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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13, 05:29 AM  
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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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填文, 轉賺史幣
三不五時, 增量增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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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題為‘水溝浩劫記’。其文日:夫溝渠之間,固枕籍而至穢;兩波之內,乃茂鬱而生靈。也有孑孓,也有蚯蚓,蛙鼠比鄰,蚊蚋並肩。玄黃辟邪之湯,浩浩湍湍,其天而降。頓見波揚萬尺,哀嚎震天。孑孓驚呼辟易、蚊蟻大哭逃竄,蟑螂亡命而爬走,老鼠狂奔而逃難。哀鴻遍野兮,母蝸牛不能保小蝸牛;溝水沸湯兮,青蛙不能救蝌蚪。觀者鼻酸,聞者掩耳,蒼天何仁,乃罹此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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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7-10 02:14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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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722 (2008-08-26),dddd (2008-06-15),KL-iris (2010-04-07),qdenise (2008-08-20),wulihua (2010-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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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9-11, 04:15 PM   #2776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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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瑜 亮

  勿勿數日已過。
  乾隆已辦妥先帝奉安一事。
  國喪已過,京城氣氛較為悠閒,未若往昔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左仲儀,青逸飛住進悅安客棧,多日來未曾離開一步,一切全以大內為目標,除了擔待皇族可能引起權力鬥爭外,且得防範粘桿處秘密行動,幸數日一過,始終未再遭受逮捕,兩人始相信弘歷言而有信,災難已解泰半。
  是日近午時。
  忽聞弘歷身跟前班小德子親自前來傳信,道:“皇上有請左爺及青姑娘至禦書房一敘。”
  左仲儀當然答應,然青逸飛總覺弘歷對自己仍有感情,相見不如不見,故托病回絕,左仲儀知其心意,亦表示她受了風寒,恐不便出門。
  小德子欣笑道:“左爺說了算,皇上心情不錯,乃想邀您喝酒,青姑娘既然不便,下次再赴約即可。”
  左仲儀道:“多謝皇上的體諒。”
  小德子對此位輔佐大臣著實敬佩萬分,當下以禮相迎,把左仲儀請將入宮。
  青逸飛暗付心上人既被請去,看來和乾隆心結已解,往後日子當較為好過,始敢開始盤算和鄂龍合作之種種計劃,準備找得時間去拜訪,尤其那位俏蜂腰不知過得如何了?是否依然明艷動人,勾著鄂龍不放?
  她極待證實這位曾經是情敵之俏女人,趁著空閒,已模往億嘉票號,窺及狀況。
  左仲儀被帶往禦書房。
  乾隆皇弘歷早等在那裡,見人到來,竟然起身相迎,左仲儀急忙拜禮,直道不妥不可。
  弘歷笑道:“左兄怎見外了,此乃私人住處,並無文武百官,只剩小德子一幹渾人,禮俗可免了,你我自可以兄弟相稱。”隨手一揮,小德於躲得遠遠,不敢稽越一步。
  在弘歷堅持下,左仲儀只好從命,弘歷登喝爽快,引得好友坐往左窗酒席,笑道:“雖然波折連連,總算海闊天空,我敬你一杯,此乃翠綠清泉,聽說可醒神醒腦,雲南土司進貢,咱來嘗嘗看。”
  左仲儀曾聞其名,遂和弘歷互幹一杯,果然清新爽口,似若薄荷釀酒,卻涼口不嗆,味帶甘甜,確是絕口。
  弘歷笑道:“清清涼涼,像女人喝的,可要換烈一點?”
  左仲儀道:“此非夜宴不宜烈酒,易醉。”
  弘歷笑道:“那就主隨客便,不換了。”又敬兩杯,一團融始。
  左仲儀雖陪飲幾杯,卻知弘歷似有事欲談,遂引言道:“有關段家一事,實感歉疚……”
  弘歷立即截口:“不談它,此事已了,我也交代不得宣揚,左兄莫要掛念心頭,否則如何稱兄道弟。”
  左仲儀暗詫,既然不為此事,那會是何事,除了道謝外,已不知如何探消息。
  弘歷再敬幾杯,始漸漸露出本意,嘆道:“先帝是走了,然留下問題仍在,身為人子,總該想個辦法解決,以告先帝在天之靈。”
  左仲儀道:“不知先帝有何心願未了?會是理親王等人未能臣服?”
  弘歷搖頭:“弘皙縱有不甘,短期內恐也發作不得,其不足慮,唯雲南土司之亂,始終未能平息,此乃先帝切心之痛,實不知鄂爾泰之改土歸流政策是否正確,左兄在雲南設有礦脈,總該知曉當地民情,可否給朕一點意見?”
  左仲儀這才知真正主題,難怪弘歷會以雲南進貢翠綠清泉名酒相賜,心念轉處,說道:
  “改土歸流之策並非不妥,只是土司各自雄踞山頭為王,在天高皇帝遠之下,未必會買朝廷之帳。”
  弘歷道:“就是如此,軍機大臣和我曾經親徵,結果吃了不少的敗仗,鄂爾泰因而辭官,可見任務之艱巨,左兄江湖門路寬,正可仰仗你經驗之處,也就是說,如若左兄前去打仗,你要如何打贏此仗?”
  左仲儀詫道:“皇上該不會想徵臣下出征吧?”
  弘歷笑道:“若能戰勝,有何不可?”
  左仲儀苦笑道:“萬萬不可,臣下乃以經商為主,若貿然帶兵打仗,恐將聖幫基業毀於一旦,聖幫一毀數十萬人將失業,相對影響數百萬人生計,屆時風暴可想而知,望皇上三思。”
  弘歷嘆道:“這正是朕的難處,否則當真徵你為大將軍,收拾那些野蠻土司,目前卻只能聽聽你意見,而讓野蠻土司迫遙法外,可恨。”
  左仲儀知其未敢強敵,心緒稍安,道:“其實朝廷不在兵力不足,而是無法適應當地高山地形,地物和氣候,官兵一到,大群土匪躲入山區,捉不勝捉,官兵一退,他們又出現為非作歹,如此不斷循環,卻勝不易。”
  弘歷笑道:“正如你所言,你既知狀況,必有方法應付,小弟向你討教了。”
  左仲儀窘困道:“不妥不妥,說得‘小弟’二字,折煞臣下,實是罪過。”
  弘歷笑道:“此乃尊敬兄長之意,若左兄不習慣,我仍以‘朕’字相稱,但此‘朕’字即含有‘小弟’之意,如何?”
  左仲儀道:“莫說‘小弟’二字即可,否則傳出去,恐違君臣之禮。”
  弘歷呵呵笑道:“看你是嚇過頭,老是難習慣你我兄弟交情也罷,日後一久,自然習慣,你且說說看,如何治理雲南番邦?”
  左仲儀道:“該以其人製其人之道。”
  弘歷道:“怎解?”
  左仲儀道:“以苗製苗,以土司製土司,大清軍終究外行,難在此處討便宜。”
  弘歷道:“朕也想過此法,只是執行上甚因難,苗人層層相護,又怎肯聽我等指揮?”
  左仲儀道:“非也,苗入亦有正義者,被欺侮,壓榨者,只是未將他們聯合起來抗爭,故盪個徒勞無功。”
  弘歷道:“左兄說來甚內行,若派你臥底,可否組織苗人反抗軍,配合大清軍隊,一舉收拾野蠻土司。“
  左仲儀暗付弘歷既然親自請託,若拒人千里亦不妥,盤算後但覺秘密進行,倒也可行,尤其那些野蠻土司,近期多少騷擾幫礦脈,總該施予教訓,進額首道:“雲南苗人,我長識得幾個靠得使者,或可派上用場。”
  弘歷聞言欣笑道:“好極;只要左兄出馬,必定建功,在此先敬你幾杯。”說著拿起玉棋即敬酒。
  左仲儀陪他暢飲,隨又說道:;對付雲南土司一事,恐得延到明年春再出兵,將較為有利。”
  弘歷詫道:“怎麼不立即行動?越快完成先帝心願,豈非更妙?”
  左仲儀道:“欲速則不達,畢竟雲南山多險多,冬天一到,風雪連連,中原士兵恐受不了,戰力大打折扣,何不過得嚴冬,于春寒乍暖之際,一股作氣拿陣地,將可事半功倍,而此空檔期間,臣下可以回江南整頓聖幫,且暗中派人前往雲南布樁,此亦即大軍後行,計策先謀,方法雖異,效果卻相同。”
  弘歷恍然,笑道:“有道理,冬天出兵,凍都把人凍死,哪還談何戰力,便依左兄所言,軍後行,計先謀,尤其你的聖幫危機未除,是該回去料理,聯暗中派大軍支持你,誰敢造反,先斬後奏,不信那些野心分子能作怪。”
  左仲儀道:“多謝皇上支持,臣下銘感五內,若有需要,必請求支援,然聖幫既以生意立幫,一切講求和氣生財,若無必要,大動干戈乃犯重忌,故請皇上多擔待,給臣一些時間處理即可。”
  弘歷恍然,笑道:“你確是不可多得之才,能屈能伸,朕該多多向你學習,畢竟治國之道和經商差不多,皆以和氣生財為原則,四處開戰恐也不妥,依你就是。”
  左仲儀謝言再起,兩人相談甚歡,敬酒連連,瞧得遠處小德子已分辨不出誰是君誰是臣,終知左仲儀在皇上心中地位匪淺,日後得多多逢迎,千萬得罪不得。
  弘歷經過多日分析判斷,已知左仲儀心性,的確可堪信賴和重用,縱其涉及先帝事件,然那亦以和為出發點,根本和叛國反清無關,在乾隆年代之初,又豈可任意大開殺戒,實有違“仁孝義”治國之道,自該敞開心扉,再創大清盛世方為正事,核對左仲儀這南霸天寵信有加,如此既可收為己用,且可控制南方,何樂不為。
  左仲義亦知弘歷心態,他更懂得伴君如伴虎之道,自己只顧經商,則一切將無問題,若他日危及大清江山,則一切交情皆是枉然,故自始至終保持君臣之禮,不敢稍稍稽越,否則哪天弘歷翻臉不認人,恐帶來無妄之災。此也是聖幫歷經三帝仍能生存之道,千萬疏忽不得。
  酒過數巡,弘歷顯得寬心,忽而想及青逸飛,急道:“青姑娘怎麼未跟來?難道怪罪我麼?”仍為逼死段小芹一事耿耿於懷。
  左仲儀道:“青姑娘怎敢怪罪皇上?她只是受了風寒,不能出門,若皇上堅持,臣下請她過門就是。”
  弘歷詫道:“病了?怎不早說。”喚及小德子:“交代太醫去瞧瞧,得抓最好藥材治她。”小德子應聲,登時傳令去了。
  左仲儀拱手道:“多謝皇上恩賜。”
  弘歷酸味十足嘆道:“可惜佳人所愛另有其人,可惜啊。”
  左仲儀怎能回話,只顧乾笑。
  弘歷斜眼睨來,似笑非笑說道:“不知左兄給她服下何種迷藥,竟然連我都比不上?”
  左仲儀急道:“皇上乃天之驕子,豈是臣下可比擬,只是青姑娘無法適應宮廷生活,絕無鄙視之意。”
  弘歷嘆道:“當皇上,百利也有一弊,始料未及。”
  左仲儀道:“此和利弊無關,乃是個緣字。”
  弘歷喃喃說道:“緣字?好個緣字……”睨瞧左仲儀,邪聲又道:“朕倒有點覺得,既生瑜何生亮啊。。
  左仲儀道:“臣下總是‘瑜’,取名也是‘儀’變不了‘亮’字。”
  弘歷哈哈笑道:“好個‘儀’字,不談她啦,喝酒喝酒。”總覺嫉妒也該有個限度,否則怎能用人,終舉起酒杯,暢飲泯嫉心。
  左仲儀則喝得心驚膽顫,沒想到弘歷對青逸飛鍾情如此之深,此事情得好好處理,否則將是日後最大的隱憂。
  弘歷暢飲半杯之多,已有醉意,忽而說及怪語:“左兄可曾聽說,聯是江南海寧陳家之後代?”
  此言一出,又嚇得左仲儀顫心不已,此話雖有流傳,卻只是江湖耳言,以及皇宮大內鬥爭之放話,如此出自弘歷之口,算是首道,實迫得左仲儀不知如何應付,道:“皇上乃正統出身,怎有此言?”
  弘歷道:“是麼?可是傳言繪聲繪影,連朕都迷惑了……”
  左仲儀道:“絕無此事,君無戲言,皇上莫要亂說,讓他人聽去實是不妥。”
  弘歷笑道:“朕已是皇上,又待如何?”
  左仲儀道:“若傳入皇太后的耳中,不妥。”
  弘歷一楞道:“說的也是……皇太后鈕估祿氏……宗譜寫的清清楚楚,還假得了麼?”
  左仲儀道:“正是正是。”
  弘歷哈哈怪笑幾聲,道:“朕只是開開玩笑,你有空替朕查查謠言,尤其陳家種種,朕也好有個參考。”
  左仲儀道:“臣下遵命。”不敢多言,畢竟弘歷此語,恐仍疑惑居多,此事實沾不得,還是避去為妙,隨即引開話題,道:“江南是好風光,皇上有空可前去遊覽,臣必盡力招待。”
  弘歷笑道:“是該下江南,遲早要下江南。”笑得甚是暖昧。
  左仲儀道:“明年初如何?待臣把雲南佈局妥善,皇上前去收網,自是事半功倍。”
  弘歷笑道:“妙極,朕就等你好消息。”既已引題至雲南土司,弘歷開始詢問現在雲貴總督朱綱是否能勝任職務。
  左仲儀知朱綱乃李衛一手提拔,當年揚名時任職雲貴總督。卻因水災衝毀良田,村莊淹沒,死傷不計其數,楊名時請求朝廷撥款,然卻因雍正正在催討各地官員虧空庫金,朝廷下了一道“就地籌款,自行修復”的命令,楊名時盤算後,只能向當地鹽商籌款,誰知此事被朱綱告狀對方貪污,經李衛加油添醋,輾轉奏及雍正,楊名時為此丟官,且差點送命,朱綱終暫代了雲貴總督一職至今,他若是行,豈會讓雲南土司器張至此?然其為李衛人馬,豈可以一己之言,將其扳倒?
  左仲儀思量後說道:“朱總督鎮守雲南,縱無功勞亦有苦勞,如今情勢末明,臣下不敢妄自評斷,可否等上數月,待臣下走一遭後,再為皇上建言?”
  弘歷頓首道:“就依你。”畢竟朱綱能力,他亦了解,原想藉左仲儀建言,採取換防策略,然其不便建言,且等數月後再說,畢竟已擬妥了明春始攻擊,何又急於一時。
  左仲儀知弘歷已現醉態,再說下去,恐是肺腑之言,然皇上內心豈能完全曝露,若他醒來後悔,自己豈非遭殃,故找得欲追查法醒妖僧下落為由,且小德子業已回返,終能順利離由。
  待走出皇宮,始虛喘大氣,那股伴君如伴虎的壓力,感受甚深。
  左仲儀揣想弘歷所言,總覺他對青逸飛難以忘情,若將心上人留在京城,多少形成負擔,此時既取得任務,也好有個藉口離去,遂決定帶引青逸飛早早返往江南,免節外生枝,想定後,直往住處悅安客棧奔去。
  青逸飛早已摸向了億嘉票號,想探探鄂龍及文俏蜂狀況,故未留在客棧,左仲儀奔入裡頭,赫見小德子所喚來之老太醫在此枯等。
  左仲儀乍楞:“青姑娘不在?”
  老太醫拱手道:“可能溜街去了,亦或另找藥舖抓藥,老朽來了半個時辰,並未碰上”
  左仲儀不願謊言拆穿,遂拱手道:“多謝太醫關心,青姑娘只是稍受風寒,休息幾日便好,您不必等了,至於皇上追問,照實回答即可。”
  老太醫無事一身輕,終拱手告退。
  左仲儀暗自噓氣,沾上皇宮大內,總覺壓力,人既離去,心情寬敞了許多,遂躺在床上,等著佳人回來。
  然這一等,已從中午等到了黃昏,佳人竟毫無音訊。
  左仲儀頓覺不妙,青逸飛並非粗心大意者,縱去辦事,及近黃昏,總得返回,現怎麼如石沉大海,不見蹤影,難道已出事了?
  左仲儀無法再躺,趕忙蹦起,四處找尋,並無任何線索,急得喚來店小二,問道:“青姑娘離去,可說了什麼?”
  店小二一楞,道:“姑娘似說要去億嘉票號,小的瞧她笑著臉,總是去換銀票吧。”
  左仲儀哪顧得等待,身形一掠,直衝屋頂閃去,嚇得小二摸摸腦袋,暗道:“就知他們不一樣。”怎敢大意,已將房門關妥,快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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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日 月

  左仲儀甚快找到了億嘉票號,鄂龍親自出迎,見面即贊佩連連:“左兄扶持乾隆登基,已傳為佳話,你我合作,看是對極了。”
  左仲儀拱手回禮,客套回了幾句,仍關心心上人的安危,道:“青姑娘可來了?”
