不要!”扯停馬車跳身落地,直追過去。 郭奇秀冷道:“不可理喻!”置之不理,直往山區奔去。 姬明珠拼命追趕,然其一介弱女子,哪能追得了大男人,半刻下來,人影已失,氣得她七竅生煙,喝道:“簡直在利用我,早知如此,也不幫你脫逃了!” 年輕的既已迫丟,只好回頭再找老頭,否則一介女子如何能存活?暗道苦命下,終返回馬車,偷偷瞧向郭良儒,對方還是木訥無表情,淚水似亦哭竭,只剩淚痕。 姬明珠乾聲道:“老爺別傷心啦!你兒子只想開溜,我只是幫助他罷了,我倆真的沒有任何暖昧關係,真的沒有,您別誤會!”越是強調越覺心虛。 郭良儒始終沒反應。 姬明珠無奈:“看您是悲傷過度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幾天準沒事。”跳上馬車,替他解去窗簾,後以簾拭其淚,隨又撒嬌幾回,郭良儒還是沒反應。姬明珠嘆道:“一場夫妻何苦呢?”忽覺興趣:“回去再說,我替你按摩,疏通一下筋骨,自會好過些。”終調轉馬車,返回城區。 十餘裡眨眼即至。 馬車復停在聖幫大門前。 左仲儀親自出門一探究競。 郭良儒終有反應。見人即下跪,涕淚縱橫:“老奴對不起聖幫,對不起聖幫所有弟兄!” 左仲儀急忙扶來:“郭叔別如此!”轉向風及時:”決快扶他回房。”風及時遵令扶之,郭良儒哭得甚悲,幾乎腿軟,讓人瞧來心酸。 聖幫弟子暗嘆不已。 姬明珠乘機溜於後門回府去了。 左仲儀無言以對,遣去眾人,獨自回書房,滿腦子猜不透郭奇秀怎會做出此人神共憤之事? 風及時送走郭良儒後,頗為擔心返回稟報,道:“郭叔傷心過度,恐有自殺之慮,是否要派人看守?” 左仲儀道:“在哪?” 風及時道:“鎖在房中不肯開門,直念著對不起聖幫,無臉見人。” 左仲儀聞言急道:“快去,莫要真的出事!” 兩人快速奔向總管府第,守衛直指車廂院,兩人再衝“佑寧雅築”,這原是前任聖爺左海寧起居處。 一名守衛已在撞門,急叫道:“總管可好?請開門!” 左仲儀急道:“何事?” 守衛道:“總管突然喊一句‘愧對聖幫’,隨又聽及 地一響,好似椅子落地聲,看是暈倒,喚來已無回音。” 左仲儀暗道糟糕,猛地發掌震開大門,赫見郭良儒已上吊,驚駭叫著不好,欺衝而入,一手切斷繩索,一手抱及身軀,扶往床頭急道:“郭叔快醒醒!”真勁猛灌。 風及時急道:“只差幾分鐘,有救麼?” 左仲儀極力救治,卻發現勁道輸灌不了。探查結果始知嚴重,悲嘆道:“沒救了,他在上吊同時已自斷心脈……” 風及時忽見桌上留有咬破指頭血書,寫著幾個血紅大字:惡妻孽子,愧對聖幫,一門忠烈,唯死贖罪。 左仲儀讀來,登時淚湧滿臉,悲切說道:“郭奇秀啊你何忍逼死你爹?連他引以為傲的耿耿忠心都想奪走麼?” 風及時亦含著淚道:“奇秀雖惡,郭叔卻義薄雲天,他想傳承一門忠烈皆不可得,終選擇了自殺。” 左仲儀收下血書,道:“厚葬他。” 風及時應是,已步向床邊,替郭良儒打理衣衫。 忽見姬明珠急忙奔來,叫道:“老頭怎麼了?” 左仲儀喝道:“還叫老頭?” 聖爺具無上權威,喝得姬明珠兩腿發軟,抖定當場,龜孫說道:“是,老爺他如何了……” 左仲儀冷道:“現在疼惜,來得及麼?郭叔為你,忍受多少笑話,你卻始終讓他傷心,至為可惡t” 姬明珠懼聲道:“我沒有……” 左仲儀冷道:“若非你助阿秀,他豈能脫逃,更可恨的是你還想跟他私奔!你可知你是他二娘身份!” 姬明珠懼道:“我沒有,縱使有,也回來了,老爺會原諒我的……” 左仲儀攤著血書,道:“看第一行寫著什麼?” 姬明珠懼聲道:“我識字不多…” 左仲儀冷道:“首句即寫著“惡妻孽子”!” 姬明珠急道:“不,老爺疼我如掌上明珠,他一向跟我如此說。” 左仲儀冷道:“那是在你跟阿秀私奔之前。” 姬明珠急道:“我沒有,真的沒有!” 左仲儀冷道:“懷孕麼?” 姬明珠急道:“沒有!我們沒有關係,哪來身孕,我是清白。”模著扁平小腹,以資證明。 左仲儀冷道:“我是說可懷有郭叔孩子?” 姬明珠道:“沒有!什麼都沒有,我沒懷孕,我們分房已很久。” 左仲儀道:“那倒好辦!把身上銀票留下,至於手上戒指,胸前項鍊算是賞你,那些變賣,也夠你舒服一輩子,天黑前,收拾東西,離開聖幫。” 姬明珠詫道:“聖爺您這是?” 左仲儀再揚血書:“替郭叔完成驅逐惡妻一事,你走吧!” 姬明珠哪知一日數變,竟要落個榮華富貴盡失?慌張中急叫不要不要,老爺是愛她的,悲泣中想撲往郭良儒求救。 風及時擋在前頭,冷道:“他已不會回應,你走吧!”乘機伸手探入其懷中,抓出大疊銀票,姬明珠瘋狂欲搶,風及時抽出利刀,擋在前頭,冷道:“不要命了麼?” 姬明珠駭然不敢動,泣聲道:“那是老爺賞我的,快還我,否則老爺將死不瞑目……” 風及時冷道:“還你才死不瞑目,還不快走!” 姬明珠臨時詭計上心,急道:“我懷了他小孩,真的!快把銀票給我!” 左仲儀冷道:“要我關你十個月,看看能生小孩麼?” 姬明珠被威嚴所攝,不敢再鬧,泣聲道:“聖爺可憐我孤伶一人,沒那筆錢,養不活……” 左仲儀冷道:“胃口頂大?你知那條翡翠項鍊可換得三棟宅院麼?可讓一般家庭吃上一輩子溫飽,再不走人,把它全數沒收。 風及時應是,待要搶寶,姬明珠駭極抓緊,沒命往外逃去。風及時始派四名手下擋著她,直她走出聖幫為止。 左仲儀嘆道:“真是不懂珍惜,連郭叔也給害了。 風及時道:“最可惡仍是郭奇秀,可要下達迫殺令,替郭叔報仇?” 左仲儀搖頭:“郭叔至死仍愛著阿秀,也許是父子天性吧,否則他大可親手殺了阿秀,他是替阿秀死的,我何忍再斷他後代。” 風及時道:“難道永遠讓他逍遙法外?” 左仲儀道:“善惡總有報應,此後種種,全是他的造化,聖幫不主動找他算帳,然他若危及聖幫,也顧不了許多了。” 風及時額首:“屬下明白。” 左仲儀道:“傳令下去,此後郭奇秀已和聖幫毫無關係,至於郭叔則以幫主之豐厚葬。” 風及時得令,立即辦事。 |
第 十 章 智 抉
此後七天,聖幫全力為郭良儒辦理喪事,不但漕幫潘如虎、鷹幫朱亮功甚至連浙江巡撫程元章、河督顧瓊、直隸總督李衛、寶親王弘歷……等大人物皆前來悼念,郭良儒死得備極尊榮。 頭七過後,聖幫方較恢復平靜,一切生意亦步上正軌。 左仲儀于書房正揣想著要聘誰來擔任總管一職,若以風及時接任,他專事海船生意,學有專精,調回內陸,恐也不適,而那項則精於錢莊生意,目前正和鷹幫打對臺,抽人回來,似也不妥。 考慮分舵數人,怕有缺點後,左仲儀不禁動及青逸飛腦子,她既然願當帳房,雖和總管有別,但加上姥姥這老經驗,必是絕佳組合,只是以其年紀,恐甚難服人,自己硬要挺她,若無成績,也是挺得心虛,看來得過些時候再說。 左仲儀決定以尊重郭老為由,暫不立總管一職,所有業務,皆採合議方式,待有了結果,報上來即可,畢竟聖幫基業已百餘年,不可能一時缺總管即行不通。 商事既作安排後,所剩應是政爭及江湖瑣事。 寶親王是來了,李衛也前來,隱約可感覺對方敵意已弱,大概對丁幻擅闖乾清官一事漸漸淡忘,而轉為注意江南勢力分配,聖幫應是得到對方信任,始有這種反應,得好好把握此關係,至於弘皙和弘晝並未前來,分明敵意已深,不得不防。 左仲儀最不願把聖幫涉入政爭之中,然自古以來,只要經商至一規模,又怎擺脫得了政客,甚至皇族之爭?