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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6-03 05:33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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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因果報 血償血

  日子過得很快,現在,離著流沙坡之戰,已有一個月了………
  靠著龍尊吾那些不可思議的奇丹妙藥,他自己,朋三省,易欣等人的傷全治好了,甚至連紫衣派受創的人們也蒙了惠,沾了光,和他們一樣,沒有多久,已全能下椅行動,矯健得一如往昔。曾不止一次的表示了告辭之意,但紫衣派自大掌門張豐帆以下的每一個人都不答應他們就走,堅留著,把持著,硬是要他們再盤桓一段時間………
  雪,早已飄了,大地是一片銀玉碎,冷得很,連人們的呼息也全變成一團團迷濛的霧氣了………
  現在,是下午。紫衣派的總壇靜悄悄的毫無聲息,是午睡的時候,除了司值的弟子之外,幾乎所有的人全躺進熱被窩裡去了………。龍尊吾有些落寞的背負著手,一個人獨立在後院的廊下觀賞雪景,靜靜的,他聽到有一陣輕悄悄的腳步聲起自身後,接著,一雙柔軟的心手帶著他所熟悉的淡淡幽香蒙住了它的兩眼。唇角浮起一絲微笑,龍尊吾低聲道:“不要胡鬧,我知道你是誰……”
  背後的人“咕”的笑了一聲,湊在龍尊吾的耳邊道:“你猜猜看,我會是誰?”
  溫熱的呼吸裡有著蘭馨一樣的芬芳,柔軟的髮絲觸在龍尊吾的頸項上搔得他連心也是癢酥酥的了,于幸伸了手臂,他將身後的人兒拉到面前,嗯,徐美媚。
  閃動著一雙嬌媚而水汪汪的大眼睛,徐美媚嬌柔的道:“尊吾,你捏痛我了……”
  放開手,龍尊吾安祥的道:“你不累?怎麼不去睡會兒?”
  徐美媚關注的道:“一個人站在這裡,尊吾,你又想些什麼?”
  伸出舌尖在唇上潤潤龍尊吾靜靜的道:“什麼也沒想,只有看看雪景而已。哼了一聲,徐美媚道:“連我也不想?”
  望著她美豔而佯嗔的面龐一笑,龍尊吾道:“當然想,天天想,時時想,魂縈夢系,無時或忘……”
  滿意的笑了起來,徐美媚道:“嗯,這才像話,現在不多提示提示你,將來哪,只怕一轉身你就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了。”
  輕柔的握住她那雙白嫩而細膩的小手,龍尊吾忽道:“對了,你唐姐姐呢?”
  咯咯一笑,徐美媚軟綿綿的道:“你呀,最不是東西了,見著這個,想著那個………好叫你放心,唐姐姐在房裡歇午呢。”
  略一猶豫,龍尊吾笑道:“可有興趣出去逛逛麼?”
  奇怪的看著他,徐美媚悄聲道:“咦?你這最不喜歡動的懶人怎麼也忽然生了遊興了?,這大雪天,到那裡去逛嘛?”
  整整衣衫,龍尊吾著眼睛道:“去不去?否則,我自己去了。”
  “噗嗤”一笑徐美媚微微一福,故做莊容道:“是,相公有命,妾身豈敢不從?”
  迅速在她柔滑的粉頰上“嘖”的親了一下,龍尊吾不管徐美媚面色酌紅,拉著她便走,邊道:“對了,,這才是我的好老婆。”
  掙了掙,徐美媚邊道:“你別慌呀,尊吾,就是陪你出去,你他得客我去換件衣棠或是加襲鬥蓬,這付樣子怎好見人?”
  朝大門那邊走著,龍尊吾瞄瞄她身上的龍錦翠色裡褲與半挽雲鬢的一條寶綠絲巾,笑吟吟的道:“你身上穿的衣裳已夠美了,還要換什麼行頭,加什麼打扮?莫非想把整個東治府的男人全迷得昏頭轉向麼?”
  輕啐了一聲,徐美媚臉兒紅紅的低嗔:“死鬼………”
  於是,兩人來到了大門,守門的紫衣派弟子一見是龍尊吾與徐美媚來了,連忙躬身行禮,一名身份較高的弟子垂手陪笑道:“龍師叔,徐姑娘,可是要出去?晚輩這就派人去僱車………”
  搖搖手,龍尊吾道:“不用客氣,我們只是隨意到附近溜噠一會,馬上就回來,大雪天,各位兄台都辛苦了………”
  這名紫衣弟子有些受寵若的一疊聲道:“沒什麼,沒什麼,應該的,應該的………”
  說罷,他又吆喝著將大門開了,龍尊吾點首道謝之後,攙著徐美媚下了石階,左右看看,朝右邊的街上行去。
  東治府大是夠大了,寬也夠寬了,但在這等冰天雪地的節骨眼,景色卻是一片冷清,街上行人寥寥可數,商家住戶葉門窗緊閉,偶而有人乘著車轎或牽著牲口走過,也是那麼急匆匆的像怕凍僵了一樣快趕著,整個的城鎮都是寂寂靜靜的,沒有什麼熱鬧好瞧。
  沿著人家住屋的廊底下悠閒的踱著步,龍尊吾慢條斯理的觀賞著冰雪中的街市,徐美媚緊緊依偎著他一張俏臉兒凍玉般白裡透著紅,就似一顆欲熟的蘋果一般,她冷得直向手上呵氣,蹩蹩著柳眉兒,埋怨的道:“老天,這麼大的一個城鎮,我看,大概只有我們兩個才有這份興致在這大冷天裡出來逛街賞雪,效那雅人高士吧!”
  炳哈一笑,龍尊吾道:“為什麼我們必須要學別人的樣子不可?照我們自己的意思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是更會覺得生活豐碩得多麼?”
  包靠緊了龍尊吾一點,徐美媚小巧的鼻子皺了皺道:“去你的,照自己的意思應該做有利於自己的事才對,若照自己的意思出來找罪受,可就大大的犯不上了………”
  他們走向另一條較空的小街上,腳步踏在軟軟蕩蕩的積雪中,特別有股子綿生生的感覺,龍尊吾輕細的道:“這才叫享受,美媚,和自己心愛的人,靜靜的在一座表面上看來寂寞的城街上散步,安寧的體會著這短暫的溫馨,陶醉於那陣陣淡渺的來自情人身上的芬芳裡,美媚,這情調,還不夠醉人麼?”
  吃吃笑了,徐美媚幾乎將身子全倚在龍尊吾的肩頭上,她半閉著眼,有些酌酌然的呢喃:“尊吾…………你不只有一把利刀………還生得一張油嘴………”
  用面頰摩挲著徐美媚的髮絲,龍尊吾平靜的笑道:“不錯,只是我這張油嘴,卻也要看在誰面前油啊…”
  鼻腔裡嬌慵的咿唔了一聲,徐美媚膩膩的道:“說真的,尊吾………我們回銀城成親,好不?”
  眼睛望著灰沉沉的天空,龍尊吾靜默了一陣,低低的道:“我怕不太好………。怎麼能叫女方主辦婚姻大禮?”
  側臉悄悄瞥了瞥龍尊吾的神色,徐美媚又將身子倚偎過去,她嬌憨的扭扭腰肢,不依的道:“這有什麼不好?尊吾,你、我、唐姐姐,我們還分什麼彼此?還管什麼女方男方?我們任何人所有的,也全是三個人共同所有的,難道說,我的父親不是你的爹爹?我的母親你就不叫娘嗎?”
  無聲的笑了,龍尊吾道:“你不要不講理,美媚,我們三人之間當然不分彼此,但是婚姻大事卻必須由男方主辦,我們回九成宮,我的兩位恩師會代我們妥善安排的………”
  長長的嗯唔著,徐美媚拗著道:“不要嘛,接你的恩師來銀城不更好嗎?如果到大成宮成親,銀城的人就有很多不能來參加了………”
  伸過手臂去輕輕攬住她的纖腰,龍尊吾低徐的道:“讓我們再考慮一下,現在總還有一些日子的,是不?你唐姐姐的意見也很重要,這件事,我們得三人在一起的時候商量,那才顯得公允………”
  不怎麼用力的擰了龍尊吾一下,徐美媚噘著小嘴道:“哼,你呀,一腦子就記得唐姐姐,最沒有良心了………”
  有趣的笑了起來,龍尊吾悄悄的道:“別打翻醋罐了,記住,喝涼水也要人引路,呵………唐姐姐正是為你引路的人呢……”
  輕輕一跺腳,徐美媚雙頰飛紅的叱聲道:“不來了,不來了,你老是取笑人家………”
  暗裡,龍尊吾加了勁摟緊徐美媚,在他來說,這是一種愛意的表達及無聲的求饒,當然,徐美媚是明白的,她忽然狡詰的笑了,用食指點了點龍尊吾的額角,裝成恨恨的道:
  “你呀,得了便宜還要賣乖,偷了人家的心又傷人家的心,下輩子如果我還認識你,說什麼我也不嫁給你了……”
  龍尊吾著眼笑,心裡卻是甜滋滋的,他接觸著身邊這柔軟而富有彈力的,有些動情的道:“美媚,下輩子我還要找你,便是你不答應,我也會逼著你嫁我,你跑不掉,永遠都將束縛在我用愛結連成的圈子裡………”
  轉過頭來深深凝視著龍尊吾,這一剎,徐美媚的雙眸中有著濕潤的淚半她微微抖顫著道:“真……的?”
  用力點頭,龍尊吾肯定的道:“真的!”
  呻吟了一盤,徐美媚激動的把臉兒俯在龍尊吾的肩上,假如這不是在街邊,她早就緊緊的抱住他了,在沉重的呼吸中,她喃喃的低叫:“尊吾………哦………尊吾………”
  好了,兩人又密切的靠在一起,那麼緊,那麼牢,像纏著樹,生生死死,只怕也難以分開了………
  緩緩地,甜蜜的,現在,他們已來到了這條小街的銜尾,再過去就是一條半個的河床了,小街尾上,有一家簡陋的客棧,客棧傍邊,是一棟二層高的酒樓,客棧與酒樓中間有一條污黯的狹巷相隔著,酒樓的窗口邊,正有一方褪色的青布酒招挑了出來,酒招抖索著,在寒冷的空氣裡。
  龍尊吾看了酒樓垂著厚重綿簾的小門一眼,潤潤唇道:“美媚,我們上去喝一杯驅驅寒如何?”
  溫柔的一笑,徐美媚悄聲道:“隨你………”
  “那好。”龍尊吾扶著徐美媚往酒樓前走去,邊道:“我們上去吧。”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已突然被另一陣粗暴戾厲的大嗓門打斷了,那大嗓門傳自一邊的客棧之內,正在昏素齊來的吼著:“我操你的二妹子,白吃白住賴到老子頭上來了?你他媽也不去打聽打聽,在東治府的三街六市里我“疤眼”何昌也是好惹的麼?他媽老子收山洗手,不再去吃人已是慈悲無量了,你他奶奶竟吃到老子我的頭上來?媽的,趙二賴、大鬍子,你兩個給我把這壽頭拖出去!”
  苞著這陣大嗓門之後,一個顫抖而微弱的語聲響起道:“掌櫃的………你行行好………
  我已病了半個多月………加今就只剩下一口氣………天寒地凍………你掃我出去………不是等於……要我的命?咳咳咳………”
  大嗓門怪叫一聲,吼道:,“我操的,你這算是那一門子花招?老子行好?老子大半輩下去就只得開了這家客店,若是人人都似你這般白吃白住加上白喝,老子還要過麼?老子這裡不是賑災站,你少他媽來一套,老子須要五穀雜糧才能活得,不能只吞西北風吃東南雨,到末了還賠上你這王八蛋的棺材錢,你兩個,趙二賴、大鬍子,都是他媽那個死人麼?還不快快給老子拖出去!”
  一聲狠嗅似的長號挾在軀的拖拉聲裡,那人似在掙扎著,一陣陣的劇烈嗆咳隱隱帶著呼拉的痰音;斷斷續續的,聲嘶力竭的,那人仍在痛苦的哀告:“大掌………櫃………你發發善心啊………我………我也是道………道上闖的……路………裡橫的………只是………時運不濟………為………仇家所………逼………才落得………得今日………這般淒………大掌………櫃……你老人家………發財………添壽………多子多孫………求求你………讓我………再住幾………天………就是死………也得………讓我………死得………安寧………
  啊………咳咳咳………”,忽然又傳來另一盤尖銳的叫,一個聲音呼道:“不好,這小子吐血了,媽的,看樣子他怕熬不過今天………”
  那大嗓門怒吼著,一只腳跺得“咚”“咚”震天價響:“拖出去,拖出去,不能讓他死在老子店裡,他媽這霉頭不得,弄個不好還要去打人命官,快呀,你們兩個豬頭三,活死人!”
  哀求的聲音低沉下去了,卻仍在衰弱而悲慘的斷續祈告,間或挾雜著一聲“咭”“咭”
  的傾吐聲,在拖扯他的兩個人顯然狠毒得緊,就像在拖一頭死褚般重重的橫豎不分的朝外硬拉,“乒乒碰碰”響成一片!
  龍尊吾與徐美媚全佇足停留在這家破落的小客棧外面聆聽著,幾個人講的話也都一字不漏的鑽進了他們的耳朵;這時,徐美媚的面容已經氣得變了顏色,她杏眸圓睜,雙手扠腰,側首向龍尊吾忿然叫道:“尊吾,你聽聽,世上竟有這種狼心狗肺的冷血之人,他……”忽然,徐美媚將尚未出口的話噎了回去,驚異而迷茫的看著龍韓吾;而龍尊吾的臉龐卻是鐵青的、冷酷的,他的兩眼像閃著血光般盯視著那家小客棧的灰剝木門,唇角也在不可抑止的抽搐著,額際滲出汗珠,而汗珠,卻隱映著那一片無可言喻的蕭煞狼厲之氣!
  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栗,徐美媚畏懼的輕叫:“尊吾………你怎麼了?尊吾………”
  一面叫,她一邊用手搖幌著龍尊吾的肩頭,於是,龍尊吾栗然一震,看著她,猛一摔頭,大步往那客棧前行去。
  “尊吾………”徐美媚不安的緊緊跟上,低低的呼叫著。
  連頭也不回,龍尊吾來到那家客棧的門邊,飛起一腳踢了上去,在“嘩啦啦”的木板四碎中,他已一尊魔神般威凜凜的站立在門內了。
  這真是一家破落而簡陋的客棧,門裡是一間陳舊晦黯的半大廳房,中間還擺了些桌椅雜物,看情形,也是當做膳堂了,一條窄廊直通下去,窄廊兩邊便是客房了,大約合起來也只有六七間的樣子,一切全是殘破的,古舊的,灰澀的,人站進來,連眼裡也是昏沉寂黯了。
  現在,廳房裡的桌椅亂成一片,橫七豎八的歪倒翻傾,地下,四處全是一灘灘腥臭而赤紅刺目的血跡一個衣衫襤縷單薄,瘦骨憐洵的漢子正一頭狗似的扒俯著,他仍在咳吐著鮮血,身體也因這不住的嗆咳而索索抖動,但是,他的兩隻手卻鳥爪一樣死命抓著一張桌腿不放。
  這漢子面孔朝下,看不真切,但是,他的頭髮卻是褐黃色的!
  於是……
  龍尊吾突然仰天狂笑起來,他的笑聲高亢昂烈,幾能碎石洞石!一面笑,他一面悲厲的大叫道:“果報神啊,你是公平的,無私的,你的眼睛是雪亮的,我感謝你在默默中的指引,在冥冥中所布下的網。果報之神啊,我來了,我會索回那筆血債的,他們所付出,他們將得到報償………”
  苞在龍尊吾身後的徐美媚,這時已多少明白了一些什麼,她怔的站著,被龍尊吾淒怖的神色所震慴,畏怯的,她悄聲道:“尊吾………這是“雙雙人狼”?”
  目光如刃般眼視著地下的黃髮人,龍尊吾龍血般殘酷的道:“是的,雙雙人狠,挫骨揚灰後我也認得出的雙雙人狼,他們這四個畜生已有三個用他們的血債償了,就只剩下這一個,這一個,“黃髮”褚長春!”
  龍尊吾的突然出現,已將店裡的人全住了,他們搞不清這是怎麼回事,那個生著一臉銅錢大麻子,疤拉眼,塌鼻掀唇的猥瑣角色用力將手心的冷汗擦在他油污的棉袍上,踏前一步,陪著笑臉道:“這位公子,呢,可是來住店的?小店雖然略嫌侷促,可是……”話還沒有講完,龍尊吾已暴叱道:“滾到一邊去!”
  大麻子猛一唆嗦,磴磴磴連著退後三步,一顆心也狂跳著幾乎要蹦將出來,他那兩個伙計,更是早就臉青唇白,四肢齊抖,就差沒把屎流到褲檔裡了……
  伏在冰冷的泥地上的那人,現在,已艱辛的抬起頭來,濛濛朧朧的瞧視著龍尊吾,這人,任他目陷腮削,面如黃臘,任他瘦骨,身如枯柴,但龍尊吾卻一眼便認得他,一聽到語聲便知道他:不錯,像日出東山般的明確,他正是雙雙人狼中唯一兔脫了的黃髮褚長春!
  褚長春的面孔被病魔折磨得像是一個骷髏,而這具骷髏般的枯槁面容上更泛濺著斑斑血漬,可怖又可憎,這時,他也認出了站立在面前的人是誰,於是,一陣不可抑止的料索立即傅遍了他的全身,巨大的恐及震駭衝擊著他,突凸著那兩只癡呆的眼球,他面孔上的肌肉在一剎裡全變僵了!,隔著褚長春約有七步遠近,龍尊吾語氣冰冷得不帶一絲表情的道:“褚長春,相信麼?善惡有報只爭遲早?”
  喉頭咯咯的作響,褚長春的上下牙床不停擊顫,他粗濁的喘著氣,抖不成聲:
  “饒………了我……我………知錯了………求………你饒………了我………在………大明………城……得了………腎………虛………之疾…:…一路奔………波………天寒地………凍………我………風寒………我………發高熱………咯血………我只怕………也活不長………了………你………你就行行………好………給我………一個善終………
  吧………”
  全身猛的一抽搐,褚長春雙眼翻了一陣,唇角吐著血泡,又瘋了心似的哭號著道:
  “逃………逃出大………大明城………我………我只帶了………極少………少數銀錢………
  早用盡了………如如………如今………連治病………吃飯………的錢也………沒有………
  你………忍心………殺我?我………我爬都………爬不動………了!”
  冷森而寡情的,龍尊吾道:“當年,你們如何能忍心殺我及我妻?你們卻明白,在那時,我們夫妻也同樣連爬都爬不動!”
  雙目一硬,他又道:“你僥倖逃出我的連串追殺,又僥倖逃出大明城的亂兵之中,但是,你卻逃不出報應與咀咒!褚長春,天要你染罹重疾,要你銀錢耗光,天要使你連搶劫亦無法可施,天要你恰巧臥病東治府中,現在,就是這樣了,我們彼此間已浪費了太多的時間。”
  淒怖的,褚長春令人毛髮棟然的長嚎起來,但是,就在他的尖嚎聲尚未及傳出這間廳室,眩目的金燦光芒猝閃又息,他的一顆腦袋,已那麼可怕的帶著滿腔鮮血飛起,凸目裂嘴的撞上了屋頂,又骨碌碌的跌震下來,翻翻滾滾的一直滾到那大麻臉漢子的面前!
  龍尊吾的阿眉刀早已在一出之下又收了回去,此刻,他雙手空空,神色悲戚的仰首向天,那情形,便好似他一直就是如此,根本不曾有過任何動作一樣!
  後面,徐美媚蒼白著臉,她側過身去不敢多看,唇色在一下一下的抽搐,呼吸也是如此急促了。
  大麻子掌櫃與他的兩個伙計全嚇呆了,他們早就被龍尊吾的氣勢窒住,現在,一具無頭體更明顯擺在眼前,那具體,方才還是在呼叫喊吼的啊,三位仁兄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方才的氣燄不知道全跑到那裡去了,而那顆骷髏似的腦袋,就端端正正的立在眼前,天爺,還瞪著眼,磁著牙,血肉模糊,這,竟會是一顆“人”的吃飯傢伙麼?
  良久……
  龍尊吾收起目光,自懷內摸出一綻十兩重的金元寶,“碰”的一聲摔在桌上,沉沉的向那大麻子道:“這是賠償你損失的,這裡,怎麼處置全由著你了。”
  不待對方有所表示,龍尊吾已拉著徐美媚越門而出,他的手是冰涼的,堅定的?觸在徐美媚的腕上,就像是許下他在心裡告訴她的誓言。
  外面,天,在飄雪了,繽繽紛紛,宛似漫漫無聲的嘆息………
runonetime 目前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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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恩怨了 壯志酬

  向中條山脈的路上。
  路是崎嶇的,漫長的,起伏不平的路面一直朝著迷茫的天邊伸展,消失於灰蒼蒼的層巒群峰之間;雪花隨著怒號的寒風自空中旋舞著飄落,就那麼冰森森的撲濺在人們的頭臉………
  龍尊吾是一襲銀白色的長袍,長袍之外,又加罩上一件紫貂皮的輕暖披風,他頭上例外的扎著一方銀白色頭巾,鞍下的“一陣風”正逆著重重的雪花朝前急趕,他的後面,緊跟著醉壺公易欣,一輛簾窗垂的烏篷雙駕馬車也在權充車夫的朋三省揮鞭吆喝之下吃力的拖奔著,篷車兩側,就是風塵僕僕的牟遲德與梁採了。
  現在,他們正在辭別了紫衣派之後朝中條山的紫蘆山區趕去。
  本來,以龍尊吾的意思,蓬車裡的唐潔與徐美媚都不要跟來的,但是,唐潔卻堅持著非要手刃強仇不可,徐美媚更捨不得離開龍尊吾半步,在勸留不住之下,龍尊吾也只得讓她們隨行了,當然,離開東治府向紫衣派辭行也是一件費盡脣舌的麻煩事,解說了很久,紫衣派的大掌門才勉強答應,他們的熱忱及厚意,甚至令龍尊吾懷疑紫衣派要供奉自己等人至終身了………
  一夾馬腹,醉壺公易欣趕了上來,他用手擋著正面吹來的寒風,吃力的大聲道:“老弟………在進入山區之前,我看還是先找個地方歇一夜再說,天色暗了,摸黑進出小心又像上次一樣碰上狼群………”
  著眼,龍尊吾極目向前面眺望,他呵了一口氣,道:“這附近我不太熟,老哥,你可知道那裡有地方可住?”
  易欣凍得嘴唇發紫的微微喀嗦道:“再朝前趕上五裡地,轉過一塊斜土坡,土坡那邊,背著風就有一家野店,那家野店糟是糟了點,卻比挨冷受凍在露天野地裡強多了………”
  點點頭,龍尊吾同意道:“好的,我們便在那裡歇一晚,明天一早進山………壺公,這裡隔著紫蘆山區大約不遠了吧?”
  易欣擰了一把清水鼻涕,將凍得通紅的右手藏進棉袍裡,換了左手握鞍,沙啞著喉嚨道:“不遠了,再進去三十多不到四十裡便是,在平常,這點點路程不值一笑,轉眼即達,但換了今天這等冷法,我的乖乖………怕磨蹭上半夜還到不了呢………老天,我連舌頭全凍麻了………”
  吃吃一笑,龍尊吾迎著寒風道:“壺公,先灌兩口酒驅驅寒氣,立即便可歇息了………”
  易欣的背上肩著一只新的朱紅酒葫蘆,他就在肩上幌了幌,嘆了口氣,搖頭道:“不成………只剩下半葫蘆了,還得留著在急要的時候過癮,現在喝光了,等會除了乾瞪眼便沒法子啦………”
  在強勁的風雪裡,他們逆著肆虐的惡劣氣候加緊前行著,困難得就宛如一列負著重物跋涉在荒山窄嶺中的疲乏老人………
  於是
  在轉過了那塊斜傾的士坡之後,果然看到有一點昏沉的燈火在背風的陰影裡搖幌,那點微弱的燈火在這冰天雪地裡,像是怒海狂濤中一艘破船的求救燈號,渺小而淒黯……
  喜悅的吐了口氣,易欣忙指了指道:“看到沒有?老弟,就在那邊……”
  龍尊吾揚首道:“在這窮野僻荒開店,生意只怕不好做吧?”
  聽得出龍尊吾話中的疑慮,易欣呵呵笑道:“不要多心,老弟,這不是一個黑店,店主人並非單靠開店吃飯,他主要的營生是進山獵取獸皮及挖些藥材賣給舖子,生活還過得滿暇意呢,我認得他,以前也在那店裡住餅好幾次……”
  於是,兩人停住了馬,等待後面的烏篷車趕上來,篷車的輪子碌喳喳的滾壓在雪地上,暫充車夫的朋三省在這大冷天裡卻全身冒汗,腦瓜上白氣騰騰,他口裡“得”叱了一聲,吼著道:“我他奶奶的,這破車可真叫人難馭,兩頭拖車的畜生竟怎般不聽招呼,橫街亂闖的像害了失心瘋………”
  龍尊吾笑了笑,正想說話,一傍的醉壺公易欣卻突然噫一聲,用手指著左前方的路邊道:“老弟,你快看”迅速順著易欣手指的方向瞧去,嗯,那竟是一條黑忽忽的人影,那條人影像似也同時發現了龍尊吾等人,微微“啊”了一聲,形色顯得十分倉惶的飛快掠入沉沉的夜暗裡!
  略一猶豫,醉壺公易欣大喝一聲,叱道:“餵,兀那人給我站住!”
  黑影連連回頭張望,腳步卻不稍停,在雪地的微弱反光中,可以看見他正略略跋著一條腿的加緊了奔跑!
  怒吼一聲,易欣騰升而起,“呼”“呼”“呼”凌空飛撲追去,二人一前一後,剎時已出去了老遠!
  龍尊吾心中浮著一團疑雲,他急快的在腦子裡判斷著這件事情的可能圖謀,剛想跟著追去,斜坡那邊燈火搖幌之處,又突地傳來一聲淒厲而尖銳的呼叫:“救命啊………”
  時值夜幕低垂,風雪交加,又在此荒郊野外,這一聲呼號,越見恐怖陰森,令人毛骨栗然!
  毫不遲疑,龍尊吾立即叫道:“煩請牟兄前往協助易老哥一臂,朋老哥與梁兄便請留此守護篷車,我去去即回!”
  說話中,他猛抖馬,跨下的“一陣風”長嘶一聲,四蹄飛揚,真像一陣狂風般朝著斜坡那邊的燈火附近急馳而去。
  “玄鶴”牟遲德也同一動作,龍尊吾這邊一走,他已舍騎代步,起落如飛的朝易欣追人的方向趕往!
  車上,朋三省左看看右瞄瞄,不由滿頭霧水的“呸”了一聲,獨目中寒光暴閃的道:
  “媽的,有邪,有邪………”
  這時
  龍尊吾已來到了那家野店之前,一圈竹籬圍著三進土屋,雖在夜晚,藉著四周積雪的光線,也可看清土屋的門窗剝落殘舊,塵沙滿布,若非易欣早已指明,任何人會以為這是家客棧才怪!
  已顧不得再考慮其他,馬兒的衝勢尚未仰阻,龍尊吾已怒矢般電射而出,他不經門戶,卻斜著往傍邊一扇嚴閉的窗戶中撞進!
  在“嘩啦啦”暴響中,木架及貼窗的厚牛皮紙全都四散並飛,龍尊吾衝入的這間房子卻連一丁點燈火都沒有,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他身形甫落,觸地之下突然覺得腳底有些極為尖銳的東西透鞋而進,剛感到一陣剌痛,耳朵裡又聽到了四周傳來一片“嗡”“嗡”的古怪聲音,龍尊吾急速騰空,目光聚攏迅速瞧去,天爺,竟是一群不知來自何處的拳大怪物!這群怪物的形像是大馬蜂,呈微微閃亮的肉紅色,但卻比大馬蜂更醜陋,更狩獰,而且,嘴端的一根寸長尖刺正駭人的筆直前伸,這群東西,怕沒有上百之眾!
  身體懸在房間的半空,龍尊吾來不及再想什麼,就在那群馬蜂似的怪物群攏罩來的一剎,他胸側的阿眉刀已猝然翻轉,匹練似的金芒攸閃之下又驟而化成蓬射的光雨燦星,像煞一團突爆的烈焰急急交織穿戳,在刺目的刀鋒破空聲裡,“削”“削”“削”串響成了一片,於是圍罩過來的那群怪物在眩目的刀光映舞裡,全在眨眼間被絞斬得碎如粉靡,血肉濺飛!
  阿眉刀貼地平掃,“當”“當”連撞在一些物之上,一個翻躍,龍尊吾已落在他清除過了的這塊地面中,但是,他卻不由自主的打了個蒼,老天,怎麼一條右腿竟麻痺得像不屬於自己!
  猛然將一口氣逼到腿上,龍尊吾還不及再做什麼,黑暗的房間裡,已忽地有一股勁風自背後刺來!
  他咬緊牙根,連頭也不回,阿眉刀閃電般向後彈劈,“呼呼”震響中,一件兵器被盪到一邊,而快得不可言喻,一點瑩亮紅艷的星芒亦攸閃暴射!
  “吭”的悶嚎方才起了個頭,黑暗中,又是一蓬黃澄澄的光雨兜頭撲罩而至,阿眉刀刮了一個半弧斜翻回來,奪目迷神的光華急突漲,連空氣也在“呼嚕嚕”的旋著圈子,而刀刃飛迥裡,又是一點晶瑩赤亮的星點猝然從龍尊吾的手指彈出………
  “啊………”
  一聲慘叫又起,龍尊吾也大大的幌了幌,三根細若牛毛般閃閃的鋼絲,正顫巍巍的插在他右腹之內!
  於是,漆黑的房間裡沉寂下來,沒有一丁點聲息。可是,龍尊吾卻明白,這房裡,起碼還有兩個人以上,雖然他們在屏窒著呼吸,在房中的家俱後小心隱藏著,但這瞞不過龍尊吾,他很清楚,就宛似探手入囊內摸觸著東西一樣!
  竭力以一口氣抵住右腿腳底往上延升的一股麻木感覺,龍尊吾曉得他方才一不注意被刺的那一下是中了毒了,他忍著,蹩著,目光閃爍著朝房間四周道打量……
  這間房子相當大,約有三丈見方,朦朦朧朧的,可以看得出有桌子、長椅`寬榻,以及衣櫃,另外,好似還擺著幾只碩大的笨重木箱………
  雙方都沒有人出聲,大家全靜默著,等待著,當然,時間拖延下去,對龍尊吾是比較不利的……
  汗水自龍尊吾的額角滴下,他已覺得有些氣浮心燥,胸口也沉悶得像塞了一塊石頭進去似的,連腦袋也似是昏濁濁的了……
  緩緩地,緩緩地,龍尊吾吐了一口氣,懶的往下坐倒“削”聲銳響,就在龍尊吾的身體尚未觸到地面之前的瞬息,一溜金燦燦的毫光在龍尊吾手中奇幻無比的飛快翻劈,已飛瀉向屋角的床榻,那人也堪躍旋掠著悍猛對搏,雙方條然接刃便互相攻拒了三十九次之後,床榻後面“悉索”急響,一條人影電也似的竄起,同時揮動一件銀芒閃泛的兵器回手攻擊,阿眉刀而這三十九次在不可言喻的快速變幻中,看上去卻只像是接觸了一次!
  火花並濺著,“叮”“當”之聲急快如風,龍尊吾“飛流九刀法”中九招齊出,剎時整個空間全是金刃烈芒,溜溜條條,像一片片的金瓣掠穿,一蓬蓬的焰雨蓬騰,一股股的星芒流絆,一團團的毒火熊熊,空氣亦突地凝凍了!
  那人的銀色兵器卻幻做一條長龍般的晶瑩光帶,筆直投射向龍尊吾的懷裡,寒電芒星,濺閃四散“嚓”的暴響,激射而來的那人“呀”啊“厲嚎,偌大的身體在空中連連翻滾而出,每在他痛苦的翻滾裡,便有一抹寒光在他身上跳閃飛逝!
  室中,物體的傾翻聲,撞擊聲,劈哩碰楞亂成一片,那人的銀色兵器“錚”然斜插進一張翻倒的木桌桌面上,他自己卻已沉重的跌在地下!一股鮮血,涓涓溢自龍尊吾的右胸,他呼吸有些急促與粗重了,閉閉眼,他又吞了口唾液,艱辛的移動了半步“呼嘩”,一陣強厲得有如鐵巨錘的勁風兜頭掃來,跟著又是同樣猛烈的無形力道接連猛掃,在整個房間的家俱紛飛碎裂,屋宇震幌中,龍尊吾卻搶在這波波的勁力之前猝掠猝返,金刀橫斜向左,凌空旋繞,暗裡,腰際纏著的“雙頭蛇”已電也似的條飛條揚!“澎東”一聲,龍尊吾連中三掌,胸口如遭雷擊,他猛一下子肩背碰在牆上,凌空摔出兩尺,在阿眉刀的傾力刺撐裡,才勉強柱立著未曾跌倒,而現在,他口中的鮮血已與胸前的殷紅染成一片了!瞪著前面,龍尊吾粗濁的喘息著,前面,在頹倒的幾只木箱之後,一個壯實的影子正緩慢地,沉重的萎頓下去,喉間,還像被人扼捏住似的發出一連串痛苦已極的“哦………”“哦………”之聲!是的,那人的小骯上,還留垂著龍尊吾“雙頭蛇”的一枚黑練在外面,而“雙頭蛇“頂端所綴連的兩段尖錐,則全深深送入它的肚皮內了!
  當那人影沉重的樸倒之後,房門已猛然被“碰”的蹴開,看得出有兩條人影條閃左右門邊,其中一個粗豪的聲音大叫道:“老弟,龍老弟,你在麼?”
  噎嗆了一口血,龍尊吾沙啞的回答:“是………朋老哥?”
  門邊,果然是朋三省,他又又喜的高呼道:“你沒有事吧?怎麼房子裡一片漆黑?”
  蹩住氣,龍尊吾異常吃力的道:“你們可以掌燈進來,現在,已沒有事了………”
  於是,片刻後,一盞桐油燈的光輝已映了進來,那暈黃搖曳的燈光照進屋裡,首先入眼的便是一片凌亂,桌椅翻倒,床塌箱傾。跟著,滿地的鮮血與牆壁上的刀痕掌印包是驚心,四具體便分躺在四個不同的角度與位置,一個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下,他身壓著的,是一些密密豎立著的黝黑鐵蒺藜,而這些鐵蒺藜,卻大部份全戮進他的肉裡去了,另一個側身捲曲著,全身也都插遍了這些黑球般的布滿尖刺的劇毒玩意,顯然,這人臨死之前必是經過一番痛苦滾動的,榻沿外面半坐著一位,他穿著紫袍,頭仰擱在榻邊,只見他混身上下都是一條條交織縱橫的可怖刀口,就像是被千百刀斧手亂刃劈斬過似的,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第四個便扒伏在一只木箱上,也是一身紫袍,他肚皮裡的“雙頭蛇”鐵,正看上去十分古怪的拖在一邊,這四個人全已死了,猩赤的鮮血一灘灘的印在地下,蜿蜿蜒蜒的向四邊流開,而屋子的周遭也皆濺滿了血跡,斑斑點點,好不令人栗然!
  燈光又抖抖的映照著靠挺立的龍尊吾,這一點,持燈的朋三省卻幾乎一下子將油燈打翻在地下山!
  禁不住的打了個喀嗦,驚恐欲絕的尖叫:“我的親媽啊………龍老弟,你你你………你這是怎麼了?”
  傍邊的人是“青鷹”梁採,他急忙搶前一步攙扶著龍尊吾,焦惶的道:“龍公子,覺得如何?還能挺一會嗎?”
  兩人這一吵一叫,外面一陣細碎而急切的步履聲響已極快移了近來,門口,唐潔與徐美媚兩位美娘子已然出現!
  兩個人尚未踏進房裡,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已令得她們幾乎昏叫,而房中的慘布情景,更是使得她們不由自主的連連打著寒顫,混身全涼了,但是,兩個人的四只俏眼卻焦急如焚的匆匆住四周搜尋著她們那位命根子的蹤影,徐美媚一邊環視,一面悲惶的叫:“梁採,龍公子呢?龍公子他”話還沒有說完,徐美媚已如遭雷擊般猛一下呆住了,她雙眼一動不動的盯注著靠在牆根,宛似一個血人般的龍尊吾,窈窕的身子在抑止不住的岌岌抖索,面色也在剎那間變為慘白,終於,她全身突地抽搐,軟軟朝地下倒去早已淚流滿面的唐潔一個跆,慌忙一頭將徐美媚抱住,她自己抖得更兇,連嗓子都嗚咽得不成聲了:“妹………妹………天啊………妹妹………”
  朋三省用手摀住了自己險些脫口的一聲叫,梁采也有些失措的一疊聲道:“小姐………
  小姐………”
  正在這淒風慘霧的當兒,窗外“呼拉”一響,一條人形飛掠而進,這人似乎估不到呈現在眼前的竟會是這付情景,他一之下,“磴”“磴”“磴”便往後退了三步,一雙眼也全發了直!朋三省“嚓”的搶上兩步,五節九菱鞭與新配的寬刃彎刀同時出手,鏗一碰攔到了那陌生人身前!這不速之客,有著一張黃焦焦的面孔,只是如今卻已變成煞白,他細眼薄眉,鷹鼻削唇,形色冷厲而倔悍,不過,這股子冷厲倔悍之氣,卻似在甫一進來之後便消斂一空了!細細朝來人一瞧,朋三省頓時認出了他是何人,大吼一聲,朋三省怒叫道:“好啊,老子還以為是誰擺下這付連環套來算計我們,原來竟是你!久違了,大名鼎鼎的“奈何判”臣堅!”
  是的,這人,正是昔日栽在龍尊吾手裡的“金衫雙判”老二“奈何判”臣堅!
  後面,扶著龍尊吾的梁采也陰沉沉的盯著臣堅,他的左手早已暗裡蓄足功力以憊突然發難………
  臣堅目光悲涼而震駭的往地下緩緩巡視著,未了,停在朋三省身上:“他們四位,全死了麼?”
  重重一哼,朋三省獨目中噴射著火焰道:“你看看他們還像是活的麼?臣堅,沒有關係,老子會陪著你耍耍!”
  絕望的呻吟了一聲,臣堅又瞧向混身血跡的龍尊吾,他沉重的道:“龍尊吾,地下的人,全是你一個人殺的?”
  龍尊吾也正虛脫的看著他,閒言之下,龍尊吾強提一口氣,虛弱的道:“不錯。”
  石像般呆呆的站著,良久,臣堅的雙目中竟湧出了兩顆清淚,他面上的肌肉抽搐著,轉過身,“撲通”朝地下的四具體跪倒,哀滄而痛苦的祈道:“石幫主,夏堂主,古堂主,席世兄,我對不起你們,與龍尊吾的血仇,今生只怕是報不成了。他太強,太狠,我們賠了命怕難扳倒他………席世兄,你歷盡霜雪的找到了我,我知道你懷著多大希望,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仇人,我們更有深厚的交情,我原打算在會齊鐵矛幫的高手後能於同心合力之下吐一口氣,但我們卻錯了,輸了………我們打了多少心血,派人跟蹤,沿途監視,布好陷阱,但這一切全白廢了,甚至連中條山裡罕異劇毒的“血蜂子”也未能傷他分毫……石幫主,我們辦不到,我們以眾相凌,以毒相伏皆辦不到。龍尊吾有好運道,昔日,你曾親自以生肉引狼群圍噬他,不是也失敗了?那個時候,我們就應該明白不可繼續的但我們卻做了,好慘啊,這下場……。”
  朋三省朝後一斜眼,老天,那全身插滿鐵蒺藜的體,不是“九如派”的“血筆點命”席若玉是誰?他好大神通,竟然追攝到了這裡,又能找上“奈何判”臣堅,聯合鐵矛幫的勢力來暗算自己等人,但是,卻也正如臣堅的祈白,這費盡心機的結果,真是好慘啊……
  抱扶著徐美媚的唐潔,目光也投注在那名四肢伸開,仰躺著的體上,這具雙目突凸出眼眶,隱浮著碧綠的,死魚般光芒的體,竟然正是它的殺父滅親的大仇人鐵矛幫浩江堂堂主“碧眸”古顏!在古顏毛茸茸的只肩正中,還深深嵌著一枚透人腦際的菱形血紅指環龍尊吾的“普渡”!
  於是,唐潔的淚水又滔滔順頰而下,淚中,卻含蘊著奇異的感受:悲痛與歡欣,淒涼和慰足,是的,仇已報了,此生無掛,只是那為自己報了仇的冤家,卻怎生傷得這般沉重啊………在一片愁雲慘霧裡,窗外,又是兩聲輕響,“玄鶴”牟遲德斜穿而進,他人在半空條然翻轉,“噫”了一聲,捷如飛烏般“呼”的落在朋三省身側。緊跟著,滿頭大汗的醉壺公易欣躍窗射入,兩個人的目光才一接觸室中景像,已全然傻了一樣呆在當地!用力搖搖頭,易欣吶吶的道:“老天爺………這是怎麼回事?我們追的人反逃進屋裡,屋裡卻又怎的弄成了這般光景?”
  此刻,“奈何判”臣堅艱辛而徐緩的站立起來,他轉過身,脫下了外罩的黑色長袍,裡面,赫然是一襲閃耀奪目的金衫,他目光定定的看著龍尊吾,木然而沉痛的道:“今生我難雪此恨,龍尊吾,來世我也哲必復仇!”
  睜著一雙血濛濛的眸子,龍尊吾沙啞的道:“我會記著,臣堅,我會的………”
  朋三省突地怪叫道:“姓臣的,不用等來世了,現在我們就開始!”
  頭也不回,臣堅長長的嘆了口氣,轉身向窗口行去,朋三省的五節九菱鞭與寬刃彎刀“當”聲交擊,醉壺公易欣的純鋼四棒子也立即斜舉,同一時間,牟遲德亦閃電般攔到窗前!
  臣堅微微一窒,正有些進退維谷,後面,龍尊吾已沉沉的道:“放他去………”
  朋三省呆了一呆,忙叫道:“可是,老弟這”他的話未講完,龍尊吾已沙啞卻堅決的道:“我說,放他去!”
  於是,朋三省、牟遲德、易欣等三個人只好讓到一邊,臣堅垂下頭,連一個字也不吭的越窗而出,頓失所在!
  唐潔懷中的徐美媚,這時已悠悠甦醒,她一雙美眸方才睜開,連口氣尚未吐出,已痛哭失聲的慘呼:“尊吾啊………”
  急忙輕拍著她,唐潔呵慰的低語:“別哭,妹妹,好妹妹,別哭。尊吾沒事,只受了點傷,他會好的,他會好的,你知道,他是鐵打的身子,這點傷拖不倒他……”
  流著淚,徐美媚吃力的站好,她一下子撲在龍尊吾腳下,仰起一張梨花帶雨般的美麗面龐,期盼而傷心的泣問著:“真的?尊吾?你沒有什麼?這點傷拖不倒你?”