  鄂龍笑道:“來過了,我要留她,她說不方便,且說想看看俏蜂腰,倒是多謝她關懷,原想陪她去,她又說不方便,只好告知在右三街金琉璃巷,俏蜂喜歡開綢緞莊,也就替她開了一間,名為‘金豐莊’,她倒挺認真,對了,有關她的事,尚未謝你呢。”
  左仲儀道:“來日再謝,我得先把她找著,京城局勢太亂,她又去了一下午未歸,頗讓人擔心。”
  鄂龍詫楞:“真有此事?逸飛是個小心的人,不該出差錯,我陪你去。”不敢耽擱。引在前頭,直往金琉玉璃巷奔去。
  轉行三街,金琉璃巷已現,且見滿街高貴古董,尤以琉璃居多,華燈初上,閃閃生光,因而得名。
  “金豐莊”位於側角,雖非最大,卻顯典雅,兩人快速奔去,果然見及靈艷人之文俏蜂正在打理緞匹,那金黃貼身羅裙,總把腰身點綴得風韻迷人,艷媚依舊。
  忽見左仲儀,文俏蜂亦覺詫訝:“怎麼左爺也來了?真是榮幸。”
  左仲儀拱手回應。
  鄂龍等不及,問道:“青姑娘可來了?”
  文俏蜂道:“來過了,原不敢進門,只在外頭晃來晃去,我認得出是她,畢竟漂亮女子不多,立即請她進來坐坐她也大方進門,問了一些有關綢緞之事,也耽擱不了多久即走了,大概想避著什麼嫌疑吧。”
  鄂龍道:“她可說要去哪裡?”
  文俏蜂道:“說該回去了,我要留她,她也說不方便,怎麼,出事了?”
  鄂龍道:“不見她蹤影。”
  文俏蜂道:“怎麼會?她走的甚自然,瞧不出異樣,也許繞到他處串門子,她看來甚有辦法。”
  左仲儀知此處問不出線索,道:“鄂兄,咱們到別處找找吧。”
  鄂龍知事態嚴重,不敢耽擱,交代文俏蜂若有消息,立即回報後,已陪左仲儀四處搜去。
  然從傍晚搜至二更天,仍不見青逸飛的下落,兩人已知的確出事,鄂龍不得不傳令手下全力搜索,也好有個線索。
  左仲儀道:“夜已深,鄂兄先回億嘉等消息,我則回客棧,說不定青姑娘將返回,屆時咱再聯絡。”
  鄂龍知狀況,道:“可要告知李衛,利用官方力量尋人?”
  左仲儀道:“好好一個人,乎白無故失蹤,官方若能辦事,早該發現異樣,何況我最近和李衛有心結,且懷疑是否是他玩的花樣。”
  鄂龍道:“說的也是,李衛花樣也不少,這樣好了,我派人前去摸摸李衛及其他官方的底子,一有消息,立即回報。”
  左仲儀道:“多謝鄂龍相助。”
  鄂龍笑道:“哪裡話,她至少是億嘉老帳房,在京城失蹤,我丟不起這個臉。”時不宜遲,說完後,相互告別而去。
  左仲儀則回客棧等候,小二送來晚餐,亦無暇食用,只顧向著青姑娘是否返回,當然毫無答案,支退小二後,不禁自責太過大意,不應留她一人,否則怎會發生此事。
  左仲儀喃喃說道:“到底是誰?能無聲無息地擄走她,這分能耐恐也厲害……,丁幻又不在,否則以他的追蹤功夫,必有所獲…”如今唯有幹等,等丁幻歸來,亦或等歹徒消息。
  直到三更,忽有寒光射入窗口,左仲儀早有戒備,猛切掌擊寒光,破窗而出,翻掠屋頂,只見百丈處有人影閃動,毫不猶豫追去,並喝道:“閣下既已前來,何必躲躲藏藏?”
  追得更急。
  那黑影豈肯回話,拼命逃去,遇有荒宅林樹即鑽即躲,似知對方武功厲害,躲若鼠輩。
  左仲儀追掠三街已失去了對方的蹤影,暗自解嘲,對方早防著,否則怎麼連暗器都在百丈開外發射,相隔如此之遠,縱是二流身手,脫逃機會亦不少。
  既然追人不著,只好作罷,左仲儀冷道:“若受損傷,必血洗貴派。”知有人傳信,青逸飛至少還活著,總比毫無音訊強,選了回路,掠返客棧,那寒光原是暗鏢,冷森森釘在桌上,且綁了布條。
  左仲儀將布條解開,裡頭寫了兩行字:“欲救青逸飛,往東行百里,自有人接應。”並未署名。
  左仲儀暗付道:“東行百里,會是何處?對方是誰?有何目的?阿飛那麼快即被綁在百里之外?”直覺似是一個陷阱,然為心上人的安危,豈能避之逃去,冷笑一聲道:“任你是誰,照樣跟你周旋到底。”
  他且仔細分析字跡,瞧來不男不女,粗而不雅,顯然是有人刻意偽裝,查不出線索,至於飛鏢亦是便宜貨,附近鐵鋪多的是。
  既然找不出名堂,唯有聽令行事,左仲儀將布條收妥,隨即留下暗號,希望丁幻趕來時,能探出狀況,隨又收拾東西,尤其青逸飛衣物,收成一包袱,背於肩頭,乘夜找來店小二,辦妥退房,並給了十兩銀子,要他轉告鄂龍,人已在百里外,不必追趕。以及丁幻上門,交代去處,小二見得十兩銀,一臉激情,如見思公般的猛點頭,左仲儀始掠身追去。
  東行百里,次日中午已近勃海灣。
  左仲儀暗道,莫非又跟海洋結下了不解之緣?
  瞧得岸港海船遍處,感觸甚深。
  忽見一艘魚船駛來,此船不大,且稍嫌破舊;船上一名花甲老魚夫,清理臉面皺紋連連,張著掉失門牙嘴巴笑道:“可是左公子?左仲儀公子?”
  左仲儀拱手道:“正是。”
  漁夫道:“有人請老朽來載您,快快上船。”笑得甚是滿足,必是此趟利潤頗豐。
  左仲儀瞧不出破綻,抱著既來之則安之心態,掠向船頭道:“可是要出海?”
  漁夫道:“差不多。”劃著槳,已將魚船駛離岸邊。
  左仲儀道:“敢問前輩,是誰雇了您,要載往何處?”
  漁夫道:“一中年漢子,看是走江湖的,丟了十兩銀,要老朽等在這裡,說是載往海外二十裡,自有人接應,其他事,老朽一概不知,公於若想了解,待遇上了他們再詢問,自能明白。”
  左仲儀知對方計劃周詳,詢其無用,為趕時間,乾脆抓過木槳,自行劃去,這一撥行,直若飛梭,嚇得漁夫又驚又喜:“敢情公子會武功,那好極。”心想二十裡不久將至,及早完成任務及早收攤,故而配合掌舵,一勁飛速而去。
  未及黃昏,汪洋中忽見戰船一艘,直駛過來,對方裝扮直若海盜,且未插旗幟,無法識其派別。
  左仲儀知即是目標者,待靠近二十餘丈,騰身掠往戰船,冷聲道:“耍的花招已過多,還不把人質交出來。”
  船長是位中年半禿傢伙,其一臉剛勁,還算豪氣,拱手道:在下董天揚,特來迎接左爺,令友在日月島,這就帶您去。”
  左仲儀道:“日月島?是何幫派?”
  董天揚道:“暫不能言,去了便知,我等並無惡意,只是不以此法,請不了左爺,尚請包涵。”
  左仲儀冷道:“好個惡方法。”不想多說,負手背後,且到日月島瞧個究竟。
  董天揚亦不願打擾,登時下令張帆,調得方向,直往遠處駛去。
  左仲儀原以為頂多一夜光景即可抵達,誰知戰船卻駛得天兩夜,算算距離,恐也出洋數百里以上,必是某種秘密組織,海盜窟,不得不小心戒備。
  直至第二日的清晨,始於濃霧中見及小島,島上插滿了幡旗,隨風搖曳,顯得神祕莫測。
  董天揚道:“日月島到了。”下令舵手靠岸。
  左仲儀依令下船,延路行去,始發現這幹海盜裝扮,皆見前胸寫著“日”字,背後另有“月”字心念一閃,詫道:“你們是前明軍隊?”
  董天揚笑道:“差不多。”
  話未說完,婉蜒石梯上行來一位似是前明帝王傢伙,正是漕幫四小祖之一朱小全,其一向以羅祖教主自居,頭戴觀音兜,身置白蓮花,若非另繡龍圖,倒若蓮花道士,白蓮教尊。
  眾人見及教主,登時膜拜喊道:“反清復明,朱武揚威,蓮華普現,濟救眾生。”
  朱小全神仙般身手一掀:“平身。”群眾一陣激情而起,口號宣喝不斷,另有多人引燃石梯左右火台,哄地乍響,數百火台燃起,形成兩條火龍婉蜒上升入山洞,邪教儀式盡展無遺。
  左仲儀見狀不禁叫苦,這幹人打著漢族旗號,且以反清復明為號召,總引得不少極端分子加入,若處理不妥,將若燎原之火,一發不可收拾。連大清皇朝皆頭疼不已,憑聖幫的力量,恐難徹底解決,很小心應付為是。
  朱小全身旁又出現了一蓮袍漢子,左眼現刀疤,豹眼犀利,正是石小組石士寶,其和朱小全恐瞞著漕幫幫主潘如虎,在此另創日月島,且擁兵自重,看來反清決心堅定無比。
  石士寶冷邪一笑:“想請你來此,可非易事,但既然來了,且讓你瞧瞧日月神教實力。”雙手一舉,登見整島弟子搖旗吶喊,威風震天。
  朱小全滿意招著手,享受教祖滋味。
  左仲儀笑道:“的確勢力雄厚,應有上萬人吧?”
  石士寶邪笑道:“豈只上萬人,足有三萬人,全國聯合,少說也有上千萬人,滿清狗賊豈夠看。”
  左仲儀頻頻點頭,然卻知對方吹牛,此座小島能擠上萬人已了不得,除非地底另有藏兵,但縱有三萬人也是日月神教極限,否則大可舉旗造反,何需躲在外島暗中活動,亦無需寄附漕幫,辦得事情綁手綁腳。
  左仲儀暗道:“不管萬人或三萬,廝殺開來恐難收拾,大意不得,尤其這些全是狂熱分子,皆視死如歸,不可力敵……”決定相忍為要,道:“日月神教勢力龐大,怎麼可對一弱女子出手,實有失額面。”
  朱小全道:“我等是請她來,絕無為難之意。”
  石士寶邪聲道:“請她來是為了引你來,你既已到來,她即任務完成,放你們團聚,有何不可。”隨手一招,逕往山洞行去。
  朱小全示意手下戒備,亦引左仲儀步入了山洞。
  洞內寬敞,居中刻有日月光圖,供奉白蓮無數,蓮花座上則為教主,仔細瞧來,竟和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一模一樣,左仲儀不禁嘆笑,朱元漳地下有知,總也心滿意足,其死後竟還能號令天下,實了不得。
  三人繞過神殿,穿入秘道,轉行半裡,終現另一殿堂,清泉流水中,赫見青逸飛和呂四娘正在下棋。
  育逸飛見及左仲儀,終現焦切,急道:“你也來了?”此話隱藏兩含意,一則竊喜著心上人,一則擔心他竟然被引來,同為落難人,間接害了他。
  左仲儀見其完好如初,終噓氣,道:“急死我了,好端端一個人竟然失蹤,叫人難為。”
  青逸飛歉聲道:“我沒事……”欲言又止。
  石士寶冷道:“若非四娘求情,你倆早就有事。”
  左仲儀冷道:“對諸位已是仁至義盡,怎可說此話。”
  石士寶道:“何來仁至義盡?你暗助乾隆就是不對,且用計害死段小芹,更是不對,這筆帳,我們有的算。”
  左仲儀轉問青逸飛:“你未告訴他們,小芹之死因?”
  青逸飛道:“說了,他們不信。”
  呂四娘道:“也全非不信,待找到了段天城問個明白,絕不合糊。”
  石士寶冷道:“若非四娘堅持,爾等恐難見明日太陽。”
  左仲儀知多說無益道:“既是如此,且等諸位問明段天城再說,我回到聖幫,隨時等諸位前來算帳。”
  朱小全聞言哈哈訕笑道:“恐難從命,左爺該知日月島一向神秘,不能對外公開,你既然來了,就得留在此,除非我等收拾滿清走狗,亦或漕幫併吞聖幫,否則難放人。”
  左仲儀詫道:“這豈非軟禁?”
  石士寶道:“不錯,總比坐牢優待,此已是我教恩賜,休想作怪。”
  左仲儀苦笑道:“在下從不干涉諸位反清復明,只顧經商養活百姓,諸位如此做,恐嫌過分了。””
  石士寶冷笑道:“賺錢的事,交予潛幫便可,你和乾隆過從甚密,遲早會出賣我等,得防患未然。”
  朱小全道:“除非你親手殺了乾隆。”
  左仲儀苦笑道:“殺了他又如何,必另有人繼位,如此演變下去,終沒完了。”
  朱小全冷笑道:“不敢殺,即留在此,其他事看我們料理,不出幾日,滿清總得要亡。”
  左仲儀暗嘆,轉向呂四娘:“您是呂留良後代,總也明理,如此做對麼?”
  呂四娘輕嘆道:“孰對孰錯,目前恐也難分辯,時下漢人已漸漸被滿清收買,變得毫無人格,我是替家族報仇,但有關日月神教之事,也不便過問。”
  左仲儀道:“他們如此蠻干,遲早要出事。”
  呂四娘待要回話,石士寶已截口斥道:“誰蠻干?誰又要出事?日月神教弟兄個個神通廣大,豈是清兵可檔,莫要妖言惑眾,你好好在此反省,別想逃脫,否則絕不留情。”
  轉向呂四娘:“您好好勸他,要他認清事實,我和朱教主得操兵去了。”
  說完拱手,已和朱小全雙雙離去。
  左仲儀暗自叫苦,兩人怎麼變得邪理邪氣,看來這碼事不易解決。
  呂四娘則拱手拜禮道:“引你們來此,諸多不對,尚請包函,但段小芹之死,著實讓人難解,得等他爹前來證實。否則我過意不去。”
  左仲儀道:“是你出面引青姑娘?”
  呂四娘頓首道:“沒想到她如此聽話。”
  青逸飛乾聲道:“四娘現身說有事商量,我想她和小芹有關係,即跟她走了,誰知越走越遠,待覺得不對時已無法脫身,只好跟來此處,幸他們未對我做出不當之舉。”
  左仲儀苦笑道:“四娘難道看不出國勢已定,滿清立國已超過百年,現在還談反清復明,不覺難切實際?”
  呂四娘道:“我只管殺那雍正奸賊,至於日月神教一事,無從干涉,我來此,除了等待段天城,且暫時避難,半月一過,段天城未來,我也會走,你們只要不輕舉妄動,相信看在漢人的份上,他們未必會為難兩位。”
  左仲儀嘆道:“你該勸勸他們,不管羅祖教亦或日月神教,加加算算也不會超過十萬人,且各自為政;實非滿清訓練有素之敵手,貿然出征,無異以卵擊石。”
  呂四娘道:“那又如何?難道要他們苟活于世 ?任滿清欺負?”
  左仲儀道:“政清則法明,當今盛世有目共睹,漕幫潘如虎是明眼人,他都明暸一切而作安排,那和欺凌無關,若只為漢人滿人之爭而殺伐不斷,豈是蒼生之福?”
  呂四娘嘆道:“難解,難解,白蓮教源遠流長,恐非三言兩語所能勸服,一切都是天命,你也無力勸阻,在我看來,引他們去治貪官,倒不失可行之策。”
  左仲儀何嘗不知激進分子難勸阻,原想利用對方關係試試,但其既然表示無力回天,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道:“既然如此,且祈天賜神跡了。”
  不再和四娘多談,引著青逸飛四處走動,想探探狀況。
  呂四娘道:“此是孤立小島,縱能逃出山洞也難逃海域包圍,奉勸兩位莫輕舉妄動。”
  說完嘆聲而去。
  青逸飛道:“四娘說的沒錯,她怕我犯了錯誤,曾帶我四處轉轉,除有船支,否則逃無去路。”
  左仲儀道:“憑四娘江湖地位,怎麼甘心與邪教混在一起?”
  青逸飛道:“你說邪,他們未必自認是邪,四娘是藉助他們才完成復仇任務,多少得尊重對方。”
  左仲儀道:“被騙來,還替她說話。”
  青逸飛臉面乍紅:“我說的是真,同是女人,我了解她。”
  左仲儀道:“那你認為,半月後她若離去,會找人來救我訂1?”
  青逸飛道:“不會。”
  左仲儀乍楞道:“回答這麼快?且如此肯定?”
  青逸飛窘聲道:“日月神教對她有相助之思,她不可能洩露此地,頂多是交代別傷我倆的性命而已。”
  左仲儀苦笑道:“那豈非坐軟牢,再坐下去,聖幫江山都得丟光,尤其郭奇秀那小於還活著,左海瑞豈是他敵手?何況石士寶有意困住我,讓漕幫併吞聖幫,我得出去。”
  青逸飛道:“行麼?若失敗,恐真的要坐牢。”
  左仲儀道:“不試怎麼知道不成?咱見機行事。”
  忽有一計上心頭,邪聲笑道:“只要朱小全、石士寶靠近,逮了他倆為人質自可離開。”
  育逸飛但覺此招不失好方法,遂耐心等待。
  然自進此秘洞以來,已過兩天六餐,石士寶,朱小全甚至呂四娘皆未再現身,送來餐點者皆是守衛小腸,兩人詭計實難得逞。
  左仲儀不禁苦笑道:“他們早有防範。”
  青逸飛道:“只好另謀他法。”
  左仲儀遂往那石門敲去,傳來堅厚的聲音,苦笑道:“恐也有十丈厚,想打通得好幾天,不如到斷崖那頭瞧瞧。”
  兩人折返斷崖處,只見崖深數百丈,下頭布有重兵,螞蟻般行來行去,海灘外巨浪濤濤,縱能潛離海灘,恐也無船可搭乘。
  育逸飛道:“難吧?除非另有救兵,否則走不了。”
  左仲儀道:“值得一試,我追來找你時,曾留了線索,丁幻若發覺,必定追蹤至此,屆時可乘機脫困。”
  青逸飛道:“行麼?光靠他一人,怎麼能對抗數萬日月神教徒?”
