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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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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題為‘水溝浩劫記’。其文日:夫溝渠之間,固枕籍而至穢;兩波之內,乃茂鬱而生靈。也有孑孓,也有蚯蚓,蛙鼠比鄰,蚊蚋並肩。玄黃辟邪之湯,浩浩湍湍,其天而降。頓見波揚萬尺,哀嚎震天。孑孓驚呼辟易、蚊蟻大哭逃竄,蟑螂亡命而爬走,老鼠狂奔而逃難。哀鴻遍野兮,母蝸牛不能保小蝸牛;溝水沸湯兮,青蛙不能救蝌蚪。觀者鼻酸,聞者掩耳,蒼天何仁,乃罹此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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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7-10 02:14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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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7-06, 03:24 PM   #1126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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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馳援少林b

  端木翔龍不慌不忙,左手食中二指疾探而出,一下夾住了刀刃,往旁邊輕輕一帶。
  楊健只感一股強大的力道由刀身湧向虎口,身不由已被拽著從端木翔龍身旁衝過。嚇得他張開大口剛想呼叫,端木翔龍的右手已捏住他左手曲池穴,他本能地扔掉右手中的刀,反掌為刃急向端木翔龍的右手削來。端木翔龍手上一用勁,他的半邊身子立時酸軟無力,削在端木翔龍右臂上的手猶如削在一塊堅硬無比的鐵棒上,一只右掌立時粉碎,右臂也被反震之力震為三節,“啊!”地一聲驚叫便暈了過去。
  端木翔龍夾住刀刃的左手將刀住空中一扔,翻掌拍在楊健的頭頂上,立時將楊健的脖子壓進胸腔,頭骨粉碎,腦漿四濺。適纔還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楊健,哼都沒哼一聲便嗚呼哀哉,到閻王書那裡去報到去了。
  端木翔龍斜飛而起,右手一探,接往帶下的刀,當胸一劃,人若飛龍高聲喊喝:
  “殺!”直如如虎撲食,狼入羊群,衝入賊人之中。先前十多名賊人早被楊健慘不忍睹之死嚇得目瞪口呆,又被這震天殺聲震得耳鳴目眩,還未明白是怎麼回事,便糊裡糊塗做了端木翔龍刀下之鬼。
  快,象流星,似閃電,如旋風!
  猛,象山崩,似地動,如洪峰!
  只見刀光如銀色匹練倏然繞場一週,地上便躺滿殘肢斷腿,開膛剖腹,身首各異的屍體。
  剩下那些由烏合之眾組成的邪教幫眾,嚇得魂飛魄散,誰還願打腫臉充胖子,為日月教賣命。只聽一聲呼哨,二十幾名賊人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連滾帶爬,一哄而散,剎那間進得無影無蹤。
  端木翔龍將手中刀往地上一扔,拍拍雙掌,彈彈衣衫,猶如良弦之箭射向塔林深處,一晃而沒。
  躲在一座石堆後邊的玄寂大師,目睹了眼前發生的這一幕,驚得他雙手飛快地數著佛珠,口中連連念佛:“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端木翔龍已到了少林寺的山門外,哪還聽得見什麼善哉、惡哉、怪哉的。他的心已撲在眼前慘烈無比的打鬥場面上了。
  日月教突然對少林寺發難進攻,開始還挺順利,攻破山門,放火燒了十幾處偏殿客房。
  可到後來便不那麼如意了,少林寺數百名武僧舍命相拼,將攻進來的賊人趕出了山門。不會武功的和尚全力以赴,已將大火撲熄,損失倒也不算嚴重。嚴重的是山門外那場驚心動魄,鬼哭神泣的廝殺格鬥。幾百年來,少林寺還從未面臨如此艱難危險的場面。
  除了藏經閣的護法弟子,達摩院、羅漢堂、戒律院等處的弟子、護法、長老,已全都結集在山門之外,與賊人拼鬥廝殺。
  端木翔龍來的正是時候,山門外火把如林,照得數百立內亮如白晝。場中每個人的鬍子眉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端木翔龍悄悄地站在山門外八字牆那人般高大的“佛”字邊上,定睛凝神往場中觀看。
  只見場子正中十八名身披黃色袈裟的中年和尚結成一座大陣,將日月教的六名金農、銀衣、紅衣護法,集賢莊兩個總管,以及三個年過半百的老者困在當中。陣裡陣外之人皆一臉肅穆,十八名和尚小心翼翼地圍著陣內十一名賊人移動,你拍一掌,他踢一腿,有條有理,不紊不亂。陣內的十一名賊人面朝外,背向裡,結成一個不小的圓圈,隨著陣勢緩緩移動,手中兵刃在火光照四下明晃晃,亮閃閃,耀人眼目。整個鬥場,唯有此陣最為寂靜,聽不見吶喊,還不見刀劍碰撞,而人人頭上白氣圍繞,額上汗珠滾滾。顯然雙方都在以內力相拼,半斤八兩,誰也未佔得便宜。
  十八羅漢陣,少林寺鎮山三寶之一;此外還有三十六羅漢陣和七十二羅漢陣。其中精奧變化,一座更比一座險複雜,變化無窮。據說達摩祖師面壁九年,不但參透菩提妙蒂,而且悟出一套劍法和一座大陣,那便是少林寺達摩劍法和少林十八羅漢陣。後面兩座大陣乃是歷代祖師和得道高僧,在十八羅漢陣的基礎上,發場光大,苦心業研的結果。從古至今,從十八羅漢陣中全身而退之人是少之又少,後兩座大陣更是無人破得。可是今日的形勢,十八羅漢陣恐怕難以完全取勝。
  端木翔龍看了一會,已感到此陣將有與賊人同歸於盡的可能。心中不禁暗想,為何慧明方丈不令結成更大的羅漢陣?
  其實慧明大師何嘗不想另結大陣,只因賊人實在太多,寺內能結陣的弟子幾乎全被賊人分割開來,捉對糾纏,脫身不得。更使他揪心的是,練過此陣的弟子中竟有十幾名背叛師門,入了賊夥。先前賊人發難時,若非玄靜、玄滅二位師叔奮力相助,他已險些被那十幾名逆賊害死,至今被逆賊擊中的右胸乃然疼徹肺腑。擊傷他的逆賊乃是師弟慧生座下首席弟子虛無。此賊在年輕一輩弟子中可謂佼佼者,平日對他的愛護更勝慧生師弟。想不到他竟然用自己傳授給他的大般若掌偷襲了他,將他擊成重傷。
  而且此賊還是羅漢陣的中宮主帥,他的反叛給大陣帶來不可枯量的損失。
  慧明大師心疼更勝傷疼,在他主持下的佛門聖地、武林北斗,竟然出了十幾名叛逆,這一打擊比那身受的一掌大般若掌更為嚴重。他自感愧對列祖列宗在天之靈,更愧對全寺僧眾和江湖同道。
  羅漢陣中雙方已到生死關頭,人人汗濕重衣,喘息聲此起彼伏。陣內賊人的兵器已有好幾件被折斷毀壞。激盪的罡風卷起滿地塵沙,形成一個又粗又大的螺璇狀塵柱,筆直的計向天空。塵柱中夾雜著拳大的石塊,殘缺的兵刃,破碎的布條。
  大陣外,刀光劍影,殺聲震天,一兩百對高手殺紅了眼,慘叫聲,呼號聲,讓人聽得毛骨悚然林,飛濺的鮮血已將場內沙石草木染紅。
  站在山門石階上的慧明大師強忍傷痛,對守衛在兩側的八名弟子道:“通知二祖庵和中岳大廟的玄明師敘,火速增援大寺。”
  八名弟子中有兩人拿出響砲火箭,哧地一聲射向空中。響砲在半空中爆炸開來,形成兩朵五彩繽紛、火光四射的蓮花,倒垂下來,經久不熄。
  日月教教主站在百丈開外、與山門遙遙相對的一棵大柏樹下,扭頭對身邊的日字侍衛道:“通知各路弟兄,支援少林寺!”
  日字侍衛答應一聲,讓兩名小頭目燃起四支火箭射向空中,火箭拖著藍晶晶的光芒,猶如泛星般橫空掠過,消失在茫茫天空之中。
  端木翔龍一看雙方都在要求增援,少林寺的人手究竟有多少他不知道,但日月教的力量他已心中有數,若將各路人馬調集起來,起碼有好幾百人。心想,眼下少林寺哪裡還有這麼大的力量與之抗衡,自己再不出手,賊人的援兵一到,自己縱有通天本事也難以挽回局面了。想到此,他長嘯一聲,凌空拔起三丈多高,橫空虛越十多丈遠,一下射入羅漢陣中,宛若一只天外飛鴻。
  場內外雙方旁觀助戰之人,只聽一聲激昂的嘯聲,看見薄明的天空劃過一邊淡淡的黃影,一下鑽進半空那道筆直的螺旋形氣流柱中不見。還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聽一陣清越激昂的龍吟從陣中響起,一道藍光撕破那黃色的氣流,形成一個又大又圓的藍色光環,仿佛將那氣流柱從根斬斷。滿天的碎石塵沙飛灑而下,那藍色光環也隨之消失。
  這時晨曦微露,黑夜隱退,煙塵散盡。
  雙方掠陣的人終於看清了羅漢陣中的情景。十八名和尚站立不動,大口大口直喘粗氣,雖然疲憊不堪,但無一傷亡。陣內十一人都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爛肉,沒有一具完好的屍體,一個個五官不辨,肢體殘缺。
  好一個端木翔龍,自在山洞中習會寂然子大師的無極乾坤劍後,第一次使用這三招絕技中的第一招“天衣無縫”,便收到如此想像不到的效果。難怪寂然子遺言囑咐,所留六招劍掌絕技,有傷人和,不到萬不得已不可使用。
  端木翔龍簡直為自己一招殺死十一名一流高手而感到驚駭,茫然地立在陣中央,一時不知所措。
  他象一尊現世天神,威風凜凜,晨風吹拂著他鵝黃色的儒衫,衣裾飄飄;血光映照著他的玉面,紅中透亮。他手中寶劍在初升的朝霞映照下,象一泓碧藍如洗的清泉,無點滴血跡。
  他周圍十八名和尚大眼瞪小眼,張口結舌望著他。少林寺和日月教的首腦人物瞠目視之,仿佛渾身血液都被他石破天驚的一擊給凝固住了。人耶?神耶?
  不遠處傳來幾聲清越激昂的長嘯,隨著嘯聲,四周崗巒出現許多人影,追逐廝殺。五條人影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如飛而來,眨眼間便到了山門外數十丈處。他們中有僧,有尼,有長髯飄飄的老人,有鶉衣百結的叫化子,有血氣方剛的中年人。
  五人中有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驚呼:“龍兒!”他們不管場中情景,三縱而跳衝過人群,來到端木翔龍眼前,一把將他抱住。
  端本翔龍晃忽間也聽到嘯聲和看到如飛而來的人,當那兩聲呼喚傳向他耳中時,他仿佛是一個被迷路了許久的孩子,突然聽到來人的呼喚,那樣親切,那樣溫暖。他一下子從迷惘中清醒過來,衝著抱住他的人叫道:“師傅!爺爺!”
  來人是誰?龍虎神君展紅塵,江湖浪子浪子樑。另外三人,一是少林寺四長老之一的玄明大師,一是終日不離酒葫蘆的丐幫總長老醉龍上宮野芒,一是羅浮山中伴守孤燈的南海神尼南門精衛。這三人也越過眾人來到山門的台階上,與慧明大師相見。
  慧明大師一見大援已到,心中大喜,突然昏厥過去,倒在身旁一名弟子懷中。玄明大師立即吩咐徒孫們將慧明大師抬入山門。
  剛進山門,玄寂大師一見,駭然一把拉住玄明的手問道:“師弟,慧明他怎麼啦?”
  玄明道:“二師兄,我也剛到。”
  旁邊一名弟子道:“啟稟二師祖,師父他老人家被虛無擊了一掌,傷得很重。已服了兩位小還丹,傷勢還是不減,恐怕……”
  玄明怒目沉聲道:“孽障!他現在哪兒?”
  “虛無已被三師祖擊斃,其他叛逆也被三師祖和五師祖清理乾淨了!”
  玄寂道:“難怪我到藏經閣走了一遭,出來後見大殿中躺著虛無等十幾名弟子的屍體,我還當是被賊人所害呢。此間事了後,將那些欺師滅道的孽障扔到後山去。”
  說完,讓他們將慧明抬到大殿施救,自己與玄明連身走出山門。
  龍虎神君與君與樑乍見端木翔龍,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
  端木翔龍問道:“爺爺,師父,您們怎會到此?”
  龍虎神君道:“你走後不久,我遇見你師父,他便跟隨我四處打探巫山神君與賊教下落。後來聽說你大鬧少華山後失蹤了,急得我與你師父又四處尋找。而後又聽說你被顏良打下深淵,便去尋找顏良下落,發現他帶著一幫人奔江浙一帶來了。我們便跟蹤而來,誰知那狗賊大狡猾了,躲過我們的追蹤,去向不知。我們多方探得賊人活動頻繁,必有所動,便想繞道少林,通知慧明一聲,讓他有所準備,誰知賊人還是搶先動了手。爺爺做夢也想不到你還活著,並在這裡遇上你。”
  端木翔龍道:“爺爺,師父,龍兒讓您們二老操心了。詳情容後辛苦,先收拾賊人要緊。”
  有龍虎神君在場,場,樑老實得象換了一個人,一言不發,慈愛地望著徒弟微笑。
  龍虎神君道:“龍兒說得對,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是該教訓教訓這些跳梁小醜,向他們討還血債的時候了!實兒,為師今天允許你大開殺戒,如有頑抗者,你盡可放手格殺!”
    樑笑笑,轉過身面向日月教教主站立過的地方一看,傻眼了,場中只有少數日月教中的一流高手和百十名二三流的嘍囉被少林寺和尚纏住不放,哪還有日月教教主及骨幹人物。
    樑懊惱地轉身道:“師父,咱們只顧高興,賊人早逃得沒影兒了。”
  端木翔龍也有些發急道:“爺爺,逃跑的是日月教教主和他手下的日、月、水、火四侍衛,可能還有巫山神君。”
  龍虎神君道:“真的?!”
  端木翔龍點頭道:“嗯。”
  “那顏良呢?他究竟是什麼人?有沒有發現他?”?”樑問道。
  端木翔龍道:“顏良是日月教教主的徒弟,日月教總壇的巡察,徒兒無意中得知他們聚集鳳穴寺,要對少林寺下子。我埋伏在鳳穴寺裡,探知賊人的行動秘密,那顏良已帶一部分人偷襲武當山去了。”
  龍虎神君、君、樑以及湊上前來的醉龍、南海神尼皆大吃一驚,做聲不得。
  玄寂、玄明大師出了山門,見龍虎神君師徒三人久別重逢,不忍打擾他們,只和醉龍與南海神尼招呼了一聲。
  日月教教主悄悄溜走,他二人也未注意,他二人的注意力全在羅漢陣中那堆血肉糊糊的屍體上。他們簡直不相信這些人是端木翔龍一人所殺。少林寺給羅漢陣困住之人,豈是等閒之輩,任其屠宰?他二人來遲一步,未看見先前的場面,故而百思不得其解,便一個勁地打量端木翔龍,這才給日月教教主等人以逃遁的機會。如今一聽那逃走的賊人乃日月教教主及手下四衛,又聽說顏良帶人偷襲武當山去了,心裡都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放虎歸山,遺患無窮!二十年來,江湖接連不斷發生慘案奇禍,人們不知罪魁禍首是誰,許多久歷經千辛萬苦,為的是找出真兇。如今好不容易在此與冤家死對頭碰面了,卻只眼睜睜的讓他溜掉,這叫他們今後如何向世人交待。
  他們越想越感愧疚,同時也深為武當派擔憂,他們空有一身武藝,卻鞭長莫及。
  好半天,龍虎神君才長喟一聲道:“咱們雖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但還是及早趕去武當山為好。兩位賢姪以為如何?”
  醉龍與南海神尼躬身道:“全憑前輩作主。”
  端木翔龍在一旁道:“爺爺,不用著急,我已讓宮爺爺和玲妹妹及師弟搶先趕去武當山報信了,並讓師弟帶著您老的令符,讓他們一路請俠義門中人士增援。”
  又是出奇不意,四人驚喜地將目光全射到端木翔龍身上,好象在欣賞一件從未見過的奇珍異寶。
  龍虎神君一拍端木翔龍的肩道:“好孩子,真難為你想得那麼周到。”
  端木翔龍被四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道:“爺爺。”
    樑道:“誰是宮爺爺和玲妹妹?”
  端木翔龍抬起頭道:“宮爺爺。”他本想說就是宇內第一神偷,可這偷字實在不好出口,便道:“他叫宮曉飛。”
  晚輩是不能直呼長輩名諱的,可他沒辦法,只好這樣叫了。龍虎神君呵呵笑道:“你就叫他神偷不就得了,有什麼為難的。他敢偷,還怕別人叫麼?”
  醉龍笑道:“這老兒賊性不改,小心他偷了你的令牌。”
  端木翔龍笑道:“他偷去了,又還給我。”
  醉龍道:“是麼?他與人從合不來,怎會聽你的指派?”
  端木翔龍道:“先父曾救過他的命,上官前輩,其實他這人古道熱腸,心眼可好了,很好相處的。”
  醉龍笑道:“我也沒說他壞呀,傻孩子。你也叫我爺爺吧,這樣親熱些。”
  龍虎神君道:“你少會近乎,叫你爺爺,你豈不和我同輩了麼?
  醉龍笑道:“前輩好大的醋勁,咱們各叫備的。”
  龍虎神君笑道:“你呀,總想佔別人便宜,越老越不正經了。”
  “鼠輩,敢爾!”南海神尼斷喝一聲,人已到了數丈之外,手中拂塵正圍頭蓋臉罩向一名五十歲上下的賊人。
  那賊人雙手戴著鹿皮手套,正將一把毒砂子抓出,偷偷摸摸地向正在與三名賊人惡戰的玄寂大師背後欺近。他的手剛舉起,便被南海神尼的一聲斷喝嚇得一哆嗦,伸出的手剛想將毒砂向玄寂大師打出,天靈蓋已被神尼手中的拂塵擊中。神尼的拂塵乃是銀絲製成,被神尼貫注內力,根根猶如利針繃得筆直,她這一擊下,那賊人的腦袋立時被刺了個千瘡百孔,數十條血線噴出二三尺高。那賊人哼都設哼一聲使仰面倒下,抓在手中毒砂全部撒在自己身上。只見他身上冒起一片綠瑩瑩的火焰,散發出一股讓人欲嘔的腐臭氣味,轉眼間便被毒砂引燃的毒焰給吞沒了。
  綠焰熄滅,那賊人已經成為一具黑炭,其狀十分恐怖。
  原來龍虎神君等人雖在說笑,可眼睛都注視著還在激戰的人群。日月教教主的潛逃,已使他們懊悔不及,這餘下的殘渣餘孽豈能讓他們再逞凶。當那賊人偷襲玄寂大師時,南海神尼離他最近,所以最先出手,解了玄寂大師之險。
  醉龍見神尼躍回原地,笑著對她說道:“南門道兄,你這輩子八成是修不了仙,成不了道啦。越修練你肝火越旺脾氣越盛。”
  南海神尼笑道:“貧尼最恨那些背後使壞的傢伙,不能成仙得道就不能成仙得道吧,反正貧尼是俗緣磨未淨,空山傍妝臺。”
  端木翔龍至此才知道這老尼姑乃是三奇中人物,心中暗贊道:“此老年輕時一定是個美人胎子。難怪那東門晶虹長得如此漂亮。”心裡想,嘴裡道:“師太可有令徒的消息?”明知東門晶虹是神尼之女,可他偏偏稱之為令徒,那是礙於老人的臉面,好一個端木翔龍真是乖巧。
  神尼卻全不介意道:“小女離家半年多了,至今音信全無,不知跑到哪去了。”
  端木翔龍道:“您老放心,晚輩半年前曾在湘南一個小鎮遇見過她。當時有兩名賊人欲害天山派的穿雲燕關心鏡,她跟蹤賊人去了。”
    樑笑道:“你小子怎的盡與女孩子打交道,有了天山瓊妹妹,又鑽出個玲妹妹,現在又多了個神尼之女。當心,別讓她們把你給撕碎了,為師可就無能為力。”
  端木翔龍羞澀道:“師父,您老也取笑徒兒,徒兒與她們不過是萍水相逢,並無他意。”
    樑道:“是呀,有了萍水相逢才能情投意合,為師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能取笑於你。”
  龍虎神君拍了徒弟一掌道:“做大不尊,也不怕旁人笑話。
    樑這才省起師父就站在背後,忙衝徒弟吐了一下舌頭,扮個鬼臉不再做聲。
  龍虎神君道:“我真擔心寒兒,他太小了,龍兒,你可見過你師伯?”
  端木翔龍道:“您老放心,師弟功力比半年前帶進不少。師伯我也見過一次。”於是便簡要地向大家講了那次與七星劍等人遭遇的經過。
  這時,玄寂大師已將三名對手打發掉,看了看場中賊人為數不多,少林弟子已佔盡上風,不再擔心,便走近前來對龍虎神君躬身稽首道:“師叔,請大家隨小姪到寺內休息。”
  龍虎神君道:“玄寂,告訴你門下弟子,對這些惡人,休講什麼仁慈,頑抗者處死,投降者廢去武功,免得留在世上害人。
  玄寂答應著,轉身對場內朗聲道:“阿彌陀佛!本寺弟子聽清了,凡有頑抗者一律處死,其餘之人廢去武功,趕下山去!”
  少林弟子得到祖師爺的號令,憋了一肚子的氣盡情發洩出來,這一來賊人可就慘了。山門外嚎叫連天,屍橫遍地。
  龍虎神君道:“這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這些惡人存不得半點婦人之仁。當初我若聽了家師的話,廢去師門逆畜巫山神君的武功,江湖上焉有這二十多年的腥風血雨。”
  玄寂大師道:“師叔言之有理,這些賊人實在可惡,竟然策反本寺十幾名弟子,將慧明打傷,若非端木少俠來得及時,夜間掃清西南方向五十六名賊人,又一舉消滅了陣中賊魁,後果將不堪設想。”
  大家這才知道先前為何只見三方來故,而二祖庵萬間竟然一個賊人也不見,原來是被端水翔龍從中做了手腳。
  大家欲發細看端木翔龍,龍,樑更為自己收得一個好徒弟而高興萬分,眾人有說有笑隨著玄寂向山走去。
  大殿裡,八名和尚正愁眉苦臉地圍著慧明大師或蹲或坐或站,束手無策。一見玄寂偕眾人進來,全都躬身肅立,玄寂大師向其中一名年齡最大的和尚問道:“虛空,你師父可好些?”
  虛空神色黯然道:“啟稟二師祖,師傅他……可能不行了。虛無那一掌已將師傅的七筋八脈震碎,剛才又服了兩顆小還丹,仍不見效。”
  慧明大師緩緩睜開眼來,看了著眾人,目光落在端木翔龍身上,好半天才吃力地說道:
  “謝謝你了!”然後轉過目光對玄寂大師道:“二師叔,是他救了少林寺。”
  玄寂大師點頭道:“二師叔已經知道。你安心養傷吧,外面的賊人已收拾得差不多了。”
  慧明道:“二師叔,我不行了。虛無那廝震斷了我的心脈,全靠藥物系著這口氣,我有話要對師叔講。”
  玄寂大師心中十分難過,老淚差點綴了出來,道:“你說吧,師叔聽著呢。”
  慧明道:“我死後,要求師叔不要將我葬入塔林,我無顏去見列位先師。”說到此便再也說不下去了,只見他嘴一張一合,可就是沒半點聲音。
  虛空撲上前去,摟住他的身子大聲呼喚:“師父!師父!師父!”
  玄虎神君從懷裡掏出玉瓶,倒出兩位玉露靈芝百花丹塞入慧明日中,然後伸掌扣住他的頭頂命門,將一股強大的內力注入他的體內。
  慧明聲音又大了些道:“多謝您老。”
  龍虎神君道:“慧明,你放心,師叔祖一定想法將你治好!”
  端木翔龍好生奇怪,怎麼爺爺會是少林主持的師叔祖?他悄悄問師父道:“師父,爺爺他怎會與少林寺有淵源呢?”
    樑道:“師祖無極老人與上三輩少林掌門是過命之交,論起輩份來,要高慧明同輩。”
  端木翔龍笑道:“那咱們托爺爺的福,也白撿便宜了。如此,我去看看能不能救活這掌門師兄。”
    樑道:“有師父在呢,你休要充能。”
  端木翔龍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麼,師父,你就讓我試試吧。”
    樑:“貧嘴!先徵得師父同意才行。”
  龍虎神君早聽見他師徒二人對話,笑道:“有什麼樣的師父,便有什麼樣的徒弟。龍兒,你過來。”
  端木翔龍衝師父擠擠眼睛,邁步上前。
  龍虎神君道:“你可有辦法試試?”
  端木翔龍從懷裡掏出玉葫蘆,倒出一拉丹九遞給師祖道:“這是寂然子師祖留下的丹丸,那次我被顏良打下深淵,無意中得祖師守山靈獸相助,便是服這藥治癒內傷的,我想用它試試。”
  龍虎神君將丹丸納入慧明口中,端木翔龍道:“爺爺,您去請到一邊休息吧,讓我來替他療傷。”
  龍虎神君看他,毅然起身走到一旁。
  端木翔龍在慧明身後金盤膝坐好,一手扶住慧明的頭頂華蓋穴,一手抵住地的背心靈台穴,運起神功,持真氣源源不斷地注入慧明體內。眾人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
  大約一盞茶功夫,端木翔龍的頭頂上蒸騰起淡黃色霧氣。霧氣越來越濃,漸成黃色,隱現三花。旁觀眾人無不大駭,誰也不相信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竟然練到了兩甲子以上的功力。體內真氣已達天地交泰,三花聚頂。就是龍虎神君與君與樑都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事實又確確實實擺在眼前,不得不信。
  一個時辰過後,整度大殿內清香撲鼻,讓人仿佛置身置身于開滿各種奇花的花園中,大有飄飄欲仙之感。
  驀地,只聽端木翔龍一聲清脆的喊聲:“起!”
  慧明大師倏然從地上一躍而起。
  奇蹟,完全是奇蹟!一個五臟離位,七筋八脈震斷之人竟然在一個時後內康復如初,簡直有些象神話中的故事。
  端木翔龍站起身道:“這少林大般若掌實是厲害無比。掌門師兄,三日內您還得日服一粒小還丹,免得留下禍根。”
  別人不知,慧明卻是清清楚楚,全身傷疼已蕩然無存,真氣盈盈欲瀉,比傷前更深厚了。他知道端木翔龍之所以這樣說的用心,給少林寺留了面子,心中萬分感激,當下合掌躬身道:“多謝師弟相救之恩。”
  端木翔龍笑道:“師兄佛澤深厚,還不到圓寂的時候,河言謝字。”
  眾人無不大喜,紛紛向慧明大師祝賀。
  寺外廝殺已經平息,賊人該殺的殺,該放的放,無一漏網,盡數全殲。少林寺更是空門佛地,但也象民間一樣,沉沒在一片歡悅的氣氛中。茶足飯飽,端木翔龍悄聲對聲對樑道:
  “師父,梁爺爺之事您可曾聽說?”
    樑道:“不會!通過少林、武當之變,為師認為賊人確實將他老人家秘密解往巫山。先前,賊人深以為少林、武當之行必定馬到成功,想以此為誘餌,誘為師與你師伯前去,一網打盡。現賊人慘創,更要利用手中這張正牌,讓我們投鼠忌器,並挾迫我們就範。
  先前他們的目的是要我們死,現在他們卻要我們活,活著為他們利用,直至征服各大門派。”
  端木翔龍道:“咱們該怎麼辦?”
    樑道:“此事不用你管,為師已有安排,三月後你前去巫山接應為師便是。”
  端木翔龍道:“師父……”…”樑打斷他的話頭道:“不必多說,為師以前時時掛念你,擔心你功力弱,見識少,會吃大虧。既然現在你已得先祖師真傳,為師也就放心了。”
  原來席間端木翔龍在慧明大師向眾人講了他那一招殺敵之技後,在龍虎神君的詢問了,將出道以來的經歷又向大家講述了一遍。眾人不但對他的遭遇感慨萬分,對日月教的內幕也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端木翔龍見師父不讓自己跟他去涉險,心中十分激動,不再言語。
  大家在大殿內閒談了一會,醉龍與南海神尼起身向眾人告退,離開少林寺,一個往東,一個朝北,飄然而去。
  隔了一會,龍虎神君也帶著徒弟徒孫,辭別了少林寺方丈慧明和四長老,離開少林寺往西北行去。
  慧明大師帶領全寺僧眾立於山門外躬身相送。師徒三人走出好遠回首觀望,少林寺的眾僧還肅立在山門外不走。
    樑笑道:“師父,咱們今天沾龍兒的光,算是大大的開臉了。”
  龍虎神君頗為感觸地說道:“是呀,為師以前也曾多次來過少林寺,那時還是慧明的師父玄空主持,頂多也就是他將為師送出山門,哪有今日之排場!”
  端木翔龍嘴上不說,心裡也特別高興。是啊,少林寺以此大禮進客,可以說前所未有。
  作為一名武林後進,他確實為自己今日的作為感到自豪和驕傲,臉上不由露出得意之色。
  師徒三人有說有笑,不知不覺走出登封縣,入了鞏縣縣境,時已入暮,師徒三人便在一山村小店落了腳。
  酒足飯飽,茶過一盞,端木翔龍便把在寂然子坐化處習得的六招劍掌絕技講與師祖、師父知道。他二人乃當今武林大家,絕頂高手,一代宗師,聽端木翔龍講述兩遍,演練一遍,已盡記胸中。爾後兩人又各自演了幾遍,稍有出入之處,瑞木翔龍在旁糾正,功夫不大,均已熟練。
  二人好生歡喜,大家圍在一起說了好久的話,直至戍時未,亥時初,三人這才熄燈。第二天,師徒三人起床漱洗已畢,用過早膳,付過房錢酒資,便收拾上路。
  三人前行五六裡,因過一座山崗,來到一處三岔口,一人踏上一條道,互道珍重,分道揚鑣。
  龍虎神君南去衡陽,他要按端木翔龍所講的,前去搗毀南岳大廟的賊巢。
    樑往西南,赴日月教主三月後的巫山神女峰之約。
  瑞木翔龍徑直往西,先去武當山,看看武當派對賊人的打擊如何,然後再回神農架見過南官平,再定行止。反正不離湘鄂川,他已認定日月教總壇必定就在這三省的某一隱祕之地,決心將它找到,鬧它個天翻地覆,人仰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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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弭禍靈岩a

  救人如救火,離開鳳穴寺第三天晌午,宮曉飛一行三人已到了襄陽城西的隆中山。
  三人緊走快趕,一路上健步加飛,時不時還施展輕功提縱術,見溝跨溝,見澗跳澗,也不顧會引起行人的注意。這兩個半晌加一夜奔波下來,三人已是精疲力盡,口幹舌燥,腹中飢餓。也不知是趕在賊人前,還是落在賊人後,這條道上也無什麼成名的江湖人物,故而三人一路未曾停留。
  三人正往前趕,猛見前邊有一座石牌坊,橫額上三個大字“古隆中’,兩邊石柱上刻有一副對聯:“三顧頻頻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牌坊後面是一大片綠綠蔥蔥的遮天大樹。樹蔭下有三間茅廬,店旁有一間草亭,亭下立有一巨大石碑,碑身大書“草廬”二字。
  柳海兒抬玉腕一指茅廬道:“宮爺爺,這裡莫非就是劉皇叔三請諸葛亮的地方?”
  宮曉飛點點頭道:“正是,咱們到那草堂中歇息一會,讓諸葛英給咱弄點吃的。”
  霜雪寒道:“宮爺爺,您認識這裡的主人?”
  宮曉飛笑道:“那是當然,清風居士諸葛英,是爺爺幾十年的過命之交。”
  正說著,茅廬中傳出一陣爽朗的笑聲:“老偷兒,這幾年你到哪兒去了,我還當你已壽終正寢了呢。”
  接著從茅廬中踱出一位年逾古稀,鬚眉半白,面色紅擁,虎目炯炯,身材魁梧,手握枴杖的老人。
  宮曉飛緊走幾步,一把抓住老人的平搖晃著道:“你這老家夥,幾年不見,你益發活轉去了,人話也不會說一句。”
  老人笑笑,道:“說是真的,我以為你讓官府抓去下了大牢或砍掉腦袋,要不然便是遇上扎手的苦主,將你給擺平扔到山澗餵了野狗。這麼長時間,音訊全無,怎不令人牽掛。昨天我剛打發瑜兒、璇兒去打探你的消息,想不到你今天賦兮兮的在此探頭探腦。”老人又衝屋裡喊道:“琳兒、鞏兒,來客了,快叫你娘燒火做飯。”
  屋內有人答應,是個婦人的聲音:“知道了,爹,請客人底裡坐吧。”
  老人慈樣地對著二小笑笑道:“老朽諸葛英,不知二位小友尊姓大名?”
  柳海兒忙斂身行禮道:“不敢當,晚輩柳海兒,家住鄱陽湖。這是晚輩師弟霜雪寒,師從落泊書生梁伯父。
  諸葛英笑道:“原來是梁春華的弟子,難怪如此英俊不凡。不知鄱陽釣叟柳夢陽是姑娘什麼人?”
  柳海兒道:“那是家祖。”
  諸葛英點點頭道:“姑娘英姿颯爽,舉止文靜,不愧是一代大俠之後。說來都不是外人,你父曾在年輕時跟老朽學過陰陽五行,八卦四象之學,他也教過瑜兒、璇兒一些功夫,算來咱們還有師生之誼。梁大俠也曾在老朽蝸居住過三月之久,授過琳兒、璣兒內功吐納之法。所以咱們用不著客氣,請到屋裡坐吧。”
  他講的瑜兒、璇地、琳兒、璣兒,是他的四個孫子,依次為諸葛瑜、諸葛璇、諸葛琳、諸葛璣。
  三人隨諸葛英進了茅屋,分賓主坐下,一名十三四歲的小童送上茶來。
  諸葛英對小童道:“暉兒,去喚兩個哥哥出來見過客人。”小童應一聲,轉入後堂去了。
  宮曉飛道:“你從何處弄來這樣一個小傢伙來,模樣機靈乖巧?”
  諸葛英道:“那是去年璇兒出外遊玩,半日上遇見一夥賊人攔路打劫一名被貶的官員。
  他全家盡遭殺害。璇兒從賊人刀下救出這孩子,將他帶回家中,一家人象得了個寶貝,十分疼愛。”
  宮曉飛笑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難怪我看你越活越年輕。趕明兒因是你叫我大哥了。”
  諸葛英笑道:“老不正輕的,臉皮越發厚了,也不怕小輩們笑你。”
  柳海兒、霜雪寒見兩老互相逗樂,親熱得不得了,便在一旁抿嘴偷笑。
  這時從後堂轉出兩名年輕人,年紀都在二十五歲以上,眉目清秀,玉面未唇,身材魁梧,一身湖藍色的春衫,腰系一條金黃色的絲帶,更顯得矯健雄偉。
  二人來到堂屋,一見宮曉飛,急忙屈膝下拜,禮畢,年輕一點的道:“宮爺爺。爺爺這幾日老念叨您老,昨天剛叫大哥、二哥出去尋您,想不到您老今日便來了。”
  宮曉飛笑道:“這不,知道你們想宮爺爺,我便來了。
  來,給你們介紹兩位小友。”說著將柳海兒與霜雪寒二人作了介紹,雙方互相見禮落坐。
  不久,兩名丫頭擺上酒菜,諸葛英招呼大家入座。剛端起酒杯,屋外傳來一聲急促刺耳的嘯聲,聽聲音在百丈之外。緊接著傳來嘈雜的吆喝怒罵,呼哨獰笑。
  宮曉飛站起身道:“真是,飯都不能讓人好好吃一頓,不知是哪些王八又在幹那傷天害理之事。孩子們,有興趣的陪宮爺爺出去看看,把他們打發了,再回家吃飯。”
  四小均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有時無事還得找點事樂樂,事情找上門來,哪有不管之理。宮曉飛的話音剛落,四小已站在茅廬外面等著。宮曉飛和諸葛英相對一笑,不敢怠慢,飛身掠出茅廬,一齊向發聲處跑去。
  六人行約半裡之遙,眼前是一塊數十畝大的麥田,即將成熟的麥子,金浪翻滾。麥田北面十丈遠的一塊砂石地上,十多名精壯大漢正圍成一個圈子。目內三名年過半百的精瘦老者,正在與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殊死相搏。四人赤手空拳,激射的勁氣嘿嘿破空,歪風鼓盪起滿地沙石,滿天飛舞。四人在這煙霧塵沙中翻滾跳躍,展轉騰挪,攻守進退快如閃電,一間即設。著不清他們的招式,更分不出誰好誰壞。
  宮曉飛等人剛到圈外,一名漢子厲聲喝道:“什麼人?站住!休得靠前!”
  宮曉飛一聽這蠻橫的喝叱,心裡便有些生氣,朗聲道:“你爺爺!”
  那麼漢子暴喝一聲道:“老匹夫,你找死!”
  宮曉飛呵呵大笑道:“狗東西,找死的是你!你也不問問這是誰的土地,興你們在此打架,就不興我們看麼?竟敢口出狂言,待會讓你知道爺爺的厲害!”
  那麼漢子冷笑一聲道:“老雜種,看來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待咱們事情了結,大爺去讓你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
  諸葛英邁步上前道:“閣下,老夫諸葛英,本不愛管閒事,但諸位既然在我門前打架,並且以多攻少,老夫不得不管管。也許你們有理,但也得報出姓名,說出個子醜寅卯,再打不遲。”
  另一名漢子道:“咱們愛在哪兒打,便在哪兒打,天王老子也管不著。你若認為污了你的寶地,那好,待會咱們便一把火將你這鳥窩燒個乾淨,那不就了結了!”
  諸葛琳冷哼一聲,道:“既然如此,朋友,咱們也不歇著。在下諸葛琳向哪位朋友討教幾招?”
  第二個說話的漢子道:“閣下年紀輕輕,既然想早死早投生,那在下王德彪便成全了你。”
  話音剛落,幾件暗器已破空而至,諸葛琳急忙劈出兩掌將暗器打落,可有一枚子母銀梭卻在他面前爆開,一點寒星快似閃電,一閃而沒,鑽進他的左臂。他只覺傷口處一陣發麻,雙眼一黑,一頭栽倒在地。
  霜雪寒站在他身邊,一見他中了暗器倒下,怒喝一聲,道:“無恥賊人!竟敢暗器傷人!少爺領教你這卑鄙小人的暗器,看有多大道行!”
  嗆啷一聲拔出佩劍。他這劍是宮曉飛昨夜從一名中年漢子的住處偷來的。當時他們三人在一家客棧投宿,在櫃檯前看見一名中年漢子,腰間佩著一柄古色斑斕的寶劍,劍柄兩面鑲嵌著十多顆藍幽幽的寶石,個個晶瑩透亮,心知此劍是一把寶刃。便暗中看準那人的住房,隱入房中,偷了出來。寶劍得手,怕失主發覺追查,帶著二小連夜上路。路上。他將此劍送給了霜雪寒,說是專門為他偷的。霜雪寒在夜空下撥出寶劍一看,劍身藍汪汪猶如一泓清泉,能照見天下的星月。他隨手向路邊碗口粗的一棵柳樹砍去,柳樹應聲而斷,簡直不費吹灰之為。宮曉飛抽出腰間精鋼打成的峨嵋刺,往劍身上一碰,當嘟一聲寶劍絲纖未損,峨嵋刺卻被碰缺了豆大一塊。三人對此劍齊聲稱讚不已,霜雪寒更是歡喜無比,哪還管它是不是別人的東西,往腰間一掛便是他的了。
  只說那漢子見一抬得手,對方突然出來一個半大孩子,拔出寶劍要與他比鬥,陰森森冷笑道:“娃娃,大爺不殺無名之輩,報上名來,大爺好超度你到豐都城去報到。”
  霜雪寒雙目殺氣倏現,將寶劍當胸一抱,滿臉寒霜道:“你家少爺姓霜,名雪寒。鼠輩,進招吧!”
  那人夜梟般嘿嘿一笑道:“好古怪的名字。看來你不是諸葛英一家的了,說出你的師父是誰,也許大爺認識他,可以饒你不死!”
  霜雪寒怒叱一聲道:“呸!無恥鼠輩,家師怎認識你這天殺的壞胚!你不動手,少爺可要進招了!”言罷,寶劍一抖,當胸拉起一串劍龍。
  “罵得好!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弟!”場中突然傳出一聲喝彩,正是那先前發嘯之人。
  霜雪寒一愣,繼而朗聲高呼道:“師父!真的是您嗎?”
  場中之人大聲道:“寒兒,你師兄已將你的一切告訴為師了,你可要小心!”
  諸葛英喜出望外,連忙大聲問道:“你真的是梁春華,梁大俠麼?”
  梁春華道:“前輩.正是小姪,琳兒傷得可重?”
  諸葛莫道:“他中了賊人的毒梭,怕是不能活了!”
  梁春華道:“寒兒,你可帶有本門治傷丹丸?”
  “師父,都帶著呢。”
  “快給你琳兄服一粒。”
  “師父,您不要緊吧?”
  “沒事,他們一時半刻還奈何不了為師,你放心把!”
  霜雪寒忙從懷中掏出玉瓶送給諸葛英。諸葛英急忙倒出一位塞入孫兒口中,宮曉飛則伸手按諸葛琳的背心靈台穴,將真氣輸入他體內,助他去毒療傷。
  霜雪寒此時已顧不了許多,大叫一聲:“玲玲姐,助我!”
  飛身便撲向施放暗器的敵人。
  柳海兒聞聲即動,腳尖一點,橫空飛掠,寶劍已掣在手中,向第一名說話的賊人衝去。
  端木翔龍給她的靈丹得自寂然子大師,她已服食三粒,這三位神丹入肚,功力平空增添一倍以上,她此時的內功修為已超過她父親柳懷玉了。
  那賊人一見她挺劍撲上前來,欺她是個女孩子,傲然不動,直持她的寶劍近身,這才以奇快的手法探爪便抓。剛抓到劍身,一股強大的勁道從劍身傳來,震得他虎口進裂,半邊身子發麻。一聲驚叫還未出口,柳海兒的長劍已洞穿了他的左胸。他連哼都沒哼一聲,使瞪著一雙驚駭的眼睛咽了氣。柳海兒抽出寶劍,一腳將他踢出丈外。
  霜雪寒的對手也吃了同樣輕敵的虧,只是死得比柳海兒的對手還慘,被霜雪寒那把削全斷玉的神劍剖豬似的來了個大開膛,五臟六腑流得一地都是。
  兩小凌厲無比的招式,驚壞了其他賊人。一名賊人暴喝一聲,以奇快無比的身法外到霜雪寒跟前,探掌便抓,鋼鉤似的五指漆黑加墨,掌風撲鼻,中人欲嘔。
  霜雪寒忙屏住呼吸,暗道一聲:“毒砂掌!”不敢大意,寶劍一揮,一招“枯樹盤根”,削向對方的手腕;左手二指疾點對方璇璣、羶中、七坎三處大穴。
  那人冷哼一聲,右掌一翻鑽向霜雪寒左手,身於一扭,左掌疾出,“烏龍探珠”,向霜雪寒的雙目插去。
  霜雪寒倒踏連環,閃身躲過,左掌變刀,一招“撥雲見日”,剛向對方左臂,右手長劍一抖,挽起數朵劍花,“白虹貫日”,疾刺對方右掌勞宮穴。
  那人掌剛拍出,見對方的劍尖已指向自己掌心勞宮穴,駭得急忙一翻腕,橫拍對方的動身。左手順勢往下一滑,駢指點向對方的縣樞、氣浪、期門三大穴。
  霜雪寒橫身側步,突然將劍交給左手,一招“流瑩趕月”,刺向正閃身飛撲的賊人。
  那傢伙做夢也沒想到對方會有這麼一手,身形還未立定,對方的劍尖已抵在他的喉管上,驚駭使他雙目差點鼓裂而出,作勢進招的雙手僵在空中。一股砭骨的寒氣透過他的咽喉傳遍全身,由於他旋轉機的慣性和霜雪寒的勁道,寶劍穿透他的咽喉,一沒至柄。他連哼都沒來得及呼一聲,一張口噴出一段血箭,使氣絕身亡了。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修叫在柳海兒面前響起,一名賊人躺在離她三尺遠的地方翻滾嗥叫,渾身上下盡是鮮血,眼見不能活了。
  三丈外諸葛璣一掌拍在一名賊人的胸膛,又一聲慘叫傳來,搖曳悠長,陰森淒慘。
  諸葛琳服了霜雪寒的玉露靈芝百花丹後,在宮曉飛的施治下已悠然醒來,一股股又腥又臭的烏黑色血水順著傷口往外流出。血漸漸由黑轉紅,傷口周圍的腫脹也逐漸消失。諸葛英手扶龍頭枴杖立在旁守護,雙目注視著場內的打鬥,眼見賊人被 一擊斃,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雙目炯炯更加明亮。
  敵人的慘叫傳到梁春華耳裡,使他精神抖漲,鬥志愈旺,掌、拳、指、腳更加凌厲兇猛,好象突然換了一個人。三名圍攻他的賊人先前傲然不和一世的神情消失了,一個個變得惶恐不安,心躁氣浮,不再肆無忌憚地出手攻擊,而是極力守緊門戶,以圖自保。汗水順著他們的額角大串大串往下直滾,他們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嚇的。
  其餘的賊人被嚇破了膽,一個個畏縮不前,你看我,我看你,進不是,退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霜雪寒和柳海兒手提鮮血淋淋的寶劍,一步步向餘下的五六名賊人逼去。兩人臉上殺氣騰騰,雙目暴射出一股懾人心魄的光芒,嘴角泛起一絲怪異的微笑。
  只見霜雪寒大叫一聲:“殺!”
  瞬息間,劍影漫天,勁氣橫生,銀芒吞吐,迴旋閃爍。霜雪寒和柳海兒突然暴進,人似閃電,劍如狂龍,身劍合一撲進這五六名賊人之中,揮舞起層層劍網,灑下滿天銀雨。
  “啊!啊!啊!”連聲慘叫,哀嗥突起,血光暴現,血肉橫飛。
  劍光倏止,霜雪寒和柳海兒遙遙站定,屹立如山,鮮血染紅了他倆的衣衫。兩人胸膛激劇起伏,汗水順著額角往下直滾,手中寶劍斜指地面,鮮血正順著劍身緩緩滴入土中。
  再看那五六名賊人,兩人手摀胸口,搖搖晃晃跌出幾步,“砰”一聲摔倒枉地;一人雙臂俱失,鮮血直噴;一人雙腿齊膝而斷,跌坐在地;一人被攔腰斬成兩段;還有一人胸腹破裂了一尺長的口子,內臟流了一地。那場面活象一個屠宰場,令人看一眼便永遠忘不了,膽小的做夢都會被驚醒。
  霜雪寒和柳海兒調均呼吸時,諸葛琳已經站起,宮曉飛已將他受傷的手臂上了刀傷藥,包紮停當。用一幅衣襟吊在胸前,讓諸葛英扶回茅廬。
  宮曉飛打了口哨,抽出峨嵋雙刺,邁步來到四人搏鬥的地方,與霜雪寒、柳海兒、諸葛璣一人一方四面站定,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場內四人。
  宮曉飛看著看著有些不耐煩了,他知道端木翔龍拜託他的事何等的重要,武當派的安危系於一身,早一步晚一步趕去,這之間有天壤之別。雖然他為人我行我素,居於正邪之間,可畢竟不是邪魔宵小,良心和正義感有時遠勝某些自灰不凡的正道人士。釣名沽譽對他來說不屑不顧,助人為樂,解人急難卻是他的天性。
  只見他將峨嵋刺一舉,道:“孩子們,咱還有正事要辦,別再袖手旁觀了。對付這些下三濫的惡賊,他們怎麼做,咱也怎麼做,照葫蘆畫部就是了,並肩子上吧!
  一馬當先衝入場中,他的內功造詣和拳腳功夫雖算不得超一流高手,但輕功卻是他的特長。三晃兩晃,有一名賊人便被他的峨嵋刺劃傷了胳膊,五寸長的口子深可見骨,直疼得那賊人大叫一聲,族身向他拍來一掌,然而一拳擊出,倏地不見了他的蹤繁。
  斜刺裡卻有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劍向他手腕削來,他急忙縮掌翻腕,變拍為抓,抓向霜雪寒的腕脈曲池穴。霜雪寒不退及進,長劍毫不減勢刺向他的中宮,這樣一來,他縱然能抓住對方的手臂,自己的胸膛便會被利劍穿透。他抓出的手不敢下落,爭忙暴退兩步,堪堪躲過對方的寶劍,宮曉飛的一支峨嵋刺已從腰眼刺入,直達小腹。霜雪寒一見宮曉飛得手,隨即欺身踏進,手中寶劍向賊人連肩帶背劈去,那賊人的一顆腦袋便飛起三尺多高。另兩名一看大勢已去,先是自己三人圍攻梁春華一人,另外還有十一人助戰。
  現在卻孤零零剩下他們兩個,而對方卻有五人。心中慌亂,一個不留神,一名賊人的左肩被柳海兒一劍洞穿,半邊身於一軟,功力頓失。迎面又被梁春華擊中一掌,這一拳打得他骨斷筋折,五臟離位,七竅流血,蹬蹬蹬直往後退。一下又撞在諸葛璣的劍上,後心透前心,雙手一陣亂舞,傾刻間便氣絕倒地。
  另一名賊人怪叫一聲,雙目俱裂,只見他手腕一翻拍向頂門,將自己的腦袋擊得粉碎,一點幽靈直撲鬼門關去了。
  眾人這才如釋負重地呼出一口長氣,擦乾兵刃上的血跡,還劍入鞘,走向梁春華。
  梁春華衣袂飄飄,負手而立,含笑望著走近前來的四人。這四人不看則罷,一看之下,有三人大驚失色,神態各異,惶恐不安地將頭低下,臉羞澀得猶如初升的朝霞,晚秋的柿子。
  梁春華笑吟吟地開口道:“宮大叔,多謝您老援之恩。”
  他不叫他前輩而喚大叔,因為宮曉飛雖比他大幾十歲,但輩份卻比他矮半輩。
  宮曉飛早已無地自容,抬起老臉難為情地說道:“梁大俠,你這一謝羞煞老朽了。老朽昨晚偷走你的寶劍,險些讓你今日受害。老朽真是罪不用赦!”說著便躬下身向梁春華深深一揖。
  霜雪寒、柳海兒也急忙撩衣跪下,頭也不敢抬。梁春華伸手撫摸著他倆的頭道:“起來吧,孩子,為師福大命大,多一劍少一劍無所謂。這不,知道這裡有教兵,便將賊人引到這裡全殲了。當然,昨夜宮大叔若不偷走為師的寶劍,說不定咱們還不能相見呢。”說罷放聲大笑,將二小輕輕托起。
  二小掙扎幾下想長跪不起,可一股柔和的力道奇大無比地托著他倆,怎麼也跪不下去了,只好肅手低頭站立一邊。
  諸葛璣這才上前磕頭參見了梁春華。他二人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梁春華教過他和諸葛琳形意補天功的內功吐納之法。
  梁春華道:“家裡人都好麼?
  諸葛璣肅手躬身道:“多謝梁伯伯掛念,我們全家都好。
  梁伯伯,您老怎麼和那些傢伙交手,他們是些什麼人片梁春華笑道:“天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好似知道我要路過此地,早就埋伏在兩裡外的山環處等著了。我想他們如若沒有來頭,斷然不敢這樣肆無忌憚地與我作對,欲置我於死地。”
  諸葛璣道:“您老要上哪去?要到我家嗎?”
  梁春華搖搖頭道:“不!我從巴蜀來,準備到少林寺去。因為近來日月教的賊人蠢蠢欲動,我所知道的好些賊人紛紛向河南來了。我估計他們必對少林寺有所圖謀,便跟著來了。
  誰知昨夜被宮大叔盜走寶劍,我見他們往這方行走,知道必定落腳你家,使尾隨著來了。”
  宮曉飛道:“原來你早已察覺?”
  梁春華笑道:“大叔不認識我,可我認識大叔。您老的名頭在江湖上響亮得很,一進店我便發現您老盯著我腰間的寶劍我想您會不會是日月教中人,因為許多有名人物已被賊人拉進賊夥。所以我對您老也存幾分警惕。您盜劍時我沒驚動您,後來看清你們的去向,我回客店休息了一會再來,誰知遇上這夥賊人,差點將性命搭上。要是寶劍在手,休說這十多名賊人,再多幾個也不致弄得如此狼狽。這三個傢伙內力不弱,堪稱一流高手了。”梁春華有些自嘲地笑笑。
  霜雪寒解下佩劍,雙手高擎過頭道:“師傅,弟子險些鑄下大錯,這劍請您老收回吧!”
  梁春華呵呵大笑道:“此劍乃你師祖與為師之物,咱倆第一次見面,你使用它解了為師之困。如今使將它傳與你作為見面禮吧!小心珍惜!”
  霜雪寒萬分高興,慌忙跪下跪頭道:“多謝師傅!”
  梁春華笑道:“起來吧,額頭會磕破的!”
  眾人先前見梁春華一人力敵三名高手,毫無畏懼,剛舒一口氣又如此風趣,慈和,都倍覺親近,簇擁著他向茅店走去。
  諸葛英喚手下僕人帶著搞鋤去掩埋屍體,然後吩咐一聲,重新換上酒萊,招待客人。
  飯桌上,宮曉飛將端木翔龍吩咐他的事講了出來。梁春華和諸葛英感到事情十分嚴重,一刻也不敢拖延,便將酒撤去,讓大家儘快吃飽飯,帶上些乾糧,準備上路。
  諸葛琳和諸葛璣也吵著要跟去。梁春華考慮到二人功力較淺,雖說練了幾年形意補天功,比起柳海兒和霜雪寒來差得太遠了,使未讓他二人同去。
  日頭偏西,梁春華帶著神偷宮曉飛和柳海兒、霜雪寒告別了諸葛英一家,踏上了去武當山的路。
  一路上,梁春華一手一個拉著二小的手,展開絕頂輕功,腳不沾塵,翻山越嶺,跨為躍澗,一路疾馳。黃昏時分已到了武當山腳下,盤旋蜿蜒的山道上寂靜無聲,鳥跡獸影俱無,更無半個人影。
  四人繞道北麓,到了遇真宮百丈久的一片小樹林,便嗅到了血腥味。四人停下腳步,凝神靜聽片刻,不聞宮內魚板鐘聲,不見殿內燭火,宮裡宮外靜悄悄的死一般沉寂。
  梁春華心中一緊,叫道:“不好!咱們來晚了一步,恐已發生變故。
  遇真宮是明朝得道全真張三豐結庵閉修練之地,洪武年間明太祖、成相曾多次派人持詔訪求,但被民間稱為“真仙”的張三豐始終避而不見。到了永樂年間,皇上令人在張三車結庵之處大興土木,修建了現在這座三百間的大殿。
  眼下諾大一座宮院,不見一個人影,梁春華等人搜遍了所有的房舍,只見二十幾道士死於血泊之中,慘不忍睹,全殿道士被屠殺殆盡。
  梁春華等人幾乎被眼前的場面激怒得發狂,出了遇真宮飛身便往山上掠去。路過玄岳門,遠遠便見石牌坊上懸掛著四具屍體,全是道士。近前一看,屍體上滴血未染,顯然是被賊人制服後活活吊死的。
  “接住他們!”梁春華喝喊一聲。宮曉飛和柳海兒,霜雪寒急忙各站到一具屍體下面,梁春華凌空彈出幾指,吊人的腰帶應聲斷裂,屍體墜落下來,被四人接住。梁春華吩咐將四具屍體並排著放在玄岳門邊上的山坡上,為他們合上眼瞼,整理好道袍這才領頭向元和觀射去。
  元和觀的情景與遇真宮差不多,二十多名道上陳屍觀內外,在這裡他們第一次看見十多名賊人的屍體,呲牙咧嘴,全被寶劍所殺。
  梁春華痛苦得渾身顫抖,象一頭髮了病的猛獸,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的長嘯,仰天狂叫:“天啦!蒼天!道士何事,遭此慘絕寰的殺戳?血債血還,我發誓要那些狼心狗肺的畜牲以百倍,千倍,萬倍的代價來償還這筆血債!我要踏平日月教,永世不得翻身!”
  宮曉飛等三人也是雙目赤紅,牙關緊咬,一言不發,緊握著手中兵刃。
  許久,宮曉飛才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看來賊人已摧毀了武當山,梁大俠,咱們?……”
  “上玉虛官!”梁春華怒吼一聲,理智仿佛有些紊亂地衝出元和觀,宮曉飛等三人緊跟其後,閃電旋風般向天柱峰撲去。
  人到急時,自身自發的能量無與倫比,近十裡山路眨眼間便被他們甩在身後。四人到了玉虛宮外的碑亭邊,首先映入他們眼簾的是宮外寬闊的場地上躺著的十幾具屍體,有道士,也有賊人。再一看宮門台階上和兩邊八字紅牆上也七倒八歪躺著十幾具屍體,死狀都十分慘烈,顯然是經過了一場殊死的拼搏。
  宮門外雙方無人,宮門洞開,裡面正在進行著激烈的廝殺。四人不及他想,擰腰一縱,勢加勁箭離弦,相繼竄入宮門之內,一字排開。
  寬敞一庭院中,武當派的道士面對宮門排列在大殿外的台階上,一層一層,整整齊齊。
  人入手中長劍出鞘,道袍緊束,怒容滿面,悲憤填膺,雙目圓睜注視著院中正在廝殺的雙方,卻不見掌門人廣凌子。
  日月教以顏良為首,背對宮門,面對大殿,也是整整齊齊肅立在庭院中,注視著場內的激鬥。
  梁春華等四人的出現,並未引起雙方的注意,四人也未出聲,默默地靜立在門內,觀看場內的廝殺。
  場中,廝殺已進入白熱化,六名賊人被困在一座陣中,其中兩名金衣人,兩名銀衣人,兩名紅衣人,也就是日月教的六名總壇護法。圍困他們的是武當派的精英。武當七劍,他們給成了北斗七星劍陣,將賊人緊緊圍困。
  武當北斗七星動陣,如同少林寺的十八羅漢陣一樣,是他們的鎮山之寶,在江湖中享有極高的聲譽。能從北斗七星劍陣中生還之人也可以說如同從少林十八羅漢陣中生還之人一樣,少之又少。
  尋常在江潮中能與武當七劍單打獨鬥之人已是極少,能使他們結陣相抗之人更是所見不多。君山血案中,他們便是以此陣從數倍於己的高手圍攻下全身而退的。今天,賊人糾集大批高手打上門來,迫使他們不得不又將這大陣結了出來,將賊人六名護法死死的困在其中。
  七劍皆是四十左右的劍道高手,一個個健碩雄壯,劍法精純,內功造詣深厚。憑其精練的劍陣,精湛的修為,此進彼退,彼攻此守,配合無間,充分發揮了劍陣的威力。七把劍,猶如七條銀龍,冷芒如電,精光暴射,猶如巨浪奔流,好似狂風驟雨,無形的劍風嗤嗤有聲,矯健的身影不啻飄風飛絮,七條人影七支劍,形成一個團大無匹的光團,人帶著劍,劍裹著人,人劍合一,只見一團白茫茫的光彩在盤旋滾動。
  光圈在漸漸縮小,快到石破天驚的一擊,而陣內六人不急不躁,各自揮舞手中兵刃,見招拆招,見式破式,有時刀似閃電,勁疾兇猛,劍如密雨,凌厲詭譎。拳似狂雷,雷霆萬鈞.掌如颶風,呼嘯洶湧。有時卻刀勢緩慢,劍招平涉,掌法凝滯,拳路遲沉,但無論是快、猛、勁、疾,還是緩、慢、沉、重,每一招,每一式都帶著一股擾人心魄的怪嘯,激盪起無形的潛勁暗流,伺機乘隙,攻向武當七劍。
  真是一場百年難遇的好殺,場中十三人均為一流高手,雙方誰也不敢掉以輕心,人人都將自身功力提到極至,小心翼翼地攻守進退。
  當偌大的光圈縮小到五丈方圓時,光圈更加熾亮,但卻無法再進一步,形成了對峙不下的形勢。若七劍中有一人功力不濟,那麼整座大陣便前功盡棄,立時瓦解。若六名賊人稍有不慎,整座大陣便會象山洪爆發一樣將他們吞沒,被利劍絞得粉碎。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雙方觀戰之人都把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上,剛才還在吶喊助威的賊人也不再狂流,整個庭院中靜如土木。
  白霧在十三名生死相搏之人頭頂上升騰,汗珠在他們臉上滾落,隨著他們緩緩地移動,青磚在他們腳下不時破裂。
  一直不見武當掌門廣凌子出現,梁春華悄聲時宮曉飛道:“大叔,莫非廣凌子已遭不測?”
  宮曉飛輕輕搖搖頭,沒有回答。霜雪寒低聲道:“師父,這北井七星劍陣看來要完。”
  梁春華點點頭道:“你懂此陣?”
  霜雪寒道:“師祖教過我,您看那天璣上的劍手腳步已有些飄浮。頂多能支持一盞茶的時光。”
  梁春華道:“天璣位置倒還能支持一會,關徵是天樞位置上的那名劍手,好象曾受過傷,等會最先倒下的是他,而不是天璣之人。”
  霜雪寒急道:“天樞,天璇乃北斗七星劍陣中的中樞要害,天樞有危,豈不全軍覆沒?”
  梁春華道:“你們都注意了,待我喊打,我和宮大叔襲擊顏良及他身邊三名老家夥,你二人從鬥魁鬥杓交接處突進陣中,全力打擊陣中之人.記住,一定要狠下殺手。”
  說罷從門洞裡二名死屍旁撿起兩把劍,掂了掂,扔掉一把,又從另一名屍體邊撿起一把緬刀,似乎還稱手,滿意地將一刀一劍握在手中。以目示意三人。
  柳海兒低聲道:“梁伯伯,何為鬥魁鬥杓?”梁春華輕聲道:“陣內兩名銀灰賊人面對的方向便是。那兩名賊人始終盯著這鬥魁鬥杓交接之處。海兒,此舉風險甚大,但不要怕,陣中雙方已是強弩之術,我已傳音天權、玉衡位置上的劍手,他們自會配合你們,記住,你入陣後,用你師門回柳飄花劍法中的‘柳絲千條’和‘萬朵桃花’的把式,仇人相拼勇者勝,拿出膽量和勇氣,殺他個人仰馬翻,鬼哭狼嗥!”
  北斗七星陣是按天上北斗七星命名的,七名劍手的位置依次是;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從天樞到天權叫鬥魁,又叫璇璣。其餘叫鬥杓。整座大陣圍繞連接天樞、天璇兩星的一根無形的軸轉動。這時天樞位置上的劍手身軀猛的一額。那巨大的光圈隨之一暗。陣內賊人趁機反撲,將七名劍手逼退一丈多遠,將光圈增大到七丈多大。天樞上的劍手身體開始搖晃,整個光圈隨著他的搖晃閃爍不定,眼看劍陣即將不保。
  驀地,一聲洪亮的吼聲從梁春華口中迸發:“打!”他這一聲喊比少林獅子功還霸道,聲展長空,激盪群賊,令人心神一盪,氣血翻湧,耳鳴心跳。
  庭院中一兩百人被這一聲巨吼展得一哆嗦,還未明白聲在何處,只見四條人影從天而降,來勢迅猛。
  兩條人影挾起兩道青光射向大陣,一閃而沒,使聽大陣內叮叮噹噹,砰砰蓬蓬的聲音震耳不絕。夾雜著刺耳的修嗥和沉重的哼聲。兩道青光猶如兩條青龍在陣內盤旋飛舞,翻騰滾動。時光不大,青光倏止,慘叫頓息,兩條人影已飛出陣外。
  再看大陣內,鮮血橫流,殘肢遍地,六名賊人已分不清誰是誰了。試想,大凡高手在以內力相拼時,猶如行功練氣到了緊要關頭,掉一片樹時砸在頭上也會導致氣岔血脈,走火入魔。要不然大多數練功之人為何要在偏僻的山洞,靜室之中進行,若是坐關還得有人護法。
  所以這大陣中六名日月教的護法在這拼鬥內力的緊要關頭,冷不丁被梁春華的巨吼震得差點真氣瘓散,又怎架得住柳海兒和霜雪寒兩人的突然襲擊,自然是必死無疑。
  對手已除,武當七劍長吐一口氣急忙盤膝跌坐,調理氣息。台階下的武當門人眼見全派命運岌岌可危,即將毀於一旦之際,突然神兵解救,無不大喜過望,急忙撲下台階,站成一團,將七劍圍在當中保護起來。
  再說日月教總巡查顏良和身旁的三位總法總護法,一聽吼聲,便見兩道人影撲入陣中,已知大事不好。剛欲挺身援手相救,眼前一閃,落下兩個人來。一人年逾古稀,手握峨嵋雙刺;一人年過四十,一手拿劍,一手握著一緬刀,劍類烏黑,刀峰暗藍,分明是兩件淬了劇毒的利刃。
  顏良見二人雙目噴火,嘴角沁血。心裡暗驚:“這是哪裡殺來的程咬金?看來兩人都具有上乘功夫,絕非等閒之輩。”心念所至,耳輪中已聽到接連不斷的慘叫呼號,那是自己人的聲音。心裡更是吃驚,臉上卻不露聲色,厲聲喝叱道:“來者何人?竟敢與本教為敵,壞本座大事。”
  梁春華冷笑一聲道:“顏良,你這武林敗類!十幾年來為虎作悵,害死多少武林同道,今日,你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侵犯武當,血染聖地。玩火自焚,擁墓自葬,而今是你的死期到了!”
  顏良聲色俱厲叱道:“本教十幾年來忍辱負重,厲精圖治,為的是一統武林,免去門戶之見,派別之爭。無論是誰,妄想阻撓本教完成這宏偉大業,便是本教的敵人。如今,少林、武當領袖武林的威風已失,天下武林將統統歸屬本教,成為一家。古人雲;識時務者為俊傑。望閣下審時度勢,及早歸順本教。”
  二郎神君在旁陰惻惻地說道:“總巡察不必與這小子多費口舌,待老夫會會地看他有多大能耐。”
  梁春華微微一笑道:“久聞二郎神君的大名,今日在此相遇,也算有幸,且領教幾招你的神功絕學。”
  二郎神君雙掌一錯便欲上前,顏良一把拉住他道:“總護法請稍候,小姪還有話說。”
  說罷轉瞼向梁春華道:“閣下是聰明人,若能加入本教,本教保證不追究你的出身與過去,並讓你擔任武當分舵舵主,請閣下三思。”
  梁春華道:“就這小小的分舵主?”
  顏良道:“閣下若嫌職位低,本座可保舉你為總壇護法或者更高的職位。”
  梁春華呵呵大笑道:“在下想做教主,你可做得到?”
  顏良臉色一變道:“閣下是在戲耍本座?”
  梁春華道:“戲耍你?哼,你還不配!本書生雖然落泊,但做人的骨頭還是硬的。憑你這與人為奴的走狗也敢在本書生面前吆五喝六。”說完呸地啐了顏良一口。
  顏良雖說在君山集賢莊冒充了十幾年的俠義英雄,但卻從未見過梁春華,神偷宮曉飛他是早就認識,當他看見梁春華是與宮曉飛同道,還以為是宮曉飛朋友。宮曉飛的為人他清楚不過,滿以為說幾句好話,施一番威脅恫嚇,便可將對方說服。哪曾料到對方居然是久聞大名,未識其人的落泊書生,心頭便往下一沉,感到事情極為不妙。二十年前,自己的師父巫山神君便被他們弟兄重創,差點送了命。
  二十年後的今天,他倆的武功又不知精進到什麼程度。今日他在此現身,倘若被他纏上,恐怕是兇多吉少。想到此,他臉色一變,滿臉堆笑道:“原來是大師兄駕到,請恕小弟不識師兄尊顏,適纔多有冒犯之處,還望師兄海涵。”
  梁春華冷笑一聲道:“不敢當!在下焉有你這日月教總巡察的師弟。不要始舉在下了!”
  顏良道:“大師兄,小弟的師尊乃巫山神君他老人家。不知師伯他老人家可好?”
  梁春華道:“原來你是那孽賊之徒,曾聽徒兒說過,我還當是傳聞,誰知卻是真的。既然如此,那還不跪下接受師門懲戒麼?”
  顏良道:“大師兄,您不可聽信旁人誹謗,小弟與家師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江湖太平,武林昌順,其心天日可鑑,鬼神可證!”
  柳梅兒與霜雪寒已到梁春華身邊,一聽顏良陰險詭詐,花言巧語,霜雪寒將手中寶劍一指顏良道:“顏良,你這大壞蛋,休得花言巧語,我師父豈能聽信你的無恥濫言。我問你,既然你稱是我同門,為何將我師兄打下深淵?又為什麼派人偷襲梁家莊,綁架我梁爺爺?今日你若不說明白,體怪少書讓你血濺五步,屍橫當場,說!”
  顏良皮笑肉不笑地咧嘴道:“大師兄,他是您的令徒?小小年紀使敢對長輩這樣講話,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後生可畏呀!”
  “呸!你這人神共憤,人人得而殊之的惡賦,也配做少爺長輩。”霜雪寒冷不了將一口唾液吐向顏良。
  顏良忙將長油一揮,想擋住射向面門的唾液,誰知“波”他一聲,唾液將他的衣袖穿了個洞,掠過腕脈,破袖而出,從耳輪邊飛過,腕脈立感一陣火辣辣的疼埔。他不禁嚇了一跳,一口小小的唾液,竟有如此之威力,徒弟的功力已是如此,其師便可想而知了。於是,便在心底盤算撤退之法,臉上卻笑容可掬道:“好功夫!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不愧是大師兄調教出來的好徒弟。好吧,既然這位小姪相問,我便實話實說了吧;我們偷襲梁家莊不假,請走梁老爺子也不錯,不過那都是為了請大師兄、二師兄的大駕,加入本教,咱們師兄弟在一起,共謀統一武林的大業。至於你說我將你師兄打下深淵,這卻冤枉了師叔,我離開君山已有八九個月,一直與三湘神君和錢塘神君二位前輩在一起,鑽研武功,未曾接足江湖一步,不知在什麼地方將你師兄打下深淵?”
  霜雪車道:“你撒謊!象你這樣沒皮沒臉之人,百句話中難有一句是真的。”
  顏良道:“信與不信在你,二位前輩可以作證。你若硬要將此事栽到師叔頭上,那也只好由你了。”
  霜雪寒道:“呸!你也再與少爺稱一聲師叔,少爺使割下你的舌頭。你與手下二名總管逼迫我師兄。將他退逼絕路,然後將他打下深淵,是你親口向他報的名,這難道有假?”
  顏良沉吟片刻道:“你師兄既已葬身深淵,你又從何得知此事?想不到你小小年紀也會栽贓陷害。”
  霜雪寒哈哈大笑道:“這是你想不到的吧,我師兄他還活著。而且,你們那日在鳳穴寺中策劃罪惡陰謀時,他就在你們頭頂上的橫匾中。將你們的陰謀聽得一清二楚,要不然我們怎會趕到武當出來?惡賊,你認命吧!此時你們的教主恐怕已成為我師兄的劍底亡魂了。你們若是識時務的,趕快丟下兵器投降,聽候天下武林的發落。”
  顏良臉色一沉,雙目逼視著霜雪寒道:“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霜雪寒道:“開玩笑?虧你說得出口。少書沒那功夫和閒心與你開玩笑,少爺就是打個屁也比你說的話香十倍!”
  梁春華道:“寒兒,休與他糾纏,如此惡賊早除為上,為武當道友報仇的時候到了,殺!”話音剛落,手中長劍已疾箭般刺向顏良,另一隻手中的緬刀也挾著凌厲的勁風劈向二郎神君。
  霜雪寒、柳海兒、宮曉飛也不怠慢。宮曉飛揮舞峨嵋雙刺向錢塘神君,柳海兒與霜雪寒的兩只長劍左右刺向三湘神君,八條人影立時戰在一起。日月教的賊人揮動手中兵器,紛紛撲上前來相助,都被武當道士揮劍攔住,雙方一兩百人頓時渾戰在一起。
  一時間只見樓臺上,花壇中,井池旁,假山上,人影翻飛,刀光閃爍,劍氣激射,罡氣旋盪,勁氣橫生。你追我趕,你退我進,破空暗器嗤嗤有聲,受傷之人慘中震天。整個玉虛宮頓時成了一個巨大的戰場,沉浸在一片激烈殘酷的廝殺之中。血先迸濺,殘肢亂飛,天地為之失色。
  從暮色降臨一直殺到子時前後,殺得天昏地暗,星月無光。
  日月教的賊人開始仗著人多勢眾,對武當道上連下殺手,時辰不大便有二十幾名道士死於他們之手。
  武當派雖然人多,全山人數不下五六百,但一部分道士山外雲遊,留在山上的不足四百人,其中有三分之二是上院玉虛宮修煉全真的道士雖會武功,與下院的劍手相比卻差之甚遠,下院遇真宮和元和現的道士主修武功劍法,武當一派論武功主要以他們為主。賊人在偷襲上山時,他們在抵禦強敵的激戰中已死傷近半,餘下劍手不多,因而賊人一群攻,他們便有些招架不住,幸好武當七劍經過一個多時辰的調息,已恢復了七八成功力,在他們奮力反擊下,才將賊人的氣燄壓了下去,雙方堪堪打成平手。
  可是,梁春華四人卻不然了。雙方一交上手,梁春華這才感到對手絕非浪得虛名。單是顏良一人,功力已與他相差不遠,三兩百招內休想將他打敗。而二郎神君更勝顏良一籌,這二人加在一起,威力已超過他多多。五十招不到,他便落於下風,只好舍攻取守,小心翼擇地守緊門戶,與二人竭力周旋。
  宮曉飛仗著輕功超群,但也被錢塘神君逼得手慌腳亂,只有招架之功,無有還手之力。
  二人纏鬥到近二百招時,他的一雙峨嵋刺被對方奪下一支,左臂也被對方用峨嵋刺扎了酒杯大一個洞。他咬牙點住左臂穴道,止住流血,這一來便變成一隻手對雙掌,情況更為嚴重。
  他被對方逼得東躲西閃,顧了前顧不了後,一個不小心,右腳又被對方擊中一掌,被打得耳鳴目眩,氣血翻湧。他強忍著將湧到喉頭的一口熱血咽了回去,苦苦支撐著與對方遊鬥。
  柳海兒和霜雪寒算是三時是最好的一對。二打一,二人手中長劍俱屬上品,特別是霜雪寒那柄神刃更是鋒利無比。三湘神君赤手空拳與二小對抗了近百招,實在有些吃力。雖說二小功力與他相比差之較遠,但二小這雙劍合璧,武力卻增加一倍不止,將他罩在漫天劍網之中,連遇險象。
  若非錢塘神君抽空便向二小攻出一拳,拍出一掌,他恐怕早已堅持不住,傷於二小劍下了。
  梁春華與宮曉飛的連連遇險,使二小看在眼裡,急在心頭,可又偏偏們騰不出身來,直急得暗自叫苦不迭。
  兩名武當劍手揮舞長劍欺身近前,想助梁春華和宮曉飛。還未等二人長劍道出,錢塘神君一掌拍向宮曉飛,另一隻手卻將峨嵋刺脫手打出,呼嘯著貫入一名武當劍手的前胸。那名劍手撲 一聲撲倒在地,長劍脫手甩出三丈多遠,扎進一名賊人的腿肚子裡。那賊人腳下一軟,身子一歪,單膝跪地,被一名武當劍手一劍穿了個透心涼。與此同時,另一名撲向顏良的武當劍手也被顏良一掌擊中左胸,不由自主地退到二郎神君眼前,被二郎神君左手五指一下扣住腦袋,捏碎了頭骨,撲地倒地不起。二郎神君一把將死屍搶起,在空中劃個半弧,猛地砸向柳海兒。柳海兒手中長劍正好使出一招“寒梅怒放”,猛見從空落下一物,心頭一驚,送出的長劍收勢不住,被那落下的屍體砸落在地。三湘神君一看有機可乘,右掌由內向外劃個半弧,卸掉霜雪寒刺進身來的長劍的勁力,將劍身引向一邊,左掌以十成功力使出一招“排山倒海”劈向柳海兒,奇重的勁道排山倒海般壓去。
  柳海兒顧不得抬劍,雙掌一翻,掌心向外也推出一掌,盡全力向三湘神君拍來的掌鋒迎去。“砰”一聲大震,三湘神君被震得搖搖晃晃,一絲鮮血沁出嘴角。而看柳海兒則被震得飛起一丈多高,落到三丈外,蹬蹬蹬又退了七八步,這才拿樁站穩。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玉虛宮外猛地傳來數聲激越的長嘯,嘯聲洪亮,中氣十足。場中廝殺人全部為之一震,不知來的是敵是友。隨著嘯聲,四條黑影從兩個方向瀉向場中。
  來人在場中站定後,其中一人朗聲道:“晚輩蜀西浩月樓令狐虹、令狐浩拜見武當掌門廣凌子大師。
  蜀西浩月樓,川蜀第一大家,名望不下川中唐門。而唐門中人均是使毒的祖宗,而這浩月樓偏偏又是祖傳醫家,門中弟子人人精通岐黃之術,跌打損傷,無一不精,更值得稱奇的是唐門十之八九的毒藥,他家都能解治。因此,唐門中人大都不敢在蜀西撒野,浩月樓的人也不去川中唐家惹事,兩家相處得倒也不錯。
  浩月樓樓主複姓令狐,名鶴雲,膝下兩子一女,長子令狐虹,次子令狐浩,小女令狐玉。這令狐虹、令狐潔兄弟倆天性聰慧,奇根異骨,十歲那年得遇川西隱俠況鐘收為門徒,後又得異人傳授,一身功夫登堂入室,堪稱得一流的年輕高手。兄弟倆為人豪爽風流,疾惡如仇,出道江湖四五年,便名震武林,被同道譽為風流雙俠。不知他二人閒雲遊初怎的遊到這武當山來了,無巧不巧又遇上這檔子事。
  梁春華等人及武當眾道人一聽來人是風流雙俠,心中皆是一喜。
  梁春華立即高聲喊道:“二位賢弟,窮書生這廂有禮了。”
  令狐虹兄弟倆聽得有人招呼,飛身便撲上前來,認出了梁春華,同時叫道:“梁大俠,原來是你?這兩傢伙是誰?”
  梁春華道:“日月教的魁首。”
  令狐虹驚訝一聲,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嘿嘿,你龜兒子原來跑到武當山上撒野來了。梁大俠,讓咱兄弟替你教訓他們幾下!”說罷,嗆啷一聲雙雙抽出佩劍,提個劍決,身劍合一撲向顏良及二郎神君,分心便刺。
  顏良與二郎神君力戰梁春華,雖說不是垂手可得,但已勝利在望,哪料到半路上殺出兩個楞頭青,恨不得將他二人立斃掌下。無奈這兄弟倆也不是好對付的,長劍一出手,奇異的招式夾著半尺多長的劍芒,冷森森的,陰沉沉,罩向他二人胸前大穴。二人哪敢大意,飄身退出五六步,雙掌上下翻飛,與二人戰在一起。
  梁春華這才緩過一口氣,跳出圈子,朗聲向另外兩人說道:“二位朋友,請恕在下眼拙不識二位尊顏。在下落泊書生梁春華這廂有禮了!
  那二人自進無虛宮後,一言不發,靜觀場內廝殺,忽聽梁春華報名相問後,急忙躬身還禮,其中一人道:“梁大俠客氣了,小弟天山肖丹平與師弟姚天剛來遲一步,讓梁大俠及眾道兄受累了,好生慚愧!”
  梁春華呵呵大笑道:“原來是天山派掌門師兄和姚師兄寫到,難怪如此鎮定自若。”
  武當派來參加廝殺的人上院道人,一聽是天山派掌門天山神鷹肖丹平到臨,急忙躬身肅立,齊聲道:“武當弟子參見天山掌門。”
  肖丹手抱拳還禮道:“各位道兄不必客氣,貴派遭難,敞門焉能袖手旁觀,待收拾賊人後再拜見貴掌門吧!”轉頭對姚天剛道:“師弟,動手吧!”姚天剛答應一聲,只見兩道藍色匹練脫鞘而出,師兄弟二人撲進場內。
  天山派與武當、華山、青城、峨嵋、點蒼派一樣,也是以劍術著稱,而天山劍法又與中原這幾大門派不同,大開大合中不失輕靈搖動,迅疾兇猛中透著沉穩剛健,可以說是獨樹一幟。
  他二人剛入陣中。驀地,從宮門外又傳來一陣長笑。
  隨著笑聲走進一人,只見他邊走邊朗聲說道:“來得早不如未得巧,看來我這雙血手又要添上幾分顏色了。”
  說話間已東抓一把,西拿一下,將數名與武當劍手拼搏的賊人點了穴道,摔向一邊,入已旋風般來到錢塘神君跟前,嘴裡還在說:“餵,賊大叔,您老讓這條錢塘江來的孽龍整慘了吧?讓我來扒下他幾塊龍鱗給您老敲著玩。”
  宮曉飛已是精疲力盡,到了油幹燈枯的境地,身上衣服被錢塘神君抓得東披一塊,西掛一塊,渾身上下指痕累累鮮血淋淋。猛見眼前多了一人,瀟灑飄逸地擋在自己面前,已將錢塘神君攻來的招式化解,定睛一看,驚喜異常地叫出了聲:“卓老弟,又是你救了大叔。”
  血手卓戎笑嘻嘻道:“要不是著您老賊兮兮那副可憐相,我才懶得管你呢。”看來兩個是老相識,而且卓戎還救過宮曉飛。兩人交情不錯,在這強敵當頭的關雄時刻,兩人一見面還忘不了插渾打趣。
  血手卓戎,江湖中人人提起都感頭疼的殺人魔王。武當派有好幾名弟子便是死在他的一雙血手下。想不到他竟然也在這危急關頭,跑到這深山古寺來了。這也許是天意,不讓賊人陰謀得逞!
  這一等一的五名一流高手加入戰圈,形勢立刻急轉直下。姚天剛加入風流雙俠的戰陣,三打二,當然錯不了。肖丹平換下了霜雪寒,三湘神君立感壓力陡增,窮於應付。霜雪寒則守在柳海兒身邊,助她運功療傷。血手卓戒那雙火紅的血掌,簡直象兩塊燒紅的火炭,烤得錢塘神君大汗淋漓,寒生膽底。
  剩下梁春華沒有強硬對手,他便象一條魚在人叢中輕快地遊動,他這一遊,賊人可遭了殃,哭爹喊娘,慘叫連天,功夫不大,那些二三流的賊人已在他雙掌下死傷過半。餘下的只好伸著脖子等死,因為騰出身來的武當七劍早已封住了宮門。憑他們那三腳貓的功夫要想衝出宮去,可以說是千難萬難了。
  初夏季節,天亮得最早,黑得最晚,寅時剛正,天已大亮。初升的朝霞映紅了山巒,也映紅了玉虛宮的庭院,不!
  應該說是玉虛宮內的鮮血映紅了初升的朝霞。除了顏良等幾名超一流高手還在負隅頑抗外,可以說日月教進攻武當山的賊人是全軍覆沒了。死的死了,沒死的被點了穴道,擠在庭院內的一角,眼睜睜看著武當山的道人將他們的同夥的屍體一個個拖出宮外扔下山莊。
  梁春華與武當七劍井排而立,注視著最後的殘局。柳海兒所受內傷在服了端本翔龍留給她的神丹後,經霜雪寒推拿相助已經痊癒。他二人一左一中立于于樑春身邊。宮曉飛已包好身上的傷口,調息完畢,正在那些被點了穴道的賊人面前走過來,晃過去,變著戲法折磨那些倒霉的傢伙,直弄得他們殺豬般呼叫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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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弭禍靈b