弘皙之關係已在郭奇秀從中作梗下,根本無法改善,既是如此,唯有將其擊垮了,甚至連鷹幫也該教訓,否則準是騎到聖幫頭上。 漕幫潘如虎也來過,自好應付,唯那石土寶恨滿清如惡魔,恐在聖幫和寶親王交往後,做出驚人之舉,不得不防。 包天星也送了禮,關係應不差,劉吞金卻和劉光霞失去蹤跡,聽手下報告,兩人出船遠航去了,一趟回來,不知將是何局面?尤其在自己聘青逸飛為帳房後,劉光霞會原諒自己麼?亦或越演越烈? 對於劉光霞,左仲儀有說不出內疚,一有機會,總得報答她。 問題轉處,又落于郭奇秀和弘皙身上,對方不知是否另有陰謀計劃?照日子推算,郭奇秀傷勢也差不多康復,行刺寶親王亦有二十餘日之久,依弘哲個性,恐也不耐久候,應該出手了。 丁幻派去打探弘皙,總該有消息回報方是。 左仲儀遂往外頭轉去。留下“T”形暗號,不到半時辰,丁幻匆匆潛回書房,興致沖沖道:“聖爺想對郭奇秀開刀了?這畜牲已潛回弘皙那裡,準備東山再起。”對殺父之人,他恨之入骨。 左仲儀道:“不主動找他報仇,畢竟郭叔不希望他死。” 丁幻道:“可惜!” 左仲儀道:“弘皙動靜如何?” 丁幻道:“可能又調來高手,準備行刺,目標可能是聖爺,或是寶親王。” 左仲儀道:“高手是誰?法醒妖僧?” 丁幻道:“像極,有幾個光頭,但已脫下喇嘛服裝,縱使不是,也有關係。” 左仲儀冷道:“終也要針鋒相對了。” 丁幻激情道:“我可最喜看爺您的打敗敵手,有說不出霸勁,好像狂風暴雨,無人能擋似的。” 左中儀笑道:“別吹了,我差點栽在烈九蚊手中,哪是無人能擋!” 丁幻道:“烈九蛟是例外,那個妖人已不是人,且我相信,若拼命,他也佔不了便宜,至少你掉命,他也得斷四肢。” 左仲儀道:“莫說此不吉之話!” 丁幻道:“呸呸呸!算我沒說!” 左仲儀笑道:“任務增加,得注意寶親王動向,免得他失了著,咱押的寶通通輸去。” 丁幻笑道:“得令!” 正待離去時,忽有通報傳來,億嘉票號鄂龍求見。 左仲儀一楞,郭叔喪禮,鄂龍並未出現,以為他已回京,誰知仍在江南,但覺必有要事,遂請丁幻先藏暗處,親自迎及鄂龍,瞧其難得慌張,即問道:“鄂爺出事了?” 鄂龍道:“是出了事,裏邊談!” 雙雙返回書房。 鄂龍急切即道:“朱亮功已把文俏蜂帶走,看是生意談不成,他耍了陰險手段,我找了數天,仍找不著,所以想請你幫忙。” 左仲儀道:“他果然出手了。” 鄂龍道:“可有辦法找人?” 左仲儀道:“只要在杭州城,自能找著,否則得花時間。” 鄂龍道:“那請幫忙。” 左仲儀道:“自是應該,只是我怕朱亮功又把她當棋子,送給理親王弘皙,若真如此……” 鄂龍冷道:“未免卑鄙!” 左仲儀不言,照他估算,甚有可能如此。然他並非立即回應,在等鄂龍答案,畢竟理親王是皇族,為商場考量,鄂龍會為了女人而得罪他麼? 鄂龍終下決定:“搶過來,管他理親王,若惹毛我,到皇上那裡告禦狀!” 左仲儀道:“他有可能是太子。” 鄂龍又陷掙扎,然愛情戰勝一切:“我實在喜歡俏蜂腰,救了她,立即遠走高飛,若當真被發現,只有認了。” 左仲儀笑道:“有時不知感情重要還是事業重要,只愛美人,不愛江山例子也不少。” 鄂龍嘆道:“我自以為古並不波,誰知碰上了方知難以割捨,讓左爺見笑了。” 左仲儀道:“怎敢,性情中人,讓我敬佩!”自己還不是為了青逸飛、劉光霞弄得灰頭土臉,實是同病相連。 鄂龍忽想及什麼,道:“稟事未來,即想避開朱亮功反彈,尚請見諒,誰知他仍出手了。” 左仲儀笑道:“毋需客套,你我皆知心意即可,鄂爺請回吧,若有消息,定告知。” “那謝了……”鄂龍起身拜禮,想問及青逸飛,又覺不妥,隨在左仲儀陪同下,送出聖幫。 左仲儀立即返回,丁幻自動出現。 左仲儀道:“聽見了吧?” 丁幻道:“聽見了。” 左仲儀道:“可有文俏蜂消息?” 丁幻道:“爺您未交代,所以不知,不過事關弘皙和朱亮功,多少有幾個地點可尋,因為這幾天弘皙總鬼鬼祟祟。” 左仲儀道:“未藏在天臨居?” 丁幻道:“他不敢,天臨居是弘哲暗養殺手大本營,若文俏蜂一鬧,引起注意,對弘哲不利。” 左仲儀道:“有道理,快去快回吧!” 丁幻拱手道:“得令!”鼠輩似地溜去。 左仲儀暗付,丁幻既有目標應能甚快回應,自己倒要好好計劃看是要劫人,亦或另尋手段。 正思考中,青逸飛已進門,七日喪事她不便打擾,然七日一過,即忍不住想見如意郎君,且找個好理由,手中拿著計劃書,道:“我改了許多,爺您看看!”目光總是含情瞧著俊挺男人,滿心幸福。 左仲儀欣笑道:“怎叫“爺”了呢?叫老了!” 青逸飛道:“受聘聖幫,不叫爺叫什麼?”白眼道:“難道要讓天下人知道,我是花瓶,靠關係混進來的麼?” 左仲儀乾笑:“無此意,只是在人多面前稱之即可,現在總覺憋扭,還是你你我我或卿卿我我實在!” 青逸飛斥道:“少貧嘴!”臉面飛紅,卻是甜蜜。 左仲儀感覺妙極,接下計劃書,翻向幾頁,數字已對,列案亦清楚,笑道:“成了,進步神速。接下來應是聖幫全國三十六路事業帳冊,煩請弄清楚。” 青逸飛詫道:“這麼多?聖幫到底經營多少行業?” 左仲儀道:“大大小小三十六路是跑不掉,不過有些賺錢,有些不賺錢,如漕運,其實在貼老本,倒不如海運實在。” 青逸飛道:“怎會?大家搶著想經營漕運,竟不賺錢?” 左仲儀道:“那是黑錢!試想一趟北京來回,經過閘關數十,每關都要包回扣,只有老鼠吃裡扒外,哪來利潤?真正利潤是走私,漕船除了運糧,還可以運人、運違禁品,又如銅鐵原是禁止,運一趟,利潤自來。” 青逸飛恍然:“原來你們都在幹走私勾當。” 左仲儀道:“聖幫可是特許開採,雲南銅礦月產數萬斤,怎是走私?” 青逸飛邪笑:“我不相信,天下烏鴉一般黑!” 左仲儀笑道:“你終於懂了,其實那也非叫走私,而是黑市千百年來即如此,只是一些只顧苦讀出身的官爺,自以為清廉,且懂經營之道,弄了一些根本行不通的規矩,如禁銅礦,原是怕百姓拿去鑄錢,然銅鏡乃是民生必需品,能禁得了麼?故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聖幫只是順其自然,賺取合理利潤,且信用可靠,方能經營至今。” 青逸飛見過世面,當然懂此道理,她只是意外聖爺承認如此之快,看來已把自己當成親信,心靈乍喜,感覺溫馨許多,道:“到底有多少行業非法經營?” 左仲儀道:“大概官方禁止的,都算數!” 青逸飛詫道:“這麼多?” 左中儀道:“人民總得生活,千百年來無人能斷,聖幫採了銅礦,總不能全數給官方,且你不私售,別人也會做,人民起反感,連帶其他行業也波及,此乃一體兩面,無法分割。” 青逸飛道:“你不是說,有的事業不賺錢要棄守,豈非分割了?” 左仲儀道:“那是不賺錢者,但黑市豈會賠錢?” 青逸飛道:“漕運呢?不是走私最猛路線?” 左中儀道:“這就是經驗了,既是走私最猛,投入人員必多,連官方都想分一杯羹,利潤不但漸薄且風險太大,容易出事,行業至此,我管它叫夕陽期,所剩價值不多,故準備放棄,現今洋界已往來頻繁,船船才是大生意,一趟直來,利潤決比漕船豐富,且無竟爭對手,如此既輕鬆又高利行業,何樂不為!” 