  提著一口氣,龍尊吾努力在血跡斑斑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他低啞的道:“真的………
  我死不了………況且,我懷中,還有一些返魂……續命的奇藥……”
  醉壺公易欣急急走了上去,他放下手中的四棒子,小心翼翼的為龍尊吾驗查傷勢,一邊看,他一面連串的道:“牟老弟,煩你叫那嚇癱了的店家快到灶房去燒水,唐妮子,馬上把床鋪好。徐丫頭,抉找幾卷淨布,還有四爺,將這房子收拾一下………快,大家全快一點。
  老梁,對了,你扶正一點………”
  室中的各人立刻匆匆展開行動,朋三省朝著走到門口的牟遲德一笑道:“店主與他女兒已被我們解了縛,不過只怕還虛弱得緊。先前那一聲救命,就是古顏硬逼著店主女兒叫的,他們早設好了陷阱,專等著龍老弟及我們來跳了,這一對父女在對面房中,你去時可別嚇著他們!”
  點點頭,牟遲德快步走了,朋三省轉過頭來,他先自古顏的體上鉗出了龍尊吾的普渡指環,又拖過了席若玉的遺骸,他朝席若玉的臉孔上一看,不由伸手也拔出了另一枚普渡指環,一邊自言自語道:“乖乖,一枚戒指一條人命,卻又俱是那麼準,全射進了眉心正中………乖乖…………”
  在堆跌的木箱後面,朋三省一把提起了那具紫袍首,目光一瞟之下,不由吹了一聲口哨,伸伸舌頭道:“天爺,這是“九鴻一尊”夏忌生嘛,這老小子橫行一時,人也夠穩重,今宵想不到也落得這麼淒慘法………看情形,龍老弟只怕還中了他的“斷脈金鋼”
  呢………。”
  拖過了夏忌生之後,他再去搬動靠在床沿邊的那具體,這是個老人,頭髮花白,蓄著的短胡卻是漆黑,不過,頭髮和龍撓上都已染漢了血,以至那張臉孔也扭曲得看不出原來的形狀了。拍拍他的肩頭,朋三省磁著牙道:“老小子,昔日在紫蘆山區,本來我們不會和那群餓狼打交道的,都是你使的花招,現在,成了,鐵矛幫的大幫主石清,你再也犯不著這樣操心啦,我他奶奶的………”
  他一邊說著話,一面在搬運整理物件,末了,又找到一只大掃把,小心謹慎的打掃起地下的那些鐵蒺藜來………
  扶龍尊吾躺在床上,醉重公易欣卷起袖子,輕徐的為他將衣衫褪除,又仔細查看龍尊吾在一只小巧錦囊裡所帶著的那些珍奇藥材。低啞的,龍尊吾也一一告訴他某藥材的某用途。
  於是,牟遲德端著一盆滾燙的開水進來了,唐潔亦蹲到榻邊用一方粉紅小絲絹為他拭抹著血汗,徐美媚也從門外急急碎步趕到,她手中捧著一大卷白綢,嗯,難怪她還特地跑到外面去,原來,這一大捧細緻的白綢竟是撕裂了她一襲中衣得到的,恐怕上面尚沾有她肌膚上的香澤呢……
  雪停了,大地是一片銀玉琢,琉璃世界。這條路;往南邊蜿蜒而去,路上的積雪合著濕泥,在一輛烏篷車的夾鐵車輪壓過去的時候,便響起一連串低沉卻柔和的“咯吱咯吱”重音………
  篷車輕微的搖幌著,簾已經半挽起來,車裡,龍尊吾混身纏滿了白綢,氣色雖然有些蒼憔,精神卻十分愉快爽朗。是的,他為何不愉快爽朗呢?仇了怨盡,一心坦蕩,那些縈迥在睡夢中,心田裡的魅影陰雲全清除了,剩下的,是無限光明的前程,以及,溫馨而甜蜜的未來……
  唐和徐美媚就像兩只依人的小鳥一樣分坐在龍尊吾的兩側,她們在悄聲低語著,吱吱吱吱真似一對兒小巧精靈的畫眉,四只水汪汪,柔脈脈的眼睛,不時向龍尊吾投去深情的一瞥,在每一次瞥視裡,都有掩隱不住的喜悅和振奮,為什麼不好?自今以後她們用不著再憂慮,再愁悶了,三心早連,而三個身,也將合成一了啊。
  朋三省仍充任車夫,醉壺公易欣與牟遲德並駕在前,兩個人不知在談些什麼,時而揚起一陣豪放的大笑,笑聲,引起跟在車後的梁采也忍不住時時探首莞爾了。時至嚴冬,但今天的天氣卻是出奇的清朗,並不太冷,陽光正溫和的普照大地,宛如一只輕柔的手在撫摸著世間萬物,連人們的混身筋骨都覺得舒泰透了……
  跋車的朋三省回過頭來,這位獨目獨耳,卻豪邁磊落的大伏堡四爺,笑吟吟的道:“龍老弟,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到了蜀山湖九成官拜謁過你那兩位恩師後,兩位老人家一定會以你滿身的疤痕為傲呢,呵呵,也只有“金羅漢”冷臥雲與“大神叟”屠百色二位前輩才能調教出你這等狠打不死的倔強貨色!”
  微微一笑,龍尊吾沉緩又詼諧的道:“見到這些傷痕之後,冷師父會說:龍兒,你凡事太過粗莽,鋒芒不隱,易遭忌恨,還須多加潛修默化,煞煞銳氣………屠師父卻笑得雙眼成條縫,摸著他的大肚皮點頭說:好好,小子,我就曉得我的徒弟有骨氣,有種,別聽冷老鬼的!每一條疤痕,即表示你對人生,對江湖更深的一層驗,每一塊疤痕,便證明你的英武與傲凌,好,好,龍兒,我的垂龍兒………”
  裝著他師父的口氣,龍尊吾做了一番未曾見面前的推敲,於是,車上的唐潔、徐美媚全笑彎了腰,連駕車的朋三省也笑出了淚………
  好一陣,唐才忍住笑,輕輕一點龍尊吾道:“哼,你呀,平時看你一本正經,道貌岸然,原來卻也皮得很……”
  一伸手抓住了唐潔的柔夷,龍尊吾又毫不偏私的也握緊徐美媚的小手,緩緩的,他將兩人的手連著他自己的手合在心口,深摯的道:“去掃過青青的墓,我們在那裡留一宵,你們尚未見過她,留在那裡的一宵裡,也讓青青在夢中相見,分享我們的歡愉及幸福,好嗎?青青是必定樂意來的………”
  唐潔和徐美媚重重點頭,溫柔的卻也是誠心誠意的點著頭。她們卻知道,今天的這段姻緣,全等於是她們這位已幽明相隔的社青青姐姐所賜啊……
  三騎一車,加上系在車後的那匹“一陣風”,這小小的行列,冉冉向前,消失在路的那邊。山野寂寂,銀潔冰清,這世上雖然有著醜惡,但是,不也有著更多的美好與善良?人生,還是多采多姿的啊………
  或者,我們仍在關龍尊吾與唐潔、徐美媚,他們的百年佳禮在那裡舉行?九成宮,仰是藍湖海銀城?但,這件事,他們自己會去妥善解決的,用不著我們再煩心了,是麼?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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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5-27, 08:32 PM   #198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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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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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6-01 10:01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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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清晨
  空氣中有一股窒人的酷悶,深吸一口,肺腑之間都會被那種火辣辣的味道刺激得如蒸似烤,但卻也無可奈何!
  掩來一片薄霧,更增添不少窒息感,顯然又是一個秋老虎肆虐的日子。
  沙成山業已奔馳在路上,東方剛剛剝白他便登程了。
  沿途行來,都很順利,他預料應該可以在推算的日程內把東西送到貨主之手。
  鐵蹄掀起一溜黃土飛揚,穿過薄霧望去,宛似一條蠕動的黃龍。馬背上的沙成山有些冷漠,在周遭輕紗似的氤氳飄渺中,他的心境也似同霧一般的含著一些迷惘!
  沙成山,嗯!三十出頭吧,或許三十不到。他面色有些蒼白,眼眶透著一股子疲乏的意味而略顯內陷,鼻子尖削而顯得雙唇倒有些厚實,四周的胡茬子泛青,青得有些像是塗上去的顏料,一襲青衫被洗得顯出斑白來。乍一看,他連騎馬也不夠格,倒有些落魄潦倒!
  然而,他是沙成山,因為沙成山便是這個樣子 江湖鏢客沙成山永遠就是這副潦倒消沉模樣!
  風吹拂著他蓬亂的頭髮 一根青布帶,不能完全牢系髮絲,有不少頭髮便飄揚起來了!
  前面有個急轉彎,繞過那條坡道便是一條淺淺的沙河。大榕樹坡有家野店,是個打尖吃飯的好地方!
  沙成山拍馬疾馳。就在他剛剛繞過那個彎路時,突然一團黑影子,不及收韁,便聽得“哎呀”一聲尖叫,緊接著黑影拋擲,一分為二,已聽得官道兩旁發出“啊啊”淒叫!
  怒馬人立而起,沙成山馬背上倒翻一個筋斗,一招“平沙落雁”,十分利落地落在一個少女身邊,急切地道:“真是對不住,是我一時收不住,撞翻二位了!”
  路的另一面,被撞得溜地滾在路邊的是一個瘦小枯乾的老頭子,他張著大嘴巴,猶似岔了氣的喘息道:“我……我……的孩子……”
  此刻,這個看來十八九歲的大姑娘,左手支撐,齜牙咧嘴地緩緩歪著身子,好大的一雙眼睛瞟向沙成山,扭動腰肢走過官道,她喘息道:“爹,你可是傷著了吧?”
  瘦老頭兒單掌撐地欲起,旋即“哎呀”一聲又趴在地上,他神情沮喪地說:“我的腰,啊!”
  雙眉緊皺,沙成山道:“老丈,在下萬分抱歉,不小心撞翻二位,你老傷在哪兒,容在下看看!”
  瘦老頭兒怪眼猛的一翻,旋即又是一聲“哎呀”,道:“你這人自己有馬騎,哪管行路人安危,我……啊!”
  沙成山無奈地搖搖頭,道:“在下雖是莽撞,卻也是無心之過,一大早……”
  沙成山話未完,滿面愁苦,半身灰塵的少女搶白道:“你說的可輕鬆,撞翻在地的不是你,是我們,我們應該被你撞倒,是嗎?”
  沙成山一怔,旋即摸出一錠銀子托在掌上,道:“二位拿了銀子到附近鎮上找個郎中診治,算是在下一點補償,我還有急事待辦!”
  少女伸出蔥也似的嫩手一推,叱道:“誰要你的銀子,我們不稀罕!”
  一旁,直喘大氣的老者沉聲對少女道:“不可無禮!”
  沙成山收起銀子,十分歉然的道:“在下能為二位做些什麼?只要不太耽誤我的事情!”
  又喘了一口氣,老人疲累又痛苦的道:“這位老弟,你也看見了,我父女二人被你這怒馬撞得走不動路,業已只剩下喘口氣的力氣,萬幸你的馬沒撞散我這一身老骨頭。你有銀子我不要,只求你把我父女送一程,找個郎中之後,你自去,我們不囉嗦你!”
  沙成山見老人如此可憐兮兮地要求,遂籲了口氣,道:“好吧,這種情況之下,便再有急事,也得先把二位送到鎮上。不過,我話說在當面,只能送二位到附近鎮上,多一刻我也不能留!”
  連連點頭,老人似是無限感激的道:“一定,欸!這也不能全怪你,如果是條直路,便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沙成山拉過馬來,伸手一讓,道:“老丈,你同這位姑娘先上去坐好!”
  翹起屁股扭著腰,姑娘走近老丈身邊勉強伸手去扶持。老人伸手撐地,旋即“啊”了一聲,一張老臉已經泛赤。他頗為窘迫地喘道:“全身刺痛,我……我……”
  姑娘也立刻痛苦地側臉望向沙成山。她並不開口,但那雙幽怨而又痛苦的眼神中,已經流露出她心中所想的,沙成山當然知道!
  含著漠然而又淡淡的眼神,沙成山心中卻在想 這姑娘長的可真秀麗,雖然如今一副狼狽模樣,卻依舊掩不住一種靈逸娟秀與姣俏的韻味!
  不自覺的,沙成山拋去手中韁繩,緩步走近老者,道:“為了趕路只得三人合騎一匹馬。我先抱老丈上馬,你的女兒便只得摟緊我的腰坐在後面了!”
  老人忙點點頭,道:“你怎麼說,咱們就怎麼好。老弟台,辛苦你了!”
  沙成山雙手托起小老頭,他雙肩稍晃,人已騰空而起,乾淨利落之極的穩穩坐在馬鞍上,低頭對姑娘,道:“來吧,拉著我的臂,我把你扶上我身後面!”
  姑娘痛苦地點點頭,她雙目中流露出令人難以理解的眼神。
  沙成山還以為姑娘在生自己的氣,只見姑娘的雙手 纖纖的玉手已緊緊的抓牢沙成山的左臂!
  於是,變化便在這時候發生了。
  就在俏麗的姑娘騰身藉力往馬後跨躍而人尚在半空的時候,薄霧中一把藍汪汪的半尺短刀便自沙成山的後上方碎然勁急的刺來!
  幾乎不分先後,那個原本痛苦不堪的乾瘦老者,也驟然閃縮,他雙肘猛的往後頂撞,兩把短刀已自腰間拔在手上,刀身泛青,顯然也是淬了奇毒!
  變化是如此突兀,且在如此接近的距離中,情勢上的險惡無可言喻,甚至,沙成山連思考的能力與時間也無有,反應的本能便全憑直覺,當然也是一種經驗所累積!
  沙成山在左眼余光中發覺身後上方的刀芒展現,令他毫不思索地把左臂又往馬下摔去,因為少女的一刀顯然要置自己於死地!
  在此同時,沙成山暴睜雙目,千鈞一髮中他喝叱如旱地焦雷,右手猛的拍出,隨著他的掌勢,纏在右腕上的“銀鏈彎月”,毒蛇出洞般的寒芒炫閃,老人首先怪叫著拋灑一溜鮮血,摔身斜飛出三丈外,雙刀一橫一豎,雙目迷惘驚愣不已!
  少女左手抓得緊,未被摔落在地上,但她尖刀刺空,一扭腰肢便落在馬後面!
  真的可惜,至少在少女的心中是如此想法。如果自己隨便在敵人身上刺戳一刀,豐碩的戰果仍是屬於自己的!
  “銀鏈彎月”反力道勁射,那少女尖叫一聲,後頸連著肩背,便立刻赤漓漓的冒出鮮血,這一下真正是顯露出一臉的痛苦之狀!
  “銀鏈彎月”“噌”的消失不見,沙成山身形拔空而起,空中倒翻兩個空心筋斗,挫著鋼牙挺立在地上!
  沙成山那雙微陷而似深送的雙眸煞氣畢露,他注視著老人左後肩頭被豁開來的半尺長血口子,面色冷酷的道:“世道艱險,變化越見詭異,千奇百怪的坑人花招,越來越見新鮮,也更叫人防不勝防了!”
  他一頓又道:“二位以為這樣就能把沙某擺平?”
  老人拚命擠出個乾笑,道:“姓沙的……好小子,你是壽星老乾兒子,忒也命大!”
  沙成山重重的冷哼道:“老頭兒,我的命大,只怕你的命就不長了!”
  面色狠毒陰鷙,老人尖刻的道:“接下這筆生意,姓沙的,我們當然也做了最壞的打算,便真的拚了老命,你大概也活不了多久,因為你身上帶的那玩意地非留下不可,它
  太重要了!”
  沙成山嘿嘿一聲笑,道:“多少銀子能買動你們玩命?是誰又必須要我護送的東西?”
  凜然一晃雙肩,老人道:“姓沙的,你也是殺手榜上有名號的響字人物,怎麼問起這話來了?我們會說麼?”
  緩緩的望了少女一眼,沙成山道:“你們並非是父女吧?如果是的話,你們父女之間的情感也太淡薄了!”
  少女一怔,叱道:“什麼意思?”
  沙成山再嘿嘿笑,道:“姑娘,你爹在流血,你難道不加以關懷的撲過去照顧?”
  他忽然指著老者又道:“你女兒挨的一刀不輕,你連眉頭也不皺,這難道會是一對相扶相持的父女?”
  老人狂笑一聲,道:“你果然猜對了!不錯,我們並非一對父女,但卻有一個共同的心願!”
  沙成山立刻接道:“殺我的心願?”
  重重的點點頭,老人道:“不錯,只有殺了你,方能拿得我們必須要奪的東西,也才能達成我們應該達成的任務!”
  沙成山聳聳肩,道:“可是,二位已經失去殺我的絕佳機會了!”
  老人忿怒的道:“是的,我們確已失去搏殺你的機會,但我們會退而求其次,因為你不會就此拍屁股走人,你還會以你一貫的殺人作風向我們報復!過來殺我們吧,沙成山,在殺我們的過程中,賭一賭彼此的造化吧!”
  沙成山冷然一哂,道:“義憤填膺並不能增長絲毫功力,悲觀論調徒然暴露自己的弱點。老頭兒,如果我不殺你們呢?”
  忽然哧哧一笑,老者道:“想以我們的生命來做某一樁一廂情願的交易,你是這麼個盤算?”
  沙成山咬著牙,道:“不錯!”
  雙目一緊,老人低哼一聲,道:“別用死亡來威脅人!不錯,天底下是有許多人驚怖於死亡,但那是別人,而非我!沙成山,你聽清楚了,我便是視死如歸者!”
  雙眉上揚,卻也充滿了殺氣,沙成山乾瘦的面皮微見跳動,他淡淡的道:“死亡是一個無奈何的人生終點。如果真的降落在某一個人的身上,充其量換得一聲浩歎,腿一蹬,眼一閉,便承受著上蒼的安排瞑目九泉。而我 沙成山所能給予你的死,便大為不同,因為據我的經驗,江湖上還未曾有人能不在我的手段之下低頭,不在我的手段之下發出那種原始野獸般的嗥叫淒嚎!”
  猛咽了幾下口水,老人狠狠的道:“沙成山,你休想嚇倒我老人家,你嚇不了我的!”
  身形稍稍移動著,沙成山道:“你仍然有考慮一下的必要,老頭兒,千萬要斟酌!”
  老頭兒也在移動身子:“接下這樁買賣的時候,我老人家便已經再三考慮過了,此時自無必要!”
  沙成山哧哧一聲笑,道:“年頭是變了,如今江湖上的新秀,又有幾人能如同你老兄如此的慷慨赴難,視死如歸?似此情景,娘的,早就撒鴨子了!”
  他一頓,又道:“老頭兒,我沙成山為你的這種勇氣而喝彩,萬望露一露尊萬,留個名兒萬古存,如何?”
  老頭地輕搖著頭,道:“無必要吧?”
  沙成山深深的直視老者一眼,道:“幹上替人操刀的殺手之流,而又能活上如同你老兄的這麼一大把年歲,在我們這個圈圈裡,你應該是‘響’字號人物,怎麼我沙成山卻一直想不起來?”
  老頭兒嘿然的道:“你妄想套我的口風,沙成山,我不吃你這一套!”
  冷漠的流露出懾人目芒,沙成山道:“從開始,我對二位的設計相當期許。實際上你二人並未被馬撞傷,設下的陷阱是成功的,但你們操之過急,急於成功而忽略了我自始便對二位加以注意,因為我的作風便是對任何事物概作兩面看法,是真是假,便極容易被我所察覺!”
  少女突然尖聲道:“難怪你不為我們所乘!”
  老人大叫起來:“沙成山,對你這種人,我們誰不是處心積慮地要除掉你?因為你本身就是一個惡魔,一個劊子手,更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嗜血狂。今日你走狗運,但別忘了,前途尚有許多你料想不到的人物在等著侍候你!”
  沙成山立刻接道:“所以我要弄明白,是誰如此這般的一定要取我的命。老頭兒,你不說沒關係,我自會找個會說話的人問,相信並非每個人都似你這般‘視死如歸’……”
  面孔上肌肉跳顫不已,老人厲吼道:“你作夢,沙成山,你在作白日夢,你到死也將不會明白……”
  沙成山看了一眼少女!
  滿頭烏絲飄散,半身沾了灰土,那一刀似是極有分寸而使她在這一陣調息中又緩過勁來,然而,從這少女的面上表情,可以猜得到對於這次任務的失敗,將遭致的惡劣後果是如何的令人心悸,至少眼前便得面臨一場殘酷的搏鬥。
  因為,她與老者合夥欲謀殺的人才是真正慣於謀殺的大行家,也是道上令人聞名喪膽的大殺手。一旦姓沙的橫下心,江湖便無風三尺浪,誰都會晃盪上一陣子!
  沙成山淡然的道:“老頭兒,生命是可貴的,難道……”
  咆哮一聲,老頭兒道:“不用閒扯淡了,我已迫不及待放手一搏,決一死戰了!”
  沙成山輕輕的搖著頭,道:“老頭兒,你又何必急著上道?容我先問一問這位姑娘,如果她肯合作,也許連你的老命也仍可苟延下去!”
  老頭兒叱道:“沙成山,你還是大夢未醒?她更不會同你這厲鬼談條件了!”
  意態悠閒的一笑,沙成山道:“你錯了,這位姑娘不會超過二十吧?她可並未七老八十,而是正值青春年華,她一定有太多的憧憬,美麗的夢幻,對人生更充滿了詩情畫意,也懷抱著五彩繽紛的遐思,她決不會似你般的活得不耐煩。
  “此所以揮刀搏命,為的是銀子,因為銀子方能令她的人生更美好,更充實。理解此一關鍵,她便有活下去的理由。一旦人死了,便一切與草木同朽,她絕對不會傻到如你般的昏庸吧?”
  沙成山的眼神,一直不離少女的身上,他帶著一種看來似真又似虛假的口吻!
  胸口急促的起伏著,老頭兒低吼道:“休得看她年紀輕便想拿活穩住她!告訴你,沙成山,當我們一同接下此一交易之後,早就下了最壞的決心 至死方休!”
  嘿然一聲笑,沙成山道:“是嗎?倒要加以印證了!”
  老頭兒雙刀挽著寒芒激射的刀花,咬牙道:“印證的結果,不是你死,便是倒在你面前的兩具屍體!”
  沙成山冷冷道:“信心十足往往也是一項致命的缺點!”
  忿怒的咆哮著,老頭兒道:“什麼玩意,你竟把老夫視為三流人物?可惡啊!”
  說著,便猛的怒視少女,又道:“告訴姓沙的,我們出使任務時候的盟約誓言!”
  少女緩而有力的道:“生死不論,拼鬥到底,不達目的,便血濺當場!”
  老頭兒愉快的聳動雙肩,冷笑道:“姓沙的,你還需要解釋嗎?”
  沙成山淡然一笑,道:“天底下有多少勇士赴殺場之前,都得念上幾句誓言以表明心志。我所需要的是事實。我仍然相信這位姑娘與你一定有所不同。你是活膩了,而她卻正感到生命新鮮與可愛!”
  他瞥了少女一眼,又道:“是嗎?”
  暴戾的一揮雙刀,老頭兒大叫:“沙成山,你真是個冥頑不化之徒!”
  沙成山面露不屑之色道:“冥頑不化的是你,我不屑于再同你囉嗦了!”說著,他便往少女面前走!
  老人倏然橫截,叱道:“姓沙的,你要幹什麼?”
  “格 ”一挫牙,沙成山道:“老頭兒,你還是往邊站站的好,因為這樣子你便可以多活上一段夕陽無限的時辰,你說呢?”
  老人雙刀交錯,青藍的刃芒成束,丁字步,千斤墜,一副泰山石敢當的神氣攔在中央,忿怒的不再開口!
  沙成山嘆口氣,道:“老頭兒,別逼我!”
  老頭兒激動的吼道:“休想花言巧語誘迫她!要想走近她,你得踩著老夫的屍體走過去!”
  冷酷的眨著一雙大眼睛,嘴角掛上一絲透骨沁心寒意,沙成山道:“老頭兒,我以仁厚待你,你卻視我為虎狼,仁厚之心換得你的惡言咒罵,真以為我殺不了你?”
  就在這時候,老者雙刀幻化出兩團藍汪汪的彩芒,未見上身移動,兩團藍芒已接頭蓋面的罩過來!
  只是雙肩晃閃,沙成山已滑向老人的右側,老人的反應極端的辛辣,猛古丁一個半旋身,右手尖刀倒扎,左手尖刀手削如電,又猛又狠的撞向沙成山的懷裡去!
  是的,老人真的卯上了!
  身形微挫後閃,沙成山右臂微振,“銀鏈彎月”宛如天外隕星,“當”的一聲震開老人右手尖刀,且又在同一時間,銀鏈已繞上老人的左腕,便見一道穿射不已的冷電,斜溜著閃過老人的頸上!
  老人“啊”了半聲,連連打著踉蹌……
  鮮血赤漓眩目,泉一般的從老人的喉頭處外溢!
  “咚”的一聲,老人雙目怒視天上,仰面便跌倒在少女的身前一丈之地!
  真是行家手法,絲毫不拖泥帶水,沙成山殺得乾淨利落,老人也死得無話可說!
  少女未出手,因為沙成山所製造的死亡是那麼的迅速,那麼的令人膽顫心驚,仿佛他的那把新月形尺長利刃有著生命一般的能夠隨著他的意念而找上敵人的弱點!
  是的,“銀鏈彎月”江湖上不少人聞之喪膽,而眼前也是這樣,少女已目瞪口呆,張口結舌,所謂誓言,早已狗屁,感受上,生命才真正可貴!
  冷視著少女,沙成山道:“生命是無價的,姑娘!他太不為自己打算了,你說呢?”
  睜著一雙白多黑少的大眼睛,少女粗濁地喘息著,手中的尖刀更不知如何自處的呆滯著垂在下面,沙成山已發現她是那樣的惶恐與失措!
  把語音儘量放輕鬆,沙成山道:“從一開始我便知道你們並非父女二人,所以,姑娘,事到如今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稱呼了吧?”
  期期艾艾的,少女似自言自語的道:“你……真的已經殺了他……你……”
  沙成山道:“不錯,他以為自己是求仁得仁,我卻覺得他死得不值,然而我別無選擇餘地!”
  少女面上突然冷沉的道:“不是你沒有選擇餘地,而是你根本就打算不叫他再活下去!”
  沙成山輕搖著頭,道:“你不公平!”
  “怎麼不公平?如果你不逼他吐露內情,便拉馬走人,他絕對不會求死。像他這把年紀,更珍惜自己的生命,他決不會活得不耐煩的!”
  “錯了,你們對我施以致命偷襲,我以生命換取你們的主使者,並非為過。何況你們執意不應,且更悍然決一死戰相脅,像我沙成山吃的是刀口飯,豈能忍受爾等如此狂妄之舉?”
  幹澀的眨著眼睛,少女吶吶的道:“看來你一樣的不會放過我了!”
  沙成山立刻接道:“擺在面前的事情十分明朗,你只要稍加琢磨,因為,你的生死完全操在你自己的手中!”
  少女期期艾艾的道:“可要我說出……說出……”
  沙成山重重的點點頭,道:“不錯,只要你說出圖謀我的人,你這條命便保住了!切記,我不希望你步這老頭兒的後塵!”
  少女沉重的道:“沙成山,何苦逼我?你也是行家,我能道出主使我的人的姓名?往後……”
  沙成山淡淡的道:“死與說之間,你只能選擇一項!姑娘,此時此地你只能摒除職業上的信義與不值一笑的承諾,因為只有自己的生命才真正可貴,尤其為了不值得犧牲的犧牲,那該有多冤?”
  少女急急的道:“我並非為這些!”
  說著,便伸頸往四下逡巡注視!
  沙成山當然知道少女在擔的什麼心事,他淡然的道:“是為了怕有人找你報復?抑或……”
  少女神情黯然的道:“那是一種毫不留情的報復!沙成山,我幾乎已經體會到生命已至盡頭的徵兆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殺手生涯本就充滿辛酸,這種行業以外的行業,絕非適合於你!姑娘,此事之後,遠走高飛,隱名於深山大澤中,埋姓於大漠黃沙之外,但等風平浪靜之後,找個可靠男人,做個賢德媳婦,比這江湖搏命生活安適多了!”
  俏嘴角微微牽動,雙目流露出迷惘眼神,少女道:“說得簡單,做起來不易!太多趕盡殺絕之事在我的腦海中檔存著!血淋淋的事實,件件似在眼皮子下!即便暫時躲過,往後還是把日子過得心驚肉跳,生不如死!”
  冷冷一聲笑,沙成山道:“我不希望你鑽牛角,姑娘。天下之大不會沒有害身之地!但請直說,至少我還能對你加以保護!”
  少女嘆息的道:“短暫的保護,決不能阻止他們永遠的追殺。但對你以德報怨之詞,我由衷感動。果然,你是一位充滿理性與良知的人,不似他們那樣的冷血與無情!”
  怔了一下,沙成山道:“真拿你沒辦法,看來我只有自認倒霉,因為你仍然不肯吐露半點口風,甚至你的名號。姑娘,你雖然身受刀傷,仍然有賺不賠,你走吧!”
  少女先是一愣,因為她根本未曾提出要對方放她走的要求,雖然她心中有此希望!
  驟然的喜悅在亢奮著她,猛然的激動令她不知所措,於是,目光中有著濕潤!
  沙成山沉聲道:“聽到我的話沒有?走哇你!”
  少女淒淒的道:“你……你……沙成山也有菩薩心腸?我……我該不會聽錯吧!”
  沙成山指指官道一端,猛然喝道:“快走,別叫我改變心意,你便死路一條了!”
  收起手上短刀,少女撫摸著傷處,咬咬牙,勉強拖著腳步走出五七步,回頭淒苦一笑:
  “沙成山,放生之恩不言謝,我會找機會報答……”
  沙成山淡然的道:“不需報答,只要你能好好活著!”
  拖著沉重腳步,少女語出至誠的道:“沙成山,這句話也就是我要說的,你多珍重吧!”
  少女未走大路,繞過坡彎便往坡下面走去。她走得辛苦,然而看在沙成山的眼裡更加艱困與迷惘!
  於是,沙成山長長一聲浩歎,自言自語的道:“我不能打破慣例,因為我是沙成山,沙成山怎會對一個姑娘下手予以搏殺?”
  坐騎在一片半枯黃的草地上啃吃著,沙成山冷目流視,立刻騰身而起,拔空四丈,擰腰挺胸,人已落在十丈之外,那身法之輕靈,動作之優雅,宛似流煙飛逝。斜刺裡,他發出低低的一聲冷笑:“嗯,果不其然!”
  少女痛苦的迂迂而行,沙成山幾乎為她捏一把冷汗。
  因為沙成山逼著少女快走的時候,便似乎聞到那股子慣有的血腥味,是的,這種特異的血腥,也只有沙成山這種江湖大殺手才能隱隱然體會得到!
  江湖風雲,波譎詭變,沙成山不只一次體會出生命的代價是永遠高於金錢之上,因為生命存在,金錢才有其一定的價值!
  現在,沙成山幽靈般的繞向少女的前方,狂獅般的隱伏在一片深草叢中,他不動了,屏息著呼吸不動了!
  十丈之外,少女停下身子,緩緩自懷中摸出一包傷藥,她看了四周一眼,又緩緩坐在一棵大樹下,神情緊張的解開上衣,雙肩痛苦的往後脫開上衣一半,一包紅色粉藥便輕輕的往傷處灑去。
  那潔白如玉的肌膚,在剛剛散去的薄霧中顯得更加白皙無暇,只是那斑斑鮮血外流,而令她不時的一聲低呼!
  就在這時候,兩團人影自空而下,兩把迸射著極光冷焰的細窄長刀,交叉著電射而下!
  衣袂的震飄與勁風的呼嘯,加以少女的一聲驚叫,匯聚成一幕怪異的景象!
  只見兩團自空而降的影子,交錯著落在地上,那少女一路驚呼著往斜坡滾落,直到五丈外方停住身子!
  少女只是本能的往地上滾與躲閃,不料身不由己的一連滾出五丈外。她明白有人暗中相助,只是,她此刻已無暇多想,因為兩個青裝大漢已前後把她圍在中間!
  兩把長刀分握在兩個大漢手中,少女驚異的問:“你們要幹什麼?”
  右面尖嘴紅目大漢嘿然一聲,道:“丘蘭兒,玫瑰毒刺’丘蘭兒?”
  少女咬咬牙,道:“我是丘蘭兒,你們想怎樣?”
  另一團麵大漢嗤的一言道:“丘姑娘,情勢如此,你自絕吧,也免得我兄弟動手了!”
  丘蘭兒忿怒的道:“真快,馬上就要殺人滅口!”
  尖嘴大漢一聲怪笑,道:“你為你的職業而殉命,也是天經地義的事,苟延活命又豈配吃這行飯?丘姑娘,我們等著你的忠烈表現了!”
  少女挫著牙,道:“我們只是一次任務失敗,且又未透露事情的內涵,按理也不致於死吧!難道大奶奶也不肯輕饒?”
  團面大漢啼啼一聲笑,道:“我們是幹什麼吃的?姑娘,咱們幹的是不成功便成仁的買賣,拿人錢財而又不能為人消災,便叫你活下去,又有什麼臉面可言?聽我兄弟的勸,你自絕吧!”
  丘蘭兒重重的道:“我退還銀子,這樁生意我不幹了!”
  哈哈一笑,尖嘴大漢聳著雙肩,道:“事實上你已經幹了,而且也失敗了,此時退錢,言之已晚。丘姑娘,你難道怕死不成?”
  丘蘭兒抗聲道:“誰說我怕死?只為死得不值,何況我並未洩露大奶奶的秘密,我為什麼要死?”
  團面大漢沉聲冷哼,道:“強詞奪理,你若不洩露大奶奶的秘密,憑姓沙的作風,他會輕易放你走?哼!”
  尖嘴大漢及時接造:“丘姑娘,你怎麼不向‘烈狐’胡大年學習?他能壯烈殉職,你就不能殺身成仁?沒得倒叫我兄弟笑掉大牙,說你沒出息!”
  丘蘭兒尖聲道:“我知道你們的目的要殺我,不論我有再多活下去的理由,因為這是你們的工作。如今既然被你二人兜上,丘蘭兒認了!”
  尖嘴大漢哧哧的一笑,道:“在我們這一行裡,‘玫瑰毒刺’也是一號人物。剛才你的應變,實在值得喝彩。這樣吧,你選擇一項死亡的方法,念在同行份上,我們會任你施為,如何?”
  痛苦的嘆息一聲,丘蘭兒道:“二位如果給予方便,丘蘭兒此生難忘大恩。但願容我見大奶奶一面,是生是死,決不牽扯上二位,如何?”
  團面大漢冷冷道:“決不可能,丘蘭兒,你不要乞求過甚!”
  丘蘭兒咬咬牙,道:“二位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了?”
  兩個大漢開始向丘蘭兒逼去。
  二人面上凝聚著嚇人的煞氣,那是一種決不帶半點仁慈之心的煞氣,宛似兩頭欲撲擊小羊的野狼,光景打算一擊而取丘蘭兒的命了!
  於是,深草在簌簌響動了。就在這時候,一聲低沉的語音傳來:“果然不出所料,該來的全都到齊了!”
  兩個大漢對望一眼。
  丘蘭兒低呼,道:“沙成山,你還沒有走?”
  是的,沙成山正晃著雙肩,病懨懨也似的走過來。
  他那看似無神的眼光直視著地上,淡淡的道:“我說過,永遠的保護你,也許不太可能,暫時的照顧卻是應該的。
  “丘姑娘,原來你便是傳言的‘玫瑰毒刺’,倒是看不出來!”
  四只惡毒的眼神直落在沙成山的身上,光景透著驚愣與迷惘。團面大漢沉聲道:“沙成山,你請一邊站著,這兒可沒有你的事!”
  古井不波的嘴角一牽,沙成山道:“錯了,二位應該明白,對於我沙某人欲放其生的人,又怎容得他人中途截殺?眼下我要丘姑娘活著離開,二位當會給予沙某一個薄面吧?”
  尖嘴大漢咬咬牙,道:“沙成山,你本不該再回頭的,不幸你竟然回來了!”
  沙成山冷冷地道:“你錯了,這不幸二字合該應在二位身上,而非沙某身上!”
  團面大漢上身一橫,道:“沙成山,你若有意中途插手攪局,我二人一拼接下,但請你一旁站著,等我們的任務完成之後,咱們再交易!”
  沙成山吃的一笑,道:“成!不過沙某有個先決條件,萬乞二位海涵!”
  尖嘴大漢沉聲道:“說!”
  沙成山指著丘蘭兒,道:“讓她走!只有叫她離開,二位方夠格同沙某談交易!”
  團面大漢怪吼,道:“沙成山,你別欺人太甚!”
  淡然的,沙成山道:“全是為了二位設想,此事之後,二位遠走高飛,豈非皆大歡喜?”
  尖嘴大漢怪叫,道:“你的話如同喝冷水,天下哪有如此容易之事!”
  團面大漢眨著一對豬泡眼,道:“娘的老皮,你逼爺們上刀山!”
  沙成山面色倏變,重重的道:“費了一番脣舌,換來一聲咒罵,很好。你們既然執迷不悟,我豈能一意苦勸?”
  尖嘴大漢猛古丁狂叫道:“沙成山,你又是什麼東西?你狠,我們也不含糊,大家豁上幹,不定鹿死誰手!”
  團面大漢也低吼道:“什麼東西,竟然不把我‘白山雙鷺’放在眼裡!他娘的,不吃饅頭‘蒸’口氣!”
  冷然一哂,沙成山道:“白山雙鷺丁克剛、查良玉竟然就是二位,幾乎令沙某失之交臂!”
  尖嘴大漢丁克剛怪叫道:“你的話令丁大爺十分不悅,奶奶的,早晚免不了一場拚,閒屁就甭再放了!”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在得知二位的身份之後,沙某已覺口幹舌燥而不願再多開口,請吧,二位!”
  可也真夠玄,丁克剛的細窄長刀盤頂樓頭平斬的同時,自另一個角度,一把同樣的長刀已攔腰疾斬過來。
  冷芒激盪,宛似蒼穹驟然出現的兩溜電光,那麼凌厲歹毒的劈向沙成山!
  雙肩疾閃又晃,沙成山反力道的身形例閃五尺。
  就在他側面冷視著攔腰一刀自左面三寸之地掠過的剎那間,連珠也似的火砲聲音,便在他的四周響起來。
  光焰四濺,青白流光交織,幾乎把他的大半個身子融化掉!
  丁克剛與查良玉當然識貨,一把“銀鏈彎月”能幻化出千百條影像,其威力已達刀山滾動之勢,沒有至高無上的修為,便最好靠邊站!
  旋風般的連串勁旋,沙成山的身子未見晃動,卻鬼魅也似的到了丁克剛的面前!
  丁克剛尖叫一聲,雙手抱刀疾攔狂殺,出手便是二十一刀,恨不能把敵人砍成肉醬!
  然而,沙成山就是要他這樣。
  狂殺極易亂了章法,驚悸足以造成破綻。
  就在丁克剛一輪怒劈而又刀刀落空時,陡然一輪彎月展現在他的眼皮下方,那晶瑩潔白的光芒也只是倏然一現,沙成山便橫裡跨向查良玉!
  查良玉實際上長刀已疾斬十八次,但卻仍然無法逼退沙成山。
  那道冷森森的彎月,便猝然從他的面前閃過,連銀鍊之聲也未聽到,查良玉那粗胖的身子已往側面旋跌出三丈外!
  丁克剛與查良玉二人幾乎同時撞翻在地!
  兩個即將離開這個花花世界的人,正“咕嘰”著從項間往外冒著赤漓漓的鮮血,沒有喊叫。
  因為發聲的地方已斷,只有幹瞪著一雙無奈的大眼睛,迷惘的走向另一個世界!
  一個人人害怕走去的冷酷世界!
  沙成山面色十分坦然,“銀鏈彎月”已悄然無聲地收在右肘刀囊裡。他平靜地望著地上兩灘鮮血往一起匯聚,鼻孔中發出一聲低低的鼻音,便緩緩走向驚愣在一邊的“玫瑰毒刺”
  丘蘭兒!
  憔悴清秀的面上浮漾著一片驚慌,但也包含著一層掩不掉的喜悅,還有便是那股子感激之色。
  丘蘭兒卻又想抱著沙成山大哭一場!
  伸手拉住丘蘭兒的手,沙成山道:“傷處還痛嗎?”
  丘蘭兒雙目直視沙成山,道:“不……不太痛了!”
  沙成山一笑,道:“什麼樣的風暴都已成為過去,丘姑娘,你可以走了!儘早離開這個是非極多的圈圈!”
  丘蘭兒重重的點點頭,道:“沙……沙……大哥,我……我可以叫你大哥嗎?”
  點點頭,沙成山道:“當然,只要你願意,就叫吧!”
  丘蘭兒的悄瞼上一松,道:“沙大哥,你並非他們說的那樣冷酷與無情,是我錯了,錯在當初賭一口氣而接下這次買賣!”
  沙成山拍拍丘蘭兒的手,笑道:“江湖之上善惡本就難分,是非更難料斷。有人評我惡毒,我從不去爭辯。如果你此時以為我友善,我還是一笑置之,因為每個人的作風不同,行事便也不盡如人意了!”
  丘蘭地眨著一雙大眼,道:“沙大哥的話不錯,我是個女人,本不該混在這個人吃人的圈子裡,我是應該另謀他途了!”
  沙成山重重的點點頭,道:“就知道你的良知未泯,人性的光輝仍在!”
  他一頓又道:“你該知道,幹什麼得吆喝什麼,當殺手便不能奢談良知與人性,因為那會把自己很輕易地送上他人的刀口,一點徵兆也沒有便會被人吃掉!”
  丘蘭兒啞著聲音,道:“沙大哥,我決心離開這個毫無人性可言的圈子,我要走得遠遠的,找一個陌生地方住下來,我……”
  她的聲音更啞了!
  沙成山道:“你這一番話令我十分高興,我為你的明智抉擇而祝福你!”
  面上綻放出一絲帶淚的笑,丘蘭兒道:“沙大哥,我以庸俗的口吻請問你,丘蘭兒如何報答你的大恩?”
  沙成山一笑,道:“很簡單,實現你的心願,找個乾淨地方好好生活下去,便是最好的報答了!”
  眨著一雙美目,丘蘭兒道:“如此,我仍覺得對你虧欠太大,太多。沙大哥,我想到了我應該回報的方法了,只是,只是……”
  沙成山呵呵笑道:“是什麼樣的方法?”
  丘蘭兒羞怯的一笑,道:“奉上金錢,沙大哥必不屑於一顧;奉獻我的身子,怕又為你所不恥。沙大哥,此生我將視你為夫,不論你今生會不會娶我,丘蘭兒決心廝守獨居,直到永遠!”
  一怔,沙成山道:“你這是什麼話?我……我怎可以接受你如此的回報?算了!”
  不料丘蘭兒一聲坦然的笑,道:“沙大哥,我要走了,雖然你沒有與我同行,但在丘蘭兒的心中,你已經在我的身邊了,我……我仍然是快樂無比的!”
  沙成山啞口無言!
  丘蘭兒已在七丈外了!
  黃膘馬躺過那道淺淺的沙河。
  沿著河彎望過去,五裡不到有棵大榕樹 有道是:樹大好遮蔭,在這兒便得到好明證!
  大榕樹並不高,大約五丈還不到,然而卻是根粗葉茂,覆蓋半個小山坡,斜坡前“佟家小舖”的三間小瓦房也被遮蓋了一大半!
  此刻,沙成山翻身下馬,輕鬆的把馬拴在榕樹根上,伸手彈了一下長衫,便晃盪著走向“佟家小舖”。
  “佟家小舖”實際上也兼賣一些日用雜貨,但主要的是因地就勢 它是處在“吉祥鎮”與“如意集”之間,兼賣茶水與酒飯!
  舖子裡除了佟家老夫妻二人外,便只有個年輕伙計,伙計人生得機伶,佟老頭把他當成幹兒子看待!