  ““樑春,你不要逼人太甚!”顏良突然大聲喊道。
   樑春似笑非笑道:“在下不是在逼你,而是要他們殺了你!怎麼樣,趁著還有一口氣,想想死是個什麼滋味倒也不錯。”
  顏良怒叱道:“你不要得意得太早,要知道你家老爺子還在咱們手中,咱們要是有什麼差錯,他死得比咱們更修百倍!”
  投鼠忌器,霜雪寒低聲叫道:“師父,饒了他們吧!梁爺爺……”
   樑春打斷他的話道:“他老人家死不了,就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人終歸要死的,我相信地老人家定會理解我的苦心。”
  武當七封異口同聲道:““樑大……”
   樑春道:“諸位道兄的心意我明白,我替家父向諸位道謝了!”
  武當七劍中的清風道人道:““樑大,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賊人的報應會到,不爭這一日之長短。可令尊他老人家無辜受累,貧道深感不安。貧道請您看在我等份上暫且饒了他們,而後從長計較!”
   樑春道:“放虎容易,擒虎難,這些賊人一旦生還,不知又要做出些什麼事來。”
  霜雪寒撲 一聲跪在在樑春面前,淚眼汪汪道:“師父,徒兒求您了!”
   樑春慈祥地撫摸著他的頭道:“孩子,日月教在江湖中做下的壞事你不是不清楚,不是為師不放他們,實在是放不得的呀!這四人,一個是日月教總壇的總巡察,身份僅次於教主,三人是總壇的總護法,地位也相當之高,消滅了他們,等於消滅了半個日月教。孩子,在這大是大非面前卻馬虎不得,更不能做出那親痛仇快之事來。我們往往吃虧就在關鍵時刻心存善念,致使賊人有了隱患的機會,死灰復燃。為師不是不想盡那人子孝道,但為了更多大能盡人子之情,享天倫之樂,為了武林同道免遭塗炭,為師便顧不得這許多了。”
   樑春的一番話,說得霜雪寒、柳海兒淚如雨下,武當七劍唏噓不止。
  忽然,場中一聲斷喝:“住手!”同時出自肖丹平、姚天剛、卓戎、風流雙俠之口,五人同時向後躍出幾步,站在距賊人兩丈外,各自還劍入匣,凝神戒備。
  眾人正自愕然,便聽肖丹平朗聲道:““樑大,今日之事,小弟便要越俎代皰了,請恕我不恭。”
   樑春笑道:“掌門師兄言重了,有話請講無妨。”
  肖丹平抱生作揖道:“多謝,”轉過臉對著顏良等人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等多行不義必自斃,只不過遲早而已,今日,放你等一條生路,是看在梁老爺子份上,他不是武林中人,望你等回去後能善待與他。不過我有言在先,你們著敢動梁老爺子一根汗毛.九大門派及俠義門中人將以百倍的打擊向你們討還血債,滾吧!”
  顏良等四人如獲大赦,哪敢停留,抽身便退,飛身上了宮牆。顏良衝著肖丹平抱拳一禮道:“肖掌門,今日你放咱們一馬,十年內本教決不踏入天山派地盤一步!”說罷,四條人影躍下宮牆,射入密林中遁去。
  肖丹平喚過姚天剛,在他耳邊一陣低語,姚天剛點點頭,也彈身上了宮牆,向著賊人隱去的方向追蹤不去。
  肖丹平決定放顏良等人離去時,,樑春本持出聲制止,可礙著他是堂堂一大門派的掌門人,不便阻止,況目血手卓戎等人退出打鬥,也說明他們已聽清自己師徒的談話,想法與肖丹平無二,便只好將到了口邊的話咽了回去,輕嘆一聲,將直挺挺跪在面前的霜雪寒拉了起來,道:“為師這下可就欠了還不清的人情債了。”
  正好肖丹平走到他跟前,聞言笑道:““樑大,紅花綠葉本是一家,要說欠債,小弟早欠了令師姪端木翔龍許多,在君山集賢莊裡,若非令師姪相救,小弟與姚師弟早已化為腐土了。在湘南客棧中,故師弟關心鏡也曾受令師姪相助,咱們不也還不清麼?何況為人立世,誰沒個三災兩難?特別是咱們武林中人,都有還不清的人情債。這世上思恩怨怨實在太多了,這區區小事,,樑大不必掛懷!”
  眾入也在旁附言相勸,,樑春這才轉憂為喜,衝大家作了個羅圈揖道:“謝謝!謝謝大家!”
  肖丹平笑道:“說到謝,,樑大就見外了。”
   樑春見大事已了,這才轉身向身邊的武當七劍之首清風道人問道:“道長,為何不見貴掌門及眾長老?”
  清風肅手躬身道:“稟稟樑大,敝掌門因令師姪半月前上山求見後,第二日便動身往登封少林寺去了,至今未還,三位長老在後山閉關,還有七日方能開關。”他所講的三位長老乃武當掌門廣凌子的三位師兄玄機子、真然子和閒雲子。
   樑春點點頭道:“難怪賊人如此猖狂。”
  清風道人將眾人邀進大殿,吩咐道童送上茶點。大家這才相互敘說自己來武當的經過。
  眾人基本一心,都是因為日月教在江湖中胡作非為而來。。樑春輩份最高極受尊崇,大家便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和探知日月教的一些事情向他作了稟報。血手卓戒附帶將他誅殺武當門人之事向清風道人作了解釋,當著著樑春和天山掌門及群雄之面,清風道人知道短在自己門人,那些被他殺死的武當弟子若按本門規矩也應處死。他不好多說什麼,反而陪著笑臉向卓戎道謝。
  肖丹平見大家該說的已經說完,這才問問樑春問起端木翔龍。。樑春笑答不知。
  誰知霜雪寒在旁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來,道:“師父,您老可要為玲姐姐作主。”
   樑春笑道:“傻孩子,你玲姐姐有祖父雙親,為師能替她作什麼主?”
  霜雪寒一本正經地說道:“師父,您真是。徒兒是說她和師兄之事。”
   樑春一下子明白過來,卻故作不解地扭頭問柳海兒道:“玲兒,什麼事?”
  柳海兒不防霜雪寒當著眾人的面道出自己的心思,玉面蹭地一下紅至脖子,頭低得垂到胸前,心如小鹿在亂蹦亂跳。
  宮曉飛哈哈大笑道:“你這當長輩的山精鬼怪,何必裝什麼糊塗,這種事女孩子能自己說出口麼?”
  柳海兒嚶地一聲,站起身摀著臉飛也似地逃出大殿。
  身後傳來眾人一陣哄堂大笑。
  別著霜雪寒人小,不解兒女風情。但數日來柳海兒老在他耳邊提及師兄這般那般,如此如此,再加上在鳳穴寺分別時那依依不舍的情景,使得他那小腦子裡已認定柳海兒是他未來的嫂嫂。但畢竟年少不懂事,在此時此刻,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向師父提了出來。這種事能這樣說麼?難怪柳海兒臉上掛不住了。
  眾人紛紛向向樑春祝賀,,樑春道:“此女有意,還不知我那姪兒意下如何呢!”
  霜雪寒便將鳳穴寺那一幕連比帶劃形容了一番,宮曉飛也在一旁添油加醋。眾人只是一陣大笑。認識端本翔龍的,無不暗自在心裡贊嘆他倆是天適地設的一對佳侶。
  待眾人說笑夠了,肖月平這才道:““樑大,小弟也有一事相求,不知肯否見允?
   樑春道:“請講。
  肖丹平長噓一聲,道:“小弟之事也與柳家姑娘一樣,大家知道我有一位小師妹,叫皇甫瓊,乃前福建虎嘯山莊莊主皇甫義之女,她呀……”肖月平面有難色,不知如何說起。
  霜雪寒催促道:“肖伯伯,您往下說呀!”
   樑春笑道:“掌門師兄,你所要講的,龍兒已對我講過,我已答應了他的要求,待三月後巫山之行了卻後,我與他師爺便替他到天山下聘禮,你就放心好了!”
  肖月平好生高興,伸出手掌道:“何須聘禮,敞門雖說貧些,卻不會委屈小師妹的。
  來,,樑大,咱們擊掌為憑。”
   樑春樂不可支地伸出手與肖丹平擊掌相握道:“我那姪兒本事不大,卻討姑娘喜歡,看這小畜牲不知還要惹出多少麻煩。到時候不被幾位嬌妻撕得粉碎才怪呢!”
  霜雪寒道:“師父,您真逗!”
  宮曉飛在旁道:“逗啥子,你師父是越來越不正經,但願你小子別跟他學得油頭滑腦的。”
   樑春剛要反擊,卓戎笑道:“你以為誰都象你,往天賊頭賊腦,盯著別人的口袋。”
  大家又是一陣大笑,連那些輕易不為七情六欲所動的道士也忍不住捧腹而笑。
  日上三桿,眾人在大殿裡用過膳,然後向武當道士道別。清風道人一再挽留眾人在山上多盤桓幾日,但眾人都放不下日月教之事,執意要去。清風道人無奈,只得率同門弟子將眾人送出宮門外,一直目送他們下山轉過山腰,這才回宮收拾殘局去了。
  一路上,肖月平故意落後與與樑春並排緩行,詳細地將他此行武當的原因說與與樑春知道,,樑春聽了感嘆不已。
  原來肖丹平半年前在君山與端木翔龍分手後,帶著姚天剛、皇南瓊取道北上,返回天山。誰知第三日,皇甫瓊不見了,客棧的掌櫃交給肖丹平一張紙條,上面寫明她決意南下尋找端木翔龍去了。肖丹平與姚天剛對著紙條半晌做聲不得,最後兩人商量,決定暫不回天山,留在中原,一來繼續尋找皇甫瓊,二米日月教在中原野心勃勃地鬧事,作為武林中的一大門戶,他們不能聽而不問,視而不見,決意將賊人的陰謀詭計查個水落石出。於是,兩人又轉頭南下。
  這一日清晨,他倆正往前行,猛聽山坡後面傳來廝殺聲。中間隱約有一女子的怒叱聲。
  他倆精神一振,循著聲音找去,見山腳下有三人在廝殺。二人緊趕幾步,來到近前一看,這廝殺的三人原來是兩男一女,那兩名漢子均在四十左右,而那女的卻是一個花朵般的姑娘。
  兩名漢子正圍著她,象貓逗老鼠般戲耍她,三人功夫都不弱,那女子手中一柄寶劍使出的招招式式均屬上乘,無條對手是兩名功力與她相當的粗壯漢子,吃虧的當然是她了。那兩人身手非常矯捷,一人使一對判官筆,筆頭粗大,筆端黝黑,象是餵有劇毒;另一人使一對精巧的方天畫戟,金燦燦,亮閃閃,象是純金打造。那兩人忽點忽打,或刺或沒,你進我退,你守我攻,雙筆雙戟不防姑娘的前胸小腹,下身雙胯,招式陰損下流。
  直把個天山神鷹肖月平和鑽天鷂子姚天剛看得雙目噴火,氣衝鬥牛。那兩名漢子見他倆走近,猶如未見一般,依然垂涎著臉對姑娘東挑一下,西撩一下,嘴裡還瘋言瘋語說著下流活。直氣得那姑娘氣憤填膺,香汗淋漓,但手中長劍卻不紊不亂,招式緊湊,勁道十足地進行反擊。
  姚天剛實在是忍無可忍,斷喝一聲:“呔!無恥鼠輩!
  男鬥女已失體統,兩打一更違道義,而且手段如此卑鄙下流,難道你二人不是人生父母養的,沒有妻女姐妹麼?”
  其中一名漢子撇撇嘴,用眼角斜了姚天剛一下,陰笑道:“二位,閒事少管,走開為妙,咱爺們最恨管閒事的,二位還是趁咱爺們在興頭上快快走開,不然的話……”
  “我要你的命!”姚天剛怒吼一聲,長劍出鞘,欺身踏進,嗆啷一聲架住說話那人的雙戟。
  肖月平也飄然到了另一名漢子跟前,手中長劍一招“長河落日”,圈向那漢子的雙臂。
  那漢子問身暴退七八步,肖丹平貼身跟進,長劍一變招“大漠孤煙”,分心使刺。那人急忙將判官筆往胸前一架,肖丹平招式未老,手腕一翻變為“冰河倒瀉”、“平沙結雁’、“天蒼地茫”,一招緊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招招不離那人的胸前要害。
  “天山劍法!”那人驚呼一聲,不退反進,一對判官筆竟透過劍光搶入肖月平的左胸右助。肖丹平見對方採取這種玉石俱焚的亡命打法,心頭一凜,倒踩八卦,退出一丈多遠,然後長劍一挽一送,頓時飛起一串劍花,猶如一朵盛開的雪蓮,迎頭罩向那欺身跟進的漢子。
  他這一招乃天山劍法中最完美也最厲害的殺著,名字叫“雪蓮千朵”,自他練成此招後,至今已五年了,第一次使用。他不想與那不要命的傢伙糾纏,因為一搭上手,他便試出對方內功造詣不在自己之下,況且一對判官筆淬有劇毒,倘若稍有疏忽,被其劃破點皮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所以他手腕一翻,長劍一抖便使出了天山派的絕招,只見碩大的蓮花接近對方時,忽然一分為三,右一朵,右一朵,中一朵,再一晃,三朵立時變成九朵,上下左右前後,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錯落跳躍的劍花好似天上繁星,閃閃爍爍,變化無窮,任你輕功絕頂,也難逃出這神奇的劍花籠罩。那漢子啊呀一聲,一對判官筆向兩個方向斜飛而出,沒入草叢之中,人也因著這聲驚叫踉踉蹌蹌衝出十幾步遠,一頭碰在一塊岩石上,鮮血從摀在胸口上的左手縫中射了出來,只見他腿一滑,兩眼一翻,便蹬腿嚥氣了。
  他的左胸中赫然刺著九個劍孔,組成一朵碗口大的雪蓮圖案。
  另一名與姚天剛廝殺的漢子怪叫一聲,雙戟舞得猶如風車,上護其身,下護其腿,連連後退,準備奪路逃命。誰知他顧了眼前卻忘了身後,當他退出十幾步站到身後有異時,一絲涼意已透過靈台穴傳遍全身,他舞動雙戟的手在空中僵住了,因為背心有那姑娘的劍尖抵著,咽喉上有姚天剛的劍尖刺著,血開始順著劍鋒沁了出來,一滴一滴地滴在胸前衣襟和背心上,雙腿開始顫抖,手中雙戟終於墜落在地。
  周圍好靜,象墳墓,象深淵,他仿佛感到自己血管裡的鮮血在流動,那鮮紅的液體順著劍鋒滴嗒,滴嗒,一點一滴地掉在地上,那聲音好清脆,有些象小鬼手中抖動的鐵鍊聲,滴嗒,叮叮噹噹,滴嗒。
  這就是死麼?他臉上突然出現一種怪異的笑容,嘴裡嘿嘿,嘿嘿地發出幾聲怪笑,緊接著暴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嚎叫,雙眼鼓出眼眶,身體軟綿綿地癱倒在地。
  一個身手不凡的傢伙使這樣活活給嚇死了。
  那姑娘也算膽大,好象從小便在死人堆裡滾爬出來似的,手起劍落,眉頭都不皺一下,便剁下了兩名漢子的雙手,象似仍不解恨,又將劍尖先後插入兩人口中一絞,兩名漢子的舌頭和滿口牙齒全給絞得稀爛。劍尖頂著下頷往下滑,兩名漢子又讓她剖豬屠狗似的來了個大開膛,五臟六腹全部迸出體外。她這才將劍住地上一扔,摀著臉嚶嚶呀呀地哭了起來。肖丹平和姚天剛是過來人,他們知道一個年輕姑娘被兩個大男人如此戲弄,那羞憤、恥辱、委屈是無法形容的,所以任她毀壞那二人的屍體而未加干涉。
  等她哭夠了,肖丹平這才上前送過自己的絲巾道:“姑娘,仇也報了,恨也消了,哭也哭了,擦乾眼淚上路吧!”
  那姑娘被他這和藹可親而目有些風趣的話給逗得撲嗤一聲破涕為關,接過絲巾擦去淚珠。
  肖、姚二人這才看清她的容貌,雖然臉上還留著淚痕,但那份嬌美卻不下于師妹皇甫瓊,猶如仙女般脫塵出俗。
  不由得都在心頭暗嘆,多美的一朵鮮花,幸好未被毒手摧殘!
  姑娘將絲巾還給肖丹平,突然雙膝一屈跪在地上拜道:“多謝兩位大叔搭救,小女子才得以保全清白和性命。救命之恩永生報答不了,來世變牛變馬也要報答兩位大叔。”
  肖丹平忙伸手將她攙起,道:“姑娘,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武林人的本份,何言謝字。”
  姑娘斂身站立道:“不知二位大叔尊性,如何稱呼?”
  肖月平道:“我叫肖月平,他叫姚天剛,是我的師弟。”
  姑娘道:“莫非是天山神鷹和鑽天鷂子?”
  肖丹平笑道:“那是朋友們賜贈的外號,不值一提!姑娘,你叫何名?家住哪裡?為何在這荒山野嶺與人廝鬥?”
  “我家住福建羅浮山,賤姓東門,名晶虹。哦,大叔,這裡還有位大哥,也是天山派的,他說他叫關……”古時候晚輩可以稱長輩號,但不能直呼其名,所以她不好往下說。
  肖丹平道:“關心鏡,他在哪兒?”
  東門晶虹用手一指五丈外一塊巨大的岩石道:“在那後面,他傷得很重。”
  師弟有難,師兄焉能不急,他二人箭似地射向那塊岩石。轉到後面一看,果然是四弟穿雲燕關心鏡。只見他靠著岩石半躺半坐。身下亂石已為鮮血染紅,雙目緊閉,呼吸微弱,一張俊臉青灰如土,憔悴得走了樣兒。
  肖月平與姚天剛一見,心裡那個疼呀,比刀子剜著還難受,急忙上前將他摟在懷中,取出治傷丹丸塞入他口中,始後小心翼翼地將傷口包紮好。他身上一共受了七處傷,六處探入肌肉,白骨暴現,一處在手臂上,是五個手指印。
  東門晶虹這時也來到身邊,輕聲道:“這六處傷口是那兩個傢伙扎的,那一處是三眼夜又況明抓的。”
  肖丹平伸手抵住關心鏡背心靈台穴,將真氣輸入他體中為他療傷。姚天剛則為他擦去臉上的汗漬灰塵,然後向東門晶虹詢問事情的經過。東門晶虹便將客棧中發生的一切告訴了他,然後又將自己要關心鎮回天山報信,兩名大漢追蹤而出,自己出緊跟而來,到此地後他倆怎樣與那兩名漢子交手的經過講了個詳細。
  姚天剛聽罷,說:“原來是姑娘救了敝師弟,大叔代師弟問姑娘致謝了!”說著站起身躬身作了一揖。東門晶虹也急忙斂身還禮。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關心鏡的嘴唇動了動,緩緩地睜開眼睛,一眼便看到摟著自己的大師兄,失神的雙目一下子明亮起來。
  肖丹平見他甦醒,忙道:“師弟,你受傷很重,不可說話,快調理氣血。”
  關心鏡點點頭,忍不住開口道:”大師兄,三師兄,我不是做夢吧?”
  姚天剛眼眶蘊淚道:“師弟,不是做夢,不是!來,握著我的手。”說著一把抓住關心鏡的手,也將一股內力輸入他體內。關心鏡目光轉向東門晶虹,萬分感激地微笑道:“多謝了!”
  東門晶虹道:“關大哥,別說話,趕快療傷,我給你們護法。”
  說完縱身躍到岩石上,遊目四顧。三人便一心一意地開始療傷。
  半個時辰過去了,關心鏡在大師兄、三師兄幫助下,理順了血,內力已恢復了五成,傷口也愈合得很好。肖丹平和姚天剛撤去內力,讓他自行運氣一個周天,將內力恢復到七成左右。四人這才收拾上路,往東南行去。
  就在他們為關心鏡療傷之時,隔著一個山頭的古廟裡,落泊書生生樑春也剛好為端木翔龍療完傷。端木翔龍臉色蠟黃,氣如懸絲,躺在神龕供桌上一動不動,與死人差不多。
  而在離端木翔龍與人交手的那個小鎮東南五裡的一片翠竹掩映的尼庵裡,皇甫瓊正被病魔纏身,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她一會冷,一會熱,一會昏迷,一會清醒。迷糊中她不停的在夢吃中呼喚著端木翔龍的名字,清醒後她又仿佛什麼也記不得了,只是一個勁地默默流淚。
  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婆婆一直守候在她身邊。老人面色紅潤,雙目慈祥,手中不停的捻動一串烏紅的佛珠,眼睛卻一刻未離開床上的皇甫瓊,充進了關切之情。
  卻說肖丹平一行人順著東南方走出二十多裡地,關心鏡與東門晶虹吃驚地叫起來,原來他們又回到那座小鎮。
  關心鏡苦笑著說道:“昨晚奔殺了一夜,原來是在山中打轉。”
  東門晶虹道:“只怪昨晚那場雨大大了。不知端木少俠結果怎樣了?”
  姚天剛道:“找個人問門吧。”
  小鎮靜悄悄的,雞不鳴,狗不吠,青石板鋪成的街道被雨水沖刷後顯得非常清潔。街道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兩邊的舖面一間未開。
  東門晶虹笑道:“這裡的人也大懶了,日頭曬到床頭還不起床。”
  關心鏡道:“問問那家客棧的掌櫃吧。”
  肖丹平打個手勢制止道:“別人未起床,不可打擾。”
  話音剛落便見客棧旁邊的綢布店中有人拉開一條門縫,姚天剛雙肩一晃已欺到門縫邊。
  門縫裡一個中年男人剛探出頭來,猛見面前黑乎乎站著一人,嚇了一大跳,又把頭縮了回去。姚天剛伸手推住門,跨進一只腳,另一隻手卻抓住那人的衣領。
  那人嚇得張口結舌,顫抖不停,還以為碰上了強盜:“你……你,你要什麼,盡……儘管拿……拿去好了。”
  姚天剛笑道:“我不是打家劫舍的強盜,只想問你一句話。”說著鬆開了抓住那人的手。
  一聽不是強盜,那人鎮定了許多,滿臉堆笑道:“大爺要問什麼,小的一定如實奉告。”
  姚天剛道:“昨晚隔壁客棧打架之事你可知道?”
  “知道。”
  “那些人上哪兒去了?”
  “全都走了,死的死,傷的傷,那情景可真嚇人。”
  “那年輕人呢?”
  “您說哪個年輕人?打架的人裡有好幾個年輕人呢。”
  “就是一人與幾人打的那年輕人。”
  “他呀!差點死了,要不是有人將他救走,他一定會被那幾個傢伙剁成肉呢。”
  “知道是誰救了他麼?”
  “不知道,那人好厲害,四十左右,象個名落孫山的秀才,文皺皺的,可誰知他手才那麼一動,那幾個傢伙的兩個手指便被他手中的寶劍割掉了。然後他挾起那小夥子,從一個傢伙手中奪下一把短劍,頭也不回地走了。誰也沒看見他怎麼來,如何走的,好快喲!”
  “是你親眼所見?”
  “是的。那小夥子在小店買了一套衣服,小的給他送去後,在店裡和他聊了一會天,後來他聽見外邊吵鬧便出去了,然後他便和那些傢伙打起來。”
  “謝謝你!”
  姚天剛塞給他一錠二兩重的銀子,那人喜笑顏開,連聲道謝並熱情地邀請姚天剛進屋坐。姚天剛謝絕後回到街上,將問到的情況向肖丹平他們講後,一行人未在小鎮停留,出了小鎮繼續向東南方向馳去。就在他們走後不久,,樑春與瑞木翔龍也返回小鎮,並在鎮上吃完早飯後方各分東西離去。
  肖丹平一行走出四五裡地後,看見前邊山溪邊有一大片翠竹,千叢修竹,迎風搖曳,竹林深處似有紅白透出,隱隱綽綽,看得不太分明。竹葉沙沙,微風吹過,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風鈴聲,一條三尺寬的小路彎彎曲曲伸向竹林深處。
  肖丹平領先踏上小道,轉身對後面三人道:“那林中看似有道觀寺宇,想必有高人在此清修,咱們前去打擾他一頓伙食,歇息片刻便走,我們說話行事都要檢點一些,不可造次。”姚天剛笑道:“大師兄放心,咱又不是打秋風的無賴,破門而入的歹徒,自會省得。”關心鏡笑道:“咱這一身血跡,看去也與強人差不多。”東門晶虹道:“咱吃飯給錢,又不吃他白食,他管得著咱血跡不血跡的。”
  大家說說笑笑進入竹林深處,果然看見一座尼姑庵,紅牆翠瓦,翹簷角上掛著一串溜金的風鈴。在微風下輕輕晃動,一股麝蘭般的馨香似有似無從庵內透出,實是好聞令人頭腦清醒。
  肖丹平對東門晶虹道:“此處是尼庵,咱們不便出面,還請姑娘叩門。”
  東門晶虹走近門前,叭叭叭拍了三下門。“誰呀?”庵門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東門晶虹朗聲道:“師太,弟子東門晶虹,路過您老仙居,想叨擾您老一頓伙食,不知方便否?”
  庵門吱呀一聲打開,從裡走出一位年逾古稀,白髮蒼蒼的老婆婆,她往庵門前一站,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東門晶虹,又看了看她身後的三人。
  肖月平急忙躬身施禮道:“師太,弟子天山掌門肖丹平,這是弟子師弟姚天剛、關心鏡,冒昧打擾師太,真是不好意思。”
  老婆婆上前兩步,重新將肖、姚、關三人仔細打量一番後點點頭,微笑道:“原來是你們三個小搗蛋。怎麼?你們連我這老婆子也認不出來麼?”肖丹平三人搖搖頭。老婆婆道:
  “是呀,快三十年了,我老婆子老得都有些不認識自己了,難怪你們認不出,我是你師伯呀!”
  肖丹平三人呆了一呆,將老婆婆看了又看,驚呼道:“師伯,果真是您嗎?!”
  老婆婆點點頭道:“是呀!你這三個小皮猴長成大人了,你若不報出姓名,我還真認不出來。快,快隨師伯進屋。”
  說不出的喜悅和興奮,四人跟著老婆婆進了庵堂,一名年輕道站送上香茶,老婆婆指著她道:“這是你們的師妹,十三歲那年被人販子拐賣路過此地,我將她救下,收為第二個徒弟,叫心靜。”說著轉過頭對心靜道:“靜兒,快去拜見師叔門下的掌門大師兄與三師兄和四師兄。”
  心靜放下托盤,走上前來合什稽首道:“拜見大師兄、三師兄、四師兄。”
  肖丹平、姚天剛、關心鏡忙起身還禮。
  老婆婆指著東門晶虹道:“這位東門姑娘?……”
  關心鏡恭恭敬敬地回答:“她是姪兒的救命恩人。”
  老婆婆又讓東門晶虹與心靜互相見過禮後,吩咐心靜準備飯菜去了,然後坐在東門晶虹身邊,拉住她的手道:“姑娘,能否將令師和雙親告訴老身?”
  東門晶虹道:“晚輩未曾拜師,家父乃東門望日,家母南門精衛。”
  老婆婆輕哼一聲道:“令尊令堂乃當今武林中人人景仰的俠義英雄。說來咱們之間還是親戚,你母親是我不出五服的遠房表姐,她只比我長十一天。不知你可曾聽你母親提起過散花仙子?”東門晶虹驚喜萬分地叫道:“您是碧霞表姨?”老婆婆點點頭。
  先前肖丹平等人不知東門晶虹的身世,由於年齡上懸殊甚遠,她左一聲大叔,右一聲大叔,叫得乖甜可人,哪知散花仙子凌碧霞這一盤問,一下子使她的身份長了一輩。
  她迫不及待地問道:“表姨,您老不是在日月山麼?怎會在這裡出家了?”
  凌碧霞長嘆一聲道:“說來慚愧,這都是為了那逆徒。”
  她的說的逆徒便是端木翔龍在少林寺遇到的追魂手季三姐。“自從我將她逐出門牆後,她在江湖上益發肆無忌憚,為非作歹。為了懲治這孽畜,三年前我便在這裡住了下來。
  這裡和日月山都是我的住所,平日多住在這裡。三年了,始終找不到那孽蓄,不知她躲到什麼地方去了。再說我並未遁入空門只是終年吃素念佛罷了。”
  肖丹平突然道:“師伯,快三十年了,您老為什麼不去天山走動?難道……”
  凌碧霞長嘆一聲,道:“長輩間的事,你們也小輩的怎能相問。不過到了這把年紀,也就沒什麼再好相瞞的了。這其中過節都是為了一個情字,年輕時堪不破,悟不透,現在想想倒覺得好笑。這人世間的愛恨糾纏實在是誤人誤已,不提它也罷。來年我若不死,便去看你們。”
  這老一輩的愛情故事,小一輩的怎好多問。肖丹平話鋒一轉道:“家師經常提得您老,看來她很想念您。”
  凌碧霞道:“我也很想你們,早幾年如想去天山走走,可知出了個大道不道的逆徒,自感慚愧,便放棄了這念頭。”說話間,心靜已將飯菜做好端上。一桌子香噴噴的飯菜有魚,有肉,還有一只黃嫩嫩的燉雞,一壇密封著的陳年老酒。
  肖丹平一看飯菜便道:“師伯您老不是吃素麼?為何還要如此破費?”
  凌碧霞一拍腦門道:“哎呀!你看我這老糊塗,光顧與你們講話,倒忘了一個人。這些葷菜都是為她準備的。她重病在床,倒讓你們先給享用了。靜兒,你去看著那姑娘是否好些了,若她回來,將幾上的藥溫給她喝了。”
  姑娘?提起姑娘,肖丹平和姚天剛便有些敏感。肖丹平忙問道:“師伯,這怎樣一位姑娘?可知她的姓名?”
  凌碧霞道:“一無所知。她是靜兒昨天前響在竹林外的小溪旁發現,將她背回來的。她病得很重,好象是與親人走街後來到這裡的。整整一天一夜了,昏昏迷迷,口中老是叫喚一個人的名字。”
  肖月平急問道:“她所叫之人可是端木翔龍?”凌碧霞驚異地望著肖月平道:“正是!
  你咋知道的?”
  肖丹平長吐一口氣道:“總算又找到她了。師伯,她也是您老的徒姪,叫皇甫瓊。是師父的關門弟子,掌上明珠,心肝寶貝,咱天山派的小祖宗。一月前她偷跑下山,我們就是奉家師之命尋找她的。幾天前在君山找到她,誰知又讓她溜了。她叫的那人是她的心上人。她就是為他才半路溜走。要是找不到她呀,我這掌門回去準讓師父她老人家給發了!”
  肖丹平說得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逗得眾人捧腹大笑。
  唯獨東門晶虹面色蒼白,沉默無語。關心鏡是天山派有名的機靈鬼,一眼看見東門晶虹的樣子,心中已有幾分明白。
  凌碧霞問道:“那端木翔龍是何等模樣,竟將那傻丫頭的魂給勾走,弄得那麼可憐巴巴的。”
  眾人一聽心裡暗笑:“你不也是為了一個男人才和天山姥姥鬧翻的以,一賭氣便三十年不見同門師妹,連天山也不踏進一步。”肖月平道:“師伯不知,那小子有多神氣,真比潘安宋玉強上十分。只要往人前這麼一站,嘿!多少大姑娘,小媳婦的魂都要讓他給勾走,保准茶飯不思,晝夜不眠。可真稱得上人中龍鳳。”
  凌碧霞笑道:“你這皮猴,把人說得天上少有,地上無雙,我老婆子都恨不得立刻見上一見。不過,它日我若見他不象你所講的那樣,當心我打爛你的嘴巴。”關心鏡用肘碰了碰肖丹平,衝著東門晶虹向他丟了個眼色。肖丹平急忙將湧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神色一正,又恢復了堂堂掌門的姿態。
  凌碧霞也似乎有所覺察,朗聲一笑,道:“這是我二十年前釀的桂花酒,你們盡情吃喝吧,我老婆子失陪了。”說完站起身轉入後堂。在雨道中碰上心靜,只見她面帶笑容說道:
  “師父,師姐已經醒過來了,我已餵她喝了藥,並喝了小半碗銀耳蓮子楊。”凌碧霞聽後十分高興,快步來到皇甫瓊的臥室,見皇甫瓊半倚半靠躺在床上,精神好多了,使坐到床沿上拉住她的手道:“孩子,你可好些了,真急死我老婆子。”皇甫瓊嫣然一笑道:“多謝婆婆救護之恩,請恕奴婢不能給您老行禮。”
  凌碧霞呵呵大笑道:“以後多給師伯碰幾個頭就是了。”
  “師伯?您老是碧霞師伯?”皇甫瓊驚訝地失聲叫道,眼睛瞪得好大。凌碧霞一拍手掌道:“怎麼?你看我這糟老婆子不家當年的散花仙子?”皇甫瓊連忙道:“不?徒姪做夢也沒想到會是您老人家救了徒兒。”
  凌等霞指著心靜道:“不是我教的你,是你師妹心靜將你背回來的。當時你燒得好嚇人!”皇甫瓊向心靜燦然一笑,道:“多謝師妹!”
  平空裡突然冒出那麼多師兄師姐,真把心靜高興得雲裡霧裡,不知如何是好。關於師門的事,自她十三歲拜凌碧霞為師,已經七個年頭了,師父是從來只字不提。哪曾想到自己竟是天山派的門人,而且輩份極高。她見皇甫瓊向自己道謝,急忙走上前來合什道:“心靜拜見師姐。”凌碧霞衝她一笑道:“從今日起你便從祖歸宗吧,等會為師給你掌門師兄講一聲。你這假尼姑也不用當了,為師也不想吃齋念佛了,苦心修善幾十年,想不到臨到未了還教出個壞徒弟來,這蒼天佛祖對我老婆子也實在是不公了。待會叫你師兄們把庵外牆上的佛字刮了去吧。為師也不想成什麼仙,得什麼道了!”她越說越來勁,好象在與人吵架一般。
  皇南瓊心道:“師怕這大把年紀了,火氣怎的還這麼大?難怪師父說她年輕時刁鑽潑辣。”心裡這麼想,嘴中卻道:“師伯,您說大師兄他們在這兒?”凌碧霞還未回答,門外響起震耳的聲音:“當然在這!你這野Y頭.別以為躲到師伯這兒,我們就找你不到。別再白日做夢了,乖乖的跟我們回天山去,不然看我怎樣調治你!”
  姚天剛大聲說著走進房來,身後魚貫進入肖丹平、關心鏡、東門晶虹。
  皇甫瓊一見姚天剛,嚇得臉色都白了。肖丹平見她病得不輕,心中不忍,便說道:“三弟,別張牙舞爪家個門神,萬一把師妹嚇出個好歹來,小心師父活剝了你!”說完呵呵大笑,眾人也跟著大笑起來。
  皇南瓊臉色這才好看一些,膽怯地叫道:“大師兄,三師兄,四師兄,你們來了?這位姐姐,請恕小妹不知您的芳名,不好稱呼。”
  肖丹平道:“她叫東門晶虹,你叫她師姐好了。”皇甫瓊脆生生的叫了聲:“師姐。”
  東門晶虹一看皇甫瓊雖然病病歪歪的,卻依然楚楚動人。想起她與端木翔龍的事,不由心如亂麻,更象打激了五味瓶,不知是酸甜還是苦辣,只得淡淡地笑了一笑,算是回答。一門老小猶如家人團聚,有說有笑好不熱鬧。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十多天過去了。皇甫瓊的病已痊癒,關心鏡的功力也比受傷前有了長進。十多天裡,凌碧霞把她和天山姥姥鬧翻後自創的散花劍法傳給了皇甫瓊和東門晶虹。
  因為這套劍法對女子十分適用,對肖丹平他們這些老爺們就顯得有些陰氣了。
  又過了幾日,肖丹平打發關心鏡回天山給天山姥姥送信去了,讓皇甫瓊與東門晶虹住在庵裡,不許她二人四處走動,自己和姚天剛拜別了凌碧霞,繼續南行打聽端木翔龍與日月教的消息去了。
  冬去春來一晃就是半年有餘。他們跑遍了南七省,也未打聽到有關端木翔龍的消息。日月教的賊人也好似鑽進地洞躲了起來未見有任何活動。直到五天前兒們才發現日月教的賊人又開始露面,蠢蠢欲動了,並且得知端木翔龍在拜訪武當掌門後被顏良追殺,死于萬丈懸崖之下。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聽來的消息畢竟不那麼可靠,他二人一商量,決定前往武當山拜訪廣凌子,查實端木翔龍拜山的經過,然後商討有關對付日月教的力法。誰知無巧不巧,來得正是時候,為挽救武當一脈立下了汗馬功勞。
  肖丹平詳詳細細地將經過原原本本的講給講給樑聽後又說道:“皇甫瓊還在望眼欲穿地等待端木少俠的消息呢。另外,我看那東門晶虹也是芳心陪屬端木少俠了。這事真不好辦呀!”
    樑笑笑,道:“這小子倒是交上了桃花運了。我說掌門師兄,這些事咱們用不著替他們勞神費心。任其自然好了。從古至今,男人三妻四妾多的是。只要他們情投意合,縱是十個八個又有何妨,怕的是女孩子間互相呷酷,那才是真正的糟了。”肖月平道:“果真那樣,家師與師伯的悲劇豈不只要重演了?”
    樑道:“造化弄人,事已如此,只好聽天由命了。咱們忍心將誰拆開?玲兒?令師妹?東門晶虹?手心手背都是肉,割皮連筋,疼呀!”他說話間一臉真誠,真讓肖丹平感動。
  肖丹平道:“:“樑言之有理,此事就讓他們自己去決定吧,咱們還是一心一意追蹤日月教的賊人要緊。我已讓師弟跟了下去,咱們到巴東縣城去等候他的消息。”。”樑點點頭表示同意,道:“有一事我始終鬧不明白,這世上莫非有兩個君山集賢莊的莊主顏良不成?
  據龍兒所言,將他擊下懸崖之人自稱是顏良,而今日之顏良又矢口否認,這其中真是詭秘得很呀!”
  肖丹平沉默無語,語,樑又道:“看今日的顏良,龍兒決非他的對手。為什麼他一整天都追不上龍兒呢?想必那賊人的功力與今日之顏良相去甚遠。那麼,今日顏良所言便是真的了,必定還有第二個顏良存在。他倆誰是真的顏良,誰是假的?他們這樣做的目的何在?”
  肖月平道:“也許是混淆視聽,亂人耳目。
    樑道:“恐怕遠非如此,你想想,他早先將君山血案,栽在龍兒和令師妹身上,目的是想讓正道人士互相火井,互相猜疑,他們好坐收漁利。後來又傳言,龍兒被顏良擊斃。
  試想,一個在武林享有聲眷的俠義英雄,親手將危害武林的劊子手斃于掌下,他的行為在江湖中會引起多大震動?那些君山受害者的同門和親屬將會對他多麼感激?當他把那些苦主牢牢掌握在手中後,那些便不知不覺地上了賊船,待他們發現上當之後,為時已晚。掌門師兄,你可同意我的看法?”
  肖丹平道:“他們萬沒想到瑞木少俠竟會大難不死,並在鳳穴寺識破了他們的面目。這一來武當、少林肯定會遍告武林,揭露他們的陰謀。他們的惡毒用心便成了猴子撈月,竹籃打水了!”梁春華道:“可咱們至今還未見過日月教的教主。他究竟是什麼人?以什麼面目出現在江湖上?咱們還是一無所知。”
  肖丹平道:“小北久居塞北,對中原之事知之甚少。梁大俠享譽武林,見多識廣,可想得起這世上還有哪些能降服四神君的老魔頭?”
  梁春華道:“憑我所知,當今世上能制服四神君的前輩人物,恐怕只有家師一人。”
  肖丹平道:“如此說來,日月教的教主很有可能就是四神君中的一人。”
  梁春華道:“若是這樣,可能性最大的是巫山神君,可他是副教主。這……噢,既然有兩個顏良,難道就不會有兩個巫山神君?他可是當今天下第一的易容高手,功力也遠在另外三名神君之上。顏良是他的徒弟,說不准公開露面的副教主也是他的徒弟?他們要麼是冒名頂替,要麼便是他一人單演兩個角色。掌門師兄,你說圍攻東門晶虹及令師弟的兩人功夫很俊?”肖丹平點點頭道:“是的,他二人若非與關師弟他們糾纏了一夜,恐怕數百招內我和姚師弟也難以取勝。”梁春華指著路邊五丈外的一塊岩石道:“如此遠近,你能將此石擊成什麼樣?”
  肖丹平站住,估量了一下距離和石頭大小後說道:“以小弟功力,恐怕只能將它擊成幾塊。”
  梁春華道:“你估量那兩人能擊成什麼樣?”
  肖丹平道:“差不多吧。不瞞您說,當時我不敢拖延時間,用了本門鎮山的絕招雪蓮千朵,出其不意,才將對手擊斃。”
  梁春華道:“這就是了,依你所說的相貌他二人定是崆峒派中功力最高的兩名護法。使雙筆的叫林海峰,使雙戟的叫呂長勝。若是單打獨鬥,我也要數百招以上才能勝得了他二人。”肖丹平嘆息一聲道:“如此一來,咱天山派算是與崆峒派結下梁子了。”
  梁春華道:“結仇事小,日月教的事才是大事。你們間的事容易化解。我所擔心的是日月教的勢力已滲入九大門派中,說不定貴派中也混入了奸細。”肖丹平道:“這……實難意料。但顏良已親口說過十年內不踏入天山一步。
  梁春華笑道:“掌門師兄,看來你的心也太仁厚了,只管你天山派中事。他們是什麼人?一群發了病的野狗,喪心病狂的野獸,從來不講江湖道義,說的話是算不得數的。他說十年不踏貴山一點,說不准此時已在往天山進發的路上了。”肖丹平連連點頭道:“梁大俠教誨的是,小弟也真該多關心些江湖中的事。”
  梁春華道:“教誨不敢當,不過在我眼中,各門大派、俠義正道與邪門歪道都是平等的,我殺人從不管對方出身如何,而是看他眼前所犯之事該不該殺。咱們不能一味地只將日月教的魁首往邪魔宵小中去想,也許他正出在俠義門派之中。”
  肖丹平道:“您是說九大門派人都有值得懷疑的?”梁春華道:“不但是九大門派,而是所有超一流的武林高手中都有值得懷疑之人,包括你我,別人也可以懷疑。所以我想讓血手卓戎和風流雙俠先去巴東縣城與令師弟聯絡,咱倆到少林寺走一趟,一定要讓慧明主持和廣凌子掌門行動起來,先查一查兩派門下的可疑之輩,不要偏袒護短。……你看宮大叔他們該去何處?”
  梁春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道:“你不是說令師伯早已有心回到天山嗎、她這所以遲遲不決,就在於面子上過不去,咱們就給她老人家一個梯子。我和你聯名寫封信,讓宮大叔帶著二小去見令師伯,將信交給她,請她速去天山,向令師講清日月教的事。據我想來,貴派算是比較純潔的,但也要做好防備,防止賊人狗急跳牆。出奇不意乃製敵取勝之法,賊人不比你我懂得少。若不及早防範,一旦有事,咱們就將措手不及。至於宮大叔和幾個小傢伙,就讓他們留在令師伯的庵內,等待咱們的通知。”肖丹平道:“令尊之事?”梁春華道:“世間之事有利便有弊,有得便有失,權衡得失利弊,只好先委屈他老人家了。”
  肖月平有些後悔地說道:“梁大俠心胸如此開闊,想來早先我真不該將賊人給放了。”
  梁春華道:“放都放了,就不要再去想它。反正我已想過,家父落在他們手中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放不放顏良等人都是一樣。除非我和秋實歸順了他們。但是,他們縱是殺盡梁家莊的人,也休想阻撓我兄弟摧毀他們的決心。”肖丹平激動地抓住梁春華的手道:“梁大俠,小弟願驅本派弟兄跟隨您剷除邪惡!”
  梁春華道:“多謝了!”下了武當山,梁春華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了眾人,並寫好信交給宮曉飛。眾人一致贊成。大家互相道別後,按著各自該去的方向急馳而去。
  梁春華和肖月平待眾人走遠後,這才踏上去少林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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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獨戰四魔a

  湖北姊歸縣樂平裡,山拗中一片焦木瓦礫,殘垣斷壁。廢墟前,一條碩長的人影默默地仁立了許久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他面前的瓦礫上放著一個五彩繽紛,鮮豔奪目的花環,鮮花在陣陣晚風中出了出股股淡淡的香氣。
  飛鳥開始投林歸巢,遠處山崗上不時傳來幾聲淒厲悠長的狼嚎。山風徐徐吹動著茅草,發出沙沙的細響。黃昏的山野顯得異常的寂靜空曠。
  當夕陽將最後一抹霞光斂人西邊山峰後,那仁立不動的身影終於緩緩地動了一動,而後向著擺放花環的廢墟深深地鞠了三個躬,深沉而緩慢地開口說道:“爹,娘,姐姐,大叔大嬸們,殺害你們的兇手我已經找到,你們的血海深仇就要報了。爹、姐姐姐,我要去了,三月後我一定再來,那時候我將用仇人的頭為祭奠你們,請你們在天之靈保佑我,靜候我的佳音!爹,娘,姐姐,我走了!”
  他慢慢地轉過身,向山拗走去,原來他是端本翔龍。當他轉過山拗時,突然發出一聲低嘯,只見兩道白光從山坡上疾射而至,落到他的面前,原來是曾經在深淵下救過他命的那白猿、白鶴。他輕輕地撫摸一下白猿和白鶴的頸道:“咱們走吧!”
  話音才落,白猿已向前竄出十幾丈,白鶴也展翅衝向空中,引項一聲長嘯,隨著白猿去的方向飛去。
  端木翔龍身形一展,如同一只大鳥騰起三丈多高,順著坡勢滑下數十丈遠後落下。腳尖剛觸地面,又重新騰起。如此循環往復不一刻便已瀉出二三裡地,來到官道上,他這才收勢減速,大步流星向東奔馳。
  自從在少林寺與師父和師祖分別後已經五天了。五天來他到過武當山,那是與師父分手後的第三天下午到元和觀的,以他的功力來說,應該是第二天早上便可到的,也就是說宮曉飛一行還未到古隆中時便可追上他們。然而在他進入湖北省時,意外地發現了形同喪家犬的日月教主和他手下的四名侍衛。他未驚動他們,一路跟蹤到了襄陽。他以為他們一定會去武當山,誰知他們在襄陽城外一家酒店吃飽喝足後.卻掉頭向南而去。他不願放棄這天賜良機,尾隨其後,跟到了當陽。
  第三天早上,進了當陽城,賊人一頭鑽進一家客棧後許久不見動靜。他在客棧對面的一家酒樓上等了足足二個多時辰,酒已喝完五斤還未見賊人出來。
  他終於有些不耐煩了,會完酒錢下了樓,徑直到了客棧,向掌櫃的打聽到賊人住的房間,塞給伙計一綻一兩重的紋銀,讓伙計替他到賊人員中查看動靜。不多時伙計回來說,那幾位客人房中連半個人影也沒有。他驚駭萬分,又到賊人房中查看,果然不見蹤跡,只有幾件替換下來的舊衣服散落在房中。他這才知道上了當,中了賊人的金蟬脫殼之計。
  他滿懷沮喪的心情出了當陽城,向武當山奔去。連路過外公家,他也顧不得進在去拜會一下舅舅和風燭殘年的外公。他柏耽誤了他的行程。因為武當山的結果究竟如何,象一塊巨石沉重的壓在他心上。他追蹤日月教的教主,延誤了一天一夜的的間因此他真恨不得插上雙翅立即飛上武當山。
  他一路上前思後想,始終想不出自己在什麼地方露出了破綻.讓賊人給識破行藏,他一路上始終距離賊人足有五裡之遙,這些賊傢伙確也太警覺。太狡滑了。他在心裡咒罵著,雙腳生風向前奔弛。
  這一來。增添了好幾百里路程,直到第三天下午,他才趕到武當山元和觀。向觀內道士一打聽,大舉進犯武當的賊已被殲滅,唯獨逃走顏臣及三位賊教總護法。武當終於化險為夷,渡過了劫難。當無和觀中道人向他講述了事情發生的經過後.他沮喪的心情終於煙消去散,變得十分的輕鬆。特別令他興奮的是聽到武當在方分危急之時,是師伯、天山派掌門、血手卓戎等拯救了武當的消息。
  他在元和觀稍事休息,便告辭下山,順著半月前險些喪命的那條山道向神農架進發,人夜時分他已回到生活了二十年的洞穴。
  在洞中他終於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南官平叔叔,兩人都異常興奮。
  南宮平取出醃製的鹿肉和剛打到的幾只野雞,叔姪兩圍在火堆旁邊喝酒邊擺淡,暢談了一個通宵。當南宮平聽他講起少林、武當之變時。驚歎不止,激動得老淚橫流。
  末了,南宮平十分關切地問道:“少主,聽說你被顏良打下深淵,究竟是真是假?”
  他點點頭道:“是真的,叔叔。”於是不得不將想瞞著南宮平,免得地擔驚受怕的那一幕。詳詳細細的告訴了南宮平。
  講完後,他從懷中掏出玉葫蘆遞給南宮平道:“叔叔,這丹丸便是寂然子祖師留下的,您老收好,每日服上一粒,待會我再替您老打通任督二脈。
  南宜平接過玉葫蘆拿在手中把玩一會,仔細的欣賞了上面的內畫後,遞給端木翔龍道:
  “還是你收好,你年輕用得著它,將來與日月教決戰時,你是撐大梁的,讓它助你加深些內力,免得到時吃虧。”
  端木翔龍笑道:“叔叔,它對我己沒有大作用了如此珍貴之物,讓我給白白糟踏了豈不可藉。還是您老留著吧,您老冒死將我從仇人刀下救出,含辛茹苦的養育了我二十年。您老的大恩大德我是無法報答的了,就讓它作為我孝敬您老的一點心意吧。服了它雖說不能長生不老,卻可益壽延年。再說,我發現江湖中功力絕高之人實在太多,您老總不能永遠住在這山洞中呀,一旦在外面遇上賊人,我怕您老會吃他們的大虧.您就收下吧!”
  南官平見他一味懇求,知道如不收不行,便將玉葫蘆納人懷中,笑道:“難為你一片孝心。我就收下了。”
  端木翔龍道:“您現在就服兩粒。”
  南宮平依言服下兩粒丹丸,道:“這藥好香,就象那年我在洞外絕壁上採給你吃的果子一樣,少主……”
  端木翔龍道:“叔叔,您再叫少主我要生氣了。就叫我龍兒吧。”
  南宮平道:“好吧,為叔確實也把你當作親生骨肉,從今後就叫你龍兒。龍兒,有一事我鬧不明白,在你上次去武當山的第二天,我便離開這裡。到處邊查訪顏良的底舅去了。你說將你打下懸崖之人自稱顏良,外邊的傳說也是這樣,可我清楚的記得,那日在姊歸縣我還親眼看見顏良,當時他帶著兩名銀衣人和一名雙手戴著鹿皮手套的老者走在一起,進了逸仙樓,我當時還猜想那同路老者定是二郎神君。當時我便感到納悶,心想怎麼這麼巧,想找他,他便送上門來了。再說,我聽你說過二郎神君龜伏在南岳大廟未出,怎的也會出現在這裡?後來我便在暗中監視他們,他們一直在樓上吃喝了二個多時辰,才下樓往南而去。到了長江,他們上了一條十分華麗的大船,順流而下,一直到了漢陽。他們上岸住進客棧,我也跟著住進客棧。誰知第二天一早我到江邊一看,那只大船已不知去向。向人打聽知道他人依然順流而下,可我追了三天三夜也未見那大船的影子識好返回這裡來了。你說說,這世間難道會有兩個顏良?要不他會分身術?這裡面是不是大有文章。”
  端木翔龍道:“雖然我不認識顏良,但我卻認識他手下的兩個總管,他們也是稱他為莊主。我想這是不會假的。不過,有一點很奇怪,我看見他時,總覺得他那雙眼睛好象在哪兒見過,可就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後來在鳳穴寺中看見他時,這種感覺又沒了,您說奇怪不??
  南宮平道:“這事真是令人不解。”
  端木翔龍道:“叔叔,自從在鳳穴寺看見顏良后,我腦子裡總在想,將我打下懸崖那人肯定是假的,而且是一個我認識的人。
  南宮平道:“你看會不會就是巫山神君?
  端木翔龍道:“我也想過,可我不認識巫山神君,再說那人功力不算太高,僅比我強一點,而在輕功上還不及我,要是巫山神君的話,根本用不著將我追上一整天。”
  南宮平道:“那會是誰呢?
  端木翔龍道:“您放心,叔叔。既然是我認識之人,遲早會碰上的,那雙眼睛早已深深印人我的腦海中,我一定要揪出他的狐狸尾巴來。不過,我所擔心的是:賊人既然能弄兩名總護法,還有日月水火四侍衛和教主。果真那樣,要想找到真正的日月教教主和殺我全家的賊人就更難了。”
  南宮平道:“別灰心,孩子,只要功夫深,鐵棒還能磨成針呢,何況這有鼻子有眼的人。”
  端木翔龍道:“叔叔還有一件事,我已告訴師祖讓他在搗毀南岳廟的賊巢時,一定要留意南岳大廟的主持慧空。我十分懷疑這老和尚。如果師祖在南岳大廟找不到他,一切就明朗了。他不是三湘神君使是巫山神君。”
  南宮平道:“可別胡亂猜測,冤枉了好人。”
  端木翔龍道:“絕對不會!我親眼看見二郎神君與他那熱平勁,能夠得上與二郎神君如此親熱之人,這世上還沒幾個。他們之間的關係非同尋常。”
  南宮平道:“一旦查出真兇,你有地握勝得了日月教主麼?”
  端木翔龍道:“雖未見過面,交過手,但只要單打獨鬥,我想只要我全力而為,勝算的把握還是有七八成。討厭的就是他身邊總是跟著日月以火四侍衛,形影不離。據說那四個傢伙的功夫深不可測,三名總護法都不是他們的對手。如果正部雙方高手到齊的話,我算了算,祖師對付巫山神君,師父、師伯、醉龍上官前輩對付三名總護法,三奇和武當掌門,少林主持及武當三老、少林四老對付日月水火四侍衛,那就沒多大問題。可這又是不可能的事,有誰能將雙方這些人糾集在一起?我著沒有!”
  南宮平沉思了半天道:“既然不能一網打盡,咱們就給它來個各個擊破,斷其四肢,毀其耳目,最後再全力一擊!”
  端木翔龍道:“叔叔,談何容易!他們都是成了精的山妖鬼怪,奸滑得緊!”
  南宮平道:“何不用墨龍劍作誘餌。雖說不一定能打動那神秘的教主,但他手下的黨羽難保不會動心。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端木翔龍一拍大腿道:“妙埃骸把他的人殺多了,不由他不動心,叔叔,來。待我替你打通生死召關。”
  說完讓南官平盤膝坐好,自己默運神功。一手按住南宮平的頂門,一手按在他的背心靈台穴上,將兩股真氣輸人他體內。開始南宮平只感周身筋脈象有數不清的小蟲子在爬。痒痒的好不舒服,漸漸開始發熱,如同火烤,十分難熬。突然他只覺耳中轟地一聲,眼前一黑使暈了過去。
  過了大約一頓飯功夫,他從昏迷中醒來,只見自己躺在溫池中,水沒至頸。端本翔龍高挽褲管坐在池邊,將腿浸入池中,在翻看一本經書。他在水中動了一下,端木翔龍放下手中的書,望著他道:“叔叔,您運氣試試。”
  南宮平雙目微閉運氣,陡覺體內真氣飽滿,內力奇增,丹田內一股熱氣可任意通行周身要穴,暢快無阻、當真氣在全身穴脈中運行一個小周天後,他只覺揮身輕若無骨,腦清目明,四肢舒暢,百脈俱爽,心神合一。他心中好不高興,忙從池中躍出,穿好農服,隨手拿起一根手臂粗的樹枝,輕輕這麼一削、掌未觸及樹枝,樹枝已斷.切口光滑如刀削。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實、渾身顫抖著,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端木翔龍站起身穿好鞋,道:“叔叔,咱們現在分頭行動,您老四處傳言,說得越玄帶好、我去取墨龍劍,順便將自猿、白鶴帶來。這兩只靈獸是最大的目標,您老一定要讓人們知道這一點。”  南宮平點頭道L“這個為叔省得。”
  端木翔龍道:“您老別忘了服藥,一天一粒連服七天。同時行功運氣,將藥力全部吸收。叔叔咱們走吧,永遠告別這巢穴野居。”
  叔姪兩出了山洞,將洞口封閉,這才互相叮囑一番。各奔東西。
  端木翔龍來到寂然子大師坐化的山洞,取出兩柄墨龍劍,藏于懷中,向寂然了大師的遺骸拜了又拜。而後轉身走出洞外,封閉了石洞,跨上鶴背,抱起白猿飛向山頂。他帶著兩只靈獸來到了姊歸縣樂平里那片廢墟之前。二十年前他出生在這裡而今這裡早已是山豺、野狗、黃鼠狼出沒的地方,雜草荒蕪野篙遍地,唯有幾株石榴開著鮮紅欲滴的花朵。
  他採來山藤,摘下石榴花,編成一個又大又圓的花環,默默地祭奠長眠在這片瓦礫下二十年的親人,然後悄悄地領著兩只靈獸離開樂平裡,向當陽縣奔去。
  他要去看望風燭殘年的外祖父和舅舅一家,然後開始實施與南宮平叔叔商量好的計劃。
  這計劃能否有效,他不敢斷定,但他堅信,日月教的覆滅已為期不遠了,少林、武當已被血的事實驚醒,他們已經卷人了這場正邪雙方生存亡的戰鬥之中。
  他一面沉思,一在低頭趕路,不知不覺已走出二百多里。夜裡趕路已成為他的家常°飯,踏著月色,乘著夜風,上有白鶴翻騰盤旋,下有白猿蹦跳竄越,他哪裡還感到往日的淒涼寂寞。
  三更光景,他正順著一條崎嶇山道走下陡坡,忽見眼前一片開闊,竟是一塊千畝大小的盆地,四面山崗環抱,峻嶺連天,山泉飛瀑宕盪飛瀉,瀑瀑流水全都匯聚到盆地中央的一個湖泊之中。湖泊方圓五六百丈,湖水清澈見底,碧波蕩漾,湖泊四周全是銀白色的細沙。端木翔龍靜靜的站在湖邊,聽湖以輕輕拍打他腳也的卵石細沙。
  “這四周山上的水長年流人湖中,可這湖泊四無出口,這不有流到何處去呢?”端本翔龍自言自語地說道。他繞著湖泊奔馳一圈,回到原地,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道:“管它流向何處,還是趕路要緊。於是,展開絕頂輕功,蹶嘴長嘯,白猿、白鶴緊跟其後,一人二獸向山樑飛去。片刻間又爬上了山梁。
  驀地,一聲尖厲刺耳的呼救傳來,呼救之人分明是一個女子。
  端木翔龍心頭一凜,陡然剎住腳步,循聲向山場處奔去。幾個起落已來到現場,只見山場背後十丈外的一片草地上,三條人影正翻滾扭打;四五丈外,一幕慘狀呈現在他眼前:
  “名被剝光了衣衫的女子躺在地上,一名二十歲左右的青年正爬在她身上,亂摸亂啃,滿嘴污言穢語。那女子拼命掙扎,使勁地扭曲著身體,雙腿已將地上蹬出兩個深坑。無奈對手十分厲害,任她使盡力氣也休想脫出魔爪。
  端木翔龍怒從心起,從懷中摸出一粒√蓮彈扣在手中,斷喝一聲:“吠!無恥鼠輩,著打!”屈指一彈,碧蓮彈發出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射向那欲施強暴的青年背心靈台穴。
  哎喲一聲慘叫,那青年雙手一松,頭一歪栽倒在地。另外兩名與一名青年翻滾扭打的中年漢子還未明白是怎麼回事,只覺脖子一涼,一個聲音冷冰冰地在耳邊一起:
  “放老實些,在下不喜歡隨便殺人,但殺人的手法卻很多。二位不信可以試試。”
  那二人早己心膽俱裂,魂飛魄散,哪敢動彈,伸長脖子,瞪著雙眼僵住了。
  端木翔龍眼睛一溜那氣喘噓噓的青年,道:“你也別動。”那青年有些茫然,果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端木翔龍將手中短劍往下一滑,製住了兩名中年漢子的肩井穴,這才將兩把墨龍劍還歸入鞘,衝著幾丈外的年輕女子道:“姑娘,請穿好衣服過來。”
  那女子當壓在身上的對手突然倒地不動,心知有變反手一掌拍在那被製住穴道的惡賊頭上,立時將那人的腦袋擊得粉碎。她飛快地抓起衣服穿在身上。端木翔龍招呼她時,她已站起身在扣紐子。聞聲後,香肩連晃,人已到了端木翔龍跟前,滿懷羞憤的向端木翔龍斂身施禮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端木翔龍道“區區小事,何言謝字,姑娘,這三人中誰是你的親人?”
  姑娘眼圈一紅,杏目蘊淚道:“都不是。”
  “不是?這麼說,那年輕人是救你的?”
  “不!”姑娘搖搖頭,斬釘截鐵地回答。
  端木翔龍不解地問道:“那他們為何廝殺?”
  姑娘低下頭,淚珠牽線往下直掉,道:“為了賤婢。他與死去那入是一夥的。”
  端本翔龍道:“請姑娘說詳細些。”
  姑娘道:“敝姓王,名叫婉鳳,家住當陽縣。那兩名青年是家父的徒弟。只因家父半年前在甘涼道上為救一對年輕夫婦,得罪了陰山雙義,昨日家父訪友歸來,見我家大門上印著兩只燒焦的手印,便知陰山雙義找上門來尋仇。家父知道對手十分厲害,難逃一死,怕我也遭毒手,便讓兩位師兄送我上姊歸縣叔叔家躲避。誰知他二人早對我心存歹念,來到此處,便要對我施暴。哪知遇上那兩名漢子,也要迫害於我,後來雙方語言不合,便打了起來。若非公子出手相救,我一手清白和性命都完了。”
  端木翔龍聽得劍眉急顫,雙目噴火,殺機倏現,轉身向三名淫賊走去。那青年一看他虎目中濃烈的殺機,心頭猛的一哆嗦,掉頭便跑,真比兔子還快,輕功已屬上乘之流,難怪他一人竟能擋住兩名中年漢子。
  端木翔龍見他已奔出百丈外,冷笑一聲道:“我看你能上天還是人地!”隨即將手往空中一招,只見兩道白光閃電股射向那逃跑的青年,白鶴從空中往下一個俯衝,細長尖利的嘴猛的啄向那人的腦門;白猿的一雙利爪也迅疾伸出,拍向賊人的背心。那出手的姿式正是無極玄天堂中最簡單的一招,直看得端木翔龍脫口叫“好!”
  那賊人跑出百丈見身後無人追來,心頭正暗自慶幸,陡見眼前一暗,一只純白的大鳥正撲向自己,一只又長又尖的嘴已逼近面門,駭得他將頭一歪,劈出一掌。那鳥竟然不躲不閃,尖嘴一下子啄在他的手心勞宮穴上,立時半邊身子一麻,一條手臂酸軟無力的垂了下來。與此同時,背心猶如被千鈞重錘所擊,震得他五臟六腑好象要破腹而出,身體猛的向前衝出七八步,一張口時期出一道血箭,射出三尺多遠。人還未跌倒,後腦上又被白鶴狠勁地啄了一口,撕下湯圓大一垛肉,腦骨也被啄穿,腦漿外流。而後腰又被白猿狠狠地搗了一拳,兩打肋骨被打碎.戳進腹腔,直疼得他撕心裂肺的慘叫一聲,一頭栽倒在地。
  端木翔龍也真狠,衝著空中盤旋的白鶴道:“鶴師兄,那兩顆跟珠的味道很好,你不想嘗嘗麼?”  白鶴衝他一聲長鳴,一個俯衝,尖嘴連點兩下,然後振翅飛起,果真已啄去賊人的兩顆眼珠,端木翔龍一招手,白鶴、白猿閃電般的射回他的身邊。
  那兩名中年漢子雖然被點了穴道,但耳能聽,眼能看。這一幕自然一部映人目中。兩人駭得亡魂俱冒,冷汗濕透內衣。
  端木翔龍扭頭對王婉鳳道:“姑娘,血債血還,他們怎樣作惡就怎樣報應.你不用害怕。對何什麼人就得用什麼辦法,這也是我剛悟出不久的道理,仁慈善念只能對心地善良的好人,對付惡人麼,就得用惡辦法,上天是不會怪罪我們的。”
  他嗆 一聲掣出寶劍,踏出兩步,陰森森地對兩名中年漢子道:“你們四名大男人凌辱一名弱女子,是神靈要我替天行道,誅滅你們這些罪惡的淫賊。”
  “公子饒命!大爺饒命!”兩名賊人磕頭猶如雞啄米,碰得山響,滿面鮮血。
  端木翔龍冷笑一聲道:“既知今日,何必當初。’一腳將一名賊人踢倒在地,踏住胸口,那賊人狂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立時氣絕。依法炮製,第二名賊人也立時了帳。
  端木翔龍還劍人鞘道:“王姑娘,我正好要去當陽縣,你也不用去姊歸叔叔家了,我送你回家。”
  王婉鳳感做地施禮道:“多謝公子,我本不想離開家父,就是死也要與父親死在一起。”
  端本翔龍贊道:“好!為人子女原本就該這樣。父母養育一場,以死相報也算是盡了孝道。走吧,我讓你當一次駕鶴的神仙。”說完一招手白鶴降落在他跟前。他輕抬手掌,王婉鳳便被憑空托起,置于鶴背,又拍拍鶴頸道:“當心些,莫將王姑娘摔下來。”轉而又對王婉鳳道:“你摟緊它脖子便是,閉上眼睛,別往下看。用不了一盞茶便到家了。”說完輕拍一下鶴背道:“起!”白鶴雙翅一展沖天而起。向著當陽方向飛去。端木翔龍與白猿在地上緊緊相隨,去如流星,轉眼不見。
  當陽城西十餘裡的玉泉山,籠罩在一層淡淡的晨霧之中。玉泉山東麓有一座村莊,莊子中央有一座青磚青瓦的四合大院,周圍有一道兩人高的圍牆。牆外古柏參天,牆內修竹婆婆。院牆大門外是一塊十丈方圓的空場,場中立著一根旗杆,旗杆半腰上掛著一盞氣死風燈,燈罩上大大地書看一個“王”字。
  看門的老蒼頭王安剛拉開大門往外走準備去熄滅風燈,嘎地一聲洪亮的鶴鳴,嚇得他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老爹,別怕,是我,我是婉鳳。”
  王安揉揉老眼,見大門外的石階上立著一男一女,女的果真是小姐王婉鳳,男的儀表堂堂,神采飛揚,卻從未見過。他二人背後立著一只雪白的白鶴和一只雪白的白猿。
  王安這才拍拍胸口站起身道:“鳳姑娘,你不是走親戚去了嗎?怎的又回來了?你兩位師兄呢?”
  王婉鳳打斷他的話頭道:“我爹和我娘呢?
  王安道:“老爺和夫人好象一夜沒睡,此時還在書房裡。”
  王婉鳳側身對端木翔龍道:“公子請!”
  端木翔龍點點頭,大步進了院子。
  忽然一聲喝問從中堂台階上傳來:“王安,你在和誰說話?從堂屋中走出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只見他體格魁梧,長髯垂胸,臉色憔悴。
  “爹,是我。”王婉鳳大叫一聲撲上前去。一把抱住老人放聲痛哭起來。滿腔的羞憤委屈直到這時才發洩出來。
  “鳳兒,你怎麼回來了?你這不懂事的孩子,爹是怎樣對你說的?你師兄他們呢?”老人看見台階下站著的端木翔龍又問:“這位公子是誰?為可與你前來?”
  王婉鳳哭得淚人兒似的,哪還能回答父親的問話。端木翔龍抱拳拱手道:“老伯,晚輩端木翔龍給您老請安了!”
  女兒的號陶大哭早已驚動王府上下,只見兩名丫環攙扶著王婉鳳的母親從堂內轉出來,老遠的便喊道“鳳兒,是我的鳳兒嗎?”王婉鳳一見母親呼喚,從父親懷中掙脫撲向母親,母女兩抱頭痛哭。
  老人這才向端木圖上拱手還了一禮道:“老朽王玉明,久聞端木少俠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乃三生有幸!請少俠屋裡坐。”
  端木翔龍道:“晚輩何才何德,敢蒙老伯誇獎。”
  王玉明與端木翔龍謙讓著走進堂屋,分賓主坐下,丫環送上茶水。王玉明吩咐丫環退下後問道:“不知少俠在何處通上小女的?”
  端木翔龍見王氏帶著王婉鳳轉人內宅,堂屋中只剩下他與王玉明二人,便將事情經過從頭至尾講了一遍,末了道:“老伯,明山雙義可曾來過?”
  王玉明聽說自己兩個徒弟的事後,怒火滿腔,慚愧萬分,低頭不語。聽到端木翔龍問起敵人之事,這才猛然想起大敵當前,一家人性命難保,哪能分心,便抬起頭道:“未曾來過,想必快來了吧。”
  端木翔龍道:“阿彌陀佛,沒來最好!”
  王玉明道:“陰山雙義自圍攻血手卓戎被識破後,撕下偽裝,凶象畢露,半年來幹了不少壞事。他二人俱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待會他們來時,還請少俠暫避一時。
  端木翔龍笑道:“老伯放心,他們是吃人的小鬼,我是吃他們的鐘魁,此番我來府上,一來是送令愛回家,二來為的就是會會他們。”
  王玉明道:“少俠還是避開為好,他二人功夫可是深不可測。那次在甘涼道上救人老朽若非得落泊書生梁大俠相助,恐怕已化為灰土了。”
  端木翔龍道:“他們不就是仗著西域鬼王那點伎倆麼?區區龍血功能系我何?老伯只管叫下人打開大門,閒雜人等找地方藏起來。他二人來時不要阻攔他們,免得白白丟掉性命。
  府上如有魚蝦、瓜果,請老伯讓人弄些給我那兩只靈獸。
  王玉明不無擔心地道:“少俠,你要多加小心。”
  端本翔龍道:“不妨事,他們來了。”
  話音剛落,莊外傳來兩聲尖銳凌厲的嘯聲。
  王玉明又看著端木翔龍。端木翔龍衝他一笑道:“老伯只管喝您的茶,休理他們。”
  話音剛落,兩條灰色人影皮球似的滾進大門。
  端木翔龍見二人模樣十分好笑,忍不住笑道:“二位急於投胎,也用不著這樣連滾帶爬。”
  陰山雙義在堂屋前的台階下一站,老二肉眼泡陰惻惻地喝叱道廣你是誰?出口不遜,想找死麼?老大酒糟鼻高聲喝道:“老匹夫,滾出來受死,還要我們請你麼?”
  端木翔龍站起身踱出堂屋,往台階上一站。王玉明一言不發也緊限著走出來站在他身邊。
  端木翔龍扭頭道:“老伯請回去喝您的茶,這兩只癩蛤蟆用不著您老動手。
  王玉明依言轉身進屋。陰山雙義的肉眼泡有些驚異地喝道:“原來是你!真是山與山不會面人與人常碰頭。咱們可謂是冤家路窄。小子,咱們的事等會再說。老匹夫,你真想當縮頭烏龜嗎?來,來,來!咱們今日不死不散。”
  端木翔龍笑道:“二位趨勢是好涵養少爺如此羞辱你們竟然不急不怒,佩服,佩服,不過,少爺不耐久等,撿日當如撞日,還是先將咱們之事了卻再說。二位若還能留得狗命,再找王老爺子不遲。”
  酒糟鼻冷笑一聲道:“小雜種,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皮了發癢麼?”
  端木翔龍道:“那就有勞二痊給搔搔。
  肉眼泡踏上兩步,雙目殺機隱現道:“你真想早死,本座就成全了你。”雙掌一錯便欺身遞招。
  端木翔龍朗聲道:“慢!少爺有話要問你。
  肉泡眼收招退下道:“有話就講,有屁就放有什麼後事就快些交待,本座也不耐久等!”
  端木翔龍道:“你二人是日月教的還是其他組合的。”
  肉眼泡道:“是又怎的?想讓本座饒你不死麼!”
  端木翔龍道:“憑二位的身份,大概是香主,分舵主之類的走狗吧?”
  肉眼泡怒叱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本座兄弟乃刑堂堂主。”
  原來是專殺狗腿於的狗頭,失敬失敬。
  狗雜種,你再敢胡言亂語侮辱本座,本座將不給你留下全屍,非將你挫骨揚灰不可。”
  端木翔龍笑道:“見過你們教主麼?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
  去問你家教主,他會告訴你們我是誰。二位身為刑堂堂主,竟然不知道我是誰,看來這堂主是該換人了。”
  酒糟鼻陰森森一聲冷笑道:“老子不管你是誰,充其量再將展紅塵那老不死的抬出來嚇人。老子今天先宰了你這小畜牲,再找展老兒算帳!”
  端木翔龍道:“狗賊,衝你這句話,今天你是死定了!嗆嘟一聲抽出寶劍、碧藍如一泓秋水般的劍葉在朝陽下顯得異常在目。
  好劍!陰山雙義齊聲贊道,眼中泛起一股貪婪的神色。自從圍攻血手卓戎失利後,他二人見自己的底細已經暴露,便棄兵刃不用而改用他二人的本門功夫毒掌;龍血功。可一見端不翔龍近把上古神劍後,仍然充滿極強的佔有欲,直眼不能一把從對方手中奪下佔為己有。
  端木翔龍嘴角上掛著一絲輕蔑的微笑,道:“二位,少爺出手無忌,再不是半年前悲天憐人的郭翔龍了。二位若想活命,趁早將所知日月教之事說出,免得到時後悔不及。”
  肉眼泡獰笑道:“狗東西,竟敢口出狂言,也不怕風大問了舌頭。老於倒要看看你與半年前是怎樣不同,多雙手還是多個腦袋。”說罷雙手一圈一劃,猛的向端不翔龍拍出幾掌。
  血紅的學影挾帶著刺鼻的怪味罩住端木翔龍胸前要害穴位,破空勁氣將台階旁的十幾盆名貴花草震起七八尺遠,撞在牆壁上摔為碎片。
  端木翔龍淵亭獄峙地站立著,任憑對方的毒掌擊在自己身上,他卻紋絲不動,手中長劍照樣低垂著,劍尖指地。
  肉泡眼卻不同了,他擊出的這幾掌,已將血功提至十成,然而擊在對方身上卻好似擊在一團棉絮上,對方不避不閃,甚至還臉帶微笑望著他。他立感大勢不好,剛想縮回擊在對方身上的雙掌,突然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道從對方體內湧出。猛的將他震起三丈多高.猶如斷線風箏一樣,飄飄悠悠,翻滾旋轉著飛出十幾支,碰地一聲撞在圍牆上,將圍牆震開一個大洞,人從洞中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大門外的空場中,頭撞在一塊拴馬石上,轟地一聲血如泉湧,暈了過去。
  酒糟鼻見弟弟攻敵不成,反傷了自己,哪還有心思再戰,轉身長掠出了大門。速度快得驚人,想不到肉球似的一個軀體,竟有如此絕頂上乘的輕功。
  端木翔龍雙肩一晃,人也到了大門外,直把堂屋內坐著的王玉明駭得如同遇見了鬼。酒糟鼻飛掠出去的身法已使他嘆為觀止,自感不如。誰知端木翔龍跟比酒糟鼻高出不知多少倍,他連看都沒看見端木翔龍動彈,人已站在大門外的台階上負手而立,手中長劍也歸鞘。
  卻說酒糟鼻來到弟弟跟前一看,頭骨內臟全都震碎,渾身是血,早已氣絕身亡。他知道自己兄弟的龍血功已達大成兩三丈內中人必死。他萬萬沒想到對方雙手未動,一招未出,便活生生的將弟弟震出二十多丈死於非命。這份功力且是人能所為的!
  極度的驚駭恐懼,使他眼前出現許許多多飛舞飄忽的人影,一個個血肉模糊,面目猙獰,時而張牙舞爪,張著血盆大口向他撲來,淒厲的叫著喊著向他索命:“還我命來!還我命來!”時而那些模樣恐怖怪異之人又躺在血泊中拼命掙扎他們的身子在漸漸縮小,最後化為一濰濰的血水。四面八方向他流來,將他淹沒,他拼命的在鮮紅的血水中掙扎,而端木翔龍卻站在岸上衝著他在笑……
  “啊!”酒糟鼻突然發出一聲震天價地的慘叫.繼而哈哈大笑雙手亂揮亂舞,猛的撲在肉泡眼的屍體上號嚎大哭,雙手抄起屍體上的鮮血往自己臉上身上亂塗亂抹。他一會哭一會笑,嘴裡依哩哇啦,不知在喊叫些什麼。
  他瘋了,完完全全的瘋了!
  端木翔龍想不到對手會變成這個樣子,瘋子他見過不少,可一個武林高手瘋了,將意味著什麼?災難?他沒有理智,沒有人性,但他功力未失,比他來瘋前更加可怕。
  端木翔龍不忍心殺死一個瘋子,可又不能留他在世上害人,真讓他感到進退維谷。
  敵人一死一瘋,輕而易舉地解除了滿門滅頂之災。這對王玉明一家來說是天大的喜事,但他們卻歡喜不起來,酒糟鼻瘋瘋癲癲的慘狀使他們心中黯然。一家老小主僕靜靜的站在大門外的空場中,看著酒糟鼻將自己也塗抹成一個血人。王玉明走到端木翔龍身邊,有些擔心地說道:“少俠這如何是好?老朽若非親眼所見,絕對不信這樣一個殺人魔鬼會發瘋,他不是裝的吧?”
  端木翔龍搖搖頭道:“我也從沒見過。”
  一聽說裝瘋,王氏和王婉鳳嚇得湊近前來,望著端木翔龍。
  王氏道:“端木小俠多謝你救了小女及我全家,但還得請你想個辦法才是。這賊人若是真的裝瘋你走後怕又惹出麻煩來,咱們可不是他的對手。”
  王婉鳳也道:“公子,送佛送上天、救人救到底,您得將他除去才是。”
  王玉明道:“少俠,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老朽一家生死倒無關緊要但這莊上下幾百口,一旦有個差錯……便是那曾經叱吒風雲的陰山雙義中的酒糟鼻。他已不瘋了,只不過已經老態龍鍾,連走路都有些遲緩了。
  卻說端木翔龍離開王家後,帶著白猿白鶴來到了當陽城外裡許的郭家計。時值清晨,莊內炊煙裊裊,飯香撲鼻。
  他向村邊洗菜的一位婦人間請外公的家後,來到門前。只見大門緊閉,好象無人在家。
  他走上台階拍門,好半天才傳出一聲蒼老的聲音:“誰呀?”
  “外公,開門。是我,端木翔龍!”
  門吱呀一聲打開條縫,從門縫中探出一張臉,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只見他上上下下將端本翔龍著了好幾遍,這才一下將門拉開,一把抱住端木翔龍淚如泉湧,聲音硬咽地說道:“孩子,真的是你麼?你真的是龍兒?端木家真的未絕後?”
  “峰兒,你在跟誰說話?”一個沙啞蒼老的聲音問道。抱住端木翔龍的中年男人回頭高聲道:“爹,是龍兒,香蓮家的龍兒。”說完扭過頭抹去一把眼淚,道:“孩子,我是你大舅呀!”
  端木翔龍的母親郭香蓮在娘家排行第三,上有兩個兄長,下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大哥郭海峰,二哥郭海寧,小弟郭平,妹妹郭秀芝。這些,二十年來,南宮平怕走漏風聲,一直未對端木翔龍吐露只言片語,直到他半年前出道時才講給他聽的。當然,南宮平更未將端木家還留有后代一事告訴郭家,他不是不相信郭秀芝娘家的人,而是怕人多嘴雜,被進無意中結漏了出去。所以,郭家也不知道端木翔龍還活著。當他自報姓名時,郭海峰愣住了、不由將他仔細的看了又看。端木翔龍出世後,郭家見過他的只有三個舅舅,那是在地滿月時,三個舅舅前去道賀時見過一面。郭海峰早已記不得他的模樣了,但端木仁榮和郭秀蓮是他的妹妹和妹弟,他們的音容笑貌,他是記得一清二楚。在端木翔龍的臉上,他看到了妹妹的一雙又大又亮,明亮的鳳目和一張稜角分明的薄唇,兩排晶瑩剔透的磁牙。看到了妹弟方正的臉膛,高挺的鼻樑和斜飛入鬢的濃黑劍眉。所以當父親在裡發問時,他終於肯定了眼前的年輕人真的是自己親妹妹的兒子。
  端木翔龍一聽抱住自己之人是自己嫡親的大舅時,急忙脫身拜倒在台階上,口答大舅,行起大禮來。郭海峰連攙帶拉將他扶起,一把拉進大門,碰的一聲將大門關上。端木翔龍早先喊門時見處公家關門閉戶,心裡就感納悶,現又見大舅忙慌慌,一副擔驚都害怕的樣子,忍不住問道:“大舅,青天白日為何關門插銷?莫非家中發生了什麼事?”
  郭海峰搖頭嘆息一聲道:“孩子呀,先別問這些,快去見見外公,他已病在床上多日了。看來快要不行了。”
  端木翔龍道:“大舅,儘管將門打開,有姪兒在,天塌下來也別怕,姪兒自去頂著!”
  說著走上前去撥開插銷,將大門洞開。
  郭海峰急道:“龍兒,開不得!開不得呀!”
  端木翔龍扶住戰戰兢兢的大舅,道:“大舅只管放心,我叫師兄們守住大門就是了。”
  說完低嘯一聲,白鶴、白猿突然從大門外台階下的兩側竄進門內。端木翔龍拍拍它們的頭道:“二位師兄請守住大門,切莫放人進來!”
  白鶴、白猿果具象人一樣站到大門兩側。郭海峰乍一見二獸出現,嚇得心裡一哆嗦。當他看清是一只白猿和一只白鶴時,心裡才平靜下來,再一看它兩竟然懂得姪兒的話,心裡驚奇得不得了。
  兩人穿過庭院天井,來到中堂。堂中早已聚集了許多人男女老少不下二三十人。郭海峰……向端木翔龍作了介紹,兩個舅舅,三個舅母,一個姨媽,一個姨父弄得他應接不暇,磕頭磕得滿額灰土。然後與表哥表姐,表弟表妹相互施扎見過。最後來到內室,叩見了躺在床上的外公。祖孫兩少不了一頓抱頭痛哭,呼女叫娘,好不悲傷。
  心情稍稍平息之後,端木翔龍道:“外公,您老放心養病,家中發生之事您不用擔心,外孫自會應付!”說罷,替外公掖好被子,轉身隨大舅回到堂屋。
  坐定後,又重新問起先前的問題道:“大舅,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請您老講與姪兒聽聽,或許姪兒有解決之法呢。”
  郭海峰喝了一口茶道:“您剛來家,這事本不該讓你知道,既然你多次問起,我便講與你聽。”郭海峰頓了頓,嘆息一聲道:“兩日前你三個舅媽帶著幾個表姐妹到玉泉寺燒香,第年清時她們都要去寺裡燒香,均無半點差錯閃失。哪知前日到寺裡後,碰到了不知從哪裡來的一夥強人。他們一見你幾個姐妹後,便生歹意,百般調戲,幸得寺內方丈出面干涉,又讓幾名僧人將你舅母她們護送回家,方才沒事。我原想此事已過,也就算了。誰知昨日賊人差人送來一封信,要我將你幾位表姐妹送往玉泉寺,限我們今日午時答覆,若不答應,將血洗本莊,一人不留。此事我不敢告訴莊里人,怕大家恐慌亂了方寸。可我們左思在想也想不出什麼辦法,龍兒,難道二十年前你家的悲劇又要在我們這裡重演?
  原來如此,端木翔龍微微一笑道:“不會的!大舅可知賊人的來龍去脈?”  郭海峰道:“聽寺裡僧人講他們是一夥武林中十分厲害的人物。你想想,咱們一家老小皆是安份守己的讀書人,無人習得功夫,強人人多勢眾,這如何是好?”
  郭海峰說完.廳內眾人懼把目光投向端木翔龍,因為他腰間的寶劍對他們來說,好象黑暗中透出的一線希望之光。料想這位劫難當頭時從天而降的親人也是武林中人,或許有辦法幫他們度過這次災難,因而全把希望寄託在他身上。特別是幾位表姐妹更是秀目蘊淚,坐立不安。
  端木翔龍不知賊人底細,不敢大意,沉吟片刻後對郭海峰道:“大舅,請您叫人將外公抬到這堂屋里來,家裡所有的人也都呆在這裡別動,賊人來時自有姪兒對付。”隨即餵嘴打處呼哨,守候在大門邊的白猿白鶴聞聲射了過來。端木翔龍走上前去,拍拍白鶴的長頸,指指房頂道:“你守在屋頂,若有人上了房,格殺勿論!去吧。”白鶴嘎地一聲長鳴,展翅上了房頂,單腿獨力,站在屋脊上,紋絲不動,若不仔細看,還當是一只雕塑的假鶴呢。端木翔龍又俯下身對白猿道:“你就守在這裡,誰要是敢傷他們,也一律格殺!”白猿一雙溜圓的小紅眼睛飛快眨了幾眨,吱吱地鳴叫幾聲後蹲在堂外的一根朱紅立柱下,警惕地注視著大門和庭院。
  端木翔龍對白鶴、白猿吩咐已畢,這才回到坐位。兩名僕人也將老太爺用竹床抬到了堂屋中。
  老太爺當了十幾年的當陽縣令,為官清正,兩袖清風,但兒孫滿堂,一家幾十口十分和睦,已經快四世同堂了。他雖抱病在床,但威嚴依然不減,只見他半倚半臥靠在涼床上,環視廳內眾人一遍後,不慌不忙地說道:“賊人尚未到來,大家為何如此驚慌?”
  郭海峰忙湊上前去躬身道:“父親,這是龍兒的主意,怕賊人來時難以互相照顧。再說今日是大喜之日,想不到仁榮老弟還留下龍兒一脈咱們大家聚在一起歡樂一下也好。”
  老太爺點點頭道:“不錯!是該好好慶祝一下。峰兒,讓人準備酒菜為龍兒接風洗塵!”
  郭海平在一旁道:“父親,兒已吩咐人將酒菜準備好,是否現在擺上?”
  端木翔龍不由對三舅多看了一眼,心道:“好一個精明能幹臨危不亂的三舅!”
  老太爺將手一擺道:“酒菜擺上。”
  端木翔龍的出現這老爺子的病好象突然好了七成,說話的聲音中氣十足,雙目也比往常明亮了許多。那姿態頗有些象高踞大堂,提審人犯時的威儀氣概。
  酒菜擺上,大家夥坐了滿滿三桌。眾人剛端起酒杯,等待當家主事的郭海峰說上幾句。
  驀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敲碎了大門外的寂靜,接著傳來馬的一聲長嘶,蹄聲中斷。眾人慌忙放下手中酒杯,刷地一下把目光全射向大門口。不知誰的酒杯當嘟一聲掉在地上,嚇得大家心頭一顫。神色緊張,空氣仿佛一下子凝固了。
  端木翔龍站起身離開坐位,道:“大家別怕,只管吃喝。”
  他邁步走出堂屋,負手立於台階之上。
  大門外大踏步走進兩名精壯漢子,趾高氣揚,橫眉堅目,手中馬鞭漫不經手地抽打著通道兩旁的花草樹木。其中一人嘴裡大聲喊道:“郭老頭想好沒有,時辰已到,咱們要回去繳令了。說著話已跨上兩級台階。
  “狄成龍,你這**養的!”一聲斷喝,猶如炸雷在剛跨上台階的那人頭頂響起,震得他耳鳴心跳,雙腿一軟險些跌倒。
  狄成龍定睛一看,面前站著一名白衫青年,衣袂飄飄俊目噴火,正死死的盯著自己。
  “你是誰?”他好象已忘記半年前發生過的事情,聲色俱厲地喝問道。
  他的同伴也跨上台階,與他並肩而立。注視著三尺外的端木翔龍。
  端木翔龍冷笑一聲,道:“你是真的忘了,還是故意裝糊塗?半年前咱們不是對過一掌麼,你難道忘了。”
  “原來是你!好小子,真是冤家路窄呀,又碰到一塊了!”翻天掌狄成龍驚異地看著端木翔龍,覺得他有些變了好象與半年前大不相同,但不同在哪裡,他好似又說不出來。
  端木翔龍道:“上次將你饒了,本以為你會有些悔改,想不到你變本加利,做起別人的幫兇走狗來了。你同來三人是誰?”
  狄成龍還未回答,身邊的夥伴已開腔道:“在下李廣和,人送外號一箭斷魂!”
  端木翔龍笑道:“你們受何人所差?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到此為非作歹。”
  狄成龍雙目凶象畢露,陰森森地說道:“小子,說話要有分寸,不要仗著師門有幾位了不起的人物就如此張狂,我勸你還是少管閒畫,趁早離開此地的好,要不然……”
  “怎麼樣?抽我的筋,還是剝我的皮?”端木翔龍笑容可掬地說道。
  李廣和不認識端木翔龍,比較客氣地衝他抱拳拱手道:“朋友,不知你與這家是親,是故?若非親非故,還是請朋友少趟這渾水,以免招來殺身之禍。”
  端木翔龍扭頭看了看堂屋內,只見眾人全都屏聲靜氣,神情緊張地注視著他們,便朗聲笑道:“外公,您老招聽大家吃喝呀,吃飽喝足,待會正主兒來了好瞧熱鬧。”
  老太爺衝他揮揮手,表示知道了。端木翔龍扭過頭對李廣和道:“閣下,若有興趣,不妨到屋裡喝幾杯,對我好好講講你家主子的情況。也許對你有好處。”
  狄成龍怒叱道:“放你娘的狗屁!你想知道本教情況,等會就有你好瞧的。”
  從小未享受過父母慈愛之人,最恨別人侮辱自己亡故的父母,一旦有人辱及他們,不啻挖他的祖墳。端木翔龍是如此以成龍話音剛落,叭叭兩聲脆響來得那麼突然,臉頰上便印上了兩個鮮紅的掌印。誰都沒見端木翔龍如何出手,秋成龍已殺豬般嚎叫起來,踉踉蹌蹌倒退出七八步,手摀臉頰,叭地吐出一口血水,幾顆槽牙隨著飛落地上。眼見地的一張臉象發麵一樣,腫得又紅又亮,五官都擠到了一塊,模樣十分滑稽可笑。
  端木翔龍嘴角泛起一絲微笑,眼中殺機倏現道:“閣下,這杯酒你喝是不喝。”
  李廣和早被端木翔龍那神奇的一手給鎮住了,心跳加劇,神色微變,道:“朋友,看不出年紀輕輕,身手倒老練得很,請問你尊姓大名,咱回去也好有個交待。”
  端木翔龍道:“閣下此言差矣!既然你們不請自來,那就別想回去了,至於少爺的姓名麼,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因為死人是報不了仇的。”
  李廣和冷笑一聲道:“好!果真張狂得很!咱就領教幾招神功絕學。“  端木翔龍道:“一招都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還是先看看閣下的一箭如何斷魂。”
  秋成龍退而復進,與李廣和井肩站在一起道:“李兄,這小子邪門得很,咱倆並肩子上,免得讓小子鑽了空子,佔去便宜。”
  李廣和點點頭道:“朋友咱自量技不如人,說不得只好兩打一了,你進招吧。”
  端木翔龍道:“少爺說過要見識閣下是怎樣讓人一箭斷魂的,還是你們先進招。”
  李廣和道:“得罪了!手臂一抬,一支甩手箭從袖中疾射而出,直奔端木翔龍咽喉,箭聲尖嘯刺耳,擾人心魄。
  狄成龍見李廣和箭已出手,雙掌一錯,右掌疾點端本翔龍的左肋麻軟穴,左手疾拍端本翔龍的胸膛。這兩拍一虛一實,攻左肋乃是虛招先發後至,拍前胸才是實招,後發先到。自從半年前他與端木翔龍對了一掌後,自知自己的掌力與對方相差甚遠,回去後閉門不出,若練了半年。半月前顏良找上門來,兩人密談了半日。顏良給了他一顆從少林寺偷來的小還丹和一個分舵主的職務,他便帶著芙蓉嶺的幾百號兄弟人了日月教。他迫不及待地將小還丹服食了,半年的苦練已使他的大力金鋼等提高兩成,服下神丹後,內力更是突飛猛進。他這一掌乃凝聚了全身功力,恨不能將端木翔龍擊成肉餅。
  眼看二人掌、箭已逼到端木翔龍跟前兩寸不到,端木翔龍依然紋絲不動。堂屋中的人嚇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幾名姑娘早已駭得閉上眼,低下頭不敢再看。郭家滿門除了女流,便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不知這武功一道差之毫釐,失之千里的道理,高手相搏,哪怕是生死須叟的剎那間,也會發生奇蹟。他們擔心端木翔龍傷在賊人之手,一個個張口瞪眼,冷汗直流。
  突然間,兩人象遇到鬼魅,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直滾。
  兩人的手象粘在端本翔龍身上,動彈不得。端木翔龍不緊不慢地說道:“二位,現在該說說你家主子的情況了。”聲音冰冷得讓賊人心底生寒。頭皮發麻。
  李廣和戰慄著叫道:“饒命!你想知道什麼?你……你間吧!”
  “誰讓你們到此來的?”
  “是……是……總巡查……日月教的總巡查顏良。”
  “這麼說玉泉寺裡的賊人是日月教的殘渣餘孽?有多少人?有哪些人?”
  “有……有總壇的三名護法和顏……顏良,大約有……有三十多人…,“他們還在寺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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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獨戰四魔b