青逸飛笑道:“老狐狸,盡挑好的吃,難怪想我鄂龍合作,擴大經營,壟斷一切。” 左仲儀道:“只要價錢公道,老百姓能佔便宜,甚至官方也節省成本,如此做並無不妥。” 青逸飛道:“如漕運改海運,一趟下來省個五萬銀,官方豈非佔了便宜,當然他可以以漕運九折報價,嫌個四萬銀。” 青逸飛道:“然後飽中私整,貪污?” 左仲儀道:“可別如此想,打從雍正帝厲行清廉政策,已逼死不少官爺,試想一個三品年奉百三十兩,正一品也只有百八十兩,如何能養家活口?縱另有養廉銀補助,卻入不敷出居多,故這此外快即是補官爺手頭之不足,若全數繳朝廷,還不是被北京大官污了,縱使未污,鎖在庫中,在貨暢其流本意。” 青逸飛道:“歪理讓你一說,倒是有理了……” 左中儀道:“不是歪理,而是認清事實,你想創業,就得順其自然,亦就是隨波逐流,別跟眾人利益對抗,然後找出立基點,眼光早人幾年,一舉出擊,必定成功。” 青逸飛道:“又如漕運改海運?先放棄既得準備,另創新局面?” 左仲儀笑道:“你終想通第一課程了。” 青逸飛邪笑道:“原來經商尚有如此多訣竅,說你老狐狸,一點也不差!”似找到經商寶庫,得多挖一點。 左仲儀笑道:“別稱老狐狸,經商如作戰,稱我為小諸葛,倒也受用。” 青逸飛白眼:“我還是覺得狐狸較合適……”忽而想通,笑的更邪:“但‘豬哥’也勉強可用!”見左仲儀直道多謝多謝,青逸飛暗喜,小捉弄並未被發現,妙哉。 左仲儀隨即說出聖幫產業,光是礦業即分金、銀、銅、鐵、錫、鉛、煤,硫磺……等高經濟產物,其分開採和冶煉,事業體已是雙倍,再分正市、黑市又雙倍,尤其黑市更是複雜,經營網路何只幹百條,另加陸運、水運、海運……訂款、收款、回扣、紅利、欠款…… 等等,已聽得青逸飛頭昏眼花,只覺數字似千萬支筷子跳來跳去。 左仲儀且又說及農產米、麥、豆、五穀、茶葉、棉花、蠶絲,以至于紡織、油行、瓷器、布莊、錢莊各種商行,且又加入近日流行之洋貨,事業何只三十六種。 青逸飛猛搖頭苦笑:“這不是要整死我麼?算一百年也算不完!” 左仲儀笑道:“別急,看似複雜,卻有跡可尋,只要先歸類礦業、農業、海運、陸運、正市、黑市,以及錢莊資金進出,大概可以掌握七八成,達到你手上約十本帳冊而已,你只要注意是否有錯誤,賺或賠,以及是否波動太大,其他帳目省、州、城單位皆會弄清楚,才交到你手上。” 青逸飛聞言稍稍能喘氣:“這還差不多,否則定累死我了,”亦對聖幫事業體如此龐大,卻能順利經營,起了高度興趣,準備一窺究竟。 |
第十一章 攤 牌
談話中已過一時辰,丁幻匆匆趕回,忽見青逸飛詫然想避開。 左仲儀道:“不必走了,她已是聖幫帳房,自己人!” 丁幻乾笑:“是是是,青姑娘你好!” 青逸飛睨眼瞧來,邪聲道:“小賊頭,你倆又在玩何把戲?”想及在京城吃定對方,威風自來。 丁幻乾笑:“沒事,只是……”涉及女人,不敢胡說。 左仲儀道:“文俏蜂被綁走,鄂龍急著找人,阿幻幫他找找看,如此而已。” 青逸飛詫道:“文俏蜂被綁?”摸摸脖子,自己若留在鄂龍身邊,不知是否中獎?也被綁走? 左仲儀道:“是朱亮功所為。” 青逸飛冷道:“就是這奸詐傢伙,我早看他不是好東西!”倒也替鄂龍可惜,賠了夫人。 左仲儀道:“說吧,人在哪裡!” 丁幻道:“可能在紀家橋以東裡許的興慶坊,一處題有“瓊園”宅院裡頭,弘皙已往那頭鑽去。” 左仲儀道:“恐怕是了,朱亮功不敢將文俏蜂移出自己地盤,那裡最為恰當。” 青逸飛詫道:“你想劫人?” 左仲儀道:“不然你可有他計?” 青逸飛道:“如此豈非和理親王卯上?” 左仲儀道:“再教你一課,事業擴展至全國,絕躲不了官場,必要時,得押寶。” 青逸飛詫道:“你押弘歷?” 左仲儀道:“不然押那癟三?” 青逸飛道:“可是你不是說皇上必沼寫明弘皙是太子?” 左中儀道:“那又如何?如此暴戾之人,當了皇帝,豈是天下蒼生之福?” 青逸飛恍然道:“你準備挺弘歷了?” 左仲儀道:“不錯,不過請暫勿宣揚。” 青逸飛道:“不會不會!”雖帶點喜意,然想及弘歷對自己似情有獨鍾,不知是否引起另一爭事,已然憂心。然再瞧心上人幾眼,終也下定決心,畢竟自己是漢人,且不能也不想入宮當後紀,怎能跟弘歷走?哪天跟他說清楚方是。 心事落定,頓時開朗,道:“何時行動?” 左仲儀道:“當然越快越好。” 青逸飛道:“我呢?” 左中儀道:“留在聖幫,和姥姥鎮住總壇,搶女人之事不是女人可為。” 青逸飛瞄眼:“重男輕女!” 左仲儀笑道:“難道你要朱亮功或弘皙知曉,你搶的女人?” 青逸飛一楞,弘皙這色狼倒佔過自己便宜,終退讓:“不去也罷,自個小心些!” 左仲儀找來柳碧璣,要她留意幫中種種狀況,且和青逸飛共守總壇,柳碧璣但覺光榮,直道沒問題,左仲儀始帶著丁幻,親自出馬。 柳碧璣道:“幹上了?” 青逸飛道:“是,賭大的!” 柳碧璣黯笑道:“一定贏!聖爺早參透賭門玄關,不贏不押!” 拍拍青逸飛肩頭,兩女頓覺聖爺具無限威力,神光普照。 瓊園外己布下鷹幫眼線,以防敵人逼近。 然左仲儀身手了得,放倒兩名眼線,並換上對方衣衫,輕易可潛近。 丁幻讚賞道:“和爺共同辦事,乾淨俐落,說放倒即放倒,絕不拖泥帶水,一字可形容 爽!” 左仲儀道:“別老喊爺,被聽著可不妙!” 丁幻道:“那改喊老朱,嫁禍朱亮功。” 左仲儀道:“別喊爺就行。” 丁幻笑道:“是老朱!” 兩人雖說說笑笑,動作卻甚敏捷,探及圍牆無人看守甚快掠入裡頭,潛行佳樹林後,已見得亭臺樓閣,蓮池水樹,果然清逸怕人。 丁幻道:“不愧題為瓊園,不知是哪號人物建的?” 左仲儀道:“似南宋陸游之妻唐琉所建,其格局和紹興沉園大同小異,而沉園乃陸游和唐琉邂逅之地。” 丁幻道:“爺倒行,懂得多。” 左仲儀道:“又爺了?” 丁幻閉嘴悶笑:“不說不說!” 雙雙再潛蓮花亭,從此處可瞧得左近三十丈遠那紅色“瓊樓”已見及數名黑衣人把關,其皆剃了光頭,應是喇嘛所裝扮。 左仲儀暗道:“妖僧果然到來?” 丁幻道:“是否劫人?” 左中儀道:“見人即劫,法醒恐也五六十歲,這些和尚只不過三十左右,應是護法之類。” 丁幻道:“您說定即可!”隨即左右瞧探,想選得撤退路線。 左仲儀靜觀其變,至少得證實文俏蜂在此,方能採取行動。 半刻一過,忽見樓窗己開,文俏蜂媚艷身形已現,她嬌笑著:“太子爺您不累麼?先賞個景,奴家弄點茶讓您品嘗如何?” 弘皙身影亦現,哈哈邪笑道:“賞景不如賞美人,怎不順著我呢?”竟然伸手往文俏蜂胸脯撫去,且緊緊摟入懷中,且欲擁吻。 文俏蜂膩笑叫著:“爺您莫要壞了我的胭脂,大白天,不妥……”還是被吻著,只能吱吱晤晤,半推半就。 丁幻瞧著,皺眉道:“她好像已經跟弘皙混在一起了,救她出去,合適麼?說不定她早忘了鄂爺。” 左中儀道:“像她這種女人別無選擇,但我相信她只是應付弘皙,仍深深愛著鄂爺,否則豈非早在床頭廝混,哪還半推半就?” 丁幻仔細瞧來,文俏蜂的確推推閃閃,不苦心甘情願,道:“倒是仍有可取之處。” 左仲儀道:“還是照計劃進行!” 兩人密切監視,尋求機會。 文俏蜂的確無計可施,她原是弱女子,猶若浮萍,飄到哪裡是哪裡,朱亮功競在她和鄂龍戀出感情時把她搶走,甚明顯,已和鄂龍決裂,自己成了犧牲品,她希望鄂龍能出現解危,然卻不敢奢想過多,這位乃堂堂理親王,且是太子爺,權高位重,又豈是鄂龍所能比擬?