  沙成山尚未踏上店舖門前的石階,突然傳來淒厲的一聲慘叫:“啊!”
  叫聲中一個粗濁的婦人聲:“賤人,回去先剝下你這身賤皮,看你還敢不敢再作怪!”
  沙成山聽的清楚,他猛一頓,心中油然聯想!
  世道艱險,江湖中詭異與變化隨時隨地都在發生,什麼樣的花巧,千奇百怪的名堂,哪天沒有?
  江湖的歷練,經驗的累積,血與淚的溶合,迫使沙成山不得不提高警覺,偶一疏忽,便將導致終身遺憾!
  於是,他只頓了一頓,便舉步走進舖子裡!
  沙成山垂目而入。
  他在近門的那張方桌前坐下來,口中冷冷的吩咐走近的年輕伙計:“兩個饅頭一碗面!”
  年輕伙計雙目眨巴幾下,笑問:“不來壺酒?”
  沙成山未開口,他只是搖搖頭!
  是的,沙成山有沙成山的作風,只要他接下生意,便開始滴酒不沾,直至生意完成,他自會找地方醉上幾天!
  舖子裡並未因來了沙成山而靜下來。
  那面,靠中央的桌子上,半老徐娘的女人又把手伸到一旁的姑娘大腿上,好狠,她瞅著牙猛的捏掐下去!
  於是,那雨打梨花也似的姑娘又是一聲尖嚎!
  那婆娘厲喝道:“賤人,你便跑到天邊,媽媽我也一樣會把你揪回來!”
  姑娘淒泣著道:“我爹也被你們打成殘廢,我不能丟下我爹不管,你們……”
  鐵夾般的手指頭青筋可辨,那婆娘厲吼道:“你爹活該,他把你賣給我,又想把你帶走,他拿老娘當驢?再要多口,我眼下就先收拾你!”
  她那有力的指頭,又指得姑娘一聲尖嚎!
  沙成山接過饅頭撕著吃,他幾乎把一雙眼睛半閉著,光景在享受著吃的樂趣!
  突然,坐在那婆娘身邊的粗漢沉聲道:“這是什麼地方,容得你大聲尖嚎?再要不識相,有你的苦頭吃!”
  另一漢子冷冷的道:“沒見過如此不開竅的丫頭,不給她些苦頭吃,她還以為我們是開善堂的!”
  那婆娘一聲冷笑,道:“且吃過飯便立刻上路,我知道前面有個好地方,且在那兒好生調教調教她的野性子,不怕地往後不言聽計從!”
  姑娘流著淚,道:“不,我跟你們走,別再折磨我吧!啊……你行行好啊!”
  那婆娘可也真絕,一把揪住姑娘頭髮,猛的砸向桌面,“咯”的一聲響,姑娘一聲尖叫,碗筷彈起半尺高。
  另一粗漢怒叱道:“不識相的東西!”
  不料那姑娘猛的一挺立身,掙脫被抓頭髮,便往門口逃去。另一漢子更快,躍身已攔在門口,冷沉的道:“你還想逃?”
  驚懼的眼中溢出成行的淚水,抖顫的雙唇血色已失,姑娘雙手掩面,一個側身跪到沙成山面前,她哀哀的乞求道:“壯士,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一碗面吃了一半,沙成山緩緩放下碗來,迷惘似的眼神看了跪在地上的女子一眼,心中不由一陣跳動!
  嗯,這位姑娘長的真美!
  眼前她雖然釵橫鬢亂,但仍掩不住她那綽約的風姿;即使她楚楚帶淚,卻不失國色天香之容。
  她……她絕不似紅顏薄命之女,然而……
  “壯士,求你救我!”
  沙成山怔了一下,又想到丘蘭兒那檔子事,便冷冷的搖搖頭,遂又端起碗來扒吃著面!
  就在這時候,一個粗漢走來,一把抓住那姑娘,掣手便是三個嘴巴,邊叱道:“別磨蹭了,我們上路了!”
  說完,便拉著女的往外走去!
  坐在中央桌上的女人,懷中摸出一錠銀子重重的放在桌面上,沉聲道:“多的不用找了,連那位客官的也一併算上了!”
  沙成山仍然低頭垂眉吃著面!
  是的,天下不平的事情太多了。
  他沙成山不是神,他都能管得了嗎?
  江湖上悲慘的事哪天沒有?
  沙成山見的可多了,即使有心去管一管,但自己有要務在身,重要的東西尚未送到,怎好插手再管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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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一條人影在沙成山的身邊停住,那女人嘿嘿一聲怪笑,道:“還算有見識,沒有插手管老娘的事,哼!”
  沙成山仍然未抬頭,那碗面他已經快吃完了!
  門外面,有個粗漢正指向遠處的半山坡,道:“賤人忒也可惡,我們先把她吊在樹上,給她一頓生活吃去!”
  尖吭的叫聲越去越遠,沙成山已站起身來,一塊碎銀子放在桌面上。那年輕的伙計走過來,道:“客爺,有人已經替你付過了!”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含著血腥的骯髒銀子,我不屑於!”
  佟老頭拎著旱煙袋走過來,沉痛的道:“那麼標致的姑娘,叫他們糟蹋得不成人樣,欸!世無天理啊!”
  沙成山連眉頭也不皺,他直不愣的走出門。
  後面,佟老頭嘆息一聲道:“這人瘦兮兮的,他哪敢管別人的閒事?沒得怕不被人白揍一頓!”
  沙成山仍然不言不語,他似是下定了決心 決心不再多管他人的閒事!
  於是,沙成山真的拉馬走人了!
  蹄聲得得,沙成山騎在馬上半閉著眼。乍一看,宛似老僧入定!
  是的,多少年來,殘酷的江湖生涯,已磨練了沙成山的性情,什麼時候該冷酷,什麼時候應仁慈,他自然分辨得清楚。
  當然,除了他以為自己應該做的,他會毫不猶豫地出手之外,其他的他便不願多管。這並非是寡情,因為有時候他需要善身,比如現在吧!
  現在他並非怕惹禍上身,因為他是沙成山。沙成山什麼時候懼怕過血肉橫飛的場面?只因身負重任罷了!
  馬兒慢慢的在上坡,沙成山的耳朵裡已聞得淒厲的狂噪聲傳來,那是很熟悉的聲音
  是那個姑娘的!
  於是,那美好的輪廓,俏麗的五官,豐滿的肌膚,加上清瑩瑩的淚水,這一切便一股腦兒的展現在沙成山的腦海裡!
  黃膘馬如鳳旋電掠般馳出三裡遠,卻在怒馬仰首長嘶裡傳來一聲尖吭的大叫 不,應是山坡之間回鳴而來的聲音!
  聲音刺耳如受電殛,沙成山全身一震。如果那姑娘能發出如此尖吭淒叫,其痛苦必然是難以承受的!
  “咯 ”一咬牙,黃膘馬仍然往前馳,沙成山卻突然拔空而起,斜刺裡他已飛掠入一片林子里!
  黃膘馬似是十分通靈性,就在沙成山離鞍而去的時候,前蹄上場人立而起,生生剎住前衝之勢,悄沒聲的走向路邊啃吃著青草!
  輕輕的掩到半坡上,沙成山已清晰地聽到那女人的聲音傳來,道:“你二人給我好生教導這賤貨,只要這賤人嘗到甜頭,她就知道我那地方並非什麼‘火坑’了!”
  此刻,沙成山已看清了五丈外的一番景象,那是令他十分厭惡的一副景象 那個淚眼婆婆,可憐兮兮的女子。
  她衣衫半裸,秀髮蓬散,雙手被縛在一棵樹根上,兩只腳正被一個大漢拉撐著。那女子的面上正顯露出過度的震驚與痛苦無奈!
  現在,那個粗壯的大漢正自解著自己的褲子,他那面上已綻現著原始的飢渴,低頭嘿嘿冷笑著,喘道:“此事之後,你當明白什麼叫欲死欲仙,保證你以後樂此而不疲,推你也不會再逃走了,嘿……”
  受難的姑娘猛的一挺身未能直起上身,但她卻從模糊的眼神裡望見了一團人影!
  於是,她那痛苦的面上流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與欣慰之色,宛似久旱之逢甘霖,哈,應該說是一個掙扎在死亡邊緣的人被救轉活來,而這個欲救自己的人,正是不顧自己死活而去的那個人。
  懨懨的緩步走出林子來,沙成山未開口。遠處坐在地上的女人已匆匆的咆哮著走過來。
  “餵、餵,你要幹什麼?難不成想插手管老娘的閒事?”
  有些沙啞的聲音,沙成山道:“我不想多事,你們把這女子放走吧!”
  長褲子尚未脫下來,粗漢立刻又挽好褲帶;另一大漢也怒迎沙成山而上。
  那婆娘厲聲道:“朋友,人在江湖行,應該不忘‘安全第一,平安至上’的原則。如今我們做我們的買賣,你走你的陽關大道,本來河水井水兩不犯,如今你橫插一手,算是哪門子江湖規矩?”
  另一大漢叫囂道:“操,剛才飯舖子裡他表現得一派光棍,那份古井不波,老子還真替他暗暗喝彩,娘的,這才一轉眼,他竟然找來了!”
  沙成山指著地上的女人,冷兮兮的道:“放了她,只有放了她方能皆大歡喜!”
  那半老徐娘圓目怒睜,叱道:“要是我不放她呢?難道你還敢殺人?”
  淡然的,沙成山道:“殺人只是最後手段,也是無可奈何的法子,如果必要的話!”
  粗漢哧哧冷笑道:“你們聽聽這口氣,好狂的口氣!娘的,怎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尊容?不用動刀,老子一肩頂也會撞得你七零八落!”
  沙成山淡淡的道:“別激我,如果我不是要事纏身,你們不會走出那家小舖子的大門!”
  地上的姑娘大叫道:“英雄救我,他們要在這裡糟塌我,你要救我啊!”
  沙成山並不看地上的姑娘,但他仍然道:“姑娘放心,你的事我已攬下了!”
  那婆娘尖聲怪叫起來,道:“好哇,道上的規矩越來越不受尊重了,平白的來攪我的買賣,還要拿話唬人!你守不守江湖規矩?”
  沙成山冷硬的道:“我的話就是江湖規矩,因為我就是王法,只要我插手的事,便必須順著我的話去做!”
  他指著被縛的姑娘,又道:“馬上放了她!”
  粗漢緩緩抽出短刀,眥目欲裂的道:“他娘的,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找死,是吧?”
  沙成山不為所動的道:“玩刀子?那也只能在你們窯子裡唬唬一般客人,對我起不了任何恫嚇作用!”
  那婆娘指指地上的姑娘,尖聲道:“我問你,她是你的什麼人?你妹子嗎?還是你老婆?要你來管這檔閒事?你倒是說說看,你究竟圖的什麼?”
  沙成山平淡的道:“我不圖什麼,我甚至這以前從未見過她,當然我與她非親非故了!”
  婆娘雙手扠腰,逼前三步,怪叫道:“那麼你是俠客?你想充人樣當英雄?”
  一笑,沙成山道:“路不平人來踩,勉強算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吧!”
  緩緩伸手入懷,那婆娘摸出兩錠銀子托在掌上,道:“算我倒霉,朋友,我們在外不惹事,這兩錠銀子送給你,吃飯不飽,買酒不醉,聊算一杯茶資吧!”
  沙成山冷冷一笑,道:“此時此地你拿出一把骯髒銀子,除了增加我的憤怒,對你們一無益處,因為我覺得那是對我的一項侮辱!”
  尖聲厲吼,那婆娘幾乎跳起腳來,道:“你是個不知好歹不明事理的東西,是你不上道,怨不得我們心狠手辣!”
  沙成山平靜的道:“那麼,你們還等什麼?”
  一側,那個原本雙手抓牢姑娘雙足的大漢驀地竄了上來,“嘩啦啦”一聲響,手上已握了一支棗木三節棍。
  “嗖”聲裡,那三節棍宛如朱赤靈蛇般在他的周身一路盤旋,邊咧著大嘴吼道:“老子敲碎你這小狗操的!”
  沙成山半步不讓。
  對方的三節棍隔著尚有一尺,他右掌一彈碎揮,幻化中一片如刃的鋼掌風陡穿入很影之中。
  “ ”的一聲,這位大漢已塌著左肩倒撞出去,三節很早已上了半天空!
  粗漢的短刀便在此時暴掠而上。
  然而,他尚未來得及夠上部位,面前掌影閃縮,“啪”的一下子便將他震得溜地往側面旋出去!
  那婆娘見沙成山又往兩個倒地大漢逼去,忙不迭橫身一攔,叫道:“你想幹什麼?難不成打了人還要殺人?”
  沙成山冷沉的道:“我是個極不願看到有敢對我動刀子的人,所以他二人必須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一定的代價!”
  不料那婆娘跺跺腳,尖聲道:“老娘認了,我這裡放人,總可以吧?”
  沙成山嘿然的道:“在我收拾他二人之後,你還敢不放人?”
  他“人”字出口,左手妙不可言的把那婆娘推向一側。沙成山正要往兩個大漢逼去,卻不料被掛在地上的姑娘已叫起來,道:“英雄,請不要為我殺人!快替我把繩子解開吧,英雄!”
  沙成山一怔間,側頭問:“你為他們求情?”
  姑娘喘著氣,道:“不是為他們求人情,而是為了以後的日子,因為……因為我爹還重傷在床,英雄若是殺了他們,日後他們必會找上我家。英雄,算了吧!”
  沙成山一陣思忖,遂走到姑娘身邊,伸手在繩子上稍加捏搓,指頭般粗的麻繩立刻斷掉!
  姑娘翻身尚不及整理羅裙,便立刻跪在沙成山面前,誠誠懇懇的盈盈拜下,道:“英雄,多謝救命之恩!”
  沙成山忙往一倒讓,道:“快走吧,用不著多禮!”
  沙成山回頭就走!
  那姑娘款款的緊跟在後面!
  荒林中,那婆娘幾乎手舞足蹈起來!
  撫著左肩頭,大漢收起三節棍,道:“他奶奶,我飛天鷂子仍然不信憑我們的力量會收拾不了姓沙的!”
  粗漢托著尖刀,怪眼一翻,道:“三姑娘一定要這樣,要不,我‘金錢豹’剛才便豁上了!”
  那婆娘搖搖頭,叱道:“你二人決不是沙成山敵手!我看得出來,嗯,十把八招也許能應付,但最後吃虧的必是我們!”
  大漢怪吼,道:“刁二娘,你的膽子越見小了!”
  刁二姐沉聲道:“李長根,不是二娘我膽小,幾十年活過來,誰敢小覷我‘大腳婆子’?可是沙成山的名號太響,連大奶奶都懼他三分,我們能不小心從事?”
  “金錢豹”向敢嘿嘿冷笑,道:“且看三小姐的了!”
  “大腳婆婆”刁二娘冷冷的道:“放心,三小姐人最機伶,她能出這種怪招,姓沙的非上當不可,你們等著瞧吧!”
  刁二娘話聲落,“飛天鷂子”李長根忽然雙肩一擺,拔空而起三丈餘,伸手便攀住頭上樹枝。
  他舉目遙望山坡下,沉聲道:“走遠了,好像在拉馬了!”
  刁二娘立刻吩咐二人,道:“快,繞道趕往前路,我們必須接應三小姐去!”
  於是,三個人影反方向的往山坡後面撲過去,剎時間消失在荒林子里!
  三個人的行動真夠快,快得難以令人想像……
  此刻,沙成山手拉著韁繩,道:“姑娘,你家住在哪兒?如果順路,我送你回去!”
  姑娘以油拭著面頰,道:“我家住在吉祥鎮以北七十裡的鄉下,英雄,那兒距離官道很近!”
  沙成山雙眉緊皺,道:“今夜怕趕不到了!”一頓,又問道:“吉祥鎮你有親戚嗎?我把你送到親戚家住下也是一樣!”
  輕輕搖頭,姑娘道:“要是有親戚就好了,欸,我好命苦啊!”
  說著,又滴下淚來……
  沙成山扶著姑娘上馬,重重的道:“姑娘剛才不該攔住我的,只怕往後他們還會再找上你家門,我看你們最好還住遠方,方為上策!”
  姑娘雙目驚悸的道:“我爹被他們打成重傷,一時間叫我往哪裡去投靠?”
  沙成山躍身上馬,他左手摟住姑娘的腰,道:“且送你回家再說!”
  黃膘馬揚動鐵蹄,往吉祥鎮方向奔馳而去!
  沙成山扶了扶半蓬亂的髮髻,知道自己必須按時把東西送到地頭上,誰知偏就遇上這種麻煩事。
  而且又是必須插手去管的事,便一百個不願意,也只得認了!
  風聲在耳邊呼嘯,沙成山低頭看了姑娘一眼,不由得面露無奈。他心中思忖;到底是姑娘家,經過這陣子折騰倒睡起來了!
  是的,那姑娘微閉著雙目,鼻子下面的俏嘴微張,開而又合,露出一副海棠似的睡態,擠靠在沙成山那有力的左臂彎下!
  黃膘馬把二人有韻致的一彈又落,宛似姑娘睡在一個軟綿綿的搖籃裡!
  沙成山面露苦笑,心中嘀咕,今夜應該如何來安排這位苦命的姑娘?
  就在夕陽餘暉仍然沖天照耀得滿天紅光的時候,沙成山已拍馬來到吉祥鎮。為了趕路,他只能在鎮外一家飯舖子買了一袋乾糧,便連夜又往北馳去!
  怒馬又奔馳二十餘裡,一輪明月已當頭罩下來。姑娘這時候嚶嚀一聲仰起臉來,道:
  “英雄,我們要趕夜路?”
  沙成山點點頭,道:“是的,我有急事在身,送姑娘到家門,便得快馬趕路!”
  幽怨的一聲嘆息,姑娘道:“是我拖累英雄了!”
  沙成山低聲道:“餓嗎?我已經買了乾糧!”
  姑娘雙目一緊,道:“我們已經過了吉祥鎮了?哦,我睡的太沉了!”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我沒有下馬,更沒有入店,隨意買了些乾糧,姑娘如果餓,就隨意吃些吧!”
  姑娘抿抿嘴,道:“我還不餓,倒是全身痛得難受。你看我的腿,被那老鴇掐得……”
  進拉起褲管,露出一條細皮白嫩的腿!
  沙成山本曾低頭看,他根本不用看,因為他早已知道那惡婆娘加諸姑娘身上的手段!
  淡淡的,沙成山道:“如果你真的支撐不住,便找個地方歇上一陣子!”
  姑娘抬頭直視著沙成山,道:“我怕耽誤英雄正事!”
  沙成山一聲無奈的笑,道:“事實上你已經誤了我百里行程了!”
  姑娘緊緊的把臉貼在沙成山的胸膛上,道:“我抱歉,英雄,我真的很抱歉!”
  沙成山任姑娘側摟住自己的腰,他沒有拒絕,事實上他也無法退躲。黃膘馬有節奏的往前疾馳。
  姑娘的秀髮便撲上了沙成山的臉!
  月光廠,沙成山指著前面的山岡,道:“姑娘,山岡上有座土地廟,我們且在廟裡歇一歇,也讓我的馬喘口氣再上路!”
  姑娘低聲柔柔的道:“英雄,我全聽你的!”
  怒馬衝上山岡,山岡上面孤零零一座土地廟,廟前有個小土場子,場邊有些竹林荒樹,夜風吹來發出吱吱怪聲,倍增不少恐怖!
  沙成山扶著姑娘下得馬來,只見破落的廟牆半頹,只有一扇廟門半掩,荒廢與淒涼裡還帶著些陰森!
  二人走進廟裡,姑娘仰起臉來淺淺一笑,道:“英雄,在馬上睡的舒適,我覺得好多了,只是……只是……苦了英雄!”
  笑笑,沙成山道:“我沒關係,啃些乾糧,閉閉眼睛我們連夜走!”
  廟內一張破供桌,地上鋪著乾草,顯然這地方有人住過。沙成山抬眼望望神案,真慘,土地公已是灰頭土臉,有半張面皮已經剝落!
  姑娘回眸淺淺一笑,道:“英雄,我應該怎樣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沙成山扭著屁股坐在草上面,淡然的笑笑,道:“坐,吃些乾糧,別提什麼報答了。你能拿什麼來報答?”
  眨著一雙明亮俏美的大眼 沙成山這時候才發現這姑娘在快樂的時候是如此的美
  姑娘平靜的道:“是的,我是拿不出什麼來報答英雄,然而我的心裡……”
  燒餅裡面塞著醬牛肉,沙成山遞了一個給姑娘,自己便又取了一個啃起來,邊吃邊笑道:“吃吧,吃飽了讓我靜靜的閉上一會眼,就是你最好的報答!”
  姑娘挽嘴淺淺一笑,笑得沙成山又是一怔。
  他心中在想:“這女子不但美,而且媚,媚得令男人無法不看她,難怪會被人逼向娼門!”
  沙成山把眼睛轉向廟門,他不能再盯著姑娘看。
  因為,沙成山自己明白,他才三十郎當,此情此景之下,他實在難以抗拒這種外來的勉力!
  不料姑娘坐在草上的身子一扭,偏著頭斜目看看沙成山,道:“英雄,你厭惡我嗎?”
  說著,便伸手按在沙成山的右臂上 那是十分自然的動作!
  有著觸電的感覺,沙成山不易閃躲,回眸哧哧一笑,道:“怎麼會呢?別多想了,快吃吧!”
  姑娘半垂著秀髮,一只烏簪仍插在頭上。
  就在一個燒餅吃完時,她伸出雙手攏著秀髮,那撩人的姿態,立刻使得沙成山血脈賁張,額上微見汗濕!
  於是,沙成山忙又抓起一只燒餅啃著,心中暗想:“我沙成山也變得如此俗不可耐了?”
  秀髮束緊,俏麗脫俗的面龐上掛著運人的媚笑。
  姑娘聲若蚊蠅似的道:“英雄,我想到了回報你大恩的方法,只是……只是我……不好啟齒!”
  沙成山心口狂跳,面無表情的道:“你根本不用回報我什麼,因為我原本沒有拯救你的心,否則,在飯舖子裡的時候我便出手了!”
  姑娘美目斜視,半仰著一張消臉,道:“可是你還是下手及時救了我!”
  沙成山苦笑一聲道:“那是基於良知,也是我唯一的一點人性吧!”
  姑娘緩緩把上身貼向沙成山的胸膛,俏臉深埋且又微微移動著,道:“唔,那可貴的一點良知,如今世上有多少人就是缺少那一點人性與良知!”
  沙成山沒有拒絕,他緩緩伸出手撫摸著姑娘的一頭秀髮,道:“有時候良知也是一個人的弱點,因為……”
  姑娘伸手摸著沙成山的嘴巴,道:“我不懂,我只知道英雄救了我的命,我便理應回報!”
  沙成山低頭道:“你要回報?你……”
  姑娘猛古丁把摸著沙成山嘴巴的纖手移到沙成山的脖子後面,俏臉也貼上了沙成山的面!
  沙成山直覺得一張細膩且又熱呼呼的嫩臉在自己的面皮上磨蹭 不停的磨蹭,於是,沙成山衝動的猛力摟住姑娘的細腰,他雙目幾乎噴火,寬而適中的嘴巴便一下子印在姑娘的俏嘴上!
  嚶嚀著,姑娘並未拒絕,反而迎著對方的吸吮盡力的仰著面!
  一陣擁抱,沙成山並未進一步行動,倒是姑娘有了反應,她緩緩的在伸手 伸手在解自己的羅衫,那動作相當自然而純熟!
  猛古丁雙目直視,沙成山抬眼向廟門口望去,他的雙眉緊皺一下!
  姑娘已在沙成山的一怔之間仰起身子,她是那麼溫馴地脫著上衣,雙目含著半羞地望著發愣的沙成山!
  沙成山心中猛的一震,暗自思忖:“我沙成山如果接受姑娘的奉獻,又與那三人何異?”
  心念及此,沙成山立刻按住姑娘的手,道:“姑娘,你已經償還了恩情債,沙某業已心滿意足,休息吧!”
  姑娘似是十分驚異的道:“英雄,你……”
  沙成山忙笑笑,道:“姑娘,我有些渴,且容我去取水來!”
  不料姑娘邊扣著衣扣,嫩手按在沙成山肩上,道:“英雄,你果然是正人君子,我去給你舀水來!”
  她不等沙成山站起,飛一般的走出土地廟!
  望著走去的姑娘,沙成山深深吐了一口氣,雙目卻仍然直視著廟門外面。
  因為,剛才外面發出的聲音令他疑心,那決不是風吹樹梢響,除非有野狼在附近流竄!
  就在沙成山思忖的時候,姑娘提著水袋走進廟來,只見她邊拭著嘴巴,笑道:“英雄,水來了!”
  沙成山接過水袋,笑笑道:“你也喝幾口!”
  姑娘指著自己嘴巴,道:“我先喝過了,你喝吧!”
  沙成山仰起脖子一連喝了兩口。他猛然怒視著面前哧哧笑的姑娘,冷然道:“這水……”
  姑娘又是哧哧一笑,道:“從馬鞍上解下來的呀!”
  沙成山沉聲道:“你……”
  奮力一把抓過去,真玄,姑娘的身法怪異的旋向一側,面上仍然是吃吃的笑個不停……
  沙成山本站起身來,他只“啊”了一聲,便仰面倒在草堆裡,口角尚自有水外溢……
  好尖吭的一聲長笑,姑娘用腳踢了沙成山幾下,尖聲破口罵道:“沙成山,你是甜頭不吃要吃苦頭,哈……”
  就在這時候,土地廟外面人影閃晃,三條人影相繼撲過來,其中一個女人聲音,道:
  “三姑娘,成了?”
  姑娘面色一寒,道:“你們都進來吧!”
  三條人影來到面前,姑娘冷笑道:“姓沙的已被我毒死在那兒了!”
  這三人,不錯,正是“佟家小舖”裡虐待姑娘的兩男一女三個人。
  此刻,那叫“金錢豹”的向敢走到姑娘面前。
  他豎起大拇指贊道:“三姑娘,真有你的,姓沙的王八蛋最終還是被你製住了,高招!”
  “飛天鷂子”李長恨望了地上的沙成山一眼,道:“這小子口吐白沫,就差沒有七孔流血!”
  “大腳婆婆”刁二根咧著大嘴巴笑道:“三姑娘輕易的把姓沙的擺平,可是大功一件,可喜可賀!”
  這位姑娘抿嘴冷笑,道:“容易?難道你忘了,你把我掐得好慘,他二人又給我吃足苦頭,而我……”
  她望了地上的沙成山一眼,又道:“我對這姓沙的王八蛋也用盡了媚功。不知怎麼搞的,緊要關頭他剎住了車,換在別人,他如此給我澆冷水,我‘毒蜘珠’就饒不了他!”
  “大腳婆婆”刁二娘忙點著頭,道:“是、是,當初也是三姑娘的意思要我們這麼做的,沒想到先讓三姑娘吃足苦頭了!”
  “毒蜘蛛”叫柳仙兒,江湖上四大毒蟲之一。
  不少江湖好漢在吃足了她的甜頭之後,無疾而逝,卻又不知道是死在她的“陰功”之下!”
  所謂“陰功”,那是一種媚術的至高境界,一個女人如果練就“陰功”,她便能抑制自身而控制對方。
  最厲害的招式,便是把握住高潮時候的男性,使之脫陽而亡!
  “毒蜘蛛”便有這種本事,可惜沙成山在要緊的時候,忽然發覺廟外有響聲傳來,雖然那只是些微響動,但仍逃不過他的耳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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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毒蜘蛛”柳仙兒淡淡的道:“如今總算把沙成山這個人見人怕的殺手撂倒在這裡,你們快取出大奶奶要的東西,再砍了他的人頭,回去交差吧!”
  “大腳婆婆”側身對粗壯的“金錢豹”向敢沉聲道:“你們聽見三姑娘的吩咐沒有?快搜出大奶奶要的東西,我們也好連夜回去了!”
  “金錢豹”向敢與“飛天鷂子”李長根二人對望一眼,向敢重重的點點頭,道:“李兄,你搜東西,完了我割下姓沙的人頭!”
  李長根也點著頭,道:“好,你閃過一邊,我來搜他的身!”
  向敢側面站著,就在微弱的月色斜照進來的灰暗中,只見李長根雙腿分岔在沙成山的左右兩邊,他嘿嘿笑著低頭彎腰去解沙成山的衣衫!
  “噗!”
  噗聲未了,李長根已尖吭似殺豬般的一聲狂嗥,身子後旋中,他雙手摀面大叫道:“我的臉,哦!我的雙眼,我看不見了!”
  事情太突然了,突然得誰也未曾看清楚發生的是什麼令人吃驚的事情!
  “大腳婆婆”刁二娘一衝上前,伸手扣住李長根右臂,不由得一聲驚呼:“你!”
  “毒蜘蛛”也看到了,天爺,只見李長根面皮已破,紅肉破爛,幾乎連鼻骨也隱隱可見。
  他那雙目正往外溢著血水,這光景哪像是一張人面,活像鷹啄狗啃的一堆碎肉!
  一邊,“金錢豹”向敢倒退五尺。
  他驚怒交加地望著緩緩自地上坐起的沙成山,叱罵道:“姓沙的王八蛋,你竟然沒有死?你……你是怎麼活過來的?”
  沙成山冷然一笑,道:“你們難道不知道沙成山有個不算太雅的名號?”
  “大腳婆婆”接道:“誰不知道你叫‘二閻王’!”
  緩緩的站起身來,沙成山重重的點看頭,道:“不錯,我叫二閻王。既是二閻王,我便與閻王是兄弟,你們怎不想想看,我兄弟會要我的命嗎?”
  “飛天鷂子”李長根已不辨東西南北的衝出土地廟。
  他那淒厲的嗥叫聲,嚇得附近林子里的野鳥也振翅亂飛,沒有多久便消失在遠處的夜空!
  “毒蜘蛛”堵在廟門口。
  她已定下神來,右面是刁二娘,左面是向敢,三人並肩直視著站起來的“二閻王”沙成山!
  “毒蜘蛛”柳仙兒道:“沙成山,你已喝下我的‘五毒穿腸散’,怎會又活得了?”
  冷哼一聲,沙成山道:“五毒穿腸散可以毒死別人,卻毒不了我沙成山!”
  柳仙兒尖聲道:“難道你沒有喝,裝著中毒?”
  沙成山面色寒凜的道:“喝了,而且喝了兩大口!”
  柳仙兒驚異的道:“可是你並未中毒!”
  沙成山極低的道:“不錯,我沒有中毒,因為當我喝下第二口水的時候便發覺水中有著淡淡的異味,便立刻以‘逆氣大法’把兩口水托在喉管下面!”
  “毒蜘蛛”柳仙兒咬著牙道:“作為何當時不吐出來?你為何裝死?”
  沙成山冷沉的道:“你的行為使我憤怒,我相信你有同黨,為了叫你的同黨現形,為了了解你們的身份,所以我只有繼續裝下去。哼!原來你竟然就是江湖中傳言的四毒之一
  ‘毒蜘蛛’柳仙兒!”
  貝齒咬得格格響,柳仙兒道:“你以為姑奶奶是何許人?你真的看我是被欺的弱女子?
  哈……”
  柳仙兒的尖笑,沙成山不見動怒。
  他平坦的道:“當然,你並沒有被人打得重傷在床的老爹,你更不住在吉祥鎮北七十裡地方,一切都是你隨口捏造的!”
  柳仙兒哧哧一笑,道:“不錯。沙成山,雖然你拒絕我們之間的燕好,而且又未被我毒死,但你仍然逃不出這座破廟,除非……”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除非什麼?”
  柳仙兒突然尖聲道:“除非你把大奶奶要的東西留下來,否則你休想走出廟門一步!”
  沙成山冷然一哂,道:“大奶奶?大奶奶又是何人?”
  他頓了一下,又道:“這位大奶奶一定神通廣大,這一路上大概她給我沙成山設下不少怪招毒計。不過,想要取走我身上之物,怕得付出相當的代價!”
  “大腳婆婆”刁二娘吼道:“沙成山,你最好識相些,快把東西交出來,否則要你血濺五步,死在當場!”
  沙成山鼻孔重重一哼,道:“沙某不但不會交出東西,而且還要逼問你們口中的大奶奶何許人物!”
  一邊,“金錢豹”向敢毗目欲裂地擺動手中短刀吼道:“三姑娘,別同這小子囉嗦,我們並肩子上!”
  “嗯!”沙成山淡然的道:“向敢,你說對了,以你們這些不入流的角色,也只有一哄而上,當然,也省卻我不少的麻煩!”
  柳仙兒沉聲道:“沙成山,你自信能勝過我三人合力一搏?”
  沙成山雙目厲芒一現,殺機盈眶的道:“你會很快的得到證明,而且十分快!”
  刁二姐深知沙成山厲害,她仍然尖聲吼道:“二閻王,你真的不再多加考慮?你……”
  沙成山嘿嘿一聲,道:“刁二娘,應該多加考慮的是你們,而不是我沙某人!”
  刁二娘的蠍尾刀已握在手中,聞言怒道:“沙成山,你這話什麼意思?”
  沙成山道:“你們沒有要了我的命,當然我會取你們的命。二閻王的封號絕非浪得虛名,喪命在‘銀鏈彎月’下的人物中太多江湖成名人物,你們又算老幾?所以我對三位改變了我一慣的作風 放生!”
  尖聲大叫,“毒蜘蛛”柳仙兒道:“沙成山,你算***老幾?大話說多了也不怕閃了你那狗舌頭。別人怕你我柳仙兒可不懼,一朝卯上乾,不定鹿死誰手!”
  一邊,刁二娘忙又追問道:“放生?沙成山,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準吃定我們了?”
  沙成山嘿嘿冷哼,道:“放生當然是叫三位活著離去,至於說吃不吃得住,我以為那幾乎是不爭的事實!”
  鼻孔中連聲冷哼,刁二姐道:“你不會恁般大方的叫我們囫圇著離去的。沙成山,有關你的傳言我們早已打聽得一清二楚,你殘酷無情,殺孽沉重,是個不折不扣的嗜殺狂人,一點不假的雙手沾滿血腥。如果老娘猜得不錯,你所謂的放生,背後必然附帶著十分苛刻的條件。沙成山,你敢說不是?”
  重重的點點頭,沙成山道:“不錯,是附帶著一項條件。只要三位合作,我保證不動三位一根毫髮,任三位大搖大擺的離去!”
  “金錢豹”向敢已忘了“飛天鷂子”李長根被沙成山一口毒水噴得面目全非的慘狀,身子一橫,吼叫道:“姓沙的,你少放閒屁了,橫豎免不了一拼,奶奶的,出招吧!”
  沙成山神色一凜,刁二姐立刻又問:“你說吧,是什麼樣的附帶條件?”
  沙成山望了三人一眼,當他的眼神落在“毒蜘蛛”柳仙兒身上以後,心中不由暗想:
  “怎麼這麼美的一位姑娘,竟然會是江湖上傳言的四毒之一 毒蜘蛛?太出人意料了,也難以令人想像!難道她不只二十歲?而這麼美的女子行走江湖,一旦起了歹念,怕不少人會吃虧上當,自己不就幾乎上她的大當?”
  冷然的逼視著柳仙兒,沙成山重重的道:“我的條件只有一個,我的話也只說一遍,成與不成,端賴你們三位一念之間!”
  柳仙兒心中也在嘀咕,自己怎麼會把那麼好的機會轉眼喪失掉?自從馬上睡在姓沙的懷抱裡,已經有太多的機會下手,自己卻偏偏把時間拖下來,沒得倒叫姓沙的又起死回生,這難道是天意?
  一念之間,柳仙兒冷兮兮的叱道:“聽你的口氣,好像是吃定我們了。你說,你有什麼條件?”
  沙成山淡淡的道:“條件很簡單,說出指使你們的大奶奶是何許人!”
  哧哧一聲笑,柳仙兒道:“我也有一項放你生路的條件,你可要聽?”
  沙成山面色一緊,道:“要我身上的東西,是吧?”
  仰面一聲哈哈,柳仙兒道:“不錯,交了東西你走人,我們不攔你,天南地北,仍然任你邀遊!”
  沙成山“咯 ”一咬牙,道:“嗯,善惡不同途,冰炭不同爐,雙方已至絕地,彼此已到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地步,果然多說無益了!”
  沙成山的話甫落,站在柳仙兒兩邊的刁二娘與向敢二人已分往兩邊移開三尺,蠍尾刀平舉,與向敢的短刀形成犄角!
  同時,柳仙兒的手上多了一根烏光閃閃的髮簪,倒看得沙成山一怔!
  沙成山雙肩下垂,看似木然而立,瘦峭的面上一無表情,唇用微哂,冷然道:“你們四個設的圈套十分高明,雖沒有成功,卻也值得喝彩。毒蜘蛛,尤其是你!”
  即將出手的柳仙兒,聞言怒道:“沙成山,你是在諷刺你家姑奶奶?”
  沙成山仍然十分漠然的道:“絕非諷刺。我在想,你們口中的大奶奶,必定是個人物,否則你不會,也不可能設下如此自我重大犧牲的陰謀。柳仙兒,你一定是這位大奶奶的推心置腹忠實幹部!”
  柳仙兒面上一緩,有些得意的道:“沙成山,這話你算說對了,大奶奶面前的三姑娘,當然是大奶奶跟前的忠實人物!”
  沙成山這才擠出個笑意,道:“那另外三位難道會比你差?我是說……”
  “大腳婆婆”突然厲喝道:“三姑娘千萬別上當,姓沙的在套你的口風了!”
  愣然怒視著沙成山,柳仙兒叱道:“是嗎?沙成山!”
  坦然一挺胸,沙成山道:“不錯,我是有這個意思,因為,我原本不想如此,我可以運用我一慣的方法,一種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方法加請你身,我相信你會在酷刑之下說出來的,但我卻不忍!”
  哈哈一聲笑,柳仙兒道:“沙成山也變得仁慈了?倒也新鮮!”
  沙成山面上肌肉一緊,道:“一點也不新鮮!對你的不忍下手,絕非你的容嬌貌艷,而是你仍然是個姑娘。‘銀鏈彎月’不沾女子血腥,所以我才誘你說出大奶奶的秘密,也算我的一番苦心了!”
  “呸!”柳仙兒重重的道:“你的苦心狗屈不值!姓沙的,你接招吧!”
  她“吧”字出口,未見稍動人已到了沙成山面前,倏忽之間樓頭便是五十一次連續暴刺!
  沙成山看的真切。柳仙兒那只原本半尺長的發誓,就在她的一輪暴刺裡猛古丁變長一倍。
  那烏黑燦亮的尖處正閃耀著無與倫比的藍芒,顯然餵過劇毒!
  就在柳仙兒攻撲的同時,“大腳婆婆”刁二娘厲吼著自側面兜殺而上,蠍尾刀挑、刺、扎,一上來便是十七刀呼轟而上!
  另一面,“金錢豹”向敢更不稍停,他一聲大喝,短刀疾圈,一上來便不要命的猴子狠殺!
  未見沙成山稍移身形,真的,他似是被什麼東西粘在地上般的,連腳也未見他抬,然而,他的雙臂卻幻化出漫天的臂影,就在這無數臂影裡一輪極光也似的彎月,彈跳著無數冷焰,迴旋穿刺不已!
  於是,空中閃起碎芒點點,火花四濺不已裡,那圍上來的三件兵刃便全被逼得暴閃疾退!
  正面,“毒蜘蛛”柳仙兒一退又進,這位“毒蜘蛛”身形連滾,自頭至腰,反手,回臂,托肩,擺腰,一輪不同角度的又是九十九次猛烈疾刺!
  “金錢豹”向敢側退一丈身貼廟牆,猛古丁一個溜地滾,粗壯的身子便宛如一只水桶般,呼隆隆滾向敵人,短刀挑扎勁猛,揮起冷芒似電!
  刁二娘的蠍尾刀平推疾刺,刀走中途忽又變刺為劈,抖手又是二十一刀!
  “銀鏈彎月”發出“咻咻”之聲不斷。
  那宛如墨雲中激射向大地般的一抹極光,眨眼之間便形成了一個光華迸射的扇面,那麼堅實的,似堵牆般的把三個猛攻而來的兵刃攔阻在外!
  於是,好一陣金鐵撞擊之聲,空中剎時激起無數碎芒暴閃……
  “二閻王”沙成山的身形仍未稍動。
  他在一輪拒擋裡發出嘿嘿冷笑,道:“一個姑娘家,能學到你這種修為實在不容易。柳仙兒,你應該珍視得來不易的修為才是!”
  不等沙成山的話說完,翻滾在地上的向敢狂吼道:“姓沙的,向大爺陪你上路吧!”
  他“吧”字出口,猛然自地上衝起,雙臂箕張,不要命的往沙成山摟抱過去!
  拖著尾曳的極光將要消失,“銀鏈彎月”突然又反力道的去而復返,那麼神奇的閃過撲來的敵人。沙成山冷沉的叱道:“你不配!”
  一聲淒厲的長號突起,半空中一只斷臂拋擲,鮮血飛濺裡,只見向敢另一手摀著往外標血的脖子,帶著“嘟嘟”之聲往廟門邊旋跌出去!
  “咚”的一聲暴響,那扇僅有的廟門被向敢那粗壯的身子撞倒在門外,向敢便跌爬在門板上,屁股只翹了一下便不動了!
  “毒蜘蛛”柳仙兒連回頭看一眼也未曾,反倒加快了攻勢,又是一輪猛殺猛刺!
  “二閻王”沙成山鼻孔冷沉的哼道:“柳仙兒,你不要弄錯了,我之所以不急於取你性命,便是以事實來告訴你,不要徒作無謂的犧牲!只要說出我所要知道的,你便可以從容離去!”
  柳仙兒躍身閃過電射而來的“銀鏈彎月”,發瘋似的厲吼道:“不要吹牛,我會有法子對付你的!”
  沙成山沉聲道:“你的方法已試過了,最毒的花招業已對我不起作用,你還有什麼能耐?”
  烏毒簪疾刺不斷,柳仙兒哼道:“我當然有法子,因為我一直不相信我所使用的‘五毒穿腸散’會對你不起任何作用,我更不相信連一滴也不剩的被你逼到咽喉上去!只要有一滴入肚,你必倒下無疑!”
  冷冷一笑,沙成山道:“可是沙某仍然好端端的站在這裡,而且尚有充分的力量搏殺你這只毒蜘蛛!”
  咭的一聲笑,柳仙兒道:“姑奶奶不是傻子,沙成山,你別再騙人了,我柳仙兒看得出來,你一定感到體內已中了我的‘五毒穿腸散’。因為你一直未敢稍有移動,你怕自己一旦扭動身子,毒性會令你立刻倒斃。沙成山,你說是吧?”
  一邊,“大腳婆婆”刁二娘立刻笑起來,道:“還是三姑娘心靈性巧!對於你的察微知漸,洞穿姓沙的心事,刁二娘由衷贊佩。不錯,姓沙的一直未敢稍動身形,他甚至連上身也儘量不動,顯然三姑娘的‘五毒穿腸散’,已在他的體內發生一定的作用了!”
  她一頓,一連又是四次迴旋狂殺,接道:“三姑娘,我二人分進合擊,上下夾攻,逼姓沙的早早躺下!”
  “二閻王”沙成山冷冷的一聲笑,道:“二位,且莫會錯意,須知錯估敵人就會埋葬自己!”
  “毒蜘蛛”柳仙兒個身旋向空中,她沉聲怪叫道:“沙成山,你死吧!”