  “不……不知道……”
  “撒謊。”
  “小……小的不敢……”
  “那父們在哪兒會面?”
  “二月後帶人到巫山神女峰……到……到時有人接應……”
  “他們將會到哪兒去?”
  “不……不知道……”
  一顏良不是到姊歸縣去了麼?”
  “不……不知道……小的昨……昨日剛到這裡……地……他們早來了。’  “你們是一起到的?”端木翔龍指著狄成龍問道。
  李廣和道:“是……是的……”
  端木翔龍伸指點了李廣和的缺盆穴,廢去他一身武功;然後兩指一剪,剪斷了李!”和袖箭上的銀鏈。原來他的袖箭是用一根銀絲編織成的細鏈拴著,手臂上裝有機關彈簧袖箭射出後,可及三丈多遠,擊中目標後又會彈回袖中,可以反覆使用,人防不勝防。當他的袖箭射中端木翔龍的喉管時,渾身真氣突然象決堤般傾瀉而出,竟被端木翔龍死死的吸住了,難怪他老實得象條貓。
  端本翔龍一腳將他踢出三四丈遠,道:“本來你今日已死定了但念你還肯合作,饒你一命,滾吧!滾得遠遠的,別再讓我碰上。”反手將李廣和留下的袖箭刺人狄成龍的胸膛。又加一掌拍碎他的天靈蓋。端木翔龍拍拍手道:“**養的,真沒長進!”轉身走進堂屋。眾人這才長長地吐出一口粗氣。
  端木翔龍端起酒杯道:“外公、舅舅,我敬你們一杯!大家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郭海峰揮手讓兩名僕人將屍體抬走,轉向端木翔龍道:“龍兒你這是練的什麼功夫,如此厲害?”
  端木翔龍笑笑道:“這是師門絕技形意天功,剛才我用的是吸字訣,有些象江湖中傳說的吸魂大法,將他二人內力吸為己用。若我用震字訣,可將他二人震出二三十丈遠,五臟六腑都將震碎,如同江湖中傳說的沾農十八跌。大舅,過些時,待姪兒剷除了日月教後,傳你們一套武當派的大乙清氣功,既可強身健體,又可防身退敵。現在,請恕姪兒無禮,要告辭了。
  郭海峰急間道“你上哪兒去?”
  端木翔龍道:“我想賊人恐怕還未離開玉泉寺,他們中有好幾名是日月教中的首腦人物,也是殺我全家的仇人,姪兒焉能放走他們。我這就上玉泉寺,去晚恐其進遁。外公、大舅,您們多多保重,我去了!”
  話音剛落,人已射出堂屋,凌空騰起三丈多高,在半空中一聲長嘯,射出院牆。白猿、白鶴也化兩道白光緊隨而去。一屋子人全象著了魔似的目瞪口呆,半天做聲不得,他們何時見過這種憑空飛越的情景,還以為是在做夢呢。
  端木翔龍出了外公家門,並未立即離去,而是繞著全莊仟細地查看了一遍。見無異狀,這才帶領白猿、自鶴奔向玉泉寺。一路上他也顧不得驚世駭俗,施展絕頂輕功,飛掠而過。
  路上行人只顧眼前三道淡淡的白影一閃而過,尚未看清是何物,使已消失不見。
  眨眼間,玉泉寺已在眼前,他收住身形,輕飄票地落在寺前百丈外山城上的一座鐵塔旁。此塔叫佛牙舍利塔。塔身高約十丈,共有十三層。八角仿木構樓閣式,全用生鐵鑄成。
  塔身塔基鑄關許多文字和佛象,端木翔龍無暇多看,理理衣衫,彈彈塵土,邁開輕盈腳步向寺院走去。乍一著還以為是遊學懦子前來登山香,拜佛還願。
  玉泉寺,始建于梁宣帝時期,早先是普淨禪師結廬之地。自梁宣帝時建寺後,到了隋開皇年間,智者禪師全在此開山門法佛法,以後歷朝歷代都有增建修茸,全寺規模宏大,氣勢雄偉,有九樓十八殿,三千七百僧舍,與棲霞,靈岩,天台合稱為天下叢林四絕,也有荊楚叢林之冠的美稱。寺內古柏銀杏,枝繁葉茂,蒼翠蔥鬱,遮天蔽日。
  端木翔龍坦然自若地來到山門前,時值正午,前來上香還願的遊人香客皆坐在寺外樹蔭下,吃著乾糧,閒談聊天,進寺的人已經稀少。端木翔龍四下一瞥,發現周圍有不少武林中人,一個個五大三粗,雙目精光暴現,太陽穴高高鼓起.身藏兵刃,裝作香客遊人模樣。
  端木翔龍暗道:“這日月教也真厲害,三江四海的武林高手,讓他們網羅了不少,好似永遠殺石完,斬不盡。心裡想著,腳步未停,徑宜向寺內走去。因為在寺門外這些人中,他未發現日月教的首腦人物。
  進了寺院,他東走走,西看看,安閒自在地出這殿,進那院,幾乎轉遍了全寺。最後來到寺院深處的一座偏殿,只見殿門外站著兩名佩著兵刃的中年漢子,一個牛高馬大,好似一尊鐵塔,腰掛一把身窄背厚的斬馬刀。另一人卻是五短身材,腰間也是掛著一把刀,他這刀叫紅毛寶刀、刀鋒特別鋒利。端本翔龍知道,大凡使這種刀的矮人都有一套怪異功夫,專攻敵人的下三路,十分難對付。
  一高一矮兩個胖子在門前這麼一站,使人看了就想發笑。但端木翔龍沒笑,因為兩人的目光已閃電般射向他,透著濃烈的殺機。他知道已經闖進了賊人的重要世界,顏良等人肯定就在這偏殿中。他依然旁若無人的向殿門走去,仿佛立在門前的不是兩個人,而是兩尊泥塑的門神。
  離殿門七八步光景,便聽高個子沉聲喝道:“站住!不許靠近!”
  端木翔龍停住腳步,看看高個子又看著矮個子,道:“二位憑什麼叫本公子站住?這寺廟不是我的,也不是你們的,你們來得,我就來不得麼?真是好笑!”
  矮胖於陰惻惻笑道:“你再上前一步,就不那麼好笑了!”模樣十分象廟裡的彌勒佛。
  端木翔龍自從進寺,雙手便一直統在長袖中,背負身後。聽團胖子說完他故作生氣地叱道:“你二人怎的如此蠻橫霸道?在這佛緣聖地也要殺人麼?難道沒有天理王法?說著又賂前靠近兩步,雙方距離縮只有五步左右。
  那矮胖子嗆啷一聲拔出寶刀道:“站住!你敢再上前一步,定叫你陳屍當場。”
  端木翔龍嘴裡仍然不依不饒道:“你們是哪裡來的強盜?莫蜚想偷這寺裡怫像麼?不說明白,我可要喊寺裡藉人了!”
  胖高個怒叱一聲:“臭小子,你敢辱罵本教!我要你的命!”探爪向端木翔龍抓來。
  “拿去吧!”端木翔龍雙手往前一遞,兩道黑芒破袖而出,在兩人的喉頭一閃而沒。兩人哼都沒哼一聲,便重重地捧倒在地,氣絕身亡。端不翔龍欺身上前,從他們咽喉間拔出墨龍劍,依然隱在肘後,將手縮人袖中,一閃身進了殿內。
  這殿從外面看著小,進了裡面卻十分寬大,在條通道似乎很長,通向深處。他剛走出幾步,甬道拐角處突然轉出一人,一見他不是自己人,便喝問道:“什麼人?”
  端本翔龍道:“你爺爺!手中短劍已電閃而出.貫透那人的咽喉,那人仰身便倒。端木翔龍一躍而上將他輕輕扶住,放於地上,取下短劍,低聲道:“老弟,好好睡一覺吧,這頭彩你已中不上了。”好象他剛才並不是殺了一個人,而是殺了一只小小的螞蟻,乾淨利落,毫不費事。
  他繼續順著甬道往前走。甬道七彎八拐,光線暗淡。他剛拐過兩個彎,迎面碰上一人,那人剛想避閃發問,端木翔龍雙劍已深深的所進他的雙肋。那人疼得大張著口,剛要叫喊出聲,兩太陽穴又如遭錘擊,腋被砸得粉碎。
  呸!端本翔龍啐了一口,跨過那人的身體又往前走。左拐右拐,終於來到一間密室門前,他劍隱雙肋,貼著門縫往裡看,只見屋內燈光通明,香煙繚繞。顏良、三湘神君、三郎神君、錢塘神君,還有四名端木翔龍不認識的賊人盤膝坐在蒲團上,靜悄悄地在做吐納功夫。端木翔龍靠著門邊的牆根坐下,靜靜的守侯著,暫時他還不想驚動裡面的人,他有他的打算。他認為強行從賊人口中間來的東西,真實性並非那麼可靠,而背後聽來的話十有八九錯不了。他等他們做完功課,看看談些什麼。即使什麼都聽不到,也無所謂,大魚已經在網裡,還愁拖不上岸麼。
  這偏殿好靜,看來寺外的賊人未經傳喚,是不敢隨意進到這裡來的。端木翔龍耐心真好,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屋裡才有了聲音,他忙起身湊近門縫往裡窺看。
  屋裡三人已經從蒲團上下來,二郎神君向著顏良問道:“總巡查,狄成龍和李廣和該不會出什麼事吧?怎的還不見回報?”
  顏良抽出寶劍,撕下身邊一塊帷幔,仔細地擦試著劍身,道:“應該不會出事。郭家滿門不會武功,他二人手上功夫還過得去,縱然遇上麻煩,亦可逃命自保。”
  三湘神君端起幾上茶林喝了一口道:“血手卓戎和鑽天鷂子姚天剛等人已被引向巴東縣境,目前江這邊對方沒什麼扎手人物,那兩個小子肯定貓到哪兒喝酒去了。”
  二郎神君道:“我真不明白,總巡查為何如此放縱他們這幫人,簡直被寵得得意忘形,不知天高地厚了。”
  顏良道:“家師要弟子這樣做,弟子也沒辦法。”
  錢塘神君道:“令師究竟是為什麼呢?”
  二郎神君道:“是呀!這夥人中能獨掃一面之人我著沒有一個。狄成龍的大力金鋼掌雖有幾分火候,勉強看得過去,但此人有勇無謀,粗魯蠢笨,但憑匹夫之勇有何用?”
  顏良道:“家師要的是狄成龍手上的一本書,據說是上古異人留傳下來的秘笈,上面記載了好幾種功夫,十分厲害,那小子不知如何弄到手的。可惜他參悟不透,但他卻將其視若生命藏得很深。家師寵他是要他乖乖的交出此書,那將會對咱們大大的有利。”
  二朗神君道:“原來如此,可別是誤傳,象早些年傳說的墨龍劍一樣,咱們翻遍端木仁榮家,可以說是挖地三尺也未見到此劍。究竟他家有無此劍,至今我還在懷疑呢。”
  錢塘神君道:“不是說半年前有個弟兄在姊歸縣發現了墨龍劍麼?”
  顏良道:“是啊!當時教主派人攔截那小於,讓他給跑了,後來多次聽說他使用此劍,但家師追擊他時,並未從他手上奪下。據家師說當時根本沒見那小子有什麼墨龍劍。從少林來的人稟報說,那小子使用的是一柄長劍,確實是削金斷玉的無價之寶。所以,我也有些懷疑是不是真的有一把墨龍劍。”
  二郎神君道:“令師為人真有點神祕莫測,有些象教主那樣,做事總讓人感到一頭霧水。”
  三湘神君道:“真是的,他二人一天一個模樣,弄得咱們都分辨不出誰是真正的教主。
  錢塘神君道:“那小子也真是命大,令師將他擊下懸崖,竟然還能活著,甚至好象還得到什麼奇遇,在少林寺一招便將教主嚇走。是不是報話之人說得太玄了,我想教主一定是看見展紅塵那老小子和上官野芒等人後才退走的。”
  三湘神君道:“咱們何不去那懸崖下搜搜;或許還有什麼發現呢?”  二郎神君笑道:“什麼發現?有好處也早讓那小於佔先了。我真不明白,憑令師那樣的功夫,竟?蛔 蛔∫桓鋈槌粑錘傻拿  櫻 炊 盟  拋 艘惶歟 鄣霉磺海 ?
  端木翔龍在門外偷聽他們的閒談,終於明白半年前將他擊下山崖之人是巫山神君所裝扮的顏良,但心裡也不由一陣納悶,暗道:“怎的巫山神君的功夫不象傳說中那般厲害?”他並民間住呼吸又繕續往下聽。
  只聽顏良道:“實不瞞諸位前輩,家拜在一年前修飛一種神功時,差點走火人魔,手太陰肺經穴道受陰,經常感到手麻氣悶,肺腹之氣運轉不暢。說來大家不信,家師能解除受阻的手太陰肺經穴道,還得歸功於那小於,那日家師與他在懸崖上交手時,被他點中羶中穴.擊中肩井穴,這兩下打擊雖使家師當時吃了些苦頭,回來後,曼阻的穴道經肺竟然解開了。
  功力比岔氣前精進了不止一倍,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二郎神君道:“令師是不是太神秘了?自己受了代辦處,對咱們這幾十年的患難兄?芤脖C埽 嬗Ω萌盟 俁瘖孕 嗤貳!彼蛋蘸嗆譴笮Α?
  顏良急忙躬身施禮道:“小姪代家師給諸位前輩陪不是了。”
  二郎神君笑道:“咱與令師乃幾十年的生死之交了.區區小事誰還放在心上,開玩笑的。”
  三湘神君道:“說笑歸說笑,咱們還是說說正事吧。教主竟然將他四人補為內外香堂的堂主,那刑堂堂主和十二護法補的是哪些人?這些總不可能對我們也保密吧?”
  顏良笑道:“三位前輩乃本教砥柱,怎會向你們保密。那刑堂堂主乃陰山雙義,他二人已接到教主的飛鴿傳書,近日可趕到此處。十二護法乃教主秘密聘請的一流劍道高手。金衣護法是馳名黑山白水間的俞氏四昆仲,銀衣護法乃享譽南荒的滇北四於,紅衣護法是崆峒派中的清字輩弟子俗清、塵清,武當派的明月,湘西白鶴觀的法弘。”
  顏良所講的刑堂堂主今晨已喪身一人,發瘋一人,他們並不知道。那十二名護法,端木翔龍大都早有耳聞,俞氏四兄弟乃橫行長白山、黑龍摃一帶的孿生兄弟,老大俞飛虎、老二俞飛獅,老三俞飛熊,老四俞飛豹,四人長得一模一樣,五大三粗.皮糖肉厚,內功探湛,劍法怪異,四人所使之劍乃外域兵器,呈姆指粗的圓條形,長有三尺三寸,尖銳鋒利。滇北四子名叫龜靈子、元虛於、無為於、道吉於,乃是雲南玉龍雪山下瀘沽湖中一個島上的蓮花觀中的道人.四人乃師兄弟,受藝於雞足山中一怪道人。四人也是使劍,劍的長短寬窄與普通寶劍無二,但有一點不同,劍尖有一倒鉤,若是刺進敵人小腹,就會將腸腸肚肚都給鉤了出來。它還有一妙處,便是在對敵時,那倒鉤專鎖對方的兵器,端的十分詭異厲害。崆峒振的俗清、塵清和湘西白鶴觀的法弘,端木翔龍不諷。武當振的明月,那可是他兩次上武當山都見過的人。他簡直不相信這些名門大派中的劍道高手,竟會成為日月教的護法。
  殿裡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接著又聽到二郎神君道:“想不到半年來咱們傷如此慘重,教主若再不想辦法,咱們稱雄武林的計劃弄不好將成為空話。”
  顏良將擦拭好的寶劍插入劍鞘,滿懷信心地說道:“諸位放心!教主正在採取措施?T勗親 肆杭夷搶顯又鄭 褪俏 飼V屏患伊礁齷 市 櫻 獯臥俳  夷羌肝淮蠊媚鎰 矗  瘓褪嵌願抖四鞠枇 切≡又?他再兇再狠,咱尹中有他娘家的姐妹,還怕他不服貼!”
  二郎神君道:“教主和令師現在在何處?事已至此,教主也該現身露惺了,總不能?洗 琶嬡巳迷勗翹嫠 裘 ?說真的,令師在這方面可有些對不住咱哥們兒幾個!他總?換嵋裁患  討韉謀糾疵婺堪?教主究竟是誰,也該讓咱們知道了!”
  顏良道:“諸位前輩別急,三月後巫山神女峰上,教主何人,到時便知分曉!”
  三湘神君道:“我懷疑神女峰之約乃是騙人的虛招,不信咱們到時再看。”
  錢塘神君也有些不滿道:“說來也真是笑話.哪門哪派的總護法象我們這樣,竟然不認識自己的主子。若不是看在令師份上,咱他娘的早不幹了!”
  他的話音剛落,突然從釐外傳來一聲雄渾的聲音:“現在不幹還來得及。”
  釐內三人全都一震,接著快逾閃電的撲向房門;二郎神君衝在最前,一掌拍倒房門,雙掌上護其胸,下護其胯,一下於竄出屋來。人未站定,耳邊又響起一聲喝叱:“打你個老不死的!”一枚晴器破空而至,叭壕一聲擊中他的前額,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他眉間那顆痣,疼得他畦呀一聲怪叫,腦門上頓時鼓起雞蛋大個包。這才是終日打雁,反讓雁給啄了一口。
  對方是什麼樣他都沒看清,便挨了一下,憑他的功力卻躲不了,這豈不是有些駭人聽聞麼?
  暗器破空擊中二郎神君的聲音和他的怪叫,將他身後頗良等人嚇丁一跳。
  顏良道:“前輩,沒事吧?”
  二郎神君摸摸額頭道:“沒事,狗東西太可惡了,冷不丁給老子一下。”
  顏良高聲喝道:“暗哭傷人算不了英雄好漢,請出來吧,別再幹那偷偷摸摸的勾當!”
  他抽出寶劍越過二郎神君,小心翼翼向外走去。轉過兩個拐角,不見動靜,又走幾步,一眼看到拐角處靠牆立著一人,急忙剎住腳步道:“閣下,手段是否太欠光明了???
  對方冷哼一聲道:“顏良,休拿話套少爺!你們的手段比少爺壞上在倍,只要為民? Γ  淞殖 Γ 僖 幌 魏問姪危 膊幌胱鍪裁從 酆煤骸!?
  顏良喝道:“你是誰?!”
  “你爺爺端本翔龍!”
  顛良冷笑一聲,道:“你膽子不小,竟敢找到這裡來。
  端木翔龍道:“別以為你這是龍潭虎穴.在少爺跟裡,爾等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少爺想來便來,想去便去。你能奈我何?告訴你,陰山雙義來不了啦,狄成龍也到鬼門?氐榷 熱 恕!?
  “是你殺了他們?”顏良怒道。
  “不錯,還有你這裡的幾條看門狗!”
  “有本事!本座要你血債血還廠顏良暴喝 聲,突然欺身衝上,手中長劍分心便刺?D僑瞬歡悴簧粒 嗡  ‵偷匾簧 倘頌迥塚 雒 愕埂Q樟家輝徑 希 喚盤  厴現 恕?
  三湘神君忙晃亮火捻子一照,哪是端不翔龍,而是一名早巳死去多時的守衛,腦袋碎裂,面目全非,洞開的喉管上鮮血已凝固成一團黑紅色的血塊。
  端木翔龍的聲音在甬道人口處響起:“顏良,爾等已惡貫滿盈,今日是你們報應的時候了!來,來;來,少爺在外面等你們。”
  顏良恐怕有詐,寶劍還鞘,猛的向上一縱,雙掌一拍屋頂,擊開一個大洞。隨著人從洞中竄出,站在屋頂。二郎神君等人也相繼從洞中疾射而出,落在屋面。眾人正四下打量,察看端木翔龍的蹤跡,便聽山門外傳來一連串慘嚎籲叫之聲,令人氣血一窒。
  顏良等人急忙履開輕功,掠過一座座大殿和庭院,射向山門。遠遠的便見山門外早是狂奔亂逃的遊人香客,大多名日月教的教徒,被三道白影追逐著東奔酉逃,狂呼亂叫;地上還倒著十幾名垂死掙扎的教徒。
  頗良咬牙切齒的怒喝一聲:“好小於,本座不剜出你的心肝誓不為人!”
  飛身落到場中,其他數人也跟隨而下,形成一個很大的包圍圈,將端木翔龍和白猿、白鶴圍在當中。
  端木翔龍呼哨一聲,白猿、白鶴跳躍到他身邊,昂首站立。
  顏良強壓胸中怒火,嘿嘿一笑道:“閣下真夠凶殘.本座有生以來,還未見過你這樣的年輕人,可真算得上殺人下眨眼的劊子手!”
  端木翔龍道:“承蒙誇獎。少爺這才是開始呢。我要你們為我慘死的爹娘、蛆姐,為君山七百多條無辜的生命,為死於你們魔掌下的生靈,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顏良看了看周圍地上的屍體道:“你已殺了事教不少人吧?這筆帳今天該了結了。??
  端木翔龍微微一笑道:“不多,少爺記得很清楚,只有二百二十三個,比起我要討還的血債,還不夠零頭。爾等是齊上還是單打獨鬥?”
  一名年過半百的賊人怒叱一聲:“小小于休張狂,本座會會你。”一晃手中雙鉤,搶入上方,立下門戶。
  端木翔龍看了他一眼道:“有勇氣,報上名來,少爺好超度你。”
  那人將手中雙鉤一碰道:“本座乃新任奉教外堂堂主孤獨雄。”
  端木翔龍笑道:“鉤魂手孤獨雄,你不是洞庭山莊的二莊主麼?怎的做起別人的走?防戳耍 裉煒蠢茨悴換 露懶耍  嵊腥伺隳鬩黃鶉 礱毆亍!?
  孤獨雄怒叱一聲:“小輩找死,敢辱你家大爺!”
  雙鉤一幌.人鉤合一,猛撲端木翔龍。鉤影如山,遣攔鉤擋,劈抹劃扎,一連攻出十幾招,招招狠疾,式式怪異可是卻連對方衣襟都來沾上一點。他心中不由有些膽怯,可又不好退下,只好硬著頭皮一陣搶攻。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賊人眼見形勢不好,孤獨雄已攻了對方二十多招,人家手都投動一下,象在逗一只猴子。急忙向另外二人一使跟色,三條人影突然從三個方向撲向端木翔龍。
  三人中一人使劍,一人使單 ,一人使一支紫紅色的長簫。
  使劍之人喝道:“孤獨兄,何必與他幹耗.且些打發他上路,咱們好去喝酒。”
  端木翔龍見撲上來的三人出手便是殺手絕招,齊向自己的要害部位招呼。身形一晃,避開攻近身前的雙鉤,郎聲笑道:“孤獨雄陪你上路的來了,有什麼話趕良交待,再晚就來不及了。”
  “該交待的是你!”使蕭之人陰森森冷笑道,長蕭中突然射出一蓬牛毛細針,鋼針?諮艄庀路 隼隊撓牡墓餉  窒?端木翔龍胸前七坎大穴、羶中穴和氣海穴,針分明淬了劇毒。
  與此同時,使單 之人手腕二動,姆指一按 柄上的卡簧, 尖上突然彈出一根尺半長的三稜刺,也是董幽幽的,直刺端木翔龍的背心靈台穴。另一人的寶劍也巳扎向他的右肋,孤獨雄則倒地一滾,雙鉤向他雙腿連削帶抹鉤來。
  端木翔龍一看這四人配合得相當緊密,頓時豪氣大熾仰天一聲長笑,射到他身前的鋼針在寓他胸前三尺便紛紛墜地。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道秋水般湛藍的光芒隨著一聲清越的龍吟劃空而起,一閃即沒。端木翔龍已飄身到了三丈以外,距顏良不足兩丈,神閒氣定的微笑著看著他。而場中四人象中了定身法,呆立不動,過了片刻才搖搖晃晃摔倒在地,噴出的鮮血互相灑到對方身上,每個人的腦袋只剩下一點後頸皮連著。
  插中所有的人無不駭目驚心,顏良等人這才真正的相信從少林寺進出來報信之人所言不假。一招,疾如閃電的一招,讓人無法看清出劍、還劍人鞘的一招,四名替補的內外香堂堂主頓時身首異處,他們還未來得及走馬上任,便作了替罪羔羊。
  端木翔龍輕鬆地衝著顏良一笑道:“顏良,輪到你了,準備好了麼?”
  顏良也不答話.嗆啷一聲拔出佩劍,捏個劍訣,擺開門戶,疑神等待端木翔龍的攻擊。
  二郎神君也從腰帶中抽出一條金絲軟鞭,鞭長八尺,粗如中指,乃黃金絲與天蠶絲、野豬鬃合編麗成,是他仗以成名的兵器,尋常刀劍休想傷它一絲一毫。三湘神君則從腰間抽出一把錚亮的薄刃軟劍,劍長三尺七寸八分,寬三寸,厚不及平常寶劍的三分之一。他這把劍叫白虹,與顏良手中的青冥劍一樣十分寶貴,吹毛斷發,削金斷玉根本不在話下。錢塘神君則從手臂上褪下六個黑乎乎的鐵環,一手三只捏在手中。三人一字撐開,站在顏良身後二丈外,也是一言不發,死死的盯著端木翔龍。
  端木翔龍緩緩從腰間拔出寶劍,舉在眼前吹了口氣.然後用袖於將劍身抹了一遭。長劍慢慢向前平直伸出,劍尖遙指顏良,一聲清埔,身劍合了,暴進疾上,剃時劍芒閃爍,滿天劍影猶如金蛇枉舞,飛龍盤旋。遠隔三尺多遠,顏良便感砭骨侵肌,浪潮般湧的劍招一招接一招,一式連一式,快得令人頭暈目眩,不知朋多少支利劍綿綿不絕地向胸腹要害攻來,端的是狠、準、兇、猛、勁、疾,封不住架不著。顏良身不由己左閃右避,倒退出十幾步遠,仍然躲不過對方兇猛絕倫的攻擊。
  端木翔龍一連攻出五十多招,直把顏良逼得手忙腳亂,退出十幾丈遠,這才氌住腳步。
  端木翔龍卻面不改色心不跳,一把寶劍銳不可擋,千百朵劍花閃閃生輝,萬千條藍色劍芒恰似奔霄掣電,凌厲疾帶。一套武當追風劍當剛剛使盡,陡地一換招式,施展出從邱楓那裡偷學來的七星劍法,招中套招,式裡藏式,綿綿不絕.滔淚不盡。顏良只得小心翼翼地把手中青冥劍舞成一團密不透風的劍幕.不求攻敵,只求自保,但仍擋不住對方的凌厲攻擊,端木翔龍的寶劍幾次刺破他的劍幕直逼胸前要穴。半年他的功力要比端木翔龍高出許多,現在端木翔龍的功力卻比他高出不知多少倍,且端木翔龍一上來便搶了先機,佔了上風,使他一直處於下風劣勢。
  這還國端木翔龍心中自有打算,未施展師門鮑學。他在偏殿聽了顏良等人的談話後,便認准顏良是解決事情的核心,他掌握了日月牲的機密,他要顏良的活口而不是屍體,因而一直未下殺手。即使如此,頗良已難以招架.手中青冥劍始終得嗖著對方的寶劍轉動,不敢隨便遵招攻擊。越是這樣,他所受壓力越大,象有一根無形的繩子將自己捆住伉,束手束腳,自身功力只能發揮出八九成,不由暗暗叫苦不迭。
  兩人一攻一守,一進一退,走馬燈似的在插中糾纏遊鬥了百招以上。顏良額上已見汗珠,口中微喘,牆木翔龍的每一劍刺向他,都好似一座大山向他壓來,哧嗤破空的劍氣聲在他耳邊不停地嗚叫,就象七八月的蟬子叫得他心煩意亂。高手比劍怕的就是失去先機和氣躁心浮,這兩點讓顏良都佔上了,那還能討得了好。當端木翔龍將一套七星劍循環反覆使用到第三遍時,顏良已是氣喘噓噓,腳步開始虛浮錯亂。
  端木翔龍邊打嘴裡還邊損他:“我道日月教的總巡查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看來也不過如此。蘸良.少爺已攻了你三百七十九招,你卻只還了少爺不到二十招。你師父就是這樣教你功夫的?他沒告訴你劍術一道要的是一個快宇,不給對手以先機,不給對?忠源  幕 幔 鹽棧 幔 徽斜械小6  嶂皇且凰睬壹淶氖隆R壞 禿苣訓玫健Q樟跡 閿澇兜貌壞秸庵只 幔 蛭 悴畹錳 丁6 僖 從星 俅穩媚闥廊 幕 幔 悴恍琶?少爺只用了八成功力,一隻手,便將你弄得如此狼狽,死了不知多少次,若再加上左手,你豈不成丁一只癩皮猴,讓少爺消遣了麼?”
  這番話說得蘑良無地自春,想罵不敢開口,想怒不敢分神,多少年了,他還從未遇上過真正的對手,今天一下便給弄成如此狼狽,若是巫山神君在場不氣得吐血才怪呢。
  端木翔龍的寶劍一直不寓他前胸後背要害之處,在他幢中穴,璇璣穴.氣海穴,左右期門穴,靈台穴,懸樞穴,關元穴上留下一個個劍孔,但只破衣衫,未傷肌膚。正如端木翔龍所說,他已經死過不知多少次了,這些穴道無一不是致命的要害;他的閃避,封架,後退,只不過是一種架勢,對方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端木翔龍的劍勢漸漸緩慢下來,他終於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急忙長吸一氣,調理氣息,穩住心神。
  端木翔龍仍然不疾不橡地向他攻擊,嘴裡繼續說道:“顏良,你的罪惡罄竹難書,萬死不贖。但上天乃有好生之德,只要你說出日月教教主的姓名和地址,願意從此改邪歸正,少爺可以放你一馬,不然的話,下一輪攻擊,少爺便要割斷你的喉管,刺穿你的心坎,劃開你的小腹。好好想想吧,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你是個人,給你三個數!”
  顏良冷笑一聲,死人般蒼白的臉變褥鐵青,疲憊的眼神中兇機倏現,顫抖的嘴唇痙攣幾下後,恨恨地說道:“哼!青天白日,你做什麼好夢?要殺要剮.奉座隨你的便!要?氪遊銥謚械玫獎窘桃桓鱟鄭 俸  菹?”
  端木翔龍微微一笑道:“人說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你是到了黃河不死心,見了棺材淚不落。你定要想死,執迷不悟,少爺偏不要你死,我要你話在世上,豬狗不如的現世,讓樁你害死的冤魂日日夜夜折磨你的靈魂,讓你的奇筋八脈扭曲變形,直到你渾身上下肌肉萎縮,氣血枯竭,象一具皮包骨的骷髏暴屍街頭荒野!”
  顏良怒叱道:“生有何歡,死有何懼,你休想嚇唬住我。告訴體,鹿死誰手還是未定,你不要高興得太早了廣話音剛落,人已挺劍撲向端木翔龍的胸懷,他這是想與端木翔龍同歸於盡。
  端木翔龍冷笑一聲,人已飄退三尺。
  與此同時,二郎神君、三湘神君、錢塘神君同時飛身撲向端木翔龍。二郎神君的軟鞭象一條狂舞的金蛇纏向端木翔龍的脖子。三湘神君的軟劍抖得筆直,刺向端木翔龍的靈台、神道、志室三大穴道。錢塘神君的鐵環一只接一只脫手飛出,在空中呼嘯盤旋著砸向端木翔龍的雙肩.雙臂,腿彎。剃時間罡風四起.勁氣橫生,不同的兵器閃耀著不同的光芒,交織成一個巨大的網,將牆木翔龍罩在中間。
  試想二郎神君等三人成名幾十年,橫行摃湖數十載.自身功力已是超一流的水準,他們四人這一合圈,威力比單打獨鬥增加了敷倍。只見滿場沙飛石走,枝折葉飛,五條人影進退閃挪,旋轉飛撲,已變成五團淡淡的身影,分不出誰是誰。瀰漫的煙塵中只聞兵器碰擅聲和哧哧不絕的破空勁氣聲。十幾名僥倖逃得性命的賊人和寺裡湧出來看熱鬧的和尚,被激盪的罡風震得退出十幾丈遠,仍感砭骨侵肌,胸如石壓,只得又退出三四丈,方才感覺輕鬆。
  端木翔龍是右手劍,左手掌,時而追風劍當,時而七星劍法,時面逍遙劍法,時而飛龍劍法,交替使用,循往返。把從邱楓、陳天浩、施寧處偷學來的三套劍法和武當追風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至,心念所動;招式即出,詭異絕論,層出不窮。而左手掌卻把一套師門絕技玄天掌發揮到丁極至,只是三招絕招未曾使出。
  天極玄天掌對顏良來說很熱悉,每一招,每一式他都瞭如指掌,可對其他三人來說就大不相同了.他三人的劍、鞭、圈一到端木翔龍身前.便被端木翔龍迎面拍來的掌風給震回或者盪開。直到端木翔龍特此掌反覆用了幾遍以後.三人才看出一點點門道,手中的兵器也就越發攻擊得凌厲迅猛了。
  五人這一場好殺,直殺得天昏地暗,陰風慘慘,石破天驚,慘烈無匹。看得旁人心驚膽戰,膛目結舌,寒生膽底。
  一千招,兩千招,直殺到紅日隱人西邊山巒,夜幕降臨,寺裡僧人搬出幾十支火把點燃,將山門前照如白晝。顏良等人是越戰心越驚,越戰力越乏。端木翔龍也已累得直喘粗氣,汗流浹背,但體內真氣卻無虧損現象,猶如春蠶吐絲,源源不斷,江河奔瀉,滔滔不絕。戰著虞著,他已經將四套劍法揉合在一起,漸斯形成一套獨特的劍法,說不清倒底且’由哪一套劍法演化而來,只覺得每一招每一式都很簡單,摘單得讓人看不出是一套劍法。可是他每一招遞出,對方四人的攻勢便給阻得一窒,劍歪鞭斜圈盪。他索性收起聲手,按著自己的思路,左手提劍訣,右手揮寶劍,東一劍,西一劍,將整套劍法施展得純熟自如。開始時,他腦子裡這套劍法應有三十六招,一遭下來,他發覺破綻太多,減去四招;二遍下來又減去四招,他已把對方當作練劍的靶子,全然忘記了自己是在與人殊死搏鬥,完全沉浸在一種領悟高深武學的境界中去丁。
  二更時光,玉兔東升,彎彎的上弦月把柔和的銀光灑向大地,給周圍山巒披上了一層神秘的輕紗。山峰在朦朧月色中隱隱綽綽,緲緲緲緲,使人如置幻境。這時,顏良等人已是氣喘幢噓,耳鳴目眩,進攻的速度已緩慢了許多。而端木翔龍已將自己恬出的劍法減到十三招,突然間,他腦中靈光閃現,發現這這天衣無縫的十三招劍法已和先祖師寂然子留在墨龍劍中的三招無極乾坤劍十分相似。這一發現使他腦子豁然開朗,一通百通,一順百順,他將三招無極乾坤劍法揉合進自己悟出的十三招中,一下子又減去四招,最後剩下九招不能再減了。從他悟出這套劍法的三十六招起,每減一次招數,他便將攻擊對方的功力縮小一成,當減至九招時,他自感發出的內力不足五成,但顏良等人反而被逼得離自己足有四五丈遠。他一時興起,陡然搏內力增加到七成,使出這九招劍法中的一招,原地轉了一周。只見顏良等人如撞上鬼打牆,驚駐震異地暴退兩丈多遠。一下於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大到七丈遠。他欣喜若狂,堅信這套劍法威力之大,決不在先祖師的三招無極乾坤幻法之下。於是,心裡暗自決定仍然叫它無極乾坤劊法。想到高興處,他不由自主地仰天一聲長嘯、嘯聲猶如龍吟鳳鳴,聲震夜空,經久不息。場外之人被這突人其來的疇聲震得氣血翻湧,耳雞心既,魂搖魄曳。嘯聲末澆,陡聞顏良一聲斷喝:“退!”端木翔龍還未回過神來,攻擊他的四人巳收招騰起、分四個不同酌方向,向荒野?鉸塗襉    Q奐湟煙映靄僬賞狻6四鞠枇 獠鷗械絞慮櫚難現兀 羧謎饉娜飼捕藎 癲話裝椎畝妨稅餚瞻胍?可四人逃跑的方向各不相同,叫他追趕哪個好?略一遲疑,? 蝗話紋鶘 危 縊頻南蜃哦 繕窬 啡 W栽場 綴滓步 凡簧幔 度  室鼓恢 邢  患 7  蛔 礁塚 焦 惶蹕抗齲  繕窬 蝗環龐乙還眨 迦胍黃   亍6四鞠枇 耐芬患保 袂 μ岬郊 蓿 幌掠誚  說木 肜  慫奈迨 桑 餃訟嗑嗖患鞍僬傘G氨呤斃 閌且黃 諍鹺醯拇遄 歡四鞠枇  姪 繕窬 尤舜逯校 鞘幣 胝業剿 刪湍蚜恕?墑撬 峙擄?、白鶴與自己走失,因為夜裡,白猿、白鶴的目力可就比不上他這雙夜眼。真是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他不得不一面狂奔,一面低嘯招呼二獸。然而奇怪的是,二郎神君奔到村千里後,並未竄人房舍中隱藏起來,而是穿村而過,繼續向前狂奔。端木翔龍暗自慶幸:心道:“這老狗簡直是跑暈了頭。只知道逃命,不會思考了。”這讓他給猜著了.二郎神君確實已經有些迷迷糊糊、昏頭昏腦了。他雖然破了生死玄關,任督二脈己通,但由於年歲已大,半日半夜的激烈搏鬥,他體內真氣已到油盡燈枯的時候了,若此時能調息將養,不出兩個時辰又可恢復內力。可他卻無此福份,四人同時逃走,端木翔龍別人不追,偏偏追他,而且越追越近。他哪知道,端木翔龍之所以選中追他,有兩層意思:一是他曾經是屠殺端木翔龍全家的罪魁禍首之一,二來端木翔龍經過這場搏鬥,已看出他是這四人中功力最強之人,先除去他比除去那三人中任何一人要好得多。另外還有一層意思,端木翔龍之所以不追顏良,那是要留下他,通過他去追尋日月教的教主和總壇所在。他這不要命的狂奔猛跑,體內最後一點真氣快要消耗盡了。所以,接近脫力、元神渙散的他已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耳鳴目眩,暈頭轉向,辨不出東西南北了,只知一個勁地往前跑呀,跑呀!只望能儘快逃出端木翔龍的追擊,停下來調息一會,哪怕?且徽擋瑁 歡俜溝墓Ψ頡H歡  彼   壞欄嚦玻 騫 惶醺珊粵說暮喲彩保 範 戲較炱鵒艘簧 酌 U獠穢詞顧 筇 窖滯醪罾吹男」磉燕 囟抖 艘幌率種兇坊晁髏 奶 矗  桓釁  徽蠹 曳 塚 矍耙謊郟  紉蝗恚 肅桃簧  乖諞歡崖沂 希 叛酪哺 姆?了好幾個。立時人事不知,昏迷不醒。
  端木翔龍見二郎神君跌倒,恐其有詐,格功力提至八成,遍布全身,這才小心走上前去,疾點了二郎神君的靈台、志室、神道、天柱、缺盆等幾處大穴,將他翻轉身仰面朝天,一看他已死去,蛇死還得摔幾下尾巴,端木翔龍不相信他就這樣死了。急忙拿住他的腕脈一摸,這才發現他還是活的。
  端木翔龍仔細辨認了一下方向,發現左前方不足一里地便是郭家莊,於是從二郎神君手中取下金絲軟鞭,往他腋下一兜,將他仙在背上,撒腿如飛向郭家莊奔去。俗話說:兔子逼懂了要咬人,狗副急了要跳牆。端木翔龍怕顏良等人對郭家莊下毒手,所以他得去看看;順便將二郎神君這個惡魔寄放在外公家。他還不想讓這傢伙現在死去.他要留下他,等到破了日月教時,用他和巫山神君的頭祭奠父親、母親和姐姐……
  日上三桿,端木翔龍牽著一匹渾身上下無一根雜毛的黑馬出了韓家莊。那匹馬高有七尺,長有丈二,渾身黑毛油光水攢,緞子般閃閃發亮,一雙眼睛象兔子一樣又紅又亮,端的是一匹神駿非凡的寶馬。這是外公送給他的禮物。據外公說這匹馬的母親曾是柿農架中的一匹野馬,三年前被一夥波斯商人無意捕獲,後來那夥波斯商人鍵強人打劫,那匹馬便到了強人首領手中,成為他的坐騎。再後來,朝廷下令圍剿賊巢,當陽縣捕快從賊首手中繳獲此馬。適值他辭官回鄉,捕快頭便將馬送給了他,那馬到他家不到半年。便生下了這匹黑馬。
  這馬性子十分暴烈,郭家上下別說無人敢騎,就是全莊人也沒哪個敢走近它身邊,除了從小給他餵食料的郭海乎,它是見人便咬便踢。端木翔龍也是用了兩個多時辰才將它降服的。端木翔龍信馬由韁地順著官道向西北方向緩緩前進,他身邊已經不見了白猿、白鶴。他把它們留在了外公家中。這兩只靈獸十分敏銳,抵得上兩名一流的武林高手,他留下它們是為了守護外公一家和二郎神君。二郎神君已被他挑斷了手筋腳筋、一身功力全廢了,為了保密,當他在三更初悄悄潛回郭家莊時,只讓外公及三個舅舅知道二郎神君的事。他們將他藏在後花園中的一個地下室裡,地下室的兩個進出口在一座假山和一個涼亭中,除了外公和三個舅舅外,無人知曉這個秘密的地下室。末了,他又將武當太乙清氣的內功心法口訣傳給了三個舅舅,並將自己的真氣輸了一些給他們,用了兩個多時辰指導他們如何調息運氣,如何行功打坐。當一切都感到滿意後,他才匆匆用過早飯,告別了外公一家上路。
  一路上他腦子裡總是在思量從顏良他們口中偷聽來的話,特別是假顏良巫山神君將他擊落下懸崖時那雙陰毒的眼睛,越來越清晰的出現在他腦海裡。
  這人是誰?我在哪兒見過他?他反反覆復地在心裡問自己,策馬低頭,冥思苦想。直想得他腦袋生疼也想不起這人是誰。
  突然,他感到自己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那就是在玉泉寺與顏良等人搏鬥中,只顧參悟劍招,而未當機立斷,痛下殺手,放走了顏良等人。他們這一逃遁,日月教恐怕從此便會消聲匿跡,潛估起來,重新豐滿羽翼。
  這如何是好?他一著急,忘記了自己騎在馬背上,猛的向馬背擊了一掌,這一擊好?謁 輝斯Γ  勻惶鄣煤諑硐 粢簧  唬 巴忍誑眨 笸紉壞    勇 成舷品  醭鋈 啥 丁K 盟  偉慫兀 甕吩文浴?
  黑馬見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慢慢的向他走來,用鼻子拱了拱他,然後前腿使勁地刨擊地面,好象在懺懈不該將他掀翻。
  片刻,他翻身從地上坐起,揉揉眼,搖搖頭,伸展四肢,見無異狀,這才站起身上前樓住馬的脖子,輕輕堆撫摸著它道:“對不起,是我不好.將你打痛了。以後再不這樣了!”
  黑馬也頗通人性地將頭在他胸前摩擦,顯得十分親暱。忽然他想起了送給師弟的紅馬,師弟說說樑家出事那天,它讓賊人給掠去了,它現在會在哪兒呢?賊人舍不會折磨?尢 ?
  他拉著馬向前漫無目的地走著,他已不知道自己是繼續向西北上巫山呢?還是向南? 虮保 蚨?一絲涼章爬上背脊。他忽然覺得自己象一個被遺棄了的孤兒,天下這麼大,卻拽不到一個棲身的地方。
  身後響起一陣怠促的馬蹄聲,接著傳來一聲喝叱:“你這人怎地這般走路,攔擋在路中。閃開!小心大爺的馬踩死你!”
  他這才發現自己牽著馬站在路中,確實擋住了別人的去路,便牽著馬閃到路邊,抬起頭歇意地剛想笑笑。忽然,他楞住了,十幾匹馬從他身邊風馳電掣般衝過,其中有一騎卻在離他兩丈外打轉不肖,馬上一人揮舞皮鞭正使勁抽打坐騎,嘴裡還怒叱道:“畜牲,看我不打死你!”每抽一下,他的心便猛的一陣收縮。疼呀!仿佛那馬鞭不是抽在馬身上,而是抽在他心上。他看見那馬始終將頭扭向他,眼中噙滿淚水,那樣子使他心酸的快要落下淚來。
  人與獸雖然是兩種不同的動物,但他感到彼此間確實存在息息相通的情感。自從將紅馬送與師弟後,他從沒想起過它。今天,他突然想起了它,面偏偏在這時候,它又神差鬼使地出現在他面前,而且果真讓人鞭笞折磨。
  正當紅馬背上的騎手第四次揮動馬鞭欲往下抽時,端木翔龍再也忍耐不住了,身形一晃已到了紅馬跟前,右手一探將馬背上那人一把抓起,砰地一聲扔出四五丈,掉得他殺豬般鬼嚎。紅馬一下緊靠在端木翔龍身邊,象一十飽受摧殘凌悔的孩子,突然見到親人一樣,眼淚滾滾而下。端木翔龍輕輕地撫摸著它的鬃毛,心一酸.眼淚也奪眶面出。
  已經跑出二三裡地的那十幾名坐騎,見騎紅馬的伺夥未跟上來,又一起轉身折了回來。
  一看自己的同夥躺在四五文外直哼,而適纔擋道的年輕人正牽著紅馬向路邊的黑馬走去。其中一名四十歲左右的大漢斷喝道:“餵!朋友,劫道也得把釦子放亮點,咱也?嗆獻稚系娜恕!?
  端木翔龍冷哼一聲道:“閣下不要想左了,在下不是劫道的強人,也不是你們的合宇朋友。”
  那人道:“你是誰?為何將咱們的人打傷,又搶了他的馬?”
  端木翔龍笑道:“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們。你倒先問起我來了。”
  那人道:“休得無理,快將馬匹還回,趕你的路去吧,咱們不想與你為難。”
  端木翔龍道:“日月教中人我見過不多,難得碰上象閣下這樣能說兩句人話的人。”
  十幾名騎手一聽端木翔龍話中有話,盲語不善.呼啦一聲策馬散了開來,形成扇面將端木翔龍圍住。
  那被摔傷之人也一拐一扭地來到端木翔龍跟前,怒火沖天衝著埔木翔龍狂叫道:“好小於,你敢將大爺摔個跟鬥,大爺豈能與你干休!”
  端木翔龍道:“臭狗屎,滾到一邊去!”隨手一揮,那傢伙被一股巨大的潛力震起?徽啥喔擼 誑罩辛  父齦 罰 齙匾簧 淶揭豢麼笫饗攏 分 氐納迷謔  希 紙幸簧 枇斯   四鞠枇  忠恢甘什龐胱約核禱暗鬧心旰鶴擁潰骸罷飴硎竊諳碌摹D忝鞘譴雍未Φ美?快說實話,不可自誤!”
  那人還未答話,旁邊一名三十二三歲的年輕人呵呵大笑道:“朋友,你不覺得說這話有些寒磣麼?這馬跟隨咱們走了幾千里路,怎麼會到了這裡便成了你的呢?”
  端木翔龍道:“是在下寒磣,還是你們殺人越貨?這大家心中有數。既然你出頭了? 悄鬩歡ㄖ 勒飴淼睦蠢 耍 ?你們把梁老大爺弄到哪兒去了?”聲色俱厲,雙眼溜?駁勺拍僑恕?
  郡中年漢子驚異地望著端木翔龍,將他上下打量了 番,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何知道此事?”
  端木翔龍笑道:“我便是我,閣下還是別問的好。如實將我問的話回答丁,否則你們誰也路不出一里以外。”
  “朋友好大的口氣,天吹破了可是不好補的!”
  端木翔龍將馬韁往馬脖子上一搭,笑道:“你可是想試試?”
  離他最遠的一名半百老頭催馬上前,一插手中馬鞭道:“娃娃,老夫倒想試試,不過咱們得打個賭。”
  端木翔龍道:“不用打賭,你若能跑出一里地,在下豈不成了吹牛大王,你們這麼多人還不把我生吞活剝丁。而你跑不出,他們也氣樣跑不出,全都得留下,有什麼可賭?”
  老頭道:“說得也是,待會老夫只要你那把寶劍、別的什麼都不要。”
  端木翔龍笑道:“你倒挺識貨,我的命你也不要麼?”
  老頭道:“嘿,你的命是樹下那人的。”
  端木翔龍呵呵大笑道:“好極,好極!不過這劍歸不歸你,你得回答一個簡單的問?猓 忝鞘遣皇僑趙陸痰娜?”
  老頭眯著眼點點頭道:“老夫乃教中護法,湘西白鶴觀觀主法弘,這回答可以吧?
  端木翔龍喜出望外,連聲叫道:“好!好!好!回答得不錯,真不愧是總壇紅衣護法? 飩9檳懍?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不是出家人麼?怎麼……
  法弘反問道:“出家人與凡人有什麼不同?”
  端木翔龍笑容可親的連連點頭道:“是沒什麼不同!”法弘道:“現在開始,還是等你騎上馬?”端木翔龍道:“你真是人老心不老,喜歡玩這種遊戲?這可是拿性命開玩笑。你請吧!”
  法弘眼皮一睜,盯了端木翔龍一跟.舉起馬鞭猛的往坐騎屁股上抽了一鞭.那馬一聲長鳴,撒開四蹄,閃電般順著大道向前飛奔而去。接著只見白影一閃,馬蹄聲在百丈外嘎然而止。大家還未明白過來,又見白影一閃,端木翔龍笑嘻嘻地站在朱地,右手握著寶劍,劍尖指地,一清鮮虹的血液垂懸在劍尖上,被陽光照耀得異常醒目。大家急忙掉轉馬頭一看,百丈外的大道中央躺著法弘和他的坐騎。眾人急忙催馬上前,來到法弘跟前一看,乖乖,法弘的一顆人頭和坐騎的頭皆被砍落,濃出七八尺遠,鮮血正從法弘和他的坐騎脖腔中噴出,那馬的肚子還在一鼓一鼓的,四條腿也在據烈的痙攣抖動。眾人全呆若木雞,連逃命都給忘了。端木翔龍牽著兩匹馬慢悠悠地走上前來,站在眾人背後,朗聲笑道:“還有誰不相信在下的話,想試上一試?”
  眾人只感背心冰涼,一股寒氣從丹田直衝腦門,猶如掉進冰窟窿裡。呼啦一聲一齊地滾鞍下馬,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大氣不敢出,渾身顫抖不停。
  端木翔龍走到最先與他說話的中年漢子跟前,用馬鞭敲敲他的頭,道:“你站起來,回答我問話。”
  那人早已駭得魂不附體,哪敢不從,乖乖的站起身,肅手躬身靜候著。
  端木翔龍冷冰冰地說道:“我問你話,必須如實回答,若有半句假話,他便是榜樣。任你遇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心。說,除了法弘外,你們這些人中還有誰是頭?”
  那人哆哆嗦嗦道:“回少俠話.小人是頭。”
  “什麼職務?”
  “分舵主。”
  端木翔龍看看地上跪著三人全是一色淡藍衣衫;心中已知他們是杭州分舵的人,心道:
  “我怎麼就忘了這事呢?”接著問道:“你是陰陽手鄒天宇,杭州震武鏢局鄒局主?拇蠊 ?”
  鄒天宇點頭哈腰道:“是。少俠認識家父?”
  “聽說過。你父親在鏢行中還算混得不錯,道上朋友也有幾分敬重他。可你為什麼鎬偏做了賊人的走狗,為虎作倀,幹那傷天害理入神共憤的事?”
  “少俠不知,小人這也是迫不得已的呀!”
  “什麼迫不得已,天下這麼大,他們不找別人,專找你?他們將刀架在你脖子上?還是給你下了毒,劫了你家的人為人質?男子漢大丈夫,就是天塌下來也要挺腰頂著,你?駝庋  ?”
  “少俠容稟,兩年前他們不知從哪兒弄來一顆胡桃大的夜明珠和一顆南海烏龍珠,不有十串鴿卵大的珍珠項鍊,要家父為他們保鐔,護送到京城,說是外夷朝貢皇上的貢品,他們說事成之後,給家父一萬兩銀子,另請皇上為敝鏢局題寫一塊匾額。家父不知其中有許,便答應了。誰知半道上他們直伏下人手,將鏢劫了。就在家父得知消息準備自盡時,他們又振人來誘騙家父,說能幫助找回失去的鏢,要我與他們同去。絕處逢生,家父當然高興,便讓我與他們同去。誰知這是他們精心設置的圈套,上路上他們在我飯菜中下了一種定期發作的毒藥,當我覺察到時,已經晚丁。”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是小人的拜弟白煥章告訴小人的。劫鏢時他在場。”
  “既然是拜兄弟,劫鏢時他為何不預先通知你或助你一臂之力?”埔木翔龍有意問?饋?
  鄒天宇道:“他家老爺子也被賊人下了毒,要按期向賊人討解藥,所以……
  “你們就這麼笨,不是錢迷了心竅?皇帝老子的御筆就那麼不值錢,肯為你們一個? ★誥痔庳?我問你,你們把梁老太爺弄到什麼地方去了?”
  “這個……小的確實不知,事成後,教主便讓人將梁老太爺給帶走了。”
  “騎紅馬之人是誰?”
  “他是小人的副手,叫餘東平,是勃海派的傳人。”
  “你們要上哪兒去?”
  “巴東縣。”
  “幹什麼?”
  “不知道。”
  “總舵在哪兒?教主姓什麼?”
  “這人……小人更是不知,有事都是由信使或飛鴿傳達。”
  “他們是你手下的人?”
  “是。”
  “路上見到過你們的總巡察和護法嗎?”
  “見過總巡察與二位總護法,他們向南去了。”
  “在什麼地方見到的?”
  “江陵。”
  “設告訴你,他們要去哪兒麼?”
  “沒有.教中規矩甚嚴,小人不敢打聽。”
  “好,看在你尚能合作的份上,今天便饒了你們。但是希望別再撞到哉手中,若想脫離苦海,重新做人.見到江湖浪子時可向他討一粒丹丸試試,也許能解去你體內之毒.他是家師。記住了,我叫端木翔龍,聽見我在哪兒,最好躲得遠遠的。因為我喜歡殺人,而且手段極其殘忍。去吧,帶上那倒霉的傢伙,他已經醒了。紅馬是我師弟的,收回了。”端木翔龍說完,牽著馬悠哉遊哉地順著官道向西去了。
  眾人見他走遠後,這才站起身,在路邊挖個坑將法弘埋了。可憐他既已遁入空門,還要不甘寂寞.出來現世。這好,還沒上任便命歸黃泉,遣泉他鄉,做了孤魂野鬼。
  這小子倒底是人還是鬼?眾人餘悸未定,冷汗未幹,蒼白的臉上還未恢復血色,跪?榱說乃 然乖諶碣賡獾拇蜃嘔位危 閆咦彀松嗟囊槁劭 恕?
  鄒天宇精神萎靡,長嘆一聲,道:“他這份功力,恐怕當今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人了,你看他背著身子,離餘兄百丈元,竟然知道餘兄已經甦醒了,他豈不是練成了六識六通?咱們可真的別再碰土他。”
  一名中年漢子道:“是呀,你們看他殺人就象殺只雞,臉上還笑容可親。”
  那三十二三歲的年輕人道:“但願我這輩子別再碰上他。”
  另一名名漢于:“哪個烏龜王八蛋才想再見他。今天虧了鄒大哥,要不咱們全都得玩完,象你小於愣頭愣腦的,準會壞事。”
  鄒天宇苦笑道:“其實我講的全是實話。咱們去看看餘兄,他可吃苦頭了。”
  那青年道:“鄒大哥,他真的是江湖浪子的徒弟?”
  鄒天宇道:“憑他這般本領.豈能冒認個師父。”
  青年道:“乖乖,徒弟已是如此,不知師輩會是什麼樣?聽說他師祖是咱們副教主?氖π鄭 肜叢勗歉苯討韉墓Ψ蛞慘歡 聿渙恕!?
  鄒天搖頭笑笑道:“這倒不一定.要看各人的機緣造化了。俗話說,龍生九種,九種不一樣。何況拜師學藝。咱就是再練上三五十年,也抵不住他的兩個手指。”
  鄒天宇他們,自遇上端木翔龍,受了一頓教訓之後,便在江湖上消聲匿跡,不見蹤影。
  直到端木翔龍等人大破日月教時,也沒見他們露面,好象他們真的幡然醒悟,放下屠刀,躲到深山野林中立地成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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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巫山巧遇