弘皙要如何便如何,有誰能擋?自己也只能儘量拖延,待真的拖不了,除了認命,又能如何?畢竟日子總得過。 她早非三貞九烈女子,為了生活總得做某些程度犧牲,明白此點,做任何事情,自能處之泰然,否則驚變連連日子,實不知如何去熬。 讓弘皙強吻後,她始閃開,說是去準備香茗,卻也先去補妝,否則鄂郎若突然撞進來,豈非難堪且百口莫辯。 弘皙依了她,瞧其蜂腰背影,色念直湧,邪聲直笑:“好妖女,的確生來即讓男人疼的,可得帶回府中好好享受!”但覺江南美女多,除了俏蜂腰,另有悍妹青逸飛,忒也讓人想入非非,此趟確是來對了。 文俏蜂備得龍井香落後,已在三樓設宴待之。 雖是靠著窗口對飲,距離卻是遠些。 左仲儀道:“若能讓她下樓,倒也方便許多。” 丁幻道:“想引她恐也不易,除非等到傍晚,兩人或許肚子餓了,會下樓覓食。” 左仲儀道:“太久了,外頭守衛準醒來,”雙手已捏起拳頭,準備一試。 丁幻乍喜:“您要硬拼了?” 左仲儀道:“除此之外,你有更佳計策?” 丁幻道:“時問太短,是無良策……,我可以引開幾名喇嘛……” 左仲儀道:“不必,我救人,你從中攔劫,偷放冷箭,再引至他處,讓其錯亂目標。” 丁幻恍然:“好計!”當下問妥脫逃路線,漸行潛去,且準備大把暗器,想讓喇嘛嘗苦頭。 左仲儀想定後,將預留黑巾罩頭,隨即大步往前行,待穿過曲橋,喇嘛已發現,冷道: “何道?” 左仲儀道:“朱爺有秘令,要交予太子。”拿出一張紙。 喇嘛冷道:“拿來!” 左仲儀道:“朱爺要我親自送往。” 喇嘛怒道:“他算什麼!拿來!”掠前伸手即要。 左仲儀冷道:“不成!定要親手送去!”喇嘛怎肯聽之,強奪過來。 左仲儀冷喝,將紙張往左丟去,喇嘛左搶,左仲儀見機不可失,凝聚十成掌勁,一式“斷浪壁天”搗擊過去,掌勁嘯起勁風,蘊含無比勁道,直往喇嘛左胸轟去。喇嘛登覺不妙,待要反擊,豈知已慢一步,叭地一響,暴吐鮮血,倒栽三四丈,倒地不起。 左仲儀一招得手,猛地吸氣,身若飛燕直掠三樓,嚇壞弘暫拔腿即奔,踉蹌滾滾跌跌中驚喊著:“快來人啊!有刺客!”樓下喇嘛已知驚變,盡往三樓衝去。 文俏蜂則傻楞當場,不知所措。 左仲儀掠及窗口,懶得入內,右手一探,低聲道:“鄂爺派來的!”哪顧得文俏蜂反應,一手扯其肩頭,拖著即往下墜,文俏蜂但覺似若跳樓,駭然哇哇大叫。左仲儀早已落地,妙其蜂腰,快速逃開。 弘皙這才發現對方為何而來,在性命無慮下,怒火已沖天,厲吼:“殺無赦,把她救回來卜 三名喇嘛得令,反身下縱,拼命追去。 然往返之間,左仲儀已逃出三乾餘丈,直往桂樹林區鑽入。丁幻早躲在裡頭,抓緊暗器準備攔人。 文俏蜂驚魂稍定之際,想及對方方才喊得為鄂爺而來,暗自竊喜,且信其真,看看狀況發展再說,故未再吭聲,乾脆裝昏,任由對方擺佈,如此倒省了左仲儀不少麻煩,逃得既快又猛。 三名喇嘛衝入桂樹林區,丁幻冷喝,手中暗器猛射,且吼道:“看萬年毒水,爛你身子!”毒箭中另有毒丸,這一砸去,射入不著,射中桂樹,忽地炸開,毒液四濺,三名喇嘛登受波及,臉面頓癢,嚇得掠退,直往池塘衝去,猛地潑水洗腦袋。 丁幻並未弄及腐蝕毒水,毒丸裝的只不過是一般發癢汁液,故未毒死對方,但如此嚇阻倒生效果,見三人迫退,登時趁機往東南方向奔去。 待喇嘛嗔怒回頭追擊,已失去真正目標,見得樹搖枝晃,當作目標追去。 丁幻志在引人,多少露點行蹤,喇嘛追得既兇且猛。 左仲儀則從容掠過七巷,十數落民宅,穿入預定空屋,裡頭備有衣物,道:“文姑娘快穿上。 文俏蜂道:“你是?……” 左仲儀道:“莫問我是誰,鄂爺在等你,除非你不想走。” “鄂爺?……”文俏蜂眼眶已紅:“他當真有心了……”終穿上村姑衣衫,然臉面仍見脂粉,左仲儀找來布巾,要她抹去,且將頭上釵飾卸下,換得造型。 左中儀道:“外頭有馬車,坐上去,直奔江口,自有人接應。” 文俏蜂道:“多謝!”想跪行大禮。 左仲儀扶著她:“不必了,知鄂爺對你好即可!”乾脆帶她走側門,聖幫弟兄早冒充車夫以文俏蜂甚快躲入車篷中,策馬而去。 左仲儀換下鷹幫灰黑勁裝,恢復身份,且將勁裝丟入古井,始敢現身。原是在東青門附近,早已脫離鷹幫勢力範圍,手法乾淨俐落。 他偷偷跟著馬車,以防有變。 丁幻更是滑溜,天生密探讓他大佔便宜,東鑽西閃下,早將三個喇嘛甩得老遠,他且發現總督府附近好處多多,只要往該處藏去,人馬必定不敢楫越,畢竟李衛仍是當朝紅人,弘皙仍忌諱著他,特地交代若非要事,千萬別起衝突。三名喇嘛追至附近,深伯身份洩露,只好調頭回返瓊園。 三喇嘛臉面盡失,哇哇怒叫不已,直道是李衛人馬,始敢耍此手段。 弘皙則把朱亮功找來,責問是何用意?地頭是他選的,竟然受此重大伏擊,對方幸在劫入,若目標自己,豈非早已人頭落地。 朱亮功臉色煞白,此次筋斗摔得夠重,除傳令手下搜尋下落外,仍想查明案情,道: “對方既為文俏蜂而來,擺明是跟鄂龍有關。” 弘皙道:“還用你說!問題是鄂龍武功平平,哪能一掌打死喇嘛高手?那掌落奪我身上,豈還有活命?” 眾人立立于瓊前平台,一名喇嘛斜躺不動,原以為只是昏迷,誰知弘皙竟說死去,引得朱亮功及三名喇嘛怔駭,欺身前去驗傷。 只見得那喇嘛早斷氣我時,左斜胸現巴掌紅印,顯然一掌斃命。 朱亮功詫道:“杭州城有此功力者找不出五人,定是聖幫左仲儀所為!” 弘哲冷道:“什麼都是他!” 朱亮功道:“他已和鄂龍狼狽為姦,自是嫌疑重大!” 弘哲冷道:“不管是誰,我只要俏蜂腰回來!” 朱亮功道:“已派人搜查,這麼一個大人,不可能平空消失,太子爺可否調兵封鎖,讓其無所遁形。” 弘皙斥道:“你懂什麼?兵馬豈能亂調?我和文俏蜂又沒名沒分,為她調兵,豈非笑掉天下大牙,傳至宮廷,說不定我這太子準被廢了!” 朱亮功道:“可借用巡撫或李衛力量,太子爺毋需出面。” 弘皙冷道:“程巡撫那頭是可調兵,但如此一來豈非暴露其跟我掛勾?至於李衛,他護著寶親王,會聽我的嗎?”突地喝道:“若能大大方方調兵遣將,我還要找你們作啥?鷹幫都是草包麼?” 朱亮功急道:“並非如此,臣下只是覺得有官兵封鎖,較易逮著對方,如若太子爺不方便,鷹幫自該出面。” 弘哲冷道:“還不快出面!” 朱亮功道:“就快有消息!” 忽聞外頭傳來掠空聲,鷹幫護法獨眼鷹鐵魁已奔來,拱手拜禮道:“稟太子、朱爺!眾弟子已搜遍杭州城,最可疑仍是聖幫,有人見著一輛馬車直奔江口,且見及有一名長髮女子下車。” 朱亮功擊掌:“定是她沒錯。” 弘哲冷道:“文俏蜂乃挽售,哪來長髮?” 朱亮功道:“不加以易容,豈非引人耳目?照我判斷,除了海運一途,甚難將文俏蜂弄走!太子爺莫錯失良機,逮人要快。” 弘皙但覺死馬當活馬醫,轉向喇嘛:“向程元章要幾人,說是搜刺客,至於你們傳令後,自行躲起來,怎一招即落敗?不知法醒師父在耍何名堂,專派膿包過來。” 三名喇嘛已被弄得灰頭土臉,哪有資格解釋,暗恨有機會,必取刺客腦袋,終掠去。 隨後朱亮功引著弘皙,直往錢塘江口行去。 左仲儀早抵達江口聖興號上。 他可未笨到將文俏烽藏於此船,亦或鄂龍那艘肪船。 他要文俏蜂村姑,目的即冒充捕魚妹,潛藏無數小漁船上,讓其無跡可尋。 