  就在她的吼叫聲裡,刁二娘的蠍尾刀溜地平掃,身子幾乎已平貼在地上。這二人上下交擊,相互配合,光景是要逼沙成山騰躍!
  果然,沙成山一擊低叱,道:“娘的,火星爺不放光你們不知道神靈!”
  喝聲裡陡然雙肩晃閃,幾乎以不及眨眼的功夫,他已怪異的穿過柳仙兒與刁二姐的夾攻,平著滾動的身子落在廟門口附近,“銀鏈彎月”“噌”的又彈回右袖中!
  於是,殺豬也似的聲音傳來,“大腳婆婆”刁二姐拋刀翻滾在地上,她雙手反臂摀著後頸,那半尺長的刀口子,幾乎把頭切割斷,鮮血便從她的兩手流過雙肘,漓漓灑灑地往地上流!
  “毒蜘蛛”柳仙兒這時發覺,沙成山殺人都在脖子上,那地方可是要命所在。
  刁二娘是貼地攻向沙成山,她的面朝下方,沙成山出手便切上她的後頸。“銀鏈彎月”
  果然刀刀致命!
  沙成山面對著廟門,背向著驚怒交加的柳仙兒。
  他仍然平靜的道:“柳仙兒,我的條件仍然對你有效,如果你知迷而悟,你仍然享受你的青春年華。你三思!”
  半晌,“毒蜘蛛”柳仙兒道:“沙成山,連我也不清楚大奶奶要的東西是什麼,但大奶奶說的十分清楚,這東西在你身上,只要你願意交出來,那東西必然就是大奶奶所要的!”
  沙成山冷冷道:“如果我隨便拿出一樣東西,你會相信就是大奶奶所要的?”
  柳仙兒道:“你不會隨便拿出一樣東西搪塞的!”
  沙成山猛回過身來,逼視著扶在神案上喘息的柳仙兒,道:“你肯定?為什麼?”
  柳仙兒道:“因為你是沙成山,沙成山一言九鼎!”
  哼了一聲,沙成山道:“你們倒很了解我!”
  柳仙兒立刻上前兩步,道:“你願意把東西交出來嗎?”
  沙成山重重的道:“既知我一言九鼎,就該退避三舍,為何前來謀我?”
  柳仙兒已喘過氣來,聞言沉聲道:“沙成山,即使你今夜不拿出東西來,你仍然走不到地頭,大奶奶早已防著了。從你在如意集出現,到你離開如意集那天,大奶奶已飛鴿傳書,通知沿路擊殺你了。如果你還想活下去,我勸你乖乖交出大奶奶索討的東西,也許……也許念在你合作的份上,我自會適當的報答你!”
  沙成山冷笑一聲,道:“什麼樣的報答?再一次獻身給我?哼!”
  柳仙兒一仰面,嬌聲道:“如果你喜歡,未嘗不可當面交易!”
  沙成山怎會想到如此貌美的姑娘,竟會說出如此令人倒盡胃口的話?她應該是溫柔多情,羞人答答,楚楚動人而又儀態萬千。
  然而只這麼幾句庸俗不堪的話出口,便立刻顯得她蕩檢踰閑,水性楊花的妖媚本性,沙成山便真想同其燕好,也似猛的跳入冰河般,一下子涼到心口窩!
  沙成山面色一寒,道:“上蒼賜給你的這張美麗人皮,你卻毫不愛惜地糟塌,真是可恨復又可憐!”
  咭的一聲笑,柳仙兒道:“你錯了,上蒼賜予我美貌,我決不辜負老天期望,正發揮得淋漓盡致!”
  重重的冷哼一聲,沙成山道:“胡說八道,不知羞恥為何物,沙某懶得同你囉嗦!”
  柳仙兒媚眸直眨的道:“我好像聽你說過,‘銀鏈彎月’不殺女子,可是你仍然殺了刁二娘,如今你該怎麼解釋?”
  猛一瞪眼,沙成山道:“不錯,‘銀鏈彎月’是不殺女子,但如若這女子十惡不赦,沙某照樣下得了手!”
  柳仙兒擠出個媚笑,道:“我呢?”
  沙成山鼻孔一哼,道:“我說過,你只要告訴我大奶奶何許人,你可以平安離去!”
  柳仙兒面上肌肉微動,道:“如果我不說呢?”
  沙成山指指地上刁二娘屍體,道:“你就同她一樣!”
  不料,柳仙兒舉手緩緩把烏簪合折起來,又慢條斯理地插入髮髻,沒有動,但雙手在解羅裙。
  她面無羞色的道:“我是女人,本領既不如人,便只有奉獻一途。沙成山,我打不過你,柳仙兒認了,我就把自己交在你手上,你怎麼擺佈,便全由你了!”
  沙成山一怔,柳仙兒的上衣已落在地上。天爺,這柳仙兒連兜肚也未穿戴,剎時雙峰已現,月光灰慘慘的照進來。
  沙成山一驚,只見隱隱的在她那雪白的雙峰之間,刺了一只宛似要跳離的烏青蜘蛛!
  只是那蜘蛛便看得沙成山想嘔,他沉聲叱道:“柳仙兒,你想幹什麼?”
  腰帶已解,柳仙兒道:“來吧,我們開闢另一個戰場,如果你仍然能勝得過我柳仙兒,不用你逼問,我帶你去見大奶奶!”
  沙成山見柳仙兒綢褲往下落,憤怒的罵道:“寡廉鮮恥的女人,可惡!”
  沙成山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接著叱道:“柳仙兒,你給我聽清楚,別再被我碰上!”
  柳仙兒的水綠色綢褲“唰”的落在地上,然而沙成山連眼皮子也不抬的回頭衝出土地廟門外。
  他仰面大大的吸了一口氣,伸手摸摸頭髮,黃膘馬已彈動四蹄到了他的身邊。沙成山不再猶豫,立刻跨上馬背往官道上馳去。隱隱的,從土地廟內傳來了哭聲!
  哭聲十分清晰,沙成山當然知道那是柳仙兒的尖嚎。這個女人,為了替她的主子完成任務,真的已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
  對於這種女子,沙成山根本無法出手搏殺,唯一的途徑便是一走了之!
  擺脫柳仙兒的死活蠻纏,沙成山真的痛苦了好一陣子。是的,柳仙兒那容艷之嬌,儀態之美,比之丘蘭兒又高上一籌,為什麼她如此之美偏就加倍作賊自己?
  沙成山難以理解,便是柳仙兒自己也不解。
  不錯,大奶奶面前數她柳仙兒最得寵,然而她也最感孤獨。當然,沙成山是不會知道這些的!
  想著柳仙兒說的話,大奶奶早已飛鴿傳書沿路截殺自己,沙成山更加提高警惕!
  這日天色有點陰沉,道路上也沒有什麼行旅,靜蕩蕩的透著不少蕭煞之氣!
  沙成山又摸摸自己的頭髮 他相當小心的摸著,面色卻相當凝重,心中波濤也似的一陣洶湧,暗暗咬著牙,道:“這玩意我無論如何也要替人家送到!”
  黃膘馬怒馳疾奔中,沙成山猛的抬頭看,只見一道林子邊緩緩走出幾個大漢,不等他的馬馳近,幾個大漢已橫阻在官道中央!
  沙成山攏住絲望,他冷冷的望著路上幾人!
  突聞有個山羊胡老者,道:“能找到你可真不容易!沙成山,我們都有個共同的心願,就是一心要會會你這位冷酷的殺入魔!”
  沙成山環視面前七人 嗯,是七個穿著不同,手上兵刃互異的人物。他平靜的道:
  “各位,我想你們一定是替那位大奶奶辦事的吧?”
  中間的灰發老者冷叱,道:“放屁,我們並不認識什麼大奶奶!”
  沙成山一愣,道:“各位既然不認識大奶奶,而沙某又與各位素昧平生,各位擺出這種架式,意欲何為?”
  正面的灰發老者橫肩指指馬上的沙成山,叱道:“沙成山,都是你做的好事!”
  沙成山雙眉一緊,道:“尚盼明示!”
  灰發老者須發飄動,口沫四溢的吼道:“三個半月前你仗著手中刀利,毫不留情的殺了我的獨子白快活,這件事難道你真的忘了不成?”
  沙成山眨著一雙微陷的大眼,道:“你說的是‘逍遙公子’白快活?”
  灰發老者怒道:“不錯!”
  沙成山雙眉一緊,道:“如此說來,老先生便是‘龍爪門’白良白老爺子了?”
  生硬的點著頭,白良道:“白良就是老夫!”
  猛然吸了幾口氣,沙成山道:“真對不住,沙某斷了你的香火!”
  憤怒的叱吼著,白良橫眉怒指沙成山道:“老夫不是找你要你道歉,沙成山,你應該明白此點!”
  沙成山搖頭嘆道:“實在抱歉,當初我並不知道白快活就是你的獨子。不過,當時我也是無可奈何,因為……”
  白良厲叱道:“因為什麼?因為你是大殺手沙成山?雙手染血殺人如草的‘二閻王’沙成山?”
  他跨前一步,厲聲又道:“你這凶殘邪惡的豺狼,竟然不念江湖同道,狠下心腸斬殺了我的獨子,沙成山……我若不碎了你,難消我心頭之恨!”
  沙成山乾咽著口水,道:“白掌門,殺戮的過程本就是一樁悲慘的事,它帶給不少人以終身遺憾。然而我們又不能否認殺戮也是達到慈悲的另一種手段。白掌門,你喪子之痛我相當明白,然而你可知道白快活被殺的原因?如果你……”
  沙成山話未說完,白良一聲厲吼,道:“不論他做了何事,要你多管閒事?沙成山,在你出手之前,你可曾想過‘川南龍爪門’嗎?你的眼裡面還有我白良?”
  淡然一笑,沙成山道:“有你這種護短的老子,就有那種飛揚跋扈的兒子。白掌門,你總該先弄明白事實的真相吧?”
  白良怒道:“你殺了人還要編造虛假來誣衊他?沙成山,我會叫你把話說完再搏殺你!”
  沙成山重重的道:“三個月前我從川南來,官道上只見不少行旅在四散奔逃,等我走過去一看,一棵大樹旁死了兩個女子。遠處正有個男子把一個尖叫的女人往渡船上推,那是個十分秀麗的女子,只是她的哭叫聲並未招來救她的人,因為河岸邊正有六名身穿白色勁裝的大漢,他們人手一對鋼爪,虎視耽耽的守在渡船邊。那個被抓的姑娘上衣已碎。她是被人從岸上拋擲在渡船上的。然而就在姑娘撞落在渡船上的剎那間,從船頭走來一個年輕公子。真狠,他竟然下手扯碎姑娘的衣褲,要那姑娘幾乎裸裎,他卻快活的哈哈狂笑 白掌門,事情就是這樣!”
  嘿嘿一聲冷笑,白良道:“好一出英雄救美,你便在那時候出手殺了我兒?”
  沙成山嘆息道:“我慚愧,因為那姑娘在我擊殺的時候嚼舌投水自盡了!”
  灰髯抖動,白良厲吼道:“老夫不問因由,只為替子報仇。你既不念武林同源,老夫豈能顧念江湖一家?”
  這時站在白良身邊的六人中,一個雷公嘴大漢冷沉的一聲低吼,道:“白當家,忒也囉嗦了吧?”
  沙成山側目望去,淡淡的道:“白掌門,我看得出這六位兄台決不是你‘川南龍爪門’的人,可否為在下加以介紹?也免得一場誤會!”
  白良冷冷的道:“好叫你知道死在何人之手!”
  他指著雷公嘴灰長衫大漢,道:“這位西陲二十四鐵騎二當家,人稱‘快刀’閻爺的便是!”
  姓閻的大  道:“我叫閻九子!”
  沙成山心中一緊,西陲二十四鐵騎神出鬼沒,一旦行動鐵騎如風。
  他們殺法殘忍,動作粗礦,衝鋒陷陣,洗寨掠鎮,殺人如麻,想不到姓閻的竟是二十四鐵騎二當家!
  白良又指著一個粗壯漢子道:“飛索門的撥雲手管洲管當家的!”
  姓管的重重一抱拳,道:“沙兄,管某見獵心喜,慕名久矣,今日特來討教!”
  沙成山冷冷回了一禮,道:“管兄遠從龍門來,討教是假,助拳是真!”
  幹啦啦的一笑,管洲道:“何必說得恁般難聽?”
  咬著牙,白良又指著長髮泛紅的大漢,道:“關洛雙雄之一的‘赤發鬼’湯白,他一邊站的叫‘大刀’賀鵬,二位的大名,你姓沙的應不陌生了!”
  重重的點著頭,沙成山道:“大名如雷貫耳!”
  說著,抱拳道:“久仰!”
  白良正要介紹另一瘦漢,那人已大刺刺的道:“沙成山,我是‘冷面豹’貝海濤!”
  沙成山不由一震,道:“東海太極老人門下!”
  另一端,一位矮胖的漢子也自我介紹道:“我是‘大漠紅鷹’戈二成!”
  沙成山側面驚異地望過去,心中開始前咕 他知道這些人物都是一方梟雄。眼前這一關,成了名副其實的鬼門關,能否闖得過,實在沒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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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聽聽,對方這些仁兄,個個在江湖上叫得響的難纏人物。一個要比一個棘手,尤其那叫貝海濤的,看來年紀與自己差不多。
  然而他的兩邊太陽穴凸起,面上一層灰濛濛的氤氳之氣,顯然他的氣與意已達隨心所欲境界,收放自如地步,看來必然已盡得太極老人真傳!
  也許,在白良的意念裡,他正想對沙成山介紹眼前六人,如此一來,可以收到先聲奪人實效。
  憑六人之聲勢與名號,必然造成沙成山心理上的負擔與無形的壓力!
  淡然的,沙成山道:“情勢上看來,各位已不分是非曲直。一心扭結起來以牙還牙了!”
  白良咬著牙,道:“非如此便不能置你於死地!”
  抹過一絲淒涼的笑,沙成山翻身疲憊的下得馬來,他橫了三步,那黃膘馬彈蹄到了路邊。
  他淡然的道:“這世上原本就難以分辨出是非善惡,人性當然更難以公正無私地發揮了……”
  白良怒叱道:“沙成山,你切莫忘了死在你刀下的人是我的獨子,你毀了他也令我失去希望!這是血債,血債便得血來還!”
  沙成山懶懨懨的道:“啊,一場豁命搏殺看來在所難免了!”
  冷峻的一哂,白良道:“我兒死于白羊河岸的那一刻起,這一場拚殺便已不可避免了!”
  沙成山難過的道:“卑賤的江湖生涯,辛酸的搏殺日子,對於是生是死,早已看得十分淡泊。只是我不懂,為什麼各位偏巧在這時候 我有要事在身的時候,那麼巧合的攔住我的去路!”
  仰天一聲洪笑,白良道:“追殺你還真不容易,七天前我們趕到如意集,才受人指點久候在此了!”
  一聲無奈的苦笑,沙成山自語道:“大奶奶,大奶奶,嗯,你究竟是什麼人?”
  白良猛然怒喝道:“沙成山,又是大奶奶!我們不知道什麼大奶奶,你準備納命來吧!”
  沙成山淡然的道:“不必吒唬,白當家的,沙成山早已習慣這種場面,既然落馬,生與死已不計較了!”
  “冷面豹”貝海濤忽然走前一步,道:“對於沙兄的氣度,貝海濤由衷敬意,我先為你喝彩!”
  笑笑,沙成山道:“彼此吧!”
  他雙臂下垂,又道:“生則離去,死則躺下,各位可以出招了!”
  雙臂平伸,貝海濤平靜的道:“沙兄預料我們會群起而攻之?”
  沙成山道:“我是這麼想,也準備如此一拚!”
  輕輕的搖著頭,貝海濤道:“錯了,就目前而言,至少我不會。持節傲物,看透生死的並非你一人。沙兄,我正打算單挑獨決,你不會令我失望吧?”
  沙成山一笑,道:“貝兄,對於你的傲視群倫,沙某也為你喝彩!”
  貝海濤面無表情的道:“別為敵人喝彩,因為我已決心取你的命了!”
  沙成山紋絲不動的道:“我在候教了,貝兄!”
  白良走近貝海濤,低沉的道:“貝老弟,沙成山不是一般殺手,我們誰都沒有必勝把握,聯手方能一竟全功,老弟三思!”
  貝海濤鼻孔一哼,道:“六人圍殺與五人聯手所差無幾,就算我先打頭陣吧!”
  一直未開口的“大漠紅鷹”戈二成冷冷的道:“很好,貝老弟出手一定成功。不過,我不希望再有出手的必要,你說呢?”
  面色轉而泛青,貝海濤道:“各位可以邊上站,我不想再多費脣舌!”
  於是,另外五人便往四邊散開!
  真是不謀而合,成了五個方面的包圍之勢,不論沙成山是生是傷,他都將逃不過五人的圍抄搏殺!
  沙成山默默的注視著敵人,有些散亂的髮絲被風吹得直往臉上貼,蕭然中有著孤傲,宛似寒風中一枝挺拔的青柏一般!
  貝海濤移步半丈,面色泛青,雙日陰幽,兩邊太陽穴已開始有形的跳動,那正是太極功力行走全身的慣常現象,但也僅限於功力高深人物才有的現象!
  於是,空氣中仿佛已聞到了血腥,至少沙成山就有這種感覺。他那澀澀的雙目有著厭惡感,當然也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
  靜,靜得連彼此之間的心跳也隱隱可以聽到!
  反常的靜寂,也是決鬥的前兆。高手對搏,往往就是把握這最後的一剎沉寂,去捕捉那有利的出招契機!
  貝海濤的動作快如離弦之箭,雙肩只是稍晃,沙成山的眼皮下便似看到回頭花朝齊撲過來般 “冷面豹”果然與眾不同!
  沙成山挺峙如岳,他右腕疾翻,一篷青瑩如冰的冷芒便以他的身子為中心,仿佛撞碎了的冰球,撕裂著空氣往四下里激濺,閃耀,穿織,然後趨於幻滅!
  暴翻疾轉,貝海濤的身形旋繞於光華四周,旋即大仰身落在兩大處!
  兩人又成了對峙,靜靜的對峙著!
  貝海濤唇不見動,語音低沉:“銀鏈彎月!”
  沙成山末點頭,卻冷冷的道:“不錯!”
  貝海濤的面孔在顫抖,眉宇之間浮上一層黑氣,兩肘在微微的抖著!
  沙成山卓立不搖,木然的毫無表情,只有那件泛白的長衫在微風輕拂下偶然飄起下襬!
  驀然間,貝海濤一聲怪叱:“殺!”
  殺聲未落,他人已彈升三丈餘。
  當他的身形似乎凝停在半空中的時候,他的實體已撞向沙成山的頭頂,雙臂交替下擊,兩縷金芒宛如長虹一現的指向敵人要害!
  是的,東海太極老人的太極心法 “開天闢地”!
  沙成山不能再不動了。
  他冷叱著身形便往左側偏,迴旋的身形未住,“銀鏈彎月”已縱橫交織如同光雨般的狂兜猛殺!
  然而這次貝海濤未再稍退。
  他彈升的身形不即落下,雙臂的金光更見厚實,藉著拍擊敵人的刀芒,維持住他不即落下的身子。
  眨眼之間傳出刺耳的金鐵撞擊聲,令人們的耳膜如針刺穿,好不難受!
  立刻,就在一陣撞擊聲裡,半空中的貝海濤身子怪異的浮現在空中,光景他竟虛空在上面出手緩慢的打起一路太極拳來了!
  緩慢的動作,立刻讓人們看清他的雙腕上套的金色護腕,雙掌便自護腕處套上去。他十指箕張,十把尖尖鋒利的金爪,拖曳著金芒游移在空中!
  是的,正是太極老人的獨門絕學 “金陽罩頂”。
  沙成山雙臂突然內圈,身子疾快的勁旋。他旋轉七圈不到,忽然往空中衝去,那光景宛似平地刮起一股沖天狂風,一時間光電流射,遮人耳目,“銀鏈彎月”便隨之光芒四射,反而罩上那由慢忽快的一片金光!
  於是,再一次金鐵撞擊在空中爆發開來!
  在場的“龍爪門”掌門白良、“飛索門”掌門管洲、“快刀”閻九子、關洛雙雄與“大漠紅鷹”戈二成,六人無不動容,這些人皆江湖中的翹楚,一方的梟雄。
  他們對於于沙成的這手刀法,大感驚奇與駭異。傳言中早已失傳的“寒江月刃”,竟會在這裡出現!
  就在這一片堅實的爍亮光華裡,摻雜著蓬蓬的血滴往四下拋飛,兩條空中人影 是實體也是幻像的人影,剎時落在地上,但旋即又合在一起!
  於是,金芒激閃,青焰噴射,一條條凝聚而成的匹練,形成恁般鋒利的光影,穿梭流閃。就在這扣人心弦的時候,忽然間一片極光中發出星芒一點,那看來宛似銀河中瀉落向九州的寒芒突然凝聚成形,停滯稍頃,極似惡魔附身,貝海濤的虛幻身形立見一頓,接著便一個急旋,跌撞出十一步外!
  血在往外面溢,他那乾瘦的面孔上肌肉顫抖不已,左肩胸上一片殷赤,衣衫裂口處只見肌肉翻卷,面上一刀不長,但卻相當深,深得微見森森白齒,貝海濤連哼一聲也沒有,雖然他的後背上早已著了一下狠的!
  沙成山也並非完整無缺,他的雙臂皮開肉綻,左跨上被撕裂得幾乎難掩肌膚,三條血印正冒著赤漓漓的鮮血,神色頹廢的木然在貝海濤前面六步地方!
  冷冷的,貝海濤伸出泛青的舌頭甜著口角流的鮮血,直視著對面的沙成山,道:“寒江月刃。”
  沙成山淡淡的搖搖頭,道:“‘寒江月刃’的最後殺招,‘寒江月落’!”他頓了一下,又道:“但仍然沒有把敵人放倒!”
  貝海濤面無表情的道:“因為我是貝海濤。沙兄,你的‘寒江月刃’中竟然套著這招‘寒江月落’,放眼當今,能逃過這招的人只怕寥寥無幾!”
  沙成山道:“貝兄的‘金陽罩頂’也自不俗,沙某十分佩服!”
  貝海濤望著沙成山身上的鮮血,冷然道:“沙兄,你帶給我的是一個豐碩的經驗。雖然在肉體上我承受著你所賜的痛苦,在精神上你給了我一次重大打擊,然而我卻看到了你的真正殺招,我相信我受的創傷仍然值得!”
  沙成山淡淡的道:“貝兄,你才是真正的武者,也是沙某平生僅見的對手。我一直對你抱著憐惜,所以你仍然能站在那裡!”
  貝海濤全身一震,這才想到剛才的一刀足以穿心,何以那麼強勢的力道中途回抽,原來……
  貝海濤忽然呼嘯慘然笑道:“對於你的刀下留人,我決不言謝!”
  沙成山立刻接道:“我並不要求你回報!”
  貝海濤用力抹去面上鮮血,道:“相反的,我會再來找你,沙兄,我一定會再來找你!”
  沙成山重重的道:“希望再見面時只在切磋而不摻雜半點仇恨!”
  貝海濤苦兮兮的一仰血面,道:“沙兄,你表現了武士精神,你……才是個真正武者!”
  他不等沙成山再開口,緩緩的迴轉身,冷然直視著“鐵爪”白良,道:“白掌門,我已無能為力,但願你們好自為之!”
  白良瞪著虎目,抖著灰發,道:“貝老弟不急於一時,你一邊自己敷藥療傷,看我們撂倒姓沙的為你出氣!”
  “大漠紅鷹”戈二成沉聲道:“若是聯手,姓沙的早沒命了,何至於……”
  戈二成的話十分明顯,他是在抱怨貝海濤不該自己逞能,沒得倒自己先受了傷!
  猛的一瞪眼,貝海濤道:“我不會留下來的,因為我心中相當明白,誰想撂倒沙成山,他就得付出一定的代價,那是一種無法彌補而又相當慘酷的代價!”
  戈二成憤怒的吼道:“貝海濤,你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你以為我們都像你一樣?”
  白良忙搖手道:“二位且莫如此!都是白某人的摯友,千萬免傷和氣!”
  貝海濤沉聲道:“話不投機半句多,白掌門,恕貝某先走一步了!”
  貝海濤走得相當艱苦,他幾乎是走三步一彎腰,跨五步就要倒的踉蹌著離開……
  片刻的沉寂,一時的風平,正是驚濤駭浪將至的前奏;憤怒的睜芒,冷酷的表情,正是培養搏殺情緒的寫照!
  沙成山木然的面對白良,道:“我想各位不會就此罷手而調頭他去吧!”
  嘿嘿一聲冷笑,白良緩緩往沙成山逼近,另外五人也自五個方向圍過來!
  白良沉聲道:“沙成山,你今天休想生離此地,你準備償還你積欠的血債吧!”
  此刻,“飛索門”掌門,“撥雲手”管洲赧赧然的粗聲道:“沙成山,千萬別怪我們聯手對付你一人,更別怨我們在你淌血的時候出手。實在,因為你雙手沾滿了血腥,早為道上朋友欲撲殺的人物,此情此景,你就認了吧!”
  淡淡的垂著雙臂 尚在滴血的雙臂。
  沙成山道:“管掌門,你別說得如此堂皇。放心,我不會為你們的聯手而喊冤。江湖好險,世道如此,這種不要臉的場面,沙某見得多了,當然,見多不怪,你又何必多此一說?”
  管洲面上一紅,旋即沉聲道:“沙成山,別罵人不帶臟字!”只見他右腕一震,一條三尺半長的金色素繩已握在手中!
  金索有拇指粗細,看似一條金色繩子,管洲奮力抖動,那金索竟然變得筆直,平舉在他的身前!
  沙成山心中明白,握在管洲手上的金索並非一根繩子,那玩意兒可硬可軟,擊、打、抽之外,兼可絞人脖子,一旦被它纏上手足,足以重傷當場!
  再看關洛雙雄
  “赤發鬼”湯白手握一柄兩尺長四寸寬的青刃短刀,紅發披肩,幹憋的嘴巴緊成一條縫,雙目赤紅見血絲,走在地上一步一個足印!
  走在湯白左面的“大刀”賀鵬,雙手托著長把砍刀,一對暴牙外露,顯出一副凶殘樣子!
  然而,沙成山只注意著“大漠紅鷹”戈二成,不見姓戈的兵刃,但一件紅衫卻把他的人罩上一層神秘色彩,光景猛一看成了一團烈火似的嚇人!
  突然,白良沖天一聲淒嗥:“快活我兒,你爹就要為你報得血仇了,你天上有知等著瞧吧!”
  他聲音淒厲悲壯,宛似叫魂,然而誰也不會知道,白快活是否真的地下有知。不過,白良如此一叫,還真的令人疑惑,他會把白快活叫來似的!
  雙臂與胯上鮮血直流,凡已將長衫染成了一片片赤紅,但沙成山的表情仍然平靜與冷漠,宛似流的血不是血而是出的汗水!
  有著一種懨懨的表情,那種不帶一絲人味的冷酷,似乎在每次搏殺之前一定有的樣子,如同看慣了血腥,覺悟了生與死的輪迴一般,含著太多的無奈……”
  右前方,“大漠紅鷹”戈二成皮笑肉不笑的道:“少再磨蹭下去了,是我們該送姓沙的上路的時辰了!”
  右後方,“西隆二十四鐵騎”“快刀”閻九子仰著一副雷公嘴厲聲怪叫道:“不錯,是時候了!”
  白良舉著三尺精芒閃閃的鐵爪,嘿然一聲,道:“各位這是給白茶人幫場助拳,且容老夫先上!”
  “大刀”賀鵬狂烈的道:“形勢不對,姓沙的不比一般,我們並肩子上!”
  咯 咬著牙,“撥雲手”管洲大叫:“為白少爺報仇,少不得我們一起上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別再找藉口了,沙某並未有任何拒絕的方法,因為這不正是各位早已打定的主意?”
  “大漠紅鷹”戈二成一聲怪叫,道:“沙成山,你千萬別把人全看成孬種,今日之後如果你仍然存於世上,戈二成一定找你單挑,殺一個至死方休!”
  沙成山冷冷的道:“看來你我之間難能如願了。”
  鐵爪出手之快,宛似就在沙成山面門,白良已狂吼怪叫道:“還我兒子的命來!”
  罵聲起自沙成山的背後,粗壯的管洲叫罵道:“娘的皮,你躺下吧!”
  “嗖”“嗖”之聲便隨著他的叫罵,到了沙成山的頭頂上方三尺之地!
  宛似平地刮起一陣旋風,沙成山的身子猝然不成體形的一輪急旋,“銀鏈彎月”便似炸裂一個巨型冰球般閃掠出碎芒點點,無數的冷焰穿梭中,沙成山的身子猶似彈升在一片銀河星海之中!
  大砍刀便在這時暴劈落下,帶起一股裂帛也似的尖嘯,賀鵬吼道:“老湯,招呼他的下三路!”
  “老湯”當然是湯白。“大刀”賀鵬與“赤發鬼”湯白二人號稱“關洛雙雄”,交手對敵,經驗豐富,這些年的闖盪中,二人幾已焦不離孟,只要有賀鵬在,湯白必也在!
  此刻,不用賀鵬交待,湯白已舞著短而寬的利刃貼著地面到了沙成山背後四尺遠處,他只要擰腰挺胸,便能把短對招呼上敵人的雙足!
  沙成山斜肩勁旋 好一招“脫胎換骨”,他是怎麼閃出五尺遠的,幾乎誰也沒有看清楚!
  於是,第三撥衝上的人 “大漠紅鷹”戈二成便宛如西墜紅日,摟頭蓋臉的撲擊而來!
  就在那片紅影中,沙成山方看到姓戈的兩件兵刃 那是兩只尺半長的精鋼利爪,那原本合在一起的尖刃,便在戈二成的揮舞中張開來,宛似天空撲擊而來的一只巨型老鷹!
  目光凝聚的剎那間,沙成山右腕伸縮,“銀鏈彎月”便灑出千百條流電交錯,他的雙腿一伸一縮,伸縮之間已躲過兩把刀與一條金索的纏打,但他的頭頂卻爆烈出一片金鐘撞擊!
  就在這時候,湯白不顧一切的直往沙成山滾去,只見鋒刃似月,寒氣濛濛,一道流閃的光華暴長中,湯白的短刀尚未碰上敵人的雙腿,業已厲叫著倒翻出去!
  宛似流著自己身上的血,賀鵬急怒的大叫:“老湯,傷得如何?”
  灑著鮮血倒撞在一棵矮樹旁,湯白齜牙咧嘴的喘息道:“我死不了,你快去圍殺呀!”
  伸手摸出一包傷藥,賀鵬道:“快把傷處包紮好,娘的老皮,姓沙的死定了!”
  撩開外衣,好長的一道血口子,從背後斜到左胯上,鮮血像泉一般往外溢!
  憤怒的托著手中長把砍刀,賀鵬凶悍的一聲大叫:“殺死你這狗操的!”
  沒有退閃,沙成山只是在三股兵器加身的一剎那間猛擊了拔空三丈有餘,就在他的身形仍然滯留在人們的瞳孔中時,他人已到了怒殺過來的賀鵬頭頂!
  那真是行雲流水般的勁瀉,勁瀉出好狂的一片光雨。
  只聽得一聲尖吭的淒厲大叫,長把砍刀帶起半空,一股鮮血自空中彈飛的砍刀上灑下來。
  天爺,刀把上仍然有一只斷了的手臂,五指死死扣握著力把,直到那把刀“砰”的落在地上,那只手臂仍然未與刀把脫離開!
  正在包紮傷處的湯白,已聽到賀鵬的叫聲,他不顧自身的傷,急忙伸手摟住鮮血直流面如死灰的賀鵬,叫道:“老賀,快運功曲池,閉住氣血,你的左臂!”
  賀鵬痛得哇哇怪叫,那面,白良高聲吼道:“穩住!穩住!認准了出手!”
  現在,沙成山決不在一個地方多滯留。他不用找上敵人,敵人自會追來,他便利用那有限的時間來換取有限的空間。
  就在這種情況下,他毫不留情地揮動著“銀鏈彎月”。從外表看來,他正以明快似風的身法遊鬥!
  沙成山相當清楚,今天如要生離此地,怕得有一番苦鬥死拚了!
  幾處傷口在抽痛,沉悶的空氣裡不時飄著那股子血腥。
  沙成山已經是血汗不分,氣血見虛。貝海濤留給沙成山的傷,加上這一陣子折騰,他……
  白良老姦巨猾,他已看出沙成山的企圖,更發現沙成山的動作不似初發時候利落,忙不迭急叫:“姓沙的一味遊鬥,他這是強弓之末的拚法,大夥圈緊他,不容他再替他自己製造喘息機會!”
  其實,參戰的人都已看出來了。
  白良的話聲甫落,一團紅影已到了半空,“大漠紅鷹”戈二成發瘋般的一聲厲吼:“拿命來!”
  叫聲裡,更有三條人影分三個方向朝沙成山包抄圍殺上去 “快刀”閻九子從後,“撥雲手”管洲自左,“鐵爪”白良來自正面。
  三個人幾乎同時到了沙成山的身邊!
  高手圍攻便是這樣,一經發動,不用再多費脣舌,便自然的不約而同出招走式!
  於是,空中響起各種刺耳的響聲,石火猝映,血肉拋擲四濺,淒厲的狂嗥劃破沉悶的長空,真慘!
  白良第一個往地上撞去。
  他的左面頰連著一撮鬍子業已不見,順著嘴巴裂到肩頭,一道連貫的血口子,幾乎令他無法忍受那種撕裂的痛苦!
  他在一跤跌坐地上以後,右臂連舉爪的力量也幾乎沒有了!
  “飛索門”“撥雲手”管洲的金索抽上敵人的面頰,帶起點點碎肉,但未等他反臂回抽敵人的右腕,自己的右脅已被割開,三根肋骨森森外露。他不及再戰,往外急退!
  “快刀”閻九子的刀是夠快。
  當他抹過沙成山的左肩背的時候,自己的右面頰先是一涼,旋即鮮血進流,從右眼捎到後頸,好長的一道血槽,右耳已不知去向!
  當頭罩下的“大漠紅鷹”戈二成,右爪落空,左爪撕裂敵人大腿上一塊血肉。他人未落下,極光已自他的身上交織穿梭十一次!
  紅衫帶著血肉向四下散落,戈二成連哼一聲也未曾,帶著滿身血痕,流著一地鮮血,跌跌撞撞地往荒林中走去。
  他邊走邊咒罵:“操你親娘……我……”
  他似是失去那股子豪情與勇氣,變得像個半瘋之人,直到他走入林子裡,口中尚不停的在罵,似是對他的一身傷痛仍然難以接受!
  沙成山的面龐扭曲著,鮮血幾乎染了他大半衣衫,髮絲散亂。他伸手摸了一下頭皮,似是有著寬慰的露出一個苦笑,也是勉強的笑!
  撐他又起,起了又跌,白良憤怒的道:“姓沙的,我不殺……殺你……”
  他沒有再說下去,鮮血封住了他那張失去一片皮的嘴巴!
  沙成山苦撐著未倒下,他淡淡的道:“看來這真是一場玉石俱焚,兩敗俱傷的……”
  管洲“唔呀”半晌說不清楚,一邊,“快刀”閻九子已狂叫道:“不殺此獠,誓不甘休!”
  白良叫道:“我們仍有搏殺姓沙的力量,我相信姓沙的不比我們強多少!”
  沙成山淡淡的道:“樂意奉陪,各位還等什麼?”
  說完只見“銀鏈彎月”猛古丁繞體盤飛,匹練也似的把沙成山的身子掩沒在一片光華之中!
  白良等見沙成山擺出這副架式,顯而易見沙成山確有再殺功力,如果這時候再上,單憑沙成山這一手,只怕誰也難以接得下來!
  “飛索門”的“撥雲手”管洲強忍著傷痛,猛烈的喘著大氣,道:“白當家,且容管某說句話!”
  他啞著聲音,猛吸幾口氣,又道:“我們暫且撤走,儘快找來兄弟們圍殺此獠,犯不著這時候把我們的老命賠上!”
  “快刀”閻九子摀著傷口也叫道:“對,他娘的,姓妙的是絕戶,他既無幫派又無幫手,想圍殺他太容易了,又何心急在此時!”
  白良見沙成山仍能揮出一路刀法,心中早寒,聞言重事的道:“也好,且叫姓沙的多活一時,相信三幾日內他還難以復原!”
  沙成山未開口,他那瘦削的面上一片漠然,誰也看不出他的雙目中含著的是一片迷茫!
  憤怒的一跺腳,白良大手一揮,道:“我們走!”
  這些人走的可真快,雖然他問個個帶傷,而且傷的都十分淒慘。
  尤其是關洛雙雄之一的“大刀”賀鵬,他左臂被斬,幾次昏絕,此刻由受傷的“赤發電”湯白半摟半抱,跌跌撞撞的順著官道往南走,那光景還真的透著無限辛酸與淒涼!
  江湖生涯,刀口子舐血的日子原本就是這樣!
  白良幾人走遠了,然而沙成山卻並未稍動,他仍然木雕也似的站在那兒,“銀鏈彎月”
  垂在地上,雙目灰慘慘的難以辨物!
  附近,黃膘馬彈蹄到了他的身邊。十年相處,黃膘馬看過太多這種場面,它習以為常的用馬嘴項蹭著沙成山的上身!
  “咚!”沙成山竟然直不愣的倒在地上!
  沙成山不動了!
  血似已流盡,半個長衫盡濕!
  於是,黃膘馬發出一聲長嘶,盡在沙成山身邊刨著一雙前蹄!
  於是,林子裡出現另一批人物,這批人來的可真夠快,遠遠望去,個個似飛。
  有一頂兜轎,兩個黑粗大漢前後抬著,跑在前面的是四個年輕女子,兜轎後面跟了四個壯漢。
  那頂轎子上面坐著個紫衣少歸,一眼望過去,只見這少婦服如秋水,面如芙蓉,滿頭翠玉,不帶笑容,有著一股凜若冰霜的儀態!
  四個女子最先衝到黃膘馬前,其中一個身穿深綠色短衫的尖聲叫道:“怪不得沒等到這廝,原來姓沙的已經死在這兒了!”
  另一身穿黃色短衫的立刻問道:“三妹子,爬在地上的真是大奶奶說的沙成山?”
  穿綠衣的重重點著頭,愉快的道:“不錯,姓沙的化成灰我也認得他!”
  就在這時候,那頂兜橋也到了,兜轎未放下,轎上的少婦已沉聲道:“仙兒,姓沙的死了?”
  穿綠色短裝的,不錯,正是“毒蜘蛛”柳仙兒,當然,坐在兜轎上面的少婦便是她們口中的大奶奶了!
  此刻,柳仙兒走近轎前,道:“大奶奶,死在血灘上的正是沙成山那個王八蛋!”
  猛古丁仰天大笑,兜轎上面的少婦似花枝亂顫。半晌,她收住笑,道:“白良找的幾個人還真管用,他為了替他兒子報仇,早就放言要找姓沙的,可好,我替他指了一條捷徑,順利的殺了沙成山,如此也就用不到我再出手了,哈柳仙兒忙又道:“大奶奶,我這就去把大奶奶要的東西搜出來!”
  點點頭,轎上的大奶奶道:“仔細搜,一定要搜到!”
  柳仙兒忙回撲到沙成山的身邊!
  於是,他翻過沙成山的屍體,解開衣衫,又把靴子內衣全部搜了一遍,不由得驚異地叫道:“不好,沙成山的身上根本沒有什麼東西!”
  兜轎上面的少婦立刻叫道:“再搜,倩兒與小小二人搜那匹馬!”
  這次搜的可真仔細,柳仙兒從沙成山的頭頂一直搜到腳底板,除了沙成山頭上有個小指大小的肉包之外,全身上下毫無可疑之處,那把扣在右腕上的“銀鍵彎月”有一半沒於血土中。
  外衣內衣,柳仙兒甚至連沙成山的褲襠也不放過的搜了一陣子,她終於望著兜轎輕搖著頭!
  那面,身穿黃色短衫的姑娘也向兜轎上稟道:“大奶奶,什麼也沒有,鞍袋中只有幾十兩銀子!”
  清晰的傳來咬牙聲,兜轎上的少婦冷沉的道:“老頭子真夠奸詐,竟給我施出這招來……哼!”
  “毒蜘蛛”柳仙兒道:“大奶奶的意思是說……”
  少婦咬著牙,道:“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柳仙兒怔了一下,道:“大奶奶是說,東西根本不在姓沙的身上?”
  少婦憤怒的雙掌拍擊著轎桿,道:“不錯,東西由另外的人帶走了!”
  柳仙兒急急道:“這人會是誰?我們根本未發現有另外的人同老頭兒接觸過呀?”
  少婦重重的道:“老頭子可以把東西交給姓沙的,再由姓沙的暗中交由另外的人運走,我們誰會知道?”
  柳仙兒驚異的道:“幾年心機豈不白費?”
  此刻,兩個授馬的姑娘走來,那黃衫女子道:“大奶奶,我們為你難過呀!”
  突然冷冷一笑,少婦道:“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擊殺奔赴陽城之人,老頭子又怎樣?”
  柳仙兒目露兇芒,道:“釜底抽薪之計,好!”
  轎上少婦稍作思忖,道:“陽城南面三十裡地有個百花谷,是他們必經之地,我們趕去尚來得及,走!”
  這一行來的快,走的也不慢,剎時間由原路走的沒影沒蹤……
  時間的移動無形似有形,它移動在人們的心中,綿長不斷,真至恆久……
  這裡,只不過半個時辰吧,荒林中撲出一條小小的人影,夕陽下,那影子疾撲之勢甚快,直到影像成了實體,方看到是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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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姑娘口中自語:“是的,這匹黃膘大馬我認識,一定是他的,是!”
  就在姑娘話聲未已時,她突然驚叫道:“沙大哥!你……”
  姑娘淒叫著撲向沙成山的身邊,她急急的探手在沙成山的鼻尖,緊接著一聲尖叫:“沙大哥,你死得好慘呀!”
  姑娘拭著淚,拉過黃膘馬,立刻把沙成山抱上馬背便緩緩往西而去!
  有一座不算高的山,前面一條相當寬的白沙河,有一條小船正停靠在岸邊,附近有一排柳林。
  姑娘把黃膘馬拴在柳樹林子,她抱起沙成山在懷裡,緩緩的上到小船上,自言自語,道:“沙大哥,想不到我丘蘭兒的洞房之夜,新郎卻是個死人,你……你怎的……”
  說著,便大哭起來!
  是的,姑娘正是“玫瑰毒刺”丘蘭兒。她自從離開沙成山之後,感于于沙成的以德報怨,便決心視沙成山為丈夫。
  她可真的有心,弄了一條小船把自己安置下來,卻不料當天夜裡,她就發現大奶奶這批人物,於是,她便遠遠的跟蹤而來……
  取了個小木盆,丘蘭兒舀水上來,她輕輕的擦拭著沙成山身上的傷口,不料涼水上身,沙成山猛的全身一哆嗦,光景嚇得丘蘭兒一聲尖叫!
  沙成山又活了!
  其實沙成山根本沒有死!
  現在,沙成山那對微陷的雙目,炯炯有神,他吐氣有力,一挺而坐直身子,含笑點頭的望著丘蘭兒!
  丘蘭兒驚異的道:“沙大哥,你沒死?”
  搖搖頭,沙成山道:“流了許多血是真的,死還不至於,因為我不會那麼容易的死,哈……”
  沙成山笑中伸手摸摸頭上的肉包,愉快之情,溢於言表。他在灰暗中環視著四周,又道:“是你把我從老遠抱到小船上的?”