  三峽,自古是長江天險。兩岸青山相對,連綿不斷,峭壁懸崖,逶迤敷百里。峽中暗礁密布,渦流湍急,江水奔騰,一瀉千里。三峽之險峻,讓人嘆為觀止,難怪有人漢道:“蜀道青天不可上,橫飛白練三千丈。”
  就在這懸崖橫空,峻嶺插雲,怪石瞬剛,飛泉垂練,古樹蒼翠,茅草沒膝的南岸盤山小路上,數十名精壯大漢魚貫而行,這行人排成一行,靜悄悄的一個跟著一個向南疾行,沒人說話,投入笑談,連咳嗽聲也聽不見,只有沙沙的腳步聲,象春蠶啃禽桑葉。
  走在行列前面的是四名金衣人,長得牛高馬大,虎背熊腰,腰懸一柄怪異奇劍。緊跟其後的是三名紅衣人,年紀都在四十歲左右,全是一色道家裝束,腰懸寶劍。中間是二十幾名精壯大漢,大漢後面是四名身著明黃色春衫的半百老人,均赤手空拳,未帶任何兵器。最後走著四名年逾古稀的老道,一色銀色道裝,長劍懸腰。這些人步履輕盈,逮度快捷。
  “大哥,怕是到了兵書寶劍峽了。”走在行中的一名黃衣人緊走幾步;湊近前面一丈外的另一名黃衣人間遭。
  前面那人順過頭道:“兄弟,這條道咱們走過千百次了,你怎的就記不住。已經過了兵書寶劍峽和青灘,到了牛肝馬肺峽,再往前走二裡地便是鬼門關崆嶺峽了。”
  “大哥,看樣子教主這次是要破釜沉舟大乾一場丁。”先前問話之人道。
  跟在他身後的另一名黃衣人道:“哥,這還用說麼?教主豈能咽下這口濁氣,少林、武當之戰對他老人家打擊太大了。咱們日、月、水、火四侍衛跟隨教主十幾年,這次也該為他老人家捨命效力了!”
  被稱作二哥之人,也就是日月教教主的月了號侍衛,扭過頭道:“老三說得對,這次不將武當山的牛鼻子老道和少林寺的禿驢剷除乾淨,咱們也就不用再活下去了。”
  被稱作大哥的日字號侍衛輕叱一聲道:“廢話.那些雜毛禿驢有什麼了不起,值得咱們去死?關健在於端木翔龍那小於,還有他師門中人.那才是咱們的真正對手。教主這次擺個空城計,好比擻下金鉤釣熬魚,將他們引往神女峰。咱們悄悄潛往鳳穴寺,兩月後突然出擊,一舉撲滅少林寺,等到展虹塵和他的徒子徒孫知道上了當,馳援少林寺時,我們又早掉頭撲向武當山。讓他們去疲於奔命吧!”
  老三水字號侍衛道:“大哥,咱們上次就是在鳳穴寺走漏的消息,這次還去那裡,恐怕……”
  日字侍衛道:“傻瓜,上次是讓那小子鑽了空子,這次就咱們之些人,不牽扯分舵中的兄弟,還能走漏風聲。兵不大詐,越是認為不安全,不保險的地方,恰恰最安全,最保險.教主高就高在這點上,智慧過人,無與倫比。要不他老人有能在敵人眼皮下高離在上,受人朝拜麼?”
  月字號侍衛道:“大哥,教主他不參加這次行動麼?”
  日字號侍衛道:“他老人家目前被人絆著,脫不得身。昨日接到總巡查的飛鴿傳書,說牆木翔龍那小於在當陽、秭歸一帶活動,他們與他在玉泉寺大戰幾千個回合,那小子簡直他媽不是人,憑他們四人之力竟奪何不了他,反而隕了六位正副堂主和三十多名兄弟,二郎神君至今也下落不明。總巡查要吃們多加小心,不要暴露行蹤,讓他嗅出點什麼來,那小於精靈得很,鬼點子也不少。”
  一直沒開腔的火字號侍衛突然說道:“大哥,各分舵的人馬,你看……”
  日字侍衛道:“天亮時放出信鴿,通知他們中快向巫山進發的速度,路上要多造些聲勢。”
  火字侍衛道:“梁家那老不死的也不知送到地點投有?”
  日字侍衛道:“昨日傍晚剛到巫山,明日恐怕就會與洞裡關著的那些老有夥擺龍門陣了。”
  水字號侍衛道:“大哥,法弘怎的投一絲消息?該不會路上碰上了那小於吧?”
  火字侍衛通:“不會吧,法弘那有夥極喜杯中之物,也特別愛湊熱鬧,難保到哪兒尋歡作樂去了。”
  日字侍衛道:“這種人也配作本救護法,應該給他點顏色看看,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本教的規矩戒律。快了西陵峽了,大家不許出聲,不許掉隊,誰要是惹出亂於,小心他腦待!”
  一行人順著山崖中的一條石縫,徐撩下攀,大約降到四五十丈高的地方,有一蓬結滿果子的青藤,從一塊突出地岩石上垂下。日字侍衛向身邊的月字侍衛一擺頭.用字侍衛抓住一根山藤,輕輕一盪,盪出十幾丈遠,輕飄飄的落到最前面。他探手撥開青藤,在一塊突出的石頭上用力一接,石壁上吱呀一聲,緩緩啟開一道石門,月字侍衛一貓腰鑽進山洞,掏出隨身帶著的火捻子輕輕一晃點著了,順著一條彎彎曲曲的石階往下走。後面三人緊跟著魚貫而人,日字侍衛走在最後,進洞後將石門關閉。剎時間,四周又恢復了死一樣的寂靜。
  就在日月教的四侍衛率領的一行人進入山洞後不久,山崖頂上又出現了一行人。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領頭三人赤然是神偷宮曉飛,依次是皇甫瓊、東門晶虹、柳梅兒,霜雪寒押後。他們也是不言不語,靜悄悄地順著盤山小道急馳,不過方向正好與日月教的賊人來的方向相反,向著西陵峽上游前進。
  在他們身後四五裡的一座山脊上,幾條黑影正順著山脊向下飛奔.目標也是西陵峽上游,奔在最前面的是血手卓戎,其次是鑽天鷂於兢天剛,風流雙俠令孤虹、令狐浩。
  姚天剛躍過一道山填,緊走幾步與卓戎並排而行,道:“卓老弟,聽說你殺過很多人?”
  卓戎扭頭笑笑道:“是的,姚兄為何問起這事?”
  姚天剛道:“我也殺過許多人,有時候想起來,好象覺得有些人不該死。可我卻把他們殺了,這樣做是否有些造孽過重.將來會不得好死。”
  卓戎笑道:“姚兄乃天山派中的硬派人物,怎的也變得有些菩薩心腸了?一個人該死不該死,依小弟看根本沒一個標準。我殺人只看他的當時,不了解他的過去。因為過去的事我沒看見,只憑道聽作說便判定一個人的好壞與生死,未免太武斷,太主觀了,言傳難免有誇大或縮小之處,我不太相信。我殺了人,從不後悔,因為我殺他們時,他們確實都該死。要不,別人怎會恭唯小弟做:血手。”
  令孤虹與令孤誥也湊近前來,令孤誥道:“卓兄,您的我氣在江湖上可響得很呀!好多人談起您都會變色。當初我們兄弟倆出道時還準備找你較量一番,幸好沒有碰上。”
  卓戎哈哈大笑道:“我雖殺了很多人,但卻自認從未殺過一個好人。賢昆仲的大名在江湖中也不比愚兄遜色多少呀,要是你們早些時找上我,說不定死的人更多。”眾人大笑。
  令狐虹笑道:“卓兄,意見多識廣,可曾見過巫山神君?”
  卓戎道:“從未見過。估可是當今武林中最最神秘的人物,功力深不可測。”
  令狐浩道:“這巫山方圓幾百里,咱們這幾個人在這深山密林中尋找日月教的賊人,不帝大海撈針。”
  姚天剛道:“正因為如此,咱們才提前進山,說不定咱們運氣好,有所收穫兜。”
  卓戎道:“咱們不是來磋運氣的.我之所以要請大有提前進山,自有我的想法。賊人的總壇不一定在巫山,神女峰之約有可能是他們玩的把戲.醉翁之意不在酒,日月教教主豈是尋常之人?咱們此行,就是踏遍巫山十二蜂,也要弄它個不落石出,免得二月後亂了陣腳。”
  姚天剛點點頭道:“倒是,俗話說;狡兔之窟,咱們至今連賊人的一窟還沒拽到,那**養的教主是個哈模樣,咱們誰也沒見過。真有點象瞎子摸象。”
  令狐虹輕駐一聲道:“這班狗東西實在狡猾。俗話說:死人還守六塊板呢。咱們倒好,幾個大活人卻讓顏良那狗東西給耍了。敵暗我明,我們可不能樂觀啊!”
  四人爬上峻峭的山崖後,正往前行。驀地,前邊山崖上傳來一聲淒厲刺耳的慘哮,在山谷溝壑中回躊,令人驚心動魄。
  走在前面的姚天剛剃住腳步道:“這是什麼聲音?該不會是猿揉擻下懸崖吧?”
  卓戎道:“不!不是猿,也不是山魈鬼怪,是人!一個人臨死前絕望的慘叫,總是這樣令人遭體生寒,毛骨悚然。”
  令狐虹笑道:“看來咱們運氣不錯!”
  “走,看看去!”卓戎低喝一聲,率先向傳來叫聲的山崖電射而去。其他三人也提起功力,施展出絕頂輕功提縱術緊跟其後。
  山崖陡峻,卓戎等人從自己先立足的山崖上下到谷底,再攀上這座山崖,足足用了半個多時辰。他們上到崖頂一看,兩崖相跑不足百丈。卓戎搖搖頭道:“真是望山路馬。”
  幾人凝神戒備,小心翼翼地向前搜索,行約裡許,耳輪中便聽到一陣兵器激烈碰撞的聲音,顯然有人在屠殺搏鬥,而且不止一個。
  幾人都是劍道高手,一聽有人廝殺,立即嗆啷一聲都掣劍在手,吸氣運功護住全身,寶劍橫護身前,星擲丸跳衝過一大片茂密的茅草地和齊胸的矮木林。十多條展轉騰挪、翻飛竄越的人影出現在他們酉前。
  藉著朦朧月色,卓戎最先認出場中打鬥的人,驚叫一聲道:“原來是她們!”
  姚天剛等人也看清插中之人,只聽姚天剛斷喝一聲:“師妹,三哥來了!”
  令狐虹也大喝一聲:“柳姑娘,小兄弟,宮大叔,我們來也!”四條人影飄然而至,落到中。
  卓戎一進場便欺身靠近皇甫瓊,手中寶劍疾然遞出,一招“寒梅吐蕊”,攻向皇甫瓊的對手一名花甲老人,口中道:“瓊姑娘,你下去休息,讓大哥替你打發這老家夥。”
  皇甫瓊已經累得氣喘噓噓,香汗淋漓,難以支持下去,突然天降奇兵,擋住了敵人的凌厲攻擊,喜得她歡叫一聲:“卓大哥,原來是您?”一收劍招.遇到一邊觀戰。
  姚天剛本欲助皇甫瓊,可一想她是自己師妹,這樣做顯得有些自私。一看卓戎去助她,便放心趕到了東門晶虹身邊,說道:“師妹,把他讓與師兄。”寶劍修然刺出,化解了對方攻進東門昌虹胸前的一招“蒼鷹搏兔”,施展出天山劍法,迅疾兇猛地一連向對手刺出三九二十七劍,直把對手逼退一丈開外。這才冷冷地叱道:“閣下,咱們真是有緣,不是冤家不聚頭。幾年不見,你這鬼爪功夫又精進了不少。”
  “彼此,彼此,你的天山劍法也有些出神入化了。”對方陰森森地回答遭,雙臂交叉一錆,一雙鷹爪般的黑色帙爪劈面向姚天剛抓來。原來這人雙手齊腕而沒.裝在腕骨上的是一雙鐵爪,十分發活,猶如活手一般。雙爪離姚天剛還有三尺,便有一股腥風撲到。
  兢天剛側身飄退敷尺,道:“幾年不見,你這鬼爪上又多了點玩童。”
  那人冷笑一聲道:“那是苗疆玉女教教主送給我的五毒蝕骨液,我才將這鐵爪浸泡了三日,可它只要見血.一時三荊使舍使敵人化為盅水,姚兄可要當心,千萬別碰它,在為我沒解藥。”
  姚天剛聽他不緊不慢,平平淡淡的說出這番話,似乎是在跟一位朋友談心,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忙斂神閉氣,手腕一抖,寶劍挽起一串劍花,回身疾攻。於是,兩人你來我往戰在一起。
  這邊,令孤虹和令狐浩也揮劍替柳海兒和霜雪寒各自擋住一名敵人,他二人的以手不是一個。在這群人中,就數二人功力最高。霜雪寒人雖小,但自幼得龍虎神君親傳,又用藥物替他洗筋伐髓,替他打通了生死玄關,任督二脈,所以半年多來他的功辦是突飛猛進,已在一流高手的技藝。柳海兒自服了端木翔龍給她的丹丸後,內功也是一日千里,與霜雪寒不相上下。因此,當他們在這裡與敵人遭遇時,一交上手,便連斃三敵。對方看出他二人是最危險的敵人,便分出四名功力較高之人纏住他們,直將他二人逼得汗流浹背,心跳氣浮,手忙腳亂,險象環生。若非令氏兄弟來得及時,已支持不了多久。
  圍攻他二人的四人中,兩名是五短三粗的中年漢於,一名是年過五十的拉發頭陀,另一名是年過花甲的老道。四人中數那頭陀與老道厲害。
  頭陀手中一把薄刃戒刀又快又狠.令孤浩長劍剛遞出,已被他手中戒刀牽引得滑向一旁;頭陀接著右手一翻,戒刀已斜肩帶背劈了下來,左手呈鷹爪狀抓向令狐浩的右手腕脈。
  令孤浩急忙移位換招,劍走輕靈,一招“茸穿柳浪”刺向頭陀左肋軟麻穴。頭陀戒刀一揮,一招夜戰八方”,當的一聲,刀劍相碰,令狐浩只感手心發熱,虎口發麻,心道:“好傢伙,功可不小。”一撤劍,斜票三尺,左手二指疾點,射出幾縷勁風,直取頭陀的羶中穴、氣海穴、期門穴。頭陀心頭一凜,適纔刀劍相碰,虎口已被震裂,沁出的鮮血已將刀柄染虹。見對方指見已近身前,急忙變爪為掌。拍出一掌,掌風與指風在三尺外相接,砰砰砰幾聲悶響,動氣四射,草葉橫飛,兩人同時倒退三四步。
  令孤虹朗聲笑道:“二弟,對手還有點夠味吧?”
  令狐浩又長身欺近,長劍挽起一串劍花罩向頭陀,答道:“這夥人不知是哪座廟裡的小鬼,有股子力氣。”
  三丈外正與花甲老頭遊鬥的卓戎道:“他可沒廟,是專靠替人打工下力的苦行憎,當然有些力氣,賢弟小心他的銅錢鏢。”
  令狐浩笑道:“多謝卓兄,小弟不會要他的臭錢的。”話音剛落,頭陀的戒刀已經劈到,他急忙吸肚吞胸,可前襟仍被劃了一條五寸長的口子,驚出他一身冷汗,再不敢分神。
  令孤虹與老道已戰了五十多個回合,一只衣袖被削去一幅,小臂上也被劃了一道三寸多長的血槽。老道前胸則被令孤虹刺了三個銅錢大的劍孔,入肉二分,特別是喉下那一劍,若往下半分便刺中旋璣穴。兩人是越戰越狠,越打越猛,兩人手中長劍幾乎都是半途換招,採取的都是快攻的手法,千百條劍光,卷成一圈,滾來滾去。
  突然,一聲悶哼響過,只見霜雪寒從他的對手,一名五短身材的中年漢子胸膛上拔出寶劍,又飛起一腳將那人蹋起兩太來高,五六丈遠。那人被洞穿胸膛,受傷極重,身不由己地任憑一股巨大的力遭將他送出後,迎頭砸向卓戎的對手。
  那年過花甲的老頭與皇甫瓊鬥了好半天,仍然勁道十足,與卓戎堪堪打個子手。突見頂門上一暗,有物下墜,眼看就要砸在頭上。他驚急中將手中八尺長的龍頭竹杖往上一挑,側身滑出幾步,誰知他這一挑力道太猛,而砸下來的身軀力量極大,速度也大快,撲地一聲,竹杖一下於插入那人體內,透體而過,餘勢未衰,把老頭的身體帶得一歪,險些摔倒。
  卓戎是何等樣的人?殺人如麻的血手,眼明手快,反應敏捷,這須臾即逝的機會且能放過,只見他身劍合一,疾簡明般撲向對手。那老頭嚇得亡魂俱冒,驚呼一聲,本能地抬左手拍出一掌。頭也面勢往後一仰,就要倒竄出去。竹杖上挑著的死屍掉在地上,他手中竹杖被反彈之力震落,嗖地一聲彈出死屍胸膛,斜飛出三丈多無,不偏不倚掃中柳海兒的對手,也是一名五短身材的中年人。將他打得一個踉跑,向前撲出,柳誨兒的長劍正好迎著他的胸膛,撲嗤一聲,一沒至柄。
  那老頭快,卓戎比他還快,長劍筆直向前,一下刺人他剮仰平的體的下身肛門,透過胸膜咽喉,從腦頂穿出,只聽他慘叫一聲便氣絕身亡。而他拍出的一掌正中卓戎的小腹。卓戎只感氣血翻騰,哇地噴出一股直箭,坐倒在地。
  皇甫瓊急忙道:“卓大哥,你受傷不輕吧!我替你療傷。”
  卓虛臉色慘白地道:“不要緊。”
  皇甫瓊關切地說道:“卓大哥,你受傷很重,不宜說話,靜心調息吧!”
  卓戎臉頰一陣顫動,道:“多謝你又一次救了我,也多謝你,這位姑娘!”
  皇甫瓊道:“她叫東門晶虹,是南海神尼的掌上明珠。“三奇之事,江湖中人盡皆知,卓戎當然明白這掌上明珠的意思,何況她複姓東門呢。
  卓戎道:“瓊姑娘,請您將愚兄的劍取回。”
  皇甫瓊走上前去一看,呸一啐了一口,雙手摀臉跑了回來,卓戎方知自己太粗心了,欠意地笑笑,道:“呸!真晦氣!”
  對方六人已死三人,剩下三人仍在拼命頑抗。霜雪寒和柳海兒怒火中燒,一言不發,押劍向與令狐虹兄弟糾纏的頭陀攻到。先前是對方兩打一,這下顛倒過來,是他們兩打一,這下可就倒了大霉。
  那頭陀死得比老道還慘,被柳海兒與令狐浩逼到斷崖邊上。兩人雙雙暴喝飛起,手中長劍劃起一道優美的銀弧,將那頭陀斬為三截,殘屍落入江中更是影子都沒見一個便消失了。
  所有的人都回到場中,場中只剩姚天剛與他的對手鬼爪了。那一聲聲死亡前淒厲的慘叫,早已驚得使鐵爪的傢伙心驚肉跳,魂飛魄散。本來轉動靈活自如的雙爪,已變得十分遲緩呆板,好象不是安裝在他手上。每一招攻出後都被姚天剛半道上封住,汗水順著他的臉頰一個勁往下滾,口中直喘粗氣。
  姚天剛則相反,賊人的每一聲慘叫,都使他增加一份氣力,增添一份信心,手中長劍一招接一招,一式連一式,招裡藏招,式裡套式,大開大合,延綿不斷,將一套天山劍法使得滴水不漏,精妙至極。只見滿插劍光霍霍,劍影縱橫,把個鬼瓜逼得手忙腳亂,團團亂轉。
  卓戎見霜雪寒走過那老頭身邊,忙喊道:“小兄弟,請你將他體內之劍替我取出。”
  霜雪寒伸手從那老頭肛門中拔出寶劍,摀著鼻子在死屍身上掩了又擦。正巧令狐虹也走到死屍身邊,見狀哈哈大笑道:“卓兄真是殺人天才,這種絕技小弟還是頭一次看見。”
  卓戎笑道:“賢弟取笑了,愚兄也是第一次這樣殺人,此技若是傳揚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我這血手之名也該換成臭手了!”
  眾人忍不住哈哈大笑,霜雪寒見劍上怎麼也擦不掉自臭味,便大聲說道:“卓大俠.不是手臭是劍臭,待小弟替您濺濺血便不臭了。”說完,人已到了姚天剛身邊,道:“大叔,您老休息一會,待小姪替您老教訓一下這目無長輩的傢伙。”
  姚天剛長劍當胸一劃,收回劍招,道:“小心他鬼爪子上有劇毒。”
  霜雪寒嗆啷抽出自己的寶劍道:“大叔放心,我先剁下他的狗瓜子,看他能毒誰。”手一劍,可真是英氣勃勃,威風凜凜。
  那使鐵爪的傢伙死到臨頭還嘴硬,怒叱道:“你們這幫欺名盜世的俠義英雄,用車輪戰贏他爺爺算什麼好漢,你爺爺就是死了也要變成厲鬼索你們的狗命!”
  霜雪寒笑道:“管你變鬼變神,就是變成玉皇大帝,閥王老子,少爺我也不怕。準備好,少爺要在一招內取你狗命!”聲音一落,手中雙劍突然一正一反,劃起兩道銀弧,罩向對方。這一招似無極玄天掌中的“天生兩儀”,被他用到劍上了。對方一見雙劍猶如兩條矯矢神龍直奔自己而來,急忙一個盤龍繞步,斜裡一閃,雙爪左右一分抓向撲面面來的兩把寶劍。
  翹聽得當啷一聲脆響,他的兩只鐵爪被齊腕削斷.掉在地上。兩只鐵爪原奉相距三尺左右,是一先一後被削斷的,但響聲只有一下,且同時墜地,可想而知霜雪寒那寶劍之鋒利,速度之迅疾。與此同時傳出一聲慘叫。而霜雪寒已然暴退四五尺.手中只有一劍,是他自己的寶劍,而卓戎的那把劍已一沒至柄,將那人死死的釘在地上。
  霜雪寒還劍人鞘,上前拔出卓戎的寶劍,在那人身體上擦乾血跡,嗅了嗅道:“卓大哥,這下不臭了廠說著從那人身上撕下一幅衣衫,襄著撿起鐵爪,扔下斷崖,這才躍回卓戎身前,雙手捧劍遞給卓戎。
  卓戎接過劍插回鞘內,道:“好傢伙,你這一招可讓我們大開眼界了。大哥我練劍二十幾年,今日與你相比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了。武功一道真是深奧無窮,永遠役個底呀?”
  霜雪寒笑笑道:“卓大哥再說可就慚煞小弟了,小弟這點玩意怎敢與大哥相比。誰不佩服您直手卓大哥呀!”
  卓戎呵曹笑道:“我這血手過不了多久,看來就得讓位給你了。”
  霜雪寒道:“卓大哥,說真的,你們要是見到我師兄那功夫,嘿!那才叫絕呢。我的功夫可能還不及他十分之二三。”於是便繪聲繪色地將端木翔龍在南陽縣解救他的情景敘說了一遍,直說得眉飛色舞,柳海兒也在一旁添鹽加醋,真把端木翔龍給捧到天上,神了!眾人已半年多投見端木翔龍了,聽他倆這一說,不由不信,因為有關端木翔龍的傳聞,他們確實也聽到不少。
  眾人圍著卓戎說笑一陣,令狐虹突然問道:“卓兄,你運功調息時還能談笑風生,小弟也算是開了跟界。”
  卓戎笑到:“區區雕蟲小技,不值一談。聽說他師門內功心法,不單在運氣時能開口說話,就是行走站立俱可行動,不知是否如此?”他衝霜雪寒問道,霜雪寒點點頭。
  令孤浩道。”那叫什麼功呀?”
  霜雪寒道:“形意補天功。”
  卓戒突然問道:“宮大叔呢?怎不見他的影子?他沒與你們同來?”
  皇甫瓊等人全都低下了頭.片剡,霜雪寒才道:“他墜崖死了。”
  令狐虹道:“可能是我們在對面崖上聽到的那聲慘叫。”
  霜雪寒道:“不!宮爺爺他沒中,那是宮爺爺抱著滾下懸崖的賊人的叫喊。”
  卓戎便問起他們來這裡的經過,皇甫瓊便一五一十將如何接到梁春華通知,散花仙于于凌碧帶著徒弟心靜去天山後,她們耐不住寂寞,如何纏著宮曉飛出來,準備到神女峰打聽賦人虛實,在這裡碰上日月教川西分舵的賊人,被圍住廝殺,宮曉飛力敵娥人分舵主和另一名賊人,被賊人砍斷雙腿後,抱著賊人分舵主墜崖身亡的經過,從頭至尾講了一遍。
  卓戎等人無不為宮曉飛的英雄氣概所感動,只聽姚天剛沉重地說道:“師妹,這血債,這仇恨,咱們一定要讓日月教加倍償還!”
  卓戎道:“看來贓人的力量十分強大,一個小小的分舵既然有那麼多一流高手,咱們今後更要加倍小心,千萬不可走散。今後若再遇上賊人,不可心意面軟,該一齊上就一齊上,殺他個措手不及,該使用暗器時使使用躇器,打他個冷不防,再也不要墨守陳規了。”
  姚天剛點點頭道:“卓老弟說得對,對敵人的心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虎狼總是要吃人的,咱們不可對賊人抱任何幻想。他們是什麼卑鄙的手段、陰險的伎倆都使得出來的,對他們用不著講什麼摃湖道義。”
  東方晨曦徽露,夜行的野獸開始隱人崖穴密林,山林間開始傳來陣陣悅耳的鳥鳴。
  卓戎調息完畢,讓大有將賊人的死屍擁到崖下江水中,然後朗聲笑著對大家道:“此行不管有無結果;這巫山十二峰咱們一定是要踏個遍的,咱們走!”
  八條身影相繼彈起,向著西陵峽上游射去,傾刻間消失在怪石密林之中。
  就在卓戎他們離開大約兩個時辰以後,四條人影隕星瀉地般瀉向這塊血漬斑斑的山崖。
  領頭三人赫然是落泊書生生樑春,他身後依次是天山掌門肖丹平,武當掌門廣凌於,少林掌門慧明。四人落到發生過一場激戰的空地上.撲面襲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樑春皺了皺眉頭,道:“這裡不久前曾發生過打鬥,三位掌門師兄有何高見?”
  在四人中,肖丹平雖屬一大門派掌門人,但就數他年齡最輕,資歷矗淺,所以這一路上大家議論日月教的意圖、動向,巢穴時,他總是少言胡語,很少插話。如今今樑春抽出這問題時,他只是淡淡一笑,把目光移向武當、少林兩位掌門。
  慧明大師沉嶺一下道:“據貧僧看來,可能是正道人士與去神女峰之賊人在此相遇,雙方搏鬥得十分激烈,因此這周圍數十丈血漬斑斑;負者賊人.勝者俠義道。因為賊人殺人後大都棄屍不顧,而這裡於乾淨淨無一具屍體,只有俠義道人士才會掩埋處理。”
  廣凌子大師道:“也許是雙方打了個平手,並未死人。”
  彗明大師道:“不會,如果雙方均無死人,且戰個平手,那麼這周圍必定有雙方退去時傷者滴淌之鮮血,可除了這場中血漬甚多外,四周均無血漬。顯而易見,俠義道中這人在此停留了很長時間,並且將戰插清理打掃後才離去的。”
  粱春華點點頭,表示贊同慧明大師的看法,道:“這就是說,我們一路上所得消息果真不假,賊人果然在向巫山集會,並有功力較高的俠義門中人士先我們進了巫山。”
  肖丹平終於說話道:“我真鬧不明白,日月教乃邪惡勢力,教中大都是無惡不作之輩,怎會跑到這深山荒野開山立派?”
  粱春華道:“開山立派之說乃你我之間的猜側,或許他們是想以家父作為人質,要挾我弟兄倆加入他們的組合,為他們一統武林賣命。以錢贖身不過是他們的一種托詞罷。”
  廣凌於大師通:““樑大言之有理,但依貧道看來,他們的目的可能遠非如此,恐怕還有其他舉動。咱們此行即是為了查明他們的巢穴,並且探聽兩月後之約是否真實。所以最好不要打草驚蛇。咱們人多目標大,那日月教教主心機頗深,一旦被他察覺,可能隱而不見。
  到時候咱們撒下的大網只能撈一些魚蝦,豈不有些可惜?”
  慧明大師道:“依您之見咱們分開行動?”
  廣凌於大師道:“最好如此。”
   樑春道:“這巫山如果真是賦人的總壇所在之地.想來賊人防範一定很嚴。掌門道兄的想法很有道理,若讓賊人察覺,遠遁他鄉,又不知要花費多少精力和時間。但是有一點不得不防,倘若分散行動.一旦深入賊人腹地,人單勢孤,賊人高手如雲,恐難對付,鬧不好還會讓他們把咱們一個個給鉤了去。”
  慧明大師道:“這倒不成問窟,貧僧打不贏,跑卻是跑得了的。”說罷朗聲大笑。
   樑春笑著扭頭問肖丹平:“肖師兄意下如何?”
  肖丹平也笑著答道:“小弟自信逃跑也是不成問題的。”
  粱春華道:“好,我也同意掌門道兄的意見,不管有無俠義門人進山,這虎穴狼窩我是去定了。”
  廣凌於大師笑道:“大家是否改扮改扮,貧q道不才,倒略懂易容之術。”
   樑春道:“改扮一下也好。若讓賊人得知三大掌門人親臨巫山,可能會引起其他變鼓。”
  慧明大師和肖丹平均無異議,廣凌於大師使從懷中掏出易容物品。
  聚春華笑道:“掌門道兄想得可真周到,連這些東西都隨身帶著。”
  廣凌子長嘆一口氣道:“說來慚愧,由於貧道管教不嚴,門下出了一些不宵之徒.貧道不得不經常為此奔波摃朔。而那些孽障聽到貧道將至,便逃之天天,終難將其捕獲。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易名換姓.喬裝改扮,如此效果倒也不錯。”
  慧明大師輕嘆一聲道:“道兄不必自責過深。俗話說:“樹大有枯枝。像咱們這樣的門派,門中弟子甚多,難免良莠不齊。前些日賊人攻打少林時,貧道也險些喪生於弟子手中,幸得粱大俠師尊及師姪解救,才免遭大難。更可嘆的是將貧道擊傷之人,乃貧遭親眼看著在寺里長大,最喜愛的弟子之一。”
  粱春華敢道:“是呵,別說象二位掌門師兄那樣大的門派出幾個叛逆,就我們中師尊一輩只師兄弟二人,還有一個成為咱們現在的冤家對頭,江湖中人人恨不得得麗誅之的賊在呢。小弟不也照樣厚著臉皮在摃湖中行走,並受到一些人的尊重麼?如果象掌門道兄一樣,門中出了根莠草便坐臥不安,無顏見人,那這世上各門各派豈不亂了套麼?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這些我門大派規矩也太多了,門中出現逆賊不喜歡別人過問。依我之見,那些逆徒賊子一經發現,便將其逐出門牆,任摃湖中人誅殺,且不省心省事?遠的不說,就說掌門道兄您吧,至今可能還在怨恨血手卓戎,還有意明師兄,不也同樣記恨他麼?就因為他曾經殺了你們門下幾名逆徒,便遷怒於他。我所龍兒講過,你們還部派人參與佛心婆婆冷茹玉對他的追殺,想想真是不該之至!”
  慧明大師連連點頭道:“師叔教訓褥極是,貧憎過去確實做得有些守份。它日師叔若遇上卓大俠,還請師叔從中化解。”
  粱春華道:“這倒不必,我想他不是那雞腸狗肚之人,前番武當危難,他不就挺身而出了麼?”
  廣凌子道:““樑大遇上他時,請替貧道向他致謝。”
  粱春華點點頭,道:“咱們動手易容吧!”
  一頓飯功夫,廣凌子已為柔春華和慧明大師化了裝。。樑春植改扮成一個紅臉大漢,滿臉胳腮鋼髯未動.但一對劍眉卻被化裝得又粗又黑,看去冀是勇猛威武,豪爽慓悍。慧明大師被裝上了五縷銀色長髯,垂拂胸前,兩道濃黑的眉行也被改成兩道高挑的壽星眉,黑白相間.看去猶如得道高僧。肖丹平沒有化裝,因為他久居塞北,很少到中原走動,認識他的人極少。廣凌子自己也化了裝,白眉白須末動,但本來紅潤的臉卻成了黃焦焦一張面皮,看去象大病韌直,左腮上還有一塊銅錢大的青色印記。
  化完裴後,大有相互對視,不禁啞然失笑。
  粱春華向著慧明大師笑道:“掌門師兄怕有一百好幾十歲的高齡丁。家師若是與你站在一起,恐怕比你還小幾十歲。”
  慧明大師也笑道:“師叔休要取笑貧僧.您也一樣,象尊雷神。”
  大家說笑一陣,互道珍重,分別向幾個不同的方向彈身飛馳而去……
  日頭當頂,卓戎等人已過了西陵峽中的兵書寶劍峽,再往前行便進入了巫峽,巫山十二峰已遙遙在望。
  卓戎扭頭向身後七人道:“大家加把戲,前邊山腰上好似有人有,咱們到那兒找點吃的,屬便歇患一合。”
  姚天剮緊走幾步趕上卓戎道:“毫弟,如果日月教總壇果真在這巫山中,咱們已進入他們的腹地,是不是隱蔽些才是?”
  卓戎搖搖頭笑道:“不可,咱們若是過於拘謹,賊人見了不懷疑也要懷疑。放坦然些,咱們越是坦然,賊人越不會懷疑,有人問起.就說咱們是結伴入川;順便遊玩巫山的。”
  姚天剛想丁一想,認為卓戎說得在理,便把卓戎的意思告訴了身後幾人,大愛統一了口徑。
  眾人大步流星的行了裡許.果然看見半山腰的小道旁有幾間茅屋,裊裊炊煙正從屋頂升起,眾人無不佩服卓戎的目力。
  大家來到一間茅屋前一看,嘿,竟然是一間小酒店。屋前雖未高挑酒帘,但門楣上卻掛著一塊橫匾,漆黑透亮,金燦燦寫著四個龍飛風舞的大字:旅順酒家。
  卓戎端詳了一下匾額,贊道:“旅順,旅順,旅途平安順利。這名字取得不錯,宇也寫得剛勁有力;泉是出自名家之手。不錯!不錯!”
  店主人正在茅屋旁的一塊菜地裡幹著恬計,一見來了這麼多俊男秀女,急忙扔下鋤頭,拍打著衣服,笑容可親的迎了上來。
  這是一位五十開外的糖瘦漢子,腰腿硬朗,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卓戎等人面前,躬身道:
  “客官,天熱趕路一定很辛苦了,請到屋裡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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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魚貫進了茅屋,釐裡寬敞明亮,收拾得很乾淨,撂了四張方桌。霜雪寒與三女佔丁一桌,卓戎等人佔了一桌。
  生意上門,店主人一家便忙開了,上茶的上茶,打水的打水,殺雞宰鵝,忙得不亦樂乎。那毫頭卻刁著一只煙鍋坐在卓戎:屯們旁邊和他們嘮著閒話。
  只聽他問道:“客官,你們這是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啊?”
  卓戎道:“我們從江南來,到川中尋訪朋友。那邊幾位在下的師弟妹,這二位小兄弟摹名前去拜訪落月樓令孤家的兩位公子,這位姚兄乃萍蹤漂泊,入川遊玩。”
  卓戎的聲音雖不大,但清晰悅耳,屋中之人盡都聽見,心裡禁不住暗自發笑。東門晶虹附在皇甫瓊和柳誨兒耳邊哨聲道:“卓大哥不單殺人厲害,騙起人來也是一套一囊的。”三女格格笑成一團。
  卓戎怕她三人忘形露出破綻,臉色一沉,叱道:“有什麼事值得如此好笑?這麼大的姑娘了,如此輕浮,成何體統,也不怕入笑話。”這一頓訓斥,有板有眼,旁人看來確實有些師兄教訓師妹的味道,而聽在三女耳中卻是話中有話,於是都掩口噤聲,低下頭去。
  卓戎轉過頭對店主笑道說:“敝師妹在家關在是淘氣整天打打鬧鬧,不知深淺,還請店家不要見笑。”
  三女在心裡暗笑道:“好你個卓大哥,也真夠損的,誰整天打打鬧鬧來著?”
  店主人笑著擺擺手道:“女孩於家嘛.嬉耍笑鬧不足又奇,那能成天躲在高樓上描紅刺繡。”
  卓戎道:“店家,聽您老口音不是本地人氏?倒象是齊魯口音?”
  店主嘆息一聲道:“實不相瞞,小老兒祖籍山東濟南府,只因十幾年前鬧蝗災,收成不好,官儲的苛損雜稅又多,一年忙到頭,所得的口糧不足一鬥,實在無法活了,便帶著全家來到這裡,自耕自食,倒也自在。”
  卓戎道:“這裡平時來往客旅可多?”
  店主人道:“多雖不多,但這裡是出川人種的必經之地,前不著村,後不尊店,來往行人多要在這裡打尖歇腳。開了這間小酒店,供大家歇息吃喝,倒也能賺幾兩銀子。”
  姚天剛道:“此地如此偏僻,若是遇上心術不正之人咋辦?”
  店主人道:“這倒無妨,與小老兒逃來此地的同鄉還有好幾戶,俺們雖說不像你們練武之人,技藝超凡,但對付幾個毛賊倒也不成問題。再說俺們這莊戶人家也沒什麼好搶的。”
  姚天剛又道:“這裡山青水秀,倒也不失一塊寶地。”
  卓戎道:“這門口的匱寫得不錯,不知是誰的手跡?”
  店主人道:“那可是新都一位有名的人替小老兒寫的。那年小老兒剛開這小店,恰逢大考之年,有一舉子赴京趕考路過這裡,便替小老兒寫下這匾。後來聽說他殿試中了一甲第一名。”
  卓戎道:“您老講的是楊升閹,楊狀元?”
  店主人點點頭道:“正是這位狀元公。”
  卓戎道:“聽說這巫山中時有強人出沒,咱們想遊覽一下十二蜂,您老認為當否?”
  店主人道:“強人倒是不曾聽說,只聽以前神女峰中隱居著一個怪人,後床有兄弟倆找上門來,與他大戰了三日三夜,將他打下了山崖。此後便投聽說有什麼人來此,十幾年來這裡倒租平靜。不過這半年多來,一群一按來了許多武林中人,神出鬼沒,經常到小店來喝酒,但也不象壞人,從未鬧過事。你們若想在此遊遠,小老兒可以替你們作嚮導。”
  卓戎道:“多謝您老!那些武林人到此幹什麼?您老可曾聽他們說過,比如尋寶或什麼的?”
  店主人壓低嗓子道:“看你們不象壞人,小老兒便告訴你們一些事。那些人每次來時,我都仔細留意過他們,發現他們每次來都帶著一些老和尚、老道士,還有一些老頭子、老太婆,可去時卻不見這些老人的身影。前天早上又有一夥人帶來一位老先生,大約有七八十歲,須發俱白,慧眉善目,十分福態。”
  霜雪寒突然走上前來問道:“那老先生額中是否有顆豆大紅痣?”
  店主人道:“正是,小哥怎會知道?”
  霜雪寒急道:“那是我爺爺,被他們給抓走的。”
  店主人道:“難怪每次我見那些老人坐在這店中,從不言語,一個個都像啞巴。”
  卓戎道:“您老可知他們每次都將人帶到什麼地方?”
  店主人道:“不知道!小老兒見他們雖不鬧事,但一個個兇種惡煞精悍強壯,不敢去招惹他們。但依小老兒推測,他們一定是將人帶到這十二峰中的某個地方,絕對不會走遠,在為他們每次往返都在一日之內。”
  卓戎好不高興,從懷中掏出幾錠五兩重的紋銀,遞給店主人道:“多謝您老!這點小意思不成敬意,萬望笑納!”
  店主人一見這白花花的銀子,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急忙推辭道:“小老兒平白的怎好要你這麼多的銀子,請你收回吧!”
  卓戎道“實不相瞞,咱們這次入川,便是想請一些故交好友幫助尋找我這位師弟的爺爺。自他老人家被賊人劫走已近一月,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您老說出了他的去向。這怎能說是平白無故受惠呢。您走還是收下吧!用這點銀錢將這茅屋翻蓋成瓦房,供更多的行人客旅歇息,豈不更好。”
  他的話半真半假,可說起來一本正經,滿臉摯誠,倒把個店主人感動得熱淚盈眶,顫抖著雙手收下了銀子,加聲道謝不止。
  萊飯做好,店主人吩咐擺上桌來,並親自為卓戎等人把盞斟酒,道:“這是我家老伴釀的桂花酒,你們儘管喝,不太醉人。”
  酒確實好喝,撲鼻清香,人口甘酵。菜也做得十分鮮美可口,雞鴨魚肉,泡菜醃爪,擺了滿滿兩桌。大家加日風塵洗面,餐風宿露,未曾吃過一頓好飯,見這豐盛的酒菜,早已垂涎欲滴。柳海兒十分小心.趁主人背過身,撥下頭上銀簪,將桌上酒菜逐一試過,見無異狀,這才招呼大家進餐。
  大家正興高采烈,推杯換盞有說有笑吃喝著。驀地,從屋外山道上傳來人喊馬嘶,二十多騎人馬閃電般衝到茅屋前,馬上之人甩蹬離鞍,將馬拴在屋外幾棵果樹上,吆喝著湧進屋來。為首一名半百老頭大馬金刀地往桌前一坐道:“店家,拿酒來!”
  其他人將那空著的兩張桌子坐滿後,還有四個人無處可坐,便湧到皇甫瓊她們桌前。
  一名四十歲左右的獨目大漢伸手一拍霜雪寒道:“小傢伙,四人一桌,好寬敞呀!咱爺們來擠一擠。說著一屁股便坐到他身邊。另外三人嬉皮笑臉的就要往三女身旁空位坐去。
  霜雪寒猛的把竹著往桌上一拍。聲音很響,嚇得那三人一哆嘯,站直身子。霜雪寒雙目冷峻,面帶寒霜道:“放肆!”
  獨眼人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喲,小傢伙脾氣不小哇!坐下,看他敢吃了你們!”
  霜雪寒冷笑一聲,道:“少爺看哪個敢坐?”
  獅眼人伸手往霜雪寒面前的酒杯一放,放開手後,酒杯滴酒未灑,更未破裂,給按進了桌面,杯口與桌面一般平整。獨眼人冷笑一聲道:“坐下!”
  霜雪寒雙目一瞪那三人,拿起竹著往桌上輕輕一頓,那陷人桌面中的酒杯竟彈起一尺多高,斜著飛向他嘴邊。離嘴還有五寸多遠,只見他輕喝嘴唇,杯中酒竟讓他全部吸人,點滴不剩。隨後酒杯直落,撲地一聲也陷入桌中,杯口一樣與桌面平齊。他又不緊不慢挾起一塊雞肉放人口中,吧嘰吧嘰嚼得山響,旁邊三人看得直伸舌頭,默默站立著,不敢言語,更不敢坐下。
  獨眼人喝一聲:“好功力!”手腔一翻便向霜雪寒腕脈抓來。來勢勁疾,手法怪異之極。眼看霜雪寒左手腕脈便要被他拿住。
  霜雪寒毫不介意,只見他舉起竹蓍點著對面立著的三人道:“滾!少爺吃喝不喜歡有野狗守著。”
  三人好似充耳不聞,木立不動,臉上表情卻變得十分怪異。接著,“哎喲”一聲,欲抓霜雪寒手腕的獨眼龍跌倒在地。
  霜雪寒笑道:“狗爪子斷了!”
  眾人一看,果見獨眼人右手五指全部折斷,小臂也戳起幾處斷骨,鮮血淋群,疼科他渾身亂抖,冷汗長流。一條手臂看來是廢定了。還是算他命大,遇上的是霜雪寒,要是遇上端木翔龍,不震碎他的五臟六腹,七筋八脈才怪呢。
  旁邊桌上領頭的老頭站起身走近兩步道:“這位上朋友端得是身懷絕技,令人刮目。不知你是何人門下弟子.叫什麼名了?”
  霜雪寒見對方言語溫和,便站起身抱拳施禮道:“不敢勞前輩下問,晚輩叫霜雪寒,至於師門麼,子不言父名,徒不言師諱,還請前輩見諒!”
  老頭道:“你不說,老夫也猜得到,你這沾衣十八跌的功夫,恐後師出太湖洞庭山莊。”
  霜雪寒笑而不答,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老頭又道:“楊不到你年紀輕輕,修為竟是如此探湛,恐怕那洞庭山莊大莊主也不比你強多少。”
  霜雪寒笑道:“強一分也是強,與敵對陣,強一分便可判生死,定勝負。”
  老頭道:“說得是,生死須臾只在一念之差,一技之強。小友出身洞庭山莊,卻沒有學到大莊主的仁慈,出手竟如此陰狠毒辣。”
  霜雪寒道:“我說過出身洞庭山莊麼?”
  老頭驚訝道:“那你……”
  “無可奉告!前輩若是無事,請自便,晚輩要吃飯了。”說著坐了下來。
  卓戎等人好似無事一般,一個勁說笑吃喝。那老頭將他們看了又看,判定他們不是與霜雪寒一路的,便臉色一沉,道:“好狂傲的娃娃,老夫給你三分顏色,你便開起染房來了,竟敢如此傲慢,不將老夫放在眼中。”
  霜雪寒轉過臉衝老頭一笑道:“是你狂傲還是我狂傲?一進門來你們便大大咧咧的,你的同夥更是無恥之極,少爺與這幾位姐姐可是他們能挨得碰得的?也不稱二兩棉花紡紡(訪訪),便敢撒野,你若再囉嗦,小心連你也打發了!”
  皇甫瓊等人聽得撲嗤一聲樂了。卓戎抹著嘴站起身,走上前來道:“好小於,真像你師父。喝你的酒吧,讓愚兄跟他理論。”
  老頭一驚,暗道:“原來他們是一夥的!”便沉聲喝道:“你是誰?”
  卓戎哈哈大笑道,反問道:“你是誰?”
  “老夫鐵掌開碑段明義。”
  “你不是在滇北?跑到這兒千啥來了?”
  “你管得著嗎?”
  卓戌又是朗聲大笑道:“從今日起,只要是踏進這巫山之人.大爺都要管,而且該殺的不要殺!”
  段明義陰惻惻冷笑一聲:“閣下好大的口氣,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說,你究竟是誰?”
  卓戎伸出一只血紅的手掌在段明義跟前晃了晃,道:“你看看大爺是誰?”
  段明認倒退兩步,駭然叫道:“血手卓戎?”
  卓戎笑道:“有眼力!”
  段明義哈哈大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本教教人四處尋拽,想不到你竟敢跑到這裡撒野來了。今天,老夫看你還管不管鬧事,兄弟們,退到外邊抄家夥!”
  兩張桌子旁坐著的賊人一共十六名.全都呼啦一聲退出茅屋,掣出兵器,站咸圈子,凝神戒備。面那與霜雪寒他們爭坐位的四人卻未出來,大家這才知道除了獨跟人被震傷外,其餘三人俱被霜雪寒舉起竹箸時蛤封了穴道,難怪一直不言不語.站立不動,模樣怪異。獨眼人也被霜雪寒站起身時給一腳踢到牆角裡,縮成一團,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卓戎等人也躍出茅屋,左右一分站虛半田,與對方遙遙相對。
  段明義嘿嘿一陣冷笑,道:“姓卓的,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來投。你等可聽好了,明年今日便是你等忌日。”
  卓戎哈哈大笑,笑聲高吭,令人耳鳴心跳,氣血翻湧。賊人中有四五名功力較弱者,忍受不住,急忙躍退幾步,運功相抗。
  笑聲倏止,卓戎朗聲道:“段明義,日月教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千里迢迢來這裡為他迭死?”
  段明義冷冷笑道:“我段有久居雲南,少與中原人士往來。可兩年前老夫的兩個姪兒奠名其妙地慘死在江湖浪子子樑秋手中,這筆血仇老夫不得不報。所以麼……”
  卓戎接口道:“你便認賊作父,做了人家的奴才。”
  段明義怒叱道:“呸!你敢侮辱老夫,來來來,老夫領教領教你的血掌!”
  卓戎笑道:“好!聽說你雲南段家雄霸一方,武功探不可測,大爺今日便會會你這叛道寓經的狗才!請!”
  段明義雙掌一錯,身形猛地躍起兩丈多高.猶如一只巨大的蒼鷹悄撲面下,一招“蒼鷹撲兔”,抓向卓戎的天靈蓋。卓戎雙掌一分,欺身上步,左掌虛晃,右掌一招“天王托塔’,劈向當頭撲來的段明義。段明義中遣變招,化瓜為掌,一招“力劈三關”,劈向卓戎肩背,左手中食二指倏然點出,一縷破空指風,勢如疾電射向卓戎肩井穴。他這掌指兼攻,若是擊中卓戎,掌可劈晰他的琵琶骨,指可洞穿他的肩井穴,那卓戎的一身功夫便算徹底給毀了。
  卓戎乃久經大敵之人,豈是那麼好與的,不退反進,右掌一變駢指疾點對方的羶中穴、七坎穴、璇璣穴,左手握拳搗向對方右肋。這種打法看去乃是拼個兩敗俱傷的險著,段明義若被他點中胸前任何一個穴道或擊中右肋,不死也得重傷致殘。他這一招其實是守敵之所攻,攻敵之必救,以攻為守。
  段明義當然也不傻,身體在半空中一擰,斜飛三尺,雙腿一彈,迅疾如電躇向卓戎的面門;右掌一劃,向卓戎背心劈出一掌。
  卓戎喝道:“好一招倒踢加環!”身形一晃,向前竄出丈外,人還未落地,突然一轉身,劃起一道優美的弧形,身子平空離地三尺,平躺著向剛落地的段明義射去,雙掌在頭頂前劃個半圓孤,拍向段明義的前胸小腹,身法招敷怪異之極。
  段明義從未見過這樣的打法,更未見過人在半空竟會轉彎,陡見對方來勢極猛,猶如寓弦之箭,掌風寓體還有三尺遠,便感一股灼熱洶猛的潛勁湧向自己,不知如何破解,急忙斜身滑步,暴退一丈。
  兩人你來我往,進退攻守,時而狠辣猛撲,拳打腳踢,時面輕描淡寫,掌劈指彈。打了足有一頓飯功夫,仍未分出勝敗,兩入神情貫注,每一招,每一式都挾起捷厲風聲,激盪得周圍雜草沙石飛舞。段明義的一雙手掌越變越黑,原來他練的是鐵砂掌。卓戎的一雙手掌是越來越紅,象是燒牡的火炭。他沒料到段明義功力如此深湛,心知若要決出勝負起碼要兩三千招。自己已經旌晨了好幾招輕易不使用的絕招,也未能將對方傷著。段明義心裡更是驚駭,在雲南武林中可以說沒有不知道他的一雙鐵掌,雖不能熔金化鐵,但五文內可開碑裂石,三丈內可擊石成粉。很少遇到能在他掌下走滿百招之人,可現在兩人已經鬥了千餘招,他已使出渾身解散,連壓箱底的功夫都使了出來,也末傷著對方一根汗毛。兩人在心裡都不由暗暗吃驚。表面仍神色自如,不急不躁。但二人口中已見喘息,頭上象蒸籠般騰起白朦朦的霧氣,汗水順著臉頰往下直滾,前心後背已理出汗漬。
  “弟兄們,咱們也別閒著,大有夥並肩於上,殺呀!”賊人中突然有人喊道。接著便有兩名四十左右的粗壯漢于飛身撲向霜雪寒,一人手中一柄虹毛刀,一人手中一柄緬刀,刀鋒錚亮,寒光閃閃,冷氣森森。人還在丈外,刀芒已旨向霜雪寒的前心後背,要害大穴。
  霜雪寒不敢怠慢,一聲龍吟,掣劍在手,左手劍訣一指對方,右手寶劍劃起一道亮晶晶的半圓弧,人隨劍上,劍身合一,迎著兩把冷氣森森的刀影疾撲而上。
  錚,錚,兩聲清越的刀劍撞擊聲過後,三人已分開三文,霜雪寒看了手中寶劍一眼,寶劍完好無損,而那兩人手中的刀刃已被寶劍斬缺拇指大一塊。
  使紅毛刀的人對緬刀之人道一聲:‧好傢伙,小心他的寶劍!”兩人飛身復進。霜雪寒抖擻精神,有恃無恐,施展出師門輕功靈虛幻影,與二人鬥在一起。
  其餘賊人也是兩打一,各自找到自己攻擊的目標,撲向境天喇等人,剩下一名賊人加入了段明義與卓戎的鬥圈。這一插好殺,只見滿場刀光劍影,飛抄走石,疾風如箭,勁氣似雷,直如石破天驚,山崩地裂。插於越鬥越大,越扯越竟,漸漸的在山坡上你追我趕,翻滾騰挪,直把店主人一家駭得緊閉房門,躲在屋裡不敢出聲,另外幾戶人家更是關門閉戶,一有人擁在一起哆晾不停。
  這十六名賊人比夜間皇甫瓊他們遇到的日月教川西分舵的賊人還要厲害。若是單打獨鬥,姚天剛他們肯定是勝券在握,可這兩打一,形勢便對他們不利了。若非霜雪寒出奇不意地在店內製住對方四人,恐怕他們更難應付敵人。
  場中之人就數霜雪寒較為輕鬆,他雖然人小,但在內力上與其他幾人相比卻要略高一籌。因為他的生死玄關已破,任督二脈已通,內力猶如大摃大河,源源滾滾,綿綿不斷;再加上他的輕功絕技,在江湖上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無可匹敵。所以在兩名使刀的對手中竄來竄去,時面騰身高飛,凌空撲擊,時而展轉騰挪,猶如附身之影,劍劍不寓二名對手的前心後背,小腹腰肋,把他們逼得顧頭顧不了腳,顧東顧不得西,手忙腳亂,氣喘吁吁,只有招架防守之功,極少還手攻擊之力。兩名賊人又極懼他手中的寶劍,不敢用自己的刀與之相碰,怕被其削斷,這樣一來他便是佔了不少便宜。大約鬥了兩百多個回全,使紅毛刀的傢伙突然一聲怪笑,左手疾揚,打出一把鐵砂子。鐵砂子乃細小之物,一把打出足有幾百顆,象一片砂雨罩向霜雪寒的面門前胸。霜雪寒未曾料到對方會如此卑劣,不聲不響施放暗器,急忙抬右手劈出一掌,右手寶劍也在身前舞起一層密不透風的劍幕。鐵砂予在寓他三尺遠近便被掌風盪開,或被寶劍擊落。誰知他剛防了上面的鐵砂子,下面又有三支三稜鏢尖嘯著破風而至,一支取他小腹,兩支取他雙腿。鏢是使緬刀之人打的,勁道十足,遠勝那把鐵砂子。
  他眼看鏢已近身,左手急往下滑,一探手抄住射向小腹的那支鏢,右手寶劍也向下劃起一道弧光,將射向雙腿的兩只鏢削為四節。
  這時又有一把飛刀撲面而宋,離他面門只差兩三寸.說時遲,那時快,眼看便要喪身刀下,只見他突然將口一張.一口咬住了飛刀刀尖,左掌一招“拔雲見日”,拍向使紅毛刀那傢伙的右肋;右手寶劍疾然進出,一招“流星趕月”。刺向使緬刀那傢伙的七坎大穴;雙腿猛的向地面連環踢出,將地上泥沙踢得滿天迷漫,沙石疾射兩名對手,使虹毛刀那寅夥剛扭身躲過劈向右肋的一掌,揮刀劃向霜雪寒的腕脈。霜雪寒手腔一翻,屈指一彈,彈向他的刀背,嗡地一聲,他只感虎口發麻,掌心發熱,手中紅毛刀險些脫手,駭得他急忙飄身躍出丈外。
  那使緬刀的傢伙可就倒了大霉,剛躲過刺向胸前的七坎大穴的凌厲一劍,緬刀鐃然往前一探.搠向霜雪寒的小腹,想來個攻敵必救。誰知霜雪寒不僅不躲,反而欺身踏進,手腕向外一翻,寶劍反削他的緬刀,當啷一聲,緬刀一折為二,而寶劍的劍尖也劃斷了他右手腕脈,一陣鑽心的疼痛使他止不住大叫一聲“啊呀!”凌晨還來斷,霜雪寒口一張,將咬住的飛刀吐了出來,撲的一聲射進他張開的口中。刀尖穿出後頸,仰面便倒,眼看不能活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呆了使紅毛刀的傢伙,還未等他清醒過來,只感喉頭一涼,霜雪寒的劍尖已刺入他的肌膚;
  “把刀丟下!”霜雪寒厲聲俱色,冷冰冰地喝道。他並不聽話。手中紅毛刀不但未丟,麼而攔腰向霜雪寒斬去,他快,霜雪窘更快。他的刀還未挨及對方的衣衫,霜雪寒的寶劍已洞穿了他的咽喉。霜雪寒怒叱一聲:“狗雜種!”手腔一沉,往下一劃,頓時蛤他來了個大開膛。
  霜雪寒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兩俱屍體.扭頭便撲向與卓戎講鬥的兩名賊人。寶劍一揮,一招“白虹貫日”向段明義背心靈台穴便刺了過去,劍到中途,突然一掉頭,斜劈向另一名賊人的肩背。左手二指補上空檔,連向段明義背心柔穴、後腰老室穴彈出幾指。這一來場中形勢頓時急轉直下,卓戎本已被段明義與另外一名賊人暴風驟雨般的狂攻逼得縮小圈子、拔出寶劍,守緊門戶,只求無過,而不敢求有功了。霜雪寒的加入,不啻由一個卓戎變成了兩個卓戎。
  段明義正將卓戎殺得屈居下風,陡聽背後響起勁氣破定之聲,不及細想,急忙腳尖一點地面,平空拔起一丈多高,在人中加翻幾個跟鬥,退出三丈多無,丟下那名同夥作了替死鬼。
  那家人剛躲過霜雪寒劈下來的一劍,卓戎的寶劍已臨近他的小腹,嚇得他收胸吸腹。一個金鋼鐵板橋,往後便’倒。正想來個懶驢打滾,橫著滾開,卓戎和霜雪寒的兩把寶劍已封住他前後左右的退路。只見寒光一閃,霜雪寒的寶劍已剁下他的兩條腿,他張開嘴,還未呼叫出聲。卓戎的寶劍已穿透他的心房。
  段明義一看不妙,再這樣耗下去,勝算渺茫,弄不好將全軍覆投。於是,發出一聲尖嘯,招呼同夥撤退。
  他面對卓戎和霜雪寒陰森林地喝道:“姓卓的,老夫今天認栽,咱們山不轉水轉,來日方長,總有一天他們會轉以老夫手中,到時候非剜出你們的心肝來下酒不可!”
  話音剛落,驀地,耳邊響起一聲清朗明亮的聲音:“我先掏你的心!接著右肩一麻,渾身酸軟無力,七筋八脈猶如蜂蜇蚊嚙.真氣從右肩井穴狂瀉而出。他駐得魂飛魄散,拼盡最後一點真氣,猛的旋身就是一招“倒打金鐘”擅向身後之人的胸膛。肘剛拐出,便被身後之人五指提住,使勁一錯,恬生生將他一條小臂錯得翻了一轉,疼得他殺豬般慘叫起來。接著“叭,叭”兩記清脆的耳光,打得他雙眼發黑,金星亂竄,槽牙脫落,鮮血飛濺。整個身軀便軟綿綿地滑倒在地。
  霜雪寒與卓戎爭忙上前向制服段明義那人抱拳施禮。
  卓戎道:“多謝壯士握手之恩!在下卓戎有禮了!”那人呵呵大笑,一張紅臉容光煥發,一雙虎目亮晶昌地蘊滿慈愛的望著霜雪寒道:“寒兒,連為師的聲音也聽不出了麼?”
  霜雪寒一睛一看,雖然臉色不同,但師父那雙跟睛,那副鋼髯再熱悉不過了。他不由驚喜萬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首道:“師父,真是您老么?想死徒兒了!”
  那紅臉大漢,也就是易了容的的樑春,虛空將手一抬,道:“起來,為師替你們掠陣,將賊人早些打發了,敘話不遲。”
  霜雪寒只覺一股柔和的力道將自己虛空托起,忙站穩身子,一張小臉笑得猶如三月桃花,道:“師父,徒兒去助誨兒!轉身飛掠而去,幾個起落便到了柳海兒身邊,大叫道:
  “玲玲姐,我師父來了!”
  柳海兒一聽精神倍張,手中長劍好似疾風勁雨般兇猛地攻向一名對手,另一名對手已被霜雪寒揮劍接住,戰在一起。
  卓戎也是驚喜萬分,向向樑春作了一揖道:“梁大哥,小弟去了!”轉身撲進插中,來到皇甫瓊身邊,長劍一抖.挽起一串劍花,封住了與皇甫瓊廝殺的兩名賊人攻來的招式,道:“瓊姑娘,你去助東門姑娘,這裡就交給我了!”
  皇甫瓊躍出圈於,迎頭磋上梁春華。粱春華揮手道:“你退下休息,師叔去助她!”
  落泊書生粱春華的突然到來,段明義受作時的慘叫,早已徹底瓦解了賊人的鬥志。工夫不大,賊人已死的死,傷的傷,全部了帳。
  粱春華讓卓戎和姚天剛將受傷人包好傷口,然後廢去他們武功。這才讓霜雪寒到小店中叫出主人,讓他叫鄰居找來鐳頭,幫著將死屍掩埋了,一人送了一錠五兩重的紋銀答謝,這才和大家一道回到小酒店。
  店主人早已讓家人將菜飯熱過,端上桌來,大有重新坐下喝酒。
  風流雙俠果真不失風流二字,邊時已在路旁山溪邊洗淨身上塵土血潰,穿著漫乎乎的衣裳走進小店。一進門令狐浩便罵道:“先人板板,累得老子夠嗆。龜兒子日月教的高手真不少。。樑大,您咋個也到這兒來羅?差點格老子就見不到你史!”
  粱春華笑著將來到巫山的經過說了一下。眾人才明白這巫山中不單他們幾個,還有少林、武當、天山三大門振的掌門人。大家十分高興,有說有笑,行令猜拳,好不熱鬧。飯後,霜雪寒便將宮曉飛之死和從店主人那裡聽來的有關梁老太爺的蹤跡告訴了了樑春。
  粱春華聽後,先是有些黠然失色,繼而一拍大腿道:“好!自們就是翻遭巫山十二峰,也要找到那些人質,將他們解救出來。然後再與日月教決一死戰!”
  卓戎道:“梁大哥,有您在此,.咱們可就有了主心骨。今後,咱們一切聽您的!”
  眾人附和道:“對,咱們一切聽您的!”
   樑春點點頭,道:“好!咱們便在此歇患一儲備,明日清晨出發,先去神女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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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兵不厭詐a

  梁春華等人巫山之行究竟結果如何,先不去說它,且說端木翔龍信馬由韁地牽著兩匹馬,離開陰陽手鄒天宇等一夥日月教的賊人,往西走了大約三十霧裡地後,又轉頭後南,來到長摃邊上。他本想在此雇條船直下江陵,但沿著摃岸走了十幾裡地,卻找不到一條能載兩匹馬的大船。無奈,只得騎了黑馬,將紅馬的韁蠅拴在黑馬鞍橋上。順著江岸柱下游馳去。
  日頭偏西,巳來到摃陵縣城酉十裡處的龍山。過了龍山.只需一盞茶工夫便可到在江陵。
  龍山腳下官遭邊有一個小村.大約有十餘戶人家,稀稀落落的房舍掩映在翠竹叢中。房首屋後雞刨豬拱,田間麥子已黃,農夫正在收割。村外小溪嘩嘩的流水聲.便小村顯得寧靜、和平。
  端木翔龍在官道下下丁馬,牽著馬向小村走去。進得村來見有家關門閉戶,想必男女老幼都到田間收割莊稼去了。他本想在這寧靜的小村中討些吃的,順便給馬匹上點草料,休息一下再上路。一看村中無人,只好牽著馬匹回到大道上,繼續往前走出半裡地,在路邊山坡上的一棵大樹上拴好馬匹,抽出寶劍割了些青草餵馬,自己在樹蔭下躺下,閉上眼睛養神。
  幾天來,他沒好好的睡過一覺,從少林寺到武當山,從武當山到玉泉寺,不是走路便是婿殺,這一射下,只覺精疲
  力盡,渾身筋骨象散了架似的,迷迷糊糨的便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長時間,隱約問聽得有人在附近說話:
  “大哥,你看這兩匹馬,端的是寶馬良駒,罕世少見。”
  “前輩.我看那匹虹馬好生眼熟,有些象餘副分舵主的坐騎。”
  “咱們過去看看。”
  “兄弟,不可生事,趕睡要緊。”
  “大哥.處們這兩條腿都快跑細了。這遭到嘴邊的肥肉焉能放過?”
  端木翔龍聽到有人打他的主意,頓時睡童盡消,身子躺著未動,將眼睜開一條縫,循聲望去,見大道中央站著三人。
  其中一人他認識,乃是在南陽縣被他擒住後放走的日月教豫南分舵副舵主自煥章;另外兩人是年遭古稀的老者。一人清 精瘦,五官端正,頭髮半白,三蠟長髯隨風拂動;一人粗壯胖大,面色虹潤,虎目濃眉,額下無須。瘦子手中拄著一根黑虹色的手杖,粗發雞卵。胖子肩摃一根鑌鐵棍,比手臂還粗.怕不下七八十斤。
  端木翔龍心裡一聲冷笑,暗道:“爾等才是送上門來的肥肉,少爺正愁無處打探消息,爾等使送消息來了。”便坐起身來.向白煥章招手。
  路中三人陡見樹下坐起一人,而且向他們招手,不覺一愣。
  端木翔龍朗聲道:“白兄,請到這邊來坐坐。”
  白煥章這才認出他萊,便向身邊兩名老者道:“二位前輩,原來這馬是小的一位朋友的,咱們過去歇歇再走,如何?”
  兩人點點頭,隨白煥章來到大樹下。
  端木翔龍站起身,笑容可親的說道:“白兄,幾年不見,你是越發富態了!”
  白煥章笑道:“哪裡,易銘兄冒t寒無恙否?”白煥章心眼十分婁活,一聽端木翔龍稱幾年不見,他便順著將端木翔龍的名字也給換了。
  端木翔龍十分親熱地拉住白煥章的手道:“白兄,這二位前輩是……?”
  白煥章道:“兄弟的上司,來.我給你們引見一下。這位是易銘兄是小人的好友,這位是鷹爪王駱大俠鵬超。”白煥章指著瘦老者對端木翔龍介紹遭。
  端木翔龍心頭一沉,忖道:“這老魔聽說已物化幾十年了.怎的還活在世上?怕有百三四十歲丁,怎的如此年輕?”只聽白煥章指著胖老者道:“這位是賽金剛梅大俠竹松。”
  不用介紹,端木翔龍已猜知這胖老者是誰,因為在玉石洞中,他已聽師祖講過幾十年首橫行江湖的一些魔頭和馳名字內的一些俠土,其中鷹爪王駱鵬超和賽金鋼梅竹槍便是為首的兩大魔頭。他二人自出道以來,殺人如麻,嗜血成性,兩人臭味相投,結為兄弟,駱鵬超年長梅竹松四歲為兄,梅竹松為弟。兩人橫行摃湖,彤影不寓,哪裡有駱鵬超,哪裡便有梅竹松。據說五十多年前,有人在雪山上發現一顆玉雪靈芝。此物不亞於千年參王、萬年首烏,功效比仙靈芝更佳。發現這棵玉雪靈燕的是印度一位到中原來傳經的高僧。由於這玉雪靈芝長在千丈冰崖上,那印度高僧無法採摘,便將此事傳開,希望有人將它採摘下來,製在丹藥,普救蒼生。這一消息傳出,武林中人便蜂湧而至。’可是,面對千丈冰崖,誰也沒那份能耐攀上去,大有只好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可就在這千百名武林離手掃興寓去後,這兩個魔頭卻留了下來。不久,江湖中傳出消息,說這兩個魔頭在冰崖下冥思苦想半月有餘,始終無法上得冰崖,快快面歸,途中遇上妻崩,被埋雪底。幾十年來人們再也沒聽說過這二人的消息。哪知今日竟讓端木翔龍給碰上了,兩人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看來一身修為恐遠非昔比。如今他二人竟然和白煥章走在一起,十有八虞也被日月教所籠絡。
  端木翔龍心中凜然,暗將神功運遭全身,面上仍然笑容可掬的對二魔抱拳躬身施了一札,道:“久仰二位前輩的大我,如雷貫耳。傳聞二位前輩仙逝多年,想不到今日竟然在此幸遇,真乃晚輩三生之幸。”
  二魔一直目不轉睛地注槐著端木翔龍,良久,駱鵬超才緩緩地說:“小兄弟客氣了,咱們這兩個老不死的確實是九死一生,若說大名嘛,幾十年前倒了響亮過。但如今咱們老了,好漢不提當年勇,小兄弟休要再提。”
  端木翔龍笑丁一笑,扭過頭問白煥章道:“白兄,你這是從哪兒來,到哪去?”
  白煥章道:“愚兄從巴東縣來,要去摃陵城見總巡查。”
  端木翔龍道:“顏莊主在摃陵縣城?”
  白煥章道:“是的。兄弟如今已升任總壇信使,教主傳書要我帶二位老前輩去見總巡查。”
  端木翔龍道:“二位前輩也是貴教中人?”
  白煥章道:“二老是教主新請的大上護法。易兄,加入本教之事你可想好?”
  端木翔龍道:“小弟野慣了,怕是受不了教中規矩的約束,請容小弟再考慮些時,如何?”
  白煥章道:“好吧。愚兄就再讓你考虐三日。”
  牆木翔龍道:“小弟想通後,到何處找你?”
  白煥章道:“愚兄還不知三日後的去向,還是愚兄來找你吧,你準備到哪兒去?”
  端木翔龍道:“小弟受朋友之托,將這兩匹馬關到秭歸縣去。白兄不妨到那裡找我。”
  兩人這一問一答,真真假假,虛虞實實,真是啞巴吃湯圓,各自心中有數,端木翔龍童外的得到顏良的消息,暗自高興不已。
  忽然聽到梅竹道:“白老道,若是咱們到了江陵找不到總巡查咋辦?”
  白煥章正感心中一件極重要的機密未告訴端木翔龍,當著兩名未來的太上護法,他不敢講出此事。梅竹松一問,正中下懷,立即回答道:“教主傳信小人,要是在江陵見不到總巡查,就讓小人帶你們二老直接到鳳穴寺去,因為屆時教中護法、侍衛都要在那裡聚齊。正好當眾向大有宣布您二老就職。”
  梅竹松道:“好端端的跑到那鬼地方去幹什麼?”
  白煥章道:“小的這就不知道了。”
  梅竹松道:“教主這鬼東西,搞得神秘兮兮的,玩什麼花田?”
  白煥章道:“了許教主在那裡舉行開山大典吧?”
  駱鵬超冷笑一聲道:“廬山、黃山何處不好開山立振,跑到那麼個巴掌大的地方去,何況那裡靠進少林寺。”
  梅竹松道:“說起少林寺,老子氣就不打一處來,那些禿驢看著就讓人心煩,可又奈何不得。也好,咱們以後也去摸摸那些禿驢的屁股,看他們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駱鵬超道:“兄弟,那些禿驢還是少惹的好。咱們幾十年末到中原走動俗話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你敢保少林寺的三千和尚中就沒有新出的龍鳳?鬧不好碰得灰頭土臉。一世英名不就付諸東流了麼?”
  梅竹松道:“這倒也是,前幾天一路上盡聽人們說起一個叫什麼端木翔龍的黃毛小子,功夫十分了得,教主的少林、武當之計皆毀在那小子手中。他莫非是三頭六臂?”
  白煥章道:“兩位前輩不知,他雖不是三頭六臂,但功夫深不可測倒是真的。小的親眼見他在少林寺殺死咱們教中六名護法、三名堂主和總巡查的兩名侍衛。我的天!少林寺的十八羅漢陣都奈何不了的咱們十一名兄弟,卻被他一招擊斃。僅僅一招呀!現在想起當時的慘狀,小的還感到毛骨悚然。”
  梅竹松驚訝地問道:“真的只一招便斃了十一名高手?你小子不是在吹牛吧?”
  白煥章道:“前輩,若有半句假話,您老砍下小的腦袋。當時在場的人只看見偌大一個藍晶晶的光環一閃倏滅,咱們的十一名兄弟便鳴呼哀哉了。那血,那肉,那締造得六零八落的殘肢斷腿,哎別提了!提起就讓人三天三夜吃不下飯。教主親口說,他的功力恐怕不在教主之下。要想戰勝他得費點力氣。
  駱鵬超道:“聽說他有一把墨花劍,是不是已經悟透劍中的神功絕技?”
  端木翔龍插嘴道:“這可是真的,他確關有一把墨龍劍,半年前晚輩在秭歸縣親眼的見,聽說前幾日又有人在秭歸縣看見他。”
  梅竹松道:“救主為何不想辦法將他除去?”
  端木翔龍心道:“狗屁!怕沒那麼好雕。”嘴上卻道:“聽說他與貴教有深仇大恨,教中有很多人參與了屠殺他全家的慘案。晚輩之所以猶豫不敢加入貴教,怕的就是惹火燒身。”
  駱鵬超道:“你是說凡是加入本教之人都會成為他的敵人?”
  端木翔龍道:“也許吧,不過聽說他也不濫殺無辜,貴教中有很多不便從他手下逃生,但他發誓要剷除貴教卻是真的。”
  白煥章道:“二位前輩,今後不是防著他些才是,你們之間無冤無仇,能不招惹他便不招惹他為好。”
  梅竹松把手中鑌鐵棍一頓,幾人立感這腳下的地皮都隨之顫抖。只聽他道:“不!他若如你們二位所講那般厲害,老於倒想會會他,縱是死在他手中也不感冤枉!”
  端木翔龍道:“白兄,小弟托你為家祖父尋訪的故人可有消息?”
  白煥章道:“還未訪到,有人說他已取道西行,不知是否如此,待愚兄再替你尋訪。”
  端木翔龍道:“如此多謝了!小弟前日遇見家師,他給了小弟一顆丹丸,你替小弟費心盡力,小弟無法報答,就將這丹丸送與你吧。”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玉瓶,遞給白煥章。
  白煥章心中明白,此藥一定能解他父親所中賊人之毒。
  心中感激不盡。但表面上卻再三辭謝,端水翔龍執意要給他,他只好稱謝收下,納入懷中。
  此藥乃是端木翔龍得自寂然子大師的遺物,第一次在南陽遇上白煥章時,他不知他所言父親中毒一事是假是真。後來在神農架石洞中,他特丹丸給南宮平時,特意留下一粒。不久前遇上鄒天宇時.在審問過程中確知白煥章的父親是中了賊人毒手。所以,他這才將丹丸給了白煥章。
  太陽已寓酉邊山頭不遠,白煥章與二魔動身奔江睦去了。
  端木翔龍目送他三人消失在山後,高興得至極.白煥章告訴他的消息實在是大重要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不,好處來丁!
  日月教主秘密重返鳳穴寺,這恐怕不是什麼開山立派,其中一然蘊藏著新的陰謀,端木翔龍冷靜地將白煥章的話又想了一遍,認定日月教的賊人聚集鳳穴寺必有所圖,難道他們又要二次偷襲少林寺?
  端木翔龍一躍而起,拍去身上的草屑塵土,解下馬韁.飛身上了黑馬,紅馬的韁繩拴在馬鞍上,一人兩馬順著官道,遠遠的跟在白煥章等三人身後,向摃陵進發。
  十多里地,轉跟即到。白煥章帶著兩魔在城中東拐酉轉,穿大街,人小巷,終於來到城東一座大宅前。白煥章對那人嘰嘰咕岵說幾句話,那人立時滿臉堆笑將大站打開,躬身立於門外。白煥章扭頭招呼二魔,進了大宅後,大門夏又關上。這一切都讓躲在小巷拐角處的端木翔龍看在眼裡,他仔細記住這座大宅的模樣和周圍的地形後,這才轉身牽著馬離開。
  江陵縣乃古時荊州城,地處長江中游,西鎮巴蜀之險,南據江湖之會,為兵家必爭之地,歷代封王置府的重鎮。城內十分繁華,茶樓酒肆,衣店當舖,錢莊客棧,應有盡有。更有青樓妓女,穿得花枝招展,潦脂抹粉,沿街打情罵俏,招攬客人。
  端木翔龍找了好幾家字號較大的客棧,想將馬匹寄養在店裡,可店家一看他那兩匹馬.均連加搖頭不敢接受。說是近日這縣城附近盜賊十分猖撅,右有什麼童外,他們賠償不起。
  牆木翔龍苦笑著,牽了馬在街上溜噠,走著走著他突想起個主意,便牽著馬來到東街的寧遠鏢局,要求見見局主。守門人道:“局主不在,他有事外出,恐怕十天半月不會回來。”
  端木翔龍問:“局中誰在主事?”
  守門人道:“總鏢頭朱三哥,客官可要見他?”
  端木翔龍道:“甚好,麻煩老哥通報一聲。”
  看門人進去不多一會,院內快步走出一人。此人五官端正,身材修長,雙目炯炯.精光暴現.太陽們高高鼓起,一看便知內功修為已登堂人室。一身上下收拾得乾淨利落,老遠的便聽他笑道:“貴客遠道而來,在下朱三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端木翔龍抱拳作了一揖,道:“朱總鏢頭,在下易銘,有事前來煩勞總鏢頭,請恕在下罪昧造訪。”
  朱三笑道:“易兄客氣丁,請到屬裡粗話。”
  端木翔龍跟隨朱三進了院子,看門人上前接過馬韁,將馬牽到後院馬棚餵料涮洗去了。
  兩人來到中堂,分賓主坐下。朱三開口道:“易兄,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見教?”
  端本翔龍接過下人送上的茶水,呷了一口道:“總鏢頭,此番前來,想請貴局替在下護送一樣東西到河南少林寺去,不知總鏢頭可願接此鏢?”
  朱三道:“不知磊兄的保何物?”
  端木翔龍道:“兩匹馬,就是知才總鏢頭看見的那兩匹馬。事成之後,在下奉上紋銀一百兩,總鏢頭……”
  朱三毫不猶豫地點頭應允。
  端木翔龍隨即取出兩錠十兩笪的金子和幾張金葉於放於茶几上道:“剩餘的分給弟兄們喝杯花。總鏢頭事情緊迫,還請總鏢頭安排弟兄們即刻上路。在下修書一封,請一併交與少林掌門慧明大師。”
  保鏢的規矩是鏢主與鏢局雙方談好價錢後,先付一定的押金,鐔安全送到後,再付足鏢銀。可端木翔龍一出手便是的三十兩金於,遠不止百兩紋銀。朱三見他出手大方,立即叫來兩名鏢師,宴他們帶上幾名兄弟,馬上起程。兩名鏢師受命後,轉身欲走,被端木翔龍喚住了。
  端木翔龍對朱三道:“總鏢頭,此事不宜聲張,也不需太多人手,就請二位兄弟騎那兩匹馬走吧。”朱三有些為難,端木翔龍笑道:“總鐔頭放心,這馬是在下的,決非他人之物。因在下聲事要辦,帶著它們極不方便,二位兄弟騎騎無妨,只是路上請精心照顧,莫要隨意抽打就是了。”
  朱三倒不是懷疑端木翔龍的馬匹來路不正,因為他從端木翔龍一臉英氣上看出,他決非什麼宵小歹徒.更何況所保之物的是送往少林寺。他所為難的是保鏢主的馬。又騎鏢主的馬,這在他們寧遠鐔局不是第一次。可一看端木翔龍一臉摯誠,便不再開口,立即吩咐下人取來筆墨紙張侍候。牆木翔龍揮筆疾書,片刻鈄書信寫好,封上口後交與朱三道:“總鐔頭,這馬交到少林寺即可,信一定要親自交給掌門慧明大師或者達摩上院的四長老,切勿交與他人。”
  朱三接過書信遵給兩名鐔師中的一位年長的,道:“鏢主的話.二位可記住了?”
  兩位鏢師點點頭,朱三從花幾上拿起兩張金葉子,一人分給一張,道:“這是鐔主賞給你們的酒錢,立即動身,不得延誤。”
  兩人接過金葉子.高興得不得了,轉身走了出去。
  端本翔龍起身對朱三抱拳道:“總鏢頭,在下有急事要辦,告辭了!”
  朱三還禮道:“你放心,敝局雖然在摃湖中無甚名頭,但所保之物從未失過手。”
  端木翔龍笑道:“拜託,拜託!”
  端木翔龍與朱三押手作別,向城東走去,來到那小巷大宅對面的一家小酒店,要丁酒菜.倚窗而坐,自斟自飲,監視著巷於對面的大宅。
  待到酒足飯飽,已是掌燈時分。那莊大宅的門始終緊閉著,不見有人出入。端木翔龍嗅過酒店掌仨結帳,掌櫃早已將酒資算好,報出價來,一共是二兩三錢六分銀子,端木翔龍掏出一錠五兩笪的紋銀遞給掌櫃道:“不用找了!”
  掌櫃子白的多得了許多銀子,心中十分高興,連忙道謝。端木翔龍道:“掌櫃的,對面那大宅好氣派呀!不知是何人私宅?”
  掌櫃的收了大家銀子,嘴巴變得十分勤快,答道:“那是本城首富留百萬家的住宅。”
  端木翔龍道:“哦,此人想必慷慨大方,行善積德了?”
  掌櫃道:“不瞞客官說,他呀,錢財雖多,但來路不正。為人也十分陰險狡詐,這江陵城中無人不恨他,可又無人敢惹他。客官走路時需要注意,千萬別在他家門前停目張望,小心他家放狗咬你。”
  端木翔龍道:“他家裡真那麼霸道?”
  掌櫃道:“客官小老兒看你是外鄉人.才敢告訴你。他家從上至下都是一窩豺狼虎豹,為宜不仁,專幹那欺男霸女、謀財害命的勾當。他家養了許多打手暗探,比那衙門裡的差官捕快還要壞,若是有錢的外鄉人進了這城,等於進了虎口。”
  端木翔龍聽得心頭一凜道:“不知那要遠鏢局與他家可有來往?”
  掌櫃道:“這城中唯有寧遠鏢局的人他家不敢惹,那鏢局的鄭老局主是殷百萬的姊文為人剛正不阿,急公好義,扶弱濟貧,並有許多武林朋友,所以他對鄭老局主表面畏懼,暗裡恨之人骨。兩家可以說井水不犯河水從不來往。”
  端木翔龍的心這才踏實,道:“掌櫃的,可知他家最近常與什麼人來往?”
  掌櫃道:“前幾日來了一夥人,進那大宅後便再沒出來。客官,小老兒已注意你多時了,你喝酒是假,窺探他家是真。我馬你還是少去摸老虎屁股,好端端的把小命搭上,那可不划算啊。”
  端木翔龍道:“多謝關照.我自會省得。”
  夜色已深探,端木翔龍將衣衫脫下.露出一套黑稠子的緊身夜行服,將外衣服挽成一個包袱拴在後腰上,兩把墨龍劍斜插在巴掌寬的腰帶上,長劍斜插背上。一切收拾妥當,別了掌櫃,來到小巷對面大宅圍牆牆報下。他順著圍牆走了大約百丈,估摸著已繞到那大宅的後院,提氣拔起兩丈多高,輕飄飄落在牆頭上。
  月高被濃厚的烏雲掩沒,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正矗夜行人活動的好機會。牆木翔龍伏在圍牆上,憑自己一雙夜間視物如晝的夜眼,仔細將圍牆內看丁一遍。見下面是個很大的花園,假山亭閣,曲橋流水,花草樹木,荷塘垂柳,十分幽靜,便輕提身形,飄身落到院內。誰知腳尖剛一觸地,呼地一聲從草木叢中,假山縫裡,屋子的拐角陰影處竄出四條黑影.兇猛地向他撲來。他不懂不忙,雙手疾彈.幾縷指風射去,只見黑影在半空中一窒,往下便墜。他輕晃身形,一躍上前,接住了墜落下來的四條黑影。原來是四條四五十斤重的狼犬,每條狼犬的腦門上都有一個指拇大的洞眼.粘乎乎的熱血直往外冒。他將死犬往圍牆下的陰影中一放,雙肩傲晃到了一間透著亮光的上房牆根下,屏息靜氣奏割窗縫邊,瞇著一隻眼睛往裡窺看。原來是間書房,十分寬敞,四周牆上掛滿字畫,書架上整整齊齊櫻滿書籍,書架旁邊是一張長條收案,案上置著文房四寶。東西網側放著幾副茶几和太師椅,幾上置著一盆盆蘭草花卉。釐於的一角安置著一架古色古香的瑤琴,琴的上方牆壁上懸掛著一把三尺八寸長的寶劍。端木翔龍將目光移到書案後大師椅上閉目養神的一個胖子身上.這房間裡只他一人,只見他身穿一件團花藍色長衫,渾身上下肉嘟嘟的,年紀大五十歲上下。長著一臉橫肉,粗眉豹眼,大腦袋剃得溜光亮,一雙招風耳又大又厚,闊嘴咧腮,頜下無須,一絲垂涎著嘴角流出,滴到地上,看樣子是睡著了。
  端木翔龍圃繞書房悄悄查看一遍,見無異狀,便輕輕推房門,一閃身到了書案前,探手扣住那人的右手脈門。稍吐勁,那人倏地睜開雙眼。他一見面前站著一人,黑巾罩,一雙眼睛亮晶晶如同黑儲備中的寒星逼視著自己,而右腕脈己被對方五指緊緊的扣住,動彈不得,嚇褥他魂飛魄散,面如土色,結結巴巴道:“好……好漢……你……你要…要什麼,盡……
  儘管拿。”
  段木翔龍冷笑一聲道:“我要你的命!殷百萬,你這為富不仁、魚肉鄉鄰、禍害一方的惡賊,你作惡多端,報應到了!”酒店掌櫃曾向他描述過殷百萬的長像,所以他一口道出對方的身份。
  殷百萬嚇得幾乎昏死過去.順著太師椅滑向地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聲叫道:“好漢饒命!大爺饒命!”
  端木翔龍手上一用勁,揮得他剛想嚎叫,被端木翔龍沉聲一喝:“不准叫喊!”他忙得湧到嗓子的聲音咽回肚裡.強忍著痛楚,道:“大爺饒命,小人以後再也不敢做壞事了!”
  端木翔龍冷冰冰的說道:“想得便宜,今日饒了你,明日你咬起人來更加歹毒瘋狂。告訴你,今日你是死定了。但要死和舒服痛快,只有老老實回答幾十問題,不然的話,我要點你的奇筋八脈,錯你的七十二處骨絡,上你全身筋脈萎縮,氣血枯竭而死。說,你與日月教是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
  端木翔龍劍眉一挑,雙目一瞪,道:“看你不吃點苦頭不肯講實話。”招起左手便要點下。
  殷百萬急道:“真的沒關係!”
  端木翔龍似笑非笑道:“顏良等人現在何處?他們難道也與你設關係麼?嗯!”
  殷百萬匍匐在地,渾身粟抖道:“顏良是小人的朋友,他們南來北往都要在小人這裡借宿,小人真的不曾加入他們的組織。日暮時來了三人,他們與顏良密談了片刻用過酒飯,於掌燈時分從後園越牆走了。”
  端木翔龍一聽,知他所言不假,自己並未問他白煥章等人的事,他便和盤托了出來。於是便問道:“你可知他們要到哪兒去?”
  殷百萬道:“好象是到什麼寺去,小的確實記不清了,不過那地方好似寓少林寺很近。”
  端木翔龍道:“你們來往密切,可聽他提起過日月教主是誰?總壇在什麼地方?”
  殷百萬道:“有一次小人聽他喝醉酒提起過.他們的總舵好象是在巫山神女峰,教主是巫山神君,也就是他的師父。”
  端木翔龍心頭一稟道:“巫山神君是副教主,這個我早已知曉。”
  殷百萬道:“不對!教主與副教主懼是巫山神君一人。不過小人聽他說過,巫山神君不常在總舵。此人詭譎狡猾,他的真正面目和住處,只有蘑良與日月水火四侍衛知道。”
  端木翔龍道:“你還知道些什麼?統統講出來.我或許燒你一命。”
  殷百萬一聽能保全性命,一咕嗜從地上爬起來,端木翔龍點了他的三之穴道,鬆開手道:“快說,少爺不耐久等。”
  殷百萬連連點頭,躬身哈腰道:“小人還知道一件事,聽說在一個秘密洞窟中關押了許多武林中有各人物.現在江湖上活動的許多有名的人物都是假的,是經過巫山神君親自易容后的替身。他們還在崑崙山中的一個地方訓練了一批死士,全是從各地找去的資質上乘的年輕人。這些人練的一種什麼‘枯骨陰煞功’,據說練這種功時要專吸人血,功成後一月不吸人直便會功散血枯面死。”
  端木翔龍聽得心驚肉跳,迫問道:“如此核心機密,你是從何得知?看來你們並非一般朋友?”
  殷百萬括起頭.一購的驚駭惶恐,道:“實不相瞞,顏良三歲時全家染上瘟疫,死得只剩下他一個,是小人的父親販馬歸來,在路上將他撿回來救活的。他與小人一塊長大,親如兄弟。二十年前巫山神君被人打成重傷,在雪地中奄奄一息時,又遇上小人的父親去摃西販鹽歸來,特伯救回家中,請來名醫將他救括。巫山神君為感救命之恩,便收了顏良作徒弟。
  顏良本不姓顏,他是跟小人一個姓,叫殷誠良。小人叫殷誠忠。顏良是他做君山集賢莊莊主時改的假名。聽以……”
  端木翔龍道:“你為何不拜巫山神君為師.跟他學藝?”
  殷誠忠道:“小人天生蠢苯.巫山神君說小人不是習武的材料,所以未收小人。”
  端木翔龍道:“巫山神君常寒這裡嗎?”
  殷誠忠道:“以前常來,可這一年多來他只來過二次。”
  “他每次來時是什麼打扮?”
  “說不准,什麼樣的人他都裝扮。”
  “他有多少徒弟?”
  “兩個,顏良是二徒弟,大徒弟是他從小揀來的一個孤兒。叫什麼,姓什麼,小人一概不知,只是知遭那人已跟了他三十多年.大約有三十多歲吧。另外,他也傳四侍衛許多武功。”
  新的發現使端木翔龍暗自高興,道:“你一次也沒見過他大徒弟?”
  殷誠忠想了想道:“見過一次,現在已不太記得清他的模樣了,大約是五年前的一個月夜,那人長得有些象大爺你,高在修長的身材,五官……五官麼很端正。當時巫山神君在這後園中考他功夫,好象他們也好久沒見面了。我躲在暗處見他倆比比劃劃不知講些什麼,然後見那人好象在運功,一雙手掌漸漸變紅,最後紅得象鮮血。小人只聽巫山神君對他說,要等手掌周圍出現一圈紫氣時,才算大成。後來我問顏良,顏良說他沒練這功夫,因為練這功夫必須是童身,而且要經常用人血培掌.說是這掌一旦練成,天下無敵。三五丈內可以將對手的精血全部化掉。小人不知是真是假。”
  “血掌?”端本翔龍心中驚駭,猛然想起一個人.不由自言自語道:“難道是他?”接著他又連連搖頭道:“不可能!艷對不可能!”
  殷誠忠一副可憐兮兮的樣於望著端木翔龍道?“大爺,小人所言句句是實,若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還請大爺饒小人一命,小人今後一定積德行菩,將功補過。”
  端本翔龍看著他一言不發,許久才緩緩道:“你可曾聽他們談起過一個叫端木翔龍之人?”
  殷誠忠連忙道:“聽說過,人小聽他們談起那人時,神色凜然.好象很有些畏懼。”
  端木翔龍一把扯下蒙面黑巾,道:“少爺便是他們的冤家死對頭端木翔龍,今日之事,你誰也不准告訴。從此必須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並嚴令你一家上下不可欺壓鄉鄰,魚肉百姓,不然的話,少爺取爾等狗命易如反掌。”說罷凌空對著三丈對外的一個花瓶一彈,叭地一聲花瓶裂為碎片。然後又對著兩三丈遠的一盆花探手虛空一抓,那盆花便活了一般向他飛來。他輕輕托住花盆,只見盆中一株盛開的牡丹漸漸枯萎變黃,花辮象被一股無形的氣流托起,離了花柄冉冉向上飄去,最後花盆中的花樹冒起一股青煙.竄起一尺多高的火苗,化為灰燼,而那些花瓣卻緊緊的粘在二丈多高的天花板上,組成四個鮮豔奪目的大了,為惡者死!接著,端木翔龍雙手拔出墨龍劍,托在掌心,只見兩把漸身墨黑、劍柄碧綠晶瑩的短劍,緩緩從他手心升起,暴吐一尺多長的黑色劍芒向前飛去,兩把劍象兩條黑龍圍繞在殷誠忠身前身後,盤旋飛舞,時而慢若遊蛇,時而快如閃電。殷誠忠只感短劍離體一尺多遠,渾身就象掉進冰窟窿裡一樣,砭骨生寒,渾身發抖,上下牙得得得不住打架。突然,寒氣消失,整個身子又好似置身於火爐之中.灼熱無比,烤得他面紅氣喘,汗水如注濕透衣衫。
  驀地,兩把短劍一閃回到端木翔龍手中,端木翔龍神色自若地還劍人鞘,冰冰地說道:
  “你要看清楚了,記住:從今往後,他必須七日一放糧,三日一施粥,以此來贖你一家造下的罪孽,若有違抗,摸摸你的腦袋,看看還能不能長在脖子上!”
  殷誠忠算是開了眼,見了世面,許多人怕還沒他這福氣。留得性命最是要緊,他親眼目睹,親身體驗了端木翔龍的曠古神功絕技,哪還敢道個不字,不住的點頭哈腰滿口應諾。
  端木翔尤抬手虛點,解了他的禁制,頭也不回飄然寓去。
  殷誠忠恍若做了一場惡夢,半天才從驚駭中請醒過來。從此他再不敢在江陵城中作威作福,幹那傷天害理之事。並且遵照端木翔龍的旨意,三日一施粥,七日一放糧。江陵城中百姓還以為老天開了眼,使從前這大姦大惡之人脫了胎換了骨,其中奧妙只有殷誠忠家對面那小酒店的掌櫃知道,當然,殷誠忠自己更加清楚。看來死之一字對人來說確關可怕!特別是那有錢有勢,為富不仁之人。
  端木翔龍離開殷家大宅後,來到小酒店門前叫開房門,掌櫃一見他平安歸來.又驚又喜,急忙給他打來熱湯,讓他梳洗更衣。然後端上一些滷肉涼菜,並搬出一缸五斤重的陳年花彫,兩個坐下對飲起來。端木翔龍便將經過大略講了一下,直聽得掌櫃眉飛色舞,稱快不已,兩人一直欽酒暢談到四更前後,端木翔龍已有七分醉童,這才將兩張二兩重的金葉放在掌櫃面前桌上,站起身出了酒店。掌櫃拿起桌上金葉子追出門來一看,巷頭巷尾哪還有端木翔龍的影子。
  東方破曉,端木翔龍已踏著晨露到了鍾祥縣東北的皇陵。為了搶在顏良等人之前趕到風穴寺,沿途他既不打尖休息,也不再打聽顏良等人的行蹤,只是一個勁的往前趕路,到日頭偏西時,已走出好幾百里地,快進入河南境內了。
  前邊是一片山地,起伏的崗亮連綿不斷,由北向南伸展開來,象一條巨蟒橫臥在大地。端木翔龍登高遠眺,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洪亮的趟子聲。
  那是鏢局走鏢時走在鏢貨前邊的趟於手喊的趟子,目的在於告訴道上朋友自己是哪家鏢局的。道上朋友一聽趟子聲便知是哪家鏢局的,若是朋友熟人,大家可以互相邦忖照應。而那些綠林好漢和剪徑劫道的黑道人物,一聽趟子聲便積壓是某人走的鏢,或礙於人情面子,或因鏢局的牌子太硬,便放他通行。鏢局走鏢,一靠人情面子,二靠手底功夫,三靠機警精明。
  趟子聲越來越近,到了端木翔龍身後不再出聲他這才發現自己站在路中,擋了別人的道。四名趟子手正一言不發的站在他身後望著他。他歉意地衝他們笑笑,跨出幾步站到了路邊。
  趟子見他無甚惡意,繼續喊著趟於往前走去。工夫不大,後面上來了一隊鏢車,一共有十一輛,每輛車都用油紙遮蓋著,看不清裝的何物,領頭和末尾的車上都插著一面小旗,旗上書著震武鏢局四個字。押鏢的鏢師共有二十六人。個個血氣方剛,慓悍矯健,雙目炯炯,神采奕奕.其中有四五人太陽穴高高鼓起,內功造詣已有相當火候。這些人走過端木翔龍身邊時都不約而同地望他一眼。也許是看他長得實在英俊,也許是看他柔弱文靜卻腰懸一柄古色古香的寶劍,未免好奇。
  鏢車走過,最後是兩位騎在馬上的鏢頭。兩人神氣十足,有說有笑,路過端木翔龍面前時,其中一人一揚鞭道:“這位公子孤身一人站在這荒郊野外不感寂寞麼?可是要向前趕路?
  跟咱們一道走吧。”
  端木翔龍笑著道:“多謝兄長美章。在下欲往河南,不知貴鏢欲往何處去?”
  另一人道:“我們也是到河南去,咱們一塊走吧,不然遇上劫道的,你手無縛雞之力,豈不白白特性財性命丟掉?”
  端木翔龍邁步跟在他二人身邊,第一個鏢頭在馬上回過頭問道:“公於貴姓?仙鄉何處?”、
  端木翔龍道:“在下姓易,叫銘,家住河北秭歸縣,不知二位兄長尊姓大名……”
  二人報了姓名,一個叫李春來,一個叫王三喜。
  端木翔龍道:“二位兄長,鄒局主近來可好?”
  兩人一聽他認識老局主,急忙搶著回答,李春來道:“托公子福,老局主近來尚好。”
  王三喜道:“就是有些想大少爺。公於認識我家局主?”
  端木翔龍道:“不認識,可見過你家少爺。”
  兩人急忙問起鄒天宇的消息,端木翔龍便將遇到鄒天于的經過真真假假的講給他二人知道。二人聽後好生歡喜。大家一路說笑向前,剛翻地山梁,前邊傳來一聲尖悅的呼哨。
  “有人劫遭!”孿春來大叫一聲,拍馬向前衝去。王三喜扭頭對牆木翔龍道:“易公於,咱們恐怕遇上麻煩了,你趕快到鏢車那裡去。等會要是動起手來,你躲到車底下去就沒事了,一般賊人只劫鏢不劫人。說完雙腳一踢馬肚,那馬如疾箭般向前射去。
  “這兩人心眼還不錯!”端木翔龍暗忖,因為大凡幹保鐔這一行的多為人看不起,鏢師中十有八九出身不好,染有惡習,可兩人一開始便給丁端本翔龍一人好印象,既不粗俗野蠻,卻是和氣豁達,他決計上前看看,一來長長見識,二來麼,必要時也好幫幫他們的忙。
  於是,便不緊不慢地 到鏢車前面。
  只見推車的車夫全都將車推到一處,抱頭蹲在在上。這是綠林道上的規矩,只要他們不亂動,劫鏢的便不會傷他們性命。二十六名鏢師圍成一圈護住鏢車和車夫。李春來和王三喜平端寶刀端坐馬上,注視著前邊的路口拐彎處的動靜。
  端木翔龍從未見過賊人劫道,覺得新奇,便踱著方步往前淒。一名鏢師衝他喊道:“公子請到圈里來。”端木翔龍前湊。一名鏢師衝他喊道:“公子請到圈里來。”端木翔龍衝他笑笑,站在兩位鏢頭與鏢師們組成的圈子之間的一塊岩石上。山風吹拂著他一身質地上乘的白色絲綢儒衫,飄逸瀟灑,但又顯得有些弱不禁風,象官宦人家終日養尊處優的貴介公於。
  眾人見他少不更事,無不為他擔心捏把汗。
  又是一串呼哨響過,幾支響箭射向空中,只見迎面山道拐彎處好似從地上冒出來似的,突然鑽出十幾名精壯大漢,一字排開擋住道路。周圍密林中也湧出幾十名各式各樣的人物,呼啦一聲將鐔車及二十多名慷師團團圈住。
  端木翔龍一看,心裡頓時起疑,暗忖:“這哪象劫道的蟊賊?分明是武林中的高手組合,這鏢車中難道有什麼武功秘笈或武林至寶不成?”
  正想著,對面彎道處並肩而立的十幾名賊人中踱出一人,相貌清 ,五官端正,三綹長須,無風自動,雙目如鷹,精芒倏現,年紀在四十五六歲上,腰間一柄長劍古色斑斕,看去極為名貴。只見他走到離兩位鏢頭三丈多遠站住,陰陽怪氣地嘿嘿一笑,道:“諸位,一路辛苦!”
  李春來在馬上一抱拳,朗聲道:“朋友請了!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咱們遠道面來,不知大爺們在此,未曾備得禮品前去拜山,待咱們回來後,一定備厚禮前來謝罪。還請各位大爺給個面子,高抬貴手,讓條道路給咱們過去。兄弟這廂謝地了!”
  “嘿嘿,你反咱們看成什麼人哪?佔山為王的草寇.還是攔路劫道的蟊賦?”那人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一雙鷹目直往鏢車上瞅。
  王三喜冷笑一聲道:“閣下既不是強盜,亦非小賊.為何攔住我們去路?還請指教。”
  那人陰惻惻道:“為了那車中之物。”
  王三喜譴:“說來說去還是寓摃工一個搶字。閣下可知這車中之物是誰家的?”
  那人道:“別人不知,咱爺們兒可知道。不就是江浙兩省為世宗老兒搜刮的民脂民膏麼?那些貪官污吏得之不義,咱爺們兒取之有道。本教適值開山立教之時,正缺銀兩,爾等今日既然送上門來,咱兇們兒人和財都留下了,爾等後事自有人料理,放心上路去吧!”只見他把串一揮,高聲喊喝:“弟兄們,幹得乾淨利落點,別讓六扇門的鷹爪嗅出味來!”
  幾十名賊人吶喊一聲,一哄而上,一時間刀光閃閃,劍氣森森,罡風激盪,勁氣砭骨。
  二十幾名鐔師,十幾名車夫和趟子手眼看就要慘遭屠戳。
  驀地,一聲請越的喝聲,在人們頭頂傳開:“慢!”聲音雖然不激昂,但卻象在每個人耳邊響起,誰都聽得清清楚楚。
  刺出的劍,揮出的刀,劈出的掌,砸出的拳,全都凝而不發,一齊將目光射向岩石上迎風而立的端木翔龍,誰都不相信這聲音發自這文弱書生之口。
  端木翔龍見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包然“噗嗤”一笑,道:“諸位,別在少爺面前舞刀弄棍,少爺膽小,見不得殺人流血。何況凡事得有個先來後到.也不問問我是誰,同不同童你們取之有道。”
  “你是誰?”為首出面說話的賊人斷喝遭。
  “憑什麼要告訴你我是誰?你不知道自己去打聽打聽麼?”端本翔龍笑著說道,輕輕走下岩石,神色自若,滿面帶笑地向那人走去。
  那人臉若冰霜,沉聲喝叱道:“站住!你好大的膽!不在家中讀你的四書五經.跑到這裡來擻什麼野?難道不怕死麼?”
  端木翔龍站住了,兩人相距不到兩丈,只見他淡淡一笑道:“此言差矣!閣下既然認定少爺是讀書人,讀書人講的就是綱常倫理,他保他的鏢,你立你的救,井水不犯河水,稱憑什麼要攔劫他的鏢?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麼取之有道。我問你,天下還有象你這樣臉皮厚的人麼?”
  “你找死!”那人揮手一掌劈向端木翔龍,端木翔龍好似不識厲害,將手在面前一擺,道:“慢來,少爺的話還沒說完,怎的就動手打人?真是秀才遇強盜,有理無處道。”
  那人拍出的七成掌風,端木翔龍這麼隨手一擺,便如泥牛人誨,無影無蹤。他這才知道遇上了能人,急忙擻招暴退三尺。
  端木翔龍笑道:“少爺又不打你,你退什麼?告訴你,他們這車上有白銀,黃金.翡翠,瑪瑙,也有祖母綠,貓兒眼,紅珊瑚,珍珠寶石,就是沒有後悔藥。咱們不管他是搜來的奇珍異寶也好,還是刮來的民脂民膏也罷,即來之於民,則還之於民,皇帝老子不配享受,你等日月教的賊人更不配享受。但是,少爺寧願讓他們運進京去獻給皇帝老子,也不願你等染指。好啦!要打要殺你動手吧!”
  “你究竟是誰?怎知咱爺們兒是日教鞍之人?”那人雖然一招無功,可仗著自己人多勢眾,完全不將端木翔龍放在眼裡,聲音陰沉冰冷,目中殺機倏現,惡狠狠地盯著端木翔龍。
  牆木翔龍道:“少爺已經告訴過你,要想知道少爺是誰,自己去打聽,少爺懶得告訴你。至於為何知道你等是賊教中人,乃是你自己說話露了焰兒,如何反來問你少爺。動手呀,你不是要少爺的命麼?來取呀!”
  端木翔龍邁步上前,那人哈啷一聲掣出寶劍,立馬蹲襠,拉開架子,擺開門戶。手中寶劍直如一弘秋水,遙指端木翔龍的胸前要害大穴。
  端水翔龍象逗小孩似的把手一招,道:“過來,把劍給我!”
  那人立感一股無與倫比的強大吸力,將自己前拽,身不由己邁步上前,手中玉劍脫手飛向端木翔龍。端木翔龍抬手抓住寶劍,反手扔給身後的李春來道:“李兄請替在下保管好,三月後在下派人來取。”此時,那人已到他面前三尺遠近。
  只見他右手輕抬,那人腰間的劍鞘已到他手中,他又反手將鞘扔給李春來,隨著啪啪左右開弓,賞了那人兩個大耳光,道:“打你這出言不遜的臭嘴!”那人象是被施了定身法給定住似的,雙手下垂,伸著脖子讓端木翔龍打。端木翔龍打完後,左手扳住他的右肩,右手抓住他的腦門,又道:“扭斷你的脖子,看你還兇!” 喀,一聲脆響,那人的臉果然給轉到了背後後,那人哼都沒哼一聲,便氣絕身亡。
  真是匪夷所早,鬼驚神泣,在場的人宛如扭斷脖子的是自己,情不自禁地伸手往脖子上摸去。幾名膽小的賊人早已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有的則悄悄往後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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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兵不厭詐b