當然,漁船得離開十數裡以上,方算安全,故左仲儀親自坐鎮,以擋大軍。 船上另有風及時,他早知狀況,故交代弟兄戒備,以應付一切。 聖幫受警告,立即進入戰鬥位置,故個個精神抖擻,似有風雲再起之態。 不久,弘皙和朱亮功等人已快步移來,後頭跟著獨眼鷹鐵魁所引導之鷹幫弟兄,以及大捕頭洪威所帶領之二十名巡捕房捕快,林林總總湊個百名。 風及時見狀,低聲道:“卯上了,兩軍正式對壘……” 左仲儀道:“民不與官鬥,傳令下去,毋需出手。” 風及時依言行事,眾弟子得令,雖感洩氣,卻也體會明目張膽打鬥,被扣上造反罪名,對聖幫甚是不利,只能暫忍為幫。 理親王弘皙迫近船下,冷邪挑眼,玉扇一耍,凜凜生威:“左仲儀你好大膽,敢光天化日下劫人,眼中還有王法麼?快快把人交出來,本親王從輕發落!” 左仲儀拜禮道:“王爺所言何事?在下聽不懂,請上船一坐,仔細再談如何?”禮數是不能少。 弘皙當然不客氣,掠往船上,坐定太題椅,朱亮功、鐵魁、洪水威亦護駕左右,免遭意外。 弘哲冷道:“我實話實說,你劫了文俏蜂,藏在哪?交出來,免得生事!” 左仲儀道:“恐怕王爺誤會了,在下一直待在船上,不可能劫人,何況我也不識得文俏蜂。” 弘皙冷道:“讓你賴不得!鐵魁看著一馬車往此奔來,還走出一位女子,她就是文俏蜂!” 左仲儀道:“有麼?”轉向手下:“見過此女?”齊聲回答沒有,左仲儀道:“恐鐵魁眼花了。” 鐵魁冷道:“至少有數十人見著,你休想狡賴!” 左中儀道:“只顧口舌之爭無用,得拿出證據才行,諸位是想要搜船,那請便,若無證據,可別為難在下。” 朱亮功冷道:“明人不做暗事,你承認又何妨,聖幫勢力之大,有誰動得了?縮頭縮腦,有失風度。” 左仲儀道:“朱爺倒是管起蒜皮事,還是找到靠山,說話硬了?” 朱亮功冷道:“聖幫手段卑鄙,我又何需遵守約定?”轉向手下:“搜!先找出證據再說!” 一聲令下,鐵魁帶著鷹幫弟兄,就要搜船。 左仲儀突地攔去,冷道:“要搜也是巡捕房事,聖幫不歡迎鷹幫進入內艙!” 洪威額首:“有道理,我來搜也是一樣!”準備喚來副捕頭秦玉龍帶隊往內搜。 然鐵魁甚是不服:“既是罪犯,任何人皆可搜。” 左仲儀冷道:“可惜聖幫不是罪犯。”硬將鐵魁擋住。 弘皙冷道:“本王徵召他為帶刀護衛,自可搜人。” 左仲儀冷道:“這是杭州非王爺管轄區,要搜,請下公文。” 弘哲怒道:“好大膽子!”伸手一揮:“給我搜!” 鐵魁硬要闖關。 左仲儀突地發掌,砰地暴響,任那鐵魁及鷹幫弟子了得,竟被震得墜往船下,跌個狗吃屎。 此舉嚇壞弘皙,跳身而起,差點落跑。 朱亮功亦臉色鐵青,沒想到對方武功如此霸道,和他硬碰硬似乎不妥,然卻找得機會說道:“殺死王爺護衛者,也是一掌斃命,看是他所為。” 弘皙驚魂甫定,喝道:“大膽刁民,敢反叛麼?給我拿下!”伸手一揮,洪威感到為難。 左仲儀置之不理,轉向風及時:“把艙中那塊金牌抬過來!” 風及時應是,登往內艙奔去,抬出三尺高兩尺寬長區,匾頭罩著紅布,左仲儀伸手解下,金匾寫著四個金字:“如朕親臨”署名則為康熙大帝。 此牌一出,嚇得朱亮功等人登時下跪拜禮,直喊大行皇帝萬歲。 弘皙臉色煞白,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愣在那裡發慌,畢竟康熙皇帝早崩逝,能算數麼? 左仲儀冷道:“當年大行皇帝蒙難,我左氏救駕有功,特御賜金牌乙座,若見金牌,文官下轎,武官下馬,至於親王貝勒世子叩謝皇恩,你敢不從!” 弘皙哪敢犯戒,若是有人告往皇上,而皇上對大行皇帝之尊敬,眾人皆知,必定降罪,屆時可難以收拾,終下跪拜禮,直呼大行皇帝萬歲萬歲萬歲,始悻怒沖沖爬起:“禮是行過了,你待要如何?” 左仲儀冷道:“聖幫也是受王法保護,王爺應知怎麼做?” 弘皙喝道:“洪威、秦玉龍前去搜查,其他退回岸邊!” 一聲令下,鷹幫弟子全數退於岸邊,洪威等人則領旨搜去。 弘皙怒意仍在:“待我奏請皇上收回御賜金牌,倒要看看聖幫能器張到何時。” 左中儀道:“聖幫一點也不囂張,只想受到公平待遇而已。” 弘哲冷哼,不再吭聲,暗下決心,若當上皇帝,第一個將治聖幫犯上之罪,將左仲儀砍頭示眾。 洪威當然搜不著人質,回稟後,弘皙嗔斥笨蛋,隨即招手:“走人,少在這裡丟人現眼!” 一行人灰頭土臉,搜往他處。 左仲儀暗暗好險,若弘皙起勁胡斡,場面恐甚難收拾。 風及時道:“幸有御賜金牌擋駕,否則對方必蠻干。” 左仲儀道:“金牌也只能保一次命,且得不被收回才行,咱仍得靠實力應對,多謝你臨時把它給請來。” 金牌原鎮於聖幫祖宗堂廳,甚少拋頭露臉,風及時臨危授命柳碧璣,將其請移至船上,終化解危機。 風及時道:“聖幫一向臣功在朝廷,理親王如此蠻干,咱恐得先發制人方為上策。”話中含意有二,其一為暗中收拾弘皙,二則前往雍正皇那頭告禦狀,免其造謠生非。 左中儀道:“我來處理即可,御賜金牌尊貴,快護送回府吧。” 風及時得令,選得十名弟子,莊重送回聖幫。 左仲儀則監視弘皙等人行徑。 由於受辱辱于聖號,弘哲無心再搜,只探鄂龍船肪後,丟下朱亮功,氣沖沖離去。 弘哲既走,朱亮功則交代手下繼續搜尋後,亦自離去。他雖受辱,卻暗中高興,左仲儀和弘皙已決裂,犯了經商大忌,待來日弘皙扶正,聖幫將冰消瓦解,從此淪為地下,偌大地盤,全數歸鷹幫所有。 至於御賜金牌,只不過擺著好看,大行皇帝早崩,又能起多少效用?只要不到聖幫自找楣頭”其和爛木匠又有何差別?何況弘皙遲早將收回。 他得另找女人,去塞弘皙色心方為要事。 待朱亮功走後不久,左仲儀亦離開聖興號,直往街道行去,見得佳賓客棧,大大方方步入,找到鄂龍,明著談生意,暗中部通知已救出文俏蜂,要他三天后始動身,較不易引人起疑,至於文俏蜂則由秘密管道護送百里之外,鄂龍暗謝不斷,並表示回到京城,必奏請皇上教訓弘皙不法,左仲儀則表示靜觀其變,畢竟一有動作,總引起聯想,文俏蜂之事恐洩底。 鄂龍接受建議,不便直接出面,改從軍機大臣鄂爾泰下手,要他暗中代奏,亦該見效,畢竟表現關係匪淺。 左仲儀辦完此事,終告別離去,順道平安巷寶樣錢莊,探探狀況,掌櫃項恩急報喜,經過風浪後,資金回流甚多,業績成長三成,亦即是伙計入股者也賺了三成利潤,個個笑嘻嘻。 左仲儀當然替他們高興。 項恩道:“業績成長快,恐得增加入手,不知聖爺意思?” 左仲儀笑道:“你也是老闆,一些事可自行打理,若想開分店,也可進行,但得經評估,把計劃擬一擬,送上來即可。” 項恩欣喜道:“多謝聖爺授權。” 左仲儀笑道:“我一人管不了那麼多,全靠你努力,聖幫始有今天,該謝的是我。” 項恩及四名伙計直道不敢。 左仲儀隨又問道:“劉吞金可來提領存金?” 項恩道:“沒有,找人聯絡,亦無回音,大概不想領回,準備生利息。” 左仲儀道:“備著它,劉吞金性情怪異,哪天突來一招,咱可受不了。” 項恩道:“屬下省得。” 左仲儀隨後聽其種種意見,有的能回答立即解決,有的則充當參考,主從談的甚是融洽,最後左仲儀說道:“從我這頭利潤,撥一成去彌補糧行,上次打折,那頭可說只賠不賺,多補給他們也是應該。” 項恩恍然,敬佩道:“聖爺實是仁慈,我等衷心佩服!” 