  丘蘭兒拭著愉快的淚水,道:“你死了,我又怎生忍心要我的丈夫暴屍荒野?”
  沙成山一驚,丘蘭兒卻又十分自然的道:“我要把你抱回我的小船上,與你一同漂在這沙河面,任這清清河水,把我二人流向大江注入大海,直到……直到……”
  沙成山感動的一把摟住丘蘭兒,他把青青的胡茬在丘蘭兒的秀髮上磨蹭著,低聲道:
  “啊!蘭兒,你不必如此,那是不值得的,沙成山不值得你如此犧牲啊!”
  “值得,因為我的命是你救過的,我的行為也是你加以指點而懸崖勒馬。為你 沙大哥,我不計任何犧牲,倒是……倒是怕你拒絕了我……”
  沙成山嘆口氣,道:“是的,我會拒絕的,因為我的職業不允許我拖家帶眷。蘭兒,我已雙手沾滿血腥,放眼江湖,至少有十個以上一流高手要找我拚命,想想,我怎能把你救上岸再推你下水?”
  丘蘭兒道:“我不在乎,沙大哥,真的,只要能同你廝守一起,我丘蘭兒什麼也不在乎!”
  沙成山一聲苦笑,道:“我在乎,良心上我不能接受。蘭兒,你一定要聽我的!”
  丘蘭兒笑笑,道:“不管沙大哥答應不答應,此生我為你守著,永不變心!”
  說著她爬進矮艙中取出幾包傷藥!
  沙成山苦笑一聲,道:“你還備有刀傷藥,太好了!”
  丘蘭兒替沙成山敷著藥,問道:“沙大哥,你不是死了嗎?而且我在另一山頭遙望著大奶奶一批人,他們還搜了你,然後離去的!”
  沙成山冷笑,道:“他們什麼也沒有搜去,哼!”
  他移動著身子,又道:“蘭兒,我習過一種失傳百年的武功,叫做‘移穴走位截脈大法’,你一定未聽過!”
  搖著頭,丘蘭兒道:“是沒有聽說過!”
  一笑,沙成山道:“這‘移穴走位截脈大法’,一旦使出來,人便如同死人一般,因為血不流了,氣息也停了,連四肢百骸也覺著微微泛涼,實則,此法的妙處就是固元保血。因為我當時流了不少血,自知再流下去性命不保,於是我虛張聲勢退敵,自己原地施展此大法……”
  他一頓又道:“令我大吃一驚的倒是你口中的大奶奶,她竟然隨後趕來!如果她在憤怒之餘給我一刀,豈非是我百密一疏,死得太冤了!”
  丘蘭兒笑道:“也許她急於找她要的東西,忽略了對你再施報復了!”
  沙成山望著一身破爛衣衫,苦笑道:“江湖搏命,如今混得衣不蔽體,慘!”
  笑笑,丘蘭兒再爬入矮艙中,等她出來,手中多了一套嶄新的藍色衫褲,沙成山驚奇的道:“你這兒還有男人衣衫?”
  丘蘭兒笑道:“一切男人用的東西我全有,而且……”
  沙成山怔了一下道:“是誰的?”
  丘蘭兒道:“是我丈夫的!”
  沙成山愣然抓住丘蘭兒的雙肩,道:“你,你已有了男人?你……”
  丘蘭兒俏皮的道:“不錯,那個男人就是你!”
  大大的喘了口氣,沙成山接過衣衫,道:“蘭兒,人是萬物中最自私的了!我既不能娶你,可也不願你投入他人懷裡。欸!我自私!”
  丘蘭兒愉快的笑道:“夠了,沙大哥,這說明你心中有我。只此一點,丘蘭兒便滿足了。至於形式上的結婚,我已不在乎了!”
  沙成山吃著丘蘭兒為他做的可口小菜,邊問道:“蘭兒,你真的只見過大奶奶一面嗎?”
  重重的點點頭,丘蘭兒邊往沙成山碗裡夾菜,邊小聲細氣的道:“是的,我只同胡大年二人見過她一面,還是在夜間!”
  她一頓又道:“這種事情沙大哥一定比我清楚,我們不能多問,只能執行,當然,為了那筆銀子而拚命!”
  伸手摸摸嘴巴,沙成山已精神煥發的站起身來,果然,他如今似是換了個人!
  丘蘭兒拉著沙成山一手,道:“吃飽了就睡一覺,我不攪你!”
  沙成山笑起來,道:“我早已睡足了,‘移穴走位截脈大法’使我止住血,固住元氣,也恢復了體力,如今又有你的藥,更吃了你為我做的飯菜,就如同你我初次相遇時的樣子!”
  丘蘭兒急切的問:“你要走了?”
  沙成山道:“是的,這件事我得趕著去辦。如果順利,我會很快來沙河看你!”
  丘蘭兒惆悵的問道:“聞得沙大哥自我定下規矩,一年只接三次買賣,這事當真?”
  哈哈一聲笑,欽成山道:“不錯,天下的銀子賺不完,沙成山總不能為那俗不可耐的阿堵物拚命不斷,就為我自己定下規矩,一年三次買賣,多一樁也不幹!”
  丘蘭兒又問:“這次買賣是第幾回?”
  沙成山道:“第二回!”
  說完騰身而起落在岸上。丘蘭兒沒有下船,她似是十分哀怨的道:“沙大哥,莫忘回來看我!”
  沙成山已跨上馬,聞言抱拳,道:“會的,蘭妹!”
  於是,黃膘馬嘶叫一聲,彈起四蹄便往夜暗中奔馳而去……
  丘蘭兒聞得沙成山稱呼自己“蘭妹”,一股甜蜜立刻湧上心頭,衝動的自言自語,道:
  “大哥,你叫我蘭妹了!啊,大哥!”
  晨陽升起扁擔那麼高,從一道層巒疊嶂的大山那面刮過來微風陣陣,微風中有著野草與花的香味,有一道峽谷直往深山中延伸。趕往陽城的官道,便沿著這峽谷的右面蜿蜒。
  沙成山怒馬疾馳上這條火山官道,兩旁的山坡上野花處處,點綴得可愛極了。在這些花叢中,酸棗、山植、小紅果還真不少!
  是的,沙成山已八百花谷,只要過了這條七裡半長的山谷官道,山那面三十五裡地,他便會趕到地頭上 陽城,只要……
  突然間,他看到前面的官道上橫擺著一棵大樹。經驗告訴他,這裡有人攔阻去路了!
  攏住黃膘馬,沙成山一動不動,平靜的坐在馬背上往四下里察看!
  就在這時候,突然傳來女子聲音,道:“沙成山,你沒有死?”
  望著發話方向,沙成山冷冷道:“閻王不要命,小鬼不來拉,我怎麼死?”
  “不可能!”
  話聲裡空中人影連翻,山崖上面剎時落下一個女子!
  沙成山冷冷道:“柳仙兒!你竟敢又在我面前出現!”
  “毒蜘蛛”柳仙兒沉聲道:“不錯,我又來了!”
  沙成山憤怒的道:“我曾說過,再見你決不輕饒,你以為我在唬你?”
  冷哼一聲,柳仙兒道:“你別狠!倒是我想問問你,昨日你明明斷氣在一灘血裡了,為何今日又活過來了?難道你是閻王爺的拒絕往來戶?”
  哈哈一聲笑,沙成山道:“柳仙兒,我根本沒有死!如果你想知道為什麼,那麼我可以告訴你,因為我是沙成山,如此而已!”
  附近,一陣足音傳來,有個女子沉聲道:“沙成山,你好大的口氣!”
  話聲甫落,山崖後面轉出一批人來,這些人簇擁的當然是柳仙兒口中稱的大奶奶!
  沙成山全身一陣顫抖,怔了一下,道:“是你?你就是沿途截奪我所帶東西的大奶奶?”
  那少婦冷沉的道:“不錯,就是我冷若冰!”
  沙成山暴彈馬下,他全身戒備的道:“原來你竟然是江湖上失蹤六七年之久的‘飛天蜈蚣’冷若冰?”
  少婦面色泛寒的道:“不錯!”
  沙成山憤怒的道:“那晚秦老爺子托我替他辦事,你不是也在場?為何……”
  冷若冰咬著牙,道:“我跟秦老頭過了四年日子,為的是什麼?憑我的容貌,天下太多比他好看的年輕人,我為什麼投向他的懷裡去?”
  沙成山嘿然,道:“江湖傳言,‘武林老爺’秦去年秦老爺子自從納了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以後,老夫少妻,如魚得水,雖然氣走秦夫人,罵跑獨生子,然而秦老爺子仍然寵愛著年輕的新夫人。那夜我應邀去探望臥病在床的秦老爺子,你不也守在一旁?為何你……”
  猛的仰天尖笑,“飛天蜈蚣”冷若冰道:“沙成山,老頭子今年六十五,我冷如冰只有三十整,說什麼老夫少妻多恩愛,去他的如魚得水!侍候他四年,我圖的就是老頭死後留在世上的兩件東西。如今他奄奄一息,眼看不久於人世、卻在這關頭托你帶東西走陽城,哼,他的兒子老婆就是在陽城,你說,我怎麼會甘休?”
  一笑,沙成山道:“就算沒有得到你所期望的兩件東西,單憑虎躍山莊的大片良田,無數騾馬,你也足夠快活餘年了!”
  冷若冰憤怒的道:“沙成山,人各有志,我與你不同。你是個得過且過的可憐蟲,我冷若冰卻要繼承‘武林老爺’的寶座,變成‘武林大奶奶’!”
  她一頓又道:“人生苦短,留名千古談何容易!然而我卻重視‘人過留名,雁過留聲’這句話。我冷若冰要在武林中留名,便必須取得那兩件東西,沙成山,你清楚了嗎?”
  沙成山淡淡的道:“請問那是兩件什麼樣的東西,能使你一躍而成‘武林大奶奶’呢?”
  冷若冰立刻回道:“一部百竅神功,與一座寶庫!”她一頓又道:“武功與錢財,是領袖武林的不二法門。沙成山,你以為呢?”
  沙成山雙手一攤,道:“我並未帶上你所要的東西!”
  冷若冰哼了一聲,道:“我當然知道你沒有帶在身上,但老頭子那晚臨時把我支開,他交在你手中的又是什麼?我敢斷言,那必然是一張圖,對吧?”
  沙成山搖搖頭,道:“昨日你們不是捏過我了?柳仙兒搜的真夠仔細,連我的褲襠也不放過!”
  一旁,柳仙兒大怒,道:“不要臉!”
  沙成山立刻還以顏色道:“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
  冷若冰沉聲道:“沙成山,現在不是彼此互罵的時候。說,老頭子交給你的東西呢?”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因為我是沙成山!”
  冷若冰挫著銀牙,道:“沙成山,別人怕你,我冷若冰可不怕你,何況你一身是傷,無一援手!”
  沙成山嘴角一牽,道:“沙成山從不需要幫手!冷若冰,沙成山也有流不完的血!”
  一聲浩歎,冷若冰道:“也罷,我與你化干戈為玉帛。沙成山,你開個價碼出來吧!”
  面無表情,沙成山道:“什麼意思?”
  冷若冰道:“很簡單,我出價買你所帶之物,只要你答應,立刻皆大歡喜!”
  沙成山冷冷地沉下臉來,道:“冷若冰,你不該忘了一件大事!”
  冷若冰俏盾上揚,道:“什麼事?你說!”
  沙成山字字鏗鏘的道:“你忘了我是沙成山,‘二閻王’沙成山!”
  憤怒的踏前一步,冷若冰道:“你拒絕我的條件?”
  沙成山淡淡一笑,道:“不是拒絕,而是根本不可能!”
  冷若冰側身指著身邊四個女子,道:“沙成山,跟在我身邊的四個姑娘,黃衣的叫石清,人最柔媚;青衫的叫洪小小,江湖上的可人兒就是她;穿綠衣的柳仙兒你認識,她也具有令男人傾倒的功夫;至於這個穿紅衫的,她叫朱小梅,萬中選一的美女。我任你帶走一人,加上我的一筆為數可觀的銀於,沙成山,你應該可以滿足了!”
  沙成山鼻孔冷哼,道:“可好,你身邊的四大美女,原來都是有名的毒蟲,除了柳仙兒這只毒蜘蛛,另外三人竟然是‘虎頭蜂’、‘粉面蠍子’與‘赤練蛇’。娘的,任何一人都會要老命。秦百年沒有被你們這群毒物坑死,尚能與你們共處四年,算是祖上有德了!”
  冷若冰怒罵道:“沙成山,你真是個冥頑之徒,不知好歹的東西!”
  沙成山沉聲道:“卻也是個忠於自己信義於人的武者!”
  冷冷一笑,冷若冰道:“難道你也不為自己的將來想一想?我的意思是說,你沙成山不想飛黃騰達,揚名宇內?”
  她一頓又道:“是人,誰會不往這條路上走?”
  沙成山淡淡的道:“冷若冰,你可否說得更清楚些?”
  冷若冰面色一級,道:“沙成山,投入我的麾下吧!讓我們共同開創一個新門派,這開山第一功臣便是你沙成山了!”
  猛古丁仰天哈哈大笑,沙成山幾乎笑出眼淚來。那面,柳仙兒叱道:“沙成山,你笑什麼?”
  沙成山收住笑,道:“我仍然只有一句話答覆 因為我是沙成山!”
  他話聲甫落,冷若冰雙臂猛揮,尖聲道:“圍起來,無所不用其極也要把姓沙的擺平在這百花谷中!”
  真夠快,四個大漢往沙成山的側面包抄。
  “虎頭蜂”石倩叫道:“二妹與三妹一起,我與四妹合力攻他的後路,覷準了出手!”
  於是,八個男女分成兩面,相當嚴密的把沙成山圍在中間!
  冷若冰脫掉披風,露出一身勁裝,紫色衣衫綠色綢褲,繞頭珠翠省玉閃動。
  她的雙手已握著一對蜈蚣鉤,真嚇人。那麼美的一張臉,突然變得冷酷無情,叫人不敢正視!
  沉聲指指沙成山,冷若冰道:“沙成山,最後再問你,東西交不交出來?”
  她雙目厲視,蜈蚣鉤交叉在胸前,又沉聲道:“這次撂倒你,便剝下你的皮,刨開你的肛腸,也要把東西找出來!沙成山,此時回頭尚來得及!”
  雙肩下垂,一副落魄的樣子。雖然沙成山穿著丘蘭兒為他做的新衫褲,但仍然看不出他帶有多少生氣,倒是一雙炯炯的眸芒,正直視著前方。
  搖搖頭,沙成山道:“不必了!冷若冰,你如果真想搖身一變而成為‘武林大奶奶’,今日就是絕佳機會,你還猶豫什麼?”
  “飛天煥蚣”冷若冰一聲厲吼,道:“給我殺!”
  第一個撲擊而上的是柳仙兒,烏木管指向中途,便聞得“嗆”的一聲,套在簪裡的尖刺青瑩瑩的彈射出來,照上面,她便不要命的二十四簪猛烈狂刺!
  隨在柳仙兒一邊撲擊的“粉面蠍子”洪小小,一把三尖兩刃刀,一上來便是一輪怒殺!
  另一面,“虎頭蜂”石倩與“赤練蛇”朱小梅揮動手中尖刀並肩圍殺策應!
  除了四女之外,四個壯漢皆反手拔出大砍刀自左右側面掠殺!
  沙成山面龐上浮起一抹冷酷的陰影。他知道,此一戰再不能多所顧忌了,“銀鏈彎月”
  不殺女子的自我約束,怕無法再堅持下去了。此一時刻,自己總不能撒鴨子走人,當然,更不能束手就戮。
  狂烈的怒吼,宛如旱地打雷,沙成山狂吼道:“寒江月刃!”
  就在他的怒吼裡,只見刀光酷似一朵充滿毫光的彩雲,快若銀河瀉落也似的自上而下猛的罩來,直待那彩雲下落一半,立刻往四下里濺射,那無孔不入的極芒交織穿梭,交互電奔不已!
  於是,空中響起刺耳如鞭炮的聲音,在一片片碎芒點點裡,鮮血形成條條線狀標射開來!
  慘叫之聲尖吭刺耳,撞跌的人影溜地翻滾!
  噗嚕嚕衣袂飄飄,一團彩影快得宛似要追回逝去的時光般一下子便穿入那層極光之中,只聽得一聲女子尖叱之聲傳來:“接我一把‘雙鉤曉月’!”
  極光驟然往中央縮小,好一陣火花飛濺。就在兩團人影倏忽閃進又退,退又猛撞的剎那間,只見極光中突然閃出一點銀星,宛似銀河中隕落的一顆流星!
  是的,沙成山又使出那招“寒江月落”,只聽他大喝一聲:“殺!”
  清晰的看到一只蜈蚣鉤飛上了半天空,另一只蜈蚣韻卻穿過寒芒一點,狠毒的掃向沙成山的頭上!
  “噌”的一聲,沙成山縮頭不及,頭頂上的散發生被削去一片!
  一撮連著頭皮的黑發在半空飄著,一顆扁平的小小錯九就在這團散發中彈跳著!
  閃掠在地上屍體中間的沙成山看到了 他驚異的摸著頭頂又望向空中!
  “飛天蜈蚣’”冷若冰當然也看到了!
  蜈蚣鉤盤掃疾刺,冷若冰仰身直往空中那個小小蠟九抓去,左臂滴血似已不覺,她滿面得意之色!
  於是,“銀鏈彎月”如雲極流電般從沙成山的手腕脫離,“唆”聲仍在人們的耳中響,空中傳來冷若冰的悶哼!
  悶哼之聲是短暫的,那寬刃的彎月形短刀,有一半扎入冷若冰的腹腔中,然而,她卻已握住空中的那粒扁平似花生拉般的蠟丸!
  “咚”的一聲落下實地,“飛天蜈蚣”冷若冰反倒尖聲狂笑起來,對於肚子上扎的“銀鏈彎月’,她竟看也不低頭看一眼!
  冷若冰舉著左手狂烈的叫道:“沙成山,我還是得到我所要的東西了,哈……”
  沙成山頭上肉包沒有了,然而他的頭並未流出鮮血來,甚至連皮層也未曾傷著。他一聲雷吼,騰身而起,雙掌一輪猛拍,直往冷若冰攻去!
  憤怒的掃出蜈蚣鉤,冷若冰怒叱道:“我們一起上路吧,兒!”
  沙成山真夠狠,他竟反手生生抓住蜈蚣鉤身,右手一掌拍中冷若冰的面門,只聽冷若冰“啊”的一聲,那粒蠟九彈起兩丈高!
  沙成山的左手標著鮮血,雙足猛的彈升,挺胸擰腰,一把便握住那粒蠟丸,倒翻身,人已落在兩丈外!
  冷若冰沒有追殺,她已根本無法站起來,然而,她卻在頭昏腦脹裡,伸出左手 帶血的左掌覷空亂扎,道:“沙成山,快……快給我看看,我……只要看一眼便……便滿足了……”
  左掌幾乎斷裂,沙成山忍受著雄心的痛苦,輕摸著頭,道:“不,這是我要送入陽城的東西,你不是貨主,沙成山做不了主……”
  冷若冰喘息不已,她口角溢血環視著地上一具具屍體,慘然的又道:“沙成山,我已是個垂死的人了,你難道會怕我把東西帶到明間去?”
  沙成山一陣猶豫,他注視著手掌上的蠟九不知答應好還是拒絕的對。不過按照行規,沙成山也無權拆開蠟丸!
  右手的蜈蚣鉤也拋擲在地上,半跌坐著的冷若冰,臉上的肌肉在抽動,她的左手抓著胸前的“銀鏈彎月”,祈求的又道:“沙……成山,你……快拿給我……看……”
  沙成山仍然在猶豫不決。就在這時候,突然傳來一聲厲吼,震得四山回響不已,一個濃重的蒼勁有力之聲:“給她,叫她死了心!”
  沙成山一驚,舉頭望向斷崖,他真的怔住了!
  只見一個錦飽白髯老人,金剛怒目的站在那裡,偉岸之軀似天神,儀態之威如金鋼,敢清正是“武林老爺”秦百年,“虎躍山莊”莊主到了!
  此刻,將死的冷若冰也露出迷惘與驚異之色,她慘然一笑,道:“百年,百年……”
  七尺巨軀,偉岸的走過來。
  沙成山抱拳道:“老爺子,你怎麼也來了?”
  重棗似的面孔上顯得十分沉痛,秦百年撫髯道:“我沒有病,我根本就沒有病,裝病三月只是為了今日!”
  沙成山迷惘的道:“這蠟丸……”
  嘿嘿一笑,秦百年道:“當初我叫你找上易容大師‘千面老人’扁奇,把這小小蠟兒用帶發假皮緊貼在你的頭皮上帶往陽城,果然瞞過一時!”
  說著便伸手,道:“給她,也好叫這賤人知道她所追求的是什麼!”
  地上口角溢血的冷若冰喘息著,道:“秦百年,三月臥病,原來只是個騙局……你……
  你……難道……”
  秦百年冷沉的重重哼道:“冷若冰,苗疆‘百毒門’中你是什麼身份?”
  冷若冰雙目一暗,道:“你是怎麼知道的?我……”
  秦百年怒叱道:“你們真狠毒,暗中潛入中原武林,你更直接陰謀到我的身邊,哼……
  當我半年前發現你的行動有異,便立刻把我的老伴與兒子送上陽城,一切安排就緒,我才裝病不起,布下誘殺你們的計謀,果然,你真的露出狐狸尾巴來了,哼!”
  冷若冰面色已暗,雙目呆滯的道:“我們……至少……也恩……愛……了四年……”
  秦百年重重的道:“起初是的,但當我發現了你真正的身份,真正的目的,所謂恩愛已變得一文不值了!”
  沙成山舉著手中的蠟丸,道:“老爺子,這蠟丸……”
  秦百年立刻接道:“給她看吧,也好叫她死得瞑目!”
  食指一彈,蠟龍飛入冷若冰的血掌中,她用力一搓,裡面露出一張紙條,只見上面寫著:“貪婪之人命不長”七個龍飛鳳舞小字!
  好淒厲的一聲慘笑,冷若冰緩緩的閉上了那雙美麗的眼睛,她的手也緩緩的脫離那張紙條!
  她拚命爭奪的紙條被山風吹上了半天空,沙成山收起“銀鏈彎月”,面無表情的道:
  “老爺子,看來陽城我就不必去了!”
  激賞的一笑,秦百年道:“是的,你是不必再去了!”
  就在這時候,從遠處駛過來一輛篷車,秦百年指著篷車,笑道:“我的老伴與兒子就在那輛車上!”
  沙成山心中著實不是滋味,他勉強一笑,道:“老爺子,沙某願你一家和樂平安!”
  沙成山把左手包紮起來,拉馬上了馬背,秦百年已自懷中摸出一兩銀子,笑著遞過來,道:“這是你應得的,拿著吧!”
  沙成山並未拒絕。當初秦老爺子找他的時候,曾出價五千兩銀子,那是個十分優厚的價錢,然而他只索價一兩,為的是秦老爺子的身份,因為,他是“武林老爺”,當今武林中人人敬仰的老人!
  笑笑,沙成山收起一兩銀子入懷,接著又是一聲洪笑,拍馬就走。身後面,秦百年高聲道:“別忘了,虎躍山莊有好酒等著你哪!”
  沙成山根本沒聽見,他心中正盤算,這一兩銀子怎麼能同丘蘭兒過日子?得另找一樁買賣了!
  於是,沙成山拚命打馬,疾快的往沙河岸馳去,他要先回去看看丘蘭兒。
  沙成山一襲青衣跨騎黃膘馬往沙河岸去的半途中,他又遇到了棘手的怪事兒。
  夕陽像個大火盆,溜圓的擱在臥虎山頭上。此地距離項城七十裡,是個荒僻的大山!
  此刻,臥虎山上滿山樹葉泛紅,使人的面孔也似醉酒般的赤紅!
  就在這時候,山頭上面正有兩名紫衣女子被五名官差追殺著。兩名女子武功高強,二人各握著一把寒芒激濺的蛇尾尖刀邊殺邊走,一路往臥虎山頂攀去!
  兩名女子的左右與後面,五名官差不斷的吆喝著,其中一個老者更是不要命的往兩個女子身邊衝!
  那老者年近六旬,面色褚赤,一對虎目怒睜著狂烈地不時大叫:“抄前攔截,覷準下手!”
  兩個女子更尖聲咒罵不休,其中一個年紀大的,更不時往反方向狂斬,且尖聲道:“一群不知死活的鷹爪狗腿,別以為姑奶奶怕了你們,如是平日,姑奶奶早就下重手送你們上路了!”
  沒多久,七個男女已到了臥虎山頂,立刻展開一場不要命的搏殺……
  這裡一面斜坡,三面陡峭,尤其兩側更是深淵,一旦被打落下去,必死無疑!
  那老者邊殺邊指揮著身邊四名差役,道:“分進合擊,殺!”
  四名差役漸往上衝,面前人影閃晃,四人立時被踢落崖下!
  一個女子尖聲笑道:“方捕頭,你不該惹上我們‘無憂門’,今日你死定了!”
  老者正是項城衙門的捕頭方寬厚,此刻地揮動手上砍刀,厲烈的道:“老夫不管你們是哪個門派,想在項城境內作案,老夫決不輕饒,非抓你們回去治罪不可!”
  兩個女子格格大笑,道:“可惜這裡不是項城,你的手下也全死絕,方老頭,你馬上也將追隨你的手下人共赴極樂去了,哈……”
  兩柄尖刀從兩個方向夾擊,寒芒成束,撩起“咻咻”之聲不絕於耳!
  方捕頭舞動砍刀左攔右臂,口中厲喝道:“竟敢拒捕,罪加一等!”
  猛然一聲尖叱,一個年近三十的女子道:“去你的罪加一等,吃姑奶奶一刀!”
  “噗”的一聲,尖刀真快,碎然流光一現,方捕頭狂叫一聲便側身旋去,他的右大腿已被尖刀刺穿!
  另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尖聲笑道:“大姐姐乾得!”
  她“好”字出口,尖刀子掃,“咻”的一聲,冷焰暴展,雖未掃中方捕頭脖子,卻在他的臉上切開一道三寸血口,鮮血迸濺,皮開肉綻,方捕頭又是一個側旋!
  高吭的尖叫聲四山回鳴,就在這淒厲的狂叫聲裡,突然一團青影,流雲般的撲到了臥虎山頂!
  真快,青影一下子便擋在方捕頭前面。來人正是沙成山!
  兩個女子皆身穿紫農,眼看著就要得手,忽見有人撲來,一怔,年長的女子冷冷道:
  “朋友,來攪局的?”
  沙成山冷冷道:“沒這個意思!”
  年輕的女子尖聲道:“看你也不是官家人,何苦為這些鷹犬爪牙攔是非?快走開,免得惹禍上身!”
  面無表情,來人淡淡的道:“官差也好,鷹犬也罷,他們還是得奉命行事。如果沒有他們,天下豈不大亂?到那時,誰聽誰的?”
  年長的女子怒叱道:“敢請你一定要插手我們之間的事了?”
  那人搖搖頭,道:“我為二位求個不是人情,放你們走入,算了!”
  兩個女子對望一眼,忽的哈哈大笑起來……
  忽聽得身後方捕頭沉聲喘道:“這位老弟,你既然惹上了‘無憂門’,千萬不能輕易放過這兩人!”
  他喘了幾口氣,又道:“尤其是她二人身上劫得的東西極為重要……”
  沙成山冷冷一瞪眼,道:“劫的東西?什麼東西?”
  年長的女子尖刀怒指沙成山,叱道:“看你來時身法不俗,應是道上朋友,彼此既然同吃江湖飯,你最好少插手管閒事!”
  沙成山淡淡的道:“無憂婆婆還好吧?”
  直視著沙成山,年輕的一個女子詫異的道:“你……你還認識我們門主?”
  微微一笑,沙成山道:“無憂門能在江湖站牢腳跟,這全憑花門主的威望,可惜她的門下不少人為非作歹,壞了‘無憂門’規……”
  年長的立刻道:“既是無憂門朋友,我便老實告訴你,這次項城的案子也是奉門主指示辦的,朋友,你請退一邊吧!”
  搖搖頭,沙成山道:“現在,我要你們放下東西,走人!”
  太出意外了,年長的女子怪聲尖吼道:“什麼?你……你竟然不買我們當家的賬?”
  沙成山面色一寒,道:“不必多言,再不聽勸,你們一定會後悔!”
  年輕的女子尖刀自下上撩,猛的往沙成山肚皮上切去,口中大吼,道:“姑奶奶送你上路吧!”
  沙成山面皮一緊,就在尖刀距離肚皮半尺不到時,他突然冷叱著揮出左臂,虛空裡一片如刃的掌風宛似鋼鋒一樣的強猛,“轟”的一聲,這年輕女子如遇巨杵撞砸般身子平飛而去,好一聲尖吭大叫,年輕女子直往山崖下落去!
  年長的就在年輕的跌落山崖的剎那間,尖刀已往沙成山側面殺過去。
  但是,還未來得及夠上部位,見同伴被對方一掌震落山崖,驚叫聲尚未出口,沙成山的右掌猛拍上身,她“啊”了半聲便也滾落到山下谷中了!
  緩緩的回過身來,沙成山對方捕頭道:“好啦,你可以把傷包紮起來回去了!”
  方捕頭一把拉住沙成山,他雙眉一揚,贊道:“兄弟,真是好功夫,老夫開眼界了!”
  沙成山笑笑,道:“沒什麼。如果我是你,儘早捆行李回家鄉,因為‘無憂門’你絕對惹不起!”
  方捕頭忙又問道:“閣下接手之德,方寬厚不敢或忘。高姓大名,請示下,如何?”
  沙成山笑笑,道:“有必要嗎?”
  方捕頭忙笑點頭,道:“有,因為我手下四個差役已死,回去之後,大人一定追問,閣下可以不去,但卻得留個名兒來!”
  沙成山搖搖頭,道:“同官家打交道,總是麻煩人的事!”他援身後退欲走,方捕頭橫身一攔,道:“就算方某高攀吧!”
  沙成山一笑,道:“我還是那句話,回去之後快辭掉差事吧!”
  方捕頭這纔明白,人家插手,當然不願留名,怕的也是惹上“無憂門”!
  方捕頭重重的點點頭,道:“好,方某就依閣下的意見,門去便辭掉差事!”
  他一頓又道:“閣下不願示名,方某卻不願失禮。我就住在方家集以西三裡地的槐樹坡。我掃榻以待,萬望兄台前往小住!”
  沙成山笑笑,道:“希望有那麼一天!”
  於是,沙成山走了,他忘了兩個被他掌風擊落山崖下面的女子,身上還帶著方捕頭欲取的東西!
  望著沙成山離去,方寬厚忘了痛苦,哈哈笑起來……
  他瘸著腿忍著痛,繞道到了山谷中找到兩個女子的屍體,當然他也找到了女子身上劫得的東西!
  這件案子因兇手已死,無從追究而草草結案。不兩日,方捕頭以年邁為由回到了方家集!
  沙成山離開臥虎山,他真的未留下名號,因為他是“二閻王”沙成山,而沙成山就是這種作風!
  六天行程,黃膘馬馱著無精打採的沙成山利了沙河。遠遠的,沙成山又看到那條小船
   那條“玫瑰毒刺”丘蘭兒獨居的小船!
  然而沙成山只是怔怔的望著。
  他想到了丘蘭兒,也想到了自己。兩個無根的漂萍,如果真能湊在一塊,是否就能“落地生根”?
  一念及此,沙成山的面上浮出一層癡呆的笑意,於是他摸摸口袋,然後他苦笑了!
  是的,如今袋子裡銀子無多。
  第二次替“武林老爺”秦百年保得一趟鏢,所賺只有一兩銀子,裡面卻又含著無比的辛酸與諷刺。
  如果再把實情道于道于丘知道,她更會大叫一聲“冤枉”了!
  沙成山仍然端坐在馬上,他只想遠遠的看一眼小船上的丘蘭兒!
  看看丘蘭兒那俏麗的影子!也許這時候她已經吃過晚飯睡下了吧?也許……也許她……
  太多的也許,卻換不到丘蘭兒的出現。他想見丘蘭兒,又怕見丘蘭兒……咬咬牙,於是于是沙離開沙河,往東五十裡,那地方有個方家集,且在那兒混些日子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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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摸著黑,沙成山來到了方家集。小鎮一片寧靜。街頭有一家客棧,門口掛了只舊紗燈。
  有個年輕人正在往燈裡面添加香油,見沙成山騎馬而來,側頭笑問:“客官住店吧?”
  點點頭,沙成山翻身下馬,道:“馬拉上槽加好料!”
  就在這時候,從店裡又走出個年輕伙計,他接過沙成山的黃膘馬笑道:“麥麩子加黃豆,夠好了吧?”
  沙成山“嗯”了一聲對另一伙計道:“給我個房間,再弄壺酒送去!”
  那伙計立刻往裡面走,在櫃檯上取了一盞小銅燈笑瞇瞇的對沙成山道:“客官,小子先引你到房間,馬上為你送吃的!”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跟在伙計身後走,他被帶到一間側廂房裡,伙計笑問道:“你來點什麼下酒的菜?”
  沙成山道:“這時候已是二更天,店裡有什麼來什麼,我不挑嘴!”
  伙計剛走出門,便聞得一聲沉喝,道:“丁掌櫃呢?”
  有個伙計回應道:“巴總管,我們掌櫃已經睡下了!”
  姓巴的重重喝問:“給我找的人呢?怎麼一點回音也沒有?”
  兩個伙計面面相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姓巴的又粗聲喝道:“我們東家交待,只要有人願意去,一夜出資一兩銀子,本地人不願意幹,外地人不知道,他們一定肯的、你們要多問問!”
  有個伙計忙笑道:“我幹一個月才三兩銀子,看守一天便是一兩,要不是我膽子小,娘的皮,三八蛋才不幹!”
  姓巴的又問:“這點事情都辦不好,別惹得我們東家不高興,你們這客棧還開不開了?”
  只聽得開一個伙計道:“剛剛來了一位客人,我看他眉宇間冷兮兮的帶著一股子煞氣,不知他幹不幹。”
  一聲笑,有個伙計道:“老三,你糊塗了?人家是騎馬的,你想想,騎馬的人還會去給別人看大門?別糟改了!”
  姓巴的怒古道:“你們沒有問,怎麼會知道別人不幹?這年頭騎馬充闊佬的人物比比皆是,誰知道他有沒有銀子?”
  二門的暗角處,突然傳來一句話:“這位老兄的話對,我就很需要銀子!”
  三人猛回頭,只見暗角走出個人,一副懨懨的模樣,雙目內陷,走路懶散!
  是的,沙成山走來了!
  姓巴的雙手分開兩個伙計走上前,他上下仔細的看了沙成山幾眼,道:“朋友,你剛才說需要銀子?”
  點點頭,沙成山道:“不錯,我是很需要銀子!”
  勝巴的指著自己鼻尖,笑笑道:“要銀子可以,我得先問你,膽子夠不夠大?”
  沙成山暗自想笑,輕聲道:“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
  姓巴的一拍手掌,道:“我們東家姓方,他要找個看大門的,三進大宅無人住,總得找個看宅子的。你如果夠膽大,看一天一兩銀子,怎麼樣?”
  沙成山立刻想起方捕頭,難道是他要……
  心念及此,才想到方捕頭告訴過他自己住在方家集,於是笑道:“你的東翁可是叫方……”
  姓巴的立刻道:“我們東翁叫方剛,住在集北半里多地!”
  沙成山聞言,搖搖頭,回身便往內走!
  姓巴的一怔,立刻錯步擋住沙成山的去路,道:“原來你沒膽量!”
  沙成山見勝巴的身手不凡,剛才那錯步閃身,動作利落,顯見是個會家子,便立刻引起他的好奇,道:“三進大宅在什麼地方?”
  姓巴的指向西,道:“槐樹坡下。你如果想賺銀子,我就帶你去!”
  沙成山全身一震。他血脈賁張,張口說不出一個字!
  姓巴的冷然一哂,道:“算了,算了,我尚未細說,你就嚇得似跑了魂落了魄的樣子!”
  姓巴的正要走,沙成山猛然沉聲道:“站住!”
  姓巴的濃眉一揚,回身道:“幹什麼?”
  沙成山重重的道:“帶我去,這個差事我幹了!”
  瞪著一雙豹目,姓巴的又上下看了沙成山一眼。他實在看不出沙成山有哪一點夠得上抬盤。思忖一陣子,他重重的點點頭,道:“這可是你自願的?”
  沙成山淡然的道:“不錯,是我心甘情願的!”
  姓巴的一拍巴掌,對一旁目瞪口呆的兩個伙計,道:“給他算帳,多少銀子記在我的帳上!”
  一個伙計看了沙成山一眼,道:“你不怕鬼?”
  沙成山笑道:“人若窮得沒飯吃便會被人叫成餓鬼,你想想,鬼還會怕鬼嗎?”
  另一個伙計道:“可是你還騎著一匹寶馬呀!”
  沙成山苦笑一聲,道:“唐朝有個秦二爺,落魄的時候照樣當 賣馬。我比秦瓊走時運,就在我要賣馬的時候及時有了工作,哈……”
  姓巴的面無表情,道:“乾脆,你牽著你的馬去!”
  沙成山點點頭,有個伙計已把馬牽到了店門口!
  沙成山騎上馬,笑對姓巴的,道:“帶路!”
  姓巴的一怔,道:“我走路你騎馬?”
  沙成山淡淡的道:“怎麼?不可以?”
  鼻孔重重一哼,姓巴的道:“走,往西去!”
  沙成山騎在馬上真輕鬆,他一路吹著口哨,搖頭晃腦的坐在馬上,那股子舒坦勁兒,看得姓巴的暗暗咬牙!
  不過一盞茶功夫,二人已到了槐樹坡。
  沙成山心中摘咕著翻身下馬,姓巴的指著大宅子前的北邊小瓦棚,道:“把你的馬牽進瓦棚,我領你進宅子去!”
  沙成山幾乎已聞到了血腥味。他心中驚異,為何方捕頭的宅子會找人來看守,那麼人呢?
  此刻,沙成山不急於表明自己是有意來找方寬厚方捕人了,他倒要看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跟著姓巴的走進大門樓,門後是一間小屋子,那是專給門房住的地方!
  姓巴的取出火種燃上燈,他十分慎重的對沙成山道:“你只管住在門房裡,決不許往後面闖!每天一兩銀子,伙食你自備,我走了!”
  沙成山送出姓巴的,他關起大門,這才仔細的觀察那座大宅子的第一進大院子!
  只見正面一座大廳,兩邊迴廊,朱漆欄杆,白玉地面,兩邊是圍牆。
  院子內種著花草,似是久無人住,院子裡也長出半尺高的野草,顯然久已無人整理了!
  沙成山推開門房的門走進去。
  這裡真簡單,一張單人床,床邊一張木桌與木凳子,桌上的油燈並不亮,但卻把沙成山的影子放大了照在牆上!
  床上只有一條舊棉被,這對沙成山而言並不重要,只是這裡連個茶杯也沒有!
  沙成山並未忘記姓巴的警告 不許往後面亂闖 但只有姓巴的在這裡時,他才不會到後面去,此時姓巴的走了,又有誰能阻止他?
  走出門房,沙成山怔怔的先望著荒蕪的院子。奇怪,方捕頭全家會到什麼地方去了?即便是離開,也應該有下人照顧這所巨宅吧?
  迎面刮過來一陣冷嗖嗖的風,深秋的夜晚就是這樣子。沙成山聳動了一下雙肩,緩緩的從右面迴廊走向正廳。
  那座巨型大廳中間有八扇落地門,門上雕刻著八仙圖案。
  沙成山運功,雙目極力向廳裡面看。廳裡的擺設可真夠氣派,豪華的琉璃燈,檀木製的家具,兩邊的牆上掛著字畫,這裡幾乎變成大商巨賈府第了!
  走入大廳,繞過一排巨大屏風,沙成山走入第二進大院。這裡兩邊是廂房,院子不大,中央有磚地直上第二座大廳!
  風吹門窗發出“嘟嘟”之聲,陰森森的宅子裡闃無一人。
  沙成山只在各房外往裡面看一眼,便一直穿過二廳走向後院,他要先找到廚房弄些茶水!
  穿過後院迴廊,沙成山看到一處大廂房,以為那是下人們住的地方,他看也未看便找到後院的廚房!
  令沙成山吃驚的是這廚房內竟然連冷水也沒有,一應吃的更是沒有,有個水缸倒在地上,幾只打碎的瓷碗,這光是顯然像是打鬥現場!
  廚房門口有一只帶繩木桶,沙成山提起木桶走到院子一角的水井邊。那口水井只有二丈餘深,按成山便抓著繩索一端把木桶放到井裡面!
  他提著繩子翻動井裡木桶,不停的……直到 沙成山“咦”了一聲,朦朦的月光下他低頭向井裡看,隱隱然有東西在水面浮著!
  愣了一下,沙成山皺緊眉頭,心中思忖:水面上漂浮的是什麼?
  就在這時候,猛古丁刮來一陣冷風,陰森森涼嗖嗖的令沙成山打了個哆嗦!
  暗中咬咬牙,沙成山藝高人膽大,他把木桶提到井上來,雙肩一晃,右手與左手交互拍擊著井邊,人已搖晃著雙肩到了井裡面!
  於是,沙成山吃驚了!
  水面上浮著的是屍體!沙成山仔細數著,嗯,一共是九具!
  井水中漂浮著這麼多屍體,這井水又如何能再喝?
  雙手在井壁上互拍,沙成山上得地面,心中暗自在想 且等天明以後,再來看看這井裡面都是死的什麼人!
  院子裡風吹樹葉響,各處的門窗偶爾砰然大震,沙成山面無表情地舉步走向前面,心中想起臥虎山上與方捕頭認識那件事,便不由得咬咬牙 既然叫我沙成山遇上,這件事我管定了!
  沙成山想著往事,心中更想到了“無憂門”。是的,方捕頭家遭不幸,一定與“無憂門”有關。
  這件事多少也與自己有關。既然無意之間遇上,如果調頭離去,沙成山便不是沙成山了!
  就在這時候,遠處有了響聲。沙成山一驚而起,他貼耳聆聽,那聲音漸漸到了大門外!
  突然間,門外叫道:“開門!”
  沙成山聽出是巴總管聲音,立刻跳下木板床走到大門邊,他沉聲問道:“你是巴……”
  門外叱道:“不錯,是我……巴總管!你開門!”
  沙成山拉開大門,只見來了三個人,姓巴的是其中之一。於是,沙成山裝作不知的問:
  “巴總管,這時候三更已過,你們還有什麼事?”
  巴總管猛然回身,一把揪住沙成山衣領,叱道:“請你來看大門,你只管看牢大門,別的事你最好少插嘴,知道嗎?”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巴總管,我很不喜歡別人如此對待我!請把你的手拿開,如何?”
  突聞得另一中年大漢沉喝道:“放了他,辦正事要緊!”
  巴總管鬆開了手,伸入懷中摸出一兩銀子,重重的塞在沙成山手中,怒道:“這是你應得的,拿去!”
  三個人已往後面走去,但走至右面迴廊中間,巴總管回頭高聲道:“把大門關起來,別叫不識相的人物闖進來!”
  沙成山面色寒寒的回身關起大門,他並未跟著往後面去,因為姓巴的不許他去!
  不過,沙成山並不急於往後面走,反正他已下定決心,這件事情他是管定了!
  巴總管三人往後面走,他們去幹什麼,並無人知道。直到天將五更,三個人方才疲憊的走出來!