  彎道外的十幾名賊人吶喊一聲,揮舞兵器撲上前來,一個個血貫瞳仁,狀似餓狼瘋狗。
  一圈圈發浪.一層層劍影,一股股潛流暗勁.一齊罩向端木翔龍,跟看刀槍劍戟將都要扎到他身上,只聽他一聲長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爾等何和前來送死!”死字剛落,一道藍晶晶的光荒破匣面出,形成一個又圓又亮的光環,一圈一圈向四面八方湧去,惋如平靜的水面丟下一顆石於,盪起的層層漣漪,綿綿不斷,藍芒中紅光閃現,宛如一道彩虹。隨即傳來一片悶哼慘叫,直如鬼哭狼嗥,令人汗毛倒豎,心驚肉跳。
  藍芒倏止,只見端木翔龍負手而立.目光柔和,面事笑容,直視著圍住鏢車的賊人,在他二丈外的周圍,圓圓的撒滿一圈模糊血肉。他一招是在玉泉寺顏良等人屠殺時悟出來的九招劍法中的一掃,威力遠遠勝過了在少林寺施展寂然子大師留下的三招無極乾坤劍中那一招。簡直是罕世絕倫,舉世無雙。
  端木翔龍雙肩一晃,腳不拈塵,已回到原先站立的那塊岩石上,氣定神閃,淵亭獄峙。
  他還是那樣笑容可親的輕言細語道:“爾等這些跳梁小醜,還不快滾!趁少爺還未改變主意,滾得越遠越好,以後多行菩,少作惡。日月教是成不了氣候的,還是安安份份做人保險,何必著他人充當走狗呢?滾吧!”
  誰還敢道個不字。日月教的賊人只恨爹娘少生了四條腿,連滾帶爬,比兔子還逃得快,貶眼間便逃得乾乾淨淨。
  鐐局的一幹人,象看什麼稀世珍寶似的盯著端木翔龍。端木翔龍上前後拍李春來的馬頭道:“李兄,這口飯你們以後別吃了,實在是危險得很,走完這趟鏢回家幹點別的營生吧。”
  李春來長嘆一聲道:“我們奉不走這條道,就是怕在山東境內出問題,才繞這麼遠的路進京,誰知還是給碰上了。今日若非恩公相救,咱們失鏢丟命不說,還得連累一家老小。大恩大德今生無法報答,但求來世變牛變馬報還您吧。”說完翻身下馬跪倒在地,鏢師、車夫也都齊跪下,磕頭不止。
  端木翔龍急忙將李春華及王三喜扶起,道:“諸位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李兄、王兄,在下要告辭了。祝你們一路平安!以後若再有麻煩;你們不妨說是我端木翔龍托你們保的鏢,也許會有用處。告辭了,後會有期!”
  李春來剛伸手想拉住他,但他早已電瀉而去,消失在山道拐彎之處。李春來急忙飛身上馬,猛抽一鞭追了上去,可轉過山彎一看,四野茫茫,哪裡還有端木翔龍的影子。他只得怏怏策馬轉回,帶領手下人繼續趕路。後來一路上果真又碰上幾股劫道的強人,但當他們一亮出端木翔龍的名字時,果然平安無事。江湖上好象都知道有這樣一個讓人十分畏懼的端木翔龍。
  端木翔龍一口氣左出三百多里地,過了棗陽縣,進入可南地畀。由於這一耽擱,他怕延誤了時間,一路上水都沒顧得上喝一口。四更時分,他已過了南陽城外臥龍崗,來到大道旁斷岩下的一家酒店。一月之間,他已是第二次來到這家酒店。二十多天前,他在離這家酒店不遠的地方第二次碰上柳海兒,初次認識神偷宮曉飛,也是在這家酒店外碰上師弟霜雪寒的。想到他他們,他的眼前又浮現出另一個人的音容笑貌,那便是分手快一年的皇甫瓊。她們現在哪裡?都好嗎?饒到天山了吧?。
  湛藍的天空一碧似洗,悠悠晨風送來幾聲清1麓的雞鳴,幾只山鷹迎著曙光在天空翱翔盤旋。牆木翔龍站在酒店外的土坎上,望著那幾只搏擊畏空的山鷹出神。他覺得自己有些象這鷹,餐風宿露,棲息山巖,漂泊四野。想到傷心處,他不禁黯然涕下,長噓短嘆。楊到興奮時,他不由血脈噴張,心情激盪。
  酒店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酒店老闆喇探出身,一眼便看見立於門外的端木翔龍。正好端木翔龍轉過臉來,酒店老闆驚異地叫道:“原來是您,公於,快請屋裡坐。”
  端木翔龍笑著搖搖頭道:“多謝!在下急於趕路,不知貴店有無熟食,賣些於我?”
  酒店老闆連連道:“有,有,請您稍候,小人給您準備。”說完轉身入內,功夫不大.已用油紙包好一只烤鵝,用一只水囊裝好一囊老酒,出門來遞給端木翔龍。端木翔龍摸出一綻二兩重的紋銀遵給酒店老闆,道一聲:“多謝!不用找了!”轉身向北疾馳而去。
  旭日東昇,路上行人越來越多。端木翔龍也不管行人怎樣議論他,將酒囊掛在腰間.左手捧著烤鵝,右手撕下一只鵝腿便大吃大嚼,烤鵝鮮美肥嫩,味道確實不錯.四五裡地下來,一人五六斤重的烤鵝被他吃得乾乾淨淨,酒囊中的酒也喝了一大半。
  往前又走出十幾裡地,迎面出現一條寬敷十丈的大河.河水黃濁翻滾,河邊雜草叢生。
  渡口等候著許多人,一條大船正從對岸駛來。
  由於渡船是橫向行駛,且水流太急,故而速度極慢。岸邊之人好象習慣了渡船的遲緩,全然不急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天說地.扯東拉西。
  端木翔龍心急如焚,但當著這許多人,他既不便施展絕頂輕功凌波虛渡,只好眼睜睜地盯著那緩緩而來的渡船,耳朵卻豎得直直的,傾聽著周圍人群的議論。然面聽來聽去始終末聽到什麼與自己有關的消息。
  船終於靠岸了,對岸來的人爭先恐握地擠出船倉,踏上跳板,走上岸來。突然,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他面前閃過,他剛要出聲招呼,忽然發現情況不妙。那人前後左右全是精壯漢於,不下十餘名,被簇擁著向端木翔龍這邊走來。相距四五丈遠,鄙人也從人群中看見了他,失神的目光中露出驚喜的笑意。
  人們開始登船,端木翔龍站在原地沒動。因為他所的那熱悉的面孔,乃是撫養了他二十年,勝似親生父親的南宮平。他設想到會在此時此地遇上南宮平,而且好象被人挾持。兩人在山洞分手時,南宮平告訴他.要到湖南、江西去,為他引蛇出洞,怎麼被入挾持,到這河南來了呢?
  該走的走了,該上船的上船了,岸上只剩下端木翔龍、南宮平和兵持南宮平的十餘名漢子。
  那址幾個漢於帶著南宮平正要上路,端木翔龍突然攔住他們的去路,笑道:“諸位,請留步。”
  對方一名三十歲上下的年輕人道:“什麼事?”
  端木翔龍道:“你們要將此人帶往何處?”
  那人道:“你是何人?問這於嘛?”
  端木翔龍道:“因為在下認識他,他是個大大的好人,所以問問。”
  “閣下既然認識他,想必是一夥的羅?”
  端木翔龍故作不解地道:“什麼一夥的?他屠他的狗,我降我的妖,風馬牛不相及,怎會是一夥的?”
  另一名四十歲左右的漢子哈哈大笑道:“你這酸丁。也會降妖?還是回家讀你的四書五經去吧,別在此胡攪蠻纏,他根本不是屠狗的屠夫。”
  端木翔龍故作驚訝地走上前,一把拉住南官平的手,假裝在他臉上左看右看,暗裡卻把一股強大的真氣輸人他體內,嘴裡卻道:“這位大叔,您真的不是屠狗的?不會吧?天下哪有如此長得一模一樣之人?”
  南宮平神道穴,羶中穴.期門穴被封住,一路上他曾試著運氣衝了好幾次穴道,但贓人點穴手法怪異,始終無法解開,反而每衝一次穴道便嗇一份痛苦。幾乎絕望之際,端木翔龍竟然從天而降,神差鬼使地出現在他面前,他驚喜若摃,當端木翔龍裝瘋賣傻地拉住他的手時,他已明白端木翔龍的用意,當一股洶湧而來的真氣從端木翔龍手心傳向他的手心時,他已將丹田內的真力運至被封的穴道,在兩股真氣內外夾擊下,被製的穴道豁然解開,周身氣血頓時暢能無阻,兩股真氣合二為一,在他體內往返地運行起來。
  那夥人見端木翔龍癡呆得可笑,全都圍在他身邊取笑他。一名三十四五歲的漢子伸手去摸他腰間的寶劍,賊兮兮的怪笑道:“這劍看來不錯,可惜呀!在你這酸丁手中卻一文不值。”另一人道:“看清楚了,他可是你那屠狗的大叔?秀才,這麼重的寶劍掛在你弱不禁風的腰上,不閒累得慌麼?還是讓大爺替你掛著吧。”說著就要動手去解端木翔龍腰間的寶劍。
  端木翔龍將身一側道:“諸位,千萬別動手動腳的。這寶劍可是在下降妖捉怪的法器,你們拿了去,豈不砸了在下的飯碗麼?”
  另一漢子伸手在端木翔龍臉上摸了一把道:“你小子細皮嫩肉的也會降妖捉怪?怕是騙人家錢財吧?”
  端木翔龍為了讓叔叔多調息恢復一會,假裝填怒地叱道:“青天白日,在下又不是大!”
  娘,小媳婦,豈能任你們調笑戲弄?不要惹得在下火起,作起法來,你們會倒大毒的。”
  最先與他答話的那年輕人道:“咱們這十幾位弟兄,人人陽氣旺盛,豈懼你那幾手鬼畫符,我倒要看看你怎樣施展法術。”
  端木翔龍感到南官平體內真氣已經恢復,便放開他的手,撥開圍著他的人群,向圈子外走去,邊走邊道:“誰沒有認錯人的時候,你們不要欺人大甚!告訴你們,昨日便有十幾名什麼日月教的賊人就喪身在我的手下,你們若再糾纏不休,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夥人似乎餘興未盡,一湧而上又將他圍住。
  他差點忍傻不住笑出聲來。南宮平了在心裡暗自好笑、心道:“這小於,越發刁鑽頑皮了!”
  端木翔龍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想解他寶劍那人道:“我想要你的寶劍。”
  端本翔龍仍然假裝嗔怒道:“你們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想搶人麼?”
  要劍那人涎著臟道:“把劍拿來吧!”探爪便向端木翔龍腰間抓去,手剛抓住劍鞘,端木翔龍左掌往下一滑, 嚓一聲.那人殺豬般慘叫一聲。左手捏住右臂跌倒在地,一只右手已齊腕而斷,象刀削一樣平整。
  那夥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慘叫駭得暴退兩丈.齊向躺在端木翔龍腳下打滾的那名同伴望去,全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那年輕人怪叫一聲:“點子好硬!”
  端木翔龍若無其事地笑道:“在下早就有言再先,你們不信,吃苦頭了吧?”
  “你到底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我不是說過在下是降妖捉怪之人麼?”
  “你叫什麼名字?”
  “你還不配問我!”
  “你敢與本教作對?不想想後果麼?”
  “該想想後果的是你們,你們這群日月教的走,待會屠狗的會找你們算帳!”
  “原來你小於是他的同黨!”
  “什麼同黨?他是我叔叔,我是他姪兒,就這麼回事,老天有眼,活該你們碰上我。站住,別動!誰先動,誰先死!”
  “你是端木翔龍?!”恐懼,驚駭,象瘟疫一樣爬遍每一個賊人的心頭。
  端木翔龍笑道:“你小於運不錯,眼力也不錯,可惜呀,可惜!你那點小聰明在我跟中可是一文不值!”
  南宮平飄身到了端木翔龍身邊,虎木蘊淚,顫抖著聲音道:“龍兒,愚叔是九死一生,我還當再也見不到年了呢。”
  一名賊人悄悄將手探向腰間皮囊,忽聽到一聲龍吟,一道藍晶晶的亮光在他面前一閃面沒,接著只聽端木翔龍冷冰冰地說道:“我叫你們別動,誰動誰先死,難道是開玩笑的麼?”
  碰!一聲大震,只見那名賊人已仰面倒下,他身邊的一名賊人偷眼一看,只見他的喉管上有一銅錢大劍孔.鮮血咕嘟咕嘟直往外湧。
  所有的賊人這才知道大禍確實臨頭了,對方的武功比自己不知要高多少倍。他們誰也沒看清端木翔龍是怎樣拔劍,出劍,還劍入鞘的,甚至沒看到他身子動過。快!快得讓人駭目驚心,快得勝守閃電。迅疾、兇猛、準確的致命一擊,嚇得他閃一個個呆若木雞,誰也不敢動一動。
  渡船已到達對岸,下了人又上好人,正緩緩的向這邊駛來,端木翔龍看看船寓岸還遠,便朗聲對那人賊人道:“你們都到那邊涼棚下候著,誰也別想打逃跑的主意。不然,世上可投後悔藥賣。去吧!”
  賦人果真聽話,乖乖地走到十丈外的一座賣水的涼棚裡坐下。
  端木翔龍這才攜著南官平的手在一塊土坎上面對涼棚坐下,道:“叔叔,您老怎會落到他們手中?”
  南宮平輕嘆一聲道:“自從咱爺倆分手後,我到了巴東縣,突然發現一只在田裡覽食的鴿子,那鴿腿上綁著一個紙
  卷。我便想起你講過有關日月教中有一支飛鴿隊的事,便用暗器將那鴿子擊斃,取得紙打開一看,原來果真是日月教的信鴿。信是你上次講過的河南鳳穴寺中的主持和尚元覺寫給日月教教主的。信中主要意思是說,少林寺掌門慧明大師隨同武當掌門廣凌子、你師伯粱春華、天山掌門肖丹平,離開了少林寺.正在向西南方向行去,要求教主儘快帶人到河南來。
  幹什麼,信上沒說,但我仔細一想,你所講的賊人劫持梁老爺於及三月後巫山神女峰之約,恐怕是賊人的調虎寓山之計,他們真正的目的恐怕還是要毀滅少林寺。因此,我決心將此事探個明白,以便及早通知少林寺。便星夜兼程趕到鳳穴寺,準備捉住元覺弄個清楚。誰知,那傢伙的武功十分了得,再加他寺中隱藏著十幾名一流高手,我脫身不得,失手被擒。昨日寺裡夷然來了三十多名賊人,一看他們的穿著打扮,我知道其中有賊教中的日月水火四侍衛和十二名金衣、銀衣、紅衣護法。他們到後,日字侍衛便讓先前隱藏在寺內的這十幾名賊人將我押走。誰知在此遇上了你。”
  端木翔龍道:“賊人的陰謀姪兒已完全清楚,我也是晝夜兼程起來的。如此說來,這十幾名賊人還放他們不得,因為我已寫信通知了少林寺,讓他們儘快想辦法拽到師祖和師父他們,火逮趕到河南來,這一次一定要特日月教主腦全部消滅在鳳穴寺。若將他們放了,我到河南的消息便會走漏出去,人了網的大魚又會溜掉。叔叔,您老可知,那日月教教主與巫山神君本是一人,這次我一定要將他抓住,為我一家和被他殘殺的所有無辜者報仇雪恨!叔叔,另有一件喜事告訴您,二郎神君巳被我抓住了。”
  “真的?”南宮平驚喜的向道。
  端木翔龍點點頭到:“是真的,我把他藏在外公家,我要用他的頭祭我父母,姐姐。叔叔,還有一個秘密,暫時不告訴您,我要親自查實後再說,到時候,定使您大吃一驚!”
  南宮平撫摸著端木翔龍的肩膀道:“孩子,真難為你了。一年來你呼了多少苦,跑了多少路,愚叔沒枉自撫養你一場!”
  端木翔龍道:“叔叔,待滅了日月教後,我一定要讓您老安度晚年!”
  渡船已經靠岸,端木翔龍站起身,雙肩一晃到了涼棚下,朗聲道:“諸位,為了不讓你們壞我的大事,只好送你們西歸了。但我給你們一個公平的機會,你們可以反抗。開始吧!”
  贓人撲通一聲全都跪下,磕頭猶如雞琢米,別看他們在武林中算得一直高手,說到死卻比尋常人還要怕得要命。
  端木翔龍一咬牙,雙手叭叭叭一陣疾點,十幾名賦人無聲無息,未見一點鮮血,被超度到極樂世界去了。
  端木翔龍掏出一錠五阿重的銀子,往涼棚中賣茶的老頭面前一放道:“大爺,他們乃日月教的賊人,已經死了。您若要報官便去 報好了,若不想報宮,就找人挖個抗將他閃埋了,這錠銀子就算酬營吧!”說完轉身走出涼棚,與南宮平一起登上了渡船,渡河面去。
  過了坷,牆木翔龍與南宮平一路疾趕.日頭當頂時已趕到了嵩山少林寺西十裡處的二祖庵。兩人未驚動庵裡和尚,悄悄的潛入庵內,來到玄寂大師的禪房,輕輕扣門。
  玄寂大師剛好做完午課,聽見叩門聲,打開房門一看,一眼認出端木翔龍,驚喜萬分,急忙將他二人引進禪房。
  端木翔龍便將此行的目的,日月教的活動全部告訴了玄寂大師。
  玄寂大師聽完,低宜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老納清晨已接到似送來的書信。老納的三位師弟已在少林寺暗中作了安排,就等少快你來了。想不到你們如此神速趕到了。南宮大俠,端木少俠,老納代表少林寺幾千弟子向二位衷心表示感謝!”
  端木翔龍道:“大師,我們到來的消息,還請大師嚴加保密。不知大師可派人傳信家師與師祖他們?”
  玄寂大師笑道:“少俠放心,令師與令師祖及上官前輩等此時都在本寺。你們休息一會,用過膳後,老納引你們去相見。”
  端木翔龍聽說師父師祖均在寺中.高興得迫不及待,飯也顧不得吃,立刻要玄直大師領去相見。
  幾裡地眨眼便到,玄寂大師帶著他二人來到大寺後面的藏經閣。守閣僧人一看是玄寂大師.急忙躲身合計相迎。這藏經閣中珍藏的經書內籍,武功絕學,乃是世間罕見的珍品。全寺上下幾千僧侶,能有資格進這藏經閣修習佛學武功的,可以說寥寥可數。如果寺中弟子未經許可擅入此閣者,輕者面壁三年五載,重者逐出山門。外人更是無緣得窺這閣中一斑。對武要中人來說,它永遠充滿著神秘色彩。千百年來,許多武林絕頂高手窺視著這座神密的閣樓,也有不少人捨身涉險,但總是有來無回。這座秘閣中究竟多少機關暗道:誰也說不清楚。
  玄寂大師向門邊一名年過花甲的老僧道:“慧生,慧明若有消息便立即稟告於我。”
  慧生兮什躬身應道:“是,師伯。”
  玄寂道:“你師父在裡面麼?”
  慧生道:“他到大廟去了。”他所指的大廟即嵩山黃蓋峰下的中岳廟。
  玄寂大師又道:“你去通知全寺弟子,掌門未回,誰也不得擅離本寺。”
  慧生應著轉身欲走,樁端木翔龍伸手攔住,道:“師兄且慢。”
  慧生不認識端木翔龍和南宮平,聽他口稱師兄,頓時有些迷惑。因為少林寺慧宇悲的僧人到了江湖中已屬輩份較高的了。
  玄寂大師笑道:“慧生,你們都來見過端木少俠和南宮平大俠。”
  慧生這纔明白端本翔龍為何稱他師兄了,慧明在給他們講少林之變時,也曾提起過端木翔龍和少林寺的淵源輩份。於是,守閣的四名慧字輩弟子和四名虞字輩弟子全都上前與端木翔龍和南宮平施禮相見。
  禮畢,玄寂大師道:“少俠有話要講麼?”
  端木翔龍肅手道:“是的,師伯,小姪認為此事應當外松內緊,不可將氣氛弄得劍拔弩張,讓賦人覺察出寺內已有準備。不然.大魚便不會上鉤了。不知師伯以為如何?”
  玄寂大師點點頭道:“好,就廂你說的做。慧生,你們遇下吧。”
  慧生等人躬身退到兩旁。玄寂大師這才引著端木翔龍和南官平地了藏經閣,來到一間密室。
  室內少林寺長老玄靜、玄滅、醉龍上官野芒、南海神尼、甫門精衛、峨嵋山慧靈大師酉門觀雪、都陽釣叟柳夢陽、郡陽蛟柳懷玉、金刀大俠楊超,全在此閉目打坐;龍虎神君正與玄極真人東門望日對奕,江湖浪於粱秋實在一旁觀戰。三人聚精會神,全神貫注,根本沒理會端木翔龍他們的進來。密室內靜得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端木翔龍陡見室內這些人,其中有好些是認識的,其他不認識的,他一看也能猜個十之八九,高興得他簡直不知招呼誰好。這些人南宮平一個也不認識,但他從端木翔龍興奮的目光中,以及進入藏經閣的身份地位,也感到他們必定不是尋常之人,心裡也十分高興。
  玄寂大師剛想出聲招呼,卻被端木翔龍用手勢止住了。他輕輕地走到師父身邊,靜靜的朝棋盤上看去。玄寂大師攜著南宮平的手在靠牆的薄團上坐下,兩人也斂氣凝神,眼觀鼻,鼻觀心地調起患來。
  棋局上,玄極真人執黑龍虎神君執白。這圍棋黑白執於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與長輩下棋,晚輩要主動執黑,以示長者的尊敬;與平輩下棋,雙方都爭著執黑.這也是尊敬對方的表示。
  端木翔龍二十年來在深山洞穴中,除了練功習武,打獵採食,讀書學習,剩餘時間多半都用在與甫宮平的對奕上。雖說不是絕頂高手,也算精於此道。當他一看棋盤上的局勢,便知玄極真人必敗無疑。白於不單佔住自己的兩個角.而且從三三掏去了對方的兩個角,四角皆白。更有趣的是四條邊也盡是白子的。雖說白於被黑於壓到三路邊上,但金邊銀角都讓白子給佔了,黑子在中腹嚴嚴實實的圍了一個草肚皮,看去很大,其實很小,數目是不多了。
  玄極真人輕嘆一聲道:“前輩真是棋藝高超,貧道自愧弗如!”
  龍虎神君笑道:“這盤棋的形勢倒使老朽想起咱們與日月教的較量。賊人在巫山豐下一個大圈套,表面調集各地分舵人手匯集巫山,讓咱們去上當,他那圈子陣勢就象道兄這棋形,表面乍看強大,其實內中虛無,數不出目來。而我們卻丟人幾個棋子進他那圈子裡去。
  龍虎神君指指中腹被黑於圍住的一塊白子繼續道:“逗他個喜歡,然後我們再把他的週邊根基給掏了,反過來再這麼一點,羅,被圍的白子也活了。道兄說是不是這樣?”
  玄極真人連連點頭道:“對,對呀!前輩真可以稱得上三軍主帥,武侯再生呵!”
  龍虎神君呵呵笑道:“哎,道兄過獎了。以你的棋藝怎麼下成這局勢?咱們這可謂是心有靈犀,都是為了博個頭彩,圖個吉利罷了,不知賊人會不會人彀呢?”
  “爺爺,只差一條大魚了。”端木翔龍突然開口道,所有的人都被他這清脆悅耳的聲音驚動了,調患的全都睜開了眼睛向他望去,龍虎神君等三人也抬起頭望著他,一臉的驚異。
  端木翔龍急忙跪下道:“爺爺,師父,各位前輩,弟子給您們磕頭請安了。”
  龍虎神君和摃湖浪子一人抓住他一隻手將他拉起,眼中流露出慈祥的愛撫。
  龍虎神君道:“好小子,敢情你的兩條腿不亞於你的兩匹馬,來得這麼快!”
  粱秋實也笑著道:“龍兒,放著那麼好的兩匹馬不騎,自己操腳勁,力氣用不完,銀子用不完怎的?”
  端木翔龍道:“師父,弟子不是享不了福,只因顏良十分狡滑,我怕騎著它們招人眼目,被他們發現。嘿,誰知他們竟直接奔鳳穴寺來了,早知這樣,弟子還真不如騎馬呢。”
  大家哄堂大笑,不用介紹,不認識他的人也認識他了。梁秋實笑著將他不認識的幾人向他作了介紹,這才突然發現在玄寂大師身後還站著一人,面生得緊。
  端木翔龍一見師父疑惑地望著南宮平,急忙上前抓住南宮平的手,拉到屋子中央,道:
  “各位前輩,便是晚輩的再生父母南官平叔叔。二十年前便是他老人有將晚輩從賊人屠刀下救出來的,是他歷經千辛萬苦將晚輩從一個未滿百天的嬰兒撫育成人。正好當著諸位前輩的面,晚輩將埋在心底的一個想法鄭重一宣布出來!從今日起,他便是我的父親,我便是他的兒子。我既姓端木.也姓南官!”
  大家紛紛上前向南宮平祝賀.雖然大家不認識他,可有關他與端木翔龍的關係,大家早巳悉知,無不為他捨身救主、忘我撫孤的精神感動。當得知南宮平為丁少林寺的安危,保身深入賊穴,險些被害,更是對他敬佩不已,向他投去感激和讚美的目光。這時南宮平心潮激苗,淚似泉湧,說不出的喜悅和欣慰。
  端木翔龍詳細的講完賊人的陰謀和力量後,眾人皆瞠目駭然,誰也想不到這麼多重要的消息是他這個出道不久的年輕人探得的。他們這些行道幾十年的老江朔通過各種渠道得來的消息還不及他的一半。就是醉龍上宮野芒這位號稱天下第一大幫丐的總長老,發動全幫弟子四處上打探,也只探到賊人潛往河南的消息。龍虎神君這當今天下第一人,費了許多周折,也只查出賊人新近淒齊的十二名護法的來龍去脈。可端木翔龍不單掌握了這一切,面且連日月教教主便是巫山神君,顏良的真實姓名出身,賊人秘密訓練的死士等等都查得一清二楚,並且不斷的打擊和削弱賊人的有生力量,連臭名昭著的二郎神君也被他捉住,成了他籠中的囚徒。
  大家沉默了許久,才聽龍虎神君道:“龍兒,爺爺有你這樣的徒孫,就是死了也矚目了!”
  端木翔龍有些嬌嗔地:“爺爺!”
  龍虎神君笑道:“好,算爺爺沒說!”
  端木翔龍一笑道:“諸位前輩,您們可知那鳳穴寺主持元覺的根底?”
  眾人均搖頭,端木翔龍道:“上次他裝作不會武功,被賊人點了穴道。看來他也是賊人中的一名主要人物。”
  慧靈大師鋼牙一咬,怒道:“這佛門敗類!貧僧若是遇上他,一撣杖砸碎這禿驢的腦袋!”話音剛落,他猛然覺醒自己也是和尚,而且對面還坐著玄寂大師第三位少林寺長老,自知失言,急忙合什,直一聲佛號道:“阿約陀佛!罪過!罪過!貧僧失言之處,還望三位師兄原諒!”他雖然也是慧宇輩,但不是少林寺的同門。按輩分算起來,他和少林寺的玄字輩長老是一輩的,所以,他對玄寂等人只沒稱師兄。
  玄寂哈暗笑道:“師兄不必自責,咱們奉就是禿驢,賴不掉的!”
  大家想不到堂堂少林寺的四長老之首,也會說出如此吼趣的話來,禁不住哈哈大笑,使嚴肅的氣氛變得輕鬆愉
  快。
  端木翔龍待大家笑聲止息後,問道:“爺爺,您們也知道賊人要二次攻打少林寺?”
  龍虎神君笑道:“咱們是不約而同匯集到這裡來的,因為察覺賊人劫持梁老太爺,估計是在要什麼花招,便想以少林武當為首,向賊人發出挑戰。後來又發現部分賊人潛入河南,在少林寺周圍窺探,便準備靜觀賊人動向。誰知今晨接到你的信,這纔明白賊人的伎倆。”
  端木翔龍道:“爺爺,師父,你們可曾聽說鷹爪王和賽金鋼這兩個魔頭的下落?”
  龍虎神君道:“他們不是幾十年前在雪山遇上雪崩死了嗎?你為何突然問起他倆?”
  端木翔龍道:“他們並求死去,現在已被巫山神君聘為大上護陸了。”眾人無不駭異。
  粱秋實道:“你怎知道?”
  端木翔龍道:“適纔我講漏了。在江陵時,我便碰上了他們。”
  龍虎神君有些提憂地說道:“倘若這兩個惡魔果真未死,咱們可就要多費些力氣了。”
  端木翔龍道:“爺爺放心,把他們交給孫兒好了。您老對付巫山神君,其他賊人還有這麼多前輩呢。”
  梁秋實覺得徒弟這話說得太滿,當著這麼多武林前輩,有失謙恭,便沉下臉喝道:
  “嗯!為人不可狂妄自大,自己做砣去稱別人。
  端木翔龍也知道失言,當著這麼多前輩顯得太輕浮張狂了,忙道:“師父,弟子知錯了。”
  慧靈大師笑道:“阿彌陀佛,少俠何錯之有?俗盲道:知彼知己,百戰百勝。自古英雄出自少年。少俠前番在少林寺一招斃敵十一名,貧僧早巳聽說,適纔你又講到在玉泉寺力挫顏良等四個魔頭,活擒二郎神君,這份功力能耐.貧僧等在坐之人恐怕均無人可比。那兩位魔頭縱是神功已達化境,只要少俠有這份雄心,定能將他二人打敗,志可長面不可滅也。”
  玄極大師也笑道:慧靈師兄言之有理,咱們這些老家夥行事總喜歡瞻前顧後,畏首畏尾,什麼名譽、身份、地位等等,常常自己束縛自己,甚至自命清高,說話喜歡轉彎抹角,生怕一言有失丟了面子。”
  龍虎神君笑道:“看你們明裡暗裡將這劣徒要捧到天上去了。”
  南宮平嘴上不言,心裡卻象裝滿了清涼的蜜,甜意全都湧到臉上。
  端木翔龍包拳向眾人作了羅圈揖道:“宴謝諸位前輩厚愛,晚輩實是汗頗。”
  梁秋實笑道:“你小於怎麼這般沒出息,大有才編排了為師的不是,誇了你幾句.便使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了。為師倒想考較一下你的功夫,究竟增長到什麼程度。”
  眾人一聽有熱鬧好瞻,全都拍掌附和。
  端木翔龍笑道:“師父,弟子怎敢在諸位前輩面前獻醜,您老就別難為我了。”
  梁秋實一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真沒長進,該露臉時藏頭縮脖,不該露臉時大言不慚。”
  端木翔龍笑道:“弟子是說該商量一下如何對付日月教的賊人。”
  旁邊一直不曾開口的柳夢陽和捋長髯向未來的孫女婿(他已向龍虎神君和梁秋實提過端木翔龍和柳海兒之事,雙方已經暗裡替端木翔龍訂下了這門親事,笑道:“此事不用你著急。自接到你的書信後.咱們已經派出眼線監視鳳穴寺去了。咱們只需在此靜候,該來時,他們自會來的,你還是露一手給我們大家看看吧。”眾人也在旁催促,端木翔龍只是不肯。
  玄寂大師突然伸手一拂,將自己面前的茶碗拂起三尺多高,疾如閃電向端木翔龍當胸飛去。兩人相隔三四丈,眨眼茶碗便到了端木翔龍跟前。只見端木翔龍渾身紋絲未動,那飛來的茶碗竟然停止不前,懸空飄浮。
  玄滅大師掏出一粒菩提子,屈指一彈.用上了少林絕技彈指神通的功夫。燕提於俠起尖鏡的嘯聲向端木翔龍的右乳穴射來。
  玄靜也起來湊興,取出一粒佛珠,也使用彈指神通,彈向端木翔龍的左乳穴。
  少林三老本是平排而坐,所以這兩枚珠子射郵後也是平排前向飛行,眼見兩枚珠子射到那懸空飄浮的茶碗跟前時,突然茶碗下沉一尺多,兩枚珠子一拐彎,垂直掉人茶碗中,碗中化水點滴未濺。
  端木翔龍還是一動未動,眾人正贊嘆不已,只見那茶碗緩緩地向玄寂大師飄去,到了玄寂大師面前,又輕輕地降落到地上,好似有人托著放下一樣。
  少林三老望著花碗驚訝不已,原來茶碗中的茶水早巳凍成冰塊,兩枚珠子嵌在晶瑩的冰塊之中。
  端木翔龍這才開口道:“晚輩弄污了茶水和珠子。還請三位師伯見諒!”
  玄寂大師笑道:“切嗟技藝,何來原諒二宇。少俠神功已使老納嘆為觀止矣!”說著端起茶碗.屈指在碗底一彈,碗中茶冰忽然脫碗而出,平飛兩太來遠後,落在屋子中央。正好在他與端木翔龍之間。然後又說道:“老納想將此冰化開,不知少俠還肯賜教否?”
  端木翔龍笑道:“長輩有令,晚輩焉敢推辭,師伯請!”
  玄寂大師笑笑,伸出一指遙指那塊茶冰,這次他使用的是少林絕技無相神功中的小無相指法。這一指看去無聲無息,在對敵中,可洞穿敵人胸膛于三文外,直比寶劍還厲害。五丈內可擊石成粉。為何五丈內可擊石成粉,而三丈內才可洞穿敵人胸膛?這裡面有這樣一個道理,那指風看去無影無躥,可它卻不亞於重錘硬弩,五丈外的石頭是死的硬的,硬碰硬,真好比重錘擊石,當然它會粉碎。而三丈內的敵人之軀是軟的,有一定的彈性,那反彈之力可以禦去相當一部份力道,再者,對方在廝殺時,自然要運功護住身體,所以要穿破護體內功也得耗去一定的力遭。當然,這裡所說的洞穿敵人胸膛,是指功力較弱的敵人,若雙方功力相當,那又另當別論。
  閒話少說,言歸正傳。只見玄寂大師一指點出後,端木翔龍也抬手點出一指,遙指屋中那塊茶冰。一盞茶過去了,那塊茶冰不但未化,反而向玄寂大師移近一丈多無。再看玄寂大師一頭白霧,臉色凝重,胸膛激劇起伏,口中直喘粗氣。而端木翔龍則神色自如,額上汗漬皆無。其實他不過用了八成左右的功力。為了顧全玄寂大師的臉面,他已將功力減了四成。就這八成功力,對於玄寂大師來說,已是難以應付。眾人在旁看得觸目驚心。龍虎神君怕再堅持下去,玄寂大師會有閃失,急忙一拍掌道:“玄寂,龍兒,都住手吧。”
  玄寂大師和端木翔龍聞言,雙雙撤功收指。玄寂大師揮袖抹去額上汗水,長吐一口氣道:“少俠乃天生神人,老納算是開了眼界了!”.端木翔龍微微一笑道:“師伯過獎了!”
  玄寂大師道:“老納心中有數,適纔你恐怕只用了不到十成的功力,可是?”
  墑木翔龍笑道:“實不瞞師伯,晚輩只用了八成功力。不知對付鷹瓜王和賽金鋼可有把握?”
  玄寂大師連連點頭道:”依老納看有八成把握。”
  端木翔龍道:“這就是說還不一定能勝?”
  玄寂大師道:“如果單的獨鬥,十個鷹爪王也不是你的對手,假如二魔不守摃湖道義的話……”
  龍虎神君道:“五十年前我和巫山神君與他們較量過一次,那時巫山神君還未被家師逐出門牆,咱們兩對兩戰了一天一夜,雙方勢均力敵,均無法取勝。如今時過境遷,他二人大難不死,龜伏幾十年,想必功力修為也不遜色於我。如果他二人一齊上的話,龍兒恐怕的確不是他們的對手。不過,到時候由你師徒二人對付他們,怕是綽綽有餘了。只怕到時候又冒出.其他魔頭來,諸如西域鬼王.雙頭梟,九頭蟲,鐵面追魂皇,冷羅剎等等,這些魔頭一旦出世,這武林浩劫,摃湖災難,便非你我諸位所能消弭的丁。”
  龍虎神君的話說得眾人連連致力容,心懷憂患,這些魔頭,有些是他們聽說過的,有些卻是聽也未聽過。可是,既然從龍虎神君口中道出來,一定也是十分厲害的。
  端木翔龍象其他人一樣沉釁了好一倉,始終不曾開口。
  龍虎神君繼續道:“龍兒誅滅了陰山雙義.若是傳揚出去,那西域鬼王定是要重新出世的,咱們不得不防著一手。”
  提起西域鬼王,觸動了端木翔龍的隱事,他忽然問道:“爺爺,您可知世上除了西域鬼王的龍血功和直手卓戎的血掌外.還有誰會血掌一類的功夫?”
  龍虎神君想了一會,道:“據說兩百年前天山北面的三台海子隱居著一位怪人,此人終年不穿衣服生活在冰天雪地中,以海中一種長著四條腿的娃娃魚為生,活食鮮魚,以魚血培掌,練成一種叫玉龍雪功的奇異功夫。這種功夫初成時雙掌血紅.可化人內功;大成時直掌外有一圈紫氣,中人後一時三刻即可令人氣盡直枯,任你什麼靈丹妙藥也難以救治。後來聽說他死前將記載此功的一部祕籍藏於海子東南三島中的一個島上。他死後武林中還為此書撤起一股熱潮,大批武林中人趕往三台海子尋找該書,俱空子面歸。至於其他是否有練過血掌一類的功夫,我倒沒聽說過了,不知諸位有誰聽說過沒有?”
  眾人均搖頭,表示不曾聽說。
  龍虎神君道:“你怎會突然問及此事?”
  端木翔龍沉思片劉道:“有人向我提供一個消息,說巫山神君共有兩個徒弟.大徒弟好象在練一種怪異的血掌功,也是功成後血掌外有一圈紫色光環,中人後也是氣盡血枯,所以問起此事。”
  龍虎神君一驚,從蒲團上站起道:“難道那孽障得到了玉龍雪功的祕籍?”他神色凝重地在屋內踱來踱去,自言自語的說道:“不,不可能!”
  端木翔龍道:“很有可能!”
  龍虎神君盯著徒孫道:“你就那麼肯定?”
  端木翔龍道:“有關顏良的身世和賊人訓練死士的消息也是那人提供的。是他親跟所見,親耳所聞。”
  南宮平和柳懷玉幾乎同聲追問道:“那人是誰?’”
  端木翔龍面有難色,吞吞吐吐地:“這……”
  龍虎神君一擺手道:“既然龍兒未說出他的姓名,自有他不說的原因,不必追問。”
  南、柳二人恭恭敬敬地應道:“是。”
  端木翔龍笑知,道:“其實那人很壞,是我略施手段讓他講出來的,他不是武林中人,可家資萬貫,妻妾成群,兒女成堆,他很怕死,也可能怕我傷他家人,因此很合作。我想既然他已發誓今生再不幹壞事,所以也就不相提及他的姓名。不請各位前輩見諒。”
  龍虎神君見徒孫說得很認真,不由嘆息一聲道:“如此看來,那孽障也是今非昔比了。”
  端木翔龍道:“他不曾練這功夫。”
  龍虎神君又是一驚道:“為什麼?”
  端木翔龍道:“因為練種功夫要童身。”
  龍虎神君道:“那麼顏良也投練過羅?”
  端木翔龍道:“應該是的。不過顏良的大力鷹爪功和金鐘鐵布衫確實已達到爐火純青地步,本門功夫和劍上造詣更是非同凡響。”
  粱秋實伸手一拍徒弟的腦袋道:“看來你小於要成萬事通了。還有什麼統統講出來,別吞吞吐吐的。”
  端木翔龍笑笑道:“沒了,真的投有了!不過,我想……”瓊粱秋實催促道:“說呀,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婦,幹嘛忸忸怩怩的?”
  端木翔龍憋了半天, 紅筋脹,終於說道:“我想等這裡事完後,到天山去一趟。”
  梁秋實一聽原來是這麼回事,敢情他是想皇甫瓊了,便取笑道:“想我的瓊妹妹了吧?
  才分開多久,就這般思念。連師父,師爺和你義爺都不要丁?好投心肝!”
  眾人又是一陣轟堂大笑,端木翔龍羞得獎頭低下,面紅至耳。粱秋實見他那模樣十分逗人喜愛,越發來勁了.道:“就不想你的玲妹妹?”當著柳海兒的父親、祖父說出此事,端木翔龍更中羞澀,恨不得地上裂條縫一頭鑽進去。
  龍虎神君慈愛地拍了徒弟一掌道:“你這做師父的,沒大沒小,為師的臉都無處擱了。”
  玄極大師笑道:“老前輩話是這麼說,可心裡早就喜歡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慧靈大師合什道:“善哉,善哉!其棵你也想將女兒許配與他?要不要貧憎與你們作個月老?”
  玄極真人道:“貧道那敢高攀。”
  慧靈大師道:“你不肯高攀,不知端木少俠肯否屈就?”端木翔龍只差把頭埋到褲檔裡了,哪還敢回答慧靈大師的問話。
  金刀大快楊超突然道:“兩位大師難道不曾看出,端本少俠不曾反對,那便是同意了。”
  南晦神尼笑道:“大家不要再難為他了,當務之急還需重新考慮如何對付日月教的賊人。”
  龍虎神君道:“龍兒,那孽障之徒是誰?”
  端木翔龍抬起頭道:“不知道!”
  “他有多大年紀?”
  “聽說很年輕,恐怕還不到四十歲。”
  “有何特徵?”
  “沒有。”-
  “這可就難了,茫茫人辮,浩浩武林,到哪去尋這樣一個無憑無證的人?若是找他不著,留下他,一旦練成了玉龍雪功,豈不禍害蒼生?”
  端木翔龍神秘兮兮地笑了一笑,道:“爺爺放心,他就是藏到老鼠洞裡.徒孫也會將他找出來,再說他的玉龍雪功對徒孫未必有用。”
  龍虎神君點點頭,邊徒孫的本事確實讓人刮目,好象天下根本設有他辦不到的事。他拜師出道總共不到一年,便已名震三山,聲播四海,真是千古第一奇才,使人無法不相信他.佩服他。
  龍虎神君見眾人很少插話,一直把目光投向他和徒孫,便開門見山地說道:“上官老弟,此次行動,你幫中兄弟五袋以下弟子一個也不許參加。”
  丐幫中弟子以百結納衣上的口袋為標誌,袋數越多,身份越高。最高者乃幫主,為九袋,醉龍上官野芒是幫中現任幫主的師祖,現任幫中長老的五人中有三人是他的徒弟,因此,他享有一份殊榮,那就是身披十袋納衣。
  龍虎神君之的以不准他幫中五袋以下弟子參加,怕的是人多嘴雜走漏了風聲,特別是敵人中高手如雲,丐幫中五袋以下弟子功力皆弱,一旦廝殺起來,等於騾羊入虎口,白白的送掉他們的性命。
  上官野芒點點頭道:“此事我早巳盼咐過了。”
  尤虎神君繼續道:“玄寂,你再次寺內拿得出手的弟予多振一些,加強對風穴寺的監視,範圍要寬一些,不要只盯著鳳穴寺。”
  玄寂點頭應道:“是,貧僧這就去佈置。”說完站起身就往外走。
  龍虎襯君將他喊住說道:“記住上次教訓,認為不可靠的弟子,要派人暗中監視起來,少林各寺也要暗中加強戒備。”
  玄寂點點頭,招呼玄靜、玄滅一塊出去佈置去了。
  龍虎神君這才扭過頭對端木翔龍道:“龍兒.你可有膽量孤身一人去鳳穴寺?”
  端木翔龍一聽讓自己去鳳穴寺,潛入敵人心臟,高興得眉飛色舞,忙道:“敢!”
  龍虎神君點點頭道:“爺爺出道時曾用過一付人皮面具,你將它戴上,剃去頭髮,扮作和尚去吧!”說著從懷裡掏出一付人皮面具,遞給端木翔龍。
  端本翔龍接過面具一看,這面具做得十分精緻,薄如蟬翼,彈性極好,便往頭上一套。
  立時成了一名四十左右的白臉漢於。”
  當慧靈大師讓守衛藏經閣的麓生找來剃刀,欲給端木翔龍薙髮進,端木翔尤有些猶豫了。慧靈大師撫著他一頭黑亮亮的長髮,幾次舉起剃刀,始終下不了手。
  龍虎抻君道:“龍兒,爺爺也知道這身體膚發乃父母所賜,不可毀傷。但是,為了你一家滿門的血海深仇,為了這二十多年來含冤報恨死去的眾多無辜者,為了今後生靈不再慘遭惡魔的塗炭,只好委屈你了。”
  端木翔龍把心一橫,眼一閉道:“大師,您就放心剃吧!”慧靈大師再度舉起剃刀正待下手,南湃神尼和玄極真人同時喊道:“慢!”
  慧靈大師聞言放下手.玄極大師向南海神尼道:“表妹有話請講。”他和南海神尼不但是夫妻,也是表兄妹.所以他還是用的俗家稱謂叫她。
  南海神尼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貧尼認為勿需削髮改扮.可將端木少俠頭髮打散,戴個戒圈;不就可以裝成一個遊方頭陀了麼?”
  玄極真人道:“貧道認為應該戍道譬。和尚使劍的極少,還是道士好。”
  龍虎神君笑道:“二位真不愧是一對奇人,聰慧過人.竟然想出扣此好辦法,老朽真是有些糊塗了。怎的就想不起這樣傲呢?”
  南宮平道:“老前輩,不裝成出家人不行麼?”
  龍虎神君道:“賢姪不知,那風穴寺中乃龍潭虎穴,賊人個個都狡猾得象狐狸,裝成出家人不易引起他們的懷疑。”
  南宮平道:“賊人的目的在少林武當.出家人的面目出現在他們面前,恐怕更容易引起他們的注意。晚輩認為還是裝成一名普普通能的劍手,也許更好。”
  眾人齊聲叫好,龍虎神君笑道:’賢姪這才叫珠言妙語,智者攻心鬥智。老配白活了這大把年紀,真乃愚蠢透頂也!”
  南海神尼笑道:“前輩變著法子罵我們麼?”
  龍虎神君聞言一怔.繼而哈哈大笑,笑聲將整座暗室震得嗡嗡直響。笑罷,龍虎神君為端木翔龍整丁整衣衫,道:“你這模樣倒有些象你師伯,此去要格外小心,那是虎穴狼窩,千萬不可掉以輕心。要沉住氣.不可打草驚蛇。若遇危險,趁早脫身,不要逞一時之能,亂了步驟。”
  梁秋實也拉著他的手道:“不要怕,情況不妙,我們自會接你出來。”
  南官平也上前道:“我們大家等著你歸來。”
  端木翔龍解下身上佩劍遵給師父道:“賊人中有不少人認識徒兒這把劍,還請師父暫為保管。柳伯父,請將您的劍惜給晚輩一使。”
  柳懷玉連連點頭道,立即解下佩劍替端木翔龍掛在腰間。
  端木翔龍磕下向眾人行了禮頭也不回地出了藏經閣,雙肩一晃化一道白影射出少林寺,眨眼間投入後山草叢密林中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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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巫峽追蹤

  已經兩日兩夜了,落泊書生梁春華帶領血手卓戎等八人,披荊斬棘,翻山越峙,找遍了巫山十二峰的每一處斷崖絕壁,幽谷探澗。餓了,捉些山雞野物烤來充饑。渴了,俯身山溪,掏一捧山泉解渴。困了,找一處避風的山窟洞穴和衣睡上片刻。然而,始終不曾發現日月教賊人的蹤跡。自從在那山腰小酒店與那段明義一夥遭遇後,他們就再也沒看見過一個活人。
  這一日響午,他們一行九人又從江北岸的集仙峰回到了南岸神女峰腳下的授書台。這授書台傳說是大禹治水時,神女在此授他天書之處。
  大有有些垂頭喪氣地坐在岩石上休息。梁春華低頭默默思索,大家見他不說話,誰也不願做聲,索性閉目提神做起功來。
  半響,粱春華抬起頭環顧了眾人一眼,道:“看來賊人總舵確實不在這巫山之中,關押人質一說恐怕也屬於虛烏有。咱們這是人寶山而空返了,等兩月後的巫山神女峰之約咱們再來。如今且回巴東,諸位意下如何?”
  除了卓戎,大家一致贊成。檗春華望著沉思不語的卓戎問道:“卓老弟在想什麼?”
  連問三聲,卓戎才如夢驚醒,道:“我在想咱們是不是再仔細搜搜這神女峰,我總覺得這裡面大有文章。那酒店主人絕不會欺騙咱們。”
  粱春華想了想道:“好吧,咱們分成三起,姚兄、卓老弟為一起,寒兒與三位姑娘一起,我和令孤昆仲一起,分頭搜索,若遇情況,以三聲嘯聲為號,進行聯絡。大家開始行動吧!”
  三起人立時散開,從三個方向對神女峰再次進行擅索。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仔細,可以說對每條岩縫,每個洞穴,每道溝谷都時行了認真的查看,一直到金烏掩盡,幕色降臨大家在峰頂會合,還是一無所得。
  梁春華苦笑一下,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道:“現在下山,天亮前趕回巴東縣城。”
  說走便走,一行人隕石瀉空般飛撲下山,顧著兩日前的來路向巴東縣疾馳。天交五鼓,東方微明,他們已來到巴東縣城外的官道上。
  梁春華笑著對大家道:“從現在起,大家可以各自行動,兩月後諸位若無要事纏身,還請前來助愚兄一臂之力。”
  卓戎道:“除魔衛道,人人有分,梁大俠不必客氣,到時小弟一定前來。告辭了!”彈身向北電瀉面去。
  姚天剛道:“梁大快,不知敝師兄他們有無收穫,小弟想在這城中等候已日,它日巫山之約,我天山一門定當盡力相助。”
  梁春華點點頭道“姚兄,見到貴掌門時請替在下致謝問候。”
  姚天剛道:“多謝!”扭頭對皇甫瓊道:“師妹,你是隨我在此等候,還是……”
  皇甫瓊低頭不語,霜雪寒道:“瓊姐姐要去尋我師兄。”
  梁春華笑道:“姚兄放心,三位姑娘由在下招呼。”
  姚天剛笑道:“那就有勞梁大俠了,這死丫頭瘋得很,還請梁大俠嚴加管束。”說完向粱春華和風流雙俠兄弟兩抱拳施禮道:“在下先走一步。”
  風流雙俠令狐浩喊道:“姚兄慢走,咱們作個伴吧。”
  兄弟兩向梁春華等人告別後,飛身趕上姚天剛,三人攜手進了巴東縣城。
  霜雪寒衝三女扮個怪像道:“師父,咱們現在上哪兒?”
  梁春華道:“城外有個酒店,先上那兒去填飽肚子歇歇腳再說。”
  說罷領頭先行,四小緊跟其後,到了酒店門口,店小二一見生意上門,忙不迭地迎出門來,躬身迎候。
  酒店不大大,但程乾淨。上於是清晨,店中一個客人也沒有。小二招呼五人落座後,送上茶水、點心。然後哈腰站在桌前道:“客官用些什麼?’”
  梁春華道:“揀好的上吧。”
  小二轉身寓去,不一刻,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萊便擺了上來,小二又捧上一壇陳年紹興花彫。
  梁春華打開壇塞於一嗅,脫口贊道:“好香!”
  端起酒壇便要給四小斟酒,四小齊推辭不喝,他也不勉強,將面前的酒盅移向一邊,用飯碗飼了滿滿一蠱,喝將起來。四小用飯陪他。
  飯吃一半,梁春華突然輕喟一聲,道:“奇怪呀,兩日來怎的就不見慧明大師他們的影子?難道他們遇上什麼麻煩不成?”
  皇甫瓊突然道:“師伯,您老看卓大哥這人咋樣?”
  這話問得很突然,柳海兒,東門晶虹和霜雪寒都感到詫異,不覺的看看皇甫瓊,又看看桑春華,等待他的回答。
  梁春華笑著呷口酒道:“你是指他的人品武功?還是人材學識?”
  皇甫瓊焉然一笑道:“他人長褥很帥,知識也很淵博。我問的是他的武功人品。”
  梁春華道:“怎麼說呢?對他我是聽到的不少,知道的卻不多。人們對他的評價是褒貶不一,贊恨各半。據我看他人還不錯,就是整天憂鬱寡歡,好象有什麼心事,或許他心靈受過什麼創傷吧?難道他有什麼不妥麼?”
  皇甫瓊道:“我總覺得他的武功不象人們傳說那樣厲害可怕,而且這幾日他總有些鬼鬼祟祟,神秘兮兮。”
  梁春華哦的一聲道:“能具體說說麼?”
  皇甫瓊道:“姪女第一次與他相遇時,他正被佛心婆婆冷茹玉等人圍攻,他明明可以脫身,他卻不逃走,反面要自絕。是翔龍哥出手救了他。當時我沒往深處想,看到他這幾日的神態,不由我不想起往事。師伯,如果是您遇上他那樣的情況該怎麼辦?”
  粱春華笑笑,不加思索地說:“當然是擊退對手逃命。何況人們對他誤解太深,作為一個正直的人,是很看重自己的名譽的,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豈不永遠都要背上臭名,遭世人唾罵?如果換成我,若對方遭褥太緊,為了自己的清白,為了讓世人能正確分辨真惺善惡,我或許不惜殺死對方幾人,哪怕他們是快門義士。至於自殺,我是絕對不會那麼做的。”
  皇甫瓊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我仔細想過,他要自絕,可能是裝的,他當時已發覺了翔龍哥和我。”
  粱春華道:“你這樣說,是認為他在演苦肉計,別有用心羅?”說罷兩跟放光緊盯著皇甫瓊。
  皇甫瓊道:“聽師弟和玲妹講,他去武當山,雖然及時,但卻未殺一名賊人,是麼?”
  粱謇華想想後,點頭道:“確實如此,而且他既知武當派的人極端恨他,可他卻在那緊要關頭出現,這是不是大突然了?”
  皇甫瓊道:“憑他的武功和嫉惡如仇的性格,決不會在武當的那激戰中,不傷賊人一兵一卒,即使我們相信他去武當是偶然碰上的,但我又這樣想:若姪女的掌門師兄與三師兄,還有風流雙俠若未趕到,他會不會偶然出現呢?兩日前那魄,我們在西陵同伴的斷崖上與日月教川西分舵的賊人屠殺時,是他替下了我與賊人對敵。以姪女這樣的功力都和對手打了幾百個回合;尚未負傷。當熟,若五師兄他們救援,我們可能是活不了。可是,姪女覺得奇怪,以他那樣的功力,戰那已經同我打了幾百回合的賊人,卻要得師弟之助方將對方擊斃,並且他上也身負重傷,這傷得也委實奇怪。當時我在旁觀戰,看他的功力劍法,五十招內勝對方是不成問題的。還有,在巫山與段明義一夥打鬥時,我看他與段明義打得難分難解,險象環生,可敵人多了一人向他進攻,他反倒,有些應付自如了。另外,他的長處既然是血掌,可每次與賊人交手時,他卻從不用掌。這幾日他好象在竭力將咱們絆在這巫山之中,師伯,他這一連串的舉動能不令人懷疑麼?”
  柳海兒等三小聽皇甫瓊分析得頭頭是道,想想確實是那麼回一,不由都砰然心動。一股寒氣直進背脊,面露餘悸。
  粱春華一口接一口的喝酒,沉思不主,手指有節奏地在桌子上輕輕敲著,好半天才緩緩開口道:“果真如你所說,那麼,此人的心機可謂深沉陰險之極。他是誰,究竟想幹什麼?
  也許他才是真正的危險人物。”
  霜雪寒放下碗箸道:“師父,他該不會是日月教的賊人吧?”
  粱春華端起半碗酒,脖子一插,一欽面盡,然後抹抹嘴唇道:“天知道!但願他不是。
  不過,我也想弄清他的廬山真面目。孩子們,此事千方不可對人亂講起。為師先走一步,你們吃完飯後,到秭歸縣附近轉轉,也許會遇上你師兄。”
  霜雪寒道:“要是遇不上呢?”
  梁春華道:“就到武當山去找他。”話音喇落,他已經到了酒店外數十丈處。官道上行人稀少,四小湧到門前一看,他的身影已在北面官道上化作一個小小的黑點。
  四小急急忙忙吃完飯,遵照粱春華的盼咐,向北過了長摃,直奔秭歸縣。正往前走,忽見前邊山坡上跌跌擅擅奔來兩人,後面四五十丈遠有三人在拼命追趕,再後面百丈外還有四五人也在向這邊追來。這些人手中都握著兵器,刀光劍芒在陽光下閃耀。
  前邊逃的兩人好象都負了傷,其中有一人是和尚,後邊追趕的三人中有一人揚手打出三支飛鏢,疾如流星向兩人背心射去。其中一人轉身揮舞寶劍格打飛螺,第一枚飛鏢被他撥落路邊草叢,第二枚飛鏢被一劍削成兩節,第三枚飛鏢被他抄在手中,然後反手向迫來之人擲去。可惜他精疲力盡,鏢射出不到三四丈便墜落下地。
  雙方的距離已不足十丈,後邊追趕之人一見飛鏢被盡數擊破,另一人一插手也打出一把暗器。這暗器不似飛鏢一類的大型暗器,而是一把牛毛金針,在陽光下好似一片金黃色的細雨,罩向奔逃的兩人。那和尚好似受傷很重,突然一跌在地,掙扎著爪不起來。使劍那人將劍舞成一片銀色光幕,將疾射來的金針全部擊落在地,又伸出左手去攙扶地上的和尚。可是這一阻,雙方的距離已不到三丈了。只見前面二人突然止步,轉身面向追趕之人,相倚而立。後面追趕的三人也陡然止步,雙方弓張劍拔地對峙著。
  由於相距甚遠,皇甫瓊他們無法看清這兩仗人的面貌。但四小均是初生牛犢,出身俠義門中,長期耳濡目染,養成了一副俠義心腸,如之初人摃湖,不知世道探淺,一見數人追趕兩名受傷之人,不由引起了,他們的同情心。
  柳海兒道:“人家已受傷逃命了,何必苦苦相逼。”
  東門晶虹也道:“從背後施放暗器,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俠義門中哪有這樣的人?”
  皇甫瓊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輩本份,二位姐妹,師弟,咱們前去瞧瞧。”
  霜雪寒嗆啷一聲拔出寶劍,道:“幾日不打架,我這手又有些發癢了。這下可好,熱鬧送上門來了,三位姐姐,走哇!”
  三女也掣劍在和,彈身躍起,撲上山坡,她們不知,這一上前,她們縱然不想交手已不可能。因為她們犯了江湖大忌。江湖中有這樣一個規矩,若是遇上別人打架,上前看看可以,但絕不能手持兵刃,如果持丁兵器上前,那麼,打鬥的雙方一定認為你要幫其中一方的忙,事了後,你想走也走不了,這梁子就算架定了。所以四小掣劍在手上前觀看,已是脫不了干係。
  這時,那迫在最後的幾人也趕了上來,並排立在追在前邊的那三人的身邊。
  “什麼人?站住?”一聲斷喝猶如晴天響起一聲霹靂,震得四小耳朵咕嗡直響。
  四小聞聲止步,一字排開立於那被追趕的兩人身後七八文的地方。定睛一看,追趕者多是四十開外的精壯漢於,個個大田穴高高鼓起,雙目精光暴理。
  四小中有三人是女留。不便上前答話,皇甫瓊用手臂碰了碰身邊的霜雪寒,霜雪寒立即跨上兩步道:“咱們是趕路的,過來看看熱鬧。”  ,被追趕的兩人顯然已是精疲力盡,支持不住,雙雙跌坐在地,好象是等著任人宰割了。
  先前追趕的三人中有一人道:“諸位招子放亮點,這裡沒什麼熱鬧好看。既然來了。報十萬兒,咱兄弟也好知道諸位是哪條線上的朋友,免得刀劍無眼,傷了和氣。”
  霜雪寒朗聲道:“閣下說話客氣點。大路通天,各走一邊,許你們在此追殺,就不許咱們看看麼?真是豈有此理,還盤問起咱們的出身姓名來了,要想知道,自己去打聽好了,少爺懶得告訴你!”
  其關他不知道,若是他們不掣劍在手,人家也許不會盤問。他打他的架,你作你的壁上觀,井水不犯河水。
  人家一問,他的火氣還真不小,直氣得那人火冒三丈,雙眉一豎,兩眼一蹬,怒叱道:
  “好小子,咱爺們兒今天算是碰上橫的了。來來來,放馬過來,大爺領教一下你小子的功夫是否也象嘴一樣硬扎!”
  霜雪寒冷笑一聲,駢指一指對方道:“休得張狂,少爺劍下不死無名之輩。要想打回就報上名來,少爺好打發你去見你姥姥!”
  那人怒吼一聲:“兔崽子!大爺活劈了你!”飛身便要撲將上來。
  他身邊一人拉住他,道:“師兄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先料理這兩個傢伙,再打發他們不遲。”說完,一晃手中百煉緬刀,刀尖直指坐在地上等死的二人道:“二位,休怪咱們趕盡殺絕,誰叫你們摸進咱們的家裡,明年今日便是你們的週年,我會給二位燒幾張紙的。”話音一落,欺身踏進,舉起手中緬刀削向那和尚的肩背。當!一聲清脆的碰撞聲過後,只見和尚身邊那人已經長身立起:揮動手中寶劍擋住了劈向同伴的緬刀。
  使刀那人想不到對方已成強弩之末,竟然還能奮起反抗。而且劍上勁道兇猛,刀劍相接,居然震得他手心發熱,虎口發麻,蹬蹬蹬連退四五步,手中寶刀也險些震落。再看使劍那人,也被震得搖搖晃晃,倒退出七八步方才拿樁站穩,張口噴出一股直箭。只見他身形喇站穩,忽地又竄上前去,立在那和尚身前,手中寶劍微微顫抖,搖指對方。
  皇甫瓊悄聲對柳海兒和東門晶虹道:“準備暗器,待會先下手為強,放倒他們幾個再說!”二女會意,悄悄掏出囊中暗器隱于掌間。柳海兒手中是三支銀稜,東門晶虹手中是三枚菩提子,而皇甫瓊自己也悄悄將七八梅花金針隱於掌心。三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場中。
  使緬刀人見對方退而復進,冷笑一聲道:“你想先死,好,大爺就成全了你!”音斷身進,一招“枯樹纏藤”,刀光匹練般連抹帶掃向對方攔腰斬來。使劍那人微一擰身,劍尖一抖,挽起三朵碗大的銀色劍花,迎向疾若閃電的刀光。只見劍花與刀光相接的一剎那,突然一變成為九朵,再一變成為二十七朵。緊緊矗住了冷氣森森的刀光。
  “雪蓮千朵!”皇甫瓊驚呼出聲,把手一插喝聲:“打!”手中金針已疾射而出,罩向鬥場外觀戰的那幾名漢於。隨即撲到場中,劍招快得出奇。“冰河倒瀉”、“金針度劫”、“長河落日”、“大漠孤煙”,刷!刷!刷!一相接一招,一式接一式,直把使緬刀那人殺得頭暈眼花,手忙腳亂,不到十個回合,便聽得“咯嚓”一聲,一顆頭顱離腔飛起,順著山坡滾出十幾丈遠。
  她一腳將屍體踢開,伸手將搖搖欲倒的肖丹平扶住,讓他慢慢坐在地上,急忙從懷中掏出泊傷丹丸,倒出幾顆納入他口中,又倒出幾粒餵給身邊的和尚。這才道:“大師兄,你們先調息療傷,待小妹去打發了那些賊人,再來要助你們。”說罷,挺劍撲入戰場。
  前面說過,“雪蓮千朵”這一招劍法乃天山振的鎮山絕技,唯掌門人方可習練。皇甫瓊是天山姥姥的掌上明珠,關門弟子,雖未修習此招,但師父曾使給她看過,肖丹平在練此招時,她也曾偷看過,因此還被掌門師罰她面壁三天。所以,當肖丹平最後使出這一絕招時,她一下便知道對面那使劍之人是自己的掌門師兄,故而立即僕出相救。
  與此同時,皇甫瓊的“打”宇剛出口,霜雪寒已身劍合一,飛撲而上。柳海兒手中的銀梭和東門晶虹手中的菩提子也疾如箭矢,與皇甫瓊的梅花金針一起射向敵人。這一來可把幾名賊人給整慘了。他們原先全不將四小放在眼裡,以為一個毛孩子,三個大姑娘,縱有天大本事也不是他八人的對手。誰知對方突然發難,而且用的是暗器,勁道十足,眨眼間銀芒金光已撲面到了近前,想躲躲不及,想讓讓不掉,七人中便有三人受傷,三人喪命,其中有兩人是傷死在皇甫瓊的金針下,兩人死在柳海兒的銀梭之下。東門晶虹的三枚菩提子,一枚打中一名賊人的臉頰,將頜骨給擊碎了;一枚打中一名賊人的肩井穴,一條右臂立時給廢了;一枚打中一名賊人的環跳穴,那人雙尾一軟,跪倒在地。
  當皇甫瓊再次撲上時,場中只剩下霜雪寒與唯一沒受傷的賊人遊鬥,其他三名受傷的賊人哪經得起柳海兒和東門晶虹的攻擊,臉頰被東門晶虹的菩提子打傷之人,也是被皇甫瓊的金針擊中左臂之人,一上來便被柳海兒的寶劍刺了個透心涼。柳海兒的手腕一翻,身軀一轉,一招“回風拂柳”,一縷寒光已射向那跪在地上之人的面門,駭得他驚叫一聲,倒地便滾,流星錘反手向後打出。柳海兒嬌叱一聲,左手一抄,抓住飛來的錘鍊,一使勁將那人從地上拽起,右手寶劍刷地一聲,劍尖穿進喉管,鄙人一聲未吭便嗚呼寢哉了!
  那名右肩肩井穴被擊碎的賊人,一看東門晶虹滿臉寒霜,鳳目噴火,銀牙緊咬,挺劍向他撲來,疾如風,快如電,劍芒閃爍,駭得哪裡還敢接招,掉頭便跑。東門晶虹也不追趕,劍換左手,右手掏出一顆菩提子,屈指一彈,去勢如風,只聽撲地一聲,菩提子已擊穿了那人的後腦,巨大的慣力將他向前推出一丈多遠,撲倒在地,四肢一陣痙攣,便寂然不動丁。
  這些事說來話長,其實都是一瞬間發生的事。
  皇甫瓊一看沒自己的事了,還劍人鞘走回肖丹平身邊。
  東門晶虹和柳海兒一看霜雪寒已穩佔上風,只見他手中寶劍吞吐開合,颯颯有聲,精芒如電,身法輕靈,忽前忽後,忽左忽右,直把那人逼得倒踩加環陰陽步,退出三四丈,一臉驚恐,手中一支金 已使得不成章法。二女也便還劍人鞘,走到肖丹平他們身邊,幫著皇甫瓊替肖丹平和那和尚推官過穴,治療創傷。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肖丹平與和尚已緩過勁來,繼續運功自療。皇甫瓊與柳海兒、東門晶虹長出一口氣,站起身來,見霜雪寒手持金 站在她們身後,地下躺著與他打鬥的那名賊人。那人面如土灰,目光渙散,胸膛激烈起伏,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霜雪寒指著肖丹平身邊的和尚,問道:“瓊姐,那人是誰?”
  皇甫瓊一理翼發道:“我也不認識。”
  柳梅兒道:“該不會是慧明大師息?”
  “正是貧僧。”那和尚倏地睜開眼答道。
  四小急忙斂身施禮。
  慧明大師從地上緩緩站起,雙手合什道:“多謝幾位小施主救命之恩,貧僧這廂在禮了。”
  皇甫瓊急忙道:“大師折煞晚輩了。”
  霜雪寒慌忙以手相攙道:“大師,都是自己人,何必各氣。”
  慧明大師道:“請問和位小施主尊姓大名?”
  皇甫瓊笑著道:“大師,晚輩叫皇甫瓊,他是我大師兄。”她以手指指肖丹平,然後指著三小一一介紹道:“她叫東門晶虹,是南海神尼的女兒。她叫柳海兒,是鄱陽釣叟柳老前輩的孫女。他叫霜雪寒,是落泊書生生樑大的徒弟。”
  慧明大師笑道:“阿彌陀佛!咱們果真是一家人。小師弟,論輩份你就叫貧僧師兄好了。”
  霜雪寒平空高了皇甫瓊她們一輩,樂得他衝皇甫瓊她們扮個怪像道:“瓊姐,這下你們該叫我師叔了。”
  三女用指刮面,道:“好不害羞!”
  這時,肖丹平也睜開眼睛站起,看了看四小道:“師抹,師兄可是兩世為人了,你們怎會在此?你三師兄他們呢?”
  他雖為一振掌門,可比起少林掌門麓明大師,內功造詣就遜色多了。所以他受的傷雖比慧明大師輕,恢復得卻沒有量明大師快。特別是慧明大師自上次少林寺大戰中被門下弟子擊傷後,得端木翔龍的靈丹和內功替他療傷復原後,內功精進不少。適纔又因皇甫瓊見他傷得比師兄重,餵給他服食的天山治作丹丸比師兄多,所以他恢復後精神飽滿,神氣清爽;肖丹平的傷雖然已痊癒,但在精神上卻還顯得有些疲乏。
  大家找了塊乾淨的草地坐下,皇甫瓊便簡單的把她們離開師伯散花仙子凌碧霞以後的經過向師兄和慧明大師講了一遍,末了道:“師兄,你們怎會在此被人追殺,他們是什麼人?”
  肖丹平正要回答,霜雪寒蹦蹦跳跳地從先前打鬥的地方跑了過來,手中拎著一塊包袱,往眾人面前一放。包袱皮是屍體身上撕下的一塊稠布,沒打結,放到地上後一下子散了開來。頓時,眾人眼前出現丁一堆黃燦燦、銀亮亮的金銀珠寶,數量還不少呢。  ’  ,慧明大師道:“師弟,這是何處弄來的?”
  霜雪寒笑道:“咱們不是囊中羞澀,正缺盤纏麼?這是我從那些傢伙身上搜來的,正好為咱們解危。”
  慧明大師道:“阿彌陀佛!這死人之物,如何取得?師弟還是還了回去吧!?
  肖丹平也道:“賢弟,聽大師的話,送回去吧?”
  霜雪寒笑道:“二位師兄所言差矣!這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他們已經死了,留它還有何用?再說他們也是不知從哪兒搶來偷來的。何況,小弟也是取之有道,他們將二位師兄打成那樣子,這點小意思就算他們的賠償!”嘿!別看他人小,說出話來還滿有道理,眾人便不再多說。
  霜雪寒從腰間抽出得自被俘的那名賊人的金 ,雙手捧到慧明大師跟前道:“師兄,咱們第一次相見,小弟沒什麼拜見的禮物,我這支金 很象一座靈塔,便取將來借花獻佛,送給您吧!您若看它還稱手,就留作兵器,若不中意。將它化了給寺中佛祖鍍層金裝。”
  皇甫瓊笑道:“大師怎好用此 做兵器。”
  霜雪寒道:“我看廟裡塑的金剛便有用 的,除魔降妖,這 正合師兄使用。是吧?師兄。”
  慧明雙手合什稱謝,接過金 ,好象感到這 似乎有些不對,握在掌中掂了掂道:“這 不是金的,金了沒如此之重。看來它還真是一件寶貝。”說著遞給身邊的肖丹平。
  肖丹平接地掂了掂道:“確是一件寶貝。我看它是一塊千年玄鐵所製。不知大師以為如何?”他將銅又遞給慧明大師。慧明大師接過道:“不錯!它正是一塊千年玄鐵製成,不過在外面鍍了一層金水罷了。多謝師弟,貧僧收下了。”
  大家齊向慧明大師祝賀、慧明大師合什答謝。
  大家說笑一陣後,皇甫瓊又再次問起肖丹平他們被人追殺的源由。  -
  肖丹平輕喟一聲道:“那日你們在明月峽與川西分舵交手後不久,我與慧明大師,廣凌子大師,落泊書生粱大俠也道了那地方,並在那地方易了容,然後分手向上遊行去。這你們也許已聽聽樑大講過。我一人向上游走丁大約二十裡地,又碰上了慧明大師,我倆又結伴同行。過了西陵峽,在巴東縣境內的官渡口,突然發現渡口有一夥人,形跡十分可疑……”
  巴東縣城北官渡口,長江三峽中巫峽與西陵峽的匯合處,江面開闊,江水準緩,南來北住的商旅行腳均從這裡渡江。因此,江邊碼頭上自然而然的便有了一個小鎮,鎮子不大卻熱鬧非常,一條兩里多長的大街上,兩旁差不多都是酒樓茶肆,飯館客棧,錢莊布店,青樓妓館。半年多前,端木翔龍便是這小鎮上遇到江湖浪子子樑秋,拜他為師的。這日,雄雞報曉,天色微明,大街盡頭並肩走來一僧一俗,他倆便是當今武林中兩大門派的掌門人;少林寺的慧明大師和天山派的肖丹平。兩人攜手進了小鎮,來到離江邊嗎頭不遠的一座酒樓。
  店小二正在堂內抹桌掃地,忽見門前有人張望,急忙迎出,將二人招呼到樓上雅座。兩人拉了一個靠北窗的座位落生。從窗裡往外望去,三峽兩岸群峰競秀,滾滾江水曲折奔流,時而有舟自上游如箭離弦般飛瀉而下,逐浪面去。一條渡客的大船正從江對岸啟航,向南岸緩緩駛來。這秀麗多姿的景色映人他二人目中,蔡不住連連贊嘆稱絕。小二將肖丹平要的一桌素茶送上後,兩人便開始把盞對飲起來。
  渡船往返運送了兩批乘客,正要向北岸駛去。突然,從上游如飛擬的駛下一條足能乘坐四五十人的大船。到了水流平緩之處,船頭一掉,向著小鎮邊邊的碼頭駛來。船逆水橫行,可速度仍然很快,眨眼間便靠了碼頭,從船上跳下十幾名武林人物,一個個雄糾糾,氣昂昂,旁若無人的向肖丹平他們這家酒樓走來。
  肖丹平向慧明大師問道:“大師,您看這些人狂傲至極,不知是哪山哪門的英雄好漢?”
  慧明大師道:“貧僧自接掌少林以來,多年不曾在江湖上走動。對三山五嶽的武林人物,好多都不認識。況且這幾年來江湖中出現的門派也實在太多,今天這個門,明天那個教,把人都給弄得有些迷糊了。”
  肖丹平點點頭道:“這倒也是。一些人會那麼幾手三腳貓的功夫,也開起山門,立起門戶來了。去年我與敝師弟姚天剛下山尋找師妹,並赴君山之約,路過京城時,遇上一個姓鄭的拳師正張燈結綵慶賀開山大典,叫什麼形意門。並擺了擂臺,聲言要會會天下英雄,敝師弟一時興起,前去湊了個熱鬧。十招不到便將那人打下擂臺。想想真有些好笑。”
  薏明大師道:“是啊,這幾年江湖上雖說人材濟濟、英雄倍出。但其中也不失欺世盜名之輩。聽說雲南又出了個玉女教,教中多為女流,聲勢不弱,一個日月教巳使武林不寧,倘若玉女教再將勢力滲透到中原來,麻煩可就大了。”
  兩人正說著閒話,那十幾名從大船上下來的武林人物已蹬蹬蹬的上了酒樓。一看樓上只有兩人在飲酒談天,便大刺刺地在離肖丹平他們兩三丈外的兩張桌於旁坐了下來。
  肖丹平與慧明大師頭也不轉,依然看著窗外,邊欽酒邊低聲交談。
  小二送上酒來,那夥人開始還靜靜的喝酒吃茶,可是三杯酒下肚,他們便開始搔動不安了。
  一名三十五六歲的小個子,雙腳一抬蹲在凳子上說道:“他娘的!這趟差事把老子給整慘了。早知這樣,當初我他娘的還不如在家呆著,這鬼地方出門就是山,看看就讓人心煩!”
  另一名四十歲下下的精壯漢於,將一只腳踏在凳子上,端起酒杯一欽而盡道:“你小於真是屬鴨子的,肉爛了嘴還挺硬。你以為此次差事是象你以前守土開爬(在一定勢力範圍內偷劫做雜子),小來小去,一旦走水,大不了讓人打一頓,吃幾天官司。這次若有半點差池,你我吃飯的傢伙就得搬家。主子的脾氣你小於又不是不知道,心毒手辣,狠著啦!”
  “屁,老子當初真是被鬼給迷了心竅,讓你小子給矇騙了。要不是你小子,老子這開山立戶的掌櫃,會來受這份夾磨?讓人看得比狗還不值。”小個子滿腹怨恨,一腔牢騷,不滿地叫喊道。
  那四十歲左右的漢子將踏在凳子上的腳放下,吐出嘴裡的一塊雞骨頭:“呸!你小子真是狗坐花轎,不識抬舉。老子還不是為了你好。你他娘倒拿老子當出氣筒來了,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看來這好人真做不得。”
  小個子雙眼一瞪道:“好個球!你知道要擔多大的風險?那老家夥整日不吃不喝,要不是咱們強給他灌點篸湯,早就他娘的完了。以後,這事要是讓對方知道了,他那倆個小雜種不活剝了咱們才怪呢!再說,那兩個小雜種要是歸順了主上,起碼是總護法的料,咱們還能有得好麼?祖宗三代都得跟著倒楣。”
  一名年逾花甲的老頭站起身,拍拍小個子的肩,又拍拍那四十歲左右的漢於的肩,笑道:“好啦!好啦!你二人一路上總是這樣吵吵嚷嚷,也不怕讓人偷聽了去,露了餡子。再說,一旦讓主人身邊之人聽了去,咱們都得跟著遭殃。大家還是快吃快喝,早些把人送到地方,咱們早些喘口氣,免得整日提心吊膽!”
  這群人好似三天三夜沒吃沒喝的餓鬼,一陣猛吃猛喝,猶如風捲殘雲,將桌上酒菜吃個精光。這一來,酒勁更足,醉意益濃。東拉西扯,喊爹罵娘,盡說些投遮沒攔的話。
  肖丹平從窗中看著他們你攙我扶地哼著小調,唱著小曲上了船,這才對慧明大師道:
  “大師,這夥人看來絕非良善之輩。聽他們話中之童,會不會與梁家老大爺有關?”
  慧明大師點點頭道:“貧僧也正這樣想,可是他們並非逆水行舟,而是從上游下來。這就有些令人不解了。”
  肖丹平道:“聽他們言語不象是綠林中人,也不象是吃糧的差人捕快,可他們手中卻好象有一名重要人質,而且是
  慧明大師沉吟不語,那條大船已撥正船頭,欲往下游駛去,恰好被渡船擋住了去路。渡船已上完客人,正在抽去踏板,所以他們只好在原地候著。
  慧明大師兩眼始終盯著那條大船,半天,才自言自語道:“該不會日月教的賊人玩的把戲,來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肖丹平一拍大腿道:“對呀!兵法道:兵不尺詐。賊人說不定會在兩月後給咱們唱一曲空城計,讓咱們去死鑽神女峰那個牛角尖。他卻在別處給咱們來個出奇不遇的打擊。大師,咱們跟上那條船,看看它究竟往哪兒開。”
  慧明大師道:“好!反正咱們此行主要是摸摸賊人的底於,神女峰有廣凌子大師與梁大快,咱們去不去都沒關係。走,跟上他們!”
  肖丹幹隨即掏出一錠銀子,大約有五兩重,往桌上一放,叫道:“掌櫃的,結帳!”店小二上前拿起銀子,正要找錢,肖丹平和慧明大師已經下樓出了大門。
  渡船緩緩的駛出碼頭,那條大船一見讓開了道,撐船的舶公將插在水中穩船的竹篙一抽,大船便顧流面下,進入了西陵峽。
  肖丹平和慧明大師沿著摃岸,走出小鎮百丈後,腳尖輕點地面,如流星瀉空般疾射而去,霎眼間便消失在蒼山翠嶺之中。
  大船過了兵書寶劍峽,青灘,牛肝馬肺峽,到了號稱“青灘洩潭不算潭,崆嶺才是鬼門關”的崆嶺峽。峽中湍流迅急,惡浪洶湧,明石暗磕密布,摃面狹窄彎曲。大船在峽谷中婉蜒穿行,肖丹平和慧明大師在崖上看得心驚肉跳。終於,在險之又險中大船過了這鬼門關,進入黃牛峽。行不多遠,大船突然在一處比較平緩的水面上拋了錨,船上有人向岸上打了三聲 哨。只見岸邊岩石後劃出幾條小船,迅速向大船靠攏。大船上的人逐個下到小船。最後用繩子將一名年逾古稀的白髮老人從大船上吊到小船上。幾只小船便飛快的劃向岸邊,大船也起錨下行。
  肖丹平與慧明大師隱於一棵巨大的古樹上,見小船靠岸後,船上之人魯貫下船,由一人背起那老人向山中走去,後面緊跟著幾名划船的大漢。那大船上下來的十幾名漢子卻掉轉頭復向上游飛馳而去。
  肖丹平與慧明大師遠無的跟在帶著老人向深山走去的那夥人後面。
  慧明大師悄悄對肖丹平道:“前邊不遠的山麓上有座黃牛廟,廟中方丈與貧僧有一面之交,待會咱們去拜訪一下。”
  肖丹平道:“這些人也許就要到那廟中去。”
  果然,那夥人輪換背著霹老人,一直向黃牛廟行去。
  慧明大師道:“咱們到前邊去等他們。”
  兩人藉著岩石樹木。三晃兩晃便趕到那夥人前頭,一溜煙到了黃牛廟的禹王殿外。
  肖丹平道:“大師,您在外等候,待我潛進廟內查探。”
  慧明大師道:“不!先由貧僧進去,你在外面守候接應。”
  肖丹平道:“大師,這廟中說不定是賊人的老巢,還是讓小弟進去吧!”
  慧明大師道:“正因為如此,貧僧進去比你安全得多。若讓贓人發現,貧僧自有藉口。
  你就不用再爭了。”說完,不等肖丹平開口,便輕提身形,一閃便進了大殿。
  殿內有一名小和尚正在給佛像前的燈上油,他只感身邊盪起一陣涼風,扭頭一看,什麼也沒看見,便又轉過頭繼續給燈上油。此時,慧明大師已隱身在佛像後面的帷幔中,盤藤坐下,靜等那夥人的光臨。
  不久,殿外響起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那夥人背著老人進丁大殿。慧明大師透過帷幔的縫隙向外窺視,只見那夥人將老人放在一個蒲團上,然後分立在大殿兩旁。
  那給佛燈上油的小和尚放下手中油缸,轉過身道:“教主有令,你們退下休息。”
  那仗人一齊躬身應道:“是!”轉身魚貫出了大殿,休息去了。
  慧明大師驚出一身冷汗,暗道:“好險,適纔幸好投讓這小傢伙發現。”他急忙屏住呼吸,繼續向外觀看。只見那小和尚伸手在大殿左側的彌勒佛佛像的肚臍眼上一按,嘎吱吱一陣響動後,慧明大師突然感到自己身下在動,那巨大的如來佛像正緩緩的向旁邊菩去,佛座下出現了一個黑咕隆咚的地洞。
  小和尚走近洞口,向洞內拍了三四掌,洞內突然躍出兩人,也是和尚。
  小和尚躬身道:“師叔,人已帶到。”
  一個和尚點點頭,對旁邊另一個和尚道:“師弟,將他背上,咱們走!”
  被叫的和尚走上前,背起老人,發話的那名和尚從身上取出一根手臂粗的蠟燭,在佛燈上點燃,舉著蠟燭領先下了地洞,背起老人和尚也跟著下了地洞。
  小和尚道:“師叔,要我下來嗎?”
  洞中和尚答道:“不用了,你在殿內等候,待會兒咱們一起下上。
  小和尚應丁一聲,在一只蒲團上盤漆坐了下來。
  慧明大師一看,洞口未關,心中大喜,輕輕地一躍,盤膝落入洞中。
  洞不深,約有三丈左右,從洞口到洞底是一道三十多級台階。到了洞底,慧明大師發現這洞中原來是一條暗道,平著向前彎曲伸展。他站起身,悄悄地離那兩名和尚後面三丈無,尾隨著向前走去。
  洞中雖然很黑,卻很乾燥,有一股殷清新的空氣不知從什麼地方吹來,使人不感憋悶。
  走出三十多丈遠,兩名和尚仍未發現身後有人跟著。
  只聽走在後面背著老人的和尚道:“師兄。這老有夥恐怕要斷氣了。”
  走在前邊舉著火燭領路的和尚道:“不會的,肯定是他們怕在路上出漏子,點了他的穴道,待會讓師父看看就知道了。就是要死了,師父也能將他救活。”
  “你師父的本事真大。”
  “大個屁,你剛來這裡,不知內情,我師父麼,殺人的本事確實不不,要說教人,嘿,那可是搟麵杖吹火:一竅不通!”
  敢情他倆不是真正的師兄弟,只是習慣稱呼而已。
  慧明大師一邊走一邊留意地道內的情況,經過仔細觀察,這地道是在山巖中挖掘出來的,兩邊洞壁均是人工雕鑿的痕跡,腳下地也全是岩石,並無什麼機關暗量,他心裡便坦然多了。
  轉過兩個彎,又聽後邊背人的和尚說道:“師兄,教主將那麼多人關在這洞裡,究竟是為了什麼?”
  前頭那和尚道:“此事我也不清楚,自從我販依三寶,這洞裡便關了許多人,十幾年來有增無減,據說都是江湖中有來頭、有臉面的人。不過,從今後你可別再問起這事,若讓教主知道了,你吃飯的傢伙就保不住了。”
  “教主他常來這裡嗎?”
  “當然。教主很愛畫畫,畫的人簡直和真人分不出兩樣,每次來,他都要找一個關在這裡的人畫張像。”
  “他畫像來幹什麼?”
  “不知道。”
  “他不折磨他們麼?”
  “這要看他的心情了。”
  “那些人不反抗?”
  “反抗?笑話,他們乖得很。”
  “為什麼?”
  “因為數主廢了他們的武功,並且點了他們的五陰經脈,每隔三十月發作一次,發作時那樣子可真慘,只有我師父才能替他們解除痛楚。”
  又向前走了近百丈,轉過兩個彎,突然跟前一亮,慧明大師急忙止步,不敢再向前靠近。他隱於暗處偷看,只見三十多丈外是一個很大洞口,洞口外從上而下垂掛著許多藤蔓,直如一張門簾,掩住了洞口。陽光透過洞口,藤蔓照進洞內,可以看清洞內景物。一陣陣巨大的轟鳴聲從洞外傳來,不用看,墓明大師巳知道洞口定在千丈峭壁之上。洞外之聲乃是江水拍擊兩岸發出的轟鳴。洞內兩邊各有一排石室,石室的門是棍子粗的鋼條製成的柵欄。石室起碼有二三十間。由於室內光線很暗。究竟關著些什麼人,慧明大師看了半天也沒看清一人。
  兩名和尚將老人放在地道中,前邊那和尚熄掉手中的蠟燭,放聲叫道:“師父,人帶來了。”
  靠洞口的一間唯一沒安鋼柵欄的石室中走出一人,慧明大師一看,驚得險些失聲叫出,那人便是與他一面之交的黃牛廟的方丈。只見他緩步走到老人跟前,俯下身抓起老人的手腕一號脈,然後伸指一點老人的瑾璣穴、羶中穴和腦後玉枕穴。老人悠悠地發出一聲低微的呻吟,接著眼睛也睜開了,四肢也開始活動起來。
  黃牛廟的方丈站起身,將手一揮道:“將他抬人二號洞。”
  兩名和尚將老人抬起,走進沒安柵欄的那間石室對面的第二間石室,然後反身出來。
  那方丈道:“你們下山採購好食物立即回來,不可在外面逗留。教主和總巡查都有信來,說這一向俠義道中的人陸續向三峽中趕來,要咱們守緊山門,閒雜人等不准入廟,記住了什麼?”
  兩名和尚道:“記住了。”
  這時有一小和尚看見了慧明大師和肖丹平。忙叫有人。
  墓明大師和肖丹平一聽見叫喊聲,趕緊往來路奔去。
  那黃牛廟的方丈站起身來叫道:“追!”
  慧明大師和肖丹平奔出洞口,來到岸邊,上了一艘船。
  那些人一見肖丹平與慧明大師上了船,其中一人突然道:“弟兄們,這兩人象是在跟蹤咱們。”
  那四十歲左右,在酒樓與小子爭吵的漢子道:“何以見得?”
  發話那人道:“體沒見他們也是從下游上來的麼?”
  那年逾花甲,上午在酒樓勸架的老頭道:“敢情是早晨你二人的爭吵讓他們給聽了去,套出什麼破綻來了。”
  小個子道:“和他是不是跟蹤咱們的,上岸後將他們打發了就是。”
  老頭道:“看來也只能如此了。寧可殺錯,也決不能放他們生離。不然生出事來,咱們都得全部完蛋!”
  他們說話的聲音雖低,卻讓肖丹平與慧明大師聽得清清楚楚。慧明大師低宜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看來今日之事難以善了。咱倆說不得又要大開殺戒了。”
  肖丹平笑道:“跳梁小醜,能奪我何?大師放心,縱是殺得他們一人不剩,佛祖也不會怪罪咱們的。”
  船靠了岸,慧明大師飄身下了船,肖丹平緊距其後,兩人頭也不回的徑直順著官遭向北疾行。翻地一道山梁,前邊是一片開闊的盆地,肖丹平回過頭去看了看,後面靜悄悄的不見一個行人。
  肖丹平道:“看來這些狗賊倒還識相,未曾跟了上來。”
  慧明大師笑笑道:“說不定他們正在前邊等著咱們呢?”
  話音剛落,驀地傳來一聲陰惻惻的冷笑,接著從路邊樹叢和亂石後面鑽出那十幾名賊人,一宇排開攔住了他二人的去路。  ,
  肖丹平道:“狗賊好快!”
  慧明大師笑道:“是咱們慢了,他們抄小路,施展輕功,咱們不過是腳步放得大些罷了。”
  賊人中那老頭嘿嘿一笑,踏上幾步道:“二位朋友不知是何方高人,為何跟蹤咱們兄弟?”
  肖丹幹朗聲道:“閣下是誰?憑什麼說我們跟蹤?”
  老頭道:“老夫不問你們名姓出身,你們也不必知道老夫是誰。若要說憑什麼,就憑咱們的船向下游駛去,你們也向下游去,咱們回來,你們也回來,這夠了吧?”
  肖丹平仰天哈哈大笑道:“三峽是你們的麼?你們為什麼去下游,又為什麼返回來?”
  老頭冷冰冰地答道:“這你管不著,咱們想上哪兒就上哪兒,來去是咱們的自由!”
  肖丹平道:“對了!你們可以自由來去,咱們是管不著。那麼咱們難道就不能自由來去?
  難道你也管得著嗎?再說,為人不做虧心事,哪怕半夜鬼敲門,你若未心懷鬼胎,還怕我們跟天天涯海角?真是豈有此理!”
  “好一張伶牙利齒!老夫懶得與你理論!”
  “那就請讓道吧,攔路劫遭可是犯法的!”
  “犯什麼法?老夫就是法。老夫今天不管你們跟與沒跟,既然磋上就別想走了!”
  肖丹平淡淡一笑,道:“大風大浪見得多了,還怕你們這幾條瘋狗?區區跳梁小醜也敢在此稱霸!”
  “好!老夫倒要掂掂你有多大份量,竟敢如此張狂放肆!”說完拉開架式。
  慧明大師朗聲道:“阿彌陀佛!貧僧乃少林寺主持慧明。敝同道乃天山派掌門肖大俠丹平。各位施主既然認定咱們跟蹤了你們,那好,貧僧便不得不問問你們挾持的那老人是誰?
  為何劫人長者藏於荒山野廟?這是為何?”
  賊人中的小個子冷笑一聲躍上前來道:“果然不出咱們所料,二位堂堂掌門想不到也幹起鷹爪孫的勾當來了。既然你們已經知道,就打開窗於說亮話,老子從小生長在川西壩子,在江湖上混了二十幾年,吃的就是這綁票劫道的勾當。稱這禿驢既然插手臂上這檔於閒事,說不得只好將你捉住,按咱們的規矩胡去耳朵,剜去眼睛,割下舌頭。剁下雙手。”
  天!這樣的規矩還不如一刀將人殺了!
  慧明大師不躁不怒,手捻拂珠,平靜地說道:“閣下說得倒也爽快,但說來說去卻沒回答貧僧的問話。”
  那年過花甲的老頭陰森森地將一雙鷹目死死的盯住慧明大師,良久才開口說道:“二位真想知道,好!老夫告訴你們:咱們是日月教的人,負責將各地分舵劫持來的人質從巫山神女峰通過水路轉運到黃牛廟,今日押送的那老有夥乃是江湖浪子和落怕書生的老爺子,這下該明白了吧?”
  慧明大師道:“如此說來,你們的總舵是在黃牛廟羅?”
  老人道:“不!咱們的總舵在巫山神女峰。沒想到吧?該知道的你們已經知道,現在該上路了。弟兄們,不留活口,並肩於上!”說完,率先撲上,右掌急如掣電,向慧明大師劈面搗出,左掌如刀,直插向慧明大師的右肋。
  慧明大師朗聲道:“阿彌陀佛,施主竟然不講一點江湖規矩,想以多勝少。說不得,貧僧只好得罪丁!”雙手陽掌向外,一牽一引,一招“脫袍讓位”,閃出三尺多遠。
  那老頭喝道:“禿驢,休得囉嗦,今日你是死定了!”身形一晃,飛身竄起,右拳往下一滑,一招“直搗黃龍”,迅猛擊向慧明大師的前胸,左掌一屈,“金龍探爪”,五指如鉤,刷的向慧明大師面前抓來。
  慧明大師側身讓步,右手食中二指反手一劃,“玄鳥劃沙”戴向對方左手腕脈,左手長袖一揮,“烏龍攪尾”纏向對方右掌。掃數施出,便聽耳邊有勁氣破空之聲,一支青鋒劍,一把緬刀同時向他雙肩劈來。
  慧明大師招到中途,那老頭不敢硬碰,爪掌一收,正待換招。慧明大師右手已悠然翻出, 喀一聲,背後偷襲他的一名賊人手中之青鋒劍,硬生生讓他的二指夾為兩節,那賊人駭然暴退。與此同時,慧明大師的左手長袖也反纏偷襲自己左肩的一名賊人的緬刀,一下於將離自己鎖子骨不足五寸的刀給緊緊裹住,那賊人竟無法將刀抽回。慧明大師身形一斜,腳跟原地一轉,右手夾下的那半節劍尖已脫手面出。使刀的傢伙一見對方轉動身形,已知不妙,放開刀柄,蹭的一聲斜竄出丈餘,堪堪躲過飛出的斷劍。那斷劍挾著凌厲的勁道,猶如一道流星,撲的一聲貫人三丈多遠的一名在場外掠陣的賊人的左胸,透體而出,勁勢不減,射向那賊人身後丈餘的一塊岩石,叭,火星四濺,碎石橫飛,斷劍竟然沒入岩石中二寸多深。那被刺穿左胸的賊人,慘叫一聲倒下,痙攣幾下便氣絕而亡了。
  就在那賊人慘叫倒下時,慧明大師突然覺得右手有些麻酥酥的,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暗道:“好陰毒的惡賊,這劍上竟然煨有劇毒!”好在他是將賊人的毒劍夾斷,而不是被毒劍刺中,所以中毒不深,手心只感麻癢面已。然而,那劍上之毒有多厲害,已是可想而知。
  就在慧明大師擲也斯劍時,那老頭雙掌一鋪已貼近身來,刷刷刷,掌刀快刀上下翻飛,嗖嗖嗖,拳似重錘左在開弓,切脈門,按穴道,搗胸搥肋,劈頭萱頂,罩向慧明大師。拳掌過處,勁氣橫生,砭骨浸體。那被繳了緬刀的傢伙也趨勢撲了上來,施展出一套八卦遊身掌,忽攻忽守,或左或右,進退閃挪,攻向慧明大師。另外兩名在插外觀戰的賊人也揮舞兵器,撲進場子,將慧明大師緊緊圍在當中,展開了猛烈的攻擊。
  慧明大師是何等樣的人物?他乃是久經沙場的堂堂少林寺掌門,面對四名具有一流水準的高手,一點也下畏懼,暗將少林慎山絕技無相神功遍布全身,右手施展出大般若掌的招數,左手兩指,時而施展無相拈花指,時面施展二指祥的絕技,東彈西劃,橫切豎點,前拍後按,左劈右切,與那四人戰在一起,打得十分激烈。
  肖丹平也被五名賊入團團圍住。一個人使金 ,一人使雁翎刀,一人使雙戟,一人使描金折扇,一人使飛天又,五人五種兵器,有長有短,有寬有窄,有尖有禿,有鈍有利,揮舞成一團黑白混沌的巨大光圈。或抹、撩、剪、扎、崩、劈、剁,或敲、磕、刺、削、點、打、挑。時面凌空飛撲,如蒼鷹搏兔,詭譎陰毒;時而卷地擒拿,似餓虎撲食,凌厲兇猛。
  奇招異著,層出不窮,盡往肖丹平渾身要害招呼,恨不得將他穿上十萬八千個窟窿。
  好一個肖丹平,真不愧是天上神鷹。只見他面對五種長短兵器的凌厲攻擊,不疾不徐,不懂不忙,見招折招,見式破式,將一套天山劍祛舞得滴水不漏。施展開粘、貼、切、挑、戳的上乘武功精華,挨、幫、擠、靠的天山招式。一直長劍輕婁翔動,猶如飛虹游龍,一只左手快似閃電,抓拿點打,迅疾兇猛。雙方打得難分難解,昏天黑地,令人駭目驚心。
  從晌午打到黃昏,從入夜打到黎明,雙方已不知打了多少回合。賦人已全部加入戰鬥,一共是十三人,七人圍攻赤手空拳的慧明大師,六人圍攻肖丹平。雙方從山環打到山坡,從山坡打到山梁,追逐翻滾,跳躍騰挪。
  東方噴霞時,也就是是樑春等人從神女峰來到巴東縣城外吃飯時,雙方已是渾身濕透,汗水淋漓,顯得有些精疲力竭了。
  慧明大拜感到右臂越來越不聽使喚,知道賊人毒劍上的劇毒已通過皮膚進入了血液,雖說中毒不重,但由連續激戰,未通運功去毒,一條右臂已腫如海碗,運不上勁了,他不由暗道一聲:“今日恐怕要葬身這荒野了!”心頭一急,氣火攻心,腳下便有些飄浮。
  那賊老頭一見,呵呵狂笑,道:“禿驢,你認命吧!”
  慧明大師一驚,急忙凝神靜氣,暗將全身神功凝聚到左掌,並裝出一付搖搖欲倒的樣子。那老頭不知有許,還當慧明大師果真袖盡燈枯,虛浮脫力了。與另兩名同伴搶先猛撲來,人未到,掌風已逼近置有大師前胸。那兩名賊人的一支長劍,一支判官筆也指向慧明大師的下肋和後背,刀光掌影已嚴嚴實實地將慧明大師罩住。
  離此不遠的肖丹平暗叫一聲:“不好!”想去援救,可又被六名賊人死死纏住分不得身,眼睜睜要看著慧麓明大師死於賊手。
  就在那老頭的右掌按向慧明大師前胸七坎大穴,使判官筆的賊人手中的判官臂點向大師背心靈台穴,使長劍的賊人手中的判官筆點向大師背心靈台穴,使長劍的賊人手中長劍刺向大師左肋的千鈞一髮之際,驀地,只聽慧明大師舌綻春雷,斷喝一聲:“佛光普照”接著傳來三聲慘叫,三名賊人猶如三只斷了線的風箏,飄飄悠悠飛出七八丈,砰的一聲摔在地上,四肢一陣劇顫,嗚呼衰哉了!
  再看慧明大師用盡全力施晨出少林絕技三十六路伏魔掌中的最後一招後,嘴角雖也沁也一縷鮮血,但仍金剛鐵塔似的站在原地,巍然屹立。
  三名賊人的慘叫震驚了所有的人,另外四名圍攻慧明大師的賊人駭得魂飛魄散,暗自慶幸自己役去爭搶頭功。
  圍攻肖丹平的六名賊人聞得同伴的慘叫,腳步一頓,手上一滯,攻出的招式不由一緩。
  高手舍命相搏,豈能容得這一絲一毫的破綻。肖丹平立即抓緊時機,手中寶劍一抖,身劍合一,凝聚全身功力,施敢了天山劍法的絕招“雪蓮千朵”,只聽 嚓, 嚓兩聲脆響,身旁的兩名賊人的碩大頭顱,寓腕飛起一尺多高,骨碌碌鑲下山坡。其他四名賊人駭得暴退兩丈多遠。
  肖丹平未等賊人回過勁來,憑空拔起兩丈多高,撲到慧明大師身邊,一把拉起慧明大師便跑。
  待賊人回過神來,他倆已奔出半裡之遙。眾賊人發出一聲喊,隨後緊迫不舍。
  二人順著山梁向山下官道狂跑,奔出四五裡地,來到妝與賊人相遇之處,已累褥上氣不接下氣,腳軟手痠。慧明大師更是心跳加劇,頭暈目眩。
  若是他二人早一些脫身,在這裡不是遇上卓戎,便要遇上梁春華。然而注定要他二人留得性命,擔驚涉險。
  後面追趕的賊人開始時還一邊追,一邊喊,到後來恐怕也感到這樣又喊又叫實在是費神費勁,便不再發聲,只是一個勁地埋頭苦迫。
  兩人又強提精神順著官道向南奔出三四裡地,前邊是一個很大的山穹,地了山彎不遠便到了江邊碼頭,只要到了碼頭,人多事情就好辦了。但要轉過這個山彎,起碼要繞一兩裡地,行人通常都不從山彎的官道行走,只有車輛才從那裡經過。
  後面追的人越來越近,雙方相距只有百丈左右。肖丹平和慧明大師已精疲力盡到了難以支撐的地步。可是在這生死牧關的緊要關頭,哪怕有一線希望,人們求生的本能是不會泯滅的。兩人順著被行人濺踏出來的山坡小道。以頑強不懈的鼓力繼續捨命往前奔跑。終於遇到了霜雪寒等。
  肖丹平心有餘悸地講述完他們的經過,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後,望著四小感激萬分地說道:“你們不但救了我和慧明大師,也救丁幾十名正在忍受折唐的武林同道。”
  麓明大師也道:“賦人可真狡猾,總舵設在神女峰。將劫持的人質先帶往神女峰,然後再神不知,鬼不覺的轉稱到黃牛廟去。難怪十幾年來摃湖中先後失蹤了許多有名人物,誰也找不到他們的下落。原來是讓賊人玩了這樣一手瞞天過海的絕招。”
  皇甫瓊忽然道:“大師,師兄,咱們和粱師伯他們對神女峰仔細搜索了兩遭,卻沒有發理賊人任何蛛絲馬跡,恐怕敵人說的話不可靠!”
  肖丹平道:“不可能,賊人以十四人阻擊我和慧明大師,算定咱們是插翅難逃。當然,若不遇上你們,咱倆確實也是難逃魔爪。所以,我認為他們說的話應該是可信的。”
  霜雪寒笑道:“你們都不必去分析猜想了,那裡還有一個現成的活口,何不問問他。”
  說完站起身走到使 的那人跟前,將他一把提起,象提包袱似的擰到眾人面前,往地上一摔,拍開他的幾處穴道,郡人手腳立時能動,也能開口講話。
  霜雪寒笑道:“我知道有用得著他的時候,所以便留下他一條狗命。師兄,你們問吧!”
  肖丹平笑道:“你呀,又是第二個端木翔龍!”慧明大師也向他投來贊許的目光。
  肖丹平臉色一變,滿臉寒霜,對那賊人道:“你可知截斷奇筋八脈的痛苦?想不想嘗嘗,若不想嘗,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第一,你們的總舵在神女峰什麼位置?第二,總舵有些什麼人?第三,你們護送完劫持的人後,為什麼不去總舵,而是過江來?”
  霜雪寒兩跟一瞪,道:“快說,不然少爺讓你先嘗嘗分筋錯骨搜魂手的滋味。”
  皇甫瓊也拇出一根梅花金針,在那賊人眼前晃道:“你若不老實,話中有假,姑奶奶這根金針便要從你的華蓋穴刺人,讓你渾身抽筋,然後變成一個大傻瓜。”
  那人早已被同伴的慘死嚇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哪經得起這聽來令人汗毛倒豎,毛骨悼然的恐駭,早已面似土色。慌忙不迭地如數供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情況:“總舵確實是在神女峰,高峰頂兩裡地左右,面向江邊有一塊突出的巨岩,岩下有一個山洞,那便是人口。
  出口在神女峰南面的一棵迎客松邊。總舵現在沒幾個人,都是象小人一樣的下手,其他人都到河南鳳穴寺去了。教主很少到總舵來,咱們誰也不知道教主的真正面目。咱們過摃來,是奉命到武當山去監視那些道士的,其他情形,小人確實不知。”
  肖丹平道:“那些被劫持的人全是由你們轉移麼?”
  那人道:“不一定,咱們是輪換著幹。”
  慧明大師道:“你們的人到鳳穴寺於什麼?”
  “不知道。這是教中最高機密,只有少數幾人知道。”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去了風穴寺?”
  “小人的兄長是教主身邊的水字號侍衛,是他悄悄告訴小人的。”
  “教主也去了鳳穴寺?”
  “不知道。教主來無蹤,去無影,誰也不知遭他的行蹤。一你們將劫持來的人送到什麼地方?”“不知道,咱們只負責用船送到黃牛峽,然後由那裡接應的兄弟帶走,究竟帶到什麼地方,小的確實不知。”
  慧明大師點點頭,看看肖丹平,肖丹平搖搖頭,表示沒什麼要問的了。
  慧明大師對那賊人道:“你走吧,望你今後棄惡從善,改邪歸正,老老實實的做一個人。”
  那賊人感漱涕零,磕頭作揖,將額頭都碰破了,末了站起身剛走出幾步,霜雪寒突然長身躍起,一劍將那賊人從後心穿至前心。那賊人慘叫一聲,撲倒在地。
  霜雪寒一腳將他蹋得翻轉身,冷冷地說道:‧大師能饒你,我可不饒你,要怨要恨,你就怨我恨我吧!”
  那賊人雙目中射出一股怨毒仇的目光,突然將口一張,噴出一口鮮直,死於非命。
  慧明大師與眾人走上前來,看著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賊人,手捻佛珠道:“阿彌陀佛!
  師弟不鎮傷他性命。”
  霜雪寒在賊人衣服上擦乾劍上血跡,還劍入鞘道:“師兄,放他不得。您想想,若是放他逃走,他去向賊人通風報信,賊人聞信將黃牛廟中的人質轉移,咱們上哪兒去找?”
  眾人一想的確如此,不單不責備霜雪寒,反而贊他考慮周到。
  霜雪寒見眾人都在誇獎他,心裡樂滋滋的,越發來勁了,道:“師兄,咱們還得將賊人的屍體埋了,決不能讓敵人知道這些人的死訊。”
  慧明大師和肖丹平都表示贊成。於是,大家七手八腳將賊人屍體搬到一處,用寶劍刨了一個大坑,連同他們的兵器全部埋在一起。收拾乾淨後,又仔細查看一下,無什麼遺漏。
  慧明大師這才道:“肖師兄,還得辛苦大家走一趟,也將前邊那六具屍體一併掩埋了。”此事確實馬虎不得,大家緊跟在意明大師身後來到他們用絕招斃敵之處,將賊人的兵器屍體全部埋了。
  一切弄妥後,肖丹平道:“大師,咱們還得趕快到少林寺去。看看風穴寺的賊人又要耍什麼花招,玩什麼把戲。”
  慧明大師沉峙一下道:“好!咱們先繞道武當山,讓他們也有個準備,多加防範。”
  眾人取道北上,直奔武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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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鳳穴殲敵a