  左仲儀道:“且走一步是一步,你且靜觀勿動,一切我來收拾。”青逸飛只好依他,左仲儀則探及深崖,盤算路線後,等待晚餐送來,用畢後,已慢冷月初升,天色漸晚,左仲儀深深吸氣,藉著超強輕功,慢慢往高崖攀去。
  青逸飛瞧得他次次掠攀皆險象環生,且見落石仍得吸回,免砸中崖下守衛,任務實是艱巨,不禁捏著冷汗。
  過得二更天,左仲儀終於攀往崖底,赫見五步一哨,三丈一崗,根本水洩不通,尤其離岸邊仍有百丈遠,布哨守衛恐有數百人之多,一半向海,下半向崖,左仲儀方落崖底,已見得十數顆眼睛如豹如虎瞪來,瞧得他無所遁形。
  左仲儀頓顯幹窘,方才自以為神秘行動,早已落在對方的眼中,如今遭受活逮,實難自處,乾笑道:“我想小便,所以下來了 一。”
  守衛頭領冷道:“小便要爬此深崖?”
  左仲儀乾笑道:“一時忍不住就下來了……”
  守衛頭領喝道:“忍得了小便,忍不了手癢腳癢?看你是想脫逃,來人,逮住他。”一聲令下,群眾蜂湧欺來。
  左仲儀見事蹟敗露,登時先發制人,掠身撲前,放倒幾個,然號角已響,遠處人山人海宛若猴群,奮不顧身盡往此處衝擠,且見利箭長茅,蓮花符錄,火符神彈如雨點射至,迫得左仲儀窮於應付,一個不察傷及肌膚不說,連衣衫皆快燒光,終知以一敵萬之苦。
  左仲儀當機立斷,怎敢搶攻,猛往回掠,攀崖而上,且直叫道:“別動肝火,只不過小解而已,怎麼如此不近情理。”狼狽不堪逃去。
  朱小全,石士寶亦被驚動,親自趕來,赫見此狀,訕笑不已。
  石士寶道:“好個聖爺,何時竟成落水狗,逃得如此狼狽?”
  朱小全邪笑道:“日月神島宛若天羅地網,死了這條心吧。”乘機亦射了石塊,打得崖壁落石不斷,左仲儀差點倒栽地面,逃的更形狼狽。
  青逸飛見狀大喝:“想傷人麼?”亦從崖面拾得石塊往下砸,暫且逼退教徒,左仲儀得以較順利攀高,待數百丈後,暗器已難射及,大多半途即落,他始安心不少,仍拼命往上爬回秘洞中。
  朱小全玩的不過癮,喝道:“上去找他算帳,至少得封去他的武功,否則夜長夢多。”
  石士寶頓有同感,頓首回應:“走,給他下馬威。”
  兩人引得大群教徒,繞道石梯,攀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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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立 功

  左仲儀甚快攀回秘洞中,噓喘大氣說道:“好險,全是一群亡命之徒。”
  青逸飛見其傷勢斑斑焦灰,甚是不忍道:“別再闖了,一己之力怎麼能鬥他千萬人。”
  左仲儀道:“是不鬥了,但總得留點東西,想辦法將丁幻引來,否則困死於此。任誰都不知。”隨又起身:“往下不行,往上試試。”不等青逸飛回話,復往高處攀去。
  青逸飛駭道:“真是玩命。”然人已掠去,唯祈他平安歸來。
  左仲儀往上攀,只需三百丈即到了蜂頂,上頭確有守衛,然只有十餘名,想來峰頂若尖錐,只用來示警,無助脫逃,故置兵較少。
  左仲儀輕易將人放倒,仔細檢查,果然發現類似烽火台之設備,看來除了示警外,另可當成燈塔。
  左仲儀並未點燃烽火,而是將藏置油桶提出,潑往附近松林,連潑數桶,油味撲鼻之際,他始引燃,轟然一響,火柱沖天,宛若火山爆發,數十裡可見。
  左仲儀見目的完成,想探往峰下,誰知大群教徒匆匆圍來,直喝著失火啦,急於救助。
  左仲儀知往下闖,脫逃機會不大,暗暗希望丁幻能見著,始甘心攀回秘洞,等待後援到來。
  青逸飛正堵著石門,讓石士寶,朱小全難以進來,雙方掙扎,石門忽開忽閉,見心上人回返,大喜道:“快來擋他們,石門一破就完了。”
  左仲儀見狀掠撲過來,兩人合力阻擋,終於將石門穩住。
  石士寶不禁嗔喝道:“膽敢抗旨,餓你十天半月,不信你們還敢作怪。”
  朱小全冷道:“兩條路讓你選,一則封去武功,一則餓死,且攝你倆魂魄,孰才嚴重,自己明白。”
  左仲儀暗道苦也,然立刻失去武功,豈非受製當場,倒不如搏它一局,若是丁幻及時起來,情勢頓時改觀,若真的熬不了再投降不遲,冷道:“我等吃了仙丹,餓不死,你們省點力氣吧。”
  朱小全虐笑道:“好個仙丹,那就讓你成仙成佛。”不再推擠石門,下令禁食,準備長期抗耗。
  石士寶冷道:“這是你們選的,莫怪任何人。”說完始和朱小全離開,前往峰頂督導滅火去了。
  左仲儀至此方噓氣道:“總算暫且挨過一局。”
  青逸飛道:“可是往後沒了食物……”
  左仲儀嘆笑道:“且走一步撐一步,撐不了再說,只是苦了你。”
  青逸飛喘口大氣,心神安定下來,道:“那又如何,嚴格說,還是我害了你。”總覺天無絕人之路,且心上人一身能耐似無窮盡,必可脫此險困。
  兩人沉定心神,靜觀其變,縱覺苦命,卻暫能甜膩心頭。
  丁幻的確已潛追至五十裡附近。
  由於日月島氣候怪異,常年罩霧,故不易摸索,他已搜尋兩天兩夜仍不得其門而入,忽見雲層傳來火光,登時閃念,必是目標,立即劃動漁船慢慢潛來,迫近二十裡後,終見日月島虛浮輪廊,縱山峰那把烽火已熄,然四處活動之火把星火仍依稀可見,照他經驗已猜出此島竟然藏有大軍,不知是何門派,終潛身落水,泅探而來。
  復行三裡,已見得戰船放哨四處,仔細瞧來,認出白蓮標誌,暗道:“會是白蓮教秘密總壇?”知其和主子多少有過節,小心翼翼潛往船底,且聽聽對方的談話。
  戰船共二十餘人,分日夜班製,每班各四人,分顧船頭船尾,且聽得船尾守衛汕笑說道:“逮了聖幫頭子,任他作怪,再也逃不出本教牢籠。”
  另一位回應道:“聽說他逃抵萬丈崖,又被弟兄殺得屁滾尿流,狗也似地爬回洞中。”
  數人同時嘲笑不斷。
  丁幻暗道:“聖爺當真被俘於此,那得想辦法救人了。”
  船首那頭領說道:“教主怎麼不一刀把他給收拾了,以絕後患,如此活囚,豈非夜長夢多?”
  另有人回答:“聽說要用他控制聖幫,暫時不殺他,但若聖幫得手後,恐也讓他活不成。”
  那頭領邪笑道:“不知是否會把那青姑娘變成教主夫人,她的確國色天香,甚是迷人。”
  眾人一陣輕薄言詞,直道美人入教,平添色彩,有人更指扮若妖姬,袒胸露乳,更有味道。
  丁幻聽得暗陣幾口,什麼修道人,全是滿腦邪念。
  既知主子及青逸飛的下落,顧不得再纏於此,已往日月島潛去,及至三裡遠近,瞧得旗杆處處,人影鑽動,嚇得丁幻猛伸舌頭:“這麼多人?簡直布滿整島,少說也有上萬人,白蓮一脈競然有此實力?”
  島上烽火已然撲滅,教徒復又恭頌教主威德,直喊著“反清復明,朱武揚威,蓮華普現,濟救眾生。”復又喊著“教主萬歲,石護法萬歲““日月神教萬歲。”聲徹雲霄,激情不斷。
  丁幻更詫道:“石護法?會是石士寶?他竟然背著漕幫自組日月神教?還是早有日月神教,他加以利用?”有關白蓮教,日月神教傳言甚多,良蕪不齊,但兩教合一,倒是首次聽過,想來對方想藉此壯大聲勢。
  丁幻再次觀察,但覺對方能聚萬人以上,聲勢的確浩大,且全為激進分子,實非一己之力所能抵擋,盤算後,仍覺該回去找救兵,一舉將此邪教破去,方能安然救出主子,畢竟方才如得船上哨兵所言,對方只是故意囚住主子,並無立即處死意思,自可拖上幾天。
  丁幻想定後,但覺拖不得,乘天色未亮,復往回路潛去,待逃出敵方數十裡勢力範圍,已是清晨時分,他哪敢停留,登上魚船,拼命劃槳而去。
  復過一天一夜,始登內陸,雖是身心疲憊,怎敢停留,雇得馬車,直往京城奔去,半路買支燒雞邊裹腹邊思考。
  此行將找誰方能立即調遣大軍?李衛麼?恐也不成,他不但和主子稍有過節,且負責乾隆安危,暫不宜離京。
  若找鄂爾泰軍機大臣,恐也交情不夠,調動聖幫弟兄?時下左海瑞和郭奇秀兩軍相爭,且以己之力也調不動,何況以聖幫作戰,豈非樹此強敵,若能全數殲滅倒也好辦,但若留下活口,恐後思無窮,且石士寶若活命,往漕幫告狀,照樣沒完沒了。
  丁幻左想右想,仍決定直接找乾隆皇告禦狀,就說主子發現叛國教徒,乾隆一向視反清分子為眼中釘,必定派兵收拾,如此縱日月神教徒脫逃,總也無法全怪上聖幫,這碼戲還有得唱。
  想定後,心神舒爽,乘著空檔,按模自己的筋骨,數夜勞累,豈是好受。待按摩後終支持不了,任馬車顛簸,仍昏昏入睡。
  幸車夫領的銀子夠多,並未偷懶,且往京城直奔,及近次日清晨,城門乍開,已到了地頭,始喚起丁幻道:“京城到了,長驅直入,還是你自行進入?長驅直入得有辦法才行,通常要二兩銀,否則官爺得換穿新衣。”
  丁幻瞧瞧自己的一身臟,恐將讓守城兵為難,當機立斷:“我自個進城,銀子也少不了你,只顧替我保密便是。”丟下五兩銀,掠身潛去。
  車夫收得銀子,滿意一笑道:“果真上道,是我輩中人(跑腿者),密是保定了。”策馬調頭而去。
  丁幻甚快混入京城,顧不得打理儀容,已往皇宮大內潛去,他既然能盜得乾清官秘沼,自有門路,找得熟識守衛,前去告知乾隆跟前小德子,終把話帶予弘歷知曉。
  弘歷但聞左仲儀暗傳秘奏,必有重事,親喚小德子接見于符望閣秘處,待丁幻前來,弘歷瞧他一身臟,詫道:“左兄有難?”
  丁幻暗楞“左兄”是誰,然他心巧,不願點破乾隆情急失態,叩首奏道:“奴才主子已探出反清亂黨,正聚集日月島上,尚請皇上派出大軍,一舉殲滅。”
  弘歷大喜道:“反清亂黨?是誰?法醒一千人,亦或壞分子?”
  丁幻道:“法醒妖僧往南逃,看是想在南方另起爐灶,日後定可探及蹤跡,目前亂黨乃是白蓮異教,亦即石士寶,朱小全等人。”
  弘歷更喜道:“原是漕幫叛徒,可讓膚逮著把柄,左兄兄乾得。”
  丁幻急道:“皇上明察,此事和正統漕幫無關,乃朱小全,石士寶等激進分子另組邪教,漕幫完全不知,不宜混為一談,且尚請皇上勦匪時,莫提奴才主子名諱,免得引起不必要之麻繁。”
  弘歷笑道:“朕懂,朕懂。”轉向小德於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不入他耳。”
  小德子恭敬拜禮道:“奴才不敢。”
  弘歷滿意一笑,轉向丁幻,笑道:“起來吧,爾之忠心,實若小德於對朕之忠心,可取可取。”
  丁幻叩頭後即起身,和小德於對上了一眼,會心而笑,實是奴才所見略同。丁幻隨又說道:“此事不宜遲,得快快出兵,莫讓妖孽沼逃。”
  弘歷道:“有多少人?該派多少兵?”
  丁幻道:“至少萬名亂黨,恐得派數萬水師。”
  弘歷詫道:“數萬水師?豈非數百艘船?”
  丁幻道:“那鐵定要的,兵貴一擊奏效,若留下漏網之魚,忒也不妥。”
  弘歷額首道:“有道理,呵呵,你跟在聖爺的身旁,競也懂得兵法,不簡單,他在哪?
  朕令他當欽命水師提督,由他指揮 攻擊,定能奏功。”
  丁幻怎敢說及主子受囚,奏道:“奴才主子另有任務,只能暗中相助,尚請皇上另派大將指揮作戰,既是突襲,總能奏效立大功。”
  弘歷頻頻額首道:“有道理,仲儀只能當伏兵,且有他相助,定能勝仗,該派誰去?天津水師提督!恐也毫無作戰經驗
  小德子道:“浙江河道總督顧瓊正回京述職,可派他前去打海戰,顧瓊經驗豐富。”
  弘歷擊掌笑道:“妙哉,就派他去。”原是顧瓊一向在江南治理漕運河工,和漕幫甚有交涉,而那朱小全、石士寶既出自漕幫,他必知其習性,用以戰之,可得事半功倍之效,最重要的一項,乃以此戰證明顧瓊和漕幫全無掛勾可能……縱使掛勾,亦將因此戰而拆夥,何樂而不為。
  小德子逢迎道:“皇上英明。”
  弘歷道:“不只派顧綜去,且派傅恆去見識見識,他雖文人出身,但人品武功不差,該可訓練。”
  小德子知傅恆乃孝賢皇后之弟,亦即國舅身分,皇后既得寵,提拔內弟亦是應該,尤其傅恆人緣不差,趁此機會出頭,理所當然,小德子隨又直道皇上英明。
  丁幻不解傅恆能耐,但派上顧瓊,可是大將之材,此戰必可成功,定必不可。
  當下弘歷交代小德子打賞丁幻,並帶他前去休息候傳,且找來顧綜,親自授予重責大任。顧綜但覺事態嚴重,想找軍機大臣鄂爾泰、張廷玉商量,弘歷卻一口回絕:“此事保密,不便張揚,免走露風聲,且有聖幫暗助,必能勝仗。”
  顧綜既知保秘重要,不再堅持,拱手道:“臣必全力以赴。”
  弘歷笑道:“一舉殲滅叛國分子,乃大清之福。”
  談話間,忽聞傅恆朝見,弘歷急道:“快宣快宣。”
  小德子宣喚,只見英挺青年身穿筆挺補服,謙恭行來,正是國舅傅恆,突受弘歷召喚,神態顯得慌張,恭敬叩禮後,等著差遣。
  弘歷開口即道:“朕要派你出兵打仗,你可得好好為朝廷立功。”
  傅恆詫道:“皇上,臣一直任文職對於戰事恐一竅不通。”
  弘歷笑道:“不然不然,你我年齡相仿,且也練過武功,文武全才方是大清棟樑,朕要你跟顧總督多學習兵法,日後另有重用。”
  傅恆心性溫和,不喜爭執,道:“皇上既有聖旨,臣當遵命,全力以赴,為朝廷盡心盡力。”
  弘歷額首道:“這才是朕的愛將,時不宜遲,拿著朕的金牌令箭,快快調兵遣將去吧。”
  顧綜,傅恆受命而退。
  弘歷欣喜於心,方接帝位,即將立功,實是大吉祥兆,乾隆盛世必將到來,心念轉處,想及傅恆年輕,愛妾瓜爾佳氏嫩臉甜眉,曲線迷人,實是絕世美女,讓人印象深刻,配得傅恆,不知配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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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激 戰

  顧綜拿著金牌令箭,前往天津水師,調得數百戰船,數萬大軍,化整為零,分批出發。
  他且知朱小全,石士寶等一乾日月神教徒,有的武功不差,非一般士兵所能對抗,故又請求粘桿處支援百名大內高手,此事雖讓李衛知曉,然顧綜以捉拿要犯為由,李衛雖有疑惑,卻也料想不及是要出航攻打異教徒總壇,在顧及京城安危下,不全跟去瞧瞧,坐失立功機會。
  航行兩日後,終抵達日月島附近海域。
  已近九月下旬,星月無光,且起濃霧,幾乎難視五步開外,若非丁幻追蹤經驗豐富,恐將迷失了方向。
  待丁幻說及“到了”二字,顧綜仍楞:“一片沉霧,你怎知到了?”