  沙成山已經好生睡了一覺。
  他送走巴總管三人後,正要關起大門,姓巴的迴轉身來,道:“可以到鎮上去吃飯,最好一次多買些回來。記住,你可不許往後面走動,否則的話……哼……”
  沙成山搖搖頭,便把大門關了起來!
  本想往後院走,但他尚未走到正廳廊上,忽聞遠處走地之聲傳來,便冷冷一笑 必是姓巴的又潛回來了,好狡猾的東西!
  沙成山剛在木板床上坐下來,房門上方已有了足音。
  隨手掀起舊棉被,他隱隱看到小窗口人影晃閃,緊接著,那黑影又騰身上了房頂,一路往遠處走了!
  沙成山相信姓巴的這回真走了,窗外天已剝白,他雙臂伸了個懶腰,便走出門房!
  這次,沙成山看得仔細。他從正廳直往後去,一間間的房子他都不放過,卻發現屋子裡面的東西放置得十分有序,只是多日無人打掃,上面一層灰塵!
  現在,沙成山來到後院左面一排廂房,他真的吃了一驚:所有的五間廂房,東西亂堆,地面堆積著泥土,坑坑洞洞,好不淒慘!
  嗯!這便是掘地三尺!
  掘地三尺必然是為了尋找某一種東西,那麼巴總管三人就是為了尋找東西而為的了!
  沙成山又來到花草半掩的井口。
  他伸頭引頸的往井中看下去,只見井水已清,不足一丈寬的水面上堆浮著屍體,男女老少全有!
  當然,這裡面一定有方捕頭的眷屬在內!
  於是,沙成山又張開雙臂緩緩以雙掌校在井邊,交替著晃動雙肩滑向下面,就在水面上兩尺處,沙成山以腳尖撥動著水面浮屍。不錯,一共是九具屍體,然而就是沒有方捕頭本人的屍體在裡面!
  沙成山又是一怔。咬咬牙,他騰身上來,自言自語 這中間有蹊蹺!
  關上門,沙成山匆匆來到平安客棧,只見兩個伙計驚異的望過來,其中一人擠出個笑意,道:“客官,你還幹?”
  沙成山一笑,道:“蠻輕鬆的工作,怎麼不幹?”
  另一伙計急問道:“裡面有沒有鬼?”他一頓又道:“娘的,死了那麼多人,一定有鬼!”
  沙成山笑笑,道:“你說對了,裡面是有鬼!”
  兩個伙計齊聲道:“你不怕鬼?”
  沙成山哈哈一笑,道:“我是閻王爺,閻王爺豈能怕鬼?”
  一個伙計搖著頭,道:“別逗了,你明明是人,怎說自己是閻王?”
  他們當然不知道沙成山說的話並不假,他真正是江湖人稱的“二閻王”!
  沙成山吃著東西,他輕聲的問一個伙計,道:“巴總管的東家是誰?”
  那伙計立刻應道:“鎮北邊一里地有個莊子,莊主方剛是方捕頭的兄弟。自從方捕頭一家無緣由的中毒死絕之後,那所大宅子便由方捕頭的兄弟方剛方二爺看管著。已經有半個多月了吧,鎮上的人誰都不敢往那兒走一步,倒是……你老兄膽子大,你……”
  沙成山一笑,道:“死了那麼多人,官家怎麼不來管?”
  伙計搖搖頭,道:“一家人中毒而死,方二老爺正派人暗中訪查。這是大命案,二爺不報官,誰又敢多事?沒得倒惹上一身官司!”
  另一伙計也接道:“二老爺曾經說過,餓死不噹噹,屈死不告狀,方家的事方家自會處理……”
  他忽然又小聲的道:“我再告訴客官,方二老爺的本事比他大哥方捕頭還厲害,聽說他同他哥都是……少林寺俗家弟子,有人看過他耍六十四斤重的關刀呢!”
  沙成山沒有再多問,他匆匆的吃過飯,又包了些醬肉與饅頭,懷中抱了一壇酒,撒開大步又回到荒宅中!
  他不必再到後院察看,心中已明白一大半!
  直到天黑,他只是吃飽了睡,睡足了喝酒!
  三更天剛過,大門口又有了足音,不錯,又是巴總管與另外兩個大漢!
  三個人進得大門,誰也未說話便一直走向後院!
  望著三人消失在正廳後面,沙成山一聲冷笑,遂又關上門睡下來!
  沙成山睡到五更。巴總管三人走出來,他才起身為三人開門!
  巴總管望著沙成山點點頭,道:“你很稱職,呶,這是五兩銀子,你收下!”
  沙成山本開口,他接過銀子塞入懷裡便立刻又關上門!
  此刻,又是一個月黑風高夜晚,沙成山經過這兩天的休息,一身的輕鬆、自在!
  走出房門,沙成山望望天空 二更天了吧?
  沙成山突然拔空而起。
  他躍下十二層台階便立刻展開身法繞上西北方向,那小二說的地方 方剛住在方家集北一裡地方。
  距離不遠,沙成山很快便到了莊口。灰朦朦的夜裡,遠處傳來狗叫聲,沙成山已躍上了屋面!
  就在他一陣張望之後,果然發現正南方有個大院子,四周圍牆像城堡,門樓上尚有人影在閃晃!
  沙成山掩近高大圍牆騰身便到了圍牆內。
  只見這座比方捕頭家還要大的巨宅裡面,一大半房內黑漆一片,只有第三幢大廳一邊尚有燈火!
  順著牆邊掩到角簷下方,沙成山突然技空而起,一連越過三道屋脊,他已到了大廳附近!
  沙成山掩在暗處望過去,猛古丁他全身一震。只見那大廳上窗門都是半掩,隱約只見方捕頭坐在一把太師椅上,一邊坐著個姑娘,大方桌子另一面,坐了個紅面大漢,一身惹眼的錦格,膀寬腰圓,威猛絕倫!
  方捕頭放下手中茶碗,重重的道:“兄弟,我躲在你這兒總不是辦法,風聲也該平靜下來了!”
  紅面大漢忙搖手,道:“哥,你暫時別露面,我放出的風聲是你已被害了,一旦被人傳出去你又活了,兄弟我拿什麼去搪塞?”
  一邊,那姑娘道:“爹,我們總不能永遠住在這裡,還是早些回去吧!”
  方捕頭點著頭,道:“也好,再等幾日,我同你娘商量之後再說!”
  此時,紅面大漢又道:“哥,仇家潛入哥的宅子裡,他們掘地三尺,一心要找他們要的東西,我看……”
  方捕頭冷哼一聲,道:“叫他們去掘地三尺吧!哼!”
  緩緩站起身來,紅面大漢抱拳,道:“哥,你們歇著吧,我回屋去了!”
  方捕頭只是抬抬手。
  紅面大漢便大步走出大廳!
  沙成山聽得仔細,也看得清楚,不由得從一團迷霧中又鑽進另一團迷霧中 這中間到底在搞些什麼名堂?娘的,沙成山非弄個明白不可!
  躍身屋頂,沙成山則越過第一幢屋頂,忽見下面的迴廊上站了四個人,黑暗中四個人皆沒有稍動。
  只聽得那紅面大漢沉聲道:“找了這麼多天,你們是怎麼找的?為何一點跡象也沒有?
  怎麼回事?”
  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傳來 沙成山立刻知道是巴總管的聲音,道:“莊主,我們已搜遍後院,一邊廂房掘地三尺,一點跡象也沒有。今夜我們就要搜找後大廳。莊主放心,只要那兩件東西在,早晚一定能搜得到!”
  紅面大漢沉聲道:“什麼叫早晚?老頭兒剛才還在嘀咕著要回去了,連小雲也要回去。
  你們還是不曾搜到,真令我失望!”
  巴總管指著另外二人,道:“莊主不信可以問二位武師,我們真的盡力了,這種事情又不能人多……”
  紅面大漢沉聲道:“你找的那個看門的人可靠嗎?”
  巴總管忙回道:“可靠!這個王八蛋病懨懨的,膽子可不小,沒人敢住的地方,他竟然吃得他睡得著,操!”
  紅面大漢又道:“那就快去,給我仔細的搜,一定要把東西搜到手!否則豈不是白費一番心思?”
  夠了,沙成山只聽到這裡,便明白事情大概了。只是他尚不明白那口水井中死的人究竟是如何死的。
  此刻,巴總管又與另外兩個大漢登上石階。就在一陣拍門中,沙成山打著哈欠走出來。
  他拉開門,一張大嘴巴尚未合攏!
  巴總管冷哼一聲,道:“可有人來過?”
  沙成山搖搖頭,道:“連個鬼影子也沒有!”
  巴總管指著大門,又道:“很好,把大門關起來!”
  巴總管三人往裡面走。
  沙成山冷冷的笑個不停!
  繞過前面兩道院子,巴總管濃眉一緊,停著腳步對兩個武師,道:“你們聽聽,後院好像有聲音!”
  兩個武師點點頭。
  一人道:“老佐,好像是在井那邊!”
  姓佐的眨著大眼,道:“難道真的會有……”
  巴總管哈哈一笑,道:“鬼?哪會有那東西!”
  另一武師嘿嘿笑道:“且過去看看再說,也許有人潛進來……”
  重重的點點頭,巴總管道:“有此可能,我們快過去瞧瞧!”
  三個人剛剛躍落後院,突然一聲極端淒厲的尖號聲自井下一衝而上升四丈余高!
  月黑風高,深秋的夜風帶著呼嘯之聲吹得院子裡黃葉滾地有聲。
  只見那團從井下彈向空中的黑影,又是一聲淒厲尖嚎,斜刺里落在黑暗中,剎時不見影子!
  巴總管三人俱都面無人色!
  姓佐的沉聲道:“石昱,敢情真的有鬼!”
  巴總管期期艾艾的道:“人又如何能躍升那麼高?他娘的,該不是鬧殭屍吧?”
  他思忖了一下,又道:“別管了,我們帶著傢伙,便真的有鬼,奶奶的,我們照樣揮刀殺!”
  三個人相互點點頭,遂又折回後廳裡!
  巴總管亮起火把子燃上燈,三個人便在這大廳裡仔細搜查起來!
  大廳的地上鋪著方磚,四周高牆十分堅固。三個人從三個方向翻箱倒筐,敲牆砸地,還是未見他們要我的東西!
  就在三人攀梁抱柱往上面搜的時候,猛古丁下面發出“叮咚”之聲,好大的石頭花盆,全都從外面往廳裡砸過來,一時間廳裡東西被砸壞不少!
  巴總管三人忙自上面落下地,三把鋼刀平舉,一聲怒喝便衝殺出去!
  姓佐的狂叫道:“何方妖鬼,休走,吃我一刀!”
  巴總管更吼罵道:“奶奶的,巴大爺專門製造厲鬼,你嚇不了巴大爺!”
  三個人撲向後院,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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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後院中哪有什麼鬼怪?連個鬼影也沒有!
  巴總管三人剛要迴轉後廳,忽又聞得正廳內傳來啾啾怪叫聲,緊接著便聽得一陣叮咚撞擊!
  巴總管咒罵道:“你娘的老皮,巴大爺不信邪,偏要鬥一鬥你這厲鬼!佐兄、石兄,我們殺進去!”
  他話聲甫落,第一個躍起身子便往後廳撲去!
  佐大力與石昱二人並肩銜尾直上,三人幾乎同時撲入後廳裡面,然而廳內一片死寂,一盞油燈仍然亮著。
  三人全身一緊,巴總管正要再罵,突然“撲通”一聲,一把玉面椅子從橫樑上落到地面!
  三人舉頭望上去,屋梁上什麼也沒有,光景還真透著邪門!
  石昱已期期艾艾的道:“巴……巴總管,這……這正是鬧鬼!”
  巴總管橫刀前胸,尚未開口。
  佐大力已接道:“不錯,也只有鬼怪方能把這椅子從屋頂擲下來!我看今晚別在這兒找了,先回去再說!”
  巴總管重重的點點頭,道:“如果你二人堅持先回去,我還有什麼話說?走!”
  三個人走出後廳。
  石昱沉聲道:“井裡那麼多死屍,一定被水泡得不成人形。依我的看法,還是請莊主答應,把死人入土為安,也許就不再鬧鬼。這對我們的行動大有益處!”
  重重的點點頭,巴總管道:“回去,我向莊主稟明,請來道士和尚先行超度,完了我們再來挖掘!”
  門房裡,沙成山正蒙頭大睡。
  巴總管叫道:“起來,起來!”
  揉著惺鬆睡眼,沙成山打著哈欠,道:“天尚未五更,三位這就要走?”
  巴總管怎好說出後面鬧鬼,沉聲道:“你又多嘴了!”
  沙成山立刻拉開大門,看著巴總管三人走遠,這才一聲嘿嘿冷笑……
  沙成山回身掩上大門,走入門房裡面,雙手舉著酒壇子,一連喝了七八口。就在他剛把油燈捻小的時候,忽聞得後面傳來“嘎嘎嘎嘎”的怪聲!
  雙眉一緊,瘦削的臉上肌肉顫動,沙成山呼的一聲便把油燈吹熄,側身站在房門邊!
  於是,那“咯咯”聲漸漸的往前院走來,沙成山心中暗自思忖 難道真有鬼?
  門房掀出一條縫,沙成山極目望向正廳,果然,一團黑影在跳動,那動作之怪,沙成山第一次看到!
  是幽靈,沙成山也如此想!
  此刻,幽靈正發出吱吱怪叫。可也真百,只見那團黑影直上直下的往迴廊跳去,每跳一下,便發出“吱”的一聲,邊叫邊跳,正往大門這面躍來!
  沙成山沒有動,他要看清這東西到底是個什麼模樣。如果真的世上有鬼,自己應是最幸運的人,因為自己可是第一個看清鬼怪的人了!
  現在,黑影子已到了房門口,那平舉的雙手已按在房門上,顯然幽靈是想拍開房門的!
  沙成山單掌項緊房門,卻仍然露著門縫,因為他要看清楚這東西到底是什麼樣子!
  門外推的力量大,但沙成山運功左右掌,任那黑影猛拍狂推,房門就是紋絲不動!
  就在一陣僵持之後,外面的黑影又發出嗽嗽怪叫聲,邊叫著直往窗戶跳去!
  沙成山看不清“鬼臉”,除了白髯白髮與面上漆黑如墨,也只有那兩只銅鈴也似的大眼睛白多黑少,十分嚇人!
  木欄隔的窗戶經不起黑影的狂拍,“轟”的一聲即被拍碎。那黑影真夠怪,平著身子便飛入木板床上!
  沙成山雙肩微晃正欲迎上前,突見黑影在房門內  騰躍,怪叫不絕於口!
  沙成山只得躍出房門外,不料黑影也追出來,平舉雙臂,覷勢欲撲!
  沙成山退到院子裡,黑影也追到院子裡。於是,沙成山不再退了,他突然欺身擦掌,一招“猴子摘果”,便往黑影頭上抓去!
  這動作大出黑影意料,忙不迭一個側旋身,但仍被沙成山在臉上打了一掌,“叭”的一聲,黑影暴退兩丈!
  沙成山低頭看著手掌,掌上一片墨黑!
  於是,沙成山笑了!
  黑影挨了一掌,伸手摸著面頰,沙成山已沉聲道:“娘的,你決不是什麼鬼怪,你是人,對吧?”
  黑影全身一震,道:“朋友,哪條道上的?”
  沙成山嘿嘿冷笑,道:“先別問我是誰,倒要先問問你,你又是何人?”
  黑影抖著黑衫,道:“不,我要先弄清楚你是何人,否則,只有在手底下見真章了!”
  沙成山冷哼一聲,道:“如果動手一搏,朋友,你一定會後悔!”
  黑影暴退一步,沉聲道:“是‘無憂門’派你潛來的?”
  搖搖頭,沙成山道:“錯了,‘無憂門’是什麼東西?”
  黑影喘了一口氣,又問:“那麼,會是‘武林老爺’著你來的了?”
  這話使沙成山也不得不吃一大驚,這時候怎會把秦百年也牽扯上?
  沙成山一塞之後,搖搖頭道:“不是,你猜的更離譜了!”
  黑影猛然冷哼道:“那就準是老二派的人,你說,我兄弟方剛在什麼地方請得你這位高手?”
  沙成山已猜到黑影是誰。
  哈哈一聲笑,沙成山道:“方捕頭別來無恙?”
  黑影又是全身一震,道:“你……你……究竟是誰?”
  沙成山又是一聲笑,道:“方捕頭可曾記得臥虎山頂那回事?”
  方捕頭猛古丁一聲大笑,道:“難怪你沒有被我嚇走,原來是臥虎山上救命恩人!”
  沙成山笑笑,道:“叫我救命恩人有嫌俗氣,我叫沙成山!”
  他話未完,方捕頭驚愣的叫起來:“你就是江湖傳言的‘二閻王’沙成山?方共有幸得識,先受我一禮!”
  沙成山忙攔住,道:“別再俗氣了!走,門房裡面我備有酒,我們進去邊喝邊聊,倒要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方寬厚攏起白髮,又把一張涂滿黑墨的臉拭乾淨,沙成山已燃起油燈!
  二人分別坐在床沿與板凳上。
  沙成山笑道:“剛才後院‘叮哩隆咚’響,又聞得鬼叫聲,我猜一定是方捕頭的傑作……”
  猛的喝了一口酒,方寬厚道:“別再叫我方捕頭,我已辭職不幹了!”
  一頓,他又嘆了一口氣,道:“也好,說給沙老弟聽吧。自從上次臥虎山辦了那件案子後,因為死了四名差役,我是既無功也勉強無過,追搜的東西也沒有到手,沒多久,上峰便準我辭職回鄉了……”
  沙成山立刻間道:“那是兩件什麼東西?為何‘無憂門’甚至連你的兄弟方剛都要千方百計地弄到手?”
  方寬厚搖搖頭,道:“真實的情形我也不清楚,好像聽說這兩件東西原是‘武林老爺’之物……叫……”
  沙成山立刻接道:“百竅神功與一張寶庫圖?”
  猛的一驚,方寬厚幾乎站起身來。他重重的道:“不錯。難道……攤道沙老弟也是為這兩件東西才前來方家集?”
  淡淡一笑,沙成山道:“沙某沒興趣!”
  方寬厚如何會相信?他直視著沙成山,道:“憑沙老弟的身手與名望,總不會白白來當看守大門的守衛吧?”
  沙成山當然知道方捕頭的疑心,當然,這也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乾幹的一聲笑,沙成山道:“實不相瞞,沙某來此,只是借住幾日,就等有了買賣便立刻走人,因為……因為……”
  他拍拍口袋,赧然一笑,又道:“口袋缺少些用度!”
  方寬厚一怔,道:“憑老弟的身手,還會缺銀子用?這不成了笑話?”
  沙成山淡然一笑,道:“沙某曾自定一條規矩,每年為人辦事三次,多一次也不幹。最近我為‘武林老爺’秦百年跑了一趟腿,感於老爺子的德劭威望,我只收了他一兩銀子。如今腰包無銀,想到你方捕頭住在附近,於是我便找來了!”
  猛的一拍手,方寬厚道:“老弟台,你還有一次買賣?”
  沙成山點點頭,道:“這趟生意我要收點銀子好過冬了!”
  方寬厚猛的站起身,道:“好,我預定了,老弟台,你等我的通知!”
  沙成山愣然問道:“方老找我辦什麼事?”
  緩緩坐下來,冷然一聲嘆,方寬厚道:“老弟台,自從臥虎山頂一場殺,不久我辭歸故里。不料經常有陌生女子來到方家集,我清楚得很,她們都是‘無憂門’的人物,欸……”
  沙成山來開口,他只是喝著酒……
  方寬厚的臉上一陣悵然,又道:“她們在方家集打探我的住處,且又找上門來指名要我交出東西,否則要殺我個雞犬不留!”
  沙成山仍然不開口,他在琢磨,方捕頭要找自己為他出力,究竟會是什麼事?
  沙成山連眼皮也沒有抬,他並未答應替方寬厚出力,然而好奇心卻又令他不立即拒絕!
  只聽方寬厚道:“這幾日我在證明一件事情,且等事情完結,還望沙老弟為方某辦這件事情,因為……因為……”
  他重重的一聲嘆,又道:“因為事關武林安危啊!”
  沙成山猛的一震,道:“真有那麼嚴重?”
  方寬厚道:“沙老弟,我如何敢欺騙你?”
  沙成山緩緩點著頭,道:“如此說來,我更不能走開了!”
  方寬厚站起身來,道:“有老弟這句話,方寬厚便放心了。且再委屈老弟幾日,倒要看看我那兄弟在弄什麼鬼!”
  沙成山冷冷一哂,道:“見利忘義,六親不認的,江湖上哪裡都有,方老的兄弟不正是這樣?”
  方寬厚重重的道:“我絕對想不到他會利用‘無憂門’對我的威逼!這些天我曾一再的要他把死去的人先入土,他就是不答應,真不知他存的是什麼心?”
  沙成山冷冷一笑,道:“剛才你在後院扮鬼,倒還真的把巴總管三人嚇走了,看來他們尚未發覺可疑之處!”
  方寬厚哼了一聲,道:“所以我得提早回去。沙老弟,你等我的消息!”
  點著頭,沙成山道:“你有那麼個雄心勃勃的兄弟,自己的行動倒要小心了,沒得倒被你兄弟所乘!”
  憤怒的哼了一聲,方寬厚道:“至少他還不敢加害於自己的親哥哥吧?”
  沙成山心中暗笑,他沒有說出曾去過方剛的宅子,便是想在方寬厚的身上找出問題的答案。
  現在,他見方捕頭對他的弟弟仍然有著一定的自信,便笑笑,道:“方老慢走,我不送了!”
  於是,方寬厚自院牆躍出,匆匆迴轉方剛的宅子!
  第二天,沙成山是被一陣鼓鑼喧天聲吵醒的。
  開門,只見門外的小廣場上已來了十二名道士與十二名和尚,在這些道士和尚後面,便是九具大小不一的棺材。
  巴總管當先進入大門,他看著沙成山,問道:“睡得可好?”
  一笑,沙成山道:“除了偶爾聽到後面尖嚎外,我什麼也沒有看到!”
  巴總管雙目一厲,道:“你沒有去後面看看吧?”
  搖搖頭,沙成山道:“拿你的錢就得聽你的管,我自然不敢往後面闖!”
  巴總管寬心的道:“很好!今日這兒要出殯,沒你的事就呆在門房別出來,等人走完了你才能出來把門關牢!”
  點著頭,沙成山道:“放心,我這個人喜歡靜,我是不會湊熱鬧的!”
  就在這時候,沙成山的雙目一緊,不由得忙對巴總管道:“我進去睡了,你們怎麼忙乎我可不管!”
  沙成山掩上房門,又露出個門縫,他驚異的望著一個團面灰發,鼻尖翹起的老人走進門。
  這老人對沙成山可不陌生,正是易容大師“千面老人”扁奇!
  扁老曾替自己在頭皮上裝了個蠟丸,他巧妙的用帶發頭皮貼上去,看起來宛似頭上長了個肉包,誰也難以看出那塊頭皮是從死人頭上切割下來的!
  不錯,連百毒門的柳仙兒也沒有看出來!
  沙成山實在不懂,為什麼扁奇會走向後院。跟著扁奇一起走的,就是紅面大漢方剛,只見方剛正以巾拭淚,悲鳴不已……
  和尚道士們已在場子上做法誦經,九口棺材仍停在場上未抬向後院!
  沙成山看著走入後院的人都是具有武功的人,他心中好一陣嘀咕……
  於是,進去的人消失在大廳後面。沙成山本想潛往後面,然而他知道大白天很難把身形掩藏起來!
  半個時辰之後,第一具屍體被包裹著抬出大門,沙成山見那屍體面龐腫脹,分不出是老是小!
  緊接著又是一具屍體也被包裹著抬出來,沙成山可以看出是個老婆婆,只是屍體雖死在水井裡,卻也隱隱有著屍臭味!
  一連抬出八具屍體,直到第九具屍體抬出來,沙成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由於不敢相信,他幾乎難以控制自己而大喊出口!
  太像了,面部雖腫,卻清楚的是方捕頭!方剛跟在屍體後面掩面落淚不已……
  最後面走的是巴總管。他推開房門,對沙成山道:“你可以關上大門了。前面場子上祭過,人們就會抬棺走人,你可要看好大門!”
  點點頭,沙成山道:“總管放心去辦事,不會出差錯的!”
  不料就在沙成山剛要關上大門時,場子的另一邊卻走過來兩個女子,沙成山幾乎要以為自己看到鬼了!
  他半掩門看過去,自語道:“是她,娘的,她竟然還沒有死!”
  只見兩個女子走到場子上,她二人似乎裝扮成看熱鬧的人,擠到九具棺材邊。
  二人一個個的看過去,直到看了方捕頭的那口棺材,才見一個女子對另一個女子點點頭!
  門房內,沙成山重重的自語道:“毒蜘蛛,你的命可真大,竟然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嗯,看來另一女子……”
  就在這時候,兩個女子已往方家集方向緩緩走去!
  不錯,其中一個女子正是死而未死的“毒蜘蛛”柳仙兒。原來那口百花谷中一場拚殺,沙成山以“寒江月刃”一舉擊殺圍攻自己的八男女。
  當時柳仙兒中的一刀在胸脯上。柳仙兒胸口上方刺了一只可怕的蜘蛛,沙成山的“銀鏈彎月”便中在蜘蛛中央。
  柳仙兒皮開肉綻的倒在地上,巧的是並未殺中要害,雖然森森白骨微見,卻也阻住開胸一刀!
  廣場上吹吹打打鑼鼓齊鳴,偶爾一陣鞭炮。沒多久,九具棺材便一路往荒山抬去!
  沙成山宛如老增入定平心靜氣地坐在床沿上。他閉起雙目,仔細推敲 那日在臥虎山頂上,兩名女子身上的兩件東西又是什麼?
  難道真的被方捕頭弄走了?事隔大半月,記憶猶新,沙成山仔細的推敲,立刻明白大概了!
  於是,他冷冷的一笑,雙手端起酒壇連喝幾口酒,倒頭便睡!
  是的,沙成山要養足精神。他預感到事情方開始,也就是說連臺好戲尚在後頭呢!
  又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槐樹坡前風吹樹葉響,沙成山在瓦棚內餵過馬料走出來。
  他舉頭望望天,半圓月地忽隱忽視,月兒不動似動,奔馳在遙遠的天空。
  沙成山正感懷著世道艱險,江湖詭詐,忽見遠處一條小小黑影往這邊奔來。
  他嘴角一牽,便立刻轉入房門。隔著門縫一線,他看到那條小小黑影已到了台階下方!
  月光一現,沙成山不由皺起眉來 這個姑娘會是誰?背上還背著一把劍,穿了一套緊身綠衣,難道……
  沙成山正自思索,只見這姑娘走到第六層台階便不再往上走,稍一猶豫,便又走下台階,繞向門房右面便消失不見了!
  沙成山不能不為這女子的膽量大而驚奇。顯然,這姑娘是繞道往後院去了!
  只不過半盞熱茶時間,大門外只見巴總管又與另外兩名武師匆匆走來。巴總管伸手拍門,沙成山便立刻把大門拉開!
  巴總管冷冷的問沙成山:“今日可有人來此?”
  搖搖頭,沙成山道:“鬼影子也沒有,我足足睡了一整天!”
  面色寒寒的,姓佐的武師道:“從宅子裡抬出那麼多屍體,難道你不怕?”
  一笑 苦兮兮的笑,沙成山道:“怕?這年頭沒銀子才可怕呢!更何況陰司厲鬼也怕惡人,似我這麼一個窮光蛋,我怕什麼?”
  巴總管嘿嘿一笑道:“年頭變了,要錢不要命的人比比皆是!”
  沙成山也笑道:“我便是一個!”
  面色沉沉的,巴總管道:“把門關起來,回床上繼續睡你的大頭覺去!”
  巴總管三人剛要往後面走,沙成山忙又道:“巴總管,你們每晚往後面去幹什麼?要不要我也去幫你們?”
  虎目怒視,巴總管叱道:“你又多口了!”
  沙成山忙搖搖手,道:“是,我多嘴!三位請,我睡覺去了!”
  巴總管三人剛越過大廳,就聽得石昱冷兮兮的道:“總管,我總覺得看大門的傢伙有問題,這小子……”
  姓佐的立刻接道:“不錯,我也有這感覺!”
  不料巴總管哧哧笑道:“二位別為那個王八蛋煩心事,且等我們把兩件東西找到以後,我自會送他上路,嘿……”
  三人走入後大廳,立刻又燃起燈來。這次他們從屋頂搜起,順著屋梁往下找,叮叮咚咚,毫無顧忌!
  就在巴總管三人正忙著翻瓦敲磚、拉椅推箱仔細尋找的時候,忽見一條人影從後院水井下面沖天而起,落在地面上!
  這條黑影只在井邊稍停,便鶴行鶴步的掩到後廳廊下。隔著窗子,黑影只停留了一下子,便立刻又轉到後院牆,騰身而起,往黑暗中奔去!
  沙成山睡在屋脊上,他看得十分清楚。只見那條小黑影子走遠,他才十分不解的自語,道:“娘的,怎麼走了?這人會是誰?”
  從屋上面望著對面的後廳,沙成山看巴總管三人真夠辛苦,那種搬箱倒櫃、忽上忽下的忙碌,令他想不通是什麼重要的東西,竟然令方剛如此覬覦?
  猛然間,遠處兩條黑影飛撲過來。這二人身手不凡,只在圍牆外面稍停,使拔空而起,落在高牆之上!
  沙成山立刻把身子平貼在屋脊上。只見這兩條人影已往後廳有燈光的地方撲過去!
  沙成山笑了……
  是的,這一定是另一批人物,另一批也想奪得那兩件東西的人物!
  兩條人影到了後廳廊上,剛剛現身,便聽得一個女子聲音,道:“好哇,你們已經先下手了!”
  正在廳上忙得不可開交的巴總管三人,聞得女子聲音,齊都大吃一驚!
  巴總管三人齊往廊上看,見是兩個美貌女子,只是女子雖美,面罩寒霜,反倒令人不敢正眼仰視!
  兩個女子已走進大廳,巴總管立刻迎上前,吼叱道:“你們是誰?”
  只聽一個女子道:“別管我們是誰,且說你們找的東西呢?”
  巴總管憤怒的道:“你說什麼?”
  一聲冷笑 尖尖的冷笑,另一女子道:“難道你們半夜三更在這兒窮忙乎,不是為了那兩件寶物?”
  巴總管咬著牙,道:“你們真是可惡,這裡是我家大老爺宅第,我是二老爺的總管,我們在自己宅子裡幹什麼,還要別人來問?”
  忽聞得一女子聲音,道:“無憂門操刀殺了方捕頭一家,等於替他兄弟方剛除了一道無形障礙!難道不是方剛派你們三人半夜三更人不知鬼不覺的搜找那兩件東西?”
  突聞得石昱一聲厲吼,道:“娘的皮,你們究竟是誰?”
  逼近門邊的女子聞言一聲冷笑,道:“如想知道我們是誰,必將付出一定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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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這聲音傳入沙成山的耳朵裡,他立刻分辨出來。
  他再極目望去,在屋內燈光照射之下,不由得暗自冷笑 他已猜出是“毒蜘蛛”柳仙兒!
  不錯,下面兩個女子正是柳仙兒與另一姑娘!
  只聽得屋內巴總管道:“什麼代價?”
  柳仙兒嘿嘿冷哼,道:“死!你們三人統統死!”
  廳裡面傳來巴總管三人的哈哈狂笑聲……
  石昱重重的道:“操,好大的口氣!單論斤兩,老子一人便壓扁你們兩個!”
  另一女子哧哧笑了一下,道:“泰山高,壓不死一只螞蟻!”
  她指著大廳內又道:“廳內亂七八糟,你們必然尚未得手。此時退走,我不為難你們,滾!”
  巴總管狂吼一聲撲近門口,道:“娘的皮,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們在此撒野?”
  半天未開口的佐大力一掄手上鋼刀,厲吼道:“便再多殺上兩個又有何妨?”
  此語使屋面上的沙成山也聽得全身一震,難道說這宅子裡殺死九人是他們三人幹下的嗎?
  柳仙兒與另一女子對望二眼,巴總管已揮刀衝出廳外,石昱與佐大力幾乎是並肩撲擊出來!
  柳仙兒迎著巴總管,二人就在方磚鋪設的院子裡交上手。
  巴總管的砍刀出手凌厲,招招兇狠地猛往柳仙兒逼殺,冷芒如電裡帶著嚇人的“咻”聲不絕於耳!
  柳仙兒身上的傷處如今早已愈合,但在一連三次倒翻騰躍裡,她已覺出情況不妙!
  那面,繞著廊柱子搏殺的女子身手不俗。
  佐大力與石昱二人包抄截殺,呼轟狂斬,仍然奈何不了她,反倒不時的被她手中兩把尖刀殺得暴退不迭!
  院子裡面,巴總管已看出柳仙兒的身法變得滯滯。
  他並不知道柳仙兒在百花谷受過刀傷,還以為柳仙兒被自己的刀法殺得難以招架,便不由得一陣冷笑道:“娘的老皮,十招之內取你性命!”
  砍刀在灰蒼的虛空裡閃動著寒芒,帶著破空的銳勁,又狠又快的劈落,柳仙兒一聲尖叫。
  巴總管一聲哈哈笑,砍刀壓著柳仙兒的尖刀反力道的從柳仙兒的足下半寸處碎然閃過去。
  若非柳仙兒見機的早,那一雙巧足怕早已被生生斬斷了!
  就在這時候,廊上傳來一聲尖叱:“小子休狂!”
  喝聲裡只見一團黑影子飛而來,人未到,一點寒芒已往巴總管面門打去!
  迴旋身正要一刀攔腰斬,那寒芒已到了面門。
  巴總管本能的舉刀去擋,“叭”的一聲響,巴總管一聲悶哼,左手便往右小臂抓去,一支飛刀已被他拔在手中,鮮血迸流,痛得他悶著聲音罵道:“你娘的老皮!”
  佐大力第一個撲到,然而那女子十分了得,只見她一把抓住歪身要倒地的柳仙兒,沉聲道:“走!”
  兩團黑影合而為一,剎時登房越脊而去!
  石昱撲近巴總管愣愣的道:“總管,傷在哪裡?”
  巴總管罵道:“奶奶的皮,我正要收拾那女子,想不到這**會抽冷子打了我一刀,可惡!”
  佐大力沉聲道:“巴總管,這件事怕不太妙了!”
  巴總管取出布巾扎著右臂,邊問道:“你的意思是說……”
  佐大力舉首看看四周,道:“這兩個女子不像是無憂門的人,怕是又引起另一波人的覬覦找來了!”
  憤怒的一聲冷哼,巴總管道:“走,我們回去向莊主稟報。這件事不能再往下拖,必得以快刀斬亂麻手段,及早把東西找到手!”
  佐大力與石昱二人立刻點點頭,道:“對、對!”
  三個人立刻吹熄油燈,順著迴廊又到了前面!
  石昱當先走近門房,聞得裡面傳來鼾聲,不由罵道:“這個王八蛋真好睡!”接著一腳踢向房門,喝道:“起來!起來!”
  沙成山揉著雙目起來,他語音重重的道:“今夜怎麼走得如此的早?才交四更呀!”
  巴總管怒叱道:“王八蛋,你又多口了!”
  忙點點頭,沙成山走去開了大門,苦兮兮的笑道:“巴總管,你這是……受傷了?”
  三個人齊齊瞪了沙成山一眼。
  巴總管咬著牙,道:“給我看好大門,別睡得像頭豬!”
  沙成山忙又點點頭,道:“是是,我曉得!”
  送走巴總管三人,沙成山關起大門回身又上了房。他一路翻出圍牆往槐樹坡頂撲去,因為他發覺柳仙兒與另一女子就是往坡上逸去的!
  沙成山的身法十分了得,流星也似的轉眼便到了槐樹坡上。灰濛濛的夜裡,除了風聲之外,四下里十分寂靜。
  就在這時候,左面斷崖處傳來細微的女子聲音:“你還是先回苗疆去,把傷養好再來!”
  沙成山聞聲不動,因為這聲音足以令他聽得十分清楚,萬一走動,難免會被人發現。
  尤其是與佐大力、石昱二人搏殺的女子,武功似乎與“飛天蜈蚣”冷如冰在伯仲之間,自己必須小心!
  就在這時候,突聞得柳仙兒道:“都是沙成山那個狗東西,害得我與二小姐幾人幾乎全部死在百花谷!”
  另一個女子沉吟半晌,又道:“當初你與我妹子幾人潛伏在秦老頭身邊,我一直替你們擔著心事,果然還是上了秦老頭的當!”
  柳仙兒憤怒的道:“也許是天意,秦老頭以為我們全死了,哪裡會想到我還有一口氣在,哼……”
  沙成山一愣,原來那女子竟然是“飛天蜈蚣”冷如冰的姐姐!聞得苗疆百毒門主“毒王”冷泉身邊有兩女一男,冷如冰已死,那麼這個女子又叫什麼?
  突又聞得那女子道:“至少你已聽得秦老頭親口說出東西的下落了!”
  柳仙兒道:“是的,當時他們正要登車而去,秦老頭卻對他的老婆言道 兩件東西放在項城他大徒兒的密室裡。他大徒弟叫關天水,住在縣衙右面第一家,安全得很,不怕有人會找到那裡。說完還得意的笑起來!”
  另一女子重重的道:“你負傷找到我,我們才又找上項城,打聽之下,原來東西已被‘無憂門’人劫去,還害得官家死了人!”
  柳仙兒冷冷道:“大小姐,我們推斷的不錯,無憂門如果已劫得東西,必然不會再來,然而他們卻暗中調兵遣將潛來了!可笑姓方的已死,這件事我們必須先下手,所以我把大小姐先找來一探。哼!果然被我們料中!”
  另一女子道:“所以我要你儘快趕回苗疆向門主報告,雖然妹妹已死,東西卻有了下落。門主多年的心願就是那兩件東西。我在方家集住下來暗中監視。眼前我們力量單薄,一定要門主儘快趕來!”
  柳仙兒低聲又問:“大小姐不回‘飛雁堡’了?”
  那份公子回道:“情況如此緊張,我怎麼能再回‘飛雁堡’?”一頓之後,又道:“你可以走了吧?”
  柳仙兒已站起身來。附近,沙成山已看到柳仙兒往斜坡下走去,不由得暗自點點頭……
  柳仙兒與另一女子消失在夜的黑幕裡,沙成山這才走出荒林子。許多問題令他百思不解!
  柳仙兒為什麼會沒有死?那胸前一刀……
  秦老爺子為何那時候會說出東西在項城?難道他不知道東西被劫走之事?
  無憂門死了兩個人,為什麼時至今日還在暗中調兵遣將往這裡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方寬厚,他為什麼要找自己為他辦事?他要辦的又是什麼事情?
  沙成山也對宅子裡死人之事產生懷疑:如果是無憂門殺人,為什麼偏偏沒有把方寬厚老婆女兒殺死?還有方捕頭的兄弟方剛……
  這許多問題可把沙成山弄糊塗了。
  他走回門房還未想通一件事,唯一令他明白的,是“無憂門”與“百毒門”以及方剛三批人物都在全力尋找兩件寶物!
  沙成山平躺在木板床上,他雙目不動直視上方,心中波濤也似的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然而他卻想不到住在東北方不遠的方剛宅子裡,正在發生一樁令他難以想到的驚人大事!
  是的,那是令人心驚肉跳,也令人咬牙切齒的事情,只有喪失人性的人才能做得出來,也只有殘暴不仁的人方能無動於衷!
  此刻
  巴總管與佐大力、石昱三人回到了方家莊內,方剛已在後廳二樓書房內等候了!
  巴總管三人剛走進去,方剛已沉聲問道:“沒找到?”他忽然看到巴總管臂上纏著血布,立刻又道:“你的臂……”
  巴總管口幹舌燥地正要開口,卻啞著聲音半晌擠不出一個字來……
  方剛急步上前,燈光下一看,不由哼道:“你中毒了!”
  方剛的話甫落,巴總管已期期艾艾的道:“我……我喉……頭……好緊……”
  方剛立刻取出一粒紅色藥丸,道:“快服下!”
  巴總管張口用力,半晌才把紅丸咽下。
  方剛已取出一柄銀刀,他拉過巴總管的傷臂,毫不遲疑地在巴總管臂上劃了個十字形刀口,只見一股股泛青的血往外溢出來!
  巴總管憤怒的喘氣罵道:“他娘的老皮,怎麼我就沒有發覺刀上有毒?應該是發麻,才是中毒……”
  方剛沉聲叱道:“天下各種奇毒,就有一種叫人難以發覺的劇毒,所幸你中毒之後立刻轉回來,否則……”
  巴總管便把中的那支飛刀取出來,道:“莊主,就是這把刀!”
  方剛接過飛刀,燈光下他仔細看,只見是一柄竹葉形尖刀,上面呈青白二色,閃耀著的冷芒卻又是藍色,不由得一怔,道:“好像是‘苗疆百毒門’的東西!”
  石昱忙上前看,緊張的道:“會是百毒門的?她們又怎麼會找到這兒來?”
  方剛就著燈亮舉著飛刀,道:“當年我曾聽師門中人提到過天下用毒門派 南海門以花為毒,四川唐門以果為毒。南疆的百毒門卻專門以毒蟲為主,他們所用兵刃,也多以蟲毒餵浸,這把刀上面便是餵過五毒的了!”
  巴總管已喘過氣來,臂上傷口已見紅色鮮血外流。他重重的對方剛道:“莊主,我們不能再猶豫了!”
  方剛的目光仍然停滯在手中飛刀上面,他沒有開口,更沒有移動身子,似是要看穿那把刀一般的冷沉!
  石昱立刻接道:“巴總管說的對,我們是不能再慢慢的找下去了!”
  一邊,佐大力湊近方剛,低聲道:“莊主,爭霸業而流芳百世,便必須要有斷腕的決心與意志,決不能稍存仁厚之心!”
  重重的點著頭,方剛道:“你們的話對,再不變換方法,各路人物都趕來方家集,那時候我方剛便只有靠邊站了!”
  咬牙忍著傷痛,巴總管走近方剛,道:“莊主,這就是我們提早回來稟報的原因,望莊主犧牲小我,完成壯志!”
  方剛的嘴裡咯 響,宛似吃著一把冰糖般響不停……
  五更天尚未亮,先是一陣子漆黑天,夜風似乎小多了,附近已不聞樹葉聲。方剛的巨宅子裡面,樓上的燈也已熄了!
  此刻,方剛與巴總管、佐大力、石昱四人來到一所小院子。
  方剛當先走到一間十分精緻的紅瓦屋外面,他伸手輕輕彈著紅漆木門,道:“哥,你醒醒,兄弟有事相商!”
  屋子裡面傳來方寬厚蒼老的聲音,道:“兄弟,有什麼事不能等到天亮了再說?”
  方剛在門外,道:“哥,事關緊要,白天說來不方便,你開門吧!”
  屋子裡傳過來老太婆的聲音,道:“二弟你稍等,我們就起來了!”
  屋子裡面傳出穿衣聲,不旋踵間房門“呀”的一聲拉開來。光景可真快,三把砍刀齊舉,一下子便全架在方寬厚的脖子上!
  屋子裡傳來老太婆的聲音,叱道:“二弟,你這是幹什麼?他是你哥呀!”
  另一女子聲音也尖聲道:“二叔,你果然心存惡念!”