  鳳穴寺山門外的山道上,一名身穿白色儒衫的中年文士,正緩緩的向山中走來。他一邊走,一邊欣賞著山道兩邊的秀麗景色。不時彎下腰在路邊草叢中摘下一兩朵山花,放在鼻前嗅著,並不時吹起幾聲悅耳的口哨,逗引著山道兩旁樹上的小鳥。他的口哨吹得極好,逗得樹枝頭上的小鳥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他好象很開心,時而放聲大笑,聲震林莽。時而引吭高歌,歌穿雲霄。
  離鳳穴寺只有一兩裡地光景了,這中年文士在路邊一塊岩石上坐下歇息了一會,然後站起身走到山道旁的溪邊,掏起溪水洗了洗面,再掏出絲巾擦乾臉上的汗珠,這才重新踏上山道向風穴寺走去。
  他的一舉一動,早被山遭旁樹林中埋伏著的十幾雙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他卻似渾然不知,依然悠哉遊哉,搖頭晃腦.哼著小調。
  鳳穴寺到了,這中年文士站在山門前整了整衣冠,向正在山門前掃地的一名和尚抱拳作揖,朗聲道:“這位師父,在下易銘,路徑經地,特來貴寺進香,不知可否!”
  那掃地的和尚直起腰,抬起頭,將他從頭到尾打量一番後,說道:“施主,寺敝近日有事,不接待香客,燒香拜拂請施主到剔的寺去吧。”
  自稱易銘的中年文士,也就是化了裝的端木翔龍,笑道:“師父,在下是慕名而來,豈有過門不入之理,還是讓在下進去燒柱香吧。再說,在下也走得乏了,想藉貴寺歇歇腳,萬望行個方便吧!”
  那和尚又將他看了一遍,道:“施主不是本地人?”
  端木翔龍點點頭,道:“在下是湖北江陵人。”
  和尚道:“既然施主是外鄉人,貧僧勸您還是到別處去吧,這寺裡近日經常有山魑野狐作祟,若是讓施主給碰上了,豈不麻炳。”
  端木翔龍笑道:“沒事,在下粗通拳腳,也略懂法術,縱使碰上山妖狐精,正好為賀寺盡點薄力.除去禍害。”
  那和尚看看左右無人.壓低聲音道:“施主,您還是離開的好。”
  端木翔龍道:“這是何故?您不相信在下的法術?”和尚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實不瞞施主,敝寺近日住進了一夥強人,個個武功非凡,技藝超群,且殺人不眨眼,施主若是不聽貧僧相勸,硬要進去,遇上他們,招來殺身之禍,豈不是貧僧害了您麼?”
  端木翔龍故作驚訝道:“是嗎?您怎不早說,幾個蠢賊,在下替你們打發了不就得了。”
  和尚忙道:“使不得!使不得的!施主一人單槍匹馬怎是他們的對手。他們人多勢眾,您進去不啻飛娥撲火,還是起早離開吧!”
  端木翔龍暗道:“這和尚心地倒也不壞。”嘴上卻說道:“他們果真十分厲害麼?”
  和尚生怕讓人看見,東望望,西瞧瞧.這才道:“他們是端木翔龍沉吟丁一下,這才道:“哦,日月教,在下聽說過。他們專與官府作對,是一群綠林中的好漢。”
  和尚道:“錯啦!他們是一夥吃人魔王,哪是什麼綠林英雄。”
  端木翔龍道:“我來是進去不得。師父,難道這寺裡全是他們的人麼?”
  和尚道:“可不,大殿偏房全住瞞了。他們一個個都十分厲害,哪怕一點風吹草動都別想逃過他們的耳目。施主,可算福緣潭厚,遇上貧僧,昨日有幾個燒香還願的施主誤入寺裡,就再也沒出來。今晨在後山溝裡有人發現了他們的屍首,已被山貓野狗啃得不成樣子了。哎!這群魔鬼他們不知要幹什麼,來了好多人。聽說他們的教主就在這幾日也要來了。”
  端本翔龍道:“您能仔細講講嗎?”
  和尚道:“這山上山下都有他們的明樁暗卡,這不,要不是這寺周圍的哨卡剛進去吃飯,貧僧哪敢與你在此說話。您來時投遇上山下的哨卡?”
  端木翔龍笑著搖頭,道:“沒有,山道上好靜,一個人影也沒看見。”其實沿路上的暗咱早讓他盡收眼底。
  和尚道:“山靜有猛虎,潭靜有蛟龍,他們靜得可隱祕哪。”
  端木翔龍道:“師父,您還是想想辦法讓在下進去吃頓飯,歇歇腳吧。”
  和尚將他一把拉到高山門十幾丈外的一塊岩石後,道:“您真想去送死?裡面到處有埋儲存,還有人巡邏,就是蚊子蒼蠅都別想飛進去。”
  端木翔龍道:“那您給我講講他們的情況如何?”
  和尚道:“給你講有什麼用?”
  端木翔龍道:“或許我有辦法讓你們離開。”
  和尚輕嘆一聲道:“不可能。”
  端木翔龍道:“他們怎會跑到貴寺來?”
  和尚又是一聲嘆處息,道:“沒有家賊,哪會引來外鬼?實不相瞞,咱們的主持便是他們的人。寺裡還有好些僧人也是他們一夥的。”
  端木翔龍聽他連自己寺裡的主持同門是賊人的同夥都講丁出來,料定他確實是一位好心的和尚,便輕輕揭開人皮畫具道:“師父可還認識在下?”
  和尚見他突然變成另一副模樣,嚇了一跳,臉都發白了,冷汗也順脊樑往下淌。當他定睛看清端木翔龍的面孔時,驚異地低聲叫道:“您不是前些時來過的那位少快麼?”
  端木翔龍點點頭,將畫具戴好,道:“正是。”
  和尚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您怎會到這兒來了?”
  端木翔龍道:“在下正是為了這些賊人而來。”
  和尚道:“少俠,貧道先前所講全是實話,您可要多加小心,寺裡是進不去的。依貧僧看來,賊人恐怕又要象上一次一樣,要對少林寺下毒手了。”
  端木翔龍點頭道:“在下早巳知道。您能講講他們有些什麼人麼?”
  和尚十分高興,道:“貧僧給他們送茶倒水時,仔細留意了他們中的一些頭面人物,有上一次來的顏良和另外兩個老頭,還有兩個叫鷹爪王和賽金鋼的人,看樣子那兩個傢伙地位不低,顏良對他們很是恭敬。”
  端木翔龍道:“那是他們新聘的太上護法。”
  和尚繼續道:“有教主身邊的日月水火四侍衛,還有十二名金衣、銀衣、紅衣護法,另外有八名特使。其它的就是些爪牙了。”
  端木翔龍道:“看來只差他們的教主了。”
  和尚道:“不!剛才貧僧到大殿給佛燈上油,聽見顏良說,好象他有個師兄也要來。”
  端木翔龍輕輕一拍大髓,目中露出興奮的光彩道:“來得好,我正等著扒下他的畫皮呢!師父,您可知貴寺主持是他們中什麼人麼?”
  和尚道:“不知道。昨晚貧僧聽顏良叫他丁前輩,看樣子也是大有來頭的。”
  端木翔龍道:“您見過他練什麼功,使用什麼兵器麼?”
  和尚想了想道:“不瞞少俠,敝寺僧人從無人習武。但有一次,那是三年前吧,貧僧在後山散步時,發現他盤膝坐在一塊岩石上,好象在坐禪。貧僧不敢打擾他,便下山回寺,誰知走出十幾丈,突然聽得身後一聲震天大響。貧憎急忙轉過頭一看,在他身前四五丈外有一棵酒壇粗的大樹憑空折斷。當時他背對著貧僧,貧僧見他正收回雙掌,而他的雙掌卻紅得如同鮮血。礙於他是主持,貧僧不敢詢問。事後貧憎又去後山看了看那棵折斷的大樹,樹的斷口處完全象被雷擊火燒一樣,成了黑炭。貧僧剛一伸手摸那樹樁,誰知樹樁隨手化為木屑。
  少俠,貧僧知道的就這些了。”
  端木翔龍冷笑一聲道:“丁兆雄,西域鬼王,想不到你失蹤十幾年,竟然躲到這裡來了。師父,多謝您的幫助,在下便不打擾了。今日之事,請您守口如瓶,切莫對他人講起。”
  和尚道:“貧僧焉能不知。少俠盡可放心,下山時若有人盤問,便說在寺外讓貧僧擋了駕.貧僧自會應付他信。”
  端木翔龍一躬到地,道:“多謝師父,在下有一事相求,少知肯否?”
  和尚點頭道:“少俠有何吩咐.請講。”
  端木翔龍道:“在下想請教師父尊號。”
  和尚道:“貧僧元通。“
  牆木翔龍道:“元通師父,在下想請您每日將寺內情況變化記下,置于南面半裡處那棵三又大樹的樹根洞穴中,在下每日夜裡來取。”
  元通和尚道:“少俠現在何處?”
  端木翔龍道:“少林寺。”
  元通和尚道:“貧僧養有一只山鷹,讓它給您送去。”
  端木翔龍道:“它認識路麼?”
  元通道:“貧僧與慧明大師私交甚厚,這鷹還是他送給貧僧的。可靈了!”
  端木翔龍一把抓住元通的手道:“太好啦!”
  元通道:“您快走吧,賊人快吃完飯了。”
  端木翔龍再次施禮道謝,轉身離開鳳穴寺,順著來的路下了鳳穴山。
  晚霞將天空燒成一片直紅,端木翔龍低著頭在官道上緩緩的前行,夕陽將他碩長矯健的身影拉得很長。他回地頭看了一跟鳳穴山,暮色已給鳳穴山投下了一片陰影。整座山無一絲聲音。寂靜空曠得猶如罩上了一層死亡的陰影。
  轉過一道山環,前邊是一片十分開闊的荒灘地。官道從荒灘中穿過,蜿蜒向北伸摹。官道兩旁雜草齊胸,蘆葦沒頂,晚風一吹,發出一陣陣悉悉嗦嗦的聲音,讓人聽來心底發毛。
  這種地方最是埋伏襲擊的理想之地,端木翔龍自踏進這荒灘便不敢大意,暗中將神功運遍全身,時刻戒備著向前疾馳。
  快要走出荒灘時,忽見道旁一個水窪邊躺著一人,從身段上看是個女人。端木翔龍站在道旁靜靜的看了一會,見她俯臥著一動不動,不由心中暗忖道:“莫非是具死屍?還是患了重病的路人?”
  他天性善良。宅心仁厚,決定看個明白,便走下官道,來到那人身邊,輕聲問道:
  “餵,你怎麼啦?”沒有回音,那人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他便蹲下身,伸手將那人翻轉過來,一看大吃一驚。
  原來確實是個女人,而且是他認識的追魂手季三娘。不過她已失去了往日的風韻,一張俊臉蒼白如紙,雙目緊閉,牙關緊咬,一縷直跡從嘴角沁出,胸部已不再起伏。端木翔龍忙拿住她的腕脈一摸,脈息已微弱得幾乎分辨不出。他從上到下查看了一下她的身體,未發現有任何外傷,顯然是受了極重的內傷。端木翔龍伸掌抵住她的後心靈台穴,將一股強大的真氣輸入她體內。片刻,只見她輕軒地發出一聲呻吟,然後緩緩地睜開跟晴。
  端木翔龍見她甦醒過來,但自己身上無治傷之藥,要想救活她已是不可能,便問道:
  “季三娘,你身上可帶有傷藥?”季三娘吃力的點點頭,探手指了指胸懷。端木翔龍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嫌,探手人懷,從季三娘貼身的內衣中掏出一個磁瓶,道:“是這個麼?”季三娘點點頭。他便打開藥瓶,倒出幾粒丹丸納入季三娘口中。不久季三娘精神轉好,雙目中也出現了光澤。
  端木翔龍見她已有好轉,便問道:“你怎會在這兒!又是誰將你打成這樣?”
  季三娘未曾開言,淚水已紛紛滾落,半天才斷斷續地說道:“多謝恩公救命之思,不知愚公尊姓大名,為何認識我?’,
  端木翔龍笑笑道:“在下易銘,三年前曾在敝友處見過芳駕。不知如今為何成了這般模樣?”
  季三娘掙扎著坐起,半倚半靠在端木翔龍胸前道:“恩公不問也罷,我真難以啟唇。”
  端木翔龍見她已恢復三四成功力,便將抵在她背心之手撤回,道:“請恕在下冒昧。”
  季三娘坐正身子,長嘆一身,幽幽地說道:“恩公,我乃是有罪之人,今蒙不棄救活,縱是變牛變馬也難報答您的再生之恩。我這次是中了自己人的暗算。”
  端木翔龍故作驚訝道:“哦!在下還當三娘是被仇家所傷呢。”
  季三娘道:“恩公若不嫌囉嗦.我便說與愚公知道。”
  端木翔龍笑道:“三娘但說無妨,在下乃閒雲野鶴,終日漂泊,無一固定去處,三娘在附近可有相識之人?”
  季三娘道:“我一生結仇甚多,最好不要讓人知道我受傷之事。愚公若不急著趕路,請特我帶到前邊山崗上.那裡有一個山洞。想在那裡暫避些時日。”
  端木用龍彎身將季三娘抱起,按她指示的方向.大步流星向前面裡許遠的一座小山奔去。登上小山,穿過一片樹林,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山神廟,廟已荒涼破敗,瓦礫殘垣,雜草蔓生,廟中的神橡早已變成幾堆爛泥,剩下幾根光禿禿的木樁。
  端木翔龍抱著季三娘穿過破廟,高後十幾丈處有一棵三四人合圍的大樹,樹後是一塊斷崖,長滿雞卵粗的青藤。季三娘對端木翔龍道:“恩公,到了。”端木翔龍將她放下,只見她半跪在大樹邊,伸手將斷崖與大樹相交處的青蘑撥開.現出一個能容一人鑽入的洞口。季三娘轉過頭衝他一笑,道:“恩公請隨我來。”率先鑽入洞中,端木翔龍相隨而人。兩人在洞內爬行不足一丈,洞子一下於變得十分寬敞,可容三五十人。洞內別無出口和岔道,洞的一角鋪有一大堆乾草,草上有一張虎皮。石壁高處雕有一個小洞,洞內放有一盞油燈。
  季三娘指著虎皮道:“恩公請坐。”
  端木翔龍扶著季三娘在虎皮上坐下。
  季三娘嫣然一笑道:“恩公功力好精純,不知習的什麼功,出自何人門下?”
  端木翔龍笑道:“在下師尊已久不涉足江湖,恕我不便奉告。”
  季三娘道:“失禮了,思公請勿見怪。”
  端木翔龍道:“聽說三娘加入了一個十分神秘的組織,不知可有此事?”
  季三娘道:“是真的。我所在的組織乃是當今世上最龐大的組織,分佈景廣,人員最多,且高手芸集。我為他們赴湯蹈火,捨身拼命,可到頭來卻險些死在他們手中。”
  端木翔龍道:“他們難道沒有一點人性?”
  季三娘恨恨地道:“人性?他們根本不是人,是一群五毒俱全的魔鬼。我在江湖上可謂是聲名狼藉,又毒又狠之人,可他們比我狠毒百倍。”
  端木翔龍插口道:“他們為什麼要置你於死地?”
  季三娘道:“不瞞恩公,十幾天前我曾在少林寺外與最近江湖中出現的一個年輕人大戰了一場,險遭不測。此事被他們知道了,便派人追殺,說我變節叛變了他們。我東躲西藏,原以為躲過丁他們,便想取道北上,到北疆找個隱祕之處了此一生,永不在江湖中走動。誰知今日路過此地,便與他們遇上了。開始時他們圍攻我的不過是十多名二主流雜碎,我倒不怕。哪知後來憑空的來了一個老道,我與他並不相識,可他卻幫著那些狗雜種打了我一掌。
  我只好負傷逃走,若不是那片荒灘雜草,怎能等到恩公相教,恐怕早就被他們撕為碎片了。”
  端木翔龍道:“三娘既然有心悔過,為何不去請求少林寺的慧明大師幫助?”
  季三娘低聲嘆道:“愚公不知,我與俠義門結怨甚重,焉能取信于人。再則俠義門中也有不少人是他們的同夥,若是找錯了人,豈不是自投羅網麼?”
  端水翔龍道:“他們果真那麼厲害?”
  季三娘道:“思公,這條小命是恩公給的,今後的日子是兇是吉實難預料,現將他們的一件極大的秘密告訴恩公,請恩公邀些幫手逮去長江三峽中的黃牛峽中的黃牛廟救人。那是關押著他們十幾年劫持去的許多武林人物。”
  端木翔龍心頭猛的一震,道:“他如何知道這等重要機密?”
  季三娘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原本師從散花仙子凌碧霞,恩公想必早巳聽說過。後來因妄交賊人,被恩師逐出門牆。我便四處周遊,遇上一位風塵異人,他將我帶回天山,傳給我不少武功。有一次偶然我發現他有一部武功秘笈,是兩百多年前隱居在三台海子的一位怪人留下的,叫玉龍雪功。我便生了歹意,一次趁他與我交歡時,點了他的促精穴和靈台穴,然後將他殺死。我帶著那本秘笈回到中原,再後來遇上了顏良。頗良此人恩公可曾聽說過?”
  端木翔龍點點頭,季三娘繼續道:“我與他明鋪暗流.關係密切。他見我功夫不錯,便將我拉入日月敦,做了一名總舵特使。由於我不知那秘笈上的功夫要童男童女才能修煉,便暗地裡修習起來。誰知半年以後便走火入魔了。為了求得救主治療,便將那本書給了教主,並季身於他。所以我又在了教主有其實無其,名的夫人,從而得知了許多秘密。”
  端木翔龍道:“原來如此,難怪他們要追殺你。你可知那些關押著的人的姓名?”
  季三娘顯得有些疲倦,端木翔龍見她支持不住,一把拉住她的手,將真氣貫人她的體內。剎時,季三娘精神一振,又來了力氣。端木翔龍一邊以自身真氣為她療傷,一邊聽她訴說,只聽她繼續道:“我知道的有道鳳穴寺中的元覺主持,有南岳大廟的主持慧空大師,有崆垌派的掌教婁雲飛。有武當三老,點蒼派的六劍手,華山派的掌門黃海,杭州靈隱寺的智通、智化、智廣,還有……還有崑崙振的玄宮大士、玄明大士,黃山白玄秀士羅真,廬山鐵羅漢蘇敖。其他人便記不清了。”
  端木翔龍道:“如此說來,現在這些俠義門中的同名人都是被他們派來的替身。”
  季三娘點點頭道:“正是。”
  端木翔龍道:“聽說教主是巫山神君?”
  “不錯!”
  “他有一個大徒弟,你可見過他?”
  ”雖未見過,但我知道他是誰。”
  “誰?”
  “這世上練成玉龍血功的除了西域鬼王丁兆雄,就是現在的鳳穴主持。誰練玉龍雪功,誰就是他的大徒弟。”
  “那他有什麼標誌麼?”
  “有哇,練這功毆打人必須是童男童女。您想想,食色,性乃人的本性,只要是人都有七情六欲。一個人若是練這種功夫,不能與其他男人或女人接觸,久而久之他就會變得十分化鬱寡歡,甚至變得象皇宮裡的太監,白麵無須,尖聲細語,陰陽怪氣。
  端木翔龍點點頭,暗忖道:“看一果真是他,好一個隱而不露的正人君子,嫉惡如仇的大俠。”
  季三娘見他沉思不語,便問道:“恩公。您在想什麼?”
  端木翔龍笑笑道:“沒什麼。”
  季三娘嫵媚一笑道:“恩公,您肯定在想某一個認識的人他練的就是血掌,對不?”
  端木翔龍不置可否地笑笑。暗道:好聰明的女人!
  季三娘道:“世上根本不存在秘密,恩公不用再胡思亂猜,我告訴您他是誰。”
  端木翔龍喜出望外、急問道:“他是誰?”
  端木翔龍一拍大腿叫道:“果不出我所料!三娘,在下不有一事相問,不知你可聽說過賊教在崑崙山中訓練了一批殺手死士?”
  季三娘笑道:“恩公知道日月教的事可真不少,連這極機密的事也知道了。”
  端木翔龍道:“哪裡,聽人說起過罷了。”
  季三娘道:“恩公,不管您是什麼人,我也要告訴您,確有此事。”
  “十分厲害麼?”
  “他們大都是從各地選來的上上之材,食了一種出自南荒的麻醉藥,心性已失。要解此毒也很容易,只需我身上這寶貝即可。”說著,季三娘也不避嫌解開外衣,從貼身褻衣口袋中取出一個晶瑩剔秀的小玉盒,放在端木翔龍手上。端木翔龍打開玉盒一看,裡面裝著兩只武林罕見的稀世之寶,雪山朱睛冰蟾。
  季三娘道:“恩公,此物送您吧,或許您以後會派上用場。”
  端木翔龍了不客氣,加聲稱謝後納入懷中,道:“不知那批死士在什麼地方?”
  季三娘道:“崑崙山中有個地方叫鬼谷,谷口乃是一絕壁石縫中,一般人不易找到。恩公以後若要尋找,我願為恩公帶路。”
  端木翔龍忘情地抓住季三娘的手道:“多謝三娘!”
  季三娘得端木翔龍源源不斷的真氣相助.體內之傷已愈,突然,她象想起什麼事還要對端木翔龍講,被端木翔龍
  搶先說道:“你不必再怕日月教的人了,有我在此,諒他們奈何不了你。待會,在下帶你到少林寺去。”
  季三娘心有餘忌道:“這……”
  端木翔龍笑道:“沒事,包在我身上。從今後,俠義門中之人誰也不會再為難你,若有可能見到令師,我替你求情,讓她準你重歸門下。”
  季三娘不信,問道:“這是真的?”
  端木翔龍神秘的一笑道:“君子無戲言!”
  季三娘滾下虎皮,撲 一聲跪在端木翔龍面前道:“恩公此恩此德,三娘永生永世不忘!愚公在上,請受三娘一拜!”說著便磕起頭來。
  端木翔龍忙伸手將她拉起,讓她坐回虎皮上,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過能改,佛祖都會原諒,何況人乎!請您以後不要再恩以長患公短的,我實在是受不了。您就叫我小兄弟吧!”
  季三娘瞪著一雙水凌凌的大跟睛,道:“這……您比我大得多,怎麼可以如此稱呼?”
  端木翔龍笑著取下面具,道:“您看看我是誰?”
  季三娘一看,驚得以手摀嘴,險些投叫出聲來。
  端木翔龍將面具重新戴好笑遣:“三娘,您那手飛刀手法堪稱一絕,何時教教小弟?”
  他本是心胸坦蕩之人,對男女間的事也不那麼敏感,加之他人年輕,長期生活在深山洞穴,對兒女風情知之甚少,心如一張白紙。對於少林寺那一幕,他早已不放在心上。所以毫無顧忌地說出此話;哪知道他此言一出,本來見了他真面目的季三娘已是羞愧不已,這一來更是羞得無地自容,同時也從心底深處萬分的感激。只見她面燒過耳,渾身躁熱,低頭不語,暗自忖道:“他認識我在先,救我在後。既然認出了我,還鼎力相救,真是天下少有的大好人。”
  端木翔龍見她低首不語,面紅耳赤,猛然醒悟過來,腦子裡不由浮上那晚在少林寺外的情景,不由得也感到臉頰發燙,渾身不自在起來。
  他急忙凝神靜氣,蕩滌胸中雜念,頓時腦海中一片清明,神志了變得十分清爽。
  過了許久,季三娘才抬起頭來,滿面帶笑說道:“恩公.您的吩咐,恕我萬難從命。您若不棄,我願永遠在您身邊,做個使喚丫頭便心足矣!”、端木翔龍連忙擺手道:“我怎麼成?”
  季三娘道:“能侍候您這樣心胸坦藹,是非分明、不許前嫌的君子,便是我前世修來的福份。您若不肯,便是嫌我出身低賤。”
  端木翔龍道:“此事萬萬不可,咱們還是先回少林寺,以後再說吧!”
  季三娘淒慘地笑笑,站起身道:“象恩公這樣的人都不肯收留,別人還能收留我麼?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的好!”說罷突然一頭向石壁擅去,眼目的地就要香消玉隕,血濺三尺。端木翔龍急忙虛空一抓,將她吸得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在端木翔龍身邊,端木翔龍道:“好,我答應就是了。千萬別再想死呀活的。”
  季三娘好不歡喜,急忙翻身跪下道:“奴婢拜見公子。”
  端木翔龍忙將她扶起道:“咱們走。”
  兩人鑽出洞來,下了山崗,向少林寺奔去,路上兩人有說有笑,十分親熱。
  季三娘笑道:“公子,說真的,在少林寺外那晚,奴婢曾發誓要將你殺了。想不到卻是您救了奴婢的命。”
  端木翔龍笑道:“其實當時我要殺你是易如反掌,可是我覺得下不了手,也許是你長得太美了,老天不讓我辣手摧花吧!”
  季三娘嫣然一笑,嫵媚至極道:“那是我命中注定要給公子當奴婢。您不知道,我早有預感,巫山神君他遲早要殺了我,因為我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他豈能讓我活在世上。”
  端木翔龍笑道:“你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以後會活得更好。”
  季三娘道:“那是托公子的福!”
  端木翔龍道:“苦誨無邊,回頭是岸。你這幡然醒悟,便立地成佛了。有的人卻執迷不悟,至死不悔。你想想,你古至今,哪有邪惡戰勝正義的?別看日月教眼下鬧得歡,他們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秋後的螞昨沒幾天蹦的了。”
  兩人一路走一路擺談,雙方都將自己的身世告訴了對方。當靖木翔龍提到自己的父親因為沒給巫山神君治作而全家遭到他的屠殺後,季三娘突然道:“想不到公子竟有這般血海深仇,待抓住巫山神君那老賊後,奴婢非得在他身上戳七七四十九個洞不可!”
  端本翔龍道:“縱是將他挫骨揚灰也難消我心頭之恨,他所欠的血債舀三江四晦水也難以洗清。天下人都恨不能食他肉,剝他皮。”
  翻過一座高坡,轉過一個山塌。一顆兩人合抱的古柏,孤零零地挺立在荒野上,那插天人雲的身姿,結實粗壯的樹幹,虯勁盤結的枝幹,好久以堅定、強壯、不可征服的之感。
  在離大樹二十多丈遠的地方,端木翔龍突然止步,並一把拉住了季三娘,道:“慢!”
  季三娘警覺的向上下張望道:“看見什麼?”
  端木翔龍道:“血腥,死人的血腥味!”
  季三娘道:“我怎麼嗅不到?”
  端木翔龍飄身擋在季三娘身前,道:“跟緊我,小心四周。”
  季三娘心裡一陣發熱,仿佛擋在前面的不是一個人,一個年輕人的血肉軀體,而是一堵牆,一座山,一座堅不可摧的大山。
  兩人飄身來到樹下,只見樹根下橫躺著三具屍體,死狀十分慘烈,均被開膛剖腹,截肢斷臂,三顆光禿禿的腦袋也被擊得粉碎。
  端木翔龍圍著大樹轉了一圈,別無發現,對季三娘道:“咱們走!”
  聲音甫歇,空中幽幽地傳來一聲長嘆,接著一條人影從五丈外的亂蓮蓬蔓草中冉冉站起。
  夜色雖暗,端木翔龍一眼便認出了突然現身之人,忙悄聲對季三娘道:“別出聲,來人是血手卓戎,一切由我來對付。”
  季三娘忙躲到端木翔龍身後,暗中掏出三把飛刀隱于掌中。端木翔龍不等卓戎發話,便來個先發制人,朗聲喝道:“閣下是誰?三人可是你殺的?’”
  卓戎飄身來到的前一看,發話之人是一個四十左右的黃臉漢於,身材修長,衣衫華麗,在他背後還躲著一個女人,便笑道:“二位好雅興,到這荒山野嶺於什麼來了?”
  端本翔龍冷笑一聲道:“這你管得著嗎?我同你,這三人究竟是不是你殺的?”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廠卓戎笑著反問道。
  端木翔龍冷森森地道:“不是麼,請閣下幫咱們將人埋了。是麼,說說殺人理由。”
  卓戎笑道:“朋友是什麼人?”
  端木翔龍道:“在下易銘,你是什麼人?”
  卓戎道:“在下立手卓戎。”
  端木翔龍道:“你還未回答我呢?”
  阜戎若無其事的說道:“是我殺的。”
  “為什麼殺他們,他們犯了什麼罪?在哪兒招惹了你?”
  “他們不該潛伏在此,暗襲於我。”
  “他們與你有仇有冤?”
  “誰知道。”
  “無仇無冤,為何暗算你,難道想搶劫你的財物?”
  “也許是吧。”
  “你從哪兒來?”
  “在下不是犯人,你也不是青天大老爺,憑什麼這樣問我?”
  “憑什麼?誰要是不講清楚,休想離去。”
  卓戎呵呵大笑道:“你是什麼人,管得這麼寬?”
  端木翔龍陰森森地冷笑一聲,道:“奉教已將這方圓百里劃為禁區。”
  “你是什麼教的?”
  “說出來嚇死你,本教乃即將一統武林的日月教。”
  卓戎哈哈大笑道:“閣下下是何方混混,竟敢冒充日月教的人?”
  端木翔龍笑而不答,季三娘卻從他身後挺身而出。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叱道:“混蛋,你才是混混,睜開你的狗眼看看老娘是誰?”
  追魂手季三娘的名聲在江湖上雖說不好,但叫得非常響,何況她不是巫山神君的情婦,卓戎哪有不認識她的。
  一見是她,卓戎大吃一驚,脫口道:“你還投死?”
  季三娘冷哼一聲道:“我為什麼要死?你的消息飼挺快的。”
  卓戎一張俊臉立時拉了下來,沉聲道:“他是誰?是他救了你?”
  季三娘也學著他先前的口氣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卓戎手按劍把,雙目如電,殺機頓起道:“是不是我都要送你們一塊上路!”
  季三娘嫩嘴冷笑道:“你行麼?”
  卓戎怒叱一聲,道:“你這賤貨!死到臨頭還敢耍笑大爺。”
  季三娘被他辱罵得渾身顫抖,怒叱一聲便要撲上前去。
  端木翔龍伸手將她攔住道:“三娘息怒,他所罵的是過去的三娘,而過去的季三娘已經在荒灘上死了。你何必與他一般見識,待會他就知道這罵人的後果是多嚴重了。”
  卓戎踏上兩步,將雙方的距離縮短到不足兩丈,喝道:“姓易的,在下不管你是何門何派之人,今日你既然與這賤貨同行,說不得只好委屈你了。來呀!將他二入拿下!”聲音剛落,大樹四周的雜草、矮林、藤蔓中呼啦一聲湧出三十多名賊人,一下子將端木翔龍和季三娘團團圍住,明晃晃、高閃閃的刀光劍影,在星月下星出十分陰森詭譎。
  端木翔龍放眼一掃,伸出一手將摹三娘的手拉住,道:“好一個沽名釣譽,欺世盛名的卓在俠,蟄伏了十幾年,九十九步已過,就差這一步就等不及了麼?過早的暴露自己,不怕功虧一簧麼?”
  卓戎黃衣飄飄,英婁勃勃,俊美的臉上充滿傲慢和得意的笑容,泰然自若,負手而立,道:“閣下想必已從那賤貨口中知道了不少東西吧?不哦它已經不成為秘密了。”
  端木翔龍笑道:“對我而言,日月教根本不存在什麼秘密,面是要它償還這十幾年來所欠武林同道、天下生靈的血債,你不認為是這樣嗎?俗話說得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今是報應你們的時候到了!”
  卓戎笑道:“閣下好大的口氣。”
  端木翔龍笑道:“口氣再大也沒有卓大俠的名頭大,也沒你的狼子野心大,更沒你喬裝偽善的本事大。當然,也沒有當人們知道你的醜惡嘴臉後的震驚大。你騙了多少善良的心?
  他們尊敬你.熱愛你,想不到你的心卻是那樣黑,那樣毒,蛇蠍之毒恐怕都難與之相比。卓大俠,你用多少人的鮮血培練成了你的血掌?你比那些用千千萬萬百姓的鮮血染紅烏紗的貪官污吏還要壞上百倍,千倍!”
  卓戎一咬鋼牙,怒目豎眉,沉聲道:“閣下好一副靈牙利齒,說夠了吧?弟兄們,上!要活的不要死的,我要用他倆的心祭開山大典!”
  端木翔龍伸手一擺,不慌不忙地說道:“慢!閣下還是少讓他們來送死,他們只配替你搖旗吶喊,還是咱兩人先玩玩。我想領教一下閣下費盡苦心修練成的玉龍雪功,請吧!”
  卓戎一擺手,群賊退出十幾丈遠,虎視耽耽地注視著場內。端木翔龍放開季三娘的受,低聲道:“我若不敵,你速去少林寺送信。”
  季三娘道:“不!要死咱們死在一起。世上哪有主人死,奴婢活的道理,讓奴婢先上吧!
  就算奴婢報答塑的救命之恩!”
  端木翔龍笑道:“我救過你麼?那是你的福氣,別再說傻話了,你不是他的對手。”
  季三娘固執烙道:“奴婢縱是被他千刀萬剮也心甘情願,還請公子依了奴婢這一回吧!”
  端木翔龍臉一沉,道:“嗯,休得多言,照我的話去做,不然今後別再跟著我!”
  季三娘不敢再爭,默默的逗到樹下。手中隱藏的三柄飛刀,象上了弦的箭,一觸即發。
  卓戎見他二人低聲爭執完後,笑道:“閣下用不著那麼急著交待後事,一時半會還不會讓你死,有話以後再慢慢說不遲。”說罷,不丁不八站開門戶,雙掌在胸前一陣劇顫,漸漸的變為紅色,越來越紅,象兩塊燒紅了即將鍛打的鋼板。
  端木翔龍含笑而立,神色安祥,腳下絲毫未動。一身白色儒衫無風自動,獵獵作響,顯得那樣的飄逸瀟灑,沉著鎮定,象身後那棵經歷丁滄桑的大樹,傲然挺拔。
  卓戎已將全身功力提及至極陰,朗聲道:“這便是玉龍雪功,閣一不是想見識麼,請吧!”端木翔龍見他一雙鮮虹的掌鋒外並無紫色光芒,知他並未將神功練至大成,心中已經有了譜,便笑著道:“不過如此,進招吧。”
  卓戎也不推讓,腳尖一點,飛身竄起,急如閃電,一招“雪崩冰山倒”,斜肩帶背撲向端木翔龍。
  端木翔龍斷喝一聲:“來得好!”左手二指一探,“仙人指路”,右掌一翻腕,五指一伸一縮“拈花折柳”,反擊卓戎。
  卓戎右掌拍出後,一見對方左手二指遙遙指向自己的掌心勞官穴,破空的指風嗤嗤怪響,急忙變掌為爪,一招“雪鷹探金爪”,抓向對方腕脈;左掌迅速攻出,一招“雪消玉龍現”,劈向對方前胸的璇璣、七坎、羶中三大穴。
  端木翔龍身形一晃,側身滑步,施展出師門絕技靈虛幻影輕功,倏然到了卓戎身後,右掌一翻,拍向卓戎的神道穴,左掌一切,斬向卓戎的後頸玉枕穴。端的是迅疾無匹,兇猛絕倫。
  卓戎蔟出的兩招剛到半途,陡覺跟前一花,竟然失去了對方的身影.同時感到腦後生風,背心汗毛倒豎,急忙將身形的溜溜一轉,憑空拔起一大多高,雙掌在空中劃起一道圓圈,疾速拍下,只見漫空鮮紅的掌影,層層疊疊,一浪接一浪,當頭罩向端木翔龍,這一招乃玉龍雪功中的“瑞雪罩莽原”。
  端木翔龍見卓戎急中變招,凌空撥起,脫出自己的掌影,而且憑空幻起一道紅色光環,兇猛無儔地壓各自己。暗道一聲:“好!”腳尖一轉,身子也象一個砣螺飛快地在原地旋轉起來,身體象一股白色的龍捲風,一圈一圈向空中升去,所向無敵,毫無阻擋地穿破卓戎的紅色光環,越過卓戎足有兩丈多高,這才在半空中停止。
  傾俄,兩人雙雙落到地面,只見卓戎面色蒼白,口中直喘粗氣。而端木翔龍側淵淳獄恃地站在他的對面兩丈遠的一蓬野草上,柔弱的小草竟然不折不彎,依然迎風挺立,飄飄欲仙。
  眾人一看場中情景,知道二人已在空中以內力相拼了曠世一招,一個個都被這神奇的功夫驚得目瞪口呆,張口結舌。根本沒注意卓戎的神情變化。直氣得卓戎心裡暗駕不停。
  只聽端木翔龍朗聲笑道:“卓大俠,玉龍雪功不過爾爾,還是放下屠刀,束手自縛,等侯武林公審裁決吧!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頑抗是沒有用的!”
  幾句話氣得卓戎一佛升天,二佛捏般,一腔心火直往腦門上衝,恨不能撲上前去將端木翔龍撕成碎片,但在空中那一招,已耗去他不少真力,而對方卻無事一般,悠然立在草尖上,單這份輕功已使他寒生膽底,暗自叫苦不迭,哪還敢輕易發動攻勢。
  端木翔龍緩緩揭下面具,納入懷中,微微一笑,道:“卓大俠,你看看我是誰?”
  卓戎正暗自調息靜氣,忽見對方變戲法似的揭下一張面具,不由定睛一看,這一看駭得他魂飛魄散,倒吸一口涼氣,驚呼道:“是你!”
  端木翔龍笑吟吟的答道:“不錯,是我!”
  卓戎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什麼人不好碰上,偏偏一露真像碰上這冤家死對頭。世上的事果真有那麼巧麼?他惋若是在夢中一般,不自主地撂著頭道:“不可能!怎麼可能?”
  端木翔龍道:“卓大俠還記得在君山前說的話麼?那些你夢中的厲鬼正在向你索命呢?不知你此時心中是否還十分痛快?我現在要將你這棵病樹上的蛀蟲給掏去了,你可忍著些。”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簡直要了卓戎的命。堂堂血手卓戎日月教教主巫山神君的大徒弟。
  二十多年來,多少武林名宿死在他掌中劍下,怎忍得下這口氣,即使只剩一口氣,他也要作一番垂死掙扎。如同俗話說的:蛇死還得甩幾下尾巴呢。頓時只見他強壓怒氣,陰森林一陣冷笑,道:“兔崽於,鹿死誰手,殊難料定。休要高興得太早。”嗆啷一聲掣出寶劍,捏了上劍訣,劍尖遙指端木翔龍。
  端木翔龍道:“令師既然未能將你的拳腳調教好,那我就再試試你的劍術,看看令師是否在武功上有資格獨傲武林。”他也緩緩拔出佩劍,只聽一陣悅耳的龍吟過後,一柄藍汪汪如同一泓秋水的寶劍已脫鞘而出,剎時晶光耀目,冷電四射,猶如黑夜中劃起一道閃電,天空中的星月都量得暗淡無光。
  卓戎見端木翔龍手中握著的是一把稀世寶劍,心中陡地往下直沉,感到自己無論在氣勢、武功、兵器上都要遜色對方一籌,不由心灰意冷,暗道幾聲:“罷!罷!罷!蒼天絕我,看來今夜果真要葬身於此了。”
  端木翔龍輕輕在劍身上屈指一彈,寶劍嗡嗡不止,朗聲道:“還等什麼?動手吧!”
  卓戎牙一咬.也不答話,寶劍一揮,搶先踏進,劍隨人出,一招“靈蛇吐信”,劍光如匹練,劍影似閃電,迅疾詭譎地罩住端木翔龍的前胸要害。眨眼間已棗出六六三十六劍。絲毫不給對方喘息機會。
  端木翔龍一見卓戎攻到,將寶劍往懷中一抱,輕飄飄躍下草尖,原地一轉,人已到了卓戎身後。
  卓戎迅猛兇狠地刺出三十六劍後,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對著空中亂刺一通,駭得他急忙旋轉身軀一看,背後也沒人。這一驚,冷汗便順著脊樑往下直淌,死亡的陰影罩住了他。
  他接連轉身幾次,仍末看見端木翔龍的影子。下他可慌神了,握著寶劍的手開始發抖.腦門上滲出了密密的汗珠。
  他乾脆不再轉動身子,而是斂神靜氣,停在原地不動,暗將護體神功運起護住全身。誰知他剛一停下,左肩便被端木翔龍拍了了下。他立即轉過身去,還是不見端木翔龍。他這纔明白,對方一直貼在他背後。可對方的輕功實在是高明,猶如影附形,任他如何轉動,也休想將對方甩脫。不明擺著任人宰割嗎?
  驀地,端木翔龍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快叫你的人放下武器,不然,我要你的命!”
  卓戎經歷丁多少大風大浪,見過不少摃湖中負有盛名的人物。可是,沒一個象端木翔龍這麼可怕。就是一丐、二怪、三奇中任何一個與他交手,他都自信能放手一拼,不會感到恐懼與膽怯。
  突然,他劍尖一點地面,身體猛的騰起兩丈多高,向前翻出四五丈遠,人在半空,已反手向暴露了身形的端木翔龍打出三支五寸長的短劍。這種暗器又薄又窄,打出後迅疾無比,在黑暗中極難辯認。
  可它卻難不住具有一雙夜眼的端木翔龍。當他看見卓戎急中生智脫出自己的靈虛幻影輕功控制後,剛想飄身跟進,陡見三點寒星撲面而來,離自己的面門和前胸已不足三尺,急忙將定劍舞起一層劍幕。只聽叮,叮,叮,三聲脆響,卓戎打出的三支劍形暗器已被他全部擊落,碎為數節。
  卓戎一見端木翔龍受阻,腳尖一點地面,揮舞寶劍又撲了上來。劍影疾閃,身法急轉,劍似狂風,人如蚊龍,奇招異著綿綿不斷,潑辣瘋狂地向端木翔龍一陣猛攻狠打。
  端木翔龍腳跟一旋,抱劍懷中,團團旋轉,形成一股有形的氣流,護住全身,飛花飄恕般躲過了卓戎虛虛實實、變化無窮的劍招,毫毛末隕。
  當卓戎攻到五十多招時,只聽端木翔龍哈哈大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接我幾招試試!”陡見一道藍光從狂風驟雨般的劍光中直透而也,叮叮噹噹一陣劇響。驀地劍虹倏止,端木翔龍仍然懷抱寶劍,神閒氣定站站于原。卓戎卻呆立不動,秀髮披散,面色蒼白,口中直喘粗氣,一臉的驚駭震異。雙目瞪得溜圓,卻暗淡無光,兩道劍眉已被剃得精光,右臂衣袖破裂,一道七八寸長的創口,血如泉湧,正顧著手中寶劍下流。雙肩缺盆穴上有兩個銅錢大的劍孔,有血沁出,從他的神志看,一身功夫已被對方給廢了。再看他的前胸,十字交叉地被劃了兩條深及筋骨、長達數寸的傷口。他用長劍支撐著身體,才未倒下。
  端木翔龍嗆啷一聲劍入鞘,笑道:“看來你老兄不是浪得虛名,便是運氣不好。不過你也別傷心,漫說是你一人與我單打獨鬥,就是你師弟顏良與三名總護法聯手群攻,也未撿得絲毫便宜。在下要取你這條小命是易如反掌,不過還得留下你讓天下武林同道學點東西。三娘,將他帶去包紮一下。”
  季三娘從驚駭中醒來,答應一聲走上前來,撕下卓戎身上的衣襟替他包紮。
  三十幾年的勤學苦練毀於一旦,卓戎的心在癱直,在痙攣。到現在他還沒明白端木翔龍的劍是怎樣擊破自己的劍網刺中自己的。對方的劍刺向自己時是那樣的從容不擅,清清楚楚,無一點花樣,他竭力想避開那藍幽幽的劍芒,可怎麼也避不開,硬生生的承受了對方一劍又一劍的打擊。
  他的心比身上的劍傷還疼十分。他想嚼舌自絕,可揮身上下軟綿綿的無一絲力氣,只好任憑季三娘象捆棕於似的給他包紮起來。末了,將他象死狗一樣拎到大樹下丟在地上。
  季三娘恨恨地叱道:“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端木翔龍見季三娘將卓期待收拾停當,這才緩緩地向周圍的賊人道:“你等為何還不逃命?”
  三十多名賊人一言不發地向他圍攏過來,眼中燃燒著仇恨的怒火。
  端木翔龍微笑道:“怎麼?你們也想動手麼?”
  賊人還是不發一言,緩緩向他逼近。
  雙方相距已不到三丈,端木翔龍喝叱道:“站住!誰再前進一步,休想活命!”
  賊人嘎然止步,其中走出一名五十歲左右的老者,陰森森地乾笑兩聲,道:“閣下人長得好,武功也不錯。可惜呀可惜!咱們不是少主,不喜歡單打獨鬥。再說你傷了咱們少主,你叫我們回去怎好向教主交待?”
  端木翔龍漫不經心地說道:“你等不好交差與我何干?日月教乃烏合之眾,多行不義,來日無多,滅亡在即。你等既怕回去不好交待,何不遠走他鄉,另尋生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何必死抱這幽魂不散?”
  那老者抬了抬手中薄刃厚背的大刀,道:“閣下說得輕鬆,在下雖然說技藝不高,願與眾兄弟一起領教一下閣下的神功絕學。”
  端木翔龍笑道:“這又何苦呢?在下不想多殺無辜。你們這樣死心塌地為巫山神君賣命,到頭來能得到什麼呢?”
  那老頭道:“閣下,休要癡人說夢,咱們不吃你那一套。弟兄們,效忠教主的時候到了,誰要是後退一步,作怪我刀下無情!”
  他一揮手中大刀,率先撲向端木翔龍。其他賊人也吶喊一聲,舞動兵刃殺向端木翔龍。
  他們不敢去招惹季三娘,因為季三娘的一隻手掌正按在卓戎的頭頂命門,只需稍一吐力,卓戎便會立刻死於非命。
  三十幾名高手三十幾支不同形狀的刀劍鈞叉,錘鞭槍戢,形成一個碩大的光圈罩住了端木翔龍。剎時間,勁氣激的,罡風呼嘯,刀光閃閃,劍氣森森,人影閃動。
  “不知死活的東西廠端木翔龍斷叱一聲,旋身長嘯,一鶴沖天,騰起三丈多高。兩條烏龍般的匹練從空飛瀉,直如翻江倒海的猛龍,盤旋飛舞,吞吐纏絞。
  錚錚錚,噹噹當,嘎嘎嘎,暴響連珠,震驚四野。只見斷劍橫飛,殘戢亂舞,四周人影乍合倏分,一個個搖搖晃晃,跌跌撞撞。
  端木翔龍的長嘯還在空曠的野由中回盪,激劇的暴響已經驀然而止。他已輕飄飄地從空而降,回到原地,兩隻手在空中一抓一抄,兩道迴旋飛掠的黑芒倏地回到他手中、原來這兩道黑芒是他懷揣的尺八黑龍短劍。
  再看三二幾名賊人,十停中倒下了八停,未死的六七人在驚駭中失聲尖叫:“以氣禦劍!”
  以氣禦劍,武學中登峰造極的神功絕技,多少人只聞其名,未見聳實、究竟有沒有人能在到這一境界,誰也說不清。
  端木翔龍舍長劍不用,而用兩柄短劍。因為這兩把短劍對他施展以氣禦劍可以說是再稱手、再適合不過了。況且這兩把短劍鋒利無比,削鐵如泥,任何刃兵俗器碰上它等於雞蛋碰上了石頭,豆腐碰上了快刀。
  端木翔龍將短劍插人懷中劍鞘,走到未死的幾名賊人面前,冷笑一聲道:“堪笑不等不自量,到頭終是討苦吃!這怨得誰來?在下有言在先,休怪我趕盡殺絕!”
  這六七名驚駭地渡的賊人,面白如紙,雙目失神,渾身顫抖,突然間,一齊將手中的兵刃扔到地上,撲通一聲跪倒,不住的磕頭求饒。
  端不翔龍看也不著他們一眼,扭頭對季三娘道:“三娘,你不想地地心頭之火,解解先前之恨麼?”
  季三娘咯咯一笑,悠然來到近前,劈胸抓起一名賊人,嘿的一聲將其天靈蓋擊得粉碎;雙腳左右一分,踢向另外兩名賊人的心窩,將兩名賊人踢得飛起七八尺、落到三丈外,口噴鮮血,四肢亂抖,眼見不能括了。對其餘四名賊人,劈劈叭叭一陣拳打腳踢,直打得那四人口吐鮮血,雙眼翻白。又捏住他們的脖子,用柳葉飛刀.一刀一個割斷他們的喉管。她這才站起身拍拍衣襟,對端木翔龍嫣然一笑道:“公子武功蓋世,可稱天下第一。奴婢有生以來也未見過您這樣俊的功夫。奴婢有幸服侍公子,真是上天賜給的福份。”
  端木翔龍笑笑,走到卓戎跟前,一把將他提起,這才道:“武功再好也不能迎天行事,做那人神共憤之事。不然,在氣勢上便輸了對方一著,再好的功夫也難以發揮出來。何況,武功一道博大精深不可測,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臨敵對陣不能過高估計自己,過低估量別人。小子就是吃了這樣的虧,認為自己的玉龍雪功已練到十成,天下無人能接得下來。其關在心理上他早已輸了,所以才敗得這樣慘。如若不然,以他的功力接我三招五招還是不成問題的。”
  季三娘道:“您在空中破他血掌那一招身法好漂亮,叫什麼名字?”
  端木翔龍掉著卓胡往前走,道:“那是我根據天山劍法中的‘大漠孤煙’揉進師門無極玄天拿自創而成,我給它取名‘玉柱擎天’最後搏殺群賊這一招叫‘九洲蒼茫’也是我根據師門無極乾坤劍自創的。”
  兩人一咱說著話,三更時分、已到了少林寺外。端木翔龍不進山門,引著季三娘來到後邊藏經閣外,找住她的細腰喝聲:“起。”
  兩人飄身上了圍牆,然後輕輕落入寺內。端木翔龍一手提著卓戎,一手拉著季三娘,七彎八拐向藏經閣走去。
  越往前走,季三娘心裡越發是發虛,平平地狂跳不止。
  端木翔龍感到她手心汗濕,悄悄地她耳邊笑道:“別怕,這裡是天堂,不是地獄,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季三娘點點頭,可還是緊張得很。兩人來到藏經閣下,黑暗中傳來一聲低沉的喝聲:
  “誰?”接著從迴廊拐角暗處閃出八條人影,攔在二人周圍。
  端木翔龍低聲道:“師兄,是我,端木翔龍。”
  對面走近一人,端木翔龍一看是慧生大師。
  慧生大師也看清了端木翔龍,忙道:“阿彌陀佛,果真是師弟。”
  端木翔龍笑道:“師兄,家師他們可在?”
  慧生道:“在,全在樓上。”
  端木翔龍知道少林寺的規矩,忙問道:“師兄,我想帶她上樓,不知可否?”女人除了在大殿燒香還願,是不准踏進寺內深處的,何況這藏經閣。慧生大師不免猶豫。
  這時樓上傳來一聲問話:“慧生師弟,是何方貴客駕臨?”
  端木翔龍撮口將聲音凝成一線用傳音人密的方法送上樓去。道:“慧明師兄,是我,端木翔龍,還有一位姑娘。”
  慧明驚喜的說道“慧生師弟,快請他們上樓。”
  慧生笑笑,側身相讓道:“請師弟上樓。”
  兩人進了藏經閣,少林主持慧明大師和玄寂、玄明、玄靜、玄滅四位長老已迎候在經堂中。一見端木翔龍不但帶了一位美貌少婦進來,而目手中還提著一人。都微感意外忙將他們讓進密室。
  端木翔龍剛跨進密室,耳邊便響起幾聲銀鈴般的聲音:“翔龍哥。”接著便有兩條人影撲到他跟前。
  他定睛一看:哇!屋裏人真多!撲到面前的是皇甫瓊和柳海兒,這日思夜想的心上人突然出現,他還當是在做夢呢。忙將手中卓戎往地上一扔,也顧不得季三娘和滿屋之人,一手一個將她二人攬在胸前,半天說不出話來。
  武林兒女,本就拋頭露面,不拘小節,比不得深閨秀女。滿屋之人權當沒看見,唯有霜雪寒從後邊推著東門晶虹走近前來,嘴裡還道:“虹姐蛆,你不是也經常念叨我師兄嗎?怎的見了面卻不敢上前呢?”
  他不知道,東門晶虹雖然也不時念及端木翔龍,可拍二人畢竟只有一面之交,縱是她芳心暗許,那也是一廂情願,人家端木翔龍或許還記不起她這麼個人呢。所以,霜雪寒一推一嚷,臊得她面紅如綢,芳心亂跳,靜靜地低下了頭。
  沉浸在忘我的幸福中的皇甫瓊和柳海兒,突然聽霜雪寒的叫嚷,猛然覺察到她們這一高興,竟冷落了情同手足的東門晶虹。三人雖然從款說破過對端木翔龍的愛,可三人都是那千里挑一的鬼靈精。這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生死與共,誰心裡有幾個小九九還不知道。特別是她二人滿懷深情的提及端木翔龍時,總見江門晶神色暗淡,默默無語,有意無意的避開她倆,躲到一邊悄悄落淚。她二人曾多次勸她道:古有娥皇、女英.二女共事一夫,咱們姐妹三個將來也永不分開。可她還是愁眉不展,人也逐漸消瘦憔悴了。
  世間唯有這一見鍾情,一廂情願的單相思最為折磨人。經使人魂不附體,六神無主,整日價的恍恍悔傯,食不甘味,夜不成眠。
  且說柳海兒與皇甫瓊發現冷落了東門晶虹,雙雙上前拉住東門晶虹走到端木翔龍面前。
  柳悔兒嘻嘻一笑道:“翔龍哥,你還認得她麼?”
  端木翔龍微微一笑,握住東門晶虹的一只纖手道:“當然記得,咱們初次見面,她便將我罵得狗血淋頭,至今難以忘懷,晶虹姐姐,別來好麼?”
  東門晶虹聲如蚊嚶道:“多謝兄長掛懷,小妹很好。”
  端木翔龍點點頭,柔聲道:“三位蛆蛆,咱們待會兒慢慢說話,先辦正事要緊。”
  三女聞言,悄然遇到一邊坐下,六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端木翔龍。
  端木翔龍上前向龍虎神君、、樑春、粱秋實要叩見之後,又向在場之人以晚輩禮見過後,便將季三娘向眾人作了引見。
  眾人中有認識她的,有不認識她的,無人不為她的突然悔誤和以戈震驚,甚至懷疑。但礙於俠門義士的身份和面子,不得不在她行禮時.勉強答謝,以示禮貌。
  龍虎神君讓霜雪寒給她搬了一個蒲團、她道謝後端端正正坐下,仿佛是一個即將受審的犯人。當端木翔龍將她的遭遇和提供的情況稟報以後,眾人這才對她刮目相看,神態也變得親切自然多了。
  端木翔龍又講丁他到風穴寺的經過,從中隱去了元通的法號,但慧明大師與玄寂等四長老心都十分明白他所講的那僧人是誰。
  端木翔龍轉身將丟在門邊、俯臥地上的卓戎提到屋中,眾人直到這時才看清他年提進來之人是誰,無不驚訝出聲。
  粱春華脫口問道:“你是在什麼地方將這惡賊抓獲的?”
  端木翔龍驚異地問道:“師伯,您也知道他的底細?”
   樑春苦笑一聲,道:“是瓊兒先察覺他的。為師一路追蹤他到河南,在臥龍崗險遭他的暗算。若非慧明大師他們趕到,驚走了他與另一名老道,為師此時恐怕已是閻王老子的座上客了。此賊武功非同一般,那妖道更是十分了得。”
  端木翔龍道:“他的玉龍雪功已練到了十成。師伯,那妖道是何來路?”
  粱春華笑笑道:“慚愧得很,為師與他鬥了二十多個回合,始終未能看出他的武功路數。但我看得出他並未傾盡全力。若盡丁全力,恐怕接不下他三五招。”
  端木翔龍道:“有這麼厲害?”
  季三娘突然道:“前輩所見妖道可是長著一頭黃髮?三繕鬍鬚有些發紅?”
   樑春拍腿道:“正是。姑娘知道你是誰?”
  季三娘搖播頭道:“奴婢也不認識,不過他正是打傷奴婢之人。”-
  端木翔龍沉,抬了一會,抬起頭道:“我看八成他就是日月教救主巫山神君。”
  眾人刷地把目光投向他。
  龍虎神君手捋長須,微笑道:“何以見得?那些蟄伏了多年的魔頭,一個個都不甘寂寞,陸繼出來現世了。也許他又是不知從哪條陰溝裡鑽出來的妖魔呢?”
  端木翔龍道:“除了他的須發特別外,師伯可曾注意過他的眼睛?”
  粱春華道:“這倒不曾留意。我看他與常人沒什麼兩樣,難道巫山神君的眼睛有問題?”
  端木翔龍道:“是的。巫山神君在發怒時,睛睛會發出兩股藍幽幽的光,那還是他冒充頗良將我打下懸崖時,讓我發現的。後來我一直琢磨,他可能修練過其他什麼邪門歪道的功夫。”
  龍虎神君點點頭道:“這倒要小心留意。”
  端本翔龍道:“爺爺,是不是問問卓戎?”
  龍虎神君道:“恐怕差別不出什麼名堂,據你所講,他可是巫山神君一手撫養大的。”.
  端木翔龍道:“他若不講,我便零剮了他!”說完,上前解開卓戎被季三娘捆住的手腳,道:“卓戎,死活在一念之差,現在有兩條路擺在你面前,隨你選擇,休可願意合作?”
  卓戎伸了伸被捆得麻木的四肢,翻身坐起,雙目中射出兩股怨毒的冷光,死死的盯住端木翔龍,半天才冷笑一聲道:“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姓卓的要是皺一下眉頭便不算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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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鳳穴殲敵b