原是錢莊利潤幾乎靠米糧打折而來,怎可獨吞,項恩只顧本業,忘了其他,如今被點及,突地開竅,直道不能只由聖爺獨墊,而是全部利潤分墊方合理。 左仲儀仍表示項恩等人乃首次投資,該存點本,也好向另外入股者好交代,故此次仍由聖爺獨墊,項恩等人拗不過,只好接受,卻對聖爺佩服得五體投地,要他們掏心挖肺地願意。 左仲儀隨後步往油行、瓷器店、布莊、糧行等,了解狀況,並宣布利潤共享,撥銀填損,引得眾分行人員欣喜若狂,更形效忠聖幫。 巡視一趟後,始回返聖幫,準備休息,然在半途,人跡較少清巷中,忽見寶親王和小德子迎面攔來。 左仲儀拜禮笑道:“寶爺有事麼?” 弘歷急道:“你把理親王弘皙逼退?” 小德子道:“聽說聖幫有大行皇帝御賜金牌?” 左仲儀笑道:“此亦非大新聞,兩位想瞧瞧?” 弘歷歷乾聲:“不必瞧,聖幫當年確為大行皇帝護駕過,賞此金牌,亦理所該得,我只是想知曉,你為何敢開罪弘皙?” 左仲儀道:“皇族即可作非為歹麼?聖幫也有王法護著,不容任何人侵犯,弘皙不守法,我何懼之有。” 小德子伸伸舌頭,不敢吭聲,得罪親王,何等可怖,敢情聖幫大有來頭。 弘歷欣然一笑:“好氣度,但我認為你有恃無恐,你憑藉的是什麼?” 左仲儀道:“御賜金牌還不夠?” 弘歷道:“不夠!你早竊得皇上秘詔,知曉太子是何人!”目光犀利逼來,想瞧穿真假。 左仲儀暗付,原為此事而來,此事怎可承認,笑道:“我哪這麼厲害,弘皙不也有秘詔,他是太子。” 弘歷道:“不像,李衛已修書回報皇上,結果近日仍未回訊,可見秘詔有假。” 左仲儀笑道:“既是秘詔,皇上豈會承認?我看得寶爺和李總督親自回返大內,當面向皇上問明白,恐才會有答案。” 弘歷笑道:“你的話甚有道理,不過我仍認為你知道一切。” 小德子道:“寶爺想問,乾清官正大光明牌匾後方的秘沼,寫的是否為寶爺,如此夠明白了吧。” 弘歷表情稍窘,但仍微笑以對,畢竟身為親王,哪不想知曉誰是接班人? 左仲儀聞言神秘一笑,道:“寶爺話題可難倒我了,若我說是,豈非承認盜窺秘詔,那可是死罪;若我說不知,你甚難相信,若說不是,你豈非傷心難過?怎麼說都覺不對勁,若是您,您要如何回答?” 弘歷臉面終飛紅,頗為困窘。 小德子忠心護主,喝道:“話可是我問的,別逼寶爺,他乃看你是塊料,想交往交往,也好日後共同為大清江山打拼,為百姓謀幸福,你連個真心話都不肯說麼?” 弘歷急道:“小德子別為難他,咱走吧!”窘困難容下,決心閃人。 左仲儀笑道:“交朋友自是歡迎,但談及秘詔,只能說弘皙那分確是真貨!” 弘歷、小德子同楞:“當真?” 左仲儀道:“假不了!”雖然真品藏於書房,然弘皙手中那秘詔摹仿得維妙維肖,仍能以真品視之,畢竟若出自雍正本意,皆為相同。 弘歷帳然若失:“皇阿瑪怎會選他呢?若不是我,總該也輪到弘晝才對啊!” 小德子斥道:“別亂說,皇上封爺為寶親王,又派你出任要職,擺明就是要你當太子,怎冒個假貨出來!” 左仲儀道:“我只是實話實說,不過兩位也別洩氣,弘皙想扳倒你們,多少心虛,這其中恐有問題,有勞諸位解迷。” 小德子冷道:“盡說不吉利的話!” 左仲儀笑道:“是你們問,我才說,怎又怪起我呢?” 小德子仍想辯,弘歷擺手製止,道:“咱走吧,問了徒增煩惱!”悵然拱手道別左仲儀而退。 小德於急叫寶爺寶爺,追步而去。 左仲儀拱手道:“寶爺保重,事情並未想像嚴重,”弘歷已難入耳,悵然而去。 左仲儀暗嘆,怎問此突死之話?自己豈會招供?留了把柄,日後豈非尾大不掉?且丁幻性命總得顧著。 他仍覺時候未到,不能攤牌,否則將引起軒然大波。 |
第十二章 告 官
弘皙甚快返回天臨居,找來後院養傷的郭奇秀,劈頭即斥:“怎不早說對有御賜金牌,害我丟了大臉面!” 郭奇秀乾聲道:“那已是數十年前之事,尚管用!” 弘皙斥道:“只要大清帝國還在就管用,早知你有豬腦,磕破頭也不敢用!” 郭奇秀道:“屬下不是豬腦,只是朱亮功製不住對方而已,否則怎讓文俏蜂給擄走。” 弘皙斥道:“兩個都是豬!暗殺左仲儀不成,還折損我幾員大將,有臉再見我麼?” 郭奇秀強忍侮辱,畢竟靠山只剩他一人,拱手道:“只要屬下傷勢痊癒後,必完成使命;現左仲儀竟然殺人留下掌印,千萬別放棄此良機,找人辦他謀殺!” 弘皙冷道:“憑一個手掌印也能辦人?你以為他是混假的!” 郭奇秀道:“入罪恐不容易,但留他幾天,應無問題。” 弘皙目光一亮:“你是說把他抓起來,然後在獄中收拾他?” 郭奇秀道:“正是如此。” 弘皙道:“妥麼?如此一鬧,聖幫豈非造反。” 郭奇秀邪聲道:“就是要他們造反,始有藉口殲滅。” 弘皙邪笑道:“倒是好計謀,卻也得有人肯出面才行,李衛可能靠不住,顧瓊乃有名鐵頭硬派,看來只有巡撫程元章可乾這檔事?” 郭奇秀道:“正是他。” 弘皙突又搖頭:“程元章無此狗膽,敢向左仲儀下手,此計行不通。” 郭奇秀道:“行得通,只要他能把左仲儀引到府衙,太子爺就可派人取他性命,屆時來個死無對證,大功將告成!” 弘皙賊眼一瞄:“你是說必要時連程元章也犧牲?” 郭奇秀道:“只要目的達成,偶爾犧牲亦屬應該!” 弘哲邪虐一笑:“你果然壞透!” 郭奇秀道:“此是謀略,和好壞無關!” 弘哲哈哈笑道:“好個無毒不丈夫,就此辦!” 當下他親自押著屍體,前往程元章處,告官去了。 程元章早已暗結朱亮功,自知弘皙身份,登時拜行大禮,公堂之上,無法以太子相稱,然理親王三字喊得甚為虔敬謙卑,一副奴才嘴臉。 弘皙不想浪費時間,指著屍體:“我來告官,他是聖幫左仲儀殺的,你看著辦吧!”” 程元章腦門一轟,知為棘手事,嚇得拜禮連連:“左仲儀乃江南望族,且有先皇御賜金牌,若無確切證據,恐不得任意審之。” 弘皙道:“我是證人還不夠?且屍體也留下他的掌印,罪證確鑿,快辦人!” 程元章急往屍體翻去,果然見及紫青掌印,然此掌印並未寫名字,怎能斷定是誰所留下?證據甚顯薄弱,道:“只留一掌,恐怕不夠……” 弘皙冷道:“我出庭作證,難道我會說假話?” 程元章甚是為難道:“爺自是不言假,只是對方身份特殊弘皙斥道:“什麼身份特殊?真是,看你是被嚇老的,也罷也罷,有人告官,總該找來審問狀況吧,說不定他說溜嘴,正好來個罪證確鑿,立即辦人。” 程元章道:“找來問話倒可,只是爺若當庭吵起來,叫下官如何應對?” 弘皙道:“不吵,你審你的,要我當證人我再出現。” 程元章道:“那好,下官立即傳令,請他更加鄙視,然身位公職,只能從命,拜禮而去。 弘皙見詭計得逞,亦以休息為由,暫且退出府衙,暗中前去召集伏兵,以便行刺。 洪威怎知弘皙另有陰謀,敢在公堂行刺?仍落落大方行往聖幫,尚未抵地頭,已於八鶴橋附近,將聖爺攔著。 左仲儀頗覺意外:“又惹麻煩了?” 洪威道:“弘皙耍了招,抬了屍體告官,巡撫不得不辦人,只好請爺您跟我到府衙走一趟。” 左仲儀道:“有人證物證?” 洪威道:“弘皙要當人證,至於物證,只有那紫青手印。” 左仲儀道:“如此巡撫也敢傳喚?” 洪威道:“看他也是被逼的,不過若是弘皙硬咬著不放,恐也不易收拾,您心裡要有個底。” 左仲儀笑道:“他倒學會耍官法,文明多了,走吧,我跟你去瞧瞧。” 洪威拱手道“多謝聖爺合作!”也不上銬,向前引路。 