  丁幻神秘一笑道:“飛鴿知遠路,靈犬聞遍天下,至於在下自有專長,算得距離,自知目標位置。”
  顧瓊頓首道:“只要方向不變,確有此可能,可是本帥見不著目標,如何作戰?”
  丁幻道:“暫且隱軍外頭,先派出粘桿處高手,收拾船哨,再潛近窺探不遲。”
  顧綜道:“既有船哨,當先處理,可知數量位置?”
  丁幻道:“分東南西北四哨,距日月島約十裡,但濃霧下,可能縮短為五裡。”
  顧瓊道:“你熟悉,且由你引人先行帶路。”
  丁幻額首,顧瓊二話不說,分配大內高手共剩二船,隨丁幻潛去。
  傅桓首臨戰役,緊張得身手是汗,卻裝鎮定,道:“摸黑混霧作戰,的確讓人摸不著頭緒。”
  顧綜道:“既是戰爭,任何狀況皆可能發生,咱乃主攻,目標清楚,已佔盡便宜,待戰事展開,你則留在我的身邊,提供意見便是。”
  傅恆知此“提供意見”乃對方為自己鋪的台階,畢竟首次參戰,腦門一片混亂,莫要礙事已是萬幸,豈還出得傻主意?然對方既已說出,只能應諾感謝,且靜觀其變再說。
  顧綜並未大意,仍小心翼翼指揮大軍,漸行迫近。
  丁幻則帶著粘桿處高手潛近五裡,果然見及火紅星點般燈光,大內高手欣喜,暗道摸對目標。
  丁幻道:“一船約二十餘人,得無聲無息撲殺,且不得弄熄那盞燈,因為起霧,對方以燈為信號,若熄滅,必定引起疑惑。”
  大內高手有的曾和左仲儀,丁幻並肩作戰,多少信其能耐,故甘心受指揮,於是在其分配下,二十餘人不畏寒冷,潛身落水,泅行而去,待至敵船處,數了人頭,各個相準目標,齊展突襲。身若翻江龍蛟,直往敵船撲去,由於全是大內高手,船哨等人全非敵手,一個照面盡被刺穿咽喉,未能出聲即已身亡。
  丁幻最重視八角蓮花燈,一手殺人,一手扶向燈籠,終未讓其滅去,眼看輕易得手,復要大內高手脫下死者衣衫,穿妥身上,再將屍體拋入水中,留得四名守船後,復往他處船哨潛去。
  由於事出突然,敵方又自恃多年來未出狀況,皆疏於防守,丁幻花一更次光景,竟爾輕易收拾四方船哨,此時已近三更,霧氣較散,終可見著日月島燈光點點,旌旗無數,丁幻遂通知顧綜等人將船迫近。
  顧綜乍見島嶼,詫道:“果然人數眾多,是個大賊窩。”
  傅恆道:“目標既已清楚,可要用火砲轟擊?只要圍堵成功,對方根本毫無退路。”
  顧瓊搖頭道:“島嶼比做城池,孫子兵法有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故攻城乃最為吃力不討好者,只要對方躲入山洞,恐有千萬砲彈也傷之不了,且對方屯糧充足,拖個三五長月料非不可能,貿然搶攻,將打草驚蛇,事倍功半。”
  傅恆恍然,拱手道:“學生受教了卻不知顧總有何妙策?”
  顧瓊道:“看來目標清楚,或可用‘請君入甕,、‘聲東擊西’、‘裡應外合’、‘虛張聲勢’等計混合運用,以瓦解其士氣,再求勝戰。”
  傅恆道:“願聞其詳。”
  顧綜道:“敵軍乃以教徒為主,既是教徒,最喜發動聖戰,有者甚至以神符附身,可刀槍不入之說而應戰,故要對方逃跑,恐得花落流水之態不可,既是如此,只有分化對方兵力,再一一收拾,咱把日月島畫為葫蘆肚,然後在海上畫個葫蘆圈,引他們上船,需知海戰以船為主,若船沉了,戰力幾乎完全消失,故只要引人上船再鑿沉,勝券也已掌握了一半。”
  傅恆喜道:“妙招。”
  丁幻亦覺妙計,自己原以為火砲轟個天昏地暗即能勝仗,沒想到兩軍對陣,學問竟然也不少,不禁對顧綜另眼相看。
  顧綜道:“請君入甕之後,敵軍必激怒,反而號召聖戰,即‘虛張聲勢’,乃對方在虛張聲勢,我軍按兵不動,且虛張弱勢,讓對方傾巢而出,最好全數引出洞外,我軍再聲東擊西擾亂對方,然後派遣大內高手混入敵陣,從裡面反殺,迫其避往海灘,隨即火砲猛攻,將必收奇襲之效果。
  傅恆佩服道:“與顧總一席話,勝讀十年兵書。”
  顧綜笑道:“經驗罷了,以你資質,日後必青出於藍。”
  丁幻道:“時不宜遲,沉船任務且由在下負責。”
  顧瓊道:“甚佳,其實若非你的身手了得,此計未必能成功,你且帶了五十名大內高手,潛伏敵船附近,見對方上船即跟緊,待離岸數裡後始鑿船,成功後趁亂潛往島上,以施展裡應外合之計。”
  丁幻道聲得令,已和先前大內高手取得了默契,翻身落水,潛遊而去。
  顧綜乘機遣退戰船三裡,並交代暫掩身形,不得動彈,只派十艘於敵哨船附近,盤算丁幻等人可能潛至地頭,始暗示冒充敵船哨兵之大內高手開始發難。
  赫見大內高手喝道:“不好,有滿清賊船偷襲。”除了揮動燈籠示警,且已大打出手,刀槍互擊,鏘鏘震破冷夜,格外刺耳。
  戰事乍起,傳回島上,霎時激動,哨兵回話道:“不好,有滿清賊兵偷襲,準備備戰。”另有人喊道:“快亮火柱,有幾艘,多少人?”亦敲得鑼鼓掀天,引來騷動。
  那哨兵不解:“火柱?是啥火柱?”以為是暗語,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島上哨兵又吼道:“敵船多少?快亮火柱,難道連火柱皆無?”那船哨兵這纔明白火柱另有東西,往船艙尋去,終見幾束如信號彈東西,立即抓於手上,快速點燃,火光洩去,照得數十丈方圓亮如白晝,急喊道:“只十餘艘,快快出兵啊。”
  那島上哨兵噓喘大氣,喝道:“只十餘艘,小事一件,挺著挺著,馬上派兵收拾。”隨又齊聚多人聲音喊向島內:“敵船十餘艘來犯,快快備戰,一舉殲滅。”
  日月神教徒聽得船數,軍心大定,不禁有人喊起了口號,以壯聲勢,一時“反清復明,朱武揚咸”宣聲撼天,教徒亦訓練有術,直往巨船掠去。
  此事已驚動了朱小說全,石士寶,快速趕至岸邊高岩,瞧及戰況,心神大定,朱小全冷笑道:“只有十餘艘,未免託大,來人派出三十艘,一舉殲滅,不留活口。”
  石士寶喝道:“蓮華聖戰已起,菩薩慈悲……”伸手打出白蓮符錄,化若火箭,射向空中,霎顯神跡。
  日月神教徒受及鼓舞,登時亂打符錄,咒語連連,一時符火滿天飛,似若千萬神靈下凡,引著教徒直往戰船衝去,豈只擠滿了三十艘,而是四十餘艘,全數衝向了官船,浩浩蕩蕩,好不威風。
  岸上教徒見聲勢浩蕩,實若神跡,登又激情喝喊,迎神接佛,莫過如此熱鬧,更激動者,亦化戰童起戰,跳得威風八面,絲毫不知危機已伏。
  官方戰船早有計劃,見及敵船追來,佯裝俱懼,有人喊道:“不妙,對方養有大軍,快走快走。”放棄打鬥,調著船舵即想走人,然戰船不小,想調頭豈是容易,一陣努力,仍顯手忙腳亂。
  那敵船領軍者正是總掌舵董天陽,他怎將官船放在眼裡,為立戰功,窮追不舍。見人想逃,登時喝令:“火砲伺候。”
  日月神教已有組織,船上裝有火砲亦非難事,命令下達,登見教徒裝填火砲,一一轟出,幸其速度太快,穩度不足,故砲彈東飛西竄,未能擊中官船,儘管如此,亦引得島上教徒每見水柱衝起即歡呼連連,官船弟兄卻嚇出了冷汗,萬一被轟著,實在不好玩。
  顧綜人下令穩住陣腳,照計劃再退三裡。
  雙方一追一逃,形成有趣的畫面。
  待敵船追行五裡以上,顧綜始下令反擊,戰船調頭,並未攻前,而是火砲伺候,轟得火光洩天,震聲連連。
  藏在水底下的丁幻等人知時辰已到,登時展開鑿船行動,配合官船攻擊。
  敵船怎知早已中計,仍自強轟猛攻,一副戲耍模樣,根本未料及水底另有伏兵,再追裡許,忽見倉下冒出水花,這才覺得不妙。
  教徒喊道:“不好,漏水啦,中彈啦。”另有人不信喊道:“豈有此事,哪來中彈?”
  想要斥責,然海水越湧越多,戰船已斜,這才慌心急道:“快補漏洞,快舊。”
  不喊尚妥,這一喊,教徒齊往漏洞擠去,重量一偏,船身更斜,且激烈晃動,一個晃深,艙面進水,競然整個翻覆,嚇和教徒棄船逃命,船長急喊著登往他船,誰知其他船支照樣出狀況,亂成一團。
  朱小全,石士寶但覺異樣,已覺不妥,喝著戰船快速回航,然丁幻勢在必得,配合大內高手鑿得甚是勤快,數十艘無一倖免,遇有落水者甚至展開偷襲,數人被殺後,教徒更慌,直喊著:“水底有刺客。”爭相又往沉船擠去,一來一往,亂上加亂,死傷擴大。
  顧綜見狀,喝令火砲密集轟擊,一排十彈,十排百彈,齊聚而擊,效果核是顯著,亂軍教徒簡直難以抵擋,一一被炸得肢離肉碎,死傷慘重。
  朱小全見狀簡直嗔目欲裂,喝道:“另派船支救人。”
  石士寶難以忍受潰敗事實,喝道:“我來。”一馬當先搶往另處戰船,教徒受到激勵,鼓起勇氣跟進,霎又出航數十艘,除欲救人,且想跟官船擠戰到底。
  丁幻見敵船又攻來,猶豫著是否立即展開偷襲,畢竟若引往外海再鑿沉,效果更佳,然思考後,仍決定按計劃行事,先潛入島峰以配合裡應外合為是,故仍命大內高手乘混亂出擊,往新船隊,拼得全勁又鑿沒十餘艘。
  石士寶作戰經驗豐富,見狀方知道海底潛伏敵軍,登時令水功高手潛入水中抗敵。
  數十人霎時落水,欲找敵軍拼殺,然丁幻等人早換得教衣衫,混在亂陣中,根本難以區分,水功高手實難發揮功效。
  丁幻等人且耍花招,遇及水功高手逼近,即裝受傷教徒扎呼救,待其不備時,復又偷偷出手殺人。
  水功高手雖水功厲害,那亦只是閉氣,潛遊功夫較佳,混戰撲殺,實也不及大內高手厲害,幾個照面亦受損連連。
  石士寶見教徒不斷折損,兩眼更紅,猛又喝令搶攻,心只要收拾十餘艘官船,大勢抵定,危機可解。
  由於敵船快速駛去,丁幻等人倒被拋於岸邊不遠,如若外海遊去,必洩行蹤,只好放棄鑿船任務,配合受傷教徒擠往岸上遊去。
  至於顧綜一方,知真正決戰即將展開,官船佯攻向前,卻暗作準備,待敵船迫近百丈後,突地下令調頭逃命,副統帥傅恆知此乃請君入甕第二回合,亦配合調度,準備摧毀敵船。
  海面雙方一進一退糾纏不斷。
  島上教徒但見自家戰船突圍追去,直覺戰勝一局,歡呼起,一掃方才陰霓。
  朱小全仍關心手下,指揮教徒快救受傷弟兄,海灘上搶者東奔西掠,受傷者哀嚎連連,斷肢殘臂比比皆是,一片雜亂若在白天,必能見及海水腥紅一片,屍首無數慘況可想而知。
  丁幻等人冒充受傷教徒,或抱或背或撫,盡往內陸移去,每遇守衛即喝著:“讓開讓開,弟兄穿腸破肚,哪裡有靈藥?”
  守衛怎分得敵我,幾乎直道蓮花聖殿有靈藥,原是平常教徒以聖殿香灰治傷,效果竟也不差(可能朱小全等人偷偷將藥物混入香灰中)情急中始有此言。
  丁幻倒是來個將計就計,硬是抱著受傷大內高手,混在教徒中,直登萬階石梯,往蓮花聖殿衝去,準備進行裡應外合之計。
  朱小全怎知敵軍計劃如此鎮密,且未料及官船集結數百艘,他只顧日月神教徒眾多,且觀念中聖殿具無上神通,非一一乾人能擊倒,故仍神氣話現,盡以菩薩之名惑眾,喝得神氣沖天,不可一世,早將先前戰船受擊,死傷傷乾人慘狀拋諸腦後。
  沉迷至此,注該敗亡,尤其呂四娘又因等待段天城不及,早於多日前先行離去,否則或可給予朱,石二人些許意見,然人既離去,難挽命運。
  左仲儀、青逸飛亦因呂四娘離去,無法替兩人多說好話,終被餓了七天之久,幸左仲儀於第四天深夜,實忍受不了,拼得小命,再次潛往崖下海灘,偷得山果數顆,燒雞一支,雖仍被追殺連連,總算安然過關,只受輕傷,為此石士寶已下令海灘崖面布下刺網,以絕後路,如此一來,左仲儀的確黔驢技窮,山果、燒雞兩人分配,亦只能撐個兩天,如今肚腹又已咕嚕喊餓。
  左仲儀只能面對心上人苦笑,準備再次冒險作賊。
  青逸飛卻表示:“投降吧,逃不出去,且不知丁幻何時前來,只為食物拼命,實也不值,畢竟救兵若到,武功被封亦能得救。”
  青逸飛幾乎說動了左仲儀,在不忍心上人挨餓下,他終向石士寶求情,誰知石士寶想挫兩人銳氣,故意再餓一天,待明日再送上食物,兩人無奈,只好強忍,誰知三更未到,戰事突起,登讓兩人精神大振。
  左仲儀喜道:“丁幻來了,我有預感,實是老天有眼。”
  青逸飛亦喜道:“快快殺出去,我餓死啦。”
  左仲儀雖餓,卻也不失理智,道:“不能殺人,也不能闖出去,畢竟咱仍得經商,不能讓教徒餘孽認為我們是主謀、幫兇,日後將後患無窮。”
  青逸飛恍然道:“可是,餓啊。”
  左仲儀道:“趁現在大亂之際,我再去偷幾支燒雞回來補補身子。”
  青逸飛道:“行麼?下頭有刺網。”
  左仲儀道:“只要無人看守,什麼都行。”不想多做耽擱,勁吸氣後,後往高崖潛去。
  果然見得崖下一團亂,且一致面海邊,正是大好良機,遂小心翼翼潛往崖底。
  及近五十丈處已罩滿了尖刺網,左仲儀運功於指,一一戳去,終能突破封鎖,落於海灘,此時見得灘面傷息處處,海中死屍連連,不禁感慨萬千,朝廷恐怕想一舉殲滅叛軍。
  然又能如何,明朝已亡百餘年,江山早改朝換代,如此聖教惑眾或自我催眠,實若顆顆不定時炸彈,隨時將爆發,死人更多,尤其朱小全更以真命天子自居,若不毀其勢力,實後果不堪設想。
  左仲儀暗嘆,既是兩國互不相容鬥爭,又豈能怪誰殘忍,他只能袖手旁觀,靜待命運安排,肚腹突又哈哈鬼叫,無暇多想,潛入教徒帳營,偷得兩支燒雞,隨又潛返困洞中,一支丟向青逸飛,惹嘲道:“啃吧,從未發現燒雞如此可口。”
  青逸飛甚餓,怎麼顧得形象,狼吞虎嚥吃個夠。
  整個燒雞落肚,飢餓始解,青逸飛仍貪婪舔著手指,欣喜道:“真是人間美味。”忽見心上人邪樣眼光瞄來,登覺困窘,斥道:“笑我麼?你可比我饞多了,嘴巴且油油的,還粘著肉屑。”
  左仲儀窘然抹向嘴巴,將肉屑收拾入腹,不甘受嘲,瞄眼道:“誰饞?你可啃得連骨頭都不見,只剩雞頭。”晃著手中的雞骨,總算留了證據。
  青逸飛這才發現當真餓得可以,連雞骨全然不知地吞咽說,臉面頓紅,然豈肯承認,斥道:“我吃的是無骨雞,你懂什麼?”
  左仲儀笑道:“呃,無骨雞,你自個養的麼?有此品種,屆時拿到市場販售,恐獲利聖幫還多。”
  青逸飛窘斥:“你壞。”雞頭突然砸來,但覺不夠,復又追殺,追得左仲儀四處積亂竄,捉虐笑聲不斷。
  正追逐中,忽聞砲聲大作,轟得全島地動山搖,兩人頓僵,趕忙探向崖邊,窺其戰局,赫然發現海上官船無數,已將日月島團團圍住,進行焦土攻擊。
  青逸飛詫道:“他們要滅了日月神教?”