  嘿嘿一聲冷笑,方剛在門口道:“原來你這丫頭已經知道了,哼……”
  女子的聲音又道:“不錯,我也是今夜才知道的,你們……”
  原來沙成山三更過後發現的女子竟然就是方寬厚的女兒,方小雲!
  方小雲與爹娘三人隱居在這座小院裡,當初原是方剛所安排的計謀,不料一住大半月,方剛仍不放他大哥離去。
  表面上說,怕“無憂門”的人再回來,實際上他在拖延時日,好仔細搜找一心要奪取的兩件東西!
  現在,方剛拉下臉來,押著方寬厚一家三口走入地牢內。方寬厚連一句話也不說,他甚至目中冒火,面色淒寒,就是一個字也不說!
  那地車在後屋圍牆邊。方寬厚進入地牢,巴總管三人便隔著鐵柵把三人推入地牢裡面去!
  方小雲正要隔著鐵柵叫二叔,方寬厚一把拖過來,叱道:“小雲,你給我記住,從今後你沒有二叔,你爹也沒有這禽獸不如的兄弟!”
  方剛嘿嘿一聲冷笑道:“說得好,如此我便更放心的下手了!”
  猛的一瞪眼,方寬厚沉喝道:“方剛,我們方家做了什麼孽,為何出了你這麼個沒有人性的畜牲?竟然六親不認,對親哥也下得了手,你……你……簡直失心瘋了……”
  方剛咬咬牙,道:“這也是你這位大哥哥根本拿你的兄弟當外人,哼,我是被你逼的!”
  方寬厚雙手抓緊鐵柵,吼道:“你說什麼?我怎麼逼你了?你胡說些什麼?”
  方剛咧著大嘴巴,沉聲道:“‘武林老爺’秦百年有兩件寶物,你怎麼不叫我知道?你這不是拿我當外人?”
  方寬厚怒叱道:“那只是傳說,並非真實!”
  方剛指著鐵柵內吼道:“從縣城過來的消息,明明你從兩名‘無憂門’女子身上搜到那兩件寶物,你……怎說……”
  方寬厚猛然暴喝道:“好哇,你不打自招!‘無憂門’根本未找來方家集,是你造謠言,說假話,把我騙到你這兒來,說是先叫我們暫時在你這兒躲避風頭,不久你卻對我的下人們下毒手,把人全部毒死,嫁禍於‘無憂門’。你又派人暗中在我那新宅子裡面搜索兩件寶物,甚至不惜掘地三尺。方剛啊方剛,你竟然如此狠毒,太出我意料了,你……你怎……
  會是我方寬厚的兄弟……”
  忽的仰天一陣冷笑,方剛毫不在意的道:“既然你全知道了,廢話也就少說。不錯,當你辭去捕頭之職回鄉住進大宅子時,已經有人傳出你得了兩件寶物,打聽之下,竟然是‘武林老爺’秦百年轉藏在他大徒弟關天水家中的兩件寶物。想那姓關的你也認識。東西丟了,姓關的拿你沒辦法,他把消息傳開來,自己已往秦百年面前請罪去了。而你卻連告訴兄弟一聲也沒有,你這難道是做哥的作風嗎?”
  方寬厚冷哼一聲,道:“不管東西在不在我這裡,這又關你什麼事?倒是你狼子野心,狠下毒手殺了我九個下人,你……”
  方剛忽然怒吼道:“別囉嗦了,你究竟說不說東西放在哪裡?”
  方寬厚搖搖頭,緩緩回身。他伸出雙臂把身邊的老伴與女兒攔住,三個人便一齊跌坐在牆邊!
  方寬厚閉上眼睛,他看也不看鐵柵外面的方剛!
  鐵柵外面,方剛怒吼道:“別逼我,哥!你知道我的手段,我不希望把酷刑加諸哥的身上!”
  方寬厚不開口,眼也不睜開來!
  方剛面上肌肉顫抖,例著嘴巴,道:“哥,你我皆屬武林中人,誰不希望在武功上有所突破?哪個不想更上層樓?兄弟我需要那件東西,兄弟是希望哥能成全。有一日方剛能光宗耀祖的領袖武林,這豈不也是哥的榮耀?哥!”
  方寬厚怒睜雙目,指指地牢出口,叱道:“滾!我方寬厚沒有你這麼個狗都不如的兄弟,我們方家更沒有你這種不孝子孫!你滾,我不要見你!”
  豹目怒視,方剛咆哮道:“罵得好,如此我便下得了手!”
  方小雲尖聲道:“二叔,我們原是一家人哪,你……”
  方剛冷冷沉笑,道:“那麼,東西放在什麼地方?既是一家人,你快快告訴二叔,那兩件東西放在哪裡?”
  方小雲尖聲道:“什麼東西會對你如此重要?”
  方剛嘿嘿冷笑連聲,道:“那得問你爹了,他一定知道的,何用二叔言明?”
  方寬厚怒叱女兒小雲,道:“閉嘴,從今後你沒有這個二叔!”
  方老夫人拭淚,道:“剛弟,兄弟鬩牆,家門不幸,豈不知‘兄弟動刀槍,血被外人踏’的道理。你難道真的如此狠毒?不怕落人咒罵於你?”
  方剛沉聲喝道:“嫂子,別對我說這些大道理。老實說,在外人心中,你們一家早已死絕了,當然是死於‘無憂門’之手。我如果這時候殺了你們,誰會知道我方剛殺兄嫂屠姪女?”
  方寬厚立刻跳起來,叱道:“好哇,你早已存心謀我了,可惡啊!”
  方剛哧哧笑起來……
  一邊,巴總管冷冷道:“捕頭大人,你早就應該知道,怎麼這時候才醒悟過來?晚了!”
  方寬厚重重的道:“如此說來,即使我交出你要的兩樣東西,你還是要殺我滅口了?”
  方剛忙搖手,道:“不,我決不會對哥下絕手,而且……”
  冷冷一笑,方寬厚怒道:“而且怎樣?還有比殺人滅口更好的辦法?”
  方剛大刺刺的道:“哥只要交出那兩件東西,此後你一家三口就住在小香院,吃穿不愁。我在得到那兩件東西之後,便立刻派人放把火燒了你的大宅子,然後……”
  方寬厚大怒,罵道:“放屁!你這畜牲不如的東西,大宅子是我一生積蓄蓋的,豈容你放火燒掉?”
  方剛嘿嘿笑了笑,道:“哥,你是氣糊塗了吧?你應該想得到的,兄弟我拿到東西之後,如果不放火燒那座大宅於,往後還會有安寧的日子過嗎?”
  他臉往鐵柵湊近,又道:“我便老實對哥說,這兩天已出現兩批人物,一是‘無憂門’,二是‘苗疆百毒門’,兩批人物我們一個也惹不起,更何況‘武林老爺’秦百年更不會罷手。我如果燒了大宅子,他們便斷了再搜找的希望。試想,人已死屋已焚,他們找誰去呢?”
  方寬厚雙眉上揚,冷冷道:“真是如意算盤,方剛,我小覷你了!”
  方剛面無表情的道:“你總不希望自己兄弟是頭驢吧?”
  突然一聲怪吼,方寬厚罵道:“你連頭驢也不如!”
  方剛猛古丁怪叫道:“罵得好,我先餓你們三天不給飯,然後再慢慢的折磨你們,倒要看看是命重要,還是那兩件東西重要!”
  巴總管也冷冷的道:“莊主好主意,且餓得他們連出氣的力氣也沒有,然後再好生折騰!”
  一邊,石昱立刻低聲對方寬厚道:“方捕頭,石某早就十分敬慕你的為人,項城鐵捕之名石某早已知道。那兩件東西本是別人之物,何不拿出來!我願居中擔保,我們莊主仍將尊重你這位大哥,又何必為了那件身外之物而傷了自己兄弟間和氣?”
  方寬厚忽的冷笑連聲,道:“方剛身邊有你們這群王八蛋伺候著,他又怎能不走入邪道,一心登上魔位?”
  石昱大怒,罵道:“操,老子一番好意,換來一頓臭罵!好,老小子,你等著吃生活吧!”
  方剛一頓足,道:“走,先餓他們一陣子再來收拾他們!”
  於是,方剛與巴總管等一起走出地牢!
  方寬厚一聲浩歎,不言不語的跌坐在地上!
  方小雲低聲道:“爹,我們怕很難再逃出去了!”
  方老夫人重重的道:“還不如留在項城,哪會有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發生?”
  方寬厚咬著牙,道:“原是回鄉頤養天年,並為小雲找個人家,哪會想得到偏就惹出這些雜碎事情來!”
  方小雲咬著薄唇,道:“爹,我們把東西……”
  沒待方小雲說出口,方寬厚一掌按在方小雲嘴巴上,搖著頭,道:“少胡說!”
  方小雲瞪著一雙妙目。
  方寬厚鬆開手搖著頭……
  地牢出口地方,方剛一跺腳,低聲道:“真是一只老狐狸!”
  沙成山果然吃得飽睡得好。他住在凶宅的大門樓下面,白天吃足喝飽便睡,夜來暗中看熱鬧。
  他相信“武林老爺”秦百年的東西被劫,消息會很快傳遍江湖,方家集這個小地方可就大有看頭了!
  這一夜巴總管三人沒有再到大宅子後面找東西,“二閻王”沙成山卻幾乎習慣地三更天便又醒來。
  半推開窗子,沙成山暗中遙望外面。這夜月色不錯,雖說有些寒意,但風清月明,夜色還是怕人的!
  “二閻王”沙成山雙手晃動酒壇子,發覺酒已快被喝完,苦笑一聲,自言自語 天明該去鎮上買吃的了!
  突然間,一條黑影從林子里往這邊騰躍過來。從身法上看,沙成山以為來人的身手不俗!
  黑影只在場子一邊站了一下,立刻繞著圍牆往宅子後面潛去!
  沙成山又等了一陣子,發覺只有那條人影,還以為是前日那個小小身影又來了,不由一笑,掩著身子繞過迴廊,從右方往後面走去!
  沙成山把自己隱藏在後廳那粗大的橫樑上面,偏過頭等著那條黑影子出現!
  此刻,後院果然傳來一聲石頭砸地聲,“二閻王”沙成山想笑,他知道這便是“石子問路”!
  又等了片刻,一條小小影子已出現在後廳廊前,沙成山沒有動,他甚至把手按在嘴巴上!
  於是,那條人影伸頭引頸望望廳內,不由得“咦”了一聲,自語道:“我來晚了?”
  接著,只見黑影緩緩走入後廳裡,伸手人懷取出火把子,迎著門口猛然一抖,一團火光便在黑影前面出現!
  火光雖然不太亮,但梁上的沙成山卻看得真切,不由得全身猛的一震:怎麼會是她?
  那黑影見滿廳物件亂七八糟,便舉著火招子往上面照去,猛古丁一聲驚呼,道:“你是人是鬼?你……怎麼坐在梁上……”
  坐在梁上的正是“二閻王”沙成山!
  此刻,“二閻王”沙成山用雙手摀著面,兩條腿垂向下方,且前後擺動著,宛似在上面玩耍般不即下來!
  黑影子在下面冷冷道:“朋友,別想扮鬼嚇人,須知來者不怕,怕者不來,我‘玫瑰毒刺’是風聞而來。不為別的,只想過目一下我曾為之拚過命流過血的兩件東西,並不想據為己有,更不會與你爭搶,下來吧!”
  躍起雙腿,沙成山一個倒翻,人便落在地上。他見丘蘭兒後躍,便停住身子笑道:“你怎麼也來了?”
  是的,黑影轉過正面,微弱的燈下,果然是住在沙河小船上面的“玫瑰毒刺”丘蘭兒!
  從聲音中聽出是沙成山,丘蘭兒一聲笑便立刻往沙成山懷裡撞去,她已張口說不出話來了!
  沙成山沒有拒絕,他本來就要去沙河找丘蘭兒的。如果不是阮囊羞澀,他早已與丘蘭兒共舟盪漾在沙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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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雙手緊緊地摟住沙成山,丘蘭兒笑出眼淚來,她淚眼婆娑的抬頭望著沙成山,俏嘴微翹的道:“沙大哥,這不是做夢吧?”
  雙臂一緊,沙成山笑起來,道:“我也有此感覺,但卻並非是夢!”
  丘蘭兒把嫩臉在沙成山的胸前連連磨蹭不已的道:“如果是夢,那便大煞風景了,沙大哥,你說是嗎?”
  沙成山笑了笑,低聲道:“蘭兒,你怎麼也來了?”
  “玫瑰毒刺”丘蘭兒仰起臉來甜甜笑道:“有兩個原因促使我必須趕來方家集一趟!”
  沙成山把尖如針的胡茬在丘蘭兒的秀髮上贈,低聲在她耳邊道:“說給沙大哥聽聽!”
  丘蘭兒仍然緊摟著沙成山的腰,邊笑道:“前日我在沙河附近聞得有人提起‘武林老爺’秦百年在項城曾失去兩件寶物,我當時就覺得一定是大奶奶出銀子要我同胡大年為她奪取之物。究竟是什麼東西,值得大奶奶如此覬覦?我雖不知大奶奶何許人,但卻想知道那兩件東西是何重要寶物,所以在暗中訪探之下,便來到了方家集……”
  她一頓又道:“沙大哥,我告訴你知道,這一路上我遇到不少‘無憂門’的人物呢!”
  一笑,沙成山道:“那麼,另一個原因又是為了什麼?”
  丘蘭兒俏嘴一嘟,羞赧的道:“為了找你呀!”
  沙成山哈哈笑道:“找我?你怎知我會在這兒?”
  丘蘭兒得意的笑道:“方家集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熱鬧的地方還會少了沙大哥?再加上你曾為秦百年出過力,我想你一定會來這兒的。果然你在,嘻……”
  沙成山有些迷惘,心中暗想:“武林老爺”秦百年已經利用自己誘殺了他的寵妾“飛天蜈蚣”冷如冰。
  然而他的兩件東西卻又存放到項城大徒弟關天水的家中,關天水知道東西被劫之後怎不找到方家集來?
  上次安排要自己為他往陽城走鏢剛完,如今明敞著丟了東西,他在弄的什麼鬼?連苗疆潛在附近的柳仙兒也趕來方家集了,如今冷如冰死了,東西卻在這兒,為何秦百年仍然不動聲色?
  百思不得其解,沙成山笑對丘蘭兒道:“蘭妹,我便老實告訴你,秦百年所托我送的,只是一粒蠟丸,但事後我知道,傳言中的兩件寶物,實際上是一本‘百竅神功祕籍’與一張寶庫圖。經過這幾天的觀察,我實在不敢肯定這兩樣東西會落在萬家集!”
  丘蘭兒眨著迷惘的大眼,問道:“沙大哥,你知道大奶奶的身份嗎?”
  一笑,沙成山道:“他是秦百年的寵妾,也是‘苗疆百毒門’的一個有份量人物,但她已經死了!”
  丘蘭兒怔怔的道:“好可怕,秦百年身邊的人竟然會是謀他寶物的‘南疆百毒門’人,太不可思議了!”
  沙成山指著前面,道:“走,蘭妹,我們到我的住處去!”
  丘蘭兒不解的問:“可是平安客棧……”
  搖搖頭,沙成山笑道:“買賣做砸了,如今的沙大哥在替別人的鬼宅當門房,我就住在前面大門下!”
  丘蘭兒怪聲尖笑起來,道:“開玩笑,堂堂‘二閻王’,豈會淪為看大門的人?打死我也不信!”
  沙成山指著前面,道:“去了你就會知道。一日一兩銀子,我很滿意我目前的工作!”
  二人一路到了前面,沙成山拉開門房木門,笑道:“這便是我的住處!”
  丘蘭兒走進小小房子裡,沙成山正欲點燈,突然丘蘭兒拉住沙成山的手,道:“不用點了,我全看清楚了,不就是一張木床一條舊棉被嗎?”
  沙成山笑笑,道:“若論舒坦,遠不如你那小船好!”
  丘蘭兒坐在床沿上,笑道:“比清靜,這兒也不差呀!”
  沙成山哈哈笑起來……
  丘蘭兒便小島投林般的貼進沙成山的懷裡,她低訴似的輕聲道:“沙大哥,你往陽城走,小妹便心驚肉跳日夜懸念著你,小船上船頭我看天,船尾我看水,就是盼不到你的重視,我……我……”
  沙成山托起丘蘭兒下巴,低頭笑道:“我並未進入陽城。百花谷我見了秦百年,也收下他的一兩銀子。蘭妹,你可曾想到?我只有一兩銀子,怎好到你那兒去?”
  丘蘭兒嬌慎的道:“沙大哥,你便一文不名又有什麼關係?丘蘭兒並非世俗一般女子,只要沙大哥不棄,丘蘭兒便心滿意足了!”
  沙成山心中一緊,他緩緩的摟住丘蘭兒,道:“蘭妹,我知道銀子並不重要,但秦百年只花一兩銀子由我替他除去身邊大患,我感到有些窩囊。這種事情說給你聽,豈不有失沙成山的面子?”
  丘蘭兒不再說話,她以行動表示自己對沙成山的仰慕與感激!
  只見她雙臂忽然上提,一下子便摟住沙成山的脖子,俏臉一偏,小嘴便湊到沙成山的大嘴巴上!
  沙成山並未拒絕,反而把一張滿是青胡茬的嘴巴張開來迎上去!
  於是,丘蘭兒發出“嗚嗚嗚”聲,靈蛇似的細腰也開始在沙成山的懷裡扭動起來了……
  房門外面的月光明亮,門房內一片黑暗!
  月光雖亮,照不到人們的心中。
  而門房內無燈似有燈,燈光在沙成山與丘蘭兒二人的心中明亮著,清晰得沒有半點可隱藏的把二人結合在一起……
  於是,沙成山與丘蘭兒共同奏出人生美妙的樂章,那纏綿中有著聖潔的快樂,直到丘蘭兒流出滿足的淚水……
  沙成山就在這時候猛然醒過來,他怔了一下,坐直身子,期期艾艾的道:“蘭妹……我們……我們做錯什麼事了……”
  丘蘭兒拭去淚水,道:“兩情相悅是錯事?沙大哥,江湖兒女不來俗套,只要沙大哥不變心,便是丘蘭兒之幸!”
  沙成山一把又摟住丘蘭兒,低聲道:“蘭妹,你令我驚訝不已!”
  丘蘭兒相當溫馴的道:“是嗎?沙大哥,你指的是什麼?”
  沙成山湊近丘蘭兒耳畔小聲道:“你在江湖闖盪數年,竟然仍是處子之身,如非親自體會,怎能令人相信?”
  一聲淺而又甜的笑,丘蘭兒道:“若非處子之身,便不敢奢望與沙大哥共效于飛了!”
  沙成山滿足的又把大嘴湊到丘蘭兒的巧嘴上,他閉起雙目,享受著他從未享受過的熱愛!
  終於,丘蘭兒睡著了,她睡在沙成山那有力的臂彎裡,面上流露出十分甜密。的笑容!
  沙成山卻嘆口氣,心中在想 我沙成山怎會做出這種事來?蘭妹對自己獻身,往後就得對她負起一定的責任,否則,沙成山便不是沙成山了!
  丘蘭兒睡得十分香甜。沙成山一大早趕往鎮上平安客棧弄吃喝的時候,不忍把丘蘭兒喚醒來,便匆匆掩上房門走了!
  沙成山往東直走,卻不料就在他走後不到一盞熱茶的時辰,斜刺里巴總管與石昱二人從另一條斜路上走來!
  巴總管望望場邊瓦棚內,沙成山的黃膘馬仍然呆立在大木槽邊懶洋洋的動也不動!
  石昱當先走上台階,他未叫門便先伸手去推。
  大門裡面未上掛,石昱“咦”了一聲遂與巴總管一起走進大門內。二人推開房門看,立刻相對大吃一驚!
  巴總管使個眼色,石昱咬咬牙便緩緩拔出砍刀,只見他一個箭步撲到木板床前,砍刀已架到熟睡在木板床上的丘蘭兒脖子上!
  睡夢中的丘蘭兒驀然一驚,她不動,但卻睜開大眼,立刻驚異的望著床前兩個大漢,道:“你們……”
  巴總管憤怒的罵道:“小狗操的,竟還有美女相伴,難怪這王八蛋樂不思離去了!”
  石昱嘿嘿冷笑,道:“姑娘,石大爺不同你多囉嗦,說吧,你是‘無憂門’的人,還是‘苗疆百毒門’派來的?”
  丘蘭兒平靜的道:“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叫我如何說話?”
  石昱沉聲道:“你們那一套我清楚,別想玩花招,說!”
  丘蘭兒面色一緊,道:“總得叫我穿好衣衫吧?”
  巴總管一把抓起床尾放的一套翠綠綢衫褲,叱道:“你就在被子裡摸索著穿上吧!”
  丘蘭兒慢吞吞的把衣衫穿上身。
  她仍不見沙成山回來,心中不由得大急,又見石昱的砍刀不離脖子,自己便想動手也沒有絲毫機會!
  巴總管已自床下抽出一根麻繩,反臂把丘蘭兒捆起來,把丘蘭兒的一柄尖刀也搜來插在腰上!
  石昱已收起砍刀,冷笑著往丘蘭兒臉上摸了一把,道:“小娘子,看你的模樣嫩得很嘛!是哪個門下的?”
  巴總管重重的道:“八成是‘無憂門’先派來這女子,乘著看大門的小子不在溜進來,無非是想以色為餌,方便她們的行動!”
  石昱立刻捋著鬍子,皺起濃眉,道:“總管的意思是‘無憂門’也要來搜宅子了?”
  點點頭,巴總管道:“不錯,可能就是這樣!”
  巴總管與石昱二人當然不認識“玫瑰毒刺”丘蘭兒,否則他二人也不敢如此對付丘蘭兒!
  怒叱連聲,丘蘭兒尖聲道:“混帳東西,我不是什麼‘無憂門’或‘苗疆百毒門’的人!快把我放開,否則的話,我要你們後悔莫及!”
  石昱啼啼笑,道:“你已上了綁繩,猶在吒唬不休,嘿嘿嘿……”
  巴總管稍作思忖,當即遣:“快!趁著早上人少,我們把她先押回莊去,且由莊主來決定她的生死!”
  丘蘭兒聞言尖叫道:“我不去!你們究竟是誰?”
  巴總管怪吼一聲,道:“由不得你,走!”
  丘蘭兒雙肩一晃,退往床邊,道:“你們的莊主又是誰?難道……”
  其實丘蘭兒早已從沙成山那裡知道這兒發生的事情,她卻又故意如此問,當然是想拖延時間,希望沙成山能及時回來!
  突然間,石昱攔腰一把抱起丘蘭兒,嘿嘿笑道:“由不得你不走,石哥哥抱你回莊去!”
  丘蘭兒雙腳離地,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石昱與巴總管二人直往莊中走去,剎時走得無影無蹤!
  真快,沒多久,巴總管與石昱二人便又轉回來了!
  真巧,沙成山偏就在此刻抱著一應吃喝,也匆匆的從鎮上走來了!
  兩下里就在場子邊上碰上面!
  巴總管一聲怒叱,道:“你不看大門,幹什麼去了?”
  沙成山面皮一緊,道:“巴總管,你沒看我是去鎮上弄吃的了?”他一頓,又重重的接道:“你們又不管我吃喝!”
  石昱怒叱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沙成山心中一緊 他怎麼知道我去的久?他們不是也剛剛來嗎?
  淡淡的,沙成山道:“一大早鎮上來了不少客人,我只得等著,平安客棧這時候還正忙著呢!我這是拿了吃的便回頭走,至少三天不用再往鎮上去了!”
  巴總管望了石昱一眼,道:“走,我們進去!”
  沙成山忙橫身一攔,道:“巴總管,你們白天也要進去?難道……”
  巴總管冷叱一聲,道:“小子,你難道又忘了?我不希望,也不喜歡你囉嗦,除了好生看著大門之外!”
  沙成山忙點點頭,子笑道:“是、是,我倒忘了!”
  巴總管與石昱二人推開大門,頭也不回的便往裡面走去。
  後面,沙成山只是冷冷笑著。
  他見巴、石二人繞向後面,便立刻輕步細聲的叫道:“蘭妹!蘭妹,快起來吃吧!我特意命平安客棧的大廚師弄了幾樣可口的菜,你嘗……”
  沙成山怔住了,他見床上已無玉人在,舊棉被有一半落在地面上,桌凳歪斜,顯然蘭妹遭到意外了!
  沙成山把一應吃的放在桌上,猛的躍出門房。就在這時候,他猛然醒悟過來!
  沙成山想起石昱剛才的話 為何去了那麼久?
  顯然巴總管他們已經來過,而且也擄走了丘蘭兒!
  一念及此,沙成山冷冷的嘴角一牽,那令人吃驚的冷酷雙目,厲芒畢裎!
  緩緩的退回門房裡面,沙成山反倒不急於追找丘蘭兒了。他更慶幸自己的遲歸,否則,一旦被姓巴的兜上,自己的身份便再難掩飾下去。方捕頭所言 攸關武林的一樁大事,那才更加重要!
  半個時辰不到,巴總管與石昱二人匆匆自宅子裡面走出來,巴總管手上提著個檀木箱子,自言自語,似是十分憤怒的樣子!
  石昱冷沉的走到門房裡,雙目逼向沙成山,道:“小子,你可要小心看守大門,這幾天也許有不相干的人往這兒來 尤其是女人,你要小心了!”
  沙成山傻呼呼的問道:“誰會來這兒同鬼打交道?石爺你說有女人?別逗了,我怎麼沒看到?”
  石昱望著門口的巴總管笑笑,道:“這小子果然不知道!”
  巴總管點點頭,道:“快回去,莊主尚在等我們!”
  當無往外面走去!
  石昱翹起虯髯下巴,笑著走向外面!
  沙成山沒有笑,但他的心中卻在笑 冷笑……
  關起房門,沙成山猛的喝了幾口酒。他知道此刻決不能找上方剛的宅子。姓石的幾句話,便等於告訴自己,丘蘭兒已落入他們的手中了!
  巴總管與石昱二人匆匆走回莊子裡,方剛已在樓上焦急的來回蹀踱,見巴總管提著一只檀木小箱子走進來,一個箭步便迎上去,道:“東西找到了?”
  巴總管點點頭,道:“按小雲所說,屬下是在二院東側的內廂房地磚下找到這只箱子的,莊主請看!”
  方剛托著箱子擱在桌子上,只見箱子是由一把拳大銅鎖鎖著的,他伸出手一把抓,右腕運功,“砰”的一聲就把銅鎖扭斷,迫不及待地掀開箱子!
  只見一片霞光噴射,瑞氣幹條相盈,箱子裡放的盡是珠玉金飾,哪有什麼“武林老爺”
  秦百年的“百竅神功”與“寶庫藏圖”!
  方剛憤怒地蓋上木箱,咬著牙道:“小丫頭竟然欺騙我,我方剛豈會把這點搜刮來的東西放在眼裡?可惡!”
  巴總管忙上前,道:“應該再逼那丫頭片子去!莊主,下手要重,相信方寬厚會說出來的!”
  猛的一掌拍在桌面上,方剛憤怒的道:“打鐵趁熱,走!”
  方剛帶領著巴總管、石昱二人走向地牢,迎面,佐大力匆匆走來。方剛一怔,問道:
  “這麼快你就回來了?”
  佐大力忙近前低聲道:“屬下已經探聽出來了,昨日趕來方家集的,有不少來自南疆,事情怕……”
  方剛猛的一咬牙,道:“走,今天一定要逼出口供來,再等下去不是辦法!”
  原來佐大力被派出去打探有什麼人物趕來方家集了。
  因為“武林老爺”的兩件寶物有太多的人早存掠奪之心,一旦傳出在方家集出現,必然引來各路人物。
  方剛的形勢最為有利,只要遏方寬厚說出藏寶地方,相信天下再也不會有人懷疑是他所盜取!
  方剛走入地牢。另一鐵柵裡面,丘蘭兒尖聲叱道:“餵,你們把我囚在這陰暗潮濕的地牢裡,想幹什麼?我又不認識你們!”
  方剛連看也未看她一眼。
  石昱已走近前,哧哧笑道:“別叫,別叫,等等叫你看熱鬧!”
  丘蘭兒尖聲道:“看什麼熱鬧?這宅子裡還有地牢,你們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不料巴總管怒吼一聲,伸拳隔著鐵柵打進去,道:“找死!”
  丘蘭兒橫肩閃躲,右手單切,也叱道:“還想打人?”
  緊接著“叭”的一聲,巴總管已痛得直甩手臂,罵道:“**養的,你等老子折騰你吧!”
  方剛沉聲道:“別理她,辦正事要緊!”
  就在這時候,另一鐵柵內,方小雲垂著淚對方剛道:“二叔,東西你都拿去了吧?”
  方剛“呸”的一口唾沫,吐得方小雲滿面直流,叱道:“小雲,你欺騙二叔?誰又稀罕那些東西?我要的是你爹從兩個‘無憂門’女子身上掠來的寶物,你……”
  方小雲急切的叫道:“二叔,那是我爹一生積蓄,全送給二叔,難道不抵你要的兩件東西?二叔,我爹是你親哥呀!”
  方剛大怒,罵道:“賤婢,再不實言,便同你爹娘一樣!”
  說著回身指指最裡面的一個鐵柵門內!
  天爺!那個鐵柵門裡面正吊著兩個血人,只見兩人俱都衣衫破爛,面目全非,長髮垂下,露出四條下面盡是焦黑的腿。
  顯然,方剛昨夜曾在此用刑,他把兄嫂二人的腿已用烙鐵燙得骨肉潰爛,焦黑片片了!
  此刻,方寬厚拚命把垂下的頭扭挺起來,他雙目赤紅,口角溢血,啞著聲音,低沉地罵道:“方剛你會不得好死!”
  另一邊,方老太喘息的道:“兄弟,你……你……怎不……想想,你哥在……衙門當差的……時候,他……為你……攔下多……少是非……你不……感激也便罷了,沒想到為了身外……之物……坑害我們……一家……你……喪心病狂啊!”
  嘿嘿冷笑連聲,方剛沉聲道:“是你們不仁,作怪我無義!你們根本沒拿我方剛當親兄弟一家人看待。既有好處,為何怕我知道?如今既撕破面皮,你們就認了吧!”
  方寬厚突然大喝道:“方剛,你乾脆殺了我!”
  方剛哧哧一笑,道:“兄弟反目成仇,天下比比皆是,別以為我不能殺你!一旦我發覺希望幻滅,也就是你們的死期到了!”
  方小雲哭泣的道:“二叔,你……”
  方剛大喝一聲,道:“把她弔起來!”
  巴總管、石昱與佐大力三人立刻衝進去,三把兩把便把方小雲也吊了起來!
  方寬厚狂怒的道:“方剛,你這個瘋子,竟然對小雲也下起毒手了!”
  一聲尖吭的大笑,方剛道:“難得看到我們方家的人骨頭硬,且再看咱們誰的心腸狠!
  方寬厚,我要你親眼看看你女兒的肉,一塊一塊的從她身上掉下來,嘿……”
  方老太急切的道:“寬厚,我們怎麼辦呀!”
  方寬厚一瞪眼,道:“隨他的便!”
  方小雲被吊在橫架子上,兩只腳也被捆牢。
  方剛的雙目中幾乎噴出火來,只見他猛的一把揪住方小雲的頭髮,沉聲道:“方小雲,到了這節骨眼我看你還是乖乖的說出東西藏在什麼地方,免得二叔對你不起!”
  方小雲垂淚,道:“二叔,你已擁有我家所有財物,難道非要殺我們不可?須知我爹的脾氣,你就是真碎了我方小雲,也得不到那兩件東西!”
  未等方小雲再說下去,方剛憤怒的一個大嘴巴,叱道:“好,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方剛猛的回頭對石昱低吼,道:“刀來!”
  石昱伸手入懷,立刻拔出一把短刀,道:“莊主,就由屬下動手!”
  突然,另一鐵柵內傳來尖叱聲,“玫瑰毒刺”丘蘭兒破口大罵,道:“真是畜牲不如,原來是為了那兩件東西,竟對自己親哥哥下毒手,可惡……”
  猛的回目怒視過去,方剛怪叫道:“娘的老皮,你在找死!”
  “玫瑰毒刺”丘蘭兒冷笑連聲,道:“是嗎?何不來殺我?”
  方剛咆哮著撲到鐵柵邊,罵道:“臭**,你以為自己還有活的機會?狗屁!”
  丘蘭兒毫不示弱的罵道:“狗東西,我看你不敢!”
  方剛隔著鐵柵一掌拍去,怒罵道:“賤人找打!”
  丘蘭兒雙肩閃晃間,右手食中二指並點,快不可言的掃向方剛腕門!
  方剛一掌落空,又見敵人並指戳來,一聲冷哼,變掌為拳,拳頭猛的向左擊去,“噌”
  的一聲,丘蘭兒雙指如點石頭,頓時一陣刺痛!
  方剛也驚驚于于丘蘭的指力,右拳隱隱作痛!
  丘蘭兒沒有叫出聲,她倒退半步,凌厲的眸芒中流露出無限的驚異。她真難以相信在方家集這個小地方,竟然臥虎藏龍,窩了這麼個狠角色!
  方剛也是一震,想不到此女纖纖,指上功夫了得,如果被她戳中脈門,那還了得?
  冷冷的逼視過去,方剛嘿嘿連聲,道:“想死是十分容易的事,方二爺只要一句話,你就會死得摻兮兮!”
  丘蘭兒咬著牙,道:“你敢!”
  一聲大笑,方剛道:“不論你是不是‘無憂門’的人,方二爺殺了你,誰會知道你死在我這兒?”
  就在這時,巴總管走近方剛,低聲道:“莊主,別再理會這賤人,辦正事要緊!”
  方剛點點頭,又走回方小雲身邊,沉聲道:“說,東西藏在哪裡?”
  方小雲仍在落淚。那面,方寬厚已吼叫道:“小雲,你若是我方寬厚的女兒,咬緊牙關,從容赴死,否則,你就不是我的女兒!”
  方小雲猛的回頭望去,尖聲叫道:“爹!你老人家放心,使死也要死在一起!”
  方老太怪叫連聲道:“兄弟呀,你真的如此狠心?嫂子待你可不薄,你怎能忍得下心下得了手?你……”
  方剛咧開大嘴巴冷笑道:“這是你們逼的!”猛回頭,又對石昱道:“且看你的手段了!”
  石昱短須微仰,右手短刀拍打著在掌心,面色由紅變青,雙目兇焰畢程,一步步走近方小雲,道:“小丫頭,你吸口氣,咬咬牙,石某可要動手了!”
  方小雲驚愣的叫道:“你要幹什麼?你……”
  石昱的短刀搖晃在方小雲的面前三寸地,啼啼笑道:“問得好,我便直言吧!”
  短刀緩緩的到了方小雲的衣領上,遂聞得一聲輕微的裂帛聲,冷焰激盪在空中,如極光一現。方小雲“啊”的一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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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只見石昱哈哈一聲笑,方小雲的上衣自衣領處被尖刀劃開尺長一個破縫,用刀的力量與捏拿之準,無不恰到好處而令人喝彩,因為衣雖破裂,方小雲的身上連皮也未破。白得似雪如玉的肌膚外露,方小雲又哭起來……
  石昱的短刀輕輕的在方小雲那肩與胸之間磨蹭著,緩緩的又刮又磨而不立即下手……
  方剛便在此時大步上前,他一把揪住方小雲的頭髮,怪叫連聲的喝道:“再問你一次,說是不說?”
  不料方小雲的淚眼猛然一瞪,張口“噗”的一聲吐了方剛滿面泡沫,尖聲道:“你殺我吧!”
  那面,方寬厚已狂笑起來……
  方剛大怒,扭腕甩脫方小雲的頭,狠聲道:“動手!慢慢的給我零割!”
  石昱齜牙咧嘴的抓住方小雲的肩頭,尖刀並未切割,真絕,他把尖刀不輕不重的往方小雲的肩腫骨上扎。
  尖刀發出“叮”聲,鮮血便隨著方小雲的淒叫而往外溢!
  石昱嘿嘿笑,道:“方小雲,這只是小菜一道,你便如此怪叫起來,又如何能承受後面的大菜?”
  另一面,“玫瑰毒刺”丘蘭兒破口大罵道:“真是一群無人性的豺狼,對一個女子竟如此下毒手!你們會不得好死!”
  猛的一瞪眼,石昱怪笑道:“小娘子,你別吒唬了,侍候了她,石大爺還要向你領教呢!哈……”
  方剛猛的大吼道:“再要亂叫,便先殺了你!”
  丘蘭兒心中一震,咬著牙不再開口!
  石昱便在這時尖刀忽然閃掣,“淋”的一聲劃向方小雲的右褲管,他身子一扭,尖刀仍未切割。
  只見他咧開嘴巴道:“很少有人能忍受錐骨之痛,尤其是這裡……”
  說著,他的尖刀便頂著方小雲的右小腿骨猛扎起來……
  血洞隨著方小雲的尖嚎一個個的出現!
  雖不是大量出血,但痛苦反而更甚。幾次狂嚎淒叫,方小雲終於痛昏過去,一動也不動了!
  方寬厚未再叫罵,方老太也閉起垂淚的眼睛……
  方剛抓起方小雲的頭髮,咬著牙,道:“是我看輕這個丫頭了!”
  巴總管急把涼水澆在方小雲的頭上!
  悠悠的醒過來,方小雲輕聲有力的道:“二叔,你如再對我下毒手,我便立刻嚼舌自盡,此生你休想得到你想掠奪之物!”
  說著,她真的伸出舌頭準備咬斷舌根!
  光景太突然了,使巴總管也一怔,忙趨前低聲對怔怔的方剛道:“莊主,我們暫時罷手,且再細商如何?”
  重重的點點頭,方剛咬牙怒道:“也好,且叫他們暫時多活片刻!”
  方剛當先走出地牢,石昱卻在地牢未走,他真的走到丘蘭兒那邊,笑道:“小娘子,叫什麼名字呀!”
  丘蘭兒冷冷道:“我姓祖!”
  石昱嘿嘿笑道:“姓祖?這個姓倒是沒聽過!”他一頓,更湊近鐵柵,又造:“名字呢?”
  丘蘭兒面無表情的道:“我叫奶奶!”
  石昱緊著眉頭,自言自語:“祖奶奶!”他猛古丁怒叱道:“放你娘的屁,你佔老子便宜?”
  丘蘭兒無動於衷的道:“你可以不叫我祖奶奶!”
  石昱剛才見丘蘭兒同方剛交過手,雖只一招,他是行家,早已看出丘蘭兒不好對付,便冷笑一聲,色迷迷的瞪著丘蘭兒,道:“我管你什麼祖奶奶!在你死之前,石大爺一定先快活個夠!小賤人,你等著瞧吧!”
  石昱憤怒的走出地牢,厚重的木門“哈”的一聲又關起來。
  地牢裡一燈如豆,方寬厚低聲對方小雲道:“孩子,我的寶貝,你表現得可圈可點,不愧是我方寬厚的女兒!”
  方老太罵道:“方剛這個喪心病狂的屠夫,他真的要把我們全家殺光在這裡了!”
  方寬厚深深的嘆息一聲道:“是我不好!本有機會除去此賊,但我總是念在兄弟一場,不料一時之仁錯失良機,真是追悔莫及!”
  突然間,“玫瑰毒刺”丘蘭兒低聲問道:“請問三位,這凶漢真是你們一家人?”
  鼻孔連哼,方寬厚罵道:“而且還是我親弟弟,他叫方剛!”
  丘蘭兒咬牙狠聲罵道:“你會有這種六親不認的兄弟,忒也可惡了,這還是我丘蘭兒第一次親眼得見!”
  方寬厚雙目一瞪,低沉的問:“姑娘就是江湖上傳言的‘玫瑰毒刺’丘蘭兒?”
  丘蘭兒點點頭,道:“不錯,正是我。你怎麼知道?”
  方寬厚一聲苦笑,道:“怎會不知道?項城幹了二十多年捕頭,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我還見過不少,也聽到許多。姑娘也是殺手之列,道上英雄,方某耳聞久矣!”
  丘蘭兒選又低聲問道:“你兄弟方剛逼你供出藏寶地方,難道那兩件東西真的在方捕頭手中?”
  到了這時候,方寬厚只得嘆口氣,道:“果然寶物唯德高者有之,方寬厚只是沾個邊,便落得家破人亡,如此悲慘下場!”
  丘蘭兒咬咬牙,道:“本來兩件寶物在‘武林老爺’秦百年手中,秦老爺子德高望重於武林,武功高絕於江湖,即使有不少人覬覦,卻也不敢明偷暗搶下手掠奪。然而‘苗疆百毒門’卻不顧一切,派人臥在秦老爺子榻旁,費盡心機想奪得那兩件寶物,但還是被發覺。就在老爺子的細心策劃下,終於殺了幾個‘百毒門’女子。這才幾天,又被我遇上同樣的寶物被劫,而你……方捕頭,你失策了!”
  丘蘭兒未說出自己為大奶奶出力奪寶之事,方寬厚當然也不知道這件事!
  一聲浩歎,方寬厚道:“當初我應該把東西歸還關天水或呈上縣太爺。欸!一時的蒙蔽心志,鑄下這種慘痛的後果,我……”
  丘蘭兒忙低聲道:“方老捕頭,別自責太甚。事情到了這步田地,我應該幫你度過難關。且容我們想出對策來,再行定奪!”
  方寬厚搖頭嘆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怕是再也出不去了!”
  丘蘭兒冷冷笑笑,道:“有,我們一定有機會走出此地!”
  方老太忙低聲問道:“我老婆子一看,就知道姑娘心靈性巧。姑娘如此說法,必然一定有了出去的方法了!”
  丘蘭兒把瞼貼上鐵柵,低聲道:“方老捕頭,把東西交給方剛,聽我的話不會錯……”
  沒有等丘蘭兒話完,方寬厚沉聲道:“別再說了,我若把東西給了他,我們死的更快。
  姑娘,方剛凶殘成性,他會留我們活日?”
  丘蘭兒立刻又道:“方剛沒有殺我們的機會!方老捕頭,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的話,更相信我的安排!”
  此刻,痛得全身麻木的方小雲端了幾口氣,道:“爹,也許這位丘姑娘有辦法,我們且聽聽她的!”
  丘蘭兒望望方小雲,只見她上衣半裸,肩骨上的血洞冒著血,右腿褲已破,小腿骨流的血已把破褲粘貼起來,模樣兒奇慘無比。丘蘭兒咬咬牙,狠聲道:“真毒!”
  方寬厚重重的道:“我決不把東西交到方剛手上!拚著一家死絕,姑娘,我方寬厚決心如此!”
  他喘著氣,又道:“方剛之凶殘,使我想到‘武林老爺’的兩件寶物,一旦落入他人之手,天下蒼生便面臨浩劫,其結果,必然招致武林同道聯手而來,我方家將因此而遺臭武林了!”
  丘蘭兒傾耳聆聽一陣,她把聲音壓低,道:“方老捕頭,我提個人出來,不知方老捕頭可識得?”
  方寬厚白發往身後甩去,雙目直視過來,問:“姑娘要說何人?”
  丘蘭兒字字如蚊的傳過去,道:“我要說的是‘二閻王’沙成山,這個人方老捕頭一定聽說過了?”
  “沙成山”三字早在方寬厚心中盪漾著,如今被方剛突然押在此地牢內,正愁沒法子見到沙成山。
  如今丘蘭兒突然說出“沙成山”,他不由得低聲道:“姑娘也認識沙成山?”
  一聲苦笑。丘蘭兒怎會不識得沙成山?昨夜二人尚在方寬厚的門房裡好一陣綢繆繾綣,光景雖無夫妻之名,已有夫妻之實了!