左仲儀怎知對方另有安排,隨即跟去,道:“如若程巡撫信了弘皙,我豈非成了殺人犯?” 洪威笑道:“聖爺乃有頭有臉人物,他不敢胡判,報到總督府,準要丟官。” 左仲儀道:“時代不同了,他有弘皙當靠山,未必伯李衛。” 洪威道:“弘皙哪靠得住?他無此膽子。” 左仲儀亦只是笑言幾句,並未當真,仍落落大方,行往府衙,遇著熟人,且招呼回應,走的甚是悠閒。 酉刻未到已抵府衙。 程元章升堂以對。 左仲儀以禮拜之。 程元章直接面對聖爺,總覺心虛,然仍保持冷靜,道:“理親王告你謀殺,你可認罪? 那名喇嘛你可認得?” 左仲儀道:“不認得,理親王恐看錯人,在下今日一直在船上,未曾離開一步,有百餘證人為證。” 程元章道:“死者左斜胸有一掌印,你可願比對?” 左仲儀道:“有何不可?”行往死者,見及紫印,伸手比去,由於當時仍距尺餘空間而擊,故掌印較粗,手掌按去,比傷印小了五分,並未吻合。 程元章道:“差那麼多?看是一場誤會了……”想放人,草草了事。 然弘皙突地闖入,冷笑道:“凌空擊掌,當然較大,對方狡猾,撫臺莫要上當。”後頭跟著三名喇嘛及三名玄衣護衛。 他可未笨到叫手下做蒙面打扮,如此不但難進府衙,且洩了殺手身份,簡直不打自招,故以護衛出現,任誰亦阻攔不了。 左仲儀乍見兇惡眼神之喇嘛,心生不祥之兆,暗付:“莫非弘皙想親審自己? 心念未畢,弘哲己坐向程元章左側,師爺替他備椅,儼然會審姿態。 程元章禮數過後始問道:“理親王既然親眼所見,可願描述當時狀況?”既有對方擔待,自己可需強出頭,該問的問完即算數。 弘皙冷道:“他入侵瓊園,劫走文俏蜂,本王護衛攔阻,他便殺之,此乃我親眼所見,喇嘛也見著,他賴不掉!”三位喇嘛同時表示見著。 左仲儀冷道:“你沒事去瓊園作啥?花天酒地麼?不知文俏蜂是朱亮功女人?你既沾上文俏蜂,朱亮功會不惱怒?他掌印可大得很,正符合屍體那紫印,怎不找他來比對?難道有隱情不能公開?” 弘皙怒道:“文俏蜂即是朱亮功所介紹,他豈會劫人!” 左仲儀道:“反悔之事常有,且嫁禍之事亦常有,我可要檢舉朱亮功用計殺人,掌印必定吻合。” 弘皙怒道:“胡扯什麼,他明明跟我搜向聖興號,怎會是兇手!” 左仲儀道:“那就對了,既在聖興號搜不到文俏蜂,也見著我,事隔那麼遠,難道我有分身術?聖興號弟子可以為證,大捕頭洪威亦可為證。” 洪威拱手道:“屬下搜查,確見得對方在船上。” 程元章道:“此案有待查明……” 弘皙冷笑,見手下已就定位,且將左仲儀困在中央,突地大喝:“大膽歹徒,敢狡辯,來人,把他拿下,大刑伺候!” 三喇嘛、三護衛登時掌刀齊攻,出手盡是殺招。 左仲儀詫道:“你們想當庭殺人?”迫退三喇嘛,卻避不了利刀,咻地一閃,左肩己見血!左仲儀想以高製下,免於圍攻。 弘皙突擊奏效,冷笑道:“殺人兇手當場處死有何不可,上!斬立決!” 至此程元章始看不出對勁,嚇得背脊生寒,急道:“理王爺,千萬別如此,這是公堂!”若未定罪及送審總督府即斬此德高望重之人,鐵定出事,故急於勸阻。 弘皙仍一意孤行:“見著麼,是他拒捕,該殺!” 六人齊往上攻,掌勁怒揚,冷刀亂刺,迫得左仲儀疲於應付,畢竟公堂上怎能殺人,留下把柄,永難脫身。 洪威見得聖爺狼狽,一時難忍義氣,抽刀跳身相挺,喝道:“住手,此乃巡撫衙,逮捕人犯之事一切由我處理,爾等莫要越權!”藉逮捕之名,暗助左仲儀,已攔向三名持刀護衛,打得鏘鏘有聲。 弘皙見狀大喝:“反了麼?連本爺人馬也敢擋,要比人,我多的是!”復往外頭喝去: “來人,給我斬了人犯!”話聲未落,外頭又衝入七名帶刀護衛,全數往左仲儀攻去。 程元章見場面混亂,切急直叫糟了糟了,想勸勸不了,想阻阻不得,慌張桿立當場。 洪威冷哼:“理親王你如此做,未免過分!”又調來秦玉龍等數名捕快阻攔,然秦玉龍長相斯文,且和左仲儀毫無交情,怎肯拼命,只是作樣攻之,其他捕快身手根本差勁,沾不了帶刀護衛衣角,充其量只是跑跑龍套,助益不大。 左仲儀要被十數人所圍困,且不願傷人下,唯一路子即是逃跑。心意已定,猛地吸勁,破衝屋頂,這一衝去,叭然一響,屋頂破裂,身形飛出,誰知屋頂上另有數名帶刀護衛埋伏,情急中又被劃中兩刀,疼得左仲儀直冒冷汗厲道:“難道要我開殺戒麼?”一式破浪掌勁劈去,擊退兩人,乘隙掠奔十餘丈。 然此次埋伏人馬甚多,且有三喇嘛助陣,左仲儀受傷在身,始終無法全向而退,又被困住,險象環生。 情急中忽見右後府院已起濃煙,且見左側屋閃出丁幻身形,他可一路盯梢弘皙,見及情況不妙,登時採取行動,先點燃柴房引入注意,始敢出面救助,見得主子受困,哪顧得現行蹤,大把暗器猛往喇嘛、殺手砸去,喝道:“毒死你們!” 殺手見暗器射來,又聞及毒死你們,嚇得左右躲閃,左仲儀得以暫且衝出重圍。然三名喇嘛吃過暗虧,知其真收,見狀怒吼:“就是他,他才是真正兇手!”哪顧得毒丸,一手擊退,拼命追趕。 丁幻在在引人,見狀拔腿即逃,喝道:“李大人快來啊,親王造反,大鬧公堂啦!”他可知官場規矩,弘皙既然直闖府衙生事,程元章豈能鎮住,唯有直隸總督李衛乃皇上跟前紅人,可以壓住弘皙,故情況不對之際,已往總督府丟石告狀,回頭又燒了府衙柴房,製造出事態危機狀況,李衛若知曉,必定親自出馬。 果然丁幻奔出高牆之際,已見得李衛大批奔進,他見任務已達成,急喝道:“總督大人快快快,親王造反啦,民不聊生!”說完復往內府竄去,目標正是右後側失火地區,準備趁亂閃人。 三喇嘛見狀仍調頭拼命追趕。 然左仲儀聞及李衛軍到來,不想逃了,反追往三喇嘛,不肯發掌,卻改拳勁,砰砰砰連三響,打得三人背脊生疼,跌落庭院,讓丁幻得以搶時間脫身。 只一耽擱,十數帶刀殺手又圍上來。 左仲儀冷道:“親王竟然違法法法麼?”強自反擊,雙方陷入膠戰。 弘皙邊追邊喊殺無赦,斬立決,莫要讓他走脫! 府衙士兵則為救火慌了手腳,現場亂成一團。 李衛軍終於趕來,乍見弘皙追殺左仲儀,且十數護衛招招奪命,尤其對方出手,簡直和黑衣殺手招法一模一樣,知曉是何緣故,喝著冷斷天直撲過去。待近十餘丈,始大喝:“住手!造反麼!” 十餘名粘桿處大內高手齊出手,迫得帶刀護衛攻勢受阻,一時不知該攻或不攻。 弘皙又喝:“快殺了他啊!” 李衛冷喝:“大膽!此是巡撫衙,容得你鬧事!” 弘皙斥道:“我在抓重犯,干你何事!” 李衛斥道:“國有國法,你再鬧,將逮人,押回京,交皇上親審,看看誰對誰錯!” 弘皙自知壓不了李衛,冷哼道:“好,我不鬧,且看你如何審這殺人犯!”當下喚回帶刀護衛及三名喇嘛,氣沖沖回公堂去了。 左仲儀這才得以喘息,檢查傷勢,幸皆皮肉傷,未深及筋骨,應不礙事,始向前拜禮: “多謝總督解危。” 李衛並無表情:“公堂說去!”轉身即走。 冷斷天“押”在左仲儀後頭,一幹人全部稱往公堂。 程元章得知李衛到來,慌張迎接。 李衛雖回禮,卻冷漠回應,畢竟堂堂巡撫競讓自家老巢搞得烏煙瘴氣,不是能力有問題即縱容弘哲,最讓他不悅。 公堂已至。 李衛坐上主審位置,程元章立于右側,弘皙立於左側,連椅子皆沒收。畢竟李了一具欽差大臣身份,隨時可審皇親國戚,權高位重,宛若雍正親臨連弘皙的帳也可不買。 左仲儀則默立公堂,等候會審。 李衛問向程元章:“到底何事,搞得亂七八糟?” 