  左仲儀嘆道:“不如此,又能如何?這幹人留下來,徒增國家不安,我若是乾隆,恐得留不得他們。”
  青逸飛道:“我懂,但,總覺有些殘忍……”
  左仲儀道:“戰爭就是如此,萬一日月神教戰勝,官兵還不是一樣死傷遍野。”
  青逸飛嘆息道:“不知朱小全,石士寶到底如何想,殺了雍正還不夠,盡想當皇帝麼?”
  左仲儀道:“當教主也一樣威風。”
  青逸飛道:“具是迷心了。”
  兩人不願趟此渾水,只能靜觀其變,留在秘洞中,不敢現身。
  海中戰役尤其激烈。
  石士寶原引得數十戰船追殺官船,看似佔盡優勢,然待脫離海島六七裡時,顧綜終下令全數反擊,赫見數百艘官船圍來,任日月神教徒有靈符護身,見此無數戰船,亦嚇得背脊生寒,兩腿發軟,不知如何開戰。
  然顧綜絕不留情,喝令火砲齊轟,數百巨砲轟來,簡直天崩地裂,炸得敵船桅斷艙裂,沉沒無數,教徒更慘道轟頂,盡是血肉肢碎,慘烈無比。
  幾個照面已死傷了數十人,轟得石士寶淚流滿面,厲吼著滿清走狗,必定討回此仇,見局勢難挽回,只好下令棄船,各自逃生。
  顧綜仍不肯罷手,開始進行另一“裡應外合”計策,下令船隊包圍島嶼,毫不留情轟炸,務必滅絕叛軍。
  滿軍氣盛,怎肯停手,轟得更是猛烈。
  朱小全見及官船竟然數百艘之多,且封鎖全島,方知對方傾巢而出,自己顯然大意,誤中奸計,為今只有保存實力為要,登時喝令:“往聖殿退去,躲入山洞避火砲,待敵軍登岸再衝殺突圍。”
  教徒已若驚弓之鳥四處亂竄,乍聽及山洞可躲人,已爭先恐後的擠去,哪還顧得傷者,一時石梯相互擠踏,竟爾踩死不少自家人,任朱小全喝著照順序退走,卻無人理會。
  然率先衝至聖殿者亦無好處,數十名大內高手早巳佔據該處,見人擠來,登時抽出大刀,大開殺戒,只見刀斬人頭落,劍揮殘肢飛,又是哀嚎連連,尤其石梯窄小,後頭又拼命上擠,根本退無去路,形成殺戮戰場。
  朱小全至此方知大勢已去,淚水湧泉而出,砒牙裂齒厲道:“滿清走狗,你們竟敢毀我神教?”拼命衝前,想一搏生死。
  然大內高手實在高強,朱小全勉強收拾兩名,卻被砍得數道傷口,疼得銳氣全失,一時驚覺性命重要,喝道:“各自逃命吧,天長地久,白蓮永現,來日再聚。”已無暇兼顧教徒,迫退幾名大內高手後,突然閃往聖殿秘角,正是通往左仲儀囚困之處,哪顧得可能遭受左仲儀之收拾,沒命潛去。
  教徒在發現了教主獨自逃命後,已覺聖殿亦靠不住,終反衝下山,冒著重重火砲,直往海灘衝去,想擠運氣,以換一命。
  混亂中,丁幻已在尋找主子下落,忽見朱小全遁入秘道,亦跟著潛追而去。
  朱小全拼命奔往囚洞,敲著石門喝道:“左仲儀快開門,我要放你出去了。”
  友仲儀不想為難,不再阻擋,讓其打開石門,朱小全一身是血的闖入,且戒備著,冷道:“官兵是你找來的?”
  左仲儀道:“我囚在此多日,如何傳消息?快走吧,要是官兵登岸,想走都走不了。”
  朱小全無暇多想,冷道:“我不會感恩。”已奔往崖邊,照著左仲儀的方法,攀崖而下。
  青逸飛低聲道:“何不殺了他,以絕後患?”
  左仲儀苦笑道:“過節未及死罪,實也下不了手。”
  青逸飛嘆道:“也罷,希望他能悔改。”
  忽見丁幻衝入,乍見主子,欣喜欲淚道:“聖爺可安好,救駕來遲了。”即欲下跪。
  左仲儀不忍,扶著他,惺惺相吸道:“沒事,倒是你受了不少傷。”
  丁幻笑道:“皮肉傷,也沒事,朱小全呢?”大有一併收拾之態。
  左仲儀道:“放過他吧,他和官兵過節,即由官兵解決。”
  丁幻先時用勁殺敵,此時見主子無恙,殺氣已弱,道:“隨您意思,只是顧綜等人不久登岸,你要見他?”
  左仲儀道:“原不想見,畢竟消息傳開,恐有誤會是聖幫主導,此對聖幫大大不利,可是人都來了,又如何能不見。”
  丁幻道:“了解,且低調處理即是。”
  左仲儀道:“出去瞧瞧吧。”
  丁幻應是,立即引在前頭,帶領主子步往聖殿。
  赫見大內高手撲殺不斷,教徒宛若刀組,任人宰割,腥血殘肢噴飛,慘不忍睹。
  任左仲儀鐵石心腸,原不想理會此事,然見此幕,側隱之心油然而生,感慨一嘆道:
  “我又何忍見他們受此災難?”
  青逸飛亦滿臉悲容,無法接受殺戮事實,楞在那裡,不知所措。
  丁幻知主子心靈,然此時心軟,將有後患,低聲道:“爺,他們中毒已深……”
  左仲儀嘆道:“原是覺得如此,且躲在洞中,眼不見為淨,可是碰上了,瞧他們逃得如此的無助,我又怎麼能坐看他們被殺?算了算了,也許他們是一時受益惑,經此教訓,當知悔過。”說完掠身欺前,喝道:“手下留情。”已往首位大內高手攔去,憑他武功,輕易可攔住數人。
  丁幻,青逸飛伯有所閃失,亦快速攔去。
  大內高手詫愕道:“聖爺?您怎麼阻攔?總督喝令殺無赦,莫要背軍令。”
  左仲儀道:“那是對異教徒而言,他們像麼?簡直如逃難百姓差不多,給我一個面子,總督那頭,我來擔。”
  大內高手面有難色。
  丁幻道:“先困住他們,事後要殺要放,任由總督處理。”
  此語倒讓大內高手應允,終收刀未再搶攻,一人說道:“面子是給了,但火砲攻擊,我等管不了。”
  丁幻道:“謝了,我們來處理。”
  左仲儀轉喝眾教徒道:”日月神教主已逃亡,神跡不再,想活命,抓下衣衫,高舉白旗,可免一死。”
  此語一出,果然讓喪家之犬找到了庇護,無數教徒登時脫下了外衣高舉,有者邊喊投降,有者泣不成聲,有者跪下祈求救命。
  左仲儀顧及火砲仍猛,說道:“先到聖殿一避,免道波及。”說完掠往最高處,將烽火台引燃,且拿了白旗不斷搖晃,且以真勁咆哮:“停戰 ”聲震島嶼,傳遍數裡。
  遠處顧綜見狀詫道:“誰舉白旗?”
  副統帥傅恆道:“似是聖幫的幫主,唯有他有此神功,能吼得數裡能聞。”
  顧綜道:“越瞧越像,停就停吧,局勢亦已差不多了。”遂喝令停戰,火砲不再轟擊。
  “卻不知他為何突然現身倒戈?”
  傅恆道:“或許不忍死傷太過慘烈。”
  顧綜瓊但覺此可能,輕嘆道:“他總也仁慈狠不下心。”既其出面,再轟下去已難交代,心中盤算,已催毀七六成異教叛徒,所剩者已不足堪慮,始下令靠岸,準備登船。
  左仲儀乍見效果,安心不少,隨即掠向聖殿,要教徒安守本分,莫輕舉妄動,始和丁幻,青逸飛掠往岸邊,迎接大軍到來。
  顧綜可知左仲儀乃皇上跟前的大紅人,方抵岸邊,仍以禮回應:“不知左爺在此,差點傷著,罪過罪過。”
  傅恆首次見及對方,是其一身臟,卻英挺豪邁,深具好感,雖是國舅身分,照樣拜禮相迎。
  左仲儀回禮笑道:“不敢當,總算一切平安。”
  顧綜道:“托左爺之福。”
  左仲儀道:“客套話就不談了,如今日月神教已毀,所剩下者,恐也只是受益惑且嚇破膽的小老百姓,總督可否高拾貴手,放過他們?”
  顧蹤哈哈暢笑道:“左爺多情,自古兩軍交戰,不斬降兵,對方既已投降,豈有惡斬之理,大清皇朝並非嗜殺者。”
  左仲儀沒想到對方如此爽快,恭敬又是道謝:“大清國能強盛,皆是總督等人寬慈之心始然,在此先替他們謝過了。”
  顧綜笑道:“哪裡,也得左爺等人照顧才行,叫他們出來吧,一一編列,看要歸鄉或投效軍旅,隨其所願。”
  丁幻聞言,喚得大內高手放人,始見無數受驚教徒揮著上衣,快速奔往海灘,隨即見得清兵頭領一一替其點名編號。
  顧綜並末忘記身臨戰地,仍派出數班人馬展開搜索,免留敵人,反受其害,博恆則指示清理戰場,該埋屍體則埋之,以免瞧來觸目驚心,甚不好受,戰場殘忍悲壯,他總算親身體會,暗嘆人生無常,性命脆弱。
  清算後已得知,官兵死者三百餘,傷者六百餘,大內高手七死十二傷,至於日月神教教徒死亡粗略估計近萬人,傷者皆已投降,約千餘人,戰船毀損近百般,據獲十三艘,可謂大獲全勝。
  然美中不足者,仍不見教主朱小全及護法石士寶屍體。
  顧瓊詫道:“怎麼會漏了兩頭目?”
  手下無人能回話。
  顧綜不禁疑惑是否左仲儀暗中放人。
  左仲儀道:“不瞞總督,在下乃和青姑娘一併被囚在石洞中,乃至方才始被丁幻救出,實不知朱小全等人下落。”
  丁幻道:“不錯,在下親自將左爺救出,此事和他無關。”
  顧瓊暢聲笑道:“左爺誤會了,我只覺可惜,並無怪罪任何人的意思,兩賊既逃,且到漕幫要人便是。”
  瞧得左、青二人之憔悴,被囚之說恐也不假,實不該誤會對方,故信朱小全,石士寶乃趁亂逃亡。
  左仲儀道:“顧總遲早要回江南,屆時必能了解真相。”
  顧瓊笑道:“不談這些,戰況已畢,諸位皆勞累,快去休息,清理一事交予我等即可,左爺戰功,我等必稟報朝廷記上一筆。”
  左仲儀雖回答不敢居功,顧綜卻執意要記下一筆,左仲儀不想再爭,且隨他去,但覺心上人恐也勞頓,終告別而去,暫時尋及清溫洞窟休息。丁幻則守候附近,不覺中亦已睡去。
  顧綜乘機派得兩艘快船,四個搜索,以期能尋得朱小全,石士寶等人的下落,所剩官兵,就地或船上休息。
  次日午時整軍,投降分子只有百餘人願從軍,其他皆想返鄉,顧綜安排十艘船,載著對方,先行離去。
  然在始終毫無朱小全、石士寶消息下,實是美中不足,顧綜只好兵分兩路,一則反往天津歸隊,且由傅恆引軍向皇上報戰功,一則由他親自壓陣,直往江南駛去。
  左仲儀雖不願沾上官方,但孤島無援,只好搭上官船,和顧綜同返江南。
  臨行前,顧瓊下令燒了日月島。
  火光乍起,猛沖天際,閃閃濤掠,直若妖魂,顯得詭異。
  日月神教神秘總壇,終全身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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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異 軍

  左仲儀不敢和顧綜同船返回杭州,選在長江口藉故下船,改行陸路。
  蘇州已近,吳淞口更近,左仲儀不禁想起了劉吞金之女劉光霞,先前種種誤會仍讓他耿耿於懷,原想抽空探瞧,然聖幫事件未了,故而作罷,換得馬車後,一路已往杭州奔去。
  於路上不斷打聽聖幫的消息,卻發現左海瑞又入主聖幫,且郭奇秀復任總管,雖然聖幫弟子未必聽令,卻也不敢正面衝突,形成陰奉陰違局面。
  左仲儀暗道,實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決心收拾叛幫分子,整頓聖幫。
  丁幻當知輕重,馭車甚急,次日一早,已返杭州,未敢直撲聖幫,而是前往錢塘江邊,找及勝興號探個清楚。
  此船仍被代總管風及時看守,兩大水功高手高蛟高魚亦在場,忽見聖爺回來,終喘大氣。
  左仲儀一一接見後,引入艙底密處,風及時始道:“郭奇秀已把庫金找回來,目前堆置聖幫金庫中,財務危機已解。”
  左仲儀好奇說道:“到底藏在何處?怎搜不著?”
  高魚乾聲道:“是藏在神秘洞口週邊之海底,那神秘洞中寶藏只是障眼法。”
  左仲儀恍然道:“好個巧心傢伙,竟爾耍我們那麼久。”
  高魚拱手道:“屬下有違任務,自請處罰。”
  左仲儀笑道:“我也找不著,若要罰你,豈非連我也該罰,故不罰,反正庫金已回金庫,任務總算完成。”
  高魚感激拜禮、不再言謝,心意明白即可。
  風及時道:“可是庫金卻受左海瑞的控制,但實際狀況,又似乎受郭奇秀的控制,亦即左海瑞似變成了傀儡,凡事都看著郭奇秀行事。”
  左仲儀詫道:“有這回事?瑞叔不是甘心受人指使者,其中必有緣故。”
  高坡道:“經我等研究多時,左海瑞可能中毒,時常臉現紅雲,且不敢大事行功,一切全由郭奇秀代勞。”
  左仲儀道:“有此可能,郭奇秀為求目的,任何手段皆耍得出來。”
  風及時道:“半月前他們返回,強行進入聖幫,郭奇秀是動了手,我們也想迎戰,但在柳姥姥的制止下,只好暫時讓他,改採陽奉陰違手段,消極抵抗。”
  左仲儀道:“姥姥經驗豐富,是該聽她的,她還在聖幫?”
  風及時道:“在,郭奇秀想利用她號令聖幫弟子,多少有點效果,她卻交代一切等聖爺回來再做處理,消息是傳往京城,聖爺卻晚了十數天,可急死我們了。”
  左仲儀道:“臨時出了事……”
  青逸飛道:“事情並不單純,左爺助弘歷登基,已是月餘之前事件,消息多少傳至江南,難道郭奇秀、左海瑞未聽著,既有皇上當靠山,他倆何其大膽膽敢舍聖爺位置?其中必有緣故。”
  風及時道:“這也是屬下百思不解之處,當聖爺助弘歷登基,消息傳回,連鷹幫都收斂了許多,漕幫也一樣,可是郭奇秀就是不怕,是吃了熊心豹膽麼?”
  丁幻道:“除非他自認有方法製住聖爺,否則不會甘心將金塊搬回庫房。”
  左仲儀頻頻點頭道:“難道他以為毒功能製住我,亦可是找了高手?”轉問高魚:“那烈九蛟可還在島上?”
  高魚道:“在,從未離開一步。”
  左仲儀道:“那會是毒了?”
  青逸飛道:“毒物防不勝防,聖爺得小心為是。”
  左仲儀道:“不但是我,你們都該小心,日後進食,最好先讓蟲蟻鳥獸嘗嘗,我看到客棧進食較方便。”
  風及時道:“已經甚為注意了,目前仍未出現狀況。”
  丁幻道:“不如屬下先去探探。”
  左仲儀道:“不必了,郭奇秀既然擺明挑戰,早已準備迎接我回門,我且親自前去會他,總會理出頭緒。”
  青逸飛急道:“至少先和姥姥碰頭。”
  左仲儀道:“好吧,免得你擔心。”
  青逸飛窘紅臉面,白眼道:“大家都擔心,誰叫你是聖爺。”
  左仲儀會心一笑,當下稍作安排,除了防範郭奇秀,且得防朱小全,石士寶等人反擊,待交代完畢後,始引著青逸飛,風及時往聖幫行去,至於丁幻則自動消失,前去磨踏探事去了。
  左仲儀甚快潛往聖幫後院,利用關係,傳消息予柳碧璣,約見桂花叢中。
  柳碧璣乍見少主人回來,欣喜不已:“總也回家了。”復瞧及青逸飛,撫手過去,呵護於心。
  青逸飛低聲道:“聖爺是來問您,有關郭奇秀的事情,他怎麼大膽敢留在聖幫?”
  柳碧璣笑道:“你還是關心他哩?”
  青逸飛窘道:“大家都關心。”
  柳碧璣笑道:“說的也是。”轉向左仲儀道:“他倒學了毒功,我怕眾人道殃,所以順了他,漕運那頭,我讓萬青雲去料理,局勢還算穩住。”
  左仲儀道:“阿秀所學毒功是何門路?”
  柳碧璣道:“尚未摸清楚,也許得了某種毒祕方,讓他有恃無恐,但左海瑞中毒卻是事實。”
  左仲儀道:“聽說瑞叔武功弱了許多?”