  當然,丘蘭兒不會說出那種事來。她頓了一下,道:“沙成山是我此生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知心者!”
  露出驚異的眼神,方寬厚道:“姑娘此話當真?”
  他面露不信之色,又道:“就我所知,‘二閻王’沙成山一向獨來獨往,更少與人拉扯關係。他也不常在江湖上走動,不料會是姑娘的朋友,此點倒令老朽難以想像了!”
  丘蘭兒嘴角一牽,笑笑,道:“我是實話實說,沙成山真的是我朋友!”
  方寬厚心中仍然疑心重重,因為這世上值得人相信的事情太少了,眼前這位姑娘的表現雖好,然而她真的是“玫瑰毒刺”丘蘭兒?
  誰敢說她不是“百毒門”或“無憂門”暗中派來的?也許,也許她是方剛那小子故意找來的一個姑娘,來暗中布下圈套,套取藏寶的地方!
  自從丘蘭兒被關入地牢,方寬厚便一直有此疑慮。要知他曾是公門中的執法之人,二十多年捕頭生涯,這點門道他是想得到的!
  嘆了一口氣,方寬厚道:“那麼,我訪問姑娘,大鏢客沙成山如今他人在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丘蘭兒遂低聲道:“方捕頭,他如今就在方家集!”
  猛的一怔,方寬厚道:“姑娘怎麼會知道?”
  一笑,丘蘭兒道:“因為他是我的知心朋友嘛!”
  令丘蘭兒吃驚的是方寬厚立刻接道:“而且沙成山就住在……”他把聲放低,又道:
  “住在我那幢新宅子的門房內!”
  丘蘭兒在一愣又驚之後,立刻低聲道:“方老捕頭,帶他們去找寶物,你只要……”她把聲音又放低,且又比手劃腳一番……
  於是,方寬厚立刻重重的點點頭!
  就在這時候,地牢的門又被拉開來,當先走進來的是巴總管,跟在他後面的是四個青裝大漢!
  只見四個人抬進一只火盆,火盆上面正燒著熊熊炭火,兩只木把鐵板已燒得泛紅,有個大漢更拉了兩只猛犬進來!
  方剛便在這時候走進來,跟在方剛身後面的,正是方家莊上的兩個武師 佐大力與石昱二人!
  拉過一個凳子坐下來,方剛凶殘的沉聲對方小雲道:“別用嚼斷舌頭來嚇二叔,我要燙得你爹娘一身賤肉成焦炭,然後一塊塊的割下來餵狗吃。你如果夠狠心,忍看你爹娘受這種烙刑之後萬刀割的罪,你就別開口!”
  方寬厚吼罵道:“畜牲,他回你有何面目去地下見爹娘面!”
  方剛哧哧笑道:“有一天我方剛練就‘百竅神功’而領袖武林,也是為方家光宗耀祖,有什麼不可以去見二老?”
  方寬厚大叫道:“你有如此想法,怪不得你能對親人下得了手!”
  巴總管走近方剛,道:“莊主,閒扯無益,及早動手吧!”
  方剛選對四個大漢道:“你們出去,莊裡莊外叫他們小心把守,面生的人不論男女,一概不許走入莊子里來,去!”
  四個大漢匆匆的走出地牢。
  石昱已咧著大嘴,道:“莊主,你且看我的手段,姓石的不相信他們是吃石頭長大的!”
  一只火紅的烙鐵已舉在石昱手上。
  只見他一把拉開鐵柵的門走進去,嘿嘿笑著走到老太太身前,道:“石某對不住了,先拿你這老太婆開刀!”
  就在石昱粗手揪住方老太的頭髮,火紅的烙鐵就要貼上方老太的臉時,一邊,方寬厚狂號怪叫,道:“住手!”
  石昱耳膜嗡嗡響,他翻著一雙豹目回頭哧哧笑道:“住手?他娘的,就憑你的嗓門高聲音大?呸!”
  方剛沉聲道:“囉嗦什麼,還不動手?”
  方寬厚立刻怒喝道:“方剛,算你狠,我把東西給你!”
  猛搖著頭,方剛的一張大臉上肌肉抖顫不已,他伸手挖著耳朵不相信的問道:“我親愛的大哥,你能再說一遍嗎?”
  方寬厚怒聲如悶雷般,道:“兩件東西我交給你,方剛,你拿什麼做交換條件?”
  方剛立刻趨前,他小心的道:“哥,你說要兄弟什麼條件?我會答應!”他一頓又回頭喝叱道:“你們耳朵聾了不成?還不快把我哥三人放下來!”
  巴總管第一個撲向方小雲,笑容可掬的道:“大小姐,你看看這罪可受大了,我扶你坐下來!”
  石昱拋去手中烙鐵,急忙替方老太解繩子,口中連連抱歉的道:“老太太偌大年紀,哪能受得了這罪?我石昱可是心中一百個不願意動手啊!”
  佐大力沒有開口,他很快地解開方寬厚的繩子,扶著重傷的方寬厚坐地!
  方剛已連聲大叫,道:“巴總管,立刻去請個大夫來替我哥治傷!娘的老皮,叫你們動手有分寸,誰叫你們盡下重手,可惡!”
  巴總管忙應道:“屬下立刻派人去鎮上把大夫請來!”說是說了,巴總管並未走出地牢,他閃身站到方剛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方剛面色冷冷的走到方寬厚面前,道:“哥,說吧,你有什麼條件?”
  方寬厚冷眼逼視著自己的親兄弟,道:“東西交到你手中之後,是否殺我一家滅口?”
  方剛指天指地的賭咒,道:“哥放寬心,只要把東西交出來,這輩子你們安心住在小香院,吃香喝辣不用愁,決不稍有慢怠!”
  方寬厚冷沉的道:“我如何相信你的話?”
  方剛猛拍著胸膛,道:“哥,兄弟當面發下重誓,如何?”
  方寬厚冷冷哼道:“從小你就喜歡起誓,卻不見你履行過什麼承諾,對你,發誓已似喝口涼水!”
  方剛忙低聲解釋道:“其實我叫大哥一家住進小香院,那也是暫時的。要知我方剛有一日學成‘百竅神功’,那時候天下武林誰不尊仰呢?大哥自然就堂而皇之的走出小香院了!”
  方寬厚沉聲道:“方剛,你想的可真如意呀!”
  方剛低聲小心的道:“全仗哥的成全!”
  方寬厚的雙腿幾乎不能稍動,他齜牙咧嘴的忍著痛,道:“希望你能履行承諾!”
  方剛忙抱拳,道:“一定,一定!大哥,那兩件東西放在何處?”
  方寬厚咬著牙,道:“那地方你們絕對找不到,便掘地三尺也是徒勞無功!”
  方剛抬頭瞪了巴總管三人一眼,遂又問道:“哥,你說吧,東西放在什麼地方?”
  方寬厚嘆口氣:“方剛,如果你想得到那兩件寶物,且等天黑以後我也喘過氣來了,便立刻帶你們去取!”
  方剛一怔,道:“為何不說出地方來,又為何要天黑再去找?”
  方寬厚猛一瞪眼,叱道:“你怎麼不多用用腦筋?那般重要的東西,當然要放在絕對秘密地方。即使我說出地方,沒有我帶你們去,也休想找到,更何況大白天你們難道不怕碰上‘無憂門’的人?”
  巴總管立刻走近方剛身後,道:“莊主,今夜就今夜,我們不怕他玩出什麼花樣來!”
  方寬厚大怒,破口大罵,道:“狗東西,你以為我老人家在玩花樣?你拿我方寬厚同方剛比?王八蛋!”
  巴總管暗中“咯 ”咬牙!
  方剛打個哈哈,道:“哥,我一向信得過你,今夜就今夜,三更我便親自同哥一起去,如何?”
  方寬厚重重的道:“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方剛愉快的站起身來,他對巴總管猛一瞪眼,喝叱道:“巴總管,你怎麼還站在這兒?
  還不快去找大夫來!再叫廚房弄些好吃的送過來!”
  於是,方剛當先走出地牢!
  半圓月在笑了,雖然只有半張臉露出來!
  微風刮得樹葉顫抖,抖出微弱的 也是柔和的樂章,光景應是一個美妙的夜晚!
  就在這時候,方寬厚新蓋不久的那座凶宅門樓前,緩緩的來了一批人物!
  不錯,方寬厚領著方剛、佐大力、石昱、巴總管四個人一起來到台階下面!
  方寬厚不能行動,雖然傷的雙腿包紮敷藥,卻也難以舉步,他是被馱在一頭叫驢背上來的!
  佐大力把叫驢拉進一邊的瓦棚中。
  石昱背起方寬厚,一行便上了台階。巴總管先是望望天色,旋即走到大門邊伸手敲著門環!
  裡面,沙成山的聲音傳來:“誰?”
  巴總管沉聲道:“是我,快開門!”
  高大厚重的朱漆大門拉開來,沙成山伸頭向門外望。
  巴總管伸手頂住沙成山的胸口,叱道:“把大門關牢,你也不准走出來,知道嗎?”
  沙成山已看到方寬厚那副慘兮兮的模樣,不由得雙眉一緊,又聞得巴總管的話,忙點點頭,道:“是、是,各位請進!”
  方寬厚便在這時開口,道:“方剛,你要東西我給你,但你不該在此擄走那個女子,我擔心她是‘無憂門’的人!如果我領你去取東西,不定會有‘無憂門’的人在暗中窺伺,伺機出手,你難道不加防備?”
  方剛沉聲對石昱道:“那女的真是你在此擄走的?”
  石昱忙點點頭,道:“不錯,一大早就在這兒……”他指著門房,又道:“可是……可是她說自己並非什麼‘無憂門’的……”
  方寬厚冷冷笑道:“如果是你,你會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
  方剛重重的點點頭,道:“哥的話有道理,那個女子一定就是‘無憂門’的人!”
  巴總管忙上前,道:“莊主,我們快行動,免得橫生枝節!”
  方寬厚暗中注視沙成山,真絕,沙成山似是無動於衷的關上大門,走回門房,連門房的門也關起來,敢情他是聽巴總管的話辦事!
  方寬厚領著方剛一行,匆匆走過迴廊,穿過大廳來到二院,灰暗中他指著大廳後台階,道:“東西就在這五層台階內,你們找吧!”
  他此言一出,巴總管嘿嘿笑道:“他娘的,這種長青大石頭,一根足有兩千斤,誰會相信東西會壓在這兒的?操!”
  方剛滿面得意之色,道:“你們快動手啊,還愣著幹什麼?”
  巴總管兩手一揮,低沉的道:“來吧,合我們三人之力,應該可以搬開這些大青石了!”
  石昱與佐大力二人伸出有力雙臂,低頭彎腰,齜牙咧嘴的與巴總管三人擠蹭著移動第一層大青石條!
  石條寬兩尺,丈二長,尺豐厚,三個人哼咳著把大石推落下來。第二層卻是兩塊並放著,如此算一算,三個人要搬開十六塊大石頭方能到底部!
  幾乎花費了半個時辰,就在地上尚有五塊並放的大青石的時候,方寬厚一聲怪叫撲向大石,他幾乎發狂般的道:“寶物,那兩件寶物不見了,啊!這會是誰下的手?”
  方剛衝上前低頭吼道:“你說什麼?東西不見了?”
  方寬厚重重的點著頭,目露迷惘的道:“是誰?這會是誰幹的?”
  巴總管與佐大力、石昱三人早已累得滿身大汗氣喘如牛,此刻突聞得東西不在,三人不由得暴跳如雷。
  石昱怪吼著罵道:“老小子,你別是整我三人冤枉吧?累了半天,東西不在,我看你在找死!”
  猛的一把揪起方寬厚,方剛嘴歪眼斜的叱叫道:“說,你是不是在耍我?”
  方寬厚面無表情的道:“方剛,難道你忘了你曾說過的話了?”
  方剛雙目幾乎噴火的道:“我說過什麼話?”
  方寬厚也是憤怒的道:“你曾說過絕對相信我說的話。怎麼,你如今又不再相信了?”
  方剛牙咬得格格響,把方寬厚提得幾乎雙腳離地的道:“什麼話全是假的,有了東西才是真的!我親愛的哥,你在愚弄我方剛,你知道愚弄我的代價嗎?”
  方寬厚冷沉的道:“東西確實在此地,你若不信我也沒話可說!”
  方剛猛的右臂摔出,方寬厚滾出兩大遠。他本來傷得極重,這時更是全身骨節散開,痛得他幾乎昏死過去……
  巴總管憤怒的衝過來,一腳踢在方寬厚的腿上。一聲淒厲的慘叫,方寬厚立刻昏死過去……
  要知方寬厚的雙腿,早被割得血糊淋漓。
  如今雖被敷藥包紮起來,但並不是從鎮上請來大夫診治的,而是巴總管隨便找了個莊丁假扮郎中!
  石昱已從附近找了一根繩子,準備就地對方寬厚用刑。
  佐大力也不知從什麼地方找來一條皮鞭,狠聲道:“娘的皮,八成這老家夥不合作,沒得倒叫老子力氣放盡,看我怎麼收拾你吧!”
  方剛一屁股坐在廊簷下,憤怒的道:“巴總管,你看我們該怎麼辦?”
  巴總管咬著牙,道:“我看老東西在耍我們,他沒有說實話!”
  方剛重重的道:“說出個理由來,讓我琢磨琢磨!”
  巴總管指著石階大青石,道:“莊主你看,這麼重的大青石,每動一根就得合我三人之力才能搬動,他是怎麼放到下面的?”
  方剛點點頭,又道:“還有其他理由嗎?”
  巴總管立刻又道:“有。那兩件寶物不怕被水浸濕?他也並沒有老糊塗,怎會把東西放在這兒?難道不怕雨水淋?”
  方剛猛的一拍巴掌,叫起來:“對呀,這麼說來,東西一定不在這兒。好小子,他真的拿我方剛當驢呀!”
  巴總管又冷冷的道:“還有,如果東西放在這青石台階下面,他只需對我們說出來,何用他親自來?”
  方剛越聽越對,大有“猴舐蒜壇子越舐越不是滋味”的感受,便破口罵了一句:“***!”
  方寬厚大聲喘了口氣 啊!
  方剛立刻起身走過去,罵道:“老東西,你快把藏東西地方說出來,免得我拆散你一身老骨頭!”
  說著便一腳踢去!
  方寬厚又是一聲“啊”,喘道:“兄弟,你殺了我吧!”
  方剛冷笑,道:“沒有那麼便宜,不見東西,有你的苦頭吃!”
  夜空中,方寬厚的聲音回盪在空中,久久不散。巴總管皺皺眉,立刻走近方剛,道:
  “莊主,我們不能在此用刑!”
  方剛怒道:“為什麼?”
  巴總管低聲道:“屬下三人已在這兒發現幾批江湖人物出現,顯然都是聞風而來。萬一被這些人物撞上,那我們的莊子上只怕就永無寧日了!”
  重重的點點頭,方剛道:“你說的對,我們再把這老不死的拖回莊去,今夜非逼出藏東西的地方來不可!”
  石昱跨步上前,雙臂用力,攔腰把方寬厚摃上肩頭。
  他晃了幾下子,也不管方寬厚全身痛得難受,破口罵道:“這次回去,且看老子怎麼收拾你了!”
  方剛大步跨上廳廊。
  巴總管對佐大力道:“這次回去備上一口油鍋,奶奶的,割下他的一身賤肉炸了餵狗吃!”
  佐大力咬著牙,道:“便是這老東西的,身骨髓油也要把他抽幹!”
  一行又繞過迴廊到了門房外。
  巴總管拍著房門,道:“餵,起來,起來!”
  房門拉開來,沙成山揉著雙眼,咕噥道:“各位,這就要走了?”
  巴總管又掏出一錠銀子重重的塞入沙成山手上,道:“小心看守,別叫閒人闖進來!”
  沙成山哈著腰,道:“放心,鬼影子也不放進一個!”
  方寬厚本想直叫沙成山,但見沙成山如此卑躬屈膝,憑他多年捕頭經驗,便立刻明白沙成山必然有了一定的計劃,這時開口,一定不合沙成山的謀略!
  然而,方寬厚還是重重的看了沙成山一眼,他見沙成山連看也不看他一下,便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方剛走下台階,大步直往莊子上走去!
  佐大力已把叫驢拉過來,石昱重重的把方寬厚放在驢背上,跟著巴總管便往莊子走去了!
  一行到了方家莊的正門,沿著圍牆邊走到後院,方剛怒不可遏的吼道:“巴總管,該怎麼辦,你馬上給我準備好!”
  佐大力匆匆命兩個大漢始了一口大鐵鍋,又提了一桶油走入地牢!
  那地牢在地面上蓋了一扇半尺厚的木門,斜著壓在地面上,方剛等一行便拉開大木門走入地牢內!
  方剛指著大木架子,吼道:“弔起來!”
  石昱攔腰抱住方寬厚,佐大力把繩子套在方寬厚的脖子上,把雙腳也拴在一起!
  一把抓牢方寬厚的頭髮,方剛叱叫道:“你若不仁,我便不義,方寬厚,你等著吃生活吧!”
  另一邊,“玫瑰毒刺”丘蘭兒立刻尖聲道:“方捕頭,這是怎麼回事?難道……”
  方寬厚喘著無力的氣,道:“我……我懷疑……姓沙……”
  方剛與巴總管等人對望著驚異的眼光,不知方寬厚說的什麼話!
  丘蘭兒愣愣的道:“不會,絕對不會,他一定另有原因!”
  石昱猛的撲近丘蘭兒,叱道:“臭娘們,你在咕噥什麼話?”
  丘蘭兒面色寒寒的道:“你很想知道嗎?”
  石昱怪聲怒道:“賤貨,自你進得地牢,此生你便休想走出去,此地……嘿……你插翅難飛……”
  方寬厚突然一聲長嘆,道:“方剛,你動手吧,我方寬厚認了!”
  方剛見鐵鍋裡面的油已滾燙,咬著牙,道:“石昱,你動手吧!”
  方老太與方小雲立刻尖聲大哭起來……
  方寬厚猛的回頭一瞪眼叱道:“你們哭什麼?要怪也怪我不該把東西據為己有,我應該受此劫難,欸!”
  他仰臉又道:“到現在我才相信,無德之人是不能強求的!”
  可真夠狠,石昱抽出短刀,抱起方寬厚的雙腿,一片刀芒激盪,冷焰流閃,纏在方寬厚雙腿的布帶子已紛紛落在地上。舊創加上新創,痛得方寬厚直噎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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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石昱冷面如鐵,右手短刀猛的插入方寬厚的腿肚子!
  只見他右腕用力扭動刀把子,一塊淨紅帶血的鮮肉被他一刀割下來,左手立刻接著丟入油鍋中!
  方寬厚痛得又是一聲大叫!
  方剛卻嘿嘿冷笑連聲……
  油鍋在滾動著方寬厚的腿肉,發出沙沙響聲!
  丘蘭兒看得雙手摀住兩眼,方小雲與方老太也一聲大叫昏了過去!
  油鍋中冒出灰慘慘的濃煙,一股子泛焦的怪味道好難聞。巴總管高聲喝問:“兩只猛犬怎的不一齊拉下來?”
  有個大漢指著上面,道:“去拉了,應該快來了!”
  就在這時候,地車的大門被人掀起來,只見從上面走下一個瘦削的漢子,這人的雙臂各夾著一只大灰狗!
  巴總管一眼便看出來人是誰,他猛的暴喝一聲:“怎麼是你?為何不在門房守宅子,你……”
  瘦削的面上露出個疲憊的無奈,來人道:“那面連個鬼影子也沒有,所以我還是來了!”
  不錯,沙成山來了!
  他來得突然,雖然他還是來晚了一步,但對幾乎要死的方寬厚而言,這已經足令他高興了!
  那面,丘蘭兒尖聲道:“沙大哥,我在這兒!”
  沙成山幹澀的點點頭,道:“蘭妹,遇上我,就帶給你災難,我抱歉!”
  丘蘭兒忙回道:“不,是我一時疏忽。沙大哥,我盼望你快點來,現在你果然來了!”
  是的,沙成山本來想二更天便趕來方家莊,因為他心中早已斷定丘蘭兒必被人擄入方家在了!
  只是巴總管等一定會在今夜前往凶宅,所以他沒有提前來探方家莊,倒是方捕頭在二道院的那一幕,沙成山暗中看的真切!
  就在方剛等氣衝牛鬥的走出凶宅時,沙成山也跟著來到了方家莊!
  他是從右後方越牆而入的,不巧正遇上有人到鐵籠拉狗。沙成山一看便知是兩只猛犬,個頭比狼還大!
  巧的是有兩個抬鍋的人走入地牢,沙成山踞高臨下看的真切,立刻知道人被關在那兒了!
  猛的挫著鋼牙,沙成山幽靈似的到了那大漢身前。兩只猛犬狂叫不已,沙成山十指連揮帶戳,那大漢尚未叫出口,便脖子上四個血洞,鮮血外溢,沙成山的雙腳便如兩只巨持船隻一個旋身便將兩只猛犬踢死在地!
  真是行家出手,乾淨利落,沙成山的足尖正踢在狗鼻子上,那可是猛犬的罩門,也是要命的地方。
  沙成山的雙足之力何等之大,兩只猛犬幾乎都是犬步畢露,鮮血飛濺,半聲也未叫出來便不動了!
  此刻,方寬厚重重的喘了一口氣,道:“沙老弟,你終於還是來了,這是上蒼有眼啊!”
  方剛雙手扠腰走近沙成山,冷沉的道:“操,真人不露相,是吧?”
  沙成山懨懨的道:“大莊主,你言重了!”
  巴總管面色一緊,道:“你不看大門,來此做什麼?”
  沙成山伸手入懷摸出巴總管給他的一錠銀子,沉聲道:“這是你的銀子,沙某不想再幹了,成吧?”
  說著,只見他拇食二指捏著的那錠銀子在變,變得宛似泥巴塑的一樣深凹下去……
  光景看得巴總管等齊齊一驚。沙成山把捏扁的銀子拋在地上,重重的道:“沙某不屑於收這種血腥銀子!”
  巴總管憤怒的指指沙成山,道:“好小子,原來是練家子,且容巴某領教!”
  方剛語聲叱道:“退下,我們已經怠慢人家,此時還能再得罪嗎?”
  巴總管冷哼一聲,道:“這王八蛋,騙得我們好苦,原來……”
  方剛重重的對沙成山一抱拳,道:“鼓不打不響,話不說不明,朋友,你是哪條道上的,說出來,也許你我一家人!”
  面無表情,沙成山道:“大莊主,你我冰炭不同爐,難容一條褲子,你不會認識我這無名小卒的!”
  方剛立刻又道:“這沒關係,哪裡不是交朋友的?方某看你老兄必然少些用度,你等著,我立刻命人封一百兩銀子,算是你我的見面交情,如何?”
  沙成山嘿嘿笑道:“大莊主,你真慷慨!”
  方剛忙跨前一步,道:“方剛誠意交你這位朋友!”
  沙成山面色一寒,道:“我卻不敢高攀!”
  佐大力忿怒的衝過來,吼道:“娘的皮,莊主一再以禮相待,你那裡倒□起來了。來吧,且容佐大爺掂掂你有多大能耐,夠不夠上抬盤的份量!”
  方剛此時沒有喝阻,他倒退三步站到一邊,顯然是同意佐大力出手了!
  搖搖頭,沙成山道:“三流盜墓之徒,何必自取其辱,還是退一邊去!”
  話語似有些軟綿綿的不帶勁,卻又充滿了挑逗性!
  果然,佐大力那個有點歪斜的大下巴一陣抖動不已,罵道:“你個小狗操的王人蛋,吃老子一刀!”
  尖刀在暗紅的虛空裡閃動著寒光,挾著破空的銳勁,又狠又快的往沙成山胸前劈落!
  沙成山面色冷酷,雙目厲芒驟然暴射,左臂忽的吞吐,宛如他的出手早就在事先測定好了,那麼準確的捉住了位大力的手腕!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佐大力突然朝有前方緩緩往地上矮下去,口中不由自主的發出“啊……唷……”
  “當啷”一聲尖刀落地。沙成山重重的道:“你是用這隻手要殺我?那麼,我就廢了你這只喜歡殺人的手吧!”
  他話聲甫落,佐大力的右腕發出一陣磨碎沙之聲,那麼粗的腕骨竟被沙成山捏碎!
  佐大力就在沙成山推送下倒撞在一丈外,抖著右腕直冒冷汗……
  這只是轉眼之間的事情,鐵柵內,丘蘭兒已歡呼道:“沙大哥,乾得好!”
  方剛大聲叱道:“朋友,欺人欺到我家裡來了,你殺死我兩只愛犬,我可以不計較,今又膽敢傷了我的武師!這可是你自尋死路,任憑你是天王老子地王爺,我的兒,你都已注定了‘死’字當頭!”
  沙成山嘆息一聲,道:“方剛,你真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六親不認的畜牲!你把自己的親哥哥折騰成這般光景,還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真是可惡復又可笑!”
  方剛大聲吼道:“可惡的是你,你不該橫插一手闖進來;可笑的也是你,你以為用那麼一招金剛指就想嚇倒我方剛?狗屁!”
  一側,巴總管吼道:“莊主,不用和他多囉嗦,下手先除掉這**養的才是正經!”
  石昱見佐大力負傷歪在地上,不由得火冒三丈的走近性大力,道:“老佐,還能再幹嗎?我們合力把這王八蛋撂倒!”
  猛的一咬牙,佐大力挺直身子,罵道:“你娘的,老子的左手一樣可以殺人!”反手後腰,他又拔出一把尖刀來!
  方剛暴退一步,沉聲道:“你們三個把他圍起來,覷準了出手,一擊而必中,我方剛就不信他能翻出老子手掌心!”
  懨懨的,沙成山雙臂垂在下面,他冷冷的道:“不要以為人多勢眾就能佔到便宜,有時候人多反倒吃大虧。方剛,你的執迷不悟,馬上就要招致慘痛的代價,我真為你的貪念而憐憫你!”
  突然,被吊在木架上面的方寬厚厲聲道:“沙老弟,我方寬厚為你替我們方家清理門戶而衷心感激,你如能殺了這畜牲,要多少銀子你開個價……”
  猛的一掌打過去,方剛厲叫道:“老東西,你為自己的老命祈禱吧!”
  望著方剛猙獰與蠻橫的面孔,沙成山道:“我倒希望你始終如一的如此橫行下去,那樣,我便有足夠的理由搏殺你了!”
  石昱就在這時手揮手上砍刀,“嗖”的一聲疾斬過去!
  另一面,佐大力一聲怪吼,道:“我捅死你這王八蛋!”尖刀在他的左手上前後激閃,人尚未到,他已揮出十七刀!
  巴總管的砍刀狠又辣,他由正面直撲,寒光泛赤,銳風刮面,成束的光焰激盪著,摟頭蓋面的罩上沙成山!
  沙成山的身形突然迴旋扭曲,他迴旋於一定的空間裡,扭曲在有限的高度上!
  但見他突然伸出右臂,一輪彎月便驟然在這時候十分有靈性的穿梭在空中!
  誰也無法知道他的“銀鏈彎月”閃擊多少,因為流星似的彎月穿織得太快了,快得令人難以看清刀影!
  於是,那密集如一堆燃燒的火砲也似的金鐵撞擊,便如是急驟的填進人們的耳朵裡!
  響聲仍在,空中已見鮮血狂標,三條往空中斜閃的人影,便在一陣狂號怪叫中往三個方向倒去!
  巴總管的砍刀落地,他雙手猛力的捧著脖子,翻滾在地上,鮮血便從他的指縫中往外進濺,利時身前一堆赤漓漓的殷紅色!
  石景仍然握著砍刀,他在身形穩住以後,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後須,鮮血正在外流,他卻咧著大嘴猛的深深呼吸一下,罵道:“操你娘!你的刀……”
  佐大力不動了!
  一個人頭快要掉下來的人,他又如何會再動一下呢?鮮血把他的半個頭浸沒了,他那滿面胡茬上盡是血,把黑粗的鬍子染成了赤紅!
  “銀鏈彎月”垂在下面,沙成山冷如山岳般,道:“來吧,方剛,你還在等什麼?”
  張大著嘴巴,方剛驚怒交加的道:“你……你的刀……難道你是江湖傳言的‘二閻王’沙……沙……”
  冷酷得宛如一塊冰,沙成山道:“我叫沙成山!”
  方剛退了一步,道:“大鏢客沙成山就是你?”
  重重的點點頭,沙成山道:“我不是什麼大鏢客,只是為人辦辦事跑跑腿,混口飯吃,譬如替你方大莊主去那座凶宅子裡看大門……”
  方剛指著倒在地上瞪著大眼的巴總管,叱道:“你給我辦的好事情,糊裡糊塗的弄個殺手替我看宅子!東西幸而還好沒有曝光,否則豈不落入姓沙的之手?”
  巴總管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他憤怒的直望著沙成山!
  “二閻王”沙成山面色一緊,道:“方剛,別再打主意到那兩件東西上去吧,眼前你還是保命要緊!”
  方剛突然暴喝如雷,他激動的叫:“沙成山,你是什麼東西?你又把我方剛看成什麼樣的窩囊廢?你以為‘銀鏈彎月’就能嚇住我?若比殺人,方剛決不會落在你後頭!”
  沙成山雙肩一聳,道:“你還等什麼?”
  方剛接手挽起長袍前擺液在腰帶上,隨手抽出一對金光燦燦的尖刀,“掙”聲脆響,華光四射,一對金刀發出瑩瑩寒光!
  沙成山的“銀鏈彎月”仍然垂於右臂下方!
  他冷沉的道:“這場搏鬥,在我而言,實在平常得很,在你就不同了,因為這是你的生死之鬥。方剛,你可要盡力了!”
  方剛大怒,吼道:“老子受夠你了……”
  古井無波,沙成山道:“生死一搏,除了戒慎恐懼,更應避免氣躁心浮。方剛,你心中嚇怕了,是吧?”
  突然,方寬厚大聲道:“小心他的毒鏢傷人!”
  猛回頭,方剛大罵道:“老狗,你給我閉嘴!”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來吧,我說過,你應該盡展所學,否則……”
  猛古丁人影閃動,巴總管就地摸了一把短刀,虎吼道:“我們一起上路吧,兒!”
  沙成山絕對想不到巴總管還能挺起腰桿揮殺過來,他此刻正等著方剛出手。巴總管叫聲末已,人已撲殺過來!
  鮮血染得巴總管上衣盡濕,尖刀卻仍然發出撕裂空氣的“淋”聲……
  就在巴總管的短刀快要沾上沙成山的左脅時,沙成山冷叱一聲在掌已拂上巴總管握刀之手,尖刀在沙成山身前貼著他的衣衫滑過去!
  就在這時,沙成山的左膝猛的頂出,便聽得“吭叱”一聲,巴總管的身子彈飛起兩丈高,撞上了地牢的項處!
  巴總管太不走運了,他竟然在空中翻了個身,便一頭栽入那口滾燙的油鍋中!
  “沙”的一陣響聲,油鍋便隨之被巴總管那顫抖的身子撞翻,一鍋的熱血灑滿一地!
  巴總管只是抖動了一下,已是滿頭赤紅似血的死在熱油上面!
  方剛閃身在地牢一角,他憤怒的叫道:“沙成山,方剛要與你決一死戰!”
  沙成山淡淡的道:“我不會拒絕你的挑戰!”
  方剛指著上面,道:“出去,我們上面放手一搏!”
  搖搖頭,沙成山指著地上熱油,道:“能在一地熱油上面廝殺,其味道必然特殊,沙某不願放過這種經驗!”
  驟然憤怒的狂吼,石昱猛的揮刀殺過去。這一次,沙成山看的清楚,他只是雙肩稍晃,斜劈過來的鋼刀便從他的右側掠過!
  只見他右足猛的踢出,“叭”的一聲響,石昱被踢得溜地翻滾。不巧的是,地上熱油甚滑,直把石顯滑向鐵柵一邊,“咚”的一聲被鐵柵擋住!
  真是冤家路窄,石昱竟然滾到“玫瑰毒刺”丘蘭兒的面前,這對丘蘭兒自是絕佳機會!
  猛然矮下身子,丘蘭兒隔著鐵柵暴伸右手,食中二指快不可言的插入石昱的雙目之中!
  好一聲淒厲大叫,石昱在叫聲裡猛然劈出一刀,“當”的一聲大震,砍刀劈中鐵柵發出一溜火花來!
  丘蘭兒的手指在石昱的眼眶裡一陣扭動,方才技出血淋淋的手指頭,她冷冷的道:“這便是你這小子吃姑奶奶豆腐的下場!”
  方剛一聲厲喝,騰身而上!
  看來他是揮著兩把金刀,然而他人還未撲上沙成山,兩點寒星宛如飛瀑般直奔沙成山面門!
  誰也看不清他是怎麼打出這兩只鏢,只有沙成山一人,因為沙成山就是站在方剛正面。
  他看得十分清楚,兩只鋼鏢來自方剛的雙足靴子裡面。當方剛彈身而起的剎那間,看似踏空,實則交替甩出靴內鋼鏢!
  沙成山發現方剛的武功確在巴總管幾人之上。只見方剛的身形掠空立刻急速滾動,他挨著縱橫四溢金光的刃芒,兜頭罩向敵人!
  沙成山一招鐵板橋閃過兩把飛鏢,方剛已到了頭頂,猛古丁一個挺立,雙腳未離地,身子已順勢滑出兩丈遠!
  沒有停下來,沙成山旋身挺直身子,仍然雙腳不離地面,“唆”的一下子便到了方剛身邊!
  方剛在半空滾動中,突然發覺敵人不見,他一驚之下猛然扭轉身形,忙不迭雙手金刀狂殺四十二刀!
  然而“銀鏈彎月”便在這時候眩目奪神的流轉穿刺不已,金鐵交擊聲一如花砲爆炸,金光冷焰頓然消失破滅!
  方剛沉悶的一聲低嗥,踉蹌的搶出三步,幾乎摔跌在地,卻強自伸手按住一個凳子不即倒下!
  交錯的血槽在方剛的兩邊脖子上出現,鮮血在流!
  那兩個抬火盆的壯漢,猛然往地牢門衝去,然而兩把砍刀流星般的分別穿入二人的後心,他們順著石梯又滾下來!
  沙成山伸手扭斷兩間地車的鐵鎖,他把丘蘭兒先放出來,再由丘蘭兒放下方小雲與剛剛醒轉來的方老太!
  方寬厚無法站地,他在沙成山的扶持下到了方剛面前!
  咬著牙,方剛先開口:“哥,人算不如天算,結果你變成了贏家,我沒活好說,你動手吧!”
  望著方剛脖子上的鮮血,方寬厚嘆口氣,道:“方剛,你可記得小時候我背著你上山摘果子,下河摸小魚的情景?兄弟本是同根哪!”
  方剛猛然大怒,吼道:“這時候你同我講這種閒扯淡的話,鳥用!”
  方寬厚緩緩伸出手撫摸著方剛脖子上的鮮血,不由得老淚縱橫,道:“方剛,你被權與利蒙蔽住心志,一心要想稱霸武林!但你卻忽略了一件大事,因為你缺少的條件太多了,便真的練成百竅神功,徒然增添武林血腥!”
  方剛仍然未倒下,他的雙目漸趨暗淡,面色由紅轉白,變得宛似塗上一層寒霜,猛古丁伸手抓住方寬厚的手,淒厲的沉聲道:“你只……會說我……為什麼不……不說你……自己?”
  方寬厚怔了一下,道:“方剛,我的兄弟,你折磨得我們三人已不成人樣,可是大哥不恨你,難道……”
  方剛咬牙沉聲道:“那麼……你為什麼……暗中……把那……兩件……寶物據……為己……有?難道……你不想……有一日……獨霸天下……你……是這……場災禍之……首啊……”
  方寬厚愣然不知所措!
  方剛卻突然一聲大笑!
  然而,笑聲仍在,他那粗壯高大的身子卻猛的倒在地上,把地上的熱油激得四下里飛濺。
  方寬厚一聲錐心大叫:“兄弟!”
  叫聲裡,方寬厚雙手摟抱住方剛那血淋淋的脖子,把一張老臉貼上去,老淚已簌簌落個不停……
  方老太同方小雲相互扶持著走過來,二人既悲且忿的搖著頭嘆息不已!
  此刻,外面繁星一天。夜色茫茫裡,正有幾條人影往凶宅那面走去!
  “二閻王”沙成山走在前面,“玫瑰毒刺”丘蘭兒緊緊的踉在他身後,另外三人拄著枴杖艱難的跟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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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是的,方寬厚夫婦與女兒方小雲,三人強忍著一身傷痛回來了!
  一行到了自家宅前,方寬厚仰望上天,嘆道:“欸!以為這次死定了,沒想到老天垂憐,讓我一家死裡逃生!”
  說著便在十二層青石台階下面跪下來,誠城正正的叩了三個響頭!
  方小雲忙吃力的扶起老父,這才與沙成山、丘蘭兒一起進入宅子裡面!
  方寬厚招待沙成山在前面正廳上坐下來,外面已是五更天了!
  方寬厚並不稍停,他對沙成山道:“沙老弟,我立刻帶領你去取那兩件東西!”
  沙成山點點頭,對丘蘭兒道:“蘭妹且在此照顧方夫人,我取了東西就來!”
  丘蘭兒笑笑,道:“沙大哥,你去吧,拿了東西我們立刻上路!”
  方寬厚剛走兩步,他又回頭拉住沙成山,道:“這兩件東西煩你送上‘武林老爺’秦百年。欸,如今我才明白,該誰的誰拿,一點也不能強求!”
  沙成山一笑,道:“我一定把東西送到‘虎躍山莊’就是!”
  方寬厚一聲苦笑,道:“記得你曾提及,自己阮囊羞澀纔來到方家集。也好,此事我出你一千兩銀子,沙兄弟以為如何?”
  “二閻王”沙成山回頭看了丘蘭兒一眼,嘴角一牽,道:“一千兩?”
  方寬厚的手按在沙成山的肩頭,道:“你的意思是……”
  沙成山重重的搖搖頭,嘴巴緊閉……
  方寬厚怔了一下,道:“沙兄弟可是嫌少?”
  “二閻王”沙成山哈哈笑道:“不錯,按照我的規矩,‘武林老爺’秦百年的這兩件東西,少說也要萬兩銀子。不過,那是在正常情況之下的價碼。如今方捕頭家遭不幸,不但死了許多家人,更因此弄得兄弟鬩牆!而你方捕頭在大徹大悟之下,決心把東西物歸原主,就憑這些,沙成山決心只收你一兩銀子……”
  方寬厚猛古丁一愣,道:“沙兄弟,你自定規矩,每年為人辦事三次,如今相距明年尚有三月,難道你不為這段日子……”
  一笑,沙成山道:“那是我的事,不用方捕頭操心了!”
  一邊,丘蘭兒笑道:“藝多不壓身,錢多傷腦筋,沙大哥,此事一過,我們小船上過生活,便神仙也比不過!”
  她說話自然,出於真誠,沒人覺得她說的露骨,沙成山聽了也微微笑……
  方寬厚又要開口,沙成山已伸手往廳外,道:“就這麼決定了,我們走吧!”
  方寬厚立刻又搖搖頭,道:“沙老弟,你是俠義心腸,方寬厚打心眼裡佩服。不過此地相距虎躍山莊數百里,押鏢銀子一兩除外,我決定再奉送儀程三百兩,萬望不要推辭,否則我方寬厚此生難以安心!”
  方小雲瘸著腿走近沙成山,她祈求的雙眸閃著欽敬的光芒,緩聲的道:“沙英雄,你使我方小雲從心底敬服,儀程三百兩,也算是我們一家三口的一點心意,你就答應收下來吧!”
  “二閻王”沙成山緩緩點著頭,道:“不收,反倒有些做作,也有些不近情理。方捕頭,沙成山便破例收你這三百紋銀吧!”
  方寬厚立刻指著後院,道:“走,我帶沙老弟取東西去!”
  二人繞過巨屏來到二院,只見院子裡橫七豎八的擺著巨大石條!
  方寬厚知道那是巴總管幾人幹的,便不由得一聲冷笑,對沙成山道:“你看,這幾個畜牲幹下的好事!”
  沙成山笑道:“東西怎會壓在這些石條下面?沙某只看上一眼便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方寬厚又是一聲冷笑,道:“他們早已迷失心志,自己不會立刻發現,被我整了個冤枉……”
  他一頓,又道:“其實我的目的便是要你知道,希望你適時出手相助,當時……
  欸……”
  沙成山笑笑,道:“當日一早我便發覺了,因為丘姑娘落在他們手中,而我又不知姑娘她被囚在什麼地方。為了不在方剛的大莊院裡亂闖,我狠下心來不搭腔。直到他們把你又帶回方剛的莊子裡,我便很容易的找到了地牢,也及時的救出你們,只是……只是你的姑娘……”
  一聲嘆,方寬厚道:“方剛小時候就很野性,我一再的呵護著他,沒得反倒被他害得我好慘!”
  二人繞過第二座大廳!
  方寬厚望望天空,道:“這時候應該不會再有江湖人物出現,正是取那兩件寶物的時候了!”
  沙成山環視著後院,道:“你把東西放置在後院裡?”
  點著頭,方寬厚道:“不錯,我是把東西藏在這後院子裡了!”
  從迴廊繞過一邊廂房,沙成山指著廂房內,道:“你看,你兄弟方剛真的掘地三尺,一心要找到你藏的兩件寶物呢!”
  嘿嘿冷笑著推開廂房的門,方寬厚咬著牙,道:“便把整個宅子拆掉,他們也休想找到那兩件寶物!”
  “二閻王”沙成山道:“難道那東西不是藏在屋子裡?”
  方寬厚突然指著那口原來拋擲九具屍體的水井,道:“寶物就在水井裡面!”
  他此言一出,使沙成山一怔,道:“你把東西投入水井中了?”
  一笑,方寬厚道:“不是投入,是藏入井中!”
  沙成山走近水井看下去,一弘井水不波,九具屍體不見,就是看不出兩件東西藏于井中什麼地方!
  方寬厚一笑,道:“沙老弟,方某幹了二十七年捕頭,江湖上什麼樣的花招絕藝沒見過?如果藏的東西一眼便被人看出來,我這些年的捕頭也算白乾了!”
  “二閻王”沙成山回頭問道:“方捕頭,已讓沙某開開眼界,如何?”
  一聲嘆息,方寬厚道:“可惜我雙腿被割得難以行動,下井中取物便更難了!”
  沙成山指著自己,道:“你說出藏寶之地,由沙某代為下去!”
  方寬厚遂指向井中,對沙成山道:“你來看,距水面兩尺高處,四週長滿了青苔,正南方的青苔是不是最多、最厚?”
  沙成山看了一陣子,道:“不錯,那地方的青苔最多,最厚!”
  笑笑,方寬厚道:“有誰會到那地方找寶?”
  愣然一聲低叫,沙成山道:“真高招,便是有人下井,也絕對想不到那地方會藏著武林人物個個欲得之而後決的兩件寶物!”
  方寬厚嘴角一牽,灰白的鬍子抖了一下,道:“下去吧,沙老弟,只要挖開那處厚厚的青苔,你便找到那兩件東西了。欸,惹禍的兩件東西!”
  沙成山掖起衣擺,他雙掌再一次撐住井口兩邊 他原來就在那晚下井去過一次!
  兩丈餘深的水井,沙成山撐著雙臂,晃動著雙肩,緩緩的到了離水面三尺處!
  他雙腳左右分岔在井壁上,右手撥開正南方的厚青苔,果然發現是故意有人把青苔貼上去的!
  青苔已落入水中,那裡便露出石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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