  端木翔龍道:“你真的不想與我們合作?”
  卓戎猛的啐了端木翔龍一臉唾沫,道:“你這是癡心妄想!來吧,要想怎樣折磨你卓大爺就請動手,大爺這兒等著呢。”
  端木翔龍笑笑道:“你知道我可不是什麼俠義英雄,何況從你那兒我也曾經學會了許多做人的道理,什麼樣的事我都做得出來。現在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聽好了,我一不分杯筋,挫你骨,二不點你的奇筋八脈,更不想毀傷你那俊美漂亮的面孔。我只需掏一瓢糞坑裡的長尾巴蛀,從你嘴裡灌進去,讓它們在你嘴裡、喉頭、腸胃之中翻騰蠕動。”
  端木翔龍平淡地道出,聽得屋裡的人全都眉動色改,感到一陣噁心。
  端木翔龍望著卓戎笑笑道:“怎麼樣?”
  卓戎沉思一下道:“好,算你能耐!扶我起來。”
  端木翔龍道:“這就對了。”彎下腰去扶他。
  驀地,寒光一閃。端木翔龍腰間的寶劍已被卓戎以電光石火般的速度拔了出來。人們齊聲驚呼,端木翔龍探爪以擒章手法迅疾的抓向卓戎的腕脈,想奪下他手中的寶劍,可是已經晚了,只見一道血光沖天而起,卓戎手中的寶劍已割斷了他自己的喉管。
  當啷一聲,寶劍墜地,他的碩大身軀也隨即仰面倒下,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蹬得溜圓,神光在他眼中漸漸渙散消失。
  端木翔龍怔了一下,緩緩地蹲下身子,伸手將卓戎的雙眼抹攏,然後俯下身恭恭敬敬的向著卓戎的屍體磕了一個頭,道:“不甘你是好是壞,你不失為一條硬漢子,這頭就算咱倆相識一場,對你的一點敬意吧!”
  說罷,撿起寶劍,站起身還劍人鞘,轉過身對慧明大師道:“掌門師兄,小弟想請您泥人將他好生埋葬,不知可否?”
  慧時大師合手佛什道:“阿彌陀佛!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他雖然在世時殺了許多人,但多數是那邪惡宵小之徒,咱們也就不必追究他與賊教的關係了,貧僧自當好生安葬他。”說罷,讓慧生找來一塊白布,將卓戎的屍體裹好抬了出去。
  端木翔龍這才對龍虎神君道:“爺爺,我想咱們不該等在這裡,讓賊人來打咱們。俗話說:先下手為強。咱們應該先去找他們。反正賊人的精華多已集中在鳳穴寺,只剩巫山神君未到。萬一捉他不到,剩下他一人,將來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的屁股,直了直有些發酸的腰板。
  許久,那黃髮老道突然問道:“派出去接應的人還沒回來,該不會是你師兄遇到什麼麻煩了吧?”
  顏良忙答道:“師父放心。師兄藝高膽大,心機聰慧,膽識超群,不會出問題的。”
  果真讓靖木翔龍猜中了,那黃髮紅須老道果真是日月教教主巫山神君。他易容技術可謂高超,誰也看不出他是,經地化裝改扮的。
  巫山神君陰沉著臉道:“他與為師分手已經十多個時辰了,有什麼事辦不完,要這麼長時間?這場大雪也真下得蹊蹺,這雪血諧音,恐怕此次行動又有些扎手於。這幾日來,少林寺有什麼動靜?”
  顏良道:“據派出去的弟兄回來報告,少林寺一如既往,非常平靜。”
  巫山神君端起碗呷了一口茶,含在嘴裡片刻才吞下,道:“有沒有發現什麼武林人物到寺裡去?”
  顏良道:“沒發現有頭臉的人物來往,前些天來地一些二三流的角色,據寺內潛伏的兄弟報告說,這些人是路過少林寺前,丟拜謂少林掌門的。聽說慧明外出未歸,便離開了。”
  巫山神君點點頭道:“慧明和落泊書生粱春華等幾人已回到了少林寺.咱們不可掉以輕心,你那死鬼師伯可有消息?”
  “沒有。”
  “江湖浪子子樑秋和醉鬼上官野芒等人呢?”
  “也沒發現他們的蹤跡,不知遊蕩在何處去了。”
  巫山神君沉思了一會道:“這些人都好對付,為師擔心的是端木翔龍那小於,他可是神出鬼沒,來無蹤,去無影。”
  顏良道:“師父放心.那小於此刻說不定也跑到巫山去瞎轉了。據襄陽方面的探報說,根本未見那小子北上的琮影。”他哪裡知道端木翔龍根本沒去襄陽,而是順江而下,經江陵、鐘樣、棗陽,早已到了少林寺。
  巫山神君道:“但願如此,他才是咱們真正的對手,最大的敵人。放著上一代的恩仇不提,咱們的一流高手存多少死傷在他手中,二郎神君、法弘道人等至今下落不明,生死少知。待此間事了後,一定要集中力量,想盡辦法將他除去。要不惜一切代價!”
  顏良道:“是!弟子明白。”
  巫山神君道:“這場奇怪的大雪一下,咱們的人衣衫單薄,可就遭殃了。待會將寺裡和尚的衣物搜出,井將他們身上穿的也全部剝下,分給主要的弟兄。”
  顏良應道:“弟子這就吩咐人去辦。”
  巫山神君道:“如何你師兄再不趕來,早飯之後便向少林寺出發,務必在午時趕到少林寺,不能再拖延時間,貽誤戰機了!”
  他二人的對話,聲音雖不大,可這殿內之人皆是一流以上的高手,早已只字不漏的聽得清清楚楚。
  坐在左首上方的鷹爪王駱鵬超突然問道:“教主,那端木翔龍是何等人物,果真厲害得很麼?”
  巫山神君淡淡一笑道:“二位太上擴法不知,那小於人材可謂天下少有,儀表堂堂,俊美非常,武功更是邪門得緊。二十歲左右,內功修為恐怕已達三花聚頂,五氣朝元,返樸歸真的境界,老夫曾將他打人萬丈深淵,誰知他竟大難不死。上次在少林寺,他一招便擊斃了本教十一名特級高手,那一招劍法,老夫是聞所未聞,端的是曠古絕招,至今想起還令人不安。”
  顏良補充道:“晚輩與三位擴法在玉泉寺同他戰了半日一夜,他好似心不在焉,可招式卻十分厲害,內力也是源源不斷,好象永無止境似的。”
  駱鵬超道:“他可有什麼特徵?”
  顏良想想道:“這小小于長真他娘的帥得很,橫看鼻,豎看眼,找不出哪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對了,他唯一的特徵便是腰間佩了一柄古劍,劍柄劍鞘的兩面都刻有字,其他麼……他一直穿得很華麗。”
  駱鵬超望著梅竹松道:“好象是咱們在江陵城外見過的那小白臉?”
  梅竹松想想點頭道:“不錯!就是他,總舵特使白煥章認識他,他倆看去報熟。”
  巫山神君心頭一震,向殿外叫道:“傳白信使。”
  殿外有人應聲寓去。
  不久,白煥章便跨進了大殿,到殿中跪下,向巫山神君行了大禮道:“屬下總舵信使白煥章叩見教主。”
  巫山神君雙目如鷹死死的盯著白煥章道:“站起回話。”
  白煥章站起身,又向兩旁之人作了個羅圈揖道:“卑下參見兩位護法前輩。”
  巫山神君道:“聽說你在摃陵城外碰見一位朋友?他是誰?”
  白煥章躬身回答道:“他是司下的一個熟人,叫易銘。”
  “是於什麼的?”
  白煥章道:“不知道,屬下與他只有見過幾面,聽他自己介紹,是個學藝剛滿,遊蕩江湖的武林同道。”
  “你們不是很熟麼?”
  白煥章道:“彼此談得攏而已,屬下曾激他加人本教,可他始終未能答覆。”
  “他要到哪兒去你知道麼?”
  “聽他講要去秭歸縣替朋友送兩匹馬。”
  顏良一驚急忙問道:“什麼樣的馬?”
  白煥章自從在江陵與端木翔龍分手後,早已在肚子裡打好腹案,以備萬一,今日要真用上。他回答得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滿以為是天衣無縫,誰知他這最後一句話出口,險些壞了大事。聽顏良問起馬時,他想想道:“一紅一黑,那兩匹馬可真是神駒良驥。”
  巫山神君揮手讓他退下。他躬身退出大殿後,竟有些飄飄然,自我陶醉了。
  顏良神色不安地對巫山神君道:“師父,看來情況不妙。昨天早晨有人送了兩匹馬到少林寺,那兩匹馬的顏色正如他所講的是一紅一黑,神駿非凡。該不會是那小於已經到了河南,或者已經到了少林寺?”
  巫山神君沉默不語,眾人察顏現色也不敢出聲,大殿剎時沒浸在死一般的寂靜中。
  一盞茶的光景,巫山神君這才環視所有的人一眼後,對顏良道:“他在當陽縣與你和三位總護法交手後,二郎神君失蹤不見,他又突然出現在江陵。那時你們也在江陵。他叫人將馬送到少林寺,其目的就是便於輕裝跟蹤你們。看來咱們在江陵的窩子十有八九讓他給端了。你們派去劫持皇鏢之人沒有返回,押送南宮平的人也沒消息,你師兄至今未到,這一連串的事情絕非偶然,肯定與那小雜種有關。傳下話去,撤回所有的哨卡,立即分散轉移,此地不是久留之處,三日後到武當山會齊。”
  顏良道:“師父,弟子認為他既然送上門來,何不在此將他除去,以絕後患。”
  巫山神君道:“你呀!他既然敢找上門來,肯定是有恃無恐。俗話說: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在未消滅他們的有生力量之前,咱們不能硬碰。火速傳令,撤!”
  聲音喇落,寺門外驀地響起一聲清越激昂的長嘯。嘯聲內力充沛,勁氣十足,震得殿內的人耳膜發疼。那優揚的嘯聲猶如暮鼓晨鐘,更信龍吟九天,鳳噦雲霄。殿內所有的人聞聲色變,陡然立起。
  巫山神君冷笑一聲道:“說到曹操,曹操就到。他可來得真快!”
  顏良道:“也許不是他。”
  巫山神君豎目蹬了他一眼道:“不是他是誰?從嘯聲中你難道還聽不出來?就是少林寺的內家獅子吼功,恐怕也是望塵莫及!”
  他這裡剛訓斥完徒弟,寺門外便響起一聲喝喊:“宮廷榮,顏良,你們已被包圍了.快出來受死!”
  巫山神君呸地一聲叱道:“兔崽子,敢喊你爺爺的大號。”然後對眾人道:“你們出去亮開陣勢,本座隨後便來。”
  幾十名日月教的魁首呼拉一聲湧出寺外,雁翅排開。
  天空已經亮多了,可大雪依然紛紛揚揚,飄飄灑灑,下個不停。
  寺門外的空地上;雪已經積有半尺厚,雪地中一了排開,站著十幾名僧,俗,道,男女老少。中間一人須發俱白,麵包紅潤好似三朝嬰兒,朗眉虎目,鼻若懸膽,身材高大魁梧。
  看去怕有一百好幾十歲。他旁邊站著一老一小,老的與他相差不多,相貌頗為相似,所不同的是腰間掛著一個大紅葫蘆,手上握著一根紫紅色的九節木棍。那小的,看去只有二十歲左右俊美的青年,一身雪白的儒衫,薄如蟬翼,但他好象一點也不感到寒冷。腰懸長劍,負手而立。不用介紹,大有便會知道,當中之人便是那五十年前的武林盟主龍虎神君展紅塵,右邊老者乃是天下第一大幫丐幫的總長老、外號醉龍的上官野芒,左邊年輕人就是那出道不及一年便名震大摃南北,讓邪惡宵小聞風喪膽的少俠端木翔龍。他身邊依次站著皇甫瓊、柳海兒、東門晶虹、霜雪寒.南海神尼甫門精衛,玄極真人東門望日。面上官野芒身邊站著的是少林寺主持慧明大師,少林寺四長老玄寂、玄靜、玄明、玄滅,峨眉山慧靈大師酉門觀雪。
  落泊書生生樑春和江湖浪子柔秋實則帶著鄱陽蚊柳懷玉,追魂手季三娘,天山掌門肖丹平和三十幾名少林寺慧字輩、空字輩的和尚,配合都陽釣叟柳夢陽,金刀大快楊超,端木翔龍的義父南官平以及百幾十名丐幫五袋以上的弟子,將鳳穴寺團團圍住,宛如鐵桶一般,縱是鳥兒也振翅難飛。
  若不是端木翔龍提出主動出擊,大有人在少林寺幹耗著,賊人已跑得乾乾淨淨。
  無巧不巧,偏又遇上天公作美,降此大雪,凍得日月教的明樁暗卡耐不住凜冽的山風,冰涼的雪化,三五成群聚到
  一起生火取暖。這便給龍虎神君他們帶來了絕好機會,百幾十名哨卡加傳警的機會都投有,便糊裡糊塗的作了冤死鬼或者俘虜。
  多少年的苦心經營,網羅收買。多少年的苦苦追蹤,明查暗訪。終於,正邪雙方、在鳳穴寺外正面相遇,即將展開一場生死存亡的殊死較量。雙方弓張劍拔,未出一聲,靜靜的互相注視著,對峙著,寂靜得能所見雪花飄落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地上的積雪已經蓋住了眾人的腳面,這才聽龍虎神君緩緩地問道:
  “顏良,你師父呢?為何不見他出來?”
  顏良裝模作樣的躬身施禮道:“啟稟師伯,家師不在這裡。”
  龍虎神君平靜的說道:“不要叫我師伯,我無極門中沒有你這樣的弟子。既然你師父不在這裡,老夫只好找你說話了。”
  顏良道:“師伯有什麼話儘管吩咐。”
  “打嘴!”驀地一聲清叱,只見白影一閃,隨即響起叭地一聲脆響,顏良臉上已重重的挨了端木翔龍一巴掌。打得他搖搖晃晃,眼前金星亂舞,嘴角鮮血直流,半邊臉立時象發面般腫起老高。憑他這樣的高手都未能躲過端術翔龍的一掌,真有些讓人駭目驚心。
  再看端木翔龍好似根本沒動過似的,負手站在原地,口中叱道:“惡賊再敢攀我師門,打爛你的嘴,割去你的舌頭!”
  顏良被這冷不防的一掌打得暈頭轉向,怒火滿腔,雙目射出兩股怨毒的冷光,陰林林地說道:“小狗,休要張狂,你將為此付出血的代價!”
  龍虎神君威嚴的沉聲說道:“閒話休講,咱們今日究竟為何而來,老夫不說你也知道。
  今日咱們代表正義門戶,武林同道,向你們討還十幾年來所欠的累累血債,筆帳不算清決不罷休。你師父不在,你就先你他還一部分債吧。老夫不想以大壓小,讓你三招,來吧!”
  顏良冷笑一聲道:“父債子還,那是理所當然。既然你要向家師討什麼血債,在下替家師接下,咱們不死不散!”說完跨上幾步,拔出佩劍擺開門戶。
  龍虎神君剮要邁步,端木翔龍道:“爺爺,有事弟子服其勞,您老歇著吧,讓徒孫替您教訓他就是了。”
  龍虎神君點點頭道:“好吧,你可要小心,別讓這毒蛇給咬了。”
  端木翔龍笑道:“沒事,他敢張口,我便將他的毒牙給拔了。
  說完,他飄然來到場中,抱拳道:“總巡查,在下年輕,不敢在你老人家面前弄刀舞劍的,只好用這雙肉掌替你松松筋骨了。”
  真是門縫裡瞧人,顏良鼻子眼睛都只差沒給他氣歪,但他知道端木翔龍的厲害,還不敢不用兵器與他對陣。
  兩人剛拉開架勢,驀地,半空中傳來一聲道號:“無量天尊,貧道來遲一步,差點趕不上好戲了。”
  音落人至,一名白眉白須,仙風道骨的老道飄然落到場中,眾人一看,原來是武當掌門廣凌子大師,只見他往場中一站,面向龍虎神君等人,將在手拂塵往左臂上一搭,單掌問訊道:“各位前輩,遭兄,女俠,貧道這廂有禮廠眾人喜出望外,慶幸自己又多了一名幫手,忙與他施禮相見。
  端木翔龍悠然躍出圈子,來到廣凌子跟前躲身施禮道:“小姪參見師伯。”
  廣凌子朗聲道:“賢姪免禮!”伸出右手去攙扶端木翔龍。
  端木翔龍抬起頭剛想說什麼,可他的目光剛與廣凌子的目光相接,陡見廣凌子慈祥的眼中藍光一閃面沒。他的心猛然大震,猶如山崩地陷,一顆心迅逮下沉,渾身冰涼。
  廣凌子大師的右手五根白哲細嫩的手指已經搭在端木翔龍的手腕處,捏住了他的曲池穴。立時,腕脈處仿佛讓千萬根冰冷的鋼針深深的刺中。
  端本翔龍在心裡狂叫一聲:“天啦!”自從被巫山神君冒充顏良打下深淵後,這雙眼睛便無時無時刻不在他腦海中浮現。他覺得它是那樣的熟悉,好象在什麼地方見過。 可他做夢也萬沒想到,這雙折磨他半年多的眼睛竟然是長在堂堂武當山的掌門大師廣決於的眼眶裡。就在廣凌子拿住他的腕脈時,那雙眼睛依然是那樣探情溫暖,充滿愛撫的笑意,望著他的臉輕聲慢語道:“自從武當山一別,賢倒呀,師伯想你想得好苦,真是食不甘味啊。”
  端木翔龍慘淡的苦笑一下,道:“我也是朝思暮想,時時刻刻都記掛著你!”。
  由於廣凌子背向著龍虎神君他們,擋住了他們的視線,誰也目的地不見端木翔龍臉上的變化,一個人還當他二人久別重逢,互相親熱呢。
  顏良失去對手,站在場中進不是,退也不是,正巧巧樑春與與樑秋帶人包圍了寺廟以後,久久不見寺前傳來動靜,便吩咐眾人小心,飛身來到寺前。一見廣凌子拉著端木翔龍的手,十分親熱的說話,場中孤零零的站著顏良。
  粱春華呵呵大笑道:“顏莊主看來是被冷落了,來,在下與你湊合走上幾招。”
  顏良冷笑一聲道:“不是冤家不聚頭,姓粱的,今日咱們不是魚死便是網破。”-
   樑春雙掌一錯,欺身上前道:“好!咱倆不死不散!接招吧!”右掌鴦鞠前劃起一道優美的繳形,攸然拍向顏良的前胸。
  顏良斷喝一聲:“來得好!”右掌也劃起一個優美的弧形拍向粱春華的前胸。
  二人的招式一模一樣,用的都是無極門中無極玄天掌中的招式。雙方都竅邊無極玄天掌上浸淫數十載,內功造詣已至爐火純青之境,劈掌踢腿,虎虎生風.猛烈的勁氣激盪得滿地雪花飛旋,落下的雪花離二人頭頂七八尺處便化於無形。只見兩才人影翻翻滾滾纏在一起,一套無極玄天掌使完,雙方是誰也沒挨著誰,打了個平手。
  顏良一見粱春華在使用本門絕技時,處處都透著先機,比自己圓熱得多。心道:若再這樣打下去,吃虧的必然是我。急忙一變招式,使出了少林迷蹤拳。少林這蹤拳講分心快,眼快,手快,身快,步快,拳動人動,拳止人靜,貼、擠、靠、崩、鑽、劈,處處透著殺機,招招藏著詭異,式式顯出輕靈,身隨拳走,倏攻倏退,忽攻忽守,滿場遊動,圍著著樑春轉動,仿佛有千百條人影在穿稜來去。
   樑春不疾不徐,身形隨著腳跟在原地轉動,見招破招,見式破式,用的主要是無極玄天掌。所不同的是左手配合著右掌,時而點打擒拿,是蛾眉三十六路連環擒拿手、時而抓劈扭鎖,是華山分筋錯骨陰陽手。時面五指疾彈,是少林彈指神通。一指彈,飛花指,拈花手,鷹爪功,奇招怪式,層出不窮,破空勁氣,嗤嗤有聲,排空掌浪,源源滾滾。
  百招上來,他面不改色氣不喘,腳下一步未動,而顏良已微露喘息,額角滲出一層細細的汗珠。雙方觀戰之人無不吃驚,神色涑然。
  龍虎神君微笑著對身邊補了端木翔龍空缺的的樑秋道:“你兄長從何學來這雜七雜八的功夫?真是讓為師大開眼界了。”
   樑秋笑道:“師父,你不是常教導我們要博採百家之長,補己之短,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麼?兄長這一露臉,您老臉上豈不更添光彩?”
  龍虎神君笑道:“皮猴。你不想露一手給為師看看,也給為師長長臉麼?”
   樑秋躲身道:“遵命。”
  快步來到場中朗聲道:“諸位誰肯賞臉,向在下江湖浪子賜教?”
  對方門中走出一名和尚,合掌道:“阿彌陀佛!貧僧元覺領教教樑大幾招絕學。”
   樑秋笑道:“你便是那六根不淨的西壤鬼王丁兆雄!說來你名頭也不算小,為何要冒充一人出家人,偷偷摸摸的幹那見不得人的勾當。”
  丁兆雄道:“貧僧不認識什麼丁兆雄,,樑大休得張冠李戴,認錯了人!”
  粱秋實笑道:“你等區區鬼城位倆,豈能瞞得了人,既然不敢承認也就算了,請!”
  兩人也是未用兵器,以掌相鬥戰在一起。
  對方門下突然步出四名金衣人.其中一人高聲喊喝道:“何人與咱兄弟玩玩?”
  龍虎神君左右看看,還未出聲,便見峨肩慧靈大師,嶗山玄極真人,羅浮山南海神尼越出隊列,接著是少林寺掌門慧明大師,三奇一掌門來到場中,亮開兵刃,雙方互通姓名後也不多講,便戰在一起。
  慧靈大師手中一根鑌鐵撣杖敵住日月教的金衣護法,白山水上兄弟中的老大俞飛虎。玄極真人一柄松紋劍架住了老二俞飛獅。南海神尼一柄銀拂塵纏住老三俞飛熊。慧明大師用霜雪寒送他的金 擋住了老四俞飛豹。四兄弟揮動手中又細又長的圓形長劍,潑風般展開凌厲攻勢,雙方殺得難分難解。
  龍虎神君笑著對已站到一邊的廣凌子和端木翔龍道:“你二入有什麼話說不完,待會兒再講,快來看看,這可是千載難逢,百年不遇的絕好機會,過了這村,可沒那店,以後再想看可就看不成了。”
  二人聞聲攜手向龍虎神君他們走來。廣凌子用傳音入密之技向端木翔龍道:“稍時你若出聲亂講一句。小心老夫取你小命。”
  端木翔龍苦笑一下也用傳音人密說道:“放心,你不是已點了我任脈和督脈,並讓我服下絕頂毒藥了嗎?我一定好好與你配合,包你滿意就是!”
  武林中會點穴之人多如牛毛,其中行家高手數不勝敷,可誰也不敢輕易點任督二脈,除非他要置對方於死塏。因為這任督二脈非同其他穴道,可比沒有深湛的內功,和恰到好處的手法.點輕了製不住對方,點重了,釐毫之差便可要了對方的性命,只有點得不輕不重,恰到好處。那麼對方體內真氣雖然無損,卻上下阻隔,不能運行,如同常人。被點中這兩大穴道之人,一般人是無法解得開的,解一次便會使他經受一次萬把鋼針扎心、七筋八脈如走蟲蟻般的摧殘折磨,弄得不死不活,難忍萬分。除非有功力高過點穴之人,或者與之匹敵之人,願意耗去本身一半以上功力為其推宮過穴,方可解得。但也極極其旨勁,不亞於替一個人打能這任督二脈的生死玄關。
  端木翔龍既出此言,想必已被廣廣凌于他身上做了手腳。廣凌子微微一笑,傳音人密道:“你年紀輕輕,前途無量。只要聽老夫的話,事成後便封你個副教主,並為你一家修一座大大的陵墓。冤家宜解不宜結,老夫雖然派人殺了你全家,可你也殺了老夫手下近百名高手,過去的事咱們互不追究,就此了結。來日方長,你要走的路還很長,老夫一定加倍償還,厚待與你。”
  端木翔龍傳音道:“你心機太深,我可不敢輕易相信。一會廣凌子,一會顏良,一會巫山神君,一會日月教教主。讓人實在無法捉摸。”
  廣凌子傳音道:“老夫以前是巫山神君是廣凌子,今後便是日月教。待會擒下展紅塵一傑,老夫便在這鳳穴寺開山立教,號令天下武林。同時也向大家宣布你為本教剮教主,你意如何?”
  端木翔龍道:“你到武當山多久了?真正的廣凌子大師呢?”
  巫山神君道:“他已經死去十八年了,他的面皮被老夫做成了面具,怎樣,老夫的手藝還不錯吧?”
  兩人用傳音人寄說著話,來到龍虎神君跟前,龍虎神君笑道:“道長好清閑, 這裡殺得不亦樂乎,你卻四平八穩地跟小輩嘮閒嗑。”
  醉龍也笑道:“這牛鼻子老道賊頭賊腦,滿肚子壞水,肯定沒安什麼好心。小心他打您老人家的主意,將您的寶貝徒孫拐去武當山當了小雜毛。”
  龍虎神君笑道:“這我倒不必擔心,他就是生了反骨要去皈依靈岩,那三個如花魁玉的女娃子準舍砸了道長的煉丹爐,折了他的玉虛宮,將武當山掀個底朝天。”
  兩人正與他人眼中的武當掌門廣凌於大師開著玩笑,冷不防端木翔龍伸出右手,疾如電光石火般向巫山神君面門抓去。
  巫山神君不防變生腋下,慌忙旋身滑步,躲讓端木翔龍的凌厲一抓,人已到了兩丈載外。
  這一下,驚得龍虎神君、醉龍等目蹬口呆,茫然無措,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龍虎神君最先清醒過來,高聲喝道:“龍兒,休得無禮!有什麼事說清了,我會與你作主!”
  端木翔龍一抓落空,未再出手攻擊,而是神閒氣定,容光煥發的負手立在巫山神君對面,笑容可親的說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少爺豈是那麼好制服的?宮廷榮,山不轉水轉,咱們終於轉到一起來了。你罪孽深重,惡貫滿盈,今日是你報應的時候到了!”
  宮廷榮,巫山神君?廣凌於大師?日月教教主?
  眾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耳朵出了毛病,堂堂武當掌門的竟會變成了武林公敵?
  變成千人咒,萬人罵,人人恨不能得而誅之的大魔頭?然而,端木翔龍的話,一了一句是那樣清清楚楚,如千鈞重錘撞擊著他們的耳膜,撞擊著他們的心胸。他們雖然震驚但卻不懷疑。端木翔龍的話對他們來說雖然不是聖旨,但卻字宇珠璣,不容量疑。近一年來,他用自己的所作所為向俠門義土證明了他的存在和價值,證明了他之語言韻可靠性和真實性。人們相信他就象相信自己,不容分辯!
  憑空噫造,捕風捉彰,信口雌黃,那是下三濫的行為,他不是!端本翔龍就是端木翔龍,一個站著能撐天,躺下能擋河的血性漢子,一個與邪魔邪道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悔深仇的男子。一個心胸開闊,心地善良,嫉惡如仇的熱血青年,他的一言,一行代表著正義!
  刀劍出鞘,怒目圓睜,所有的俠門又土齊把憤怒難遏的目光射向冒充廣凌子巫山神君,象一把把利劍要洞穿他的胸腹,直看得他汗毛倒豎,毛骨悚然。
  龍虎神君哈哈大笑,踱步上前,氣度悠閒,神態自若,聲如洪鐘,道:“宮老弟,幾十年不見,想不到今日在此見面,這世界可謂又大又小啊!老夫當年一念之差,饒你不死,竟讓你攪擾江湖十幾年,差點成了氣候。今日已經死到臨頭,你還不願還本來面目,無恥的戴著別人的面孔進棺材麼?”
  巫山神君陰森森一聲冷笑,道:“老匹夫,休要大話嚇人,誰死誰手還屑未定,你未免高興得太早了。”
  龍虎神君剛待發話,端木翔龍信步來到他身邊,朗聲笑道:“爺爺,把他交給徒孫,我要親手宰了他,為我父母、姐姐報仇。”
  龍虎神君欲言又止,點點頭道:“好,爺爺給你掠陣。”
  端木翔龍道:“不用!1您老和上官爺爺還得打發鷹爪王和賽金鋼呢。”
  龍虎神君轉身招呼上官野芒走到場中,衝鷹爪王駱鵬超和賽金鋼梅竹松道:“二位,可曾聽見老朽徒孫之話,咱們也別閒著,活動起來,淒淒熱鬧,免得雪大風急著了涼。”
  駱鵬超和梅竹軋\雙雙躍到插中,散一拱手道:“請賜教!”
  龍虎神君和醉龍不再客氣,搶先進招,一掌接 輩拍向對方。他二老乃是摃湖中數一數二的人物,舉手投足,均是一代宗師的氣度。
  駱鵬超和梅竹松不敢大意,凝神靜氣,暗運神功護住全身,小心翼翼地施展開獨門絕技,與龍虎神君和醉龍戰在一起。
  四人這一亮招,雙方未戰之人都感眼前一亮,一齊的把目光轉到他四人身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的一招一式,心也不由自主的提到了嗓子眼上。
  端木翔龍一看雙方主要力量已經上場,突然仰天一聲長嘯。嘯聲過後,只見從寺廟兩邊如飛瀉下百幾十條身影,僧,俗,丐齊全,呼啦一聲在寺前形成一個極大的包圍圈。接著從寺門裡也魚貫湧出十幾名身披黃色裟裳的和尚,領先一人卻是浩發銀髯的鄱阻釣叟梆夢陽,這些人一了寺門,井然有序的一定排開擋住了寺門。一個個虎視眈眈,殺機倏現。
  端木翔龍一見少林寺僧人和丐幫弟子已聞聲而至,佈置就緒,便朗聲對皇甫瓊等人道:
  “瓊姐姐、玲姐姐、虹姐姐,咱們今日是猶吃麻花:滿擰,你們也別閉著,那三個紅衣賊人就交給你們了。師弟過來助我一臂之力。”又對少林四長老躬身一揖道:“四位師伯,請你們看往四名銀友賊人。”
  玄寂大師與其他三老齊聲念佛道:“阿彌陀佛!”與皇甫瓊等人一步步向日月教的四名銀衣護法和三名紅衣護法走去。
  巫山神君一言不發,側目冷眼,靜觀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年輕人,心一點點往下沒。他簡直想不道,自己明明已經點住了他任督二脈,並讓估服下了自製的奇毒藥丸,為什麼他竟無事一般,不但突然攪了自己想暗中下手製住龍虎神君的打算,反面象三軍主帥,指揮若定的調度了那麼多成名已久的正道人物,纏住了自己手下的幹將,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人,象一只斷羽折翅的孤雁在滿天風雪中掙扎。特別是那一百多名五袋以上的丐幫弟子,最使他膽寒。他們乃是武林中最難纏的一群猛士,殺不完,斷不絕,前僕後維,勇猛頑強。在這以前他也未敢去觸動丐幫中的有名人物。想到以今日竟然憑空冒出這麼多丐幫五袋以上的高手。
  他的心哪能不驚,怎會不涼?
  端木翔龍見巫山神君跟中露出一絲恐慌,一張臉毫無表情地望著他,心中說不出的快意。
  俗話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然而他卻滿面帶笑,雙目含威,緩慢平靜地向巫山神君道:“閣下已是上天天路,入地無門。何不取下面具,讓大有看看你的本來面目。”
  巫山神君惡狠狠,陰惻惻地說道:“小畜牲,老夫恨不能食你的肉、喝爾血,剝爾皮,抽爾筋,將爾挫骨揚灰。要想看老夫本來面目,這不難,除非老夫躺在你的腳下!”
  場中十幾對對手此來彼往,跳躍騰挪,兇猛異常,激烈無比。只殺得天昏地暗,沙石漫天,破空勁氣猶如利箭強弩,尖銳呼嘯。激盪的罡風好似驚濤怒浪,洶湧奔騰。百丈內的積雪早已蕩然無存。百丈內的草木岩石俱已傷痕累累。
  端木翔龍收回射向場中的目光,笑容可掬的面孔陡然一沉,冷若冰霜,只聽他不緊不慢地說道:“惡賊!幾十年來你天良喪盡,人性全無,做下了多少人神共憤之事。是你毀了少爺全家,使少爺流落深山洞穴,與飛鳥為伴,同野獸為伍,飽受了多少風霜雨雪的摧殘,吃盡了多少艱難困苦的折磨。你讓多少人家破人亡,妻寓於散。在你能向日月教教主的寶座的道路上,血流成河,屍積如山,你的腳上,手上,身上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少爺今日便要著天下蒼生除害,為爹娘姐姐報仇,給那些慘死在你魔掌下的生靈雪恨!你拿命來吧!”
  端木翔龍悲憤欲絕地怒吼一聲,直如晴天炸起一個霹雷,震得山搖地動,風雲變色。隨著吼聲,一道藍晶晶的飛虹射向巫山神君,快速如電的身形盪起滿地碎石沙土。緊接著又一道青光破空而起,挾起凌厲的勁氣射向巫山神君。
  師弟,你且退下,與為兄觀陣,為兄要親手殺了這個惡賊!”端木翔龍向攻上前來的霜雪寒叫道,手中寶劍已暴風驟雨般向巫山神君刺出了七七四十九劍。
  只見藍芒吞吐,劍氣疾射,層層疊疊的劍影,連綿不斷的罩向巫山神君的前胸後背,雙肩雙肋。逼得巫山神君連連後退,左旋右晃,退出一丈多遠。這才穩住腳步,雙掌揮灑,上下翻飛,前後劈拍,與端木翔龍展開了空前的殊死搏鬥。
  霜雪寒退出圈外,懷抱寶劍,雙目一眨不眨,死死的盯著端木翔龍與巫山神君。
  端木翔龍越攻越爭,掌中寶劍注滿了真力,藍幽幽的劍芒暴漲三丈多長,猶如一支七尺長的長劍。拂、點、刺、撥,猶如閃電破空。纏、抹、劈、扎,好似矯龍盤旋。一陣迅猛的搶攻本上神奧無匹的身法.雜以左手掌指兼施,抓拿拍打,砍劈點彈,一心二用,施展出幾種不同的武功,凌厲潑辣,奇奧詭譎,招招不寓巫山神君要害,式式直指他的大穴。
  巫山神君也不示弱,兩甲子的修為豈同兒戲。只見他在滿天劍雨中晃晃悠悠,忽進忽退,或閃或旋,東拍一掌,西抓一把,竟然將端木翔龍的劍,掌招式化解於無形。
  “碰”一聲價天大震,端木翔龍的左掌與巫山神君右掌接實,一股旋風沖天面起,地上被勁氣擊出一個三尺方園的大坑,探有尺半。再看兩人,各自心神一震,蹬蹬退出四五步,方才拿樁站穩,兩人的前袖全被震為粉末,雪花般漫空飛舞。端木翔龍覺得喉頭一陣腥甜,知道腹內已受震傷,忙將湧到喉管的一口熱血強咽了下去,暗中運氣調息療傷。
  由於巫山神君戴著面具,看不出他臉上的變化,但從他口角沁出的血絲來看,他也受了震傷,好象比端本翔龍還要重些。
  兩人稍一調扈,彈身復進,又戰在一起。
  蔫地,在他兩身側不遠傳來一聲慘叫,武當派的明月道人倒在柳海兒腳下,腦門上錢大一個劍眼,鮮血腦漿往外直噴。
  柳海兒一招得手,揮動寶劍,欺身到了離自己最近的崆峒派法清身後,暴喝一聲:“惡賊,看劍!”聲落劍出,刺向塵清左背。塵清正與東門晶虹戰得難分難解,猛聽耳邊傳來慘叫聲,隨即又是一聲斷喝,嚇得他顧不得回頭,便側身向左滑步。誰知剛滑出一尺多無,背心便一陣冰冷,接著是撕心裂肺的劇痛。柳海兒的寶劍已從背後給他來了個透心涼。他慘叫一聲,便倒地氣絕了。
  原來他聞聲左滑按理是對的,因為對方在身後出劍,與他正好是左右相同,他若往右滑正好碰上背後刺來的劍,所以他往左滑。哪知道柳海兒心機詭詐,在刺死對手飛身撲向他的,已將右手中的寶劍換到了左手,同時又是向左刺出寶劍,他背後未長眼睛,焉能躲得了這詭異的一招。
  三我紅衣護法,只剩下與皇甫瓊對手的俗青,他是塵清的師兄,兩名同伴的慘叫不啻在他耳邊敲響了喪鐘,他已被皇甫瓊逼得空門失露,險象環生,岌岌可危,十分狼狽。同伴的慘嗥驚得他魂飛魄散,腳步大亂。
  皇甫瓊哪能放地這可乘之機,玉腕一翻,倏地劍走頂門,一招“長河落日”,劍鋒劃起一道亮晶晶的圓弧,當頭罩向俗清。撲!血光並觀,腥雨四濺,俗青的一顆碩大的腦袋飛出七八尺,滾到巫山神君腳下。他臨死前驚呼未出而張開的口倏然合攏,一下子咬往了巫山神君的鞋跟。
  巫山神君不知腳下有物,剛向端木翔龍拍出一掌,剛要移形換位.一提踞,腳下沉甸甸的系著重物,冷不丁駭了他一跳,身形隨即一滯。端木翔龍的寶劍已經一閃而過,在他背上劃了一道半尺長的血槽,鮮血汩汩,不斷湧現。虧他有深厚的護體神功擋住了寶劍的勁道,要不然這一劍恐怕要洞穿背心,傷及心肺。他急忙翻身向端木翔龍拍出幾掌,悠這八名護法雖然武功不凡,可他拉的對手是武林三奇和少林四老及掌門慧明大師,從開始鬥到現在,一個個已是汗流浹背,氣喘噓噓,有些窮於應付了。這時突然又多了八名好手,簡直耍了他們的命,一打一已是不行,這變成二打一,那還能好得了。場中形勢剎時急轉直下,頃刻間便傳來一聲聲震撼人心的慘叫。叫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工夫不大,這八名上任不久的護法便當場了帳,橫屍場中,做了日月教的替罪羊。
  偌大的鬥場中,只剩下五對筆頂高手糾纏不休。幾十名日月教的嘍囉一見大勢已去,一個個垂頭喪氣,心驚膽戰地抱頭原地蹲下。不用吩咐,那百十名丐幫弟兄巳蜂湧而上,三下五除二點了他們的穴道,然後撕了他們的衣服擰成繩索,將他們捆豬狗般捆得嚴嚴實實。丐幫弟子整治人是一把好手,直整得那幾十名賊人喊爹叫娘,殺豬般的嚎叫。
  雪不停的下,山風不住的刮,那幾十名賊人衣衫本就單薄,在早還可以運運氣抗抗寒。
  現在被點了穴道,運氣行功不得,加之衣服又被搪爛,寒風一吹,冷得他們臉白唇紫,渾身戰個不停。
  皇甫瓊她們在旁看著,不覺動了側隱之心。皇甫瓊便走到掌門師兄肖丹乎跟前,低聲道:“大師兄。您看是不是請丐幫兄弟將他們解開,押入寺中生火與他們烤烤,看來真讓人有些可憐。”
  肖丹平點點頭走到柳夢陽身邊,低聲向他轉達了皇甫瓊等人的意見。柳夢陽沉吟一下道:“丐幫弟兄們,天山掌門肖大快與老朽想請你們賞個面子,將他們放開捆綁,押入寺中避避風雪,不知大愛肯賞這個臉麼?”
  丐幫弟子中有一名八袋老者朗聲笑道:“柳老爺子,肖大快說這話可就見外丁,二位只需吩咐一聲,咱們一定照辦。弟兄們,將這些狗雜種解去繩索,押人寺內,生些火給他們烤烤。”
  丐幫弟子齊應一聲,解去賊人身上的繩索,將他們押入鳳穴寺裡.生火取暖去了。
  場中屠殺已接的尾聲,顏良,西域鬼王丁兆雄,鷹爪王駱鵬超,賽金剛梅竹松雖然功力超群,非同凡響,可他們遇上的是當今武林中排在前四位的龍虎神君展紅塵,醉龍上官野芒,落泊書生生樑春,江湖浪子聚秋實。真可謂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材。一兩百招過後,雙方是殺得難分難解,勢均力敵。照理說顏良等人只需穩扎穩打,萬無敗理。可是,上陣不久,對方便平空鑽出一兩百號人來,氣勢上便壓了他們一籌。緊接著十一名護法接二連三死於對方手下,形勢對他們已顯得萬分不利。再一著對方竟也不再墨守陳規,講什麼江湖道義,群起而攻之丁。不由使他們心中陡生怯意。心虛膽怯便導致了他們的潛在功力不能充分發揮。而對方均是江湖老手,大風大浪經得實在太多,察顏觀色已窺破他們的心理,手上的招式益發攻得凌厲潑辣,個個全力以赴,使出渾身解數,異著奇招,層出不窮,妙手絕技,源源不斷,又鬥了三五十招.四人都漸慚落了下風。
  鷹瓜王的一雙堅硬如鋼,鋒利似劍的手指冒然疾進,挺而走險,踏中宮,抓面門,掏軹助,一連七八招,不顧一切地人向龍虎神君。龍虎神君斜身錯步,將一條左臂暴露在駱鵬超的鋼爪之下,駱鵬超急火攻心,鬼迷心竅,竟不顧龍虎神君當胸印來的右掌,雙手抓住龍虎神君的左臂,正待使出分筋錯骨手,想一招扭斷龍虎神君的胳膊。哪知,龍虎神君被抓的左臂,突然暴出一股無與倫比的勁力,一下子震脫了他的雙手。與此同時,龍虎神君的右掌巳印在他胸膛之上,勁氣一吐,如重錘猛擊,蹬蹬蹬連退十幾步廠屁股坐到地上。熱血沸騰,五內俱焚,廠張口噴出一股血箭,狂叫一聲,仰面便倒。一雙被震得鮮血淋淋的手,發瘋似的狠命撕扯胸膛,眨眼將衣衫撕得破爛不堪。他仍然不停地撕扯,十根手指已深深地陷進肉中,口中的鮮血不斷地往外湧,眼見是不能活了。
  要知道龍虎神君這 掌,乃是凝降了一百多年的內功修為,認准時機,全力擊出.縱是一座山也要讓他打塌半邊,駱鵬超這肉體凡胎,怎堪如此一擊。
  打死鷹爪王,駭煞賽金剛。他手中的鑌鐵棍剛向醉龍攔腰掃出,駱鵬超的狂壕已傳到他耳中,那充滿悲衰,痛苦,絕望.淒涼的嗥叫,震得他心神一盪,手一哆嗦,招到途中突然一窒,棍上的勁道立時洩去三四成。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十指連心,割皮連心。
  梅竹松和駱鵬超乃是一對臭味相投的難兄難弟,兩人形影不離幾十年,朝夕與共,休戚相關,倒也培養出了極其深厚的感情。駱鵬超的死,使他的精神受到極大的刺激和打擊。
  就在他神情恍惚、精力分散的剎那,醉龍欺耳搶入,快如電光石火,左手一探抓住了鑌鐵棍,右手疾翻拍向他的左肋,雙手一吐勁,兩股凝結了一個半甲子內功修為的勁道,強大無儔地震向梅竹松的五臟六腑。
  梅竹松真不愧叫賽金剛,揮身上下似鋼澆鐵鑄,這強大的力量震得他在半空中連翻幾個跟鬥,落到二丈外,竟然絲毫末傷。
  醉龍的兩隻手腕卻感到又酸又麻,抓鑌慎報的左手虎口被反震之力震裂了一道口子,有鮮血流也。人也隨著反震之力倒退出七八步,方才拿樁站穩。他心中駭然,暗道一聲:“好傢伙,真乃名副其關的賽金剛!”反手將奪過來的鑌鐵棍往地上使勁一扔,鑌鐵棍設入士中兩尺見長,然後拔開腰間大紅葫蘆的塞子,咕嘟咕嘟一陣鯨吞豪飲。飲罷塞好塞子,抹抹嘴唇,飛身又向梅竹松撲去。
  大哥的慘死,兵器的被奪,直氣得梅竹松哇哇直叫。怒火中燒,滿頭白髮根根倒豎,一雙虎目瞪如牛眼。一見醉龍強身撲來,雙掌一晃,腳尖一點,竄起兩丈多高,向醉龍迎了上去。人在半空,驀聽耳邊一聲清叱:“打廣三點寒星飛至。他本能地在人中扭身閃避,只見一把亮閃閃的飛刀擦蓍他的右肋飛過,一把貼著頭皮盾嘯而過,割 了他的發譬。人在空中,無處惜力,他剛躲過前兩把飛刀,第三把已離右腿太近,想躲已是力不從心,只覺右大腿跟部一震,奇痛無比,他一口真氣上不來,大叫一聲跌下在地。
  飛刀是季三娘放的,她常在江湖中走動,對武林中的內家外家功夫知之甚多。當醉龍對梅竹松一擊無功時,她使知道梅竹松已練成金鐘罩鐵布衫一類的護體神功,任你掌劈,皋打,腳踢.對他根本不起作用,唯有尖利的兵器並注以內勁,方可破他的內家氣功。於是,便扣了三把柳葉飛刀在手,暗中注視。當梅竹松騰空躍起,她的三把飛刀便也尖嘯著破空飛出。要知道她外號追魂手,靠的就是這一手柳葉飛刀暗器在摃湖中成名立萬的。她的飛刀一次可以打出九把,九把飛刀同時出手,可是卻有輕重緩急。跟看飛得慢的會突然變快,跟著直行的會突然迴旋轉彎;刀身還會呈螺旋狀翻滾飛行,使你不敢用掌去接,因為刀身這一翻滾,四面都是刀刃,一不小心便會削斷指掌。所以,她的飛刀來路變幻奠測,令人防不勝防,能逃過她一次施放六把飛刀的人可以說少之又少。只有端木翔龍使她兩次放出飛刀,第一次三把,第二次九把。
  且說季三娘的飛刀擊中梅竹松後,梅竹松跌到地上破口大罵:“何方鼠輩,竟用暗器傷你有太爺,有種的站出來!”
  醉龍本已撲到梅竹松不足一丈的地方,一見他中了暗器,心中暗自高興,但礙於自己是成名江湖近百年的老輩人物,既然有人出面傷了對手,他也就不好再攆跛腳兔了。便剎住身形,雙掌上下交錯護住身體靜觀。
  梅竹松剛罵完.從腿上拔下飛刀扔在地上,只見一道火紅的身影在眼前一晃,一個俏生生的美貌少婦已立在丈外。
  “是你這賤婢打傷太爺的?”梅竹松一雙跟睛色迷迷的盯著季三娘。
  季三娘冷笑一聲道:“是又怎樣?難道姑奶奶怕你?”
  梅竹松臉色一變叱道:“賊婆娘、你找死!”
  季三娘冷哼一聲道:“試試看吧!”
  正在與巫山神君遊走的端木翔龍突然高聲喊道:“瓊姐姐,你們幫三娘一把!”
  場中的一切,自始至終無一逃過他的雙眼,當他看見季三娘突然發難,替下醉龍,心中不由大急。他知道季三娘的功力要鬥梅竹松,那不啻以卵擊石,所以這才出聲向皇甫瓊她們招呼。
  皇甫瓊聞聲向柳海兒、東門晶虹打個招呼,三女挺各寶劍撲進場中,四面將梅竹松圍住。季三娘笑盈盈地從腰帶上抽出軟劍,迎風一抖,抖和筆直。四女左手一捏劍訣,右手寶劍斜指梅竹松。
  梅竹松設想到局勢會變成這樣子,自己兵器被奪,兩手空空,面對四支寒光閃閃,冷氣森森的寶劍,一股寒氣生自膽底,臉色陰沒得快要滴出苦水來。
  季三娘功步輕移,櫻唇微啟,道:“刺你羶中穴”。手中寶劍一招“白虹貫日”,分心便刺,她一動,三女聞風響應,皇甫瓊一招“一剪寒梅”,刺向梅竹松的背心靈台穴;柳海兒一招“鶯穿柳浪”,直點梅竹松的右肋,東門晶虹手中寶劍劃起一道亮晶晶的銀弧,一招“歸鳥投林”,劈向梅竹松的竹肩。四口劍前後左右交織成一片劍網,疾如風,快似電,罩向梅竹松。只見梅竹松不慌不忙,待四把寶劍離自己不足一尺,這才將腳跟一旋,人如風車團團轉,雙掌上下翻飛,一連拍出十幾掌,兇猛的掌風將四口寶劍震得歪向一邊,四女也被震得倒退三四步。她們手中寶劍倏地一變招,飛身又撲了上來。
  梅竹松震退四女後,不敢大意,腳尖一點,一鶴沖天.竄起三丈多高,頭下腳上,將兩只長袖舒展開採,左右一揮,舞起一片袖影,撲向皇甫瓊和東門晶虹。他已從適纔的接觸中試出了四女數她二人功力較弱,準備一舉將她二人擊斃,再顧過頭來對付兩個功力較深的。
  若先攻擊強者,一擊無功,那兩名弱者對他來說就不亞於兩名強者了。想他想得挺好,但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武林女子,大都有一些十分厲害、扎手的小玩意。由於她們在力量上不能與男人相比,所以對那些輕巧的小玩意卻練得要比重兵器精湛得多。
  當梅竹松凌空揮動雙袖撲擊皇甫瓊和東門晶虹的一剎那,死神便在向他招手了。當他的長袖注滿真力,猶如兩把鋒利的大刀劈向皇甫瓊和東門晶虹的頂門不足兩尺時,一聲暴喝突然從四女口中響起:“打!”
  剎時,滿天金光閃爍,寒芒飛舞,皇甫瓊的數十幾根梅花金針,東門晶虹的七八顆菩提子,柳海兒的三支銀梭,季三娘的九把柳葉飛刀,呼嘯著射向他的全身。他想躲閃,可人如前回般懸在空中,無處著力,只得將兩只長袖疾速收回,在胸前舞成一片,撥打臨近胸前的暗器。
  無論是內功,外功相搏,都得換氣吐納,凌空虛度也好,踏雪無前也罷,靠的都是一口氣。梅竹松也不例外,漫空飛舞的暗器雖說大部分樁他打落,胸膛未受損傷,但四肢卻中了三根金針,一把飛刀,一支銀梭,腦門上也挨了一顆菩提子。暗器是破內家氣功的最佳武器,他被這些暗器擊中後,雖然受傷不重,但護體神功卻被穿破,人隨著真氣的洩漏墜向地面,而地面上四支明晃晃,亮閃閃的寶劍正劍尖朝天等著他,深深地扎進他的胸膛和小腹,透背而出,高高地將他舉在空中,鮮血順著劍身流到四女的手臂上……
  兩位蓋世魔王的慘死,震驚了場中其他三個苟廷殘喘的賊人,西域鬼王丁兆雄一看大勢已去,江湖浪子手中的寶劍又副得他汗流浹背,喘不過氣來。身上被粱秋實刺中和劃傷的傷口已多達十幾處。傷口無法包紮,在他用勁發功時,不斷的進裂,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衫,也染紅了他腳下的土地。他已感到了山窮水盡、油盡燈枯的境地,生還無望,唯有一死。
  只聽他斷喝一聲:“停!”身體隨聲倒飛出七八步。梁秋實收招止步,靜靜的望著他。
  只見他慢慢地盤膝坐下,雙目一閉,猛的抬起血紅的右掌擊向自己的天靈蓋,撲!鮮血腦婦漿四下飛濺!
  風停,雪止,滿山遍野,銀裝素裹。大地晶瑩潔白,一生不染。一道金色的陽光穿破厚厚的雲層,撕裂渾濁朦朧的天空,照到了鳳穴寺後的七祖塔塔尖上。塔剎上的覆缽,相輪,寶蓋在陽光下閃耀著金色光芒,剎頂的火焰仿佛在熊熊燃燒,光耀奪目。
  落泊書生生樑春見四下里的戰鬥已經結束,只剩自己和端木翔龍還在與對手繼續拼搏。
  他儋和聲大笑道:“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彀誠良,上天報應人的時候到了!”
  話音一落,寶劍化作一道飛虹,一閃而沒,直貫顏良的胸膛,巨大的慣力將他推倒在地,寶劍一沒至柄插入土中,劍柄上金黃色的流蘇宛如七祖塔塔剎上的火焰,在陽光睛飄拂。
  端木翔龍面對圍著自己遊動,作垂死掙扎的巫山神君微笑道:“宮廷榮,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少爺念你與本門有一脈淵源,賞你個全屍。”
  巫山神君瘋狂地怒吼道:“畜生,老夫一世基業全毀在你手中,老夫就是死也要拉上幾個墊背。”他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拳頭大小、黑不溜湫的鐵疙瘩,猛的攛向龍虎神君等人,人卻如一道旋風沖天而上,竄起五六丈高,欲奪路突圍。
  龍虎神君一見那鐵疙瘩迎面飛來,驚呼一聲:“烈焰金光追魂彈,快閃開!”隨即左手抄起霜雪寒,右手挾起皇甫瓊,閃電般向前縱出七八丈。其他人俱都左右疾閃。
  那鐵疙瘩越過醉龍的頭頂,落以三丈外的寺門前。轟!驚天動地一聲巨響,十幾名躲閃不及的丐幫弟子和少林寺僧人被炸得飛起幾丈高,頓時死於非命。
  響聲過後,龍虎神君襪去一頭冷汗,高聲喊叫道:“大家不准靠近,十丈內遭地是毒,中者無藥可治。”大家驚運動甫定,急忙離開爆炸的地方遠遠的。
  醉龍怒吼道:“好歹毒的東西,臨死還來這一手,真該千刀萬剮!”
  眾人紛紛咒罵,井將目光射向場中,立時全都傻眼了,場中哪還有巫山神君的影子,連端木翔龍也不見了。眾人張口結舌,做聲不得。
  突然,有人喊道:“在那兒呢!”
  眾人順著喊聲望去,只見百丈外的一棵數人合抱的大樹的樹冠上,巫山神君正被端木翔龍逼得手忙腳亂,不斷地在樹冠上跳來跳去。樹冠離地面足有十幾丈高,人們不知他二人究竟是如何上去的。呼啦一聲全聲向大樹湧去。來到樹下,人們聽到端木翔龍憤怒的叱吒聲:
  “惡賊!你該死一千次,一萬次!”
  樹上積雪被他二人震得紛紛揚揚灑向地面,不久,整棵大樹便恢復了綠綠蔥的本來面目。
  兩人在樹冠上鬥了約其一盞茶的功夫,巫山神君突然凌空橫射,飛出十幾丈運,向另一棵大樹飄去。
  “惡賊!哪裡跑!”端木翔龍怒叱一聲,人如一道白色匹練緊跟在巫山神君身後射出。兩人相距不足一丈遠時,驀地,一道藍悠悠的光環罩住了巫山神君,光環一圈接一圈,一圈比一圓小,連綿不斷,層層疊疊,由下而上疊成一個藍晶晶的寶塔形壯,巫山神君的身影被裹得丁點不見。當藍色塔尖到了頂端合攏的剎那,一道血箭從頂端疾射而出,向四面八方飛灑而下。人們仰面望去,只見藍色寶塔在陽光輝照下,突然變得五彩繽紛,晶虹閃爍。
  藍光倏止,塔影消失,空中只剩下端木翔龍冉冉下降的潔白身影。巫山神君好似化作一陣風,一陣煙塵,消失得無蹤無影。
  眾人見他落到地上,全都圍了上前表示祝賀。只見他閉目端坐雪地中,臉色如同白紙,渾身上下汗水濕透,血跡斑斑,嘴角上有一絲鮮血泌出,頭頂上升騰起濃濃的黃霧。
  眾人一看,知道他在搏鬥巫山神君耗力不少,體內也受了傷,正在運功療傷的緊要關頭,誰也不敢出聲打擾他。全都靜靜地圍在他身邊,滿懷關切地注視著他。
  龍虎神君向兩個徒弟輕輕擺首,走上前去在端木翔龍耳邊輕聲道:“孩子,爺爺助你一臂之力。”
  說完伸手抵住端木翔龍背心靈台穴,江湖浪子與落泊書生也上前,一人握住他一隻手,三名師門長輩同時向他體內輸人一股強大無匹的真力。時辰不大,他倏地睜開了跟睛,從地上一躍而起,抱拳向眾人作了個羅圈揖,朗聲道:“日月教自此從江湖中除名了!”
  眾人紛紛拍手稱慶,端木翔龍突然向南跪下,仰面朝天祝禱道:“爹爹,娘,姐姐,你們的血海深仇,孩兒已經為您們報了。請你們的在天之靈安息吧!”禱告罷,恭恭敬敬的衝南方磕了九個響頭,這才起身向龍虎神君道:“爺爺,黃牛廟裡的人質有功您和師父、師伯及眾位前輩前去搭救了。”
  龍虎神君道:“你一人單槍匹馬能行麼?”
  端木翔龍有些難為情的看了看柳氏父女、玄極真人、南海神尼和肖丹平道:“我想帶瓊蛆蛆、玲姐蛆、虹姐姐和師弟及三娘同行。不知諸位前輩允否?”
  眾人笑而不語,龍虜神君道:“既然這樣,爺爺便作主替你們把各份定了,等這兩處事完,便與你們成親。你們要多加小心。”
  端木翔龍與三女上前分別拜見了龍虎神君、梁氏兄弟、柳氏父子、玄極真人夫婦、南宮平和肖丹平。禮畢,端木翔龍道:“爺爺,你們救出武當山三老時,可讓他們查一下廣凌子大師的下落。”
  龍虎神君道:“宮廷榮老賊不是說他已死了麼?”
  端木翔龍道:“我想他並未死,不過是受了巫山神君的禁制挾持罷了。他一定還在武當山。”
  龍虎神君道:“你為何如此推斷?”
  端木翔龍道:“爺爺役見巫山神君戴的人皮面具麼?他帶著面具,終日毫無表情,武當山數百道友,十幾年來豈不將其識破。所以,我猜想廣凌子大師不但活著,而且經常作為他的傀儡出現在武當門人面前。因此,最好能將他找到。”
  龍虎神君不住的點頭,眾人也無不為端木翔龍細緻的觀察分析而折服。向他投去贊許的目光。
  龍虎神君慈祥地撫摸著端木翔龍和霜雪寒的肩道:“你們放心去吧,這裡的一切爺爺自有安排,包管讓那些冒名頂替的賊人一個也跑不掉。寒兒一路上要聽你師兄的話,不可任性。好,你們去吧!”
  端木翔龍仰天一聲長嘯,半山腰的山坳處突然奔出十幾匹駿馬,領頭的是端木翔龍那匹渾身黑炭般的黑馬其次是霜雪寒的紅馬,十幾匹馬順著彎彎曲曲的盤山道衝上來,眨眼間便到了眾人面前、端木翔龍翻身上了黑馬,霜雪寒上了紅馬、皇甫瓊,柳海兒,東門晶虹,季三娘各自挑了一匹自己滿意的坐騎飛身而上,兩男四女神採奕奕光艷照人地在馬背上向眾人抱拳作揖。然後,在端木翔龍帶領下,旋風般衝下山去。得很得的馬蹄清脆地回盪在山谷間,六人六騎在鋪滿白雪的山道上漸漸消失。鳳穴山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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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日期: 2008-01-03
文章: 8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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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金: 191 金幣
資產: 2145575 金幣
預設 大俠風清揚

作者: 金庸新

內容簡介
第01章 邂逅獲寶起禍端
第02章 煞星為友懲兇頑
第03章 慕容名雪顏如玉
第04章 群豪震攝腦神丸
第05章 赫然一劍群魔走
第06章 雲雨陽台迷巫山
第07章 一人挑動天下亂
第08章 天師救駕真武觀
第09章 一陽指功顯神通a
第09章 一陽指功顯神通b
第10章 天師戲傳雙修功
第11章 五嶽聚首議結盟
第12章 魔尊神功懾群雄a
第12章 魔尊神功懾群雄b
第13章 多情卻榷無情劫
第14章 拼將一死酬知巳
第15章 異軍突起勤王師
第16章 美人柔情渾如夢
第17章 手足相殘無義戰
第18章 結怨武林只關情
第19章 神遊太虛雙修功
第20章 五嶽結盟華山巔
第21章 十大神魔攻華山
第22章 大風起兮名清楊
第23章 雖死猶生生猶死
第24章 情癡魔痴總是痴
第25章 禪語心籟共天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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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本書乃先生繼《九陰九陽》之后又一部傳世瑰寶。以《笑傲江湖》中青年大俠風清揚与魔教爭奪武林至寶《葵花寶典》為線索,將一代名宿紛紛卷人武林犬斗場,有聲有色地描寫了鳳清揚獨敗十大劍魔,慕容雪助郎雙練葵花典,丐幫內部大火拼,風清揚死而复生等惊心魄的壯烈事跡。再現大師神筆,讀后令人如飲甘霖。
  茫茫大漠,甘涼古道。九陰真經傳人風清揚誤打誤撞中得到一部《葵花寶典》,日月神教(即魔教)和丐幫如蠅逐血,瘋狂追奪。
  風清揚沖破層層狙殺,巧遇以“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江南慕容世家的后代——絕色美女慕容雪。英男美女,郎情妾意。慕容雪乃將家傳絕學“斗轉星移神功”及大理輕功“凌波微步”傳給了風清揚。孰料風清揚練“凌波微步”時經脈受阻,生命垂危,慕容雪以身相許,陰陽相濟,乃以女儿之身助風清揚躲過一劫。
  風清揚神威凜凜,盡克強敵!精擅“吸星大法”的魔教教主“魔尊”傲然出山!正在風清揚四面楚歌之際,世外高人天師教教主張宇初大駕天降。事后將不傳秘功“夫妻雙修功”傳給二人,二人遂日日享魚水之歡,天天登武學殿堂。
  后來慕容雷被其祖父慕容絕擒回家中。風清揚与精擅“吸陰補陽”和“床第之術”的倒采花女賊千面妖狐桑小蛾相遇,在知道桑小蛾是一人盡可夫的營妓之女后,對桑小蛾由鄙夷到怜憫,由怜憫到理解,終于產生了刻骨的愛情。為克制桑小蛾体內積累下來的淫毒,風清揚遂將“夫妻雙修功”傳給了桑小蛾,二人便日日“巫山云雨”……
  又有儿時女友秋夢殉情,風清揚舍身相救。面對三女斑駁的情債,風清揚陷入絕境,引劍自戮,穿心而過,孰料夷然無損!惊詫聲中,傳來大師張宇初代死仙逝的惡耗……
  偽君子岳不群、高山派掌門左嵩陽、魔教教主任我行、少林高僧方生、方證均一一現身斗場,“吸星大法”“凌波微步”“斗轉星移”等霸烈神功各顯神威,奇遇、佛學、妙法頻頻出現,先生之神奇武林世界重放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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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邂逅獲寶起禍端

  玉門關外,莽莽黃沙,浩瀚無垠,一片塞外荒涼景象。
  一人玉門關內,一股盎然春意拂面而來,草色青青,花綻蓓蕾,令人神清目爽,襟懷大暢。
  關內的甘涼古道上,一人策馬獨行,飽覽兩側無限春意,醒然欲醉,口中不禁吟出唐代大詩人王之渙的千古絕句:“黃河遠上自雲間,一片孤城萬仍山。羌笛何須怨揚柳,春風不度玉門關。”心中感慨叢生,若非親身橫渡大漠,飽受黃沙狂風之苦,是很難切實體味到這千古絕唱的至深內涵的。此人便是一代劍豪風清揚。
  這一年是大明永樂五年,大祖朱元璋之子燕王朱棣起兵靖難,克平南京,逐走其姪建文皇帝,自己坐了金攣寶殿,是為成祖。太明帝國在這位雄才武略的皇帝手裡,國事日張,頗有太平盛世的氣象。
  其時正值四月初,江南一帶早已繁花似錦,花香襲人了。甘涼一帶卻僅春意萌發,餘寒未盡。
  久歷大漠的風清揚,身上著一襲貉皮輕裘,一劍一囊,蕭然入關。眉梢眼角似有愁思無限,鬱悶難宣。連這宜人的春色也將之化解不開,心神似乎仍留在綿延逶逸的崑崙山脈,一任胯下青花聰信步而行。
  他不過二十出頭年紀,因他是一代大俠,武林盟主段子羽的唯一入室弟子,故爾未出道前,武林中人便送了他“華山一風”的字號,自是感佩段子羽高義,對其弟子禮讓二分。一時少年俊彥遍起江湖。名頭之響亮,位望之崇隆,卻無人敢與風清揚相比,無不豔羨他是天之驕子。
  如此而言,風清揚正當躊躇滿志,意氣風發,何以滿面憂容,愁眉不展?
  原來其師段子羽當年統師酉徵,一舉蕩平明教。隨後便隱居崑崙山,退出江湖。倒未忘了他在華山派內的唯一傳人,託人捎來《獨孤九劍》劍譜,怕他武功一時難以大成,又將倚天劍送給他,作防身克敵之用。〔段子羽之事請參閱《九陰九陽》一書)
  風清揚其時不過十一二歲,他幼失信恃,自小在華山派長大,段子羽收之為徒後,始嘗家人天倫之樂。視段子羽幾和位師母無異親生之母,孺慕愛念之情充溢胸臆。不意師父中途遙爾拋舍,懸想成疾,不勝孺慕思念之情。
  他八位師兄慌了手腳,百般譬喻勸慰,全不管用,只好哄他練成武功後,便放他下山尋師。
  風清揚自此日日苦練,段子羽在華山時,原將入門根基給他打得極牢,風清揚心無旁鴦,精修猛進,自是一日千里,五年中不單將華山派刀劍拳腳習得純熟,獨孤九劍亦有小成,他尋師心切,便於一日辭別師兄,跨馬出關。
  崑崙山脈綿延千里.要找師父所在地談何容易。他知道師父與崑崙派過從甚密,便尋到崑崙派中,不料崑崙派掌門“乾坤一劍”震山子對此亦殊為惘然.段子羽與他們也絕了音讀。
  風清揚幾乎踏遍崑崙山脈,毫無所獲、只得泱泱而返。然而在中原呆不上幾月,思師之念益切、便又出關尋訪。幾年裡,他幾乎踏遍山涯海角.依然不遂,此次已是第三次出關而回了。
  摹然抬頭.馬已行至敦煌地界,暮色蒼茫.薄霧氤氳。便攬桷入城,尋家客棧歇息。
  歇至中宵,風清揚輾轉不能成寐。倚天劍忽然“掙掙”自鳴,風清揚一坐而起,心中惕然。運起內功細察周遭。除夜風吹動草木的瑟瑟聲響,了無異狀。他曾聽一些武林前輩講,一些久飲人血的神兵利刃往往於遇襲之前自鳴示警.風清揚對這類荒誕之言殊不在意,曬之一笑而已。不過現今倚天劍無故自鳴.委實古怪.不由得心下疑慮,睡意全消。
  想了半天,死自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暗道,“或許這神物通靈,與我一殷也思念起故主來了。”不禁撫劍膝頭,如對知己。稀噓不止。
  忽聽鄰房有些微響動,幾不可聞,風清揚心中警兆又起,尋思:“莫非真的有人要尋我的晦氣?”
  他身負《獨孤九劍》劍譜與倚天劍兩件至寶,若說有人覬覦謀奪,亦是情理中事。便調勻真氣,布滿全身。
  鄰房的窗子輕輕推開,一陣衣挾帶風聲傳來,跟著一人從窗中直翻到房頂,輕功已然頗具火候,接著一陣微細如貓的走動聲漸行漸遠,向北方而去。風清揚知道此人另有謀幹,意不在己,全身松馳下來,心下釋然,好奇之心大起,便推開窗子,一躍而出,循著夜行人的蹤跡直追下去。
  風清揚的輕功乃是其師段子羽以《九陰真經》中的輕功相授,固爾華山派雖在武林中不以輕功見長,風清揚的輕功卻獨步武林,堪稱第一。
  片刻工夫,風清揚已和前面那人追了個首尾相接。前面那人或是心有要事,或是功力欠佳,被入侵至身後仍茫然不覺,繼續前行。風清揚興味彌增,緊鑷不舍,如影隨形,其間不過咫尺之距。
  續行出十餘裡,來至一座鄉宅前。前面那人摹然止步,風清揚不防。險些撞在那人身上,幸好他輕功已臻化境,急切中將身形一拔,直衝而上,落在宅前一顆茂密的老槐樹上。
  那人似乎發覺有異,回頭一望,四野茫茫,連個鬼影都沒有。心中不禁有些發毛,方才剎那間明明感到後面有人,莫不是撞到鬼了?一念及此,登時毛骨驚然,出了一身冷汗。
  風清揚隱身樹葉間,藉著稀疏的星光一看,見是位四十多歲的壯漢,倒是素未謀過面。
  那人在門外遂巡須央,確定無人跟蹤,才舉手扣門。三長兩短聲過,大門吱呀一聲開了條僅容人過的小縫,那人忙不迭側身擠入,大門旋即關上。
  風清揚對各門派的隱私可毫無興致,見那人始終未發覺自己跟蹤在後,已然心滿意足,大感愉悅,便待下樹返回客棧。
  他身形尚未展動,忽聽高牆內“啊”的一聲,靜謐的夜裡顯得格外恐怖,接著“你……
  你不是”的震驚聲,旋即“啊呀”一聲慘叫,風清揚無暇細思,仰身倒縱,躥進院內。
  卻見所跟蹤的那名壯漢橫屍院內,胸前血如泉湧,居然被人挖去了心臟,兩只眼睛仍睜得大大的,扭曲的臉上滿是恐怖、驚楞、詭譎的神色。
  屍旁站立之人不防又闖進一人,滿面驚詫之色,左手上仍托著一枚微微跳動的心臟。
  風清揚出道數年,武林凶殺之事並不少見,但如此殘忍的場面仍屬首次,厲聲喝道,“什麼人?競爾如此辣手!”
  那人倒似被這一喝震醒過來,掂了掂手中的人心,獰笑道,“小子,你是什麼人?敢對老子大呼小叫的。”
  風清揚淡淡道:“華山風清揚,亮出你的萬兒來,我讓你死個明白。”
  那人摹然一震,手中的人心滑落地面,風清揚這才看清這人兩手套著鋼爪,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心中登時雪亮,冷笑道:“原來是鷹爪門的敗類,飛爪神魔范一飛,真是幸會。”
  范一飛鎮定下來。笑道:“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在範某人面前能如此鎮靜的.武林中還數不出幾個,好膽識,不過別人怕你們華山派,範某人可沒將華山派看在眼裡,這幾年你仗著你師父的名頭唬倒丁不少人.今天範某揭揭你的底。”
  風清揚怒氣填膺。嗆哪一聲掣出劍來。一道森寒的白光直衝范一飛咽喉奔去。范一飛嘲笑之態一斂,噓道,“果然有點門道。”頭頸一側避過此劍,反手一爪攻出。
  這一式“金龍出穴”甫攻至中途,劍氣已然襲向自己左頸,范一飛這一驚可非同小可。
  他原已算準風清揚這一劍招式已然用老,必得撤回劍去方能發出第二招。不料風清揚招式連環.勁力不斷。一擊無功,長劍橫削而至。饒是范一飛身經百戰,也不禁亡魂皆冒,端賴他臨敵經驗豐瞻,急切中身子前傾,直僕地上,就勢“滾地十八翻”,翻出十幾丈外。
  風清揚亦不窮追,撤劍冷嘲道:“怎麼樣?又唬倒了一位。風某的萬兒就是這麼闖出來的。”口中雖這麼說,心中卻有說不出的辛酸,自做出道以來,大家衝著他師父的名頭,無不退避三舍,是以風清揚名聲雖響震武林,著實未經過正式大戰,精心練就的獨孤九劍幾乎成了屠龍之術,大有英雄無用武之地之慨。而今無意中遇到飛爪神魔這等對手,當真喜慰不勝,較諸得到奇珍異寶尤為可貴。
  飛爪神魔立定身形,心中羞愧交進,不意自己一念輕敵,競爾被打得如是狼狽,真是八十老娘倒繃嬰孩手中,兩爪一錯,進身遞招,銳意將風清揚挫於爪中,以雪一劍之辱。
  飛爪神魔原是鷹爪門數一數二的高手,後來不知何故反出師門,以一手飛爪絕技闖盪武林,居然也無人能奈之何。
  霍霍聲中,飛爪神魔連攻出五爪,風清揚腳下倒踩七星,輕鬆裕如地化解開來,一劍挺出,斜刺飛爪神魔小腹。此際正是飛爪神魔舊力已斷,新力未生的當口,小腹又恰恰是空門所在,這一劍時刻,方位拿捏之準,妙到毫巔,獨孤九劍精華頓現。
  飛爪神魔不虞自己強攻之下,對方居然有餘裕反擊,而且這一劍奇妙無方,無可化解,霎時間堪堪已抵小腹,無暇思慮,雙足一蹬,身子向後躥去。
  風清揚如影跟進,劍鋒始終抵在飛爪神魔小腹上,飛爪神魔魂飛天外,將輕功提至極處,連退五次,小腹上的劍鋒如附骨之蛆,怎樣也擺脫不掉。飛爪神魔大喝一聲:“停”,身形候然止住。
  風清揚也聽話,旋即止步,劍尖穩穩地停在飛爪神魔的丹田要穴上,冷冷道:“你有何話說?”
  飛爪神魔昂然道:“姓風的,你要殺便殺,何故耍戲老子?範某技不如人,今日認栽,殺剮由你。”
  風清揚笑道:“好,是條漢子,不過你的事自有鷹爪門出面清理,我還犯不上越組代苞。但是這件東西得讓我看上一看。”劍尖一挑,直劃過飛爪神魔胸膛。衣裳開處,一件物事挑在劍尖上,夜風中嘩嘩作響,原來是一本薄冊。
  飛爪神魔面色大變,一爪遞出,便欲搶奪,風清揚劍尖一抖,那本薄冊已取在左手,腳下一飄,連避過飛爪神魔的兩爪,喝道:“范一飛,你好歹也是號人物,怎麼出爾反爾,食言自肥。”
  飛爪神魔情急之下攻出幾爪,一聞此語,登時沮喪,面色如土。知道再攻下去也自討無趣,恨恨道:“罷,罷。可你用的是什麼劍法?華山劍法可沒此威力。”
  風清揚昂然道:“便是恩師所授的獨孤九劍。”
  飛爪神魔面色轉和,嘆道:“原來如此,在獨孤九劍下落敗,我飛爪神魔也不算冤了。”轉身衝出門外,片刻間已然不見。
  風清揚急道:“餵,站住。”卻哪裡來得及。原來風清揚在與飛爪神魔交手時、見他胸中隱隱鼓起。還當是什麼好玩的暗器,便挑出來觀瞧,哪知竟是幾張發黃的廢紙,好生失望,本來便欲擲還於他,可一見列范一飛情急的樣子,又覺得好玩,要故意急急他,哪知范一飛竟一走了之。
  藉著月光,看封面上有四個古篆“葵花寶典”,心中暗道:“胡吹大氣。”翻開一頁,定目觀瞧,赫然大驚,上面寫道“華山岳肅、蔡子峰手錄”。忙忙跪倒,祈禱道:“兩位祖師爺恕罪則個,再晚弟子風清揚無知冒犯。”原來岳肅、蔡子峰乃華山兩大祖師,現今華山弟子泰半是這兩人的嫡系所傳。
  風清揚戰戰兢兢又打開一頁,卻見又一行大字‘此物乃不祥之物,後代子孫敢偷看私練者,殺無赦!段子羽書。”風清揚見是恩師親筆手渝,如睹師顏,砰砰扣了幾個響頭,口稱:“弟子遵命。”熱淚已潛然而下。過了片刻,心情平復,腦子卻不靈光了。付思道:
  “此書既是兩位祖師爺所書,自是留與後代弟子參看研練的,何以恩師卻立下這麼一條嚴規?”有心欲一覽後面究竟,可想到段子羽的嚴渝,不禁打個寒感,忙不迭將書合上,惟恐一不小心偷看到一字半句,有違師命,那只有引劍自裁了。
  但此物畢竟是華山派祖師所留之物,風清揚亦不敢捨棄,將之收藏懷內,心道,此事只有回山請掌門師兄定奪了。
  其時天已破曉,晨曦初上,風清揚返回客棧,稍事休息,便欲束裝上路,忽有人登門造訪,風清揚甚是詫異,來人竟是丐幫傳功長老,暗自思惟,此老索來坐鎮丐幫總壇,怎會忽然到這僻遠邊睡,莫非是丐幫在此有大的舉措?
  傳功長老莊夢蝶年僅三十出頭,卻是罕見的武學奇才。弓幫至此已式微百年,不單人才凋零,許多博大精深的武學也失傳殆盡。丐幫僅以人數之眾雄踞幫會之首。到了莊夢蝶手中,短短十年裡,丐幫有如異軍突起,雖未能盡復舊觀,卻也令武林各派刮目相看,不敢等閒視之。
  莊夢蝶一見風清揚,便哈哈笑道:“風公子,果然是你。我還以為傳言有誤呢,風公子俠駕何以逗留此處?”
  風清揚微笑道:“莊長老貴人事忙,不會是專程尋我敘舊吧。”
  莊夢蝶面色一紅.打個哈哈道,“風公子真是快人快語。本座為點公事來此。不想與風公子相遇,真是他鄉遇故知,來,你我兄弟先去喝上幾杯。”
  風清揚見他面色陰晴不定,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頗有難言之隱。大感匪夷所恩。況且自己雖佩服莊夢蝶的武功才幹,卻對他總有種莫名其妙的反感.平素極少往來,根本無交情可言。見他此際大套近乎.心中忽起警覺,道:“莊長老有事何妨直言。”
  莊夢蝶臉色又變了幾變,沉吟片刻。苦笑道:“這,這事委實不太好說。恭敬不如從命,我就直說吧。昨天夜裡敝幫設在此處的一處分舵被人挑了。可有人看見風公子從分舵中出來……”
  風清揚訝然道:“什麼?那座宅子就是你們的分舵,可裡面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莊夢蝶道:“那是被高手盡數殺了,本座原是趕往那裡的,昨夜卻被幾名蒙面高手纏擾了一夜,清晨趕至此處才知凶耗。”
  風情揚見他目光中隱含敵意,而且言語中亦頗示懷疑,心中忿然,強笑道:“莊長老不會是說風某挑了貴幫的分舵吧?”
  莊夢蝶攤攤手,笑道:“按說斷斷無此可能,可風公子深夜為何闖入本幫分舵,又與敝幫兄弟遇害時辰相差不多,此事著實費解。風公子可否有個合事的解釋?”
  風清揚渾不在意,道:“華山、丐幫世代交好,我無緣無故,挑你一所分舵作甚?”
  莊夢蝶笑容盡斂,語含機鋒道:“這就叫欲令智昏。風公子當然是見寶起意,才下如是辣手。這寶物想必還在風公子身上,尊駕如必欲示人清白,可否讓在下搜上一搜?”
  風清揚摹然醒悟,才知自己稀裡糊塗地成了替罪羊。捉賊捉贓。現今贓物在自己身上,縱然滿身是口也難以剖白清楚,索性死賴不認,看他能奈已何。當下斷然道:
  “我說沒傷貴幫的人,也沒拿過貴幫的東西,你信也罷,不信也罷,要想搜風某的身,除非先斷風某的頭。”
  莊夢蝶笑笑道:“這倒不敢。”候然一進身,當真如兔之脫,迅捷無論,探爪向風清揚懷中抓去。
  風清揚怒喝:“大膽。”倒也末料他說打便打,連句場面話都沒有,殊不符一派宗匠之風範。
  其實莊夢蝶也有說不出的苦衷,華山派十幾中來實力大增,聲望已臻頂峰,幾乎大有凌越少林、武當之勢,莊夢蝶若非迫不得己,委實不願樹此強敵,是以只求偷襲得手,掣寶遠引,日後再尋找機會化解這段梁子。華山派雖然勢大,究是名門正派,不會恃強凌弱,置武林道義於不顧。
  手指堪堪探到風清揚胸部,風清揚急切裡不及拔劍,猛吸一口氣,胸口陡然凹進寸許,莊夢蝶這一手志在必得,是以出手前方位、力道計算奇準,沒想到風清揚內功精湛到如此境界,一念不及,精心策劃好的一手便走空了。
  風清揚藉此毫髮之機,拼指作劍,刺向莊夢蝶眉間“祖竅”穴,莊夢蝶心中叫苦不迭,知道惟一不大動干戈的機會失去了。他熟知風清揚“獨孤九劍”的威力,自己如退守一招,二十招之內不會有反攻的機會,一旦風清揚拔出無堅不摧,利可斷發的倚天寶劍、自己難操勝券。況且風清揚輕功絕佳,若被他先行一步逸出,再想捉他可就難於上青天了。是以不守反攻,一式降龍十八掌中最具威力的“亢龍有悔”發出,走的是兩敗俱傷的路子。
  風清揚劍指攻至中途,已感到莊夢蝶掌力襲體,他可不想毫無來由地與人拼命,身子一側,避開掌力正面,劍指攻向莊夢蝶腕上“外關”穴。
  兩人掌劍相攻,窒時間交換了十餘招,誰也無法使全一招。風清揚倒不覺什麼,獨孤九劍原本無招式可言,其精詣要旨便是攻敵所必救,風清揚這十幾劍是見招化招,使得酣暢淋漓,太快胸臆。莊夢蝶卻是愈打愈心驚,一年前,他曾見過風清揚與人過招,雖然奇妙,但自付自己十招之內足可奪下他手中之劍,哪知十幾掌過後,風清揚愈戰愈勇,劍法增進了一個境界;大感匪夷所思。
  其實風清揚的劍法較一年前並無兩樣,只因獨孤九劍的特點是,遇敵愈強,劍法能發揮出的威力愈大,若對手平庸,反倒看不出這套劍法的精奧秘蘊,正如大水漂物,抗力愈強.衝力愈大,但這一點連風清揚自己也不盡知,更不足為外人道了。
  可是二十幾招過後,雖然誰也未佔上風,一個意外的場面出現了.降龍十八掌乃至剛至猛的武學,莊夢蝶雖未能將之盡善盡美地使將出來,但每一掌發出,內力均洶湧而出。風清揚避其鋒芒,腳下連連錯步換位,不知不覺間已被逼出一丈開外;風清揚醉心於化解莊夢蝶的掌法,死自無知無覺,仍以指代劍,頻攻不已。劍法雖然精絕。卻忘了還未練到師父那般凌虛出指的功夫,徒然擺樣子而已.毫無克敵制勝之力。
  莊夢蝶乃是聰明絕倫之人,這等情形哪裡看不出。但風清揚的師父段子羽乃大理一陽指的唯一傳人,以指力稱雄一世,是以莊夢蝶以為風清揚是故示怯弱,好於自己無備中突下殺手,也不敢過於猛攻。待十招過後,才斷定風清揚指力尚弱,不禁心中狂喜,吐氣開聲,左掌一園,右掌穿出,直踏洪門而進,攻出威猛無窮的“亢龍有侮”。
  風清揚劍指刺出,正是“亢龍有侮”的薄弱處,這一招如持劍在手,自能破穿掌風,將莊夢蝶串在劍上。可劍指刺出,猶如刺在一塊鐵板上,這才恍然醒悟。性命交關,浸淫十幾年的“九陰真經”心法派上了用場。身子滴溜溜一轉,於間不容髮之際橫移了三尺,宛如先前使站在那裡一般。這一式“移形換位”當真神鬼難測,其奇妙深奧,變化無方無言可喻。
  莊夢蝶偷襲,猛攻均未奏效,已然動了真火,“飛龍在田”、“神龍回首”,連環發出,每一掌均貫注全力,必放置風清揚於死地,只要奪得寶典,其他利害成敗便也無暇顧及了。
  風清揚死裡逃生,連自己也不明白怎麼施出這一式身法,得脫大厄,心中悸然,閡身冷汗。此際背對強敵,無暇拔劍還招。腳下錯步換位,身軀如風中之葦,左折右擺,說不出的詭異醜怪,卻堪堪避開了莊夢蝶這必殺的兩掌,莊夢蝶探身而上,提掌續發,掌雖推出,胸口忽感一窒,真氣居然不能運轉自如,登時如一桶冰水灌頂。
  這降龍十八掌雖然威猛無恃,但使將起來所耗真力甚巨,只因對付等閒之輩,一兩掌內便可解決,是以鮮少有真力不繼之患。莊夢蝶前十幾掌被風清揚逼得換招不迭,已然影響氣機流傳,但他內功純厚,一時未感其弊。後十幾掌全力發出,真力所耗過半,他又無暇調息蓄氣,實已近強努之末,是以這一掌眼看便可得手,真力卻發不出來。適纔他欺風清揚指上不能凌虛發力,不想自己也遭此厄.當真報應不爽,釐毫不差。
  風清揚此時猶背對莊夢蝶,也不知發生何事,一感無掌力逼迫,不逞細想,嗆然拔劍,反手僚出。莊夢蝶臨敵經驗豐富,一感有異,迅即後躍,真氣一窒後便復週轉自如,饒是他見機早,退得快.仍被風清揚一劍破腹而過,長衫中開、從腹至頸被劃開半分許的口子。
  風清揚這一劍亦是留盡全力,胸中氣血翻湧,已無追敵之能,柱劍於地.吐納調息。莊夢蝶自二十歲上以武功奪得傳功長者後。所向披靡.等閒宵小之輩從未在他手下走過五招,便是與各大門派一流好手切磋技藝,也從未屈居下風.不想竟敗在風清揚這稚子手中。即使他是段子羽的高徒。莊夢蝶也深感奇恥大辱.對於這可能破腹開膛之劍倒視之漠然了。試一凋息。真氣只餘二四成了。再望望風清揚手中的倚天寶劍。知道今日萬難一雪恥辱了。心中憤怒至極,忿然道:“徒仗寶劍之利,算什麼英雄?”
  風清揚調息已畢.回敬道,“偷襲暗算,也算不得好漢。”心下卻也傾佩莊夢蝶技藝之精純,應變之迅捷,回思方才交戰場景,暗嘆僥倖。莊夢蝶取出金創藥.撕下衣裳,將傷口包紮停當,這點皮肉之傷他自不會放在心上。欲舍風清揚而去,又實在心有不甘,想想道:
  “風清揚,你若是有種,放下寶劍,咱們拳腳上分高低如何?”
  風清揚哈哈笑道:“莊長老,在下素來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既不受人逼迫,也不吃人激將,你乾脆別費心思了。”
  莊夢蝶見此計不售,一時間倒真沒什麼法寶了。正在挖空心思,攪盡腦汁地盤算著,忽聽門外靴聲囊囊,人聲鼎沸,一人道:“莊長老,真的在這兒嗎?”幾個人搶著道:“就是這兒。”“幫主,沒錯,莊長老的記號還標在這兒呢。”莊夢蝶又驚又喜,暗付,幫主怎會親自來了?可巧這兒正少人手。
  霎時間門內湧進十幾人來,當先一人雖然衣裳上打有幾塊補丁,卻盡在不顯眼之處,四十許人,中等身材,肥肥胖胖的伊然是位中年發福的小財主,周身上下全無一點武林高手的跡象,眼泡浮腫,眼神渾濁,倒似酒色過度,精力不足。
  風清揚看得目膛口呆,絕不敢相信這便是大名鼎鼎的丐幫幫主一一 神龍解風。
  莊夢蝶躬身行禮道:“屬下恭迎幫主大駕。”
  解風擺手道:“免了,莊兄弟,你我兄弟何須客套,胰,你怎麼弄成這副樣子,誰有這麼大的道行讓莊兄弟掛彩了?”
  莊夢蝶道:“屬下辦事不力,奉職不稱,正要向幫主請罪,咱們丐幫栽在華山派手裡了。”
  風清揚怒目道:“姓莊的,你我過招,與丐幫、華山無涉,你莫蓄意挑拔兩派關係。”
  解風看看風清揚,大惑不解道:“這個是誰?莊兄弟莫非是被他所傷?”
  莊夢蝶道:“凜幫主,這便是華山一風……風清揚,段子羽段大俠的高徒。”
  解風聞言一憎,上下打量了風清揚幾眼,笑道:“原來是風兄弟,本座忙於幫中俗務,少在江湖走動,風兄弟的大名真是如雷貫耳,心慕久矣,今日幸會,當真見面勝聞名,咱哥倆親近親近。”伸出手來,便欲走近。
  風清揚劍尖一挑,喝道:“別過來,風某無意高攀。”
  解風心中溫怒,以他的身份地位,主動與風清揚攀交,已是屈尊降貴,不意對方竟以兵刃相向。丐幫其餘幫眾也無不怒形於色,義憤填鷹,但幫規善嚴,解風未發話,旁人也不敢有所異動。
  解風皺眉道:“莊兄弟,你和風兄弟有什麼大不了的過節,弄到這步田地,華山、丐幫世代交好,段子羽段大俠又有大功德於武林,即便小有過節,也當看在段大快的情分上一笑了之,怎麼能難為風兄弟?”
  風清揚聽了這幾句話,大感受用,暗道:“人不可貌相,解風看來雖平庸,處事卻大有一幫之主的氣度。”
  莊夢蝶苦笑道:“幫主,人家把咱們的分舵都挑了,寶物也奪去了,再要容讓,丐幫就得向華山俯首稱臣了。”
  解風一震,搖首道:“分舵的事我已略有所聞,可斷斷不會是風兄弟所為,段大俠的傳人焉能作此滅絕人性的事?莊兄弟,你再仔細訪察清楚,這其中必有誤會!”
  莊夢蝶佛然道:“幫主,您若信不過我不妨另查,現今贓物還在那小子身上,他又是昨夜進出分舵的唯一一人,不是他會是哪個?”
  解風知莊夢蝶不僅武功超群,而且足智多謀,精明幹練,是以自他任傳功長老後,便委以腹心之寄,事無巨細。咸交由他處理,自己躲進溫柔鄉里,盡享人間至樂。聽他如此說,不由不信,卻又感到匪夷所思,兩件風馬中不相及的事居然連在一起,一時狐疑不決。
  莊夢蝶續道:“幫主若不信,可以搜他身上,寶典若不在他身上,屬下自刨謝罪。”
  解風笑道:“莊兄弟何必如此言重?”轉頭對風清揚道,“風兄弟,這也是不得已之事,你體諒一下老哥哥的苦衷,讓我搜上一搜,隨後老哥哥向你賠罪如何?”
  風清揚昂然道:“不行。風某頭可斷,身不可搜。”
  丐幫掌缽龍頭、執法長老再也忍耐不住,喝道:“狂妄無禮”“不識好歹”。莊夢蝶冷笑道:“人家自以為武林第一,連我都栽在人家手底,當然更不會將丐幫放在眼裡,兄弟們,列陣拿下。”
  丐幫向來是莊夢蝶發號施令,解風極少露面,伊然是太上幫主,莊夢蝶倒是實際的幫主。兩名長老和幾名分舵主聞言之下,不待幫主渝示,一擁而上,列陣將風清揚圍在核心。
  解風躊躇道:“這……這樣好嗎?”
  莊夢蝶笑道:“幫主萬安,華山雖強,咱們丐幫也不是好欺負的,況且他們劫寶殺人,置武林道義於不顧,這江湖上畢竟還有公道可講吧,以後的事屬下會措置停當,幫主您就別為這些俗事煩心了。”
  解風索來信重莊夢蝶,言聽計從,視若智囊,自己反倒無甚主見了,但此事總覺頗為不妥,欲加阻止,那邊刀、劍、棍棒之聲鏗鏘叮噹,不絕於耳。只得嘆息一聲,靜坐壁上觀了。
  執法長老率先發難,一條桿棒使出打狗棒法,風清揚數次欲仗寶劍之利削斷他手中法杖,均被他以輕靈的招式避開。執法長老使出打狗棒法中“沾”“挑”“抹”“拌”諸般法訣,棒頭使得靈蛇也似,招招不離風清揚周身大穴。
  風清揚霎時間十幾劍刺出、盡皆落空.掌缽龍頭與八名舵主已合圍上來。掌缽龍頭右手一柄小錘敲擊左手的銅缽.唱起蓮花來落來,隨著他嘶啞蒼勁的嗓音,十人遊走起來,傳功長老正鬥在熱鬧處.聽缽聲一響。眉頭一皺,卻也無可奈何,猛攻二棒.退身遊走。
  風清揚摹感心頭一陣冰冷,丐幫只有遇到生死強敵或面臨存亡絕續關頭才肯亮出打狗陣來.自己無論是勝是敗,都將與丐幫結下不死不休之過節,縱然自己死在陣中,華山派也不免要與丐幫持個派毀幫亡。他武功雖高,江湖歷練卻少,面對如此重大的抉擇關頭,不禁全身微顫,不知如何才好。
  掌缽龍頭見他面色茫然,似有懼意,小錘重重一擊,霎時間,刀劍缽棒齊向風清揚身上招呼。風清揚摹感呼吸一窒,周遭風聲烈烈,如驚濤怒浪般襲來,想已不想,劍式掄圓,只聽得,“叮噹”“轟隆”之聲大作。
  十人中有八人兵刃被削去半截,掌缽龍頭的銅缽較短,執法長老早有戒心,免卻此厄,其餘八人激鬥之下,忘了風清揚手中所執乃是削鐵如泥的倚天寶劍,兵刃被毀後急急後躍,可屋室狹窄,薄薄的泥牆登時現出幾個大洞,有一名舵主用力過猛競爾從洞中直飛出去。霎時間塵土飛揚,雅賽似農莊的打穀場。
  風清揚大喝一聲,直向執法長老衝去。執法長老見其勢頭兇甚,不敢櫻其鋒芒,側身避開,手中法杖避實就虛,疾點向他足踢幾處大穴。情知自己只消纏上他三招兩式,陣式即可復原。哪知風清揚身子一轉,於疾進中如旋風般掃向掌缽龍頭,執法長老一棒失了目標,險險將助攻上來的一名舵主挑翻。
  掌缽龍頭急切裡左手缽直擊風清揚面門,右手小錘打他小腹氣海穴,左右各有一名舵主搶上前來半截兵刃攔格風清揚的寶劍。殊不知風清揚這一式居然也是虛晃一槍,身子摹然後退,腳下如同踏了滑輪,人影一閃,已到了一名舵主面前。這人還未作出反應,已被風清揚一掌打得飛將起來,執法長老正欲上前纏鬥,見狀只得伸手將這名舵主接任。
  風清揚趁此良機,身形一矮,從半人多高的洞中鑽了出去。莊夢蝶在旁跌足長嘆,不想最有把握的打狗陣被他幾招便鬧得人仰馬翻,固然是料敵不足,但風清揚這幾式候進候退,如鬼如魅的身法更令他目瞪口呆,自愧不如遠矣,雖久聞風清揚輕功絕佳,卻不想他技精一至於斯。
  風清揚一出洞口,得見天日,真有如猛虎歸山,魚人大海,見先前摔出來的一名舵主正向裡鑽,童心大起,候然欺近身去,喝道:“進去吧。”一記“豹尾腳”湍在厚厚的臀上,那人登時“哎喲”一聲,如騰雲駕霧般飛了進去,風清揚聽著裡面慌亂聲,心中樂甚,不敢多加逗留,展開輕功,一躍上房,跨街越巷,直向城外逸去。待得莊夢蝶等追出房來,早已鴻飛冥冥了。
  一氣趕至城外,風清揚微微輕鬆,剛剛止步,忽聽背後一聲嬌呲:“小賊看劍!”風聲諷然而至。
  風清揚一驚,身子一扭,劍從肋下擦過,忙飄身移開三步,卻見面前站著一位十六七歲的紫杉少女,正持劍對著他,一雙澄澈秀美的雙睜正訝然地望著他。
  須央,紫衫少女冷哼道:“果然有點兒道行,不過遇著本姑娘,可就流年不利了。”說話間,哩哩哩哩刺出四劍,倒也攻守兼備,法度謹嚴,頗具大家風度,但在風清揚眼中,實在算不上高明,腳跟不動,身子幾扭便輕鬆避開。
  紫衫少女“咦”了一聲,復大怒道:“小賊,竟敢蔑視本姑娘,拔出劍來,讓你死得心服口服。”
  風清揚啞然道:“姑娘,我可沒招你惹你,你幹麼一劍又一劍的刺我,若非有點道行,早被你刺穿了七八個窟窿,真是死也不服,變了鬼也要找你來問為什麼?”說“著嘴一張,舌頭一伸作出鬼臉來,臉上的肌肉扭動、顫跳,真有股陰森、詭怖的氣氛。
  那少女猛然間見到這副“鬼”容,唬得倒退了一大步,持劍的手微微有些發抖,道:
  “你,你別嚇我,本姑娘什麼也不怕。”
  風清揚她面頰泛青,兩足發軟,分明怕到了極點,卻仍硬撐著門面,心裡總算出口惡氣,葛地裡念頭一轉,“啊”地一聲慘叫,身子直挺挺飛起來,疾撲向紫衫少女。
  紫衫少女只感眼前一花,那張恐怖至極的鬼臉已然貼到自己鼻子上,登時眼前一黑,直挺挺躺了下去,連叫都沒有叫出聲來,風清揚一進便退,定目一看,心裡大叫糟糕不迭,這玩笑要鬧出人命來。當下忙躍至她身旁,一摸脈息,知是驚嚇過度,暈厥過去。心中氣苦,思忖道:.“我真是流年不利,怎麼碰上這麼多冤事。
  四下望望,四野豁如,遠處不時有行人走過,無法施術搶救,又不能一走了之,棄之不顧,只得兩手托起那少女,大搖其頭道:“我這小賊又得改行做做採花大盜了。”腳下如飛,向北擇無人處行去。
  不多時,來至一片樹林旁的小溪邊,將少女扶坐面前,右手貼住她背心靈台穴,輸送內力過去。盞茶工夫,那少女“哇”的一聲,吐出一口痰來,悠悠醒轉。
  風清揚長出一口氣,嘆道:“好了,女俠,到別處去捉小賊,行俠仗義去吧。”
  那少女聽著他的聲音。便想到那張鬼臉,餘悸未消,心頭仍突突亂跳。可一感到背後那張溫暖的手掌,便知自己上了惡人的當,這分明是人,青天白日下哪來的鬼,立時羞怒交迸,一轉身“啪”的一聲,打了風清一記耳光,聲音清脆,掌法熟極而流,較之劍法高明多了,顯是平日訓練有素,擅長此道。
  風清揚哪料有此一變,被打得七葷八素,有生以來倒是頭一遭挨巴掌,心頭怒極,伸手便欲拔劍,一望到那少女冷然無畏的眼神,登時如洩了氣的皮球,緩緩站起道:“我嚇了你一下,你打了我一掌,兩下扯平了。”舉步欲走。
  那少女打過之後便自悔孟浪,卻也泯然不懼,待見他怒氣頓消,輕鬆裕如的樣子,心中好生過意不去。想要說些什麼,又殊難啟齒,更拉不下臉面來,風清揚已走出數步,她忽然覺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哇的一聲痛哭起來。
  風清揚有心一走了之,但聽著那如位如訴的哭聲,終究硬不下心腸,趕回來問道:
  “餵,你怎麼了?哪裡不好受嗎?”哪知不問還好,一問那少女哭聲更猛,淚珠滂沱,有如天崩地訴一般。
  風清揚真如一口咬了個刺猥,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獨孤九劍能破解天下各門武功,各種兵器,獨獨於對付女孩子的眼淚這一招未載,即便獨孤求敗復生,對此怕也一籌奠展。風清揚更是對少女心事一竅不通,華山派雖有幾位女弟子,卻都是風清揚的晚輩,平素見到他都是恭謹有加,斂手低眉,風清揚更是昂首挺胸,拿足了小師叔的駕子,惟恐這些女弟子會看輕自己。此際搓手頓足,無技可施,只有浩歎乏術。
  那少女本不為什麼,哭了一陣便也好了。見他焦的如焚的樣子,噗味一聲笑出聲來,兩手張開,臉上雖仍有淚珠滾動,卻笑靨如花,陽光下豔麗不可方物。
  風清揚看得瞠目結舌,橋舌不下,大感匪夷所思。少女嬌聲道:“看不出你這小賊倒有點良心,是剛出道兒的吧”
  風清揚苦笑了笑,心裡卻在罵自己。今天莫非是撞著鬼了?換了別人,敢罵自己一句,早已拔劍料理了,如今偏生硬不下來。
  那少女凝視他片刻,哪知他腦中想什麼,輕聲道:“餵,你今後別幹這一行了,以你的身手,大可有一番作為。”
  風清揚聽她語聲甚是關切,記憶中只有師父,師娘這樣講過,情動於中,心一酸,直欲落下淚來。那少女更覺自己所料不差,惻隱之心大發,柔聲道:“我知你或許有不得己的苦衰,只要你能改過,我保證沒人會找你麻煩的。”
  風清揚見她武功雖不入上乘,這番話卻誠摯懇切之至,一雙秀陣中更充滿期待與鼓勵,大是感激,霎時間倒真願自己是個小賊,在這位大姐姐面前仟悔前過,緊忙搖了搖頭,暗道:“這是怎麼了?再要被她歪三瞎四地纏夾下去,非走火入魔不可。
  那少女會錯了意,急道:“真的,我不騙你,誰要再欺負你,除非,除非……”聲音漸漸低下去,“除非他先殺了我”
  風清揚直欲捧腹大笑,可一見那少女低下去的頰漲紅如火,語音雖低卻極為堅決,只得強壓住,惟恐笑出聲來,傷了這姑娘的心;募地裡又感一陣悲涼,自己幼失估恃,只有師父、師娘待己最好,百般呵護,如父如母,可不到幾年便遂爾拋舍,派中師兄弟雖然情誼甚篤,可感覺上遠不及這位素不相識的姑娘來得這般真切。
  那少女見他臉上又哭又笑,古怪之極的神情,還道他心中天人交戰,抿然一笑道:
  “餵,我還有事。你今後如有麻煩,持這把短劍找我。”說著,遞過一把短劍來,神態甚是羞澀。
  風清揚只覺一陣心慌意亂,接過短劍,那少女裙袂飄飄、香澤拂拂,如朵紫雲般冉冉遠去。風清揚目送她漸漸逝去的背影,悵惆久之,隨手把那柄短劍揣入懷中,邁步向大路上行去。走出十餘裡,後面傳來一陣疾如驟雨的馬蹄聲,回頭一看,見一人一騎疾馳而來,這才想到將馬留在那間客棧了,累得兩足受罪。那馬片刻間已至面前,馬上人勁裝結束,背插單刀,打馬狂馳而過。風清揚心中忽發奇想,縱身一飄;神不知,鬼不覺間己乘上馬背。
  那馬神駿非凡,雖多了一人,疾馳略不稍減,馬上豪客更是茫然無知。風清揚坐了一程,覺得面前這人遮住視線,好不氣悶,可若一掌將他打將下去,又來免於心不忍。想了一想,便在那人頸上吹口氣,那人一驚,摹然回首,風清揚先“啊”的一聲,作出驚愕欲絕的樣子,那人“砰”的一聲,倒栽下去,這才“啊呀”叫出聲來,卻是一只腳掛在馬蹬裡,被馬拖行了幾十米,連聲大叫“救命”。
  風清揚伸手將他腳拉出來,大聲道:“是你自己不慎,摔下馬去,可與我無關,我上來是為了救你。可不是搶你的馬。”其時馬行甚速、風清揚說話間,已馳出好遠,他也不管那人是否聽見,自得其樂他說完,連自己也相信就是這麼回事。
  在馬鞍上坐穩身形,兩邊景物疾閃而過,頓感胸襟豁如,回想這半天來的事,恍如夢寐一般,摸摸那本薄冊還在,不禁詫異丐幫何以為了這幾張紙而大費周章,不惜傾幫而出?雖有好奇心,但憚于恩師的禁令,連多摸上一摸都不敢。手癢之下,便摸出那柄短劍來把玩。
  拔出劍來仔細端詳,卻見劍脊上刻著三個蠅頭小字,風清揚眼力奇佳,一入眼便看清是“慕容雪”翻過來又一行小字“江南第一家”。
  風清揚凝神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武林中何時冒出個‘江南第一家”來,但這慕容雪想必是那姑娘的芳名。想到她誤認自己作小賊及那番苦口婆心的勸侮,既感好笑復又感激,沒想到偶爾做把小賊也很好玩的。想到那句“誰要欺負你,除非先殺了我’、,更是盪氣迴腸,心神激越,愈想愈感意味無窮,不覺想得痴了。
  正陶然微醉處,馬已馳入酒泉城。風清揚見路上行人甚多,不敢大意,緊勒絲經,惟恐馬一撒起性子來,踏傷了行人。
  這馬倒也雅馴,一入城中,便自放慢四蹄,“得得得得”地踏著碎步,徑向城心而去。
  風清揚因身懷重寶,不欲招搖。本想揀家小飯鋪喝上十幾碗酒,歇息一陣便兼程趕路,絲緩一勒,那馬“希幸幸”一聲長嘶,卻不停住,自管行走,風清揚連勒幾次,都是如此,心中大奇,索性放開絲纓,看它究竟去往何處。
  不多時,轉過兩條巷子,那馬直奔城中最大的望仙酒樓奔去。風清揚心中樂甚,不想此馬與自己倒有同好,居然也是酒中君子,而且品味頗高,等閒酒肆不放在眼中。
  來在酒樓前,風清揚甩橙離鞍,飄然下馬,兩名青衣小帽的侍者早迎將出來,接住馬僵,身手敏捷,行動利落。這一帶自古以來民風膘悍,崇尚武勇,盜賊頗多,是以富商大戶多雇請練家子保家護院,便是一般的伙計也大多會上幾手。
  風清揚道:“伙計,給我這馬先來上幾斤好酒,再備上等的草料,好生伺候著。”
  那兩名伙計看了看馬,又上下打量了風清揚幾眼,頗露狐疑之色,但旋即低眉斂手,一人對另一人道:“先取十斤高梁來。”
  風清揚眉頭一皺,暗付道:“當真無奇不有,我不過隨口說說,要唬他玩兒的,他倒真給上十斤高梁酒,豈不要將馬醉死?”可看那馬聽懂了似的,煞是歡躍。心底一沉,這馬可別是這兒的常客,要是恁的,可乖乖不得了。
  心念及此,忙忙走進酒樓,在二樓的雅座揀了一副臨窗的座頭。卻見偌大的酒樓生意煞是清冷,空空蕩蕩的一層樓面上只有一位老者在端坐飲酒,很是詫異,卻也不去細想因由、隨手點了幾樣精緻小菜,要了十斤紹興女兒紅。
  等上酒菜的間隙,風清揚打量那老者,見他面如金紙,滿面病容,一件漿洗得泛白的青布長袍,形神甚是落拓寂寥。那老者也正向風清揚身上掃來,一雙眸子忽然精光一閃,隨即隱沒,神色木然。
  風清揚見他眼神精光一射的霎那間,仿佛換了一個人,再凝神去看,卻不過是個半截入土的糟老頭子。心道,這老人或許昔日也曾叱吒風雲,春風得意,而今卻只能以一杯濁酒消磨時光,不覺替他難過。待恃者端上酒菜,便道:“這位老人家的帳由我付了。”
  那恃者向老者望了一眼,那老者也甚感茫然,道:“小友,我們似乎並不相識?”
  風清揚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何論識與不識,來,老人家,在下敬你一杯。”仰脖便幹。
  老者溫顏一笑道:“承情。”也一飲而盡。
  風清揚斟上一杯又敬,三杯酒落肚,兩人便坐在一起,交杯換盞,宛如舊識,一旁的恃者看得矯舌之下,匪夷所思。
  頃刻間,二人喝了五六斤酒,老者道:“小友,你不想知道老朽是誰嗎?”
  風清揚對此確無興致,心道,你可別抓住我嘮叨個沒完,遂婉轉道:“老人家,你我在此聚首,也是緣分,待酒闌人散,各奔東西,緣分即了,你是誰,我是誰都無緊要。”
  老者舉杯有頃,失笑道:“小友不拘形骸,老朽倒落俗了,老朽敬你一杯。”
  兩人酒量甚豪,片刻問酒菜齊馨。風清揚久歷沙漠,多以乾糧,清水果腹,嘴裡早淡出鳥來,而今美酒佳肴在前)杯筷齊飛,當真有風捲殘雲之勢,那老者卻是越看越是心驚,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頭,剛要發問,風清揚站起身來道:“伙計,結帳.”
  侍者一愣,問道:“怎麼,大爺要走?”
  風清揚怪道:“不走還住在這裡不成?”
  侍者滿頭露水,摸不著頭腦,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那老者卻再也忍不住了。喝道:
  “小友,你究竟鬧什麼玄虛?”
  風清揚風狀,自己也鬧糊塗了,茫然道:“老先生,你這話何意?”
  那老者道:“你不是為趙老三助拳的嗎,既已到此,又何必忙著要走?”
  風清揚茫然道:“趙老三?哪個趙老三?我根本不認得。”
  老者勃然變色,喝道:“你是故弄玄虛,還是消遣老夫?我約趙鶴在此評理,你騎了他的馬來,分明是代他出面。否則他視這匹‘紫雲蓋雪,如性命,焉肯藉與你”
  風清揚恍然間明白了一些,心中啼笑皆非,原來這馬的主人前來赴約,竟被自己劫了,這些人見自己乘這匹馬而來,均心生誤會,當下苦笑道:“老先生,在下委實不識得什麼趙鶴,這馬……這馬是半路拾得的。”說到這馬的來歷,他不禁面色微紅,言詞閃爍,自己心中也殊覺不大光明磊落。
  老者諦視他良久,忽然仰天大笑,笑聲尖厲刺耳,有如夜梟,震得窗子嗡嗡作響。半晌,止住笑聲道:“小兄弟,你很好,很好,替我出了口惡氣,趙鶴那小子自命非凡,硬往臉上涂金,弄出個什麼飛天神魔的名頭,老子聽著就不舒服,偏生不買他的帳,小友你擺他一道,真是有膽有識,身手不凡,難怪我老人家一見就喜歡”
  風清揚方待解釋幾句,忽聽“喀喇”一聲,兩扇窗子摹然飛起,分向風清揚和老者撞去,隨之一人如頭怪鳥般飛進,喝道:“偷馬小賊,哪裡走!”
  風清揚一閃避開,那老者卻不甘示弱,一掌推出,“砰”地一聲,窗子反撞向飛撲進來的那人,那人立足未穩,見窗上所附掌力威猛,不敢小覷,摹地裡身子一浮,直升到空中,如頭蝙蝠似的,身法極盡美妙之能事.
  風清揚大喝一聲:“好。”他是識貨的行家,見此人腰不挺、膝不彎,便一飄幾尺高,自己雖勉強也能作到,但要如他這般蕭酒飄逸,舉重若輕,卻也大難,凝神一瞧此人,心中不住價叫苦不迭,正是自己從馬上嚇倒的那位,想必便是老者口中所說的飛天神魔趙鶴了。
  趙鶴待窗子從腳下飛過,急使“幹斤墜”落在地面,腳下纖塵不起,亦無聲響,顯見輕功已臻化境。風清揚又擊掌喝采,心中詫異道,西南一帶何時冒出這麼一位輕功高手來?
  老者譏笑道:“小友,你毋須給他喝采,這小子也就是身法快些,打人不過逃命是有兩下子的,真刀實槍地幹麼,嘿嘿……”嘴角一歪,大有鄙夷不屑之意。
  趙鶴臉都氣綠了,乾指憤然道:“白極煞星,你我的過節押後再算,竊馬小賊,通名受死。”
  風清揚一聽大吃一驚,對老者道:“你就是白極煞星?”
  老者見他愕然失措的樣子,大是得意,摀須道:“然也,正是老夫。”
  “白極煞星乃西南道上頭一號人物,專幹打家劫舍,黑吃黑的沒本錢買賣,風清揚聽掌門師兄講武林逸事時說過,走膘的膘客,安窯立寨的山大王們發最毒的誓時便是以此人發誓,誰若是毀約讓他出門碰上白極煞星。但此人武功絕高,下毒手又毒,手下從未留過活口,是以雖名傳武林,卻無人識其真面。
  風清揚手按劍柄,真沒想到適纔自己竟請此人喝酒,此刻是否要為武林除此一害呢?是以趙鶴挑戰的話倒未聽進去,只考慮是不是馬上出劍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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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煞星為友懲兇頑