  柳碧璣道:“沒見他施展,不過步伐遲鈍,恐也準個幾分,然照我觀察郭奇秀能如此大膽進門,不只是毒功,他可能找到了靠山。”
  左仲儀詫道:“是誰?”
  柳碧璣道:“不清楚,有幾次深夜,我發現掠空聲,偷偷潛去,皆被逃開,隨後郭奇秀即現形,照我分析,他們是在秘密會議,計劃某事。”
  左仲儀道:“會是誰?竟能躲過你的追蹤,武功豈非在你之上?”
  柳碧璣道:“不錯,對方武功深不可測。”
  青逸飛急道:“那還得了,得小心從事,先把那人找出來再說。”
  左仲儀道:“如若高過姥姥,恐也不易找了。”
  柳碧璣道:“會是烈九蛟?”
  風及時道:“不是他,他仍在火蛟島上,不可能現身內陸。”
  柳碧璣道:“那就難猜了。”
  左仲儀道:“一切靜觀其變,且看郭奇秀能玩出何花樣?”
  話未說完,忽有邪笑聲傳來,眾人詫駭,正待隱藏,卻見身穿白底鑲金邊緞袍公子朗朗揮扇而來,正是多日不見之郭奇秀,其已恢復昔日不可一世丰采,態度傲岸,面對左仲挑挑釁笑意不斷:“聖爺麼?咱又見面了。”目光泛邪瞧著青逸飛,意念淫晦。
  左仲儀淡然一笑道:“你可丰采依舊,回到聖幫不知有何規事?”
  郭奇秀笑道:“不瞞你說,還是那碼事,請聖爺交出戒指,換我做做看,如此大家不傷和氣。”
  左仲儀道:“這麼說,你已做好準備了?”
  郭奇秀道:“不錯,留著柳老太婆就是等你回來交出戒指,如此也不必控制左海瑞,他已過氣,難成氣候。”
  左仲儀摸摸手中的戒指,笑道:“如若我仍想擁有它,你待如何?自認為搶得了?”
  郭奇秀笑道:“試試便知。”
  談笑中猝地閃電欺前,玉扇猛打,看似平凡無奇,卻隱藏牛毛毒針,滿天花雨射來,不只攻擊左仲儀,連同在場三人全包括在內。
  柳碧璣見狀急喝快躲,拉著青逸飛撲倒地面,風及時卻難招架,楞在當場暗叫完了。
  情急中忽見左仲儀大喝一聲,衣袍突若氣球猛脹,一股罡氣波濤駭浪掃來,震得青芒散飛四處,郭奇秀亦難擋駕,跌退一步,嚇得眉頭直跳,對方先天罡氣竟然高超至此地步,忒也下人!
  左仲儀乍見毒針落擊佳葉,發出滋滋焦黃腐蝕聲,亦捏了把冷汗,若非姥姥先通知示警,恐遭暗算,淡聲笑道:“你是跟苗疆九毒仙子學了毒功妖法?”
  郭奇秀道:“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否管用,且再接我一招試試。”
  二話不說,玉扇突又耍劈過來,看似“力劈華山”簡單招式,卻另含詭質變化,果然及近七尺處,扇骨突然裂開,乍見淡煙射出,罩及數丈寬廣。
  左仲儀怎敢硬接,登時迫掌打去,淡紅旗煙散開,發出淡淡醉香酒味。
  柳碧璣見狀急道:“是‘芙蓉醉煙,碰不得。”哪顧得掛樹已長若腿粗,一手斬斷,凌空旋轉成風牆猛砸過來,迫得淡姻散退。
  左仲儀趁此閃逃至丈遠,避開此毒。
  郭奇秀二擊不中,冷哼道:“光是躲,算何英雄。”閃著惡念,說下毒方法,卻不任意行動,畢竟對方武功勝過自己,不得不防。
  左仲儀亦被“芙蓉醉姻”嚇著,此物亦稱“醉芙蓉”,中者昏昏沉沉,日子一久,若無解藥,必定昏死難救,原是九毒仙子成名藥物之一,當年她卻曾經以此藥和烈九蛟換得毒蛇數條;卻不知郭奇秀從何人手中取得此物。
  郭奇秀邪聲一笑道:“如何?醉芙蓉若不行,我另有多種壓箱寶,可要一一品嘗?”
  左仲儀道:“你是從烈九蛟處取得此物?”
  郭奇秀笑道:“抱歉,從他身上取得者,已用在左海瑞的身上了,這些都是我自己配的,用之不盡,取之不竭,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缺貨。”
  左仲儀笑道:“那就自行自用吧。”既然不敢近身,卻非毫無方法對付,心念轉處,突地吸來桂葉當成暗器,猛地打出,赫見飛葉如鏢如蜂如蝶,齊往對方身臉整射而去,引得嘯勁咻咻亂響。
  郭奇秀怎知對方摘葉成鏢,且殺得厲害,一時不察,胸背被刮數片,那佳葉原是鋸尺狀,這一據刮,衣裂肉現,霎見血痕,嚇得他趕忙揮扇迎敵,急喝:“堂堂聖爺,還耍手段。”
  柳碧璣見此招有效,登時加入了戰圈,喝道:“你耍毒,我放葉,理所當然。”如法炮製,抓得桂葉猛砸過去。
  青逸飛、風及時有樣學樣,且見桂葉狂嘯亂飛,任郭奇秀的武功了得,仍難招架,幾個照面未了,已被射得狼狽不堪,傷痕累累,駭然怒斥道:“咱們走著瞧。”猛地抽身掠退,喪家之犬般快速溜去。
  青逸飛喝道:“打鐵趁熱,快收拾他。”
  待要迫前,卻被柳碧璣攔住,道:“莫急,他毒招多,防不勝防。”
  青逸飛這才回想毒事,不敢造次,道:“難道就此讓他器張下去?”
  左仲儀道:“既來了,怎麼容他器張,只是得計劃周詳尤其另有高手,不得不防。”
  青逸飛道:“那人會是九毒仙子?郭奇秀毒功已入門,可能是她所授。”
  柳碧璣道:“不像,那人似是男者,九毒仙子卻是女子,除非她冒充男身,但無此必要。”
  左仲儀道:“不管是男是女,總得引他出來,趁郭奇秀遲去,咱找左海瑞問個清楚,說不定有線索。”
  柳碧璣道:“他在老家,且得提防另有暗算。”
  左仲儀道:“姥姥去監視郭奇秀,逸飛暫時和風船長墊後,若有狀況,相互支援。”
  眾人取得了默契,各自散去。
  左海瑞雖住於豪華海瑞樓,然卻因身中異毒,毫無樂趣可言,他且躲在後院密室,竟爾備起煉丹房,想自行提煉丹藥,以解異毒。
  爐火乍青,煉鼎滋滋冒煙,藥香四溢,且見左海瑞額頭滲汗,一手翻著古籍秘本,一手摘著雄黃異葉,每念一句藥訣,即丟’一樣入爐鼎,好生專注認真。
  外頭守衛只是作樣,左仲儀甚快尋及地頭,不等回報,立即闖入煉丹房,瞧及此景,不禁同情,暗嘆好好聖爺不當,竟然弄得這副情景。
  左海瑞並未回頭,冷道:“不是給我三個月時間?你想食言,壞我煉丹之事?”
  左仲儀這纔明白,為何郭奇秀敢讓他自行煉丹,原是自以為了得,許予他三個月時間,遂出口說道:“瑞叔,我是仲儀。”
  此話如利刀,捅得左海瑞背脊火辣,詫然跳開,急忙回頭:“是你?”想防備又覺力不從心,故裝威風,猛挺胸脯,冷道:“你來作啥?還不交出戒指,我已接回聖幫一職,你無權擁有它。”
  左仲儀道:“給你戒指何用,還不是受人控制。”
  左海瑞 楞:“你?”
  左仲儀道:“郭奇秀之事,我都已經知曉。”
  左海瑞滿心掙扎,終面紅耳赤,如洩氣皮球衰頹下來,嘆道:“真是用人不當,前功盡棄。”忽又目光一亮道:“你收拾了他?”
  左仲儀道:“沒有,他毒功厲害。”
  左海瑞冷道:“有何了不起,只不過那兒招,待我破他。”忽覺丹藥仍在煉著,豈可中斷,隨又抓來長匙翻動焦藥,滋響更脆。
  左仲儀道:“瑞叔死了心吧,‘醉英蓉’名聞天下,若能輕易煉丹解去,也不會有人見人怕,還是另求方法為是。”
  左海瑞冷道:“那是我的事。”心情卻沉,聽了最不喜歡之事。
  左仲儀道:“解藥或可找九毒仙子要,我想知道郭奇秀背後遙控之人。”
  左海瑞不語,畢竟受製,處理不好,喪命的可是自己。
  左仲儀道:“瑞叔,到了現在,除了我,還有誰能幫你?”
  左海瑞掙扎了一陣,終於說道:“那人是誰,我也沒有見過,但郭奇秀每到深夜必到迎雪軒,准許是跟那人聯絡。”
  左仲儀道:“郭奇秀對他言聽計從?”
  左海瑞道:“差不多,走吧,我沒什麼好探,醉英蓉七天發作一次,若無解藥,我只有聽他的。”業已暗示,除了解藥,一切虛談,說完不再理會,逞自煉藥。
  左仲儀覺他知之不多,不再打擾,拜禮道:“我會盡力而為,您自己保重。”拜禮而去。
  行至外廳,忽見左勝超偷偷摸著大把的藥材潛往煉丹房,欣喜道:“爹,新藥來了,您試試。”語帶興奮,顯然不知父親苦處,左仲儀輕嘆,掠身而去。
  轉往桂林道,青逸飛、風及時已會合過來。
  青逸飛急道:“可有消息?”
  左仲儀道:“有一點。”
  青逸飛道:“左勝超已現身,不知劉光霞如何了?”顯然此事更引她關切。
  左仲儀嘆息道:“那又能如何?”男女之事豈是易解,唯走一步是一步。
  青逸飛一時語拙,亦是無解,不想再談,道:“碰上了再說,你探的線索如何?”
  左仲儀道:“三更天,迎雪軒將有動靜,咱好好計劃。”說完引人離去,復往後院廚房,柳碧璣前來會合,表示郭奇秀毫無動靜,似在等待什麼。
  左仲儀道:“可能是在等高手到來。”眾人同意。
  青逸飛道:“你要會見那人?”
  左仲儀道:“不見,豈能解決事情?”
  柳碧璣道:“自是該見,但很小心從事,迎雪軒在東園,地處隱祕,埋伏亦非難事。”
  眾人秘商一陣,各自離去。
  三更天。
  郭奇秀已抵達迎雪軒,白軒落于松林,別俱韻味。
  他無暇欣賞,只顧注視東方一輪彎月慢慢升空,似在盤算時間。
  果然不久,忽見一道灰影凌空踏掠松尖而來,宛若天馬行空飛落雪軒,瘦瘦身影別具仙風道骨架勢,可惜罩著黑布,無法瞧及臉面。
  郭奇秀見狀喜道:“前輩終於來了。”
  那人道:“有事?”
  郭奇秀道:“左仲儀已返回聖幫。”
  那人見其臉現血痕,道:“你們交過手了?”
  郭奇秀嗔道:“他卑鄙,竟用暗器,不肯明鬥。”
  那人哈哈笑道:“就是明鬥,你也未必是他的敵手。”
  郭奇秀洩氣道:“所以才找前輩商量,不收拾他,聖幫永無寧日。”
  那人道:“是該收拾,不過對他不能大意。”
  郭奇秀道:“尚請前輩傳授武功。”
  那人笑道:“遲早要傳,不過何不先收拾左仲儀再說?”話末說完,忽覺異樣,喝道:
  “誰?”赫見人影撲來,豈肯放過,猛地回掌劈去。
  砰然暴響,是風掃得林樹嘯擺,兩人錯開數丈,那人怔道:“左仲儀,你來得好快。”
  不想讓其認出身分,急將快被脫開的面罩又拉緊。
  左仲儀雙手生疼,血氣浮動,暗詫此人的武功之高;簡直超出了想像,郭奇秀何來找得如此高手?拜禮道:“前輩武功實讓在下佩服,普天下恐怕只有三人有此身手,烈九蛟,法醒,文覺法師。”
  那人邪笑道:“可惜都不是。”登想速戰速決,深吸真氣,人若大鵬飛撲而至,速度之快,賽追電光石火,迫得左仲儀窮於應付,登時落地打滾,厲掌劈處,叭叭叭連三記,地面出現三大坑洞,嚇得左仲儀麻手麻皮,暗道不玩了,猛地滾抽逃竄。
  那人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竟然自動送上門了。”猛虎掠撲,又自追殺。
  郭奇秀暗道好極,能收拾心腹大患,暢事一件。
  左仲儀知非敵手,拼了吃奶的力氣,全以輕功相抗,竄掠松林,直若飛鼠亂竄,豈知一腳踩斷枯枝,人若滾球撞去,那人大喜,強速撲來,探出厲爪便要扣人,豈知左仲儀猛展千斤墜往地面落去,一張巨網突地暴彈過來,那人衝勁過猛,一時不察被網個正著,原是柳碧璣,青逸飛,風及時照計劃伏兵於此,由左仲儀將入引來,想以巨網一舉成擒。
  然那人的確武功了得,仍掙扎不斷,幸那巨網乃軟蚊筋編成,一時難以掙脫,柳碧璣等人被拖若猛牛耕地,欸欸疼叫,無暇多想,拼得真勁又劈數掌數指,想製住對方穴道,就連左仲:儀亦追前抗敵,反擊連連。
  然那人的武功的竟出奇高強,連番受擊,仍製他不了,掙扎中又被拖行了十餘丈。
  左仲儀眼看點穴無效,只能全靠這張網,喝道:“滾網滾網,把它滾在裡頭。”眾人合力想滾扯巨網以困對方。
  那人突地冷笑道:“談何容易。”不再脫逃,反而頓坐地面,雙手合十,直若童子拜觀音,經氣布滿全身,猝見其雙掌上翻, 道青光上衝,幻若利劍,叭然一響,竟爾擊破軟蚊筋網,身形暴掠而出,眾人則被震得人仰馬翻,詫駭不已。
  那人脫困而出,哈哈狂笑:“憑你們也想跟本王鬥?”身若猛虎探爪,即欲逮人。
  左仲儀忽聞對方自稱“本王”,且見那人臉罩已破,露出光頭,詫道:“你是法醒妖僧?”
  那人怔詫道:“胡說八道。”倒忘了再進擊。
  左仲儀道:“假不了,你自稱法醒天王,且方才用得‘靈佛現身’獨門武功,皆是證明。”
  那入又是一句胡說八道,急欲掩飾撲殺過來。
  左仲儀豈敢抵擋,猛將巨網甩開,心想圍著他,總也讓他生忌,果然巨網一甩,已讓對方戒心,閃身防範之際,掌勁稍偏,左仲儀趁此滾躲,叭地一響,左肩背已被掃中,雖疼得很,且得硬撐,喝道:“縱你的武功高強,照樣接你百招。”卯起勁來想拼命。
  柳碧璣見狀大喝,奮不顧身撲前,手中石塊亂打不已,青逸飛、風及時照樣拼命攻擊。
  那人一擊不中,且見巨網擋前,尤其無法立刻收拾左仲儀下,為顧及身分外洩,冷喝道:“下回再來找你算帳,有空把法醒一起叫來。”說完閃身掠衝松林,再閃不見。
  左仲儀喝造:“你就是法醒,少裝蒜。”見無人回話,突地猛張巨網甩向空中,然其方向卻有異,柳碧璣等人正詫,已見郭奇秀嗔斥叫道:“不關我的事。”眾人始覺另有惡徒,返身即撲,想乘機收拾他。
  郭奇秀怎知超強高手會落跑,情勢陡變之際,想溜身已嫌過慢,尤其巨網罩頂,範圍甚廣,又出自左仲儀之手,罩速甚快,且角度刁鑽,實是難以閃躲,情急中只好大喝:“別過來,我有毒針。”猛地打出了一大把,迫得柳碧璣等人落地打滾避去。
  左仲儀卻不願讓他走脫,滾身之際,乘機劈斷兩巨松,左右往下砸去,任郭奇秀能穿出半網,卻難逃巨松罩砸,尤其松枝甚多,只要勾住網繩,已絆住了對方,縱只剎那短暫時間;左仲儀已凌空彈起,相準郭奇秀數處穴道,指勁彈去,終將他製住,始敢噓氣,飄落地面。
  郭奇秀被俘,甚是駭懼,卻也無計可施,只能出言恐嚇:“敢動我一根汗毛,師父回來,必取你們的性命,且我一身是毒,動我者死。”
  左仲儀冷道:“你師父已被朝廷通緝,能回得來了?”至於毒物卻十分棘手。
  郭奇秀冷道:“他不是法醒,根本未受通緝。”
  左仲儀道:“慢慢扯吧。”撥開松枝,總覺禁忌,隨又採得長松,勾住巨網,將郭奇秀挑起,往附近的水池行去。
  郭奇秀駭道:“你想幹啥?”
  左仲儀道:“不是一身毒?幫你洗澡。”二話不說,將其浸往池塘,赫見紅藍毒水滲出,尤以玉扇縫隙為最,果然毒死大片池魚,瞧得眾人觸目驚心。
  青逸飛道:“倒是毒得可以。”
  柳碧璣道:“別浸太久,可能另有解藥。”
  左仲儀這才想及,趕忙把人提上岸,說道:“可惜害了一池魚。”立即將巨網解開,隨又搜其身子,找出幾瓶藥物,道:“何者是醉笑蓉解藥?”