程元章道:“理親王告狀左仲儀殺人,下官依法審理,找來左仲儀,且查明案情,誰知理親王接過手會審,要用刑,雙方就此打起來了。” 李衛瞪向弘皙:“可有此事?” 弘哲冷道:“罪證確鑿,有何不能審?重犯拒捕,當然殺之,你快快判這殺人兇手斬立決,以彰國法。” 李衛冷道:“全憑你一人說詞怎數算,師爺你說!是否罪證確鑿?” 那師爺姓陳名貴欽,四十上下,長相還算斯文,為人較為正直,拱手道:“是審了,但證據薄弱,不足以定罪。” 李衛道:“你說說看!” 陳貴欽道:“理親王告左仲儀殺了喇嘛,且擄走文俏蜂,屍體留有掌印,但不符合,文俏蜂亦未尋著,當時理親王亦和朱亮功搜往聖興號,左仲儀也在場,時間並不吻合,捕快洪威可證。” 李衛問向洪威:“可有此事?” 洪威道:“確有此事,理親王硬來,左爺不得不抬出大行皇帝御賜金牌擋駕,始由屬下完成搜索工作。” 李衛冷哼兩聲,瞪向弘皙:“你可是膽大包天,目無先帝,連大行皇帝御賜金牌都不顧麼?” 弘皙冷道:“我是顧了,才讓他造遙法外,那掌分明是他所賜,乃我親眼所見,錯不了。” 洪威道:“事非如此,方才另有刺客闖入,欲收拾三喇嘛,屬下聞及三喇嘛叫著:“那人才是真正兇手’,又怎會是左爺?” 三喇嘛頓時緊張,方才的確喊過,沒想到卻被聽及。 李衛冷道:“可有此事?” 三喇嘛知瞞不了,額首道:“那人確是兇手,且用暗器傷及我等臉面,不過他應和左仲儀同夥,他是前來救人!” 李衛冷道:“怎不說他是前來殺你們?” 三喇嘛登時閉嘴。 弘哲喝道:“你難道是非不分麼?” 李衛冷道:“若有兇手突然故意找你打招呼,嫁禍予你,請問你做何感想?” 弘皙一楞,仍是不服:“就是他,杭州城找不到幾個能一掌打死大內高僧,你可要給我查得清清楚楚。” 李衛冷道:“大內何來這幾位高僧?你私自豢養手下,目的何在?想造反麼?” 弘皙一時語出,冷哼道:“他們是我私人護衛。” 李衛道:“既是私人護衛,敢大鬧公堂?” 弘哲更是無語以對,惱羞成怒:“你待要如何?” 李衛冷道:“毫無證據,大鬧公堂,私拳手下,傷害他人,能不懲處?念你是親王,不便當場扣押,然奏請皇上懲處,那是免不了。” 弘皙嗔道:“你才老昏庸,要懲即懲,我才不怕!”說完甩頭而去,並將喇嘛、護衛一併帶走。 程元章已然暗抖,弘皙皆免不了懲處,自己官位豈非不保。 果然李衛判來,冷道:“程巡撫你職掌要職,應知國法不容戲、不容辱,卻縱容理親王大鬧公堂,有失職守,原該奏請皇上免你官職,幸好你並未同流合未必,強定人罪,尚有可取之處,本官將奏請皇上,官將一級,罰俸半年,你可願領罰?” 程元章但覺官位能保,登時拜謝連連。 李衛這才轉向左仲儀,道:“罪證不足,當庭釋放,官方負擔醫療費。” 左仲儀拱手道:“小傷,自行料理即可。” 李衛道:“受害人自行放棄權利,醫費一事取消。” 師爺陳貴欽記上一筆,應道:“記了。” 李衛道:“兇嫌仍逃,繼續緝捕,此案本官接手,任何線索往上報。” 程元章等人應是。 李衛森嚴道:“退堂!”威風而去。 待李衛、冷斷天等人離去後,程元章始喘口氣,暗道要命。 左仲儀拱手道:“巡撫大人,在下可離去麼?” 程元章見他即懼,回禮道:“你請你請,一場誤會,左爺莫要見怪才好。” 左仲儀笑道:“怎會?你可是清官,護著我呢,感激都來不及,哪敢怪你。” 程元章聞及“清官”二字,心情舒爽開來,道:“我可全憑良心辦事,左爺應知一切!”終在和氣氣氛中把左仲儀送走。 經此一鬧,程元章做法已調適,怎敢再全部依附理親王,憑他如此蠻干,遲早仍會惹事,且避開為妙。 公堂上,洪威縱使關心左仲儀,亦不敢絢私,只能目送對方離去,暗道總算安全擺平此事,見後院仍冒濃煙,適自支援去了。 左仲儀慶幸能平安脫險,行于陸上,卻揣想著理親王弘暫行徑,以其暴戾莽撞,又怎能想出如此毒招,莫非是那妖道張虎皮,亦或叛逃投靠的郭奇秀所設計? 揣想後,但覺張虎皮以道法攝人,恐也懶得耍此狠計,倒是郭奇秀較有可能,為了扳倒聖幫,他可說極盡手段,實是防不勝防。 左仲儀暗自輕嘆,如若郭奇秀繼續危及聖幫安危,也顧不得郭叔遺言,得將他收拾,免讓聖幫受波及。 他實想不通,郭叔如此義薄雲天,生的兒子竟是冷酷無情,壞到極點? 感慨中復往回路行去。 行約三刻,已抵望仙橋,瞧著橋下小舟正有一夫婦載著一對少年戲耍河水,柳條一抽再抽,互以水滴攻擊對方,玩得不亦樂乎,左仲儀為之失神,童年時豈不曾和郭奇秀共同嬉戲,且出現過此情景? 一眨眼二十餘年已過,卻是人事全非,何等殘酷。 正失神之際,忽覺有人逼近,回頭乍瞧,竟是白麵閻羅冷斷天去而復返,左仲儀怔道: “冷領隊,有事麼?” 冷斷天目光閃邪:“不錯,總督想請左爺到府一談。” 左仲儀道:“現在?” 冷斷天道:“你可回去換衣服,不過仍建議你現在過去較妥。” 左仲儀聽其口氣,直覺另有要事,不想耽擱,道:“走吧,我原以為剛出巡撫衙,又進總督門,恐引起不便,但李爺若不介意也罷。” 冷斷天道:“總督一向行事光明正大,請!” 左仲儀遂跟其後頭行去。 一路上,冷斷天並未言詞,靜默引入,直到總督府,戒備已森嚴,守衛個個如臨大敵。 左仲儀暗付:“是何大事,難道衝著我來?”如若總督府和弘皙要同樣手段,豈非更難對付?然李衛豈是莽撞之人? 猶豫中,仍步入總督府。 冷斷天並未引領正廳,而是穿走偏門,直抵後院,似在避開和親王弘晝及寶親王弘歷。 左仲儀已見著前次拜訪時被帶來此處之“暢心園”,冷斷天始道:“回總督大人,左仲儀帶到。” 李衛聲音傳來:“請他進來。” 冷斷天做肅客動作,左仲儀大步入殿,冷斷天跟入,且帶上銅門,禁閃出路。復又引帶左仲儀進入左側密室,照樣帶上銅門,禁閉出路。 左仲儀苦笑,如此一來,自己顯然身落無形困牢,卻不知李衛所為何來? 密室內角,石椅上坐著李衛,似笑非笑道:“左爺終於來了,請坐。”賜坐左側右椅。 左仲儀謝坐,卻覺此室全是石塊砌成,宛若石牢刑房,難道對方還想另審方才案件? 李衛笑道:“左爺最近和理親王弘哲鬧翻了?” 左仲儀道:“他和朱亮功聯合,想找聖幫麻煩,我不得不防。” 李衛道:“好大膽子,你不知他是親王,且可能是太子?” 左仲儀道:“國有國法,親王亦應遵法,李爺在刑堂上,不也如此訓示。” 李衛笑道:“好個國有國法,那你該知守法重要,我現在問你,闖入皇宮大內之人,和你有何關係?” 左仲儀道:“一點關係皆無!” 李衛道:“當真?” 左仲儀道:“自是真話!” 李衛笑的邪異:“實不知該聽誰的。”轉向冷斷天:“把人帶上來!” 冷斷天應是,快步離去。 左仲儀整顆心往下沉,照此看來,莫非丁幻已落入他們手中,亦或別有他人?情緒一緊,心跳加速,外表卻鎮定:“不知李爺要找何人前來?” 李衛笑道:“當然是跟你大有關係者,要逮他,的確非易事!” 左仲儀道:“不知是誰?” 話末說完,只見冷斷天押著五花大綁的瘦小傢伙,不是丁幻是誰。 左仲儀若被捅刀,詫楞當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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