  風清揚心中游移未定,趙鶴早已怒不可遏,他生平從未栽過懲大的跟鬥,而今竟著了後生小子的道,真是奇恥大辱。見風清揚面色漸趨凝重,手撫劍柄,大有一觸即發之勢。當下拔出背上的厚背單刀,一式“力劈華山”,進身遞招,呼呼生風,聲勢駭人。
  風清揚以不光明的手段奪了他的馬,心中原本歉咎,然則一見此招,登時氣惱。其實不少門派的招術中都有這招“力劈華山”,不過取其形象,喻其威猛。與華山派並無關涉,可風清揚一見有人使出這種招數,不自覺的無明火起。哩的一聲,拔劍橫掃。
  “鏘”的一聲,刀劍相交,厚重達四十餘廳的單刀卻被削去半截,趙鶴手中一輕,急急後躍、風清揚並不追擊,冷冷道:“換兵刃來,重行打過。”
  趙鶴和白極煞星均訝然失色,瞧這柄黑黝黝毫不起眼的劍,竟是柄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刃,兩人腦中同時電光一閃,齊聲叫道:“倚天寶劍。”不自禁地露出懼意。
  白極煞星轉瞬即喜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華山一風風少俠,令尊師他老人家可好?”
  風清揚對他本極具惡感,這只因白極煞星江湖聲名太過狼籍,然則見他提及恩師時態度恭謹,執禮甚恭,倒不好立時翻臉,長嘆道:“在下出關尋師一年多,可惜未能見到恩師。”
  白極煞星嘆道:“段大俠他老人家真是人中之龍,只可惜歸隱忒煞早些,若有段大俠在,焉容這群魔息子在江湖上橫行肆為。”言罷,悵然若失,扼腕久之。
  風清揚不覺好笑,暗忖道:“恩師歸隱,你嘆息什麼?恩師若在,豈容你白極煞星在。”心中雖這麼想,但對他的惡感倒銳減多了,深感此人倒也不錯。
  眼角瞥處,見趙鶴左手提了一具雷震擋;右手握一技閃電錐從樓下上來,便道:“餵,煞星老兄,在下一年多遊蕩漠外,這些後起之秀是什麼來頭?”
  趙鶴聞言,氣得三屍神暴跳,但憚於倚天劍之利和華山一鳳的名頭,也不敢貿然進招。
  細細一想,倒也不錯,自己雖然年紀大他許多,成名委實在他之後。當下壓抑浮躁之氣,淨掃靈台,籌思對付風清揚之策。
  白極煞星不屑道:“誰知都是些哪裡冒出來的魔教餘孽,還改頭換面,祭出個‘日月神教,的招牌,以圖遮人耳目,不過是欲蓋彌彰罷了,這位仁兄便是現今魔教護法長老中的第三位,匪號飛天神魔!”
  風清揚心中震駭,愕然道:“魔教,這怎麼可能?魔教不是早已解散了嗎?總壇大光明頂也已被一場天火化作灰燼,怎麼又死灰復燃了?”
  白極煞星冷笑道:“天曉得這些魔息子鬧什麼玄虛,不過,這位飛天神魔可是當年名鎮天下的吸血蝠王 韋一笑的高足,貨真價實,童瘦無欺。”
  趙鶴怒喝道:“老東西,你活膩了。”倏然呵進,左手雷震擋向白極煞星平推而至。他果真不愧是韋幅王的入室高足,人影一閃,雷震擋已堪堪推至白極煞星胸前,鋒利的前刃行將將之斬作兩半。
  這一式說到便到;事先絕無半分朕兆。白極煞星雖久聞趙鶴之名,卻是首次交手過招,實不知他藝業之精一至於斯,當下避無可避,牙關一咬,上身微微後仰,一記“絕魂穿心腳”踢出,意欲玉石同焚。風清揚喝道:“留人。”劍光如匹練般襲向趙鶴頸部。
  趙鶴本想出其不意,先料理了白極煞星,再與風清揚大戰幾百回合。是以突發奇招,全力以赴。不想風清揚出劍如是之速,縱能將白極煞星腰斬當地,自己也不免身首異處。逼不得己,斜身一飄,如蒼鷹振翅,右手的閃電錐猶順帶向白極煞星足尖點去。
  白極煞星這一腳乃是竭盡全力踢出,未留絲毫變招餘地,眼看自己腳尖如自行送到閃電錐上似的,卻又徒喚奈何。他縱橫一生,快意恩仇,而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間,品嘗到了英雄末路的滋味,不禁萬念俱灰。暮地裡足跺一麻,卻是足踝上部“三陰交”大穴被點中,飛踢出去的腳登時停在空中,而趙鶴的閃電錐也僅毫髮之差從足面劃過。原來風清揚見其危急,不暇細思,左手劍鞘倏出,點住了白極煞星的腳上大穴。
  “好”趙鶴身在空中,大聲喝采,風清揚只出兩招,便逼得趙鶴飛身逃躥,更將武林中久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白極煞星點住,招式之奇妙,直是匪夷所思。
  雖說風清揚出劍時,正值趙鶴與白極煞星全力相拼之時,不免有漁翁得利之嫌。但這兩大高手過招,全身氣機勃發,等閒之輩根本插不進手,況且電光石火問倏出兩劍,一者退敵,一者救人這出劍之速,時機之準較之正面應敵猶難。
  風清揚出劍後,心中卻隱隱有些後悔,白極煞星兇名素著,趙鶴身居魔教顯要,都不是好人,我何必多此一舉,救下白極煞星,待他們拼個兩敗俱傷時,再趁勢將趙鶴除掉,豈非一舉兩得。轉念一想,不妥;白極煞星若實屬凶殘之輩,我自當親手除之。豈能乘人之危,揀現成便宜,我風清揚不成了卑鄙小人了嗎?言念及此,背上隱隱汗出,方知善惡之分實在方寸一線間。
  白極煞星伸手解開被點穴位,暗嘆僥倖。心中更感激風情揚保全他一世威名,較諸保住這條腿尤有恩德,也不道謝;潑口罵道:“趙老三,你奶奶的,好歹也是名師高弟,出手卻恁地下流,不怕將韋幅王的名頭砸了嗎?”
  趙鶴懶洋洋他說:“老鬼,另(在三爺我面前充字號裝人,本三爺眼中沒你這號人物。”轉頭對風情揚道:“風公子,尊駕幾時與這號江湖匪類同流合污了,我看尊駕的字號也不妨改上一改,改作華山煞星,倒也相配。”
  風清揚本欲分辯幾句,自己與白極煞星素不相識,口中卻道:“管他黑道,綠林道,只要與魔教對抗的,本少爺都願交上一交。”
  忽聽樓下一人道:“何人敢發狂語”話音未了,已有兩人一躍而上。趙鶴一見大喜過望,心中又迷惑不解,道,“大哥,二哥,你們怎地到這兒來了?”
  風清揚一見這二人,險些笑出聲來,這二人身材、眼飾、面盤一模一樣,絕無二致。宛如一個模子裡塑出來的,一見便知是孿生兄弟無疑。奇卻奇在這二人一副猴臉,直如孫猴王降世,即便是戲臺上的金猴王也沒這般神態酷肖,真應了古人“沐猴而冠”的後。此還罷了,二人膚色卻截然相反,老大面色金黃,熠熠閃光,老二卻面白如紙,一絲血色也無。一時間如同見了異物。上下左右細細端詳,白極煞星附耳悄聲道:“風少俠,這兩位是魔教大長老,二長老,外號金猿神魔,白猿神魔,手底下硬得很。”
  風清揚心中凜然,聽得出白極煞星語聲已然微顫,心中定是怕得要命,能令白極煞星如是畏懼的,當然不會是易與之輩,況且這二人年歲不過四十上下,居然做到魔教大長老,二長老之位,自然有超凡脫俗的藝業,自己的處境可不妙之至。可一見這二人的神態,仍然忍俊不住,笑出聲來。
  老大金猿神魔張乘風掃了鳳清揚一眼,暗道:“狂妄無知的黃口小兒,待會兒大爺再好生收拾你。”對趙鶴道:“三弟,這老兒肯不肯歸順本教?”
  趙鶴鈉鈉道:“大哥,小弟正要將這老兒打得心服口服,好收他人教,不料想被人從中攪了局”
  張乘風擺手道:“順我者生,逆我者亡,何必比武較技,多此一舉。”眼光瞟向風清揚,皺眉道:“三弟,不會是這小子攪了你的局吧?”
  趙鶴苦著臉道:“大哥料事如神,正是這小子。”
  老二白猿神魔張乘雲登時笑得跳上跳下,抓耳撓腮,渾身直抖,似乎天下滑稽之事莫過於此。張乘風也失笑不已,氣苦道:“老三哪,老三,你是怎麼活的,越來越不長進,連個後生小子都擺平不了。”
  趙鶴冷冷道:“後生小子?大哥,您可看走眼了,人家小是小,倒是前輩高人。”
  張乘風叱道,“三弟,你失心瘋了?怎地愈說愈不像話。”老二張乘風也笑道:“是啊,三弟。他莫非是少林方丈,武當掌教,丐幫幫主,就是這幾人,也算不上咱們的前輩啊”
  趙鶴苦笑道:“大哥,二哥,段子羽算不算前輩。”
  二人一聽“段子羽”三字,登時色變,張乘風道:“三弟,你提那煞星的名字作甚”張乘雲則左顧右盼,汗毛直豎,惟恐段子羽突然出現,心中忐忑,如遇鬼魅。風清揚喝道:
  “大膽,敢口稱我恩師名諱。”
  張氏兄弟一怔,張乘風道:“尊駕可是段前輩的門下”
  風清揚道:“恩師門下惟有不才一人。”
  張乘雲“吱”的一聲尖叫,真如巫峽猿啼,顫聲道:“大哥,風緊,扯呼。”也不待張乘風有所動作,一個跟鬥直翻出窗外,駭懼之下不禁把昔日黑道行話順嘴溜出來,輕功之佳連飛天神魔都自嘆不如、張乘風雖強作鎮定,也做好隨時“扯呼”的準備,道:“段前輩在何處?”他當真不敢直言段子羽之名諱,適纔譏笑趙鶴,而今卻有些佩服他的膽量了。
  趙鶴想笑又不敢笑,可一想到“段子羽”三字,明知他歸隱已久,不再與聞江湖中事,更不會在這裡出現,可脊背上依然冷氣嗅嗅,涼至足心。段子羽這名字,已成為日月神教的大忌,連賭咒發誓都不敢用,趙鶴原是用來嚇嚇張氏兄弟,沒想到自己也心悸不已。
  風情揚見狀,大暢胸臆,哈哈笑道:“你們不用怕成這樣,我師父沒在這裡。”
  張乘風口中稍定,又追問道:“那……那在何處?”
  風清揚沮喪道:“你問我,我又去問誰呢?”不想恩師歸隱如許多年,余威兀自懾人如斯,自己乃他老人家衣缽傳人,這輩子想達到師父當年的地位固然不可能了,可說什麼也不能讓師父的名頭毀在自己手中,要做到這一點也大是不易、心中隱隱也生出莫名的恐懼。
  張乘風察言觀色,猜知風清揚必是尋師不遇,獨身到此。段子羽若在此,趙老三頭上早多出五個窟窿來了,即時心中篤定。暗忖道,和段子羽朝相,自然是大限立至。可會會他的傳人,未必便兇多吉少,這小子年歲尚輕,未必能盡得其師真傳。
  恰在此時,張乘雲又折轉回來。倒並非他膽子忽然壯了,而是兄弟二人自出娘胎,便未嘗須臾分離過。無論吃飯、睡覺、習武、對陣,莫不如是。此刻單身逃出,恍惚間仿佛天地少了一半,上不能覆下不能載,直是全無生路,是以淒淒惶惶地返回,欲與大哥死在一處,臨到近前,又不敢一躍而入,大放悲聲道:“大哥,大哥,你死了嗎?小弟我隨後就來了。”舉掌欲向頭頂擊落。
  趙鶴知他武功雖高,全無機心,於世事更是遭槽懂懂,一竅不通,兩臂一振,乎飛出去,身子一旋,直如俊鷹捉兔,一手抓住張乘雲的手,足不點地,帶著一人又飄進樓來。這一手看得白極煞星目膛口呆,直感匪夷所思。若非親眼所見,絕不相信人的輕功能練到如此不可思議的境界。
  張乘雲見大哥夷然無損地站在那裡,不禁怔住了。他腦筋不甚靈光,逃出樓後見大哥未跟出來,便認定是被段子羽以九陰白骨爪抓死了,此時猶轉不過彎來,一時間不知面前的大哥是人是鬼。過了半晌,方始憬悟,擁住金猿神魔,喜極而位,炫然涕出,兄弟天性真情流露,頗令人感動。
  白極煞星暗嘆不妙,急扯風清揚衣袖道:“風少俠,快走,這兩魔頭膽子壯起來,可就走不脫了。”
  風清揚正悠然神往於師父當年縱橫武林,以九陰白骨爪打得群魔披靡,聞名膽落的英風俠烈中,大言道:“若我恩師在,他老人家會一走了之嗎?”
  白極煞星登時語塞,心中罵道:“呆子,段大俠若在此,這些魔頭想上天入地都不能,哪談得到‘走’字。我老人家的老命也要陪你搭在這兒了。”
  飛天神魔趙鶴見白極煞星左顧右盼,大有逃之夭夭之意,忙道:“大哥,二哥,你們招呼風少俠,兄弟再會會這位煞星朋友”,左手雷震擋,右手閃電錐,身形一晃,已堵住窗口,靜待白極煞星進招。
  白極煞星知他身法極快,若被他放手來攻,倒頗難防守。二話不說,掣出一柄單刀,墊步進身,一刀砍去,當的一聲,趙鶴左手雷震擋架住單刀,右手閃電錐疾向他胸口點去,兩人你來我往,近身肉搏起來。
  風清揚看了十幾招,暗暗心驚,白極煞星名震西南垂二十年,確也有其過人之處。一柄單刀使得潑墨也似,招招是進手招數,兇猛狠辣,刁鑽非常。趙鶴左擋右錐,攻固攻得如雷霆疾發,守也守得穩健異常,法度謹嚴,不急不躁,委實有一派宗匠之風。兩人緊鑼密鼓,一時間未分高下。
  白猿神魔張乘雲走上前來道:“風前輩,我們哥倆要向您討教兵刃上的功夫。”
  風清揚愕然,不想趙鶴一句戲言,這白猿居然信以為實,這聲前輩叫得誠誠懇懇,恭謹無加,無絲毫勉強之處。他哪知白猿自有其一套區分長幼之序的方法,凡是打得過,惹得起的,一概劃歸晚輩之類,打不過,惹不起的均是前輩高人,當真是童臾無欺,口不二價,公平交易,皆大歡喜。
  張乘雲忙不迭又道:“不過,我們討教的只是兵刃上的功夫。那九陰白骨爪、摧心掌、一陽指的功夫您不使也罷。”
  風清揚這纔明白此老是懼怕這幾種神功,是以先用言語擠兌住自己,其實這幾種功夫他也只是聽過,見過。卻未練過。不過,這是段子羽藉以成名的幾種神功,世人便以為他必然也精檀此道,便是華山派人也大多有些誤解。當下道:“好吧,咱們便只比兵刃,不較量拳掌指爪的功夫”
  張乘雲大喜,敲釘轉腳道:“您是前輩高人,自是一言九鼎,可萬一您忘了,誤使出來,如何”
  風清揚道:“那就算我輸了。”
  張乘雲心中泰然,他倒並非貪蟲怕死之輩,只是覺得被人用劍刺死較諸被九陰白骨爪抓出五個桐來,實是三生有幸,不可同日而語的,這倒並非他一己之見,大多數武林中人亦有同感。
  張乘雲一條熟銅棍持在手,道聲“得罪”一式“姣龍騰淵”,長棍自下而上,霍然挑來,風清揚雙足不動,一劍刺向他臂彎曲池穴,後發先至。
  張乘雲對他滿懷戒心,招式不敢用老,棍甫出半招便撤步後躍;張乘風從旁一棍橫掃,風清揚劍勢一轉,徑向銅棍削去。張乘風雖不識得這是倚天寶劍,但見他有恃無恐的樣子,也不敢以硬碰硬,銅棍一發即收。
  兩猿魔一左一右,一招一式的使將出來,全無半分火氣,風清揚逐式拆解,瀟灑自得,三人嚴若同門師兄弟拆招一般。
  趙鶴與白極煞星那面,卻是殺得翻翻滾滾,難解難分。百招甫過,白極煞星已然額頭沁汗,頭上熱氣蒸騰,手上招數亦漸漸緩慢,再無凌厲凶煞之氣。
  趙鶴仍好整以暇,左擋右錐,長攻短打,不疾不徐,。卻打得白極煞星左支右繼,險象環生,一白大氣也透不過來,惟有提足內力,拼死抵擋,但自知過不了百招,便當內力耗竭,燈幹油枯而亡,趙鶴居然要活生生累死他。逃既不能,降又不肯,也只有捱得一時是一時了,唯一的希望便是風清揚過來援手。
  但他為人凶悍,雖明知拖延下去絕無幸理,卻不肯出言求救,況且他也不信風清揚能一劍能敗二位長老,只盼抓住趙鶴一個破綻,拼個魚死網破。趙鶴一眼看穿他的用意,守的益發嚴密,一擋一錐猶如夭羅地網般將白極煞星罩在當中。
  風清揚早已瞥見,唆唆兩劍將金猿、白猿逼開,縱身一躍,長劍直刺趙鶴后背,喝道:
  “看劍。”趙鶴一驚,金猿、白猿兩位神魔雖說貌相差了些,兩條熟銅棍著實了得,否則也坐不到日日神教首席長老之位,即便打不敗風清揚,也斷不會纏他不住,真是咄咄怪事,耳聽得背後劍風嗤嗤,凌厲迅猛,不暇細想,閃身飄了出去。
  其實兩位猿魔並非有意放水,只是白猿張乘雲膽子忒小了些,一條熟銅棍向風清揚招呼時,腦中總想著,這是段子羽的心愛弟子,如若打傷了他,段子羽焉敢罷休,自己全身上下非被九陰白骨爪抓個稀爛不可,是以每一棍出都偎偎瑣瑣,招數上慢了許多。
  金猿雖比其弟膽子壯些,卻也委實怕極了九陰白骨爪、一陽指這類絕世神功,也不敢過於緊逼,惟恐逼急了,風清揚不守言諾,突放殺手出來,自己兄弟可糟糕之至。是以兩兄弟一副心腸,打得從容不迫,彬彬有禮,不過是敷衍其事罷了。
  風清揚和金、白二猿魔拆了四五十招,卻驚詫不已,他武學上雖未大成,練獨孤九劍久了,眼光忒煞老辣,各門各派的武功一人眼底,便能鑑識出其優劣高下;二猿魔雖只使出了五成力,但武功招式俱存,形神兼備,風情揚只感這套棍法與本派的反兩儀刀法和崑崙派的正兩儀劍法有異曲同工之妙,直似全無弱點可尋,而兩兄弟心意隱隱相通配合默契,更將這套棍法的威力憑增了三成。自己逐式拆解,不過是出劍快,迫其變招自救,根本破不了這套根法;這兩魔武功縱在華山派中也找不出一對來。
  他眼見白極煞星已然不支,行將喪命飛夭神魔之手。當機立斷,倏出兩劍,逐退金猿、白猿兩神魔,縱身一劍將趙鶴迫開,左手抓起白極煞星,飛身從窗口跳了下去。
  兩人甫脫虎口,餘悸未平,只揀僻靜之處行去。白極煞星盞茶工夫才恢復些精力,道:
  “風少俠,跟我來咱們去個這些魔息子尋不到的所在。”
  二人腳底風生,一個時辰左右來到一座久絕香火的城隍廟中,神像坍塌,狼籍不堪。風清揚野餐露宿是家常便飯,見此所在也不禁微皺眉頭。
  白極煞星一笑,伸手去推一處斷壁,吱吱嘎嘎聲中,這堵斷壁竟爾移開,現出一條窄窄的洞穴來,白極煞星伸手肅客道,“蝸居簡褻,風少俠只好委屈些了。”
  風清揚大感好奇,見白極煞星面有得色,知此處必是他的匠心傑構,更欲一探究竟,縱身跳了下去。足一著地,眼前霍然一亮,但見十六盞琉璃燈齊明,軒敞的室內鋪陳豪奢,金銀珠寶棄擲如瓦礫,種種奇珍異物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白極煞星合好機關,笑道:“風少俠請便,尊駕是這裡二十年來第一位客人。”
  風清揚殊感榮寵。白極煞星名震西南二十年,固爾是因他武功不凡,更是因他行蹤隱祕之軍。武林中縱然有人想尋他的麻煩,卻也找不到他的巢穴。而今他將自己引入這裡,當真是推心置腹,把自己當作自己人了。心念及此,又大感荒唐,自己堂堂華山名俠、怎會和這等黑道匪類結成知己?不禁搖頭苦笑,自嘲而已。
  白極煞星請他坐在鋪著虎皮的太師椅上,取出兩只綠玉杯來,斟滿兩杯酒道:“風少俠,午間你請我喝才一頓酒,我也請你嘗嘗這異域美味。”
  鳳清揚見酒色紅艷欲滴,香氣撲鼻,知是好酒,一次而盡,果然如醇似醒,齒頰留香,較之中原各類名酒別、異味,大叫道:“好酒,莫非是波斯極品紅盪葡酒嗎”
  白極煞星一翹拇指道:“風少俠果然見聞廣博,一猜即中了。”風清揚笑道:“我見到腳下這張波斯地毯,觸物連類,胡亂猜上一次。這酒久聞其名,如今能親口品嘗,何幸如之。”
  白極煞星見他喜歡,更是高興,將酒杯斟滿,忽道:“風少俠不怕酒中有毒嗎”
  風清揚一怔,徐提內氣察查,了無異狀,笑道:“明人面前不說假話,倘若我見面便知你是白極煞星,二話不講,只有拔劍大幹一場,莫管這酒有毒無毒,是好是壞,我都不會與你同飲的。”
  白極煞星擊掌道:“風少俠快人快語,的確是君子風範,我白極煞星自知聲名狼籍。不敢奢望與風少俠為友,能得有此番留連,當真是死也不在枉。”
  風清揚聽他語聲微顫,神色黯然,顯是真情流露,無絲毫矯飾作偽之狀,心中一熱,衝口道:“風某便交你這朋友如何?”
  白極煞星霎時間如中雷擊,口張舌吐,訕鈉道:“你,你說什麼”
  風清揚雖一時衝動之言,但他素來率性任情,只有想不到的,沒有不敢做的,笑道:
  “如不棄嫌,風某便交交你這朋友。”
  白極煞星喜極欲狂,伸出手去顫顫抖抖地將要握住,猛地裡掣回,汗流滿面,惶恐道:
  “不,不行,你是我的大恩人,我雖早已認定這一生唯你所命,刀山火海在所不辭,卻不能因是有累你的俠譽。”
  風清揚伸手握住他的手,道:“白極煞星也是一方梟雄,怎麼恁地婆婆媽媽的,我風清揚又做過什麼?那點虛名都是別人送上門的。告訴你,恩師有莫大恩德於武林,我縱然作了十惡不赦之事,旁人又奈我何。”
  白極煞星兩手握住風清揚的手,不禁鳴咽流涕,半晌猶疑身在夢中。白極煞星為人孤癬,自負武功,被他瞧上眼的本就不多,又要日日防人暗算,親人朋友一個也無,這二十年寂寞之苦實不堪擔荷,而今摹地裡得與風情揚訂交,宛若半空中掉下活龍來,欣喜慶幸之情無可言喻。
  風清揚道:“老兄,你收集的奇珍異寶恐怕皇宮大內也不過如此,得收手時且收手,今後打家劫舍,殺人奪漂的事還是少乾為妙。你我既是朋友。我自當奉勸一句,善惡到頭終有報,佛家果報之說亦不可不信。”白極煞星連聲道:“那是當然。今後有累你俠譽的事我是半個也不做,免得你心中不安。這些東西雖然來說不正,也都是不義之財,尋常良善百姓家哪有此物,佛家果報云云,我是不信的,不過我聽你的話便是。”
  風清揚心中釋然,笑道:“老兄,你不會真是姓白極,名諱上煞下星的吧?”
  白極煞星失笑道:“可惜百家姓中無此一姓,不然姓上一姓何妨。我倒真是姓白,嫌父母起的名字忒俗,自己改作白自在,那是老子願如何便如何的意思,只是這名字武林中怕也無人知道了”言下大有落寞蕭索之意。
  風清揚忽然想起一事,問道:“白兄,你所居如是之秘,那飛天神魔趙鶴怎樣尋到了你?”
  白極煞星登時氣惱,道:“這群魔息子哪有這道行,趙鶴這魔頭在這一帶揚言溺戰,語中盡多不堪之辭,也不用說來讓你煩心,我受激不過,便到望日樓赴約。不想你先騎著他的馬到來,我起初還以為你替他出面,或是來助拳的,險些鬧成誤會。”
  風清揚沉吟道:“這幾人的武功無一不是上上之選,何以先前一點名頭也沒有,忽然之間象像從地下鑽出來似的。”
  白極煞星道:”若非如此,我何以上此惡當?我在這一帶一向驕橫慣了,突然間有個名不見經傳的後生小子出言溺戰,我原以為是俠義道設的圈套。經過幾日暗訪,才知是韋幅王的弟子,日月神教的飛天神魔,也沒將他放在眼裡,沒想到一念之差,險些賠了老命。”此刻言來,他對那一場生死之戰猶餘悸未消,粟栗危懼。見風清揚邊說邊飲,杯中酒早已幹了,罵自己道:“我真是老糊塗了,怎地幹坐著說話。”
  他打開二面廚碟,裡面藏物頗豐,醬雞、糟魚、蜜餞、火腿之類應有盡有。在一張大理石桌上擺開二十幾個蝶子,捧上一壇波斯紅葡萄酒,兩人大飲大嚼起來。
  白極煞星所藏無一不是佳品,風清揚這一餐真是大快朵頤,直覺生平從未吃過如此美味,差點連舌頭也吞了下去。白極煞星見了,更是喜慰不勝。
  風清揚酒足飯飽後,問道:“白兄,我始終在想,明教好端端的,緣何忽然改換門庭,掛起日月神教的牌子來了。”
  白極煞星思索半晌道:“想當年尊師段大俠率中原武林傾師而出,大光明頂上一戰。當真是驚天動地,神哭鬼位,若非張三豐真人插手,真要將明教殺個片甲不存,至今想起這一戰來,仍不禁魂失魄搖,更難怪那些魔崽子聞段大俠之名而膽落了。明教雖得殘存,元氣已然調喪淨盡。不過,中原武林各派好手也損折甚多,誠所謂‘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是以這些年來各自休養生息,武林中清靜了許多,但中原武林和明教遲遲早早必有另一場火併。
  幾百年來糾纏固結的怨仇早已成不死不休之局,這一點雙方自都心照不宣。
  風清揚插語道:“這是自然。我華山派十幾年來多收了幾倍的弟子,亦正是為對付魔教備戰。不想前些年楊逍、韋一笑聯名傳書武林各派,將明教解散,我掌門師兄狐疑不信,專程會同少林方丈、武當掌教前去查察,大光明頂上果然風消雲散,幾百年的基業也被一場天火燒成灰燼。那時全派上下好生失望,都道從此沒了對手,連練武都不那麼起勁了。然則明教何以捨棄數百年的基業,另樹別幟,白手起家呢?”
  白極煞星道:“此中因由就非外人所知了。依我的愚見,定是想籍此擺脫與武林各派代代相襲、糾纏固結的恩怨過節。但日月乃明字拆開,日月神教立教一年多來,在江湖上跋扈得很,到頭來就怕罩不住他們。”
  風清揚道:“怎麼楊逍、韋一笑、殷野王他們又復出江湖了嗎?”
  白極煞星道:“這倒沒有。那幾位老魔頭確是歸隱不知去向了。”
  風清揚聞言,好生失望。倘若楊逍、韋一笑等復出,江湖中無人能製,師父也必然重履江湖。自己也就毋須天南地北、山涯海角地苦苦尋覓了。
  白極煞星見他神情低落下來,自是猜不到他這份心思,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惹他不高興,忙道:“這些魔崽子雖然跋扈些,可是貴派的英雄們更是威風得緊,江湖中人一聽‘華山派’三字,那人不從心底裡佩服,尤其是華山劍宗,當真是名震四海,大家都說便是武當、峨嵋的劍法也遜之遠矣。”
  風清揚一聽,心中更增煩惱。華山派人數雖眾,卻不外岳、蔡兩大支流,一者自號氣宗,一者自命劍宗,所習雖盡是華山本派武功,但一支專重練氣,一支專重練劍術。一派之內嚴然中分為二,這裂隙愈來愈大,已漸成水火之勢。
  本來武功之道,以內功為體,以招數為用,體用本為一物之二面,互為所用,缺一不可。但華山派弟子卻武林千古之所未有,各趨所極,劍宗以劍道為依歸,專以劍術招式的神奇變化為修習途徑。氣宗則奉內丹大道為主旨,講究以氣禦劍,以摘花飛葉皆能傷人為最高境界,是以兩宗弟子各執所是,互相指摘抵悟,斥對方為旁門左道,其實劍宗弟子也並非全然不習內功,不過是偏重劍術一端,若是一點內功沒有,劍術招式的變化也就無力展現,氣宗弟子同樣修習劍術,飛花摘葉皆能傷人的高人固然有之,但氣宗弟子也不敢奢望能達此境界,一身內功畢竟還須在利劍上發揮出來,所謂氣宗、劍宗之分,也不過各有所偏執耳。
  此種風氣其來有漸,絕非一朝一夕所形成的,自華山前代祖師岳肅、蔡子峰始,已然開其肇端,可謂是始作誦者,至段子羽執掌華山門戶,因材施教,以天師教劍法之原理錘煉華山劍法而授華山劍宗弟子,以九陰真經內功修補華山內功心法以授氣宗弟子,經他如此整頓,華山劍術、內功俱臻上乘,威力陡增數倍,兩宗弟子愈發各以為是,互不相讓了,其後種種,固非段子羽授藝之本意,更非他所能逆料了。
  風清揚在華山派中可謂得天獨厚,兼得九陰真經與獨孤九劍兩大絕世神功之傳授。但因他劍術通玄,無論江湖中人還是華山派人都目之為劍宗一類,他雖大不以為然,卻也不敢否認自己是華山劍宗弟子,否則必得罪劍宗一派,又不願自命為氣宗,則無異自逐出華山門戶了。
  其實他心中雖不以劍、氣兩宗之爭為然,隱隱然卻還是覺得多練些劍法好,只是不敢公然出諸於口罷了,眼見兩宗之爭愈演愈烈,雙方弟子間已公然互斥其非,將來必有不可收拾的一天,風清揚不願有所偏袒,在派中緘默而已)自覺與兩宗均格格不入,偏又資淺望薄,無力調合,苦悶至極,是以藝有小成,便下山尋師,四處遊蕩,一則遠離紛囂是非之地,清淨耳目,閒散其心,二則要找到師父,出面彌合兩宗縫隙,普天之下也惟有他老人家能辦成此事。
  此事他壓抑心中已久,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經白極煞星一提觸動心事,憂從中來,舉起杯來,連盡三大盞。
  白極煞星見狀,直感匪夷所思,卻又不敢再問,惟恐惹出別的麻煩來,只有舉杯與他同飲。
  風清揚酒人愁腸,兼且一日勞累,喝得醇釀大醉,一覺直睡到第二日早上,猶覺頭痛欲裂,盤膝調息許久,才平復過來。
  他急於返回華山,將杯中那本《葵花寶典》交與掌門師兄掌管,遂作別而去。白極煞星苦留不住,只得送出二十裡外,來到一處小鎮上,為他選了一匹好馬,二人才抱拳分手。
  風清揚馳出十餘裡,總覺得身上不對,一摸懷中,《葵花寶典》仍在,慕容雪所送的那柄短劍也好好的在那裡,背後卻多出一物,摸出一看,原來是一大包黃澄澄的金葉子,陽光下耀眼生輝,不由得暗自好笑,這必是白極煞星送他路上花費的。他對金錢之物向不在意,隨隨便便揣入懷中,卻也暗道慚愧,給人在身上作了手腳猶不覺,可也大意得很了,總是自己思慮過多,神不守舍之故。當下收攝心神,策馬狂馳。
  行路之間,他忽然發現一件頗為怪異的事兒,甘涼大道上行人一向甚少,即或偶爾三五成群地行路,亦多是商賈之流,可今天這條路上煞是熱鬧,攜刀佩劍之士在在可見,或騎馬、或步行,或單身一人、或成幫結夥,風清揚未走出二十裡,已從這些人的服飾、言談上認出十多個門派來,直感匪夷所思,不知這一帶發生什麼變故,招來這許多三山五嶽的好漢。有心一問究竟,偏生這些人中沒一個認得的,只得滿腹狐疑,繼續趕路。
  忽聽得前面傳來叫罵打鬥聲,風清揚近前一看,不禁蕪爾,原來是慕容雪姑娘和四五個大漢交手。
  但見慕容雪如穿花蝴蝶般在幾名大漢中間倏然往來,如入無人之境,身法輕盈曼妙,煞是好看。那幾名大漢顯是被她戲耍一陣了,雙目充血,殺機畢露,拳腳並施,虎虎生風,可這些拳腳被慕容雪不知用什麼法子一拔一轉,不是打回自己身上,便是踢到同伴身上。幾人瞅牙咧嘴,痛呼連連,猶不甘罷休,只是出拳出腳卻慢了許多,勁頭亦不如先前兇猛了。
  旁邊圍觀了十幾人,無不喝采叫好。這些江湖豪客自是惟恐天下不亂,從旁推波助瀾,大鼓士氣。那幾名漢子也因此不肯知難而退,非要賺回幾分面子不可,是以明知再戰下去未必有好果子吃,卻仍硬著頭皮,死纏爛打到底。
  忽聽一者者持髯微笑道:“好俊的四兩拔千斤,武當派哪位高人調教出這麼好的徒兒,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話氣中大加贊許,也不免透著倚老賣老之意。
  風清揚初看時也和他一般想法,看了幾式,心中“哼”道:“在你走了這麼多年江湖,可看走眼了。”又細看了幾招,只覺這手法神奇奧妙,卻想不出武林中哪門哪派有這等神妙的武功,又絕不會是武當派的“四兩拔千斤”手法。
  武當派“四兩拔千斤”固爾是惜力打刀的上乘武功,但多是將對手的拳腳兵刃的力道移向旁處,欲像慕容雪這般輕輕巧巧將對手發出的拳腳拔到對手自身,卻也不能。雖然手法相似,但其問粗精高下之別不啻雲泥。只是慕容雪手法尚未純熟,有時便不免將拳腳移到別人身上。
  風清揚腦中電光一閃,暗道:“難道是明教的乾坤大挪移神功葉一霎之間,不由得背生冷汗,如遇妖魅。但轉瞬間便想明白,乾坤大挪移神功固然神妙無方,具此效用,但明教二十幾代教主也惟有張無忌一人練成,而張無忌又是憑藉九陽神功的至醇至厚的內功方得練成此功,自己和慕容雪交過手,她內力和劍術俱平平無奇,斷無可能習練乾坤大挪移神功。
  正思索推繹間,幾名大漢已被自己的拳腳打得鼻青腳腫,遍體鱗傷,氣力耗盡,委頓於地上,連罵人的勁兒也沒有了。
  慕容雪纖足在幾個大漢的身上踢了幾腳,大解怒氣,罵道:“不開眼的混帳東西,也不知是哪個缺德鬼調教出來的。”
  忽聽一人陰惻惻地道:“姑娘是罵小生嗎?”
  眾人一看,卻見一人儒生扮束,頭上一頂秀才中,手中搖把折肩,踱著方步從人叢中走出,有人輕聲道:“咦,是陰陽秀才。”
  風清揚心中一驚,陰陽秀才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乃是湘西辰州殭屍門的掌門,武功詭異怪誕,近幾年來栽在他手下的好手著實不少。當下手按劍柄,一俟慕容雪有險,便拔劍出擊,至於開罪殭屍門在他心中全然不是回事兒。
  慕容雪怒氣方消,又見有人出來搭訕,沒好氣地道:“你若願找挨罵,就算罵你怎樣?”
  陰陽秀才皮笑肉不笑地道:“小生非是找挨罵,小生不才,便是調教出這幾個混帳東西的缺德鬼。”
  眾人轟然大笑,可募地裡卻像被人點住啞穴,齊齊整整地斬住,那自是憚於陰陽秀才的威名,怕他日後找自己的麻煩。
  陰陽秀才巡視眾人,頗有得色。又道:“不知姑娘是武當哪位高入的高足?”他一見慕容雪的手法,也認定是武當派的“四兩拔千斤”手法,武當派聲勢渲赫,與少林共執武林牛耳,他小小的殭屍門倒還真惹不起。
  慕容雪不屑道:“你是說武當山那些牛鼻子老道嗎?他們哪個配做我師父。”
  陰陽秀才一怔,江湖上敢這般罵武當派人的實在沒幾個,這小姑娘若非大有來頭,便是狂妄無知,可是來頭再大也大不過武當,低頭看看地下橫躺豎臥,丟盡了自己臉面的弟子,羞惱交迸,殺機陡起,心道,管你是哪方土地,老子先出了這口鳥氣再說,折扇一張,道:
  “小生領教姑娘的高招。”
  慕容雪愕然道:“你又沒罵我,我找你做甚,這幾個是你的徒弟吧,你領回去好生管教管教也就是了。本姑娘大人大量,也不與你們計較了。”
  陰陽秀才氣得腹內生煙,也不打話,折肩一指,徑向慕容雪肩頭點至,喝道,“接招。”
  慕容雪一閃避過,叱道:“你這人怎地不識好歹,我說過不與你計較,你死纏著我做甚?”
  陰陽秀才又一扇點到,冷笑道:“我偏和你計較計較。”
  他扇子上的招數走的是判官筆的路子,端的又狠又兇,招招不離慕容雪周身上下三十六處死穴,已殊非長者教訓晚輩的意思,竟必欲將慕容雪毀於扇下。
  慕容雪左閃右躲,適纔戲耍那幾名大漢的奇絕手法。竟施展不出來,連拔劍的機會也沒有。所幸她身法輕靈,往往於間不容髮之際避開那柄毒蛇般的扇尖。但已左右繼,險象環生,周遭圍觀的人無不替她捏把冷汗。
  風清揚躲在人叢中,劍已拔出一半,數次欲刺出,但見慕容雪暫時有驚無險,便隱忍不發。不知怎的,他一想起自己彼慕容雪誤會為小賊時的情景,心中便甜滋滋的,竟不願讓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而自己只消一出手,這身份可就隱藏不住了。
  陰陽秀才一連十幾招均被慕容雪避開,心中羞甚。以自己的身份對付這樣一個小姑娘已然不該,十招之內仍拾奪不下更是有根顏面,當下怒喝一聲,一改好整以暇的姿態,右手扇急攻如狂風驟雨,左手勾拿點劈,極盡變化之能事,使出渾身解數。眾人無不譁然,臉上均有不忍之色。
  果然不出五招,噴的一聲,慕容雪避開正面,卻被陰陽秀才一爪將半只油子撕將開,露出白藕也似的豐腴玉臂來。慕容雪花容失色,駭得尖叫出聲。陰陽秀才扇子嘩地張開,形如利刃般向慕容雪頸上斬去。這一式乃陰陽秀才的絕招,輕易不肯使將出來,若非他恨極了慕容雪,也不會施此辣手。又見慕容雪身法滑溜之至,不出絕招亦不能將之斃於扇底,是以乘慕容雪一疏神間,當頸斬下。
  眾人齊聲驚呼,這一招迅若閃電,縱然有人想出手相救也已不及,慕容雪避無可避,惟有閉目受死。
  說時遲,那時快,眾人眼睛一花,一道青影一閃而至。
  陰陽秀才慕覺右臂一麻,右肩“肩進穴”已被封住,右手的折扇穩穩停在慕容雪秀頸上,只感有座大山壓在肩上,從臂到指縱想移動分毫也不得。他兇性大發,一時未暇細想,飛起左腳向慕容雪踢去,哪知腳尖方起,股上“環跳穴”挨了重重一擊,整條腿又酸又麻,如萬蟻爬動,好不難忍,方知是遇上高人了。
  原來風清揚早蓄勢待發,只因怕被人看出身分,故爾舍劍不用,右手虎爪扣住陰陽秀才肩井穴,左手敲擊其環跳穴卻是用的“搜魂手”,此手法陰毒忒甚,加諸人身,會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乃是從九陰真經心法中變化而出,風清揚習成之後,始終未得一用,今日用在陰陽秀才身上,倒是得其所哉。
  風清揚拉起秀眸微睜,驚魂未定的慕容雪,喝道:“走”那慕容雪已如驚弓之鳥,這一番死裡逃生,尚未明白是怎麼回事,聽得一個“走”字,縱身疾躍,與風清揚攜手躍過人眾,絕塵而去。
  眾人中有眼尖的,喝道:“是風公子‘華山一鳳’”。慕容雪卻已聽不到了。陰陽秀才倒在地上,比之幾位徒兒猶為不堪,抱著左腿慘聲呻吟,要飽受三個時辰的“萬蟻攢心”之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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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慕容名雪顏如玉

  兩人奔出裡許,清風拂面,沁人心脾。慕容雪芳魂漸定,忽然站住,道:“嚏,怎麼是你?是你救了我?”言下大是不信。
  風清揚道:“我哪有這個本事,那時我魂都唬沒了,叫都叫不出聲來,其實那人不過是嚇嚇你而已,我怕他真的下毒手,便忙拉著你走了。”
  慕容雪信以為真,一跺腳道:“不行,我得回去找他,江南慕容家的人不是好欺負的。”
  風清揚忙道:“別,他這時早已走了,你便追了追不到。他就是知道你是慕容家的人才沒敢下毒手。他是伯了你們慕容家,得饒人處且饒人,你萬一追到他,把他打贏了,他豈非一點面子也沒有,今後在江湖上怎麼過活。你方才不就是讓著他嗎,索性讓到底,也讓世人見識見識江南慕容家的風采。”
  慕容雪其實怕極了陰陽秀才,所謂回去找場子云云,也不過是自壯膽氣的話。偏生風清揚會幫襯湊趣,大灌迷湯,正是“幹穿萬穿、馬屁不穿”,慕容雪雖明知不是這麼回事,心中亦大感受用,登時喜氣洋洋,面溢春花,倒像她方才真的手下留情,繪陰陽秀才個面子,又問道:“依你這麼說,這次就便宜了他?”心下猶是忐忑不安。
  風清揚道:“是啊,這次你給足了地面子,日後他非在江湖上大大宣揚你慕容小姐的名頭不可。”
  慕容雪這才放下心來,一撇嘴道:“誰希罕這個。”此時才發現自己一條雪白的膀子露在外面,風清揚正賊成中今地打量觀賞,立時羞不可仰,一巴掌打過去,噶道:“都是你,都怪你。”
  風清揚正入神地看著她豐美的臂膀,不想她左手打人也是這等快捷,啪的一聲打個正著,總算她心念風清揚大捧其場的好處,未用上內力,聲音雖響,並不疼痛,風清揚被這一掌打得心中清涼,適纔那些非非之想盡皆被打入九霄雲外,暗罵自己該死,見慕容雪羞傀得兩頰紅脹,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甚感快意不去,忙揮袖將其臂膀遮住,他袖子寬大,倒是遮了個嚴嚴實實,只是如此一來,倒似被風清揚半摟著。
  慕容雪益發害羞,惱道:“這樣子怎麼成?”
  風清揚貼近她身旁,看著她滑若凝脂,膚白勝雪的秀頸,嗅著如檀如蘭的香澤,心神微醒,道:“這附近又無成衣店,也只好這樣了。那面有家酒樓,咱們先去吃飯,讓小二去代買一套衣衫來。”慕容雪四下一望,果然沒有估衣鋪,成衣店之類,只得罷了。被風清揚半擁著走進酒樓,觸到路人奇異驚訝的目光,羞得兩頰飛紅,芳心鐐亂,如揣頭小鹿般。
  掌櫃的和店小二見二人兄妹不似兄妹,夫妻不像夫妻,神態怪異地走進來,均詫異之極,又見二人腰懸長劍,風采照人,不敢怠慢,強忍住笑將二人讓至桌邊坐下。
  慕容雪本就彆扭之至,見小二賊忒兮兮地上下打量著,竊笑不止,娥眉倒豎,擊桌道:
  “笑什麼?再笑割你的舌頭下來。”
  小二忙低頭斂手,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道:“小人不敢。”渾身肌肉卻顫個不停,心裡笑的愈發很了,似是見到天下間滑稽不過的事兒,雖不想笑卻又忍不住。
  慕容雪一怒欲起,可馬上想到,這一站起非露出臂膀不可,只得坐著不動,風清揚那條袍袖像條鏈子般把兩人拴在一起。回頭一見風清揚的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羞怒彌增,叱道:“你也不是好東西。”
  風清揚心中得意,臉上一副冤沉海底的模樣,嘆道:“冤哉,冤乎哉也,姑娘若是覺得不便,在下拿開便是。”
  慕容雪一聽,嚇的花容失色,一把按住道:“你乖乖的別動。”心中怦怦亂跳。
  風清揚真也聽話,不但未稱開,手臂倒和她的臂膀靠在一處,貼得更緊。慕容雪明知他有揩油的意思,卻也無可奈何,私心深處未始沒有幾分情願,只是羞於睽睽眾目罷了。
  風清揚拋出一片金葉子,笑道:“小二哥,麻煩你去給這位小姐買幾套上等衣衫來,可要挑仔細了,挑得料子不好,或是不合體,一分賞錢也沒有”
  掌櫃的和小二登時笑容僵住,眼中放出貪婪的光芒。其時正當太平盛世,物價極低,一席上等的酒席亦不過幾兩銀子,金子極少流通,掌櫃的見這片金葉子足抵幾百兩銀子,風情揚隨手一擲,手面豪闊闊極。
  小二連聲道,“那是,那是。”至於“那是”個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了,捧了金葉子,撒腿便跑,飛也似的轉眼不見蹤影。掌櫃的不待吩咐,好酒好菜流水價擺將上來。風清揚偶爾充一次闊佬,方知錢之神威一至于斯,難怪白極煞星潑命地聚斂金銀了。
  慕容雪被他貼越緊,已然半躺在他懷中了,嗅著他強烈的男子氣息,心中如醉,四肢酸軟,一絲力氣也沒有了,索性拉起他長長的袖頭,遮住半邊臉頰。
  風清揚起初不過是想開她的玩笑,準知愈陷愈深,欲拔不能,而今被她柔軟的酮體偎靠著,不由得丹田火熱。周身脈道中似有火苗躥上躥下,心中猛然憬覺,忙運起師傳內功心法,鎮懾無神,須臾遍體生涼,然而看著慕容雪半遮半掩,醞紅的嬌靨,丰姿怯怯地躺在自己懷中,實覺日日月月,歲歲年年永如此時方好。
  店小二風風火火地跑進來,風清揚一見,恨不得一腳把他踢出去。他讓小二仔細挑選衣料,是讓他多費些時間,誰知小二沒理解他的意圖,惟恐客人等得焦急,那份賞錢付諸流水,氣都不喘,一溜煙地跑回來,街上的人還以為這間酒樓失火了呢。
  慕容雪一見衣服,精神一振,抬起身來,悄聲問道:“小二,這裡可有空閒房間?”
  小二忙道:“有,有。”領二人到樓上的客房,把衣服放下,手上仍捧著一大堆銀錠,躡躡懦懦道:“爺台,這,這是剩餘的銀兩”
  風清揚手一擺,道:“都賞了你吧。”小二連聲道謝,作揖不迭,躬身退了出去。
  慕容雪道:“餵,你轉過身去,我換衣服時,你可不許偷看,不然挖你眼珠出來。”口中雖兇霸霸的,一雙妙目秋波流轉,笑意盎然。
  風清揚本想說:“你挖我眼珠我也要看。”可這調笑之語終究難以出口,忙轉過身來,聽著慕容雪換衣服時唏淅簌簌的聲響,心臟竟爾怦怦地似要跳將出來,頸子更如灌了鉛般僵硬,只感又酸又痛。此時若要他轉動脖頸,便砍了頭也不能。
  慕容雪匆匆將衣服換好,見他如木人般僵立那裡,連手足頭髮都紋絲不動,不覺好笑,伸指彈一彈他腦袋道:“好了,轉過來吧。”
  風清揚摹然問一激靈,如受重擊般,慕容雪咯咯笑道:“看你怕成這副樣子,我還能吃你不成。”風清揚轉過身來,眼前一亮,摹容雪換上新衣後更增嬌豔,娥娜秀美,飄逸若仙。
  慕容雪見他盯著自己,神魂不屬的樣子,大是得意,拍拍他肩膀道:“看不出你這小賊倒是個誠實君子,只是這眼光賊忒兮兮的,習氣難改。”
  風清揚素來調悅不群,自己也不明白這是怎麼了,嗓子眼兒發千,半天才勉強笑道:
  “這叫盜亦有道”眼神卻從她身上移開了。
  慕容雪嬌笑道:“好,乖乖的聽話,姐姐疼你。”
  風清揚心中一酸,自師父一去之後,派中師兄們固然當鳳凰捧著他,即使行走江湖,大家無不衝著他師父的面子,優禮有加,但這等親熱的話已是多年來第一次聽到了,胸中隱隱作痛。
  兩人走下樓去,掌櫃的看在銀子份上,早將冷的酒菜撤去,又重新上了一桌子,兩人淺斟慢飲,慕容雪反客為主,興致彌高,為風清揚添酒布菜,處處照拂,嚴若大姐姐的樣子。
  問風清揚的名字,風清揚因自己在派中排行第九,便稱“風九”。慕容雪聽了,大加激賞,遂呼“九弟”不絕。風清揚直被她的熱情攻得招架不逞,也惟有順水推舟地稱她為“雪姐”
  了。明知她小著自己幾歲,卻也不忍拂她一片盛情,權且顛而倒之,亦不為大過。
  此刻酒樓中食客甚多,見這一對姐弟叱三喝四,未免乍眼,但見兩人衣衫光鮮,丰采俊雅,似是武林世家子弟。其時武林各派爭雄,幾大世家亦躍躍欲試;多遣子弟在江湖行走,一來增長見識,多些歷練,二來也刺探江湖各派的消息,是以並不為奇。
  風清揚側著半邊臉望著窗外,惟恐有人認出他來,拆穿了西洋鏡。好在他名氣雖大,因忙於尋師,鮮少與江湖中人打交道,識得他的真還不多。
  忽然有人拍他一下,風清揚心中一顫,回頭一看,是兩個素不相識的人。一人大刺刺地道了“小兄弟,別處沒位子了,我們哥倆在你這將就一下。”瞧他的神情,倒似皇帝老子駕臨,給足了風清揚的面子,自己大受委屈的樣子,自顧自地坐了下去。
  風清揚和慕容雪正四目交融,春光無限,眼睛中交流著別人固然不懂,他們自己也不懂,但心底裡甜蜜溫柔的話兒。摹地裡被人打斷,已然氣惱。見這二人七個不服,八個不憤的樣兒,更是惱上加惱,二人同時微微一笑,倏出一腳,悄無聲息地將椅子踢開。
  這一腳火候拿捏得奇準,那二人屁股剛挨椅面,尚未坐實,臀下一空,說不得只有硬坐下去。砰的一聲,二入同時結結實實坐在地面上。
  酒樓中人盡是武林豪客,暮睹此景,比之吃了一道上好大菜猶為過痛,轟然喝采叫好,口哨聲此起彼伏,霎時間酒樓上熱鬧非凡,雅賽戲院子一般。
  這二人武功本來不弱,只是見風情揚二人年紀輕輕,顯是剛出道的雛兒,絲毫未加防範,誰知面前這兩位乃是兩個小煞星,便不免著了道兒。
  這二人虎吼一聲,齊地一躍,各出一掌,向風清揚和慕容雪擊去,這二人掌心糙如石板,筋暴骨突,顯是外家掌力不凡。風清揚持筷在手,向上一迎,那人陡然間面目曲張,仿佛看到了世間最可怕的事。自己掌心的勞宮穴正自行送到筷頭上,倒似是自己與自己過不去,非要廢了自己的掌功。但這一掌乃全力施為,身在半空,縱想撤掌也已不及,噗的一聲輕響,筷子直透掌心而過。
  便在同時、攻向慕容雪的那人,不知怎地被容雪纖手一拂,掌勢一轉,迴轉來擊在自己胸口,膨的一聲,肥大的身軀飛將起來,越過兩張桌面,摔在第三張桌臺上,頓時盤兒共碗兒同響,汁兒與湯齊飛,濺了桌邊人一身一臉。
  風清揚本欲出手替慕容雪接下那人,見慕容雪處理的猶為乾淨利落,絲毫不帶煙火氣,較之自己的獨孤九劍,別具雍容閒雅的氣度,大喝一聲“好”,隨手抓住即將撲落桌面這人的後腰,直拋向他的同伴處,一對難兄難弟便在一張桌面上疊起羅漢來。
  二入出手都是迅捷無倫,其問變化不過眨眼間事兒。周遭的武林豪客俱看得目瞪口呆,橋舌不下,實難相信世間會有這等匪夷所思的事,竟爾忘了喝采,只有風清揚那聲叫好顯得格外響亮。
  慕容雪嬌笑道:“九弟,你這是老鼠上天平,自稱啟贊,沒的叫人笑話。”
  風清揚笑道:“雪姐,小弟這是為你叫好,我那一下誤打誤撞,僥倖得很。”
  二人俱是不怕天塌地陷的人物,闖出這麼大禍仍渾不在意,談笑自若。
  這一幹武林人物固不乏識貨的行家,但風清揚和慕容雪所使的俱是絕世神功,獨孤九劍已然無人識得,空聞其名,慕容雪所使的神功絕跡江湖二百年之久,連名字都無人的聽過。
  此時速爾由二小施出,旁人自難看出端倪來,只覺得說不出的詭橘怪異。
  半晌,大廳中靜寂如曠野,那一對難兄難弟連傷加恐懼,昏暈過去,此刻悠悠醒轉,不禁呻吟出聲,呼呼喘氣,顯是傷勢很重,眾人這才從震驚中醒悟過來,有幾個認識那對兄弟的,忙上前為二人拔筷療傷,中筷那人的掌功已然廢了,另一人心肺震傷,縱有名醫好藥,也非調養個一年半載不可。
  忽聽一人道:“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風兄弟,你可讓我找得好苦啊。”
  風清揚聞聲色變,循聲一看,莊夢蝶施施然走了進來。瞧他精神奕奕,創傷大概已好了。經過那樣一場生死之搏,他居然仍熱情不減地稱兄道弟,當真氣度不凡。
  風清揚暗叫“糟糕”,他並非忌憚莊夢蝶的武功,而是怕身分暴露,可就不好玩了。一拉慕容雪的手,喝道:“快走。”兩人飛身而起,越窗而逃。
  莊夢蝶不想他說走便走,以風清揚的性子,原本不該被人唬走的,不由得一怔,反身追出。
  風清揚一躍出窗子,兩條桿棒掃到,有人喝道:“此路不通。”風清揚早知窗外必有埋伏,莊夢蝶工於心計。腹苟良豐,斷不會無備而發,是以人在空中,長劍已然出鞘,一式“橫掃千軍”,兩條桿棒齊斷,隨手兩劍,將兩人逐退,腳一點地,騰身又起,慕容雪尚不明就裡,被他拉得如騰雲駕霧般直飛出去。
  窗下埋伏的乃丐幫兩位長老,專為阻攔風情揚從此路逃逸,不想風清揚猛虎出押般一輪猛攻,輕鬆逸去,但見一藍一紅兩條人影如兩溜煙般,霎時間已然不見蹤影,便知追也枉然,只是心中詫異怎麼又多出一位,視線盡處,卻見莊夢蝶一路追將下去,衣袂飄飄,真如一支蝴蝶般輕盈快捷。
  幾個起落下來,慕容雪便跟不上了,被風清揚拉得頭暈腦漲,五臟翻騰,直欲作嘔,大叫道:“餵,快停下,我難受得很。”
  風清揚速然止步,慕容雪猶被慣力帶得身向前傾,鳳清揚左手一伸,攬住她肩頭,慕容雪順勢撲入他懷中,鳳清揚感到她胸脯起伏甚劇,軟綿綿地緊貼在自己胸上,秤怦的心跳聲清晰可辨。
  便這一止步問,莊夢蝶悠悠然追了上來。風清揚也不禁傾服他內力深厚,如此疾馳,聚然如閒庭除步,步伐絲毫不亂,他得以位居丐幫長老之首,執掌一幫權柄,果非幸致。
  莊夢蝶見風清揚止步不逃,心下大寬,笑道:“鳳兄弟,前日之事都怪我太過魯莽,凡事好商量、只消將那件物事還與在下,敝幫上下均感大德,日後如有差遣,敝幫上下無不從命。何必掄刀動劍,傷了和氣。”
  風清揚冷冷道:“莊兄,非是我不給你面子,茲事體大,我也不敢擅作主張,日後必到貴幫總舵,還你個公道如何”
  莊夢蝶笑容漸斂,森然道:“風兄弟,事別做絕了,好歹也要留點餘地,願你三思。”
  風清揚佛然道:“莊兄,是你們毫沒來由找上我,又陰魂不散,死纏到底。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將出來,風某接著便是”
  慕容雪伏在風清揚懷中,心神剛剛寧定,便被莊夢蝶追至,羞的無地自容,伏在懷中不敢抬頭。其實莊夢蝶心中除了風清揚懷中那本《葵花寶典》,”更無別物,而風情揚這等強敵委實難惹,即或勝了他也是後患無窮。若非那寶典誘惑力太強,絕非任何刁武之人所能抗拒,以他如此精明之人,斷不會以丐幫存亡為代價挑此爭端,是以對慕容雪的存在毫不理會。
  慕容雪聽了一陣,尋思終不成總是這樣子,沒奈何抬起頭來,見莊夢蝶臉上煞氣大作,一副擇人而噬的神情,她心中柔情正盛,雅不願打打殺殺,大煞風景,悄聲道:“九弟,你拿了他們什麼物事,還給他便是,有甚緊要的。”
  風清揚苦笑不已,若非認定此物乃華山祖師所傳之物,他早雙手奉還了。雖然師父嚴令不得觀看,但畢是自己派中物,說什麼也不能在自己手中被人奪去,當下搖了搖頭,意甚決絕。
  莊夢蝶長笑一聲,摹地裡揉身而上。風清揚膽子雖大,卻不敢絲毫輕忽,待其身形方展,長劍出鞘,指向他胸膛。莊夢蝶對這柄神兵利刃著實忌憚,深知無論何物均難當其一割,身形一展,飄向左側,一記“吭龍有悔”擊出,卻是擊向慕容雪。
  慕容雪哪知這是天底下掌功第一,威猛無濤的降龍十八掌,舉掌欲迎。風清揚喝道:
  “不可。”一攬她的纖腰,平平滑開三尺。莊夢蝶身形疾轉,圍著二人繞圈子,專向慕容雪身上招呼,那降龍十八掌何等的威力,風清揚亦不敢櫻其正鋒,二人飄閃連連,猶被掌力邊風帶得衣袂飄飛,臉上作痛。
  風清場喝道,“莊夢蝶,你用這等卑鄙手段,不怕天下英雄齒冷嗎”
  莊夢蝶氣得三屍神暴跳,這等自損身分的事他平日說什麼也不肯用的,但單打獨鬥,他毫無勝算可言,為了那本《葵花寶典》,也唯有不擇手段一途了,但如此打來自己也覺得臉紅耳赤,羞辱不堪。萬一傳揚出去,自己十年苦積的江湖聲威就一墜千丈了。牙根咬的咯咯響,一掌掌連續劈出,竟意欲置二人於死地了。
  風清揚步法、身法原較莊夢蝶高上一籌,但帶著慕容雪,身形閃動不免遲滯些,又要處處防她被掌力傷著。情知只要被莊夢蝶一掌擊實,縱然大羅金仙也難救活,分心之下,獨孤九劍難以施展如意,反成了處處挨打的局面。
  風清揚愈打愈是心驚,見莊夢蝶掌力一掌猛逾一掌,一掌快似一掌,稍一不慎,自己和慕容雪當真要毀於他掌下。急中生智,左臂一運內力,喝道:“起”,慕容雪如彈刃般激向半空中,風清揚藉力一轉,已然避開掌力正面,刷的一劍刺向莊夢蝶咽喉。
  莊夢蝶不防他出此破釜沉舟之策,脫出自己掌力之圍,眼見利劍泛著藍光倏然而至,躲閃不及,力貫左袖,向劍上拂去。
  風清揚激怒出劍,眉發皆豎,這乾坤一擊何等威猛,倚天劍又鋒銳絕倫,莊夢蝶一式“流雲鐵袖”拂上,只將劍鋒震偏三寸、劍勢推進卻也慢了須臾。刷的一聲,倚天劍透袖而入、直刺莊夢蝶心房要害,他是打出真火,下手再不容情。
  莊夢蝶所爭也正是這剎那間的時光,身子摹然後躍,右手一揚,一蓬藍汪汪的暗器向半空中的慕容雪打去,喝道:“暗青子,有毒。”
  風清揚此時只消身形跟進,續發一劍,即可將莊夢蝶斃於劍下,但見慕容雪身在半空,”萬難避開這些暗器,只得回劍一掃。倚天劍乃玄鐵所鑄,磁性極強,是各家各派暗器的克星,莊夢蝶打出的暗器俱被倚天劍吸住。
  風清揚見先著已失,不欲纏鬥,騰身後躍,恰恰將慕容雪接住,回過倚天劍,就鼻一嗅,一股甜腥味兒;果然餵了劇毒,怒道:“莊夢蝶,你也是俠義道頭面人物。手段卑鄙下流到這等田地,連暗青子都餵毒”
  莊夢蝶哈哈笑道:“風公子,好戲才開場,熱鬧的在後面呢,莊某就是要陰魂不散,不死不休地纏著你,手段卑鄙下流與否,我是全不顧了。你多留心點你的心上人。”他自知內力消耗過巨,此時已不是風清揚對於,拋下幾句恐嚇話,飄然而去。
  慕容雪目睹這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駭得面無人色人直至莊夢蝶離去,一顆心才放了下來,悄聲道,“九弟,你怎地惹上這等厲害的對頭”
  風清揚憤憤道:“厲害倒未必,不過仗著人多罷了。”又笑嘻嘻地道:“這些叫化子直是窮瘋了,我不過偷偷他們一條狗腿吃,便這等窮追不舍。你有無興致和他們玩上一玩。”
  慕容雪明知他是滿口胡柴,她見聞雖少,卻也知道丐幫莊夢蝶的名頭,猜想他必是偷了丐幫極重要的寶物。說不定便是那枝綠玉法杖,才惹得人家如此窮追不舍。她不愛動腦,究竟是什麼也懶得推想追問。提到玩字,興致勃然,可一想到莊夢蝶那身出神入化,威猛無比的武功,不由得慄慄而危,殊不覺得好玩。
  風清揚見她興致低落,便知她心有畏懼,笑道:“你若是怕了,先回家去,我一人與他們周旋一番,以後再去找你。”
  慕容雪心一急,抓住他手臂道:“哪個怕了,江南慕容家的人怕過誰來,你一人怎打得過他們,要死死在一處好了。”
  風清揚心中大喜,緊緊抓住她手道:“好,咱們便從這裡鬧起,一直鬧到君山總舵,把他們丐幫攪得人仰馬翻,七零八落。”
  慕容雪見他豪興迸發,目空四海的神情,啞然失笑道:“也不知是哪個老賊調教出你這麼膽大妄為的小賊來。”
  風清揚驚然變色道:“噓,你罵我小賊不打緊,可萬萬罵不得我師父。若是被人聽到了,這江湖上要殺你的沒一萬,也有八千,切記,切記!”
  慕容雪心下駭然,見他鄭重無比,絕非順嘴胡說,心中納罕道:“你師父有什麼了不起,左右不過時個賊罷了,我罵他一句,怎會有這麼多人維護他?”心中參詳不透,也就不想,又想,這“老賊”調教出這麼可人的“小賊”來,著實不能盡混其功,且饒他不罵也就是了,當下心中釋然。
  風清揚攜著她手,沿一條僻靜小徑而行。慕容雪實不願再見到那又兇又狠的莊夢蝶,惴惴問道:“九弟,咱們到哪裡去尋他們?”
  風清揚笑道:“何必費心巴力找他們,他們自會送上門來。”
  慕容雪立時想起莊夢蝶臨去時所說的“陰魂不散,不死不休”那句話,不禁毛骨驚然,依傍在風情揚身邊,方覺心安。
  兩人攜手漫遊,山野間山花爛漫,花香襲人,小溪淙淙流水,叮叮哆哆清脆悅耳。兩人不識路徑,隨意所之,不知不覺間一堵石壁迎面而至,兩人走得意融情愜。險險撞了上去,不禁相視大笑,均感忘情之至,不免有些羞深。
  笑聲未歇,石壁後傳來兩聲悶哼,風清揚和慕容雪心下二凜,轉過石壁,卻見一條人影電光一閃般沒人樹林,地上兩人口噴鮮血,已然斃命。看其服飾,乃是丐幫的六袋弟子。
  風清揚喝道:“是哪位朋友相助,請留步。”聲震山谷,久久不絕,除了清風拂拂,林濤隱隱,卻無半點口啊。
  慕容雪奇道:那人殺人與我們有甚相干,你為何說他幫助你?”
  風清揚道:“你看地上這兩人,擺明暸是隱身在此,一俟我們轉過來,便偷襲下手,丐幫兩名舵主,也是江湖上響噹噹的角色,競爾作出這等下三濫的勾當。”言語中既有幾分鄙夷,復有幾分驚詫。
  慕容雪凝神端瞧,果然一人單刀高舉,另一人兩手箕張,指縫問漏出一些藍汪汪餵毒暗器,這二人顯是於不知不覺間被人一舉擊斃,故爾姿態依然未變。她怒從心起,一腳把一具屍體踢翻,卻不由得“啊”地驚叫出
  兩人都愣怔住了,但見清風過處,那人背上衣衫如繽紛落葉片片飄飛,須臾現出一上碩大的掌痕,著掌處焦爛黑枯,如同木炭,隨即便嗅到一股濃烈的火焦氣味。
  風清揚對各門各派武學俱略有所知,卻想不起哪家掌法具如斯神威,他把仰躺的那人衣衫撕開,卻見胸膛處赫然一處焦黑的掌印,掌的紋理都清晰可見。風清揚心中之震駭無言可喻,丐幫這兩名舵主也是江湖上一流好手,縱然少林方丈、武當掌教親臨,也絕無可能將二人一招擊斃。況且這一掌從後心直透前胸,掌力之威猛較之降龍十八掌有過之而無不及。降龍十八掌不過將人打得筋斷骨折,五臟碎裂,這一掌卻已將人五臟六腑化為焦炭。
  慕容雪見他愣怔不語,對著兩具死屍發呆,她可看不出這裡的門道,只覺場面可怖,焦臭味又衝鼻欲嘔,擺擺手道:“九弟,快些去吧,這裡的氣味讓人受不了。”
  風清揚幾日間迭遇高手,較之幾年裡行走江湖所遇的尤多,這位見影不見人的高人更是了得,功力之高絕直是聞所未聞,一向沉寂的西北道上何以忽然間熱鬧起來,他百思不得其解,聽慕容雪這麼說,便和她向山下走去
  轉過石壁,兩人又是一驚,只見光滑的石壁上有幾個大字“身處險境,小心,小心!”
  銀鉤鐵劃,入石三分,指力之剛勁更令人驚駭,風清揚心中所驚倒非此人的指力,而是此人的身手,竟在自己身後颶尺之地在壁上刻字,而自己居然不覺,他苦練聽風辨器之術,耳力之強幾可代目,難怪丐幫兩名舵主一招之間斃命了。倘若此人意圖對自己不利,他不禁背後生冷汗,不敢想下去了。雖明知此人為自己除敵示警,似是不存敵意,但想到此人如鬼魅的行徑,依然心駭不已,此時方知自己的武功實是未臻上乘,心下不免有些沮喪。
  慕容雪笑道:“咦,這人和咱們捉起迷藏來,咱們到石壁後看看,他或許又在那面寫字玩呢。”
  風清揚苦笑道:“人早已去遠了,咱們下山找找看看著她天真爛漫,滿臉稚氣的樣子,忽然意識到想保護她,也絕非易事,心中憂慮更甚。
  兩人一路下山,倒是風平草靜,慕容雪四下尋找那‘捉迷藏”的人,然而空空寂寂,除了幾只歸巢倦鳥,半個人影都不見。慕容雪悻悻然頗為不快,風清揚哄了半晌,才令她笑顏重開。
  到得山底;已是日落黃昏之時,遠處炊煙四想:薄薄的霧霜含籠大地。鳥鳴鴉噪聲中,只覺天地間更為靜秘。
  迎面幾個丐幫中人走來,風清揚眼尖,雖是暮色蒼茫中,仍在百米之外便即發現,一拉慕容雪,閃身隱入齊腰深的草叢中、
  慕容雪不明就裡,問道:“你這是做甚”
  風清揚噓道:“別作聲,有人來了,咱們與他們捉捉迷藏,別讓他們發現了。”
  慕容雪一聽,心下喜甚,屏息斂身,睜圓了鳳眼向外瞅去,幾名花子步聲雜沓,須臾而至,一人道:“咦,我方才好像看見兩個人影,怎麼一眨眼不見了”
  另一人笑道:”二禿子,你是***讓人打暈了,這會兒還眼睛冒花兒呢。”二禿子怒道:“你奶奶的比老子強嗎?還不是一樣兒在地上挺屍。”
  一個蒼老的聲音喝道:“都別吵了,什麼風光有臉面的事呢,傳揚出去沒的叫人笑掉了大牙。”過了片刻又道:“此事著實邪門,青天白日裡撞見鬼了,幾個大活人一下子都頭暈眼黑,迷乎過去,莊長老讓咱們接應陳舵主和程舵主,但願他們二位別出什麼事才好,咱們來遲了兩個多時辰,若是出了事,大家都別想好過。”
  一名花子道:“李舵主,您老人家是多費心思了,哪能好好的都撞見鬼了。陳舵主的三十六式太極刀,程舵主那一手滿天花雨,還有不手到擒來之理。這兩位老人家什麼事失過手,對付這兩個雛兒,實在是大才小用了。”
  那名李舵主哼道:“你曉得什麼,那女娃子固然算不了什麼,可那小賊著實了得,莊長老乃咱們丐幫第一硬把子,幾次下手都未奏功,連打狗陣法都困不住他。若不是他鬼迷了心竅,不過在哪拐來個女娃子,要向他下手還真不易。”
  風清揚向慕容雪眨了眨眼睛,慕容雪見他神情古怪,伸手欲打,風清揚一把握住,另一手指放在嘴邊示意。慕容雪強壓住氣,小手也不抽回來,任他握著,心中卻在想著如何整治這些花子的妙招。
  一人嘻嘻笑道:“那小賊招子倒是蠻亮的,”拐來的小妞美極了,老子一見渾身癢的不得了,比翠香樓那些小**可有味多了,我要是能與她睡上一覺,馬上下十八層地獄也心甘情願。”
  另一人笑道:“你這是獺蛤螟想吃天鵝肉,想誰不想,可那小姐早在程舵主的毒針下化成血水了。”
  慕容雪一怒欲出,風清揚急忙攬住,伸手摀住她嘴,防她罵出聲來,在她左手心寫道:
  “待會兒我給你出氣。”慕容雪被他抱得甚緊,雖然明白了他的用意,手心卻被他搔的痒痒的,想笑又笑不出,說不出的難受,另一支手在他身上狠擰了一把,風清揚吃痛不過,險險叫出聲來,摀著她的手鬆開了。慕容雪一得自由,張口便罵,風清揚情急之下,俯身吻住了她薄嫩的雙唇,一句“臭小賊”便從口中流到風情揚嘴裡了。
  兩人募然之伺渾身一震,這平生第一次熱吻何啻夭崩地拆,風情揚也被自己嚇呆了,他心中第一個念頭便是:慕容雪定會左右開弓,打自己十幾個耳刮子,可一看慕容雪秀眸緊閉,臉色青白,手上托的嬌軀微微發顫,而自己的胸膛清晰可覺她胸部的劇烈起伏。
  須臾,慕容雪微微睜開圓圓的鳳眼,風清揚看到那眼神中又喜、又怕、又愛、又恨。慕容雪忽然緊摟住他,在他嘴唇上狠咬了一口,右手在他背上寫道:“臭小賊,臭小賊”一遍又一遍地寫著,卻比口上輕得多了。霎時間兩人緊摟在一起,渾忘了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對於身外的一切都不聞不覺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光,兩人直如做了場大夢般悠悠醒轉,慕容雪輕輕推開風清揚,風清揚忽然想起外面還有幾個丐幫人物,心下凜然,側身一聽,聞無聲息,探出頭去,空蕩蕩的不見人影,而四周景物卻朦朦朧朧看不甚清,抬頭一看,孤月高懸,疏星朗朗,已是入夜時分了。
  慕容雪在他身旁探出頭來,恨恨地道:“臭小賊,都是你鬧的,讓那幾個爛舌頭的花子跑掉了。”
  風清揚側頭一看,見她澄澈如水的眸子中似笑非笑,嫵媚之極,心中一盪,忙回過頭去,只感面頰如火燙,緩緩道:“雪姐放心,那幾個花子便是逃到天邊去,我也要捉住他們,把舌頭割下來給你出氣。”心中卻尋思道:“乖乖不得了,我得懸崖勒馬,不能再陷溺下去,否則江湖中人非都罵我誘騙良家婦女不可,於她聲名大是不佳。”潛思脫身之策。
  慕容雪一徵,須臾附到他耳邊說:“怎麼,生氣了?我是和你鬧著玩的。”風清揚只感她吹氣如蘭,氣息吹得脖頸痒痒的,嬌柔的語聲更是盪人心魄,強自震慴,不敢答話。
  慕容雪幽幽道:“你是不是怨我咬了你?其實我那是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你了,你剛才親我,我不怪你,其實我也好想,只是沒敢,你還疼嗎?你要是氣不過,我讓你咬我一下。”
  風清揚聽得血脈憤張,恨不能拔腿便逃,可那一身獨步武林的輕功霎時間無影無蹤,被點了穴般,手指頭都動不了,感到那只柔滑的小手撫上面頰,俏麗如雪的臉龐湊到面前,他心中徹底繳械了,向那美豔的櫻唇上吻去,心卻似沉向了深淵,耳聽得慕容雪輕聲道:“九弟,別咬得太重了”
  風清揚吻住芳唇,卻是欲咬無力,慕容雪柔嫩的香舌透過來,敵著他咬破的嘴唇,風清揚柔情大作,便吮咂起她的香舌來。兩人舌戲片刻,身子貼得更緊,擰成一團,風清揚只感丹田火熱,正要“吾欲云云”,忽聽得左側一聲低微的嘆息聲。他摹然警覺,腰身一挺,左手拔劍,疾向聲音發處刺去。
  慕容雪嬌靨醞紅,兩眼惺鬆,神馳魂搖之際,被他唬了一跳,慎道:“九弟,這當兒你練的哪門子劍”
  風情揚一劍走空,順勢一抹,青草籟籟斬落,卻什麼都沒有,他側耳凝聽周遭,也絕無人跡。但適纔那聲嘆息絕不會聽錯,總感到有個人在自己身側,偏生又看不到,摸不著,真如鬼臉一般,言念及此,軟玉溫香之心頓滅。
  慕空雪羞紅著臉,撲到他懷中道:“小氣鬼,你還生氣不成?”
  風清揚看見月光下清麗出塵的面容,低下頭去連連吻了幾下,笑道:“我哪裡會生氣,我是怕突然鑽出個野貓,野兔來嚇你一跳。”耳朵卻在查察四周,準備再有異動,便一劍把那“鬼”刺透,至於“鬼”怕不怕倚天寶劍,他就不去細想了。
  慕容雪嬌笑道:“總算你還有點良心,不在姐姐疼你一場。”
  兩人調笑親熱之際,山上忽然傳來雜沓慌亂的腳步聲,兩人一驚,忙收拾心神,伏在草間,向外望去。
  腳步聲甚是急促,片刻間已來至山底。風清揚一看,恰恰是先前在這裡喧嚷的丐幫中人,心中大喜,暗道:“這才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自來。倒省了我一番手腳了。”
  那幾人跌跌撞撞,倒似後面有人追趕似的,風清揚大是詫異,這幾人後面分明什麼都沒有,不知他們又鬧什麼玄虛。
  幾人甫至山底,均呼呼喘氣,有兩人虛脫似的倒在地上。慕容雪悄聲道:“九弟,他們搗什麼鬼”
  風清揚搖搖頭,他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這幾人武功雖不是一流,卻也都不弱,尤其那名李舵主,中氣充沛,顯見內力了得,瞧他們身上,並無與人打鬥的跡象,怎會如此狼狽周章。腦中靈光一閃,笑道:“他們是遇見鬼了。”
  慕容雪立時想起這幾人先前所說的白日裡撞見鬼的事,槳然一笑,旋即自己也有些毛骨驚然,顫聲道:“九弟,真的有鬼嗎?”
  風清揚看她雪白的貝齒微微打戰,笑道:“哪有什麼鬼,不知是哪位高人和他們開玩笑。”
  慕容雪將信將疑,牙齒雖穩住了,心裡卻還有些發涼,覺得這清曠的原野中,淒清的月光下,實是充滿了陰森可怖的“鬼”氛。
  一人大喘著氣道,“李舵主,不是小的多嘴,莊長老此次忒也多事了些,連幫主他老人家都說這小賊惹不得,莊長老偏要虎口拔牙,這回可好,咱們下午撞上了鬼,不明不白地在草地上躺了半天,總算幸運,撿條小命回來,陳舵主和程舵主可慘了,活生生讓雷神爺給劈死了。”
  另一人叱道:“二禿子,別滿口胡叱,舵主他老人家不是說了嗎,陳、程兩位舵主是遭武林高手而殉幫的。”
  二禿子不服道:“武林高手?武功若修到那份上,早成神仙了。雷神爺若是降世,自然是武林第一高手了,李舵主,您老人家說說,那能是人的武功嗎?”
  李舵主手撫胸口,調息運氣,顯是對山上的慘景猶餘悸未消,半晌方道:“照說人的武功斷不會修到那般不可思議的境界,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高人異士,在在皆是,這也難說得很。陳程兩位舵主設若真的遇上了雷神,並不可怕,那必是他二位做下了暗室虧心之事,方遭此報應。我丐幫行俠仗義,數百年來聲譽不墜,雷神爺也不會專找咱們下手。”
  那幾人聽了這番話,稍覺心安。
  李舵主續道:“我心中始終怕著一事,便是那小賊的師父復出……”說至此處,向四處巡視半天,月光下,一張滿是皺紋的臉更顯蒼白,一副恐怖之極的神色,認定四周無人,才又說道:“若是他……他重出江湖,我們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風清揚心中陡然一驚,暗道:“莫非是恩師在暗中護著我?可石壁上留字絕非恩師筆跡”轉又想:“或許一別十多年,恩師又改習別家法書,字跡大變也未可知,若非師父,旁人怎會有那等神乎其神的武功?”
  想至此處,心中大喜,忽然又想到,哎喲,不好,若是師父到來,適纔我和雪姐親熱時,那聲嘆息必是恩師所發。我魯莽發劍,可不是件逆犯上?背上不由得冷汗直流,轉念又想,師父他老人家隱身不現,是逗我玩呢,說不定是要在暗中考較我的武功,不會見怪。不過我和雪姐那時情景全落入他老人家眼中,可有些不妙。可是師父當年倜儻風流,好上了一個師娘又一個師娘,我這做弟子的這輩子拍馬也趕不上。說不定師父暗中高興,大誇我這弟子大肖師風呢。想著想著,臉上露出笑容。
  慕容雪哪知他肚中這番胡思亂想,見他臉一陣白一陣紅,身子忽爾熱忽爾冷,大感匪夷所思。一雙妙目緊盯在他臉上,對外面丐幫中人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了。
  風清揚想通一切,心中篤定,神情振奮,只覺莫說小小丐幫,便是整個武林中人與自己為敵,也毫不足懼,正可大顯神威,讓師父瞧著高興,當下便欲躍出,拿這幾個丐幫人物祭劍。
  忽聽那李舵主道:“你們可聽好了,莊長老已頒下必殺令,絕不容這小賊活著過了蘭州,必須在西北道上了結他,跟這小賊不必講什麼武林規矩,下毒、暗器、偷襲、圍攻,什麼法子都使得,只是手法要乾淨利落,切不可讓外人得知,否則後患無窮。與這小賊動手那是:世上最凶險不過之事,不能有絲毫怠忽,一定要在他沒有防備前突下殺手,一擊不中,便有性命之虞,在外人面前切切不可提起那小賊的名字,以免走洩風聲。”
  那幾人齊聲應諾,個個臉上肅穆之極。
  風清揚怒氣填膺,萬料不到丐幫當真如此卑鄙、決絕,莊夢蝶臨去時的言語倒並非恫嚇威脅了。他在草叢中也悶得夠了,長身而起,一步躍出。
  丐幫李舵主驚道:“什麼人?”
  風清揚“嗆螂,’一聲拔出劍來,冷冷道:“殺豬屠狗的”手腕一抖,劍尖倏然刺進一名驚張著大口的漢子嘴中,劍尖一旋,一塊肉乎乎的東西飛了出來。他聽聲辨人,知道此人正是對慕容雪言語不遜的那人,那人呼呼慘叫,卻發不出聲音,手腳痙攣,扭曲一陣便暈死過去。
  李舵主一見他現身,喝道:“並肩子上。”一掌向他肩上劈去。風清揚長劍圈轉,肩頭一沉,劍光一閃中已將他右手連腕斬斷。劍勢不停,又輕輕送入另一人心房,這人一柄雁翎刀甫拔出一半,便魂赴幽冥了。餘下一人見此慘變,竟爾嚇傻了,戰既不能,逃也不能,不等他醒過神來,慕容雪從後一劍刺入,這人傻呆呆地倒下,至死也沒明白過來。
  慕容雪嫣然一笑道,“九弟,我來幫你。”神色大是得意。
  斷了二手的李舵主凶悍異常,料知今日絕難逃出生天,兩足迅捷飛起,鴛鴦連環腿向風清揚頸上踢去。
  李舵主在江湖上有鐵腳羅漢之譽,腿上功夫端的不俗,雙腿起處,有如兩條怪蛇向風清揚頸上纏去。
  慕容雪失聲道:“九弟,小心。”
  風清揚倚天劍方刺入一人心中,耳聞烈烈腿風,大是嘆服,不想這老兒斷了一手仍如是勇猛,當下身子前衝,避開兩腿,劍甫拔出,腦後風聲又起,風清揚橫身募移三尺,這是九陰真經中的精妙身法,李舵主料之不及,一雙腿直踢出去。
  這五十四路“鴛鴛連擊腿法”乃李舵主生平絕技,此刻性命攸關之際,更是磐竭所能,遙運全身內力在雙腿之上,兩式走空,收勢不住,雙腿在空中連擊,攪起漫天腿影,聲勢駭人。右臂擺動之時,血如湧泉,激射而出,長髮彌空,如鬼似魅,淒情的月光下,顯得分外異恐怖。
  風清揚和慕容雪看著這幕場景,心中均慄慄發毛。只聽得喀喇一聲,李舵主雙腿踢至丈許外的一棵樹上,啊的一聲慘叫,墜落下來。碗口粗的大樹應聲而斷,直飛出去。
  風清揚近前一看,這位鐵腳羅漢已死於自己腿功反撞中。他臨死前拼命一擊,惟恐不猛,卻被樹幹反彈回的力道擊得筋骨齊斷,五臟錯位。
  慕容雪乍舌道:“此人武功端的了得,幸好你閃得快,若是被踢在身上,豈不成了肉醬。”言下噴噴,後怕不已。
  風清揚唱然長嘆一聲,此人腿功雖厲,若想踢到他身上,恐怕來生轉世再精修三十年才有可能,只是他與丐幫雖無交情,卻也素無嫌隙,與這幾人更是從未謀面,而今為了不明不白的一本薄冊,居然鬧到不可收拾的田地,卻非他始料之所及了。
  他高托長劍過頂,跪在地上,朗聲道:“恩師在上,不肖弟於為護本派之寶及保持師門令譽,不得不開殺戒。尚祈恩師法鑑。”
  慕容雪咯咯笑道:“呆子,起來吧,這裡鬼影子都不見,你說給誰聽啊?”
  風清揚本非拘泥禮法之人,若非認定師父隱身在自己左右,不會鬧此虛文,況且段子羽授劍之時,嚴令不得輕開殺戒,只因此劍太過鋒銳,世無其匹,輕易出劍,不是取人性命,便是為斷人肢體。風清揚宅心仁厚,段子羽所固知,倒非怕他亂殺無辜,茶毒武林,而是怕他年少喜事,多所招搖,而為邪道人物之矢的,所謂“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反招殺身之禍。這也是為他在藝成之前護身著想,以獨孤九劍之精妙絕倫,原不必仗利刃顯威。
  風清揚謹守師訓,非遇強敵,倚天劍向不出鞘。江湖各派人物聞段子羽之名便心寒膽落,更不敢動他寶貝弟子的腦筋。是以風清揚行走江湖四五年,從未遇過凶險,倚天劍自然也寂寞得很了。
  不意那日巧遇飛爪神魔,又神差鬼使地奪來《葵花寶典兒晦氣竟也隨之附身,丐幫為奪此寶典,居然置江湖道義於不顧,必欲殺人奪寶而甘心。如此一來,風清揚縱然不想生事,亦勢所不能了。
  至於丐幫人多勢眾,高手濟濟,縱然少林、武當亦不敢輕易招惹,風清揚以一人之力獨抗此強敵,委實凶險之至,較之履薄冰、臨深淵猶有過之,丐幫要狙殺他在蘭州以西,絕非虛言大話。
  風清揚對這些兇危險惡渾不在意,先前不過怕因自己一人而引起華山、丐幫交惡,甚或來場大火併乃至挑起武林混戰而成浩劫,是以出手皆留餘地,不敢痛下殺手。而今一則丐幫逼迫太甚,縱然使出渾身解數也未必能活著回歸本派,二則認准師父便在左右,登時顧慮全消,膽雄氣壯,即或將天捅出個洞來,師父也有能力將之補上。私心裡反倒希望亂子大一些,鬧到不可收拾的田地,師父自會現身收拾殘局,師徒二人便可相見了。
  他暗中思忖半晌,慕容雪的話根本沒聽進去。慕容雪見他怔怔地跪著不動,又氣又笑,輕輕踢他一腳道:“餵,起來吧,莫讓外人看見,還以為我罰你跪呢。”風清揚這才醒過神來,還劍入鞘,曬然一笑道:“牡丹花下死,作鬼亦風流,跪上一跪何妨”坦然而起。
  慕容雪雙頰飛紅,咬牙道:“下流胚子,剛正經了一會兒子,轉眼間又現出真相來”
  風清揚見她嬌柔怯怯,輕瞑薄怒的樣兒,不覺動情,笑道:“好,你敢罵我,我便下流給你看。”一伸手便去抱她。
  慕容雪閃身飄出,叱道:“作死啊你,方才已給你佔了便宜,再想別的可不成。”
  她的輕功較諸風情揚可天差地遠了,沒閃上幾閃,便被風清揚鷹捉小雞般雙手抱住,慕容雪感到他雙臂鐵鑄一般,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心頭突突亂跳,軟語央告道:“好九弟,姐姐罵錯了,你饒了我吧。”
  風情揚雖然柔情似火,也不敢過於輕薄,低下頭在她吹彈得破的面頰上輕吻一下,便即放開。
  兩人定了一會神,臉上方由灼熱至清涼,攜手沿著大道筆直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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