  郭奇秀冷道:“都不是,缺貨。”
  左仲儀道:“白天不是說永遠不缺貨?怎麼到了夜晚即缺貨?”
  郭奇秀道:“毒藥不缺,解藥盡缺。”
  左仲儀道:“看你仍存一絲希望,實話總也不吐,沒關係,我且一樣一樣拿你來試,不相信試不出名堂。”說完提著他,準備回其賊窩再搜。
  郭奇秀聽得一陣冷寒,然既已落入對方的手中,唯走一步是一步,畢竟法醒仍在,遲早扳回頹勢。
  眾人始往西南方“佑寧居”行去。
  及至地頭,森冷孤寂湧現,左仲儀感慨萬千,當年父親將此宅賜予郭良儒,即在敬賞郭家之忠心及功勞,誰知到了郭奇秀的手中全變了樣,且聞得腥昧焦鼻,恐變成了毒窟,實是不肖之至。
  忽見丁幻從裡頭奔出,笑道:“搜了不少的瓶罐,只是不知功用。”他原即分配探搜毒窟,趁郭奇秀走人之際,已摸來搜尋,畢競迎雪軒一役若失敗且有人中毒,搜尋解藥任務何其重要。
  郭奇秀詫道:“你敢搜我密室?”
  丁幻道:“都搜了,待要如何?”
  郭奇秀冷道:“遲早報應。”
  左仲儀道:“進去瞧瞧。”
  丁幻領著眾人進入後院密室,且見一窟洞養的都是毒蛇毒蠍類物,腥味即此傳出,另一窟則置煉丹室,瓶罐無數,眾人瞧來怔心不已,此豈是正派人士行徑?郭奇秀實在邪得可以,無可救藥。
  左仲儀嘆道:“聖幫怎出了你這種人?”
  郭奇秀冷哼不答,心頭卻斥:“聖幫是郭家打的天下,竊賊是左家,還故作神聖。”恨不得毒死所有左家余孽。
  丁幻道:“藥物分多類,有腥味者,香味者,淡淡清涼者,卻不知有毒無毒,何者是解藥,得請他說明白。”
  郭奇秀還是不說。
  左仲儀道:“不說,只好慢慢試藥。”再截郭奇秀數指,徹底封其武功,隨又請風及時鎖上鐐拷,道:“就留丁幻在此試出解藥,也好運用,記住,得小心,莫中他奸計,免道不測。”
  丁幻喜道:“屬下必全力完成。”
  在風及時建議下,終將郭奇秀關在隔壁石牢,免得對方離藥物太近而過於危險,週邊則派三層重兵把守,免讓其脫逃。
  隨後左仲儀引人回到經緯書房,共商對策,畢竟法醒妖僧非同凡響,遠比處理郭奇秀來得重要。
  柳碧璣道:“聖爺確定他是法醒妖僧?”
  左仲儀道:“沒錯,除了他,普天之下只有文覺喇嘛會那招‘靈佛現身’,文覺卻在京城,法醒逃離江南,此事業經丁幻查明。”
  柳碧璣道:“這可棘手了……,一張網網不了,可得多幾張才行。”抱著手中軟蚊筋網,恨不得多編幾張。
  青逸飛急道:“若真是他,恐連蛟筋網也罩不住……”
  左仲儀苦笑道:“的確罩不住,除非能找到對方罩門,否則難以抵擋。”
  風及時道:“可是對方若有勝算,為何先行開溜?他顧忌什麼?亦只是虛張聲勢?”
  左仲儀道:“他武功假不了,只是想掩藏身分,原是他暗助弘皙登基失敗,已被列為首號通緝犯,若身分洩露,咱去告官,大批人馬到來,猛虎難敵群猴下,他仍吃不完兜著走。”
  風及時恍然道:“難怪要逃。”
  青逸飛道:“咱可如法炮製告官去,大軍一到,自不伯他作怪了。”
  左仲儀苦笑道:“聖幫身分奇特,既是商業幫派,又沾得江湖派別,如若告官,總讓武林說長論短,無形中弱了氣勢,且官方能豈能日夜看守?他們只顧鋒頭上出來晃晃,待事情一過,必懶得理,法醒且在暗處,何時出現,無人可測,唯靠自己實力提防。”
  青逸飛道:“那就調來聖幫弟子防守,還怕他不成?”
  左仲儀苦笑道:“這也是難處之一,弟兄一向經商自居,無非想嫌錢糊口,平白讓他們犧牲,於心何忍。”
  風及時道:“聖爺毋需為我等操心,我等早將性命賣予了聖幫,無懼任何犧牲。”
  左仲儀道:“你們有心,我卻不能為。”擺擺手:“不成不成,得另想方法,聖幫禁不起廝殺,尤其是法醒那種絕頂高手。”坐於紫擅椅上,絞盡腦汁想計策。
  柳碧璣道:“官兵難抗,可暗中奏請李衛調來粘桿處高手追捕,李衛最喜立功,必全力以赴。”
  青逸飛乍喜道:“對對對,這就是我的意思。”
  左仲儀道:“通知勢在必行,只是京城一往一返,恐也得十天半月,緩不濟急,我乃顧慮此期間,法醒既已盯上了聖幫,必將捲土重來,且時間必短,我們能想出利用李衛之助,他也想得著。”
  青逸飛道:“顧綜總督那頭呢?他不也帶了粘桿處人馬下江南,何不請他幫忙?”
  左仲儀道:“恐人數也不多,在擊退日月神教後,兵分兩路,大內高手原即屬北京,故回返者多,跟來江南不及三十人,且有朱小全等人要對付,能支持者更少了。”
  青逸飛皺眉道:“真是棘手,看來你先躲他幾天,找人不著,他也無計可施了。”
  左仲儀笑道:“都已回來了,如何能躲,且躲了和尚,躲不了廟,只要人質被扣,我還不是得出來。”
  青逸飛但覺問題幼稚,窘聲欲言“人家關心你”然說出此話更窘,只好作罷道:“那該如何?”
  在仲儀道:“正想辦法……”
  柳碧璣道:“法醒二度前來,將勢在必得,咱何不率先出擊,藉顧綜那批大內高手先嚇嚇他,若能逮人則逮人,若不能,至少戰場在外,且可拖延時間。”
  左仲儀恍然欣笑道:“還是姥姥靈巧,想出此計,實是家有一老,似有一寶。”
  柳碧璣呵呵笑道:“且該說你爹教導有方。”
  青逸飛笑在眼裡,姥姥的確是寶,且慧黔風趣,實給了自己不少的好處,由衷佩服。
  柳碧璣道:“要逮人前,胸口得藏鐵板,且軟蛟筋網必備身邊,如此高手,實大意不得。”
  左仲儀道:“知了,目前得先熬過今夜,且得找出法醒藏身位置才行。”
  風及時道:“屬下前去喚丁小弟,他追蹤功夫了得,派他去最為恰當。”
  左仲儀額首道:“就此辦,要他直接去尋人,至於你若遇狀況,立即回報,寧可保命,也不得硬拼。”
  風及時得令,拜禮而去。
  左仲儀轉向了柳碧璣,青逸飛,笑道:“今夜咱三人就窩在一起了,免遭伏擊。”
  青逸飛聽來窘困,柳碧璣卻笑的暖昧道:“怎麼連我這老家夥也要?”瞄得青逸飛更顯紅雲,她哈哈笑道:“也罷,誰叫我是奉送品,只有犧牲啦,你倆準備準備,我隨後即來。”且將兩人高洞房新人送成一堆,她則前去拿所剩軟蛟筋繩,準備破網。
  青逸飛簡直窘澀難忍,急道:“我跟姥姥去。”想躲,卻被柳碧璣甩開,道:“又非你嫁我,找錯對象啦。”房門一關,適自去了,迫得她更窘。
  左仲儀瞧在眼裡,疼在心裡,終忍不了一攬美人腰,將其摟在懷中,邪笑道:“怎麼,京城客棧混那麼久都沒事,現在倒忌諱起來了?”
  青逸飛窘熱道:“這不一樣,有人吶。”話未說完,男人親吻過來,迫得她痴痴醉醉,迷惑中被吻得甜膩於心,終配合糾纏著,感情如膠似膝化開,盡在不言中。
  直到柳碧璣返回敲門說道:“辦完婚事麼?”
  嚇得青逸飛面紅耳赤,推開男人,理著不整衣衫,急道:“還沒,還沒。”
  柳碧璣又自笑道:“既然還沒,那繼續辦吧。”
  青逸飛登覺溜嘴,更形困窘急道:“不不不,辦好了……呃,不不不,不是這意思。”
  柳碧璣黔笑道:“那又是何意思?”
  青逸飛終難忍,悶叫一聲羞死人了,急往後門溜去。
  柳碧璣這才進門,笑道:“也該結婚啦,都已經二十好幾了,一般人兒子都上私塾了呢。”
  左仲儀于笑道:“且得逸飛願意才行。”
  柳碧現道:“不願意還跟你東奔西溜?雞犬同行?”
  左仲儀笑道:“一切全憑姥姥作主。”
  柳碧鞏笑道:“那好辦,此事一了,找個黃道吉日即可,時光易逝,青春易老啊。”走向內房勸青逸飛去了。”
  青逸飛雖口口聲聲說不嫁,卻是滿心喜悅,洋溢幸福,姥姥知大事抵定,只欠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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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罩 門

  次日清晨,丁幻已探得消息,甚快回報。
  左仲儀接見於經緯書房。
  丁幻道:“法醒妖僧仍藏身理親王弘皙杭州行館‘天臨居’裡頭。”
  左仲儀詫道:“他敢如此明目張膽?你確定?”
  丁幻道:“確定無誤,一來他或認為聖爺不敢出擊,故毋需躲閃,二來他可能認為身分未洩,三則他可能認為天臨居甚隱祕,不躲也無妨,至少李衛等人仍末到江南。”
  左仲儀額首道:“有道理,光是出擊一事,他即有足夠理由不屑有誰敢為。”
  丁幻道:“行麼?他的武功的確甚高。”
  左仲儀道:“那又如何,比起烈九蛟,仍遜一籌,我能擋烈九蛟十數招,再加上胸口藏鐵皮,擋他百招應無問題。”
  抓出衣衫一角,露出灰黑鐵板,瞧得丁幻直笑道:“爺您也懂得耍詐啦?”
  左仲儀笑道:“鬥智不鬥力,只求勝處,面子其次。”
  丁幻笑道:“似又恢復未接聖幫前之日子啦。”躍躍欲試。“請聖爺派我參加。”
  左仲儀道:“好吧,原想請你收拾郭奇秀,但法醒危害更大,咱們先料理了他,試毒工作交予風船長即可。”
  丁幻笑道:“得令。”
  左仲儀交出一秘箋,道:“找人火急送到京城,要李衛派高手前來,今夜再去逮人。”
  丁幻又是一聲得令,抓著秘箋掠去。
  左仲儀隨後交代柳碧璣,青逸飛準備更多的繩網,也好備用,他則潛往漕運總督府,向顧綜藉兵藉將。
  顧瓊正於總督府書房,仔細盤算漕幫勢力分布,準備一舉收拾,逮住叛徒。
  忽聞左仲儀暗訪,顧綜欣喜,立即迎入書房,笑道:“老夫正想找左爺,據報朱小全,石士寶已潛回漕幫某處,應可發動攻擊以逮人,有你配合,哪伯他走脫。”
  左仲儀道:“漕幫不比日月神教,日月島島可以圍攻,漕幫是河,四處延伸,攻得一處,攻不了全部,總督得三思。”
  顧瓊道:“我了解,故只在逮人,並未準備殲滅漕幫,皇上聖渝不可違。”
  左仲儀道:“此事且容後辦,另有更大的任務,總督且藉將出擊,立功更大。”
  顧綜道:“何事?”
  左仲儀道:“法醒妖僧,他暗助弘皙謀反,已被皇上列為頭號通緝犯。”
  顧瓊皺眉道:“老夫自知,但法醒武功高強,逮捕任務應由李衛負責,老夫只顧兩軍之規模交戰。”
  左仲儀道:“話是不錯,然有機會替皇上解憂亦是應該,況在下只要調動您身邊粘桿處高手一用,若成功,功勞是您的,若失敗,您也無罪。”
  顧瓊道:“老夫並非怕事之人,只是不願影響逮捕朱小全等人的工作罷了,你說說看,狀況到底如何?”
  左仲儀道:“簡單,只是今夜伏擊,成敗立知。”
  顧綜道:”萬一敵不了而有所犧牲,誰來擔待?”
  左仲榴題:“我來擔,我有皇上御賜玉佩,隨時可調動大軍。”拿出翡翠雕龍玉佩,瞧得顧綜趕忙下跪欲叩首迎接,左仲儀急忙扶起他,笑道:“此處無人,毋需如此。”
  顧綜道:“君臣之禮仍得顧之。”仍拱手拜禮,直道吾皇萬歲,始安心,道:“左爺既有御賜龍佩,老朽當聽令調遣人馬予您。”但覺對方先未出示龍佩,已是給足了自己面子,對方作人忒無話說,當下傳喚二十多名大內高手,交予左仲儀使用。
  左仲儀感激說道:“多謝總督相助。”
  顧綜笑道:“哪裡話,一切全是為了皇上分憂,快去快去。”
  左仲儀道:“尚請保密,連巡撫程元章亦不必告知,他以前是弘皙人馬。”
  顧綜道:“只入我耳,必定守口如瓶。”
  左仲儀這才拜別而去,至於大內高手則化身百姓,漸往天臨居附近佈局,隨時可用。
  左仲儀乘機四處轉轉,了解杭州城近日變化,總覺鷹幫氣勢漸弱,應是弘皙垮台,暫失依恃結果。
  直到傍晚,左仲儀始返聖幫,柳碧璣,青逸飛備妥晚膳,用畢後,三人全副開裝,拿著巨網,暗器等物,後門潛出,摸向了天臨居去了。
  轉行數街,天臨居已近,理親王已失勢,駐守人馬頓被浙江巡撫抽走,顯得孤寂空盪,然潛至後院,且見燈火通亮,氣勢不減。
  左仲儀曾被妖道張虎皮攝腦,故對後殿地形印象甚深,已認得那亮光處,應是張虎皮修行禪殿,且提名為“虎威殿”,然牌匾已失,張虎皮恐也失勢被趕走了,換得法醒霸佔,據為己用。
  眾人潛伏,等待時機,丁幻卻從側林掠來,低聲道:“法醒準備今夜潛往聖幫收拾我們。”
  青逸飛詫道:“那還得了,風及時等人怎麼能抵擋,咱得快快抽兵。”
  左仲儀道:“不急不急,妖僧仍在此,伯他不成?”
  青逸飛道:“可是他必派喇嘛殺手先行埋伏聖幫,那些殺手可凶殘得很。”
  左仲儀笑道:“仍是不急,咱也派了大內高手埋伏附近,問題乃在咱先行一步,若我未來,大內高手豈會發動攻勢?相對的,法醒未去,那群手下怎敢輕舉妄動?”
  青逸飛恍然道:“有道理,急死我了。”
  柳碧璣笑道:“天助聖幫,法醒調走了喇嘛殺手,此處人馬必減少了許多,對我等大大有利。”
  青逸飛窘熱臉面,自己的確過於擔心而失去了理智判斷,偷偷瞄向眾人,但覺無人怪罪,釋窘不少,道:“待要如何收拾法醒?””
  左仲儀道:“你們按兵不動。我去引他。”
  柳碧璣道:“行麼?昨夜不也耍過此計,他豈會二次上當?”
  左仲儀笑道:“這次是引往東方,他自動將往西方投塌網。”
  青逸飛想笑,心上人果真足智多謀。
  柳碧璣笑道:“希望能一罩奏功,永絕後患。”
  左仲儀道:“不敢奢想逮人,能嚇得他逃開杭州,即功德圓滿,你們可別冒險。”
  三人表示省得。
  左仲儀這才潛往暗處,前去通知大內高手佈局東方,另派五名支援西方,如此較能唬住法醒,大內高手早把左仲儀當成皇上的化身,自是言聽計從,從不抗命。
  “陣局布妥,左仲儀始敢偷偷潛往虎威神殿。方至側樓頂,相差數十丈,卻也見得四名喇嘛殺手護守身前,法醒則盤坐殿內蒲團,面對一尊丈餘長了鬍子之男觀音神像,似在打坐參禪,亦似在練功。
  左仲儀仔細觀察,已覺並無其他伏兵,該是動手的時刻了,暗道:“該換我蒙面了。”
  高手對招,武功路數即能猜出身分,他將黑巾罩頭,只不過耍法醒一記罷了,並無多大的作用。
  罩妥黑巾後,隨又小心翼翼的潛近三十丈,已抵神殿左廂房屋角,忽聞法醒有所聞,冷聲道:“誰?”話聲未落,兩名殺手喇嘛受及暗示,抽出利刀凌空掠至。
  左仲儀趕忙閃入暗處,喇嘛冷喝,雙刀齊攻,衝勢如電。左仲儀頓覺背脊生寒,猛地轉身,雙手凝足全勁,戒備待擊,殺手喇嘛乍見目標,利刀直吐,兩道勁氣竄長數尺,每以為可以穿透對方的胸脯,誰知左仲儀早置鐵板,叭然一響,刀勢受阻,喇嘛詫楞不解,左仲儀豈肯喪失機會,猛地切出掌勁,叭叭兩響,直中對方的咽喉,當場斃命,兩入倒栽地面,又是重摔兩聲。
  法醒聞聲詫然而笑道:“原來是高手,本王走眼了。”猛地閃身化若電閃暴衝屋頂,那來勢快得匪夷所思,左仲儀根本難以脫身,唯有迎掌相抗。
  法醒衝來,見人即劈,未見其如何出掌,叭聲卻是暴響。左仲儀悶呢一聲,撞破屋瓦,直往廂房落去,法醒冷笑,翻身掠往廂房門前,一掌擊破木門,想瞧敵手屍體,豈知左仲儀明呃呃叫疼中,竟爾毫無損傷的站起。
  法醒大駭:“你毫髮無傷?”登又撲前。“靈佛神掌”化若兩道勁流砰砰開打。
  左仲儀嚇閃紅柱,勁流直線穿射,硬將腿粗紅柱劈斷,團帶圓柱砸去,左仲儀欸呀倒滾地面避開,法醒仍不罷手,雙掌左右開攻,且打得八仙桌椅盡碎,左仲儀無奈回掌對擊,叭然暴響,又被劈得撞宙彈出。
  法醒頓覺雙掌生麻,對方武功豈是如此不濟?且此動作,實和某人太過類似,心念一閃;詫道:“你是左仲儀?”戒備追去。
  左仲儀翻身落地後彈起,扯著面巾,冷道:“我是右三郎,鬼叫什麼?”
  法醒冷笑道:“少裝蒜,你的身手和昨夜毫無差異,不是你是誰?”
  左仲儀道:“這麼說你是承認昨夜去過聖幫,那光頭佬即是你本人?”
  法醒暗楞出了語病,然想及身分既露,已毫無關係,冷邪一笑:“本王不去找你,你倒自動送上門來受死,省去我不少功夫。”
  左仲儀道:“誰生誰死,未經較量,尚難定論。”
  法醒冷笑道:“你在向本王挑戰?”
  左仲儀道:“有何不可?”
  法醒目交閃邪:“本王縱橫天下數十年,唯你夠狂,敢向口挑戰,成全你。”話聲未落,猝地雙掌合十,運集真氣,森光量閃,一式絕學“佛光普照”業已展開。
  左仲儀想消耗其內勁,以後果從後頭計劃能成擒,故仍全力相抗,且踩蓮花步,游移方向,多少分散對方的勁道。
  法醒功行十成,雙掌森光大熾,赫見他腳未動,身卻浮起,若飛魂,幻閃左幻閃右,表成扇狀怪體,不可捉摸,然實體猝又收縮成一光束般閃亮刺耳,登聞咻咻乍響,身化光箭射去,直若畫天匹鏈,燦亮奪目,夾以雷霆萬鉤之勁,劈衝而去。
  左仲儀但覺身若巨岩重壓,血脈欲裂,然由不得他多想,燦光爆勁已至,迫得他反掌劈出“波濤斷浪”家傳本領,猛斬光勁。
  雙方觸招,叭叭叭叭暴響不斷,光勁乍閃還亮,狂流呼呼亂竄,迫得周道石掠土飛,左仲儀擋勁不了,又被擊退了數丈,懂得一張石桌爛碎,落個四腳朝天的局面。
  左仲儀欸欸疼叫,胸口烈疼不已,暗道若非鐵板護體,此招恐也讓他受內傷,法醒武功實輕忽不得。
  法醒卻是目光抽動,自己全勁一擊,莫說一般人難以抵擋,就算文覺喇嘛亦未必能全身而退,對方三十不到竟然只是摔傷,未吐半口鮮血,只是呃呃疼叫即了事,如此修為,再過十年,豈非勝過自己?忒也忌諱且不甘心,冷道:“你服了邪丹惡藥不成?”
  左仲儀掙扎中坐起,疼叫道:“什麼丹什麼藥,我練的是金剛不壞功,你打不死的。”
  但要他硬接,恐也不敢。
  法醒豈肯信邪,冷道:“再吃本王這招‘送佛上西天’,不信你比如來佛強。”話聲未落,雙掌復化狂流,寒光暴灑兩條金龍濤掠,卷得風雲變色,地磚塊塊彈起,法醒再喝,凌空欺撲而下,直若雙龍裂地,霸勁難擋。
  左仲儀豈肯硬接,猛地滾身左閃,手中暗器化若雨點打去,豈知全被擊彈四散,眼看雙狂流欺近,突生一念,猛地施展千斤墜,筆直鑽入地底,法醒以為對方將左移三尺,掌勁亦前劈三尺,誰知對手鑽入地底,逃過泰半勁道,待他發覺欲回擊,左仲儀卻已發難,拼足全勁反擊,轟然暴響,身若彈丸轟出,連帶地泥磚塊全數衝劈法醒,趁其失招之際,劈得他左背生疼,跌退一步,詫楞當場。
  左仲儀扳回一局,暗道僥倖,哪敢自大或喘息,猛又打出無數掌風指勁,劈及法醒全身,想找出罩門,然指風落處,法醒絲毫未傷,倒讓人頭疼萬分。
  法醒卻因失招,受此辱擊,咆哮又起:“想不到你如此卑鄙,有失一派之尊。”怒掌再劈,連擊不斷。
  左仲儀在探不出罩門下,不敢再接招,猛的抽身,四處逃竄,且見掌來東竄去,招來西逃命,全數以輕勁及步法取勝,正是悟自“長江絕學’’之虛幻偽影境界,耍得法醒窮於應對,幾招下來竟也額頭滲汗,血氣稍顯浮動。
  然法醒乃絕頂高手,數擊不中,已知自己動了火氣,焦躁湧心始亂了章法,當下吸喘大氣,稍稍平復心情,終見左仲儀四處竄掠,仍有軌跡可尋,猛地往左迫去,待對方往右閃去時,他虛晃一掌擊右,卻暗含掌勁擊左,說時遲那時快,左仲儀怎,知對方亦動陰謀,乘機掠左之際,終被怒掌劈及,欸呀悶呃,撲跌十餘丈遠廂房欄杆,砸得桿碎牆凹,疼澈心肺,哪敢再戰,拔腿即沼,倒腳翻入廂房,沒命穿逃去。
  法醒一擊中的,冷笑道:“原來只不過爾爾。”怎肯讓其走脫,冷喝一聲,身化電閃,窮追不放。
  左仲儀直審東殿屋頂,埋伏大內高手已知狀況到來,全神戒備,法醒未覺,凌空掠採,暴掌再擊,左仲儀只顧前奔,待穿過殿廳下落地面之際,猝地雙腳一勾,身形旋轉,藏於屋簷秘角處,法醒不察,強行下撲,卻失了蹤影,正詫愕之際,左仲儀急速反攻,狠狠往其腦門擊去。
  叭然一響,法醒悶疼,腦門稍現昏花,尚來不及醒神,十餘大內高手盡速衝來,利刀直往法本刺去,叭叭數響,刺中數處要穴,疼痛讓法醒清醒,知曉中伏,厲吼一聲,道:“休想得逞。”先天是氣大作,震得大內高手齊後跌退。
  左仲儀亦受波及,被掃得連退了三步。
  法醒赫見大內高手,詫道:“李衛已到?”怎敢再戰,猛地劈掌擋掃眾人,身形若火鶴沖天,反掠屋頂,往西方逃去。
  左仲儀雖渾身生疼,卻也不敢鬆懈,強忍痛楚,咬牙強迫,直喝道:“休要逃走,我已布下了天羅地網。”
  法醒豈肯理他,身若閃電快速衝向了西殿。
  丁幻卻經驗豐富,巨網不肯埋伏在兩屋頂交錯之死角處,原是通過此處者,幾乎皆是鼠輩密探之流,像法醒如此高手,必定踩直線奔弛,且以屋頂最高點為落腳處,三人則埋伏于弓起處之藩龍飛簷。
  法醒豈知有詐,急速奔來,原欲點及幡龍飛簷之龍頭以藉力再騰身,然方落腳,龍頭突然炸開,嚇得法醒詫然欲抽腿且吸氣欲拔高身形之際,柳碧璣、青逸飛一左一右張著巨網封來。
  丁幻則施著長繩套猛扯,那繩套圈位置正巧安排在龍頭處,法醒一腳踩進去,丁幻一扯,正中右腳,法醒大驚,有腿發功震開,然卻無法閃躲巨網罩頂,登被裹個正著。
  法醒狂怒道:“全是一群瘋婆子,想死麼?”雙掌暴打,想劈開兩女,幸兩人早裝鐵板於胸,挺住掌勁,縱覺生疼,仍雙雙交叉打滾,將巨網縮口。
  法醒擊人無效,情急中施展了千斤墜,硬往地面墜去,兩女被拖若空中飛人,照樣跟跌墜去。
  法醒落地後,反身揚掌欲擊,柳碧璣喝道:“快鬆手。”閃著掌避開,青逸飛卻慢了一步,眼看就要受擊,丁幻奮不顧身掠往法醒,並喝道:“看我醉芙蓉厲害。”雙手一耍打出煙塵,嚇得法醒忌諱,只好掠身滾地避去,反掌打得丁幻東跌西撞,呃叫連連,青逸飛卻因此逃過一劫,然她仍未鬆手,硬跟著巨網被扯得滾滾跌跌,仍鐵了心想困住妖僧,就是不肯鬆手。
  法醒但覺毒藥是假,顯被捉弄,火氣尤熾,厲喝一聲,想欺撲丁幻,卻因受困蚊筋網,威力大打折扣,眼看四處高手撲來,再不脫逃恐失機會,不再襲擊,登時雙掌合十,凝功運勁,準備施展“靈佛現身”強功以破網脫困。
  左仲儀迫近十餘丈,忽見妖僧施法,怎肯給他機會,雙掌凝勁,一式“波濤斷浪”斬去。
  法醒身罩巨網躲無去處,只能迫功硬接,身形登被打偏數尺,他仍咬牙硬撐,雙掌遏極勁功,寒光乍現,猛地反吐,叭然震斷巨網,現出裂洞,他想竄射逃出。
  豈知柳碧璣早有對策,強喝撲來,手中竟然另有一張小網,猛地罩砸迎去,補往裂洞,她且拖網蛟去,如此小網纏巨網,又將法醒困住。
  左仲儀趁此撲近,雙掌迫擊不斷,法醒硬被擊得灰頭土臉,嗔怒中一陣咆哮身形如弓彈起,連同巨網拖飛十餘丈,跌往牆頭。
  青逸飛始終未鬆手,仍被拖扯過去,急叫道:“快放倒他啊,我快支持不了啦。”
  左仲儀苦笑不已,自己豈有不想放倒他之理?然他不知對方罩門位置,縱打得皮肉疼痛,卻無力製住他,唯今之計只有混戰亂打,讓他筋疲力盡再說,仍快速欺追過去,左右開打攻擊不斷。
  柳碧璣、丁幻亦加入了戰圈,一勁猛攻。
  任法醒功夫了得,然卻猛虎難敵猴群,且巨網罩身,被此怒擊後已傷痕累累,狼狽不堪,他自恃國師身分,何等尊貴,豈吃過如此的苦頭,且丟臉至此,一時厲火攻心,哪顧得手段卑鄙,猝地身形猛打轉,看似將巨網往自身纏繞,然卻將死不鬆手之青逸飛滾拖近處。
  青逸飛待要察覺已嫌遲,法醒竄出左手,猛扣其骯脈,喝道:“住手,否則斷她心脈。”
  左仲儀、柳碧璣、丁幻皆楞,眼看想搶救已是不及,在投鼠忌器下,只好收手,後頭圍困之大內高手亦不敢動作,全數僵立當場。
  青逸飛急道:“別管我,先殺了他。”
  法醒猛運氣勁,青逸飛乍疼,跪跌地面。
  左仲儀切急道:“放了她,讓你走人。”
  法醒冷道:“退後二十丈。否則斷了她的手臂,別忘了本王若拼命,你們也討不了好處。”
  左仲儀無奈,掃向眾人,終後退二十丈。
  柳碧璣冷笑道:“得道高僧,請言而有信。”
  法醒冷笑道:“我豈會傷害無名女子,你若是左仲儀,明夜錢塘長堤一戰,我贏了,從此不過問聖幫事,你輸了退出聖幫,可敢接受挑戰?”
  左仲儀怎是對方的敵手,實不願答應,冷道:“先放了青姑娘再說。”
  法醒汕笑道:“怕了?若不來,照樣血洗聖幫,上了兩次當,別想要本王上當第三次。”說完身形打轉,旋開巨網,猛一闢掌,連同青通飛推倒地面,身開閃掠,飛牆而去。
  柳碧現急撲青逸飛,先護住她,免得妖僧反悔。
  丁幻喝道:“快追。”一馬當先追去,後頭大內高手亦掠身履韌。
  左仲喚道:“不必追了,以他的身手,你們追不著。”眾人始作罷,左仲儀道:“回去吧,聽候差遣。”大內高手拜禮,全數閃身掠去。
  丁幻低聲道:“法醒已受傷,不如趁現在收拾他…”
  左仲儀道:“如何能收拾?根本追不著。”
  丁幻低聲道:“屬下方才打的煙塵雖不是醉芙蓉,卻是身上常用的追蹤散,應可追得著。”
  左仲儀苦笑道:“縱使追得著了也殺不了,咱們根本不知其罩門。”
  丁幻不說了,此的確是棘手事。
  左仲儀不忍讓他失望,道:“想追便追吧,記著,別太靠近,畢竟他已下戰帖,明夜即可見面,犯不著再冒險。”
  丁幻額首道:“屑下省得,主子放心。”說完掠身而去。
  左仲儀轉向青逸飛道:“傷著了?”
  青逸飛飛乾聲:“還好,只是皮內傷,抱歉,方才誤了事左仲儀安慰道:“錯不在你,法醒畢競太強,他不捉你,照樣可以脫逃,若退急了恐有人傷亡。咱其實也只是在逼他離去而已。”
  青逸飛感淚額首,不知如何回話。
  柳碧璣道:“此地不宜久留,回去吧。”抱起巨網,竟對它發生了感情,喃喃說道:
  “縱困不了他,也達到了嚇他的目的了。”
  左仲儀仍顧忌派往聖幫之殺手喇嘛遂引著兩女,趁夜掠回聖幫,幸好法醒未臨,殺手喇嘛早巳退去,總算躲過了一劫。
  三人回到了經緯書房,除了推拿治傷,柳碧璣又開始解網,補網,這可是對付法醒的最佳利器,豈可任其受損報廢。
  青逸飛懷著內疚心態幫忙織網。
  左仲儀則解下了胸前的鐵板,幾已凹成皺皮,胸口已有多處青紫淤傷,疼得他暗道要命,然在兩女前不敢發作,只顧微笑直道皮肉傷不礙事,卻找來藥物拼命推拿。
  柳碧璣實也不忍,道:“可受了內傷?”
  青逸飛更疼心道:“怎現在才說出來。”哪顧得編網,抓得傷藥即幫忙推拿。
  左仲儀乾笑道:“不礙事,我慘,法醒恐比我更慘。”
  青逸飛道:“還有心說笑,明夜之約,待要如何收拾?看你躲起來算了。”
  左仲儀只能苦笑,難以回答,畢競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
  柳碧璣道:“暫時躲吧,法醒要血洗聖幫,也是日後之事,待李衛派大內高手前來,他必投鼠忌器,目的更難達成。”
  左仲儀嘆道:“血洗不必多久,一夜即夠,我可不願弟兄受損,再想想,反正尚有一天一夜。”
  三人不禁絞盡腦汁,以找出解決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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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破 功

  丁幻跟蹤法醒喇嘛,只見得對方東繞西掠,終往錢塘江畔六合尖塔遁去。
  此塔外觀十三層,高聳入天,法醒躲入裡頭,正可居高臨下,難受伏擊,尤其調回了二十餘名喇嘛殺手護持塔外,更形安全。
  法醒選得此塔,最終目的仍是治傷,畢竟一身是傷實難見人,躲得高處,寬衣解帶總不易被窺著。
  丁幻實忌于法醒武功高強,故爾不敢靠近,藏於百丈梅樹林,原只探行蹤,毋需冒險。
  法醒甚快脫下了衣物,除了一身的青紫,且見斑斑血痕,縱使自己練了罩門,然千百利刀快劍不斷穿刺下,多少見傷見血,不禁暗暗咆哮,直斥左仲儀手段卑鄙,又豈像他光明磊落放走青逸飛。“再囂張也過不明夜。”
  法醒已下戰帖,準備明夜收拾左仲儀,怒氣始洩不少,見得傷勢在身,登時盤坐下來,運功療傷,其功夫已通玄,運行之下,全身透著淡淡的勁氣,肌膚漸轉紅潤,淤青紫血隨之化去,就連傷口亦開始收縮,直到後來已化成淡淡的紅痕,不到兩周天已恢復如初。
  法醒這才滿意收功,喝來手下換得灰袍,且將臟衣隨手一扔,丟入了江中,一切似乎未曾發生,他又掠身飛穿高塔,直落地面,淡然說道:“撤。”一字簡單清楚,殺手喇嘛依令撤去,法醒尋了路子,復往他處掠去。
  丁幻若非全程監視,恐無法得知法醒恢復且變身如此之快,對方武功著實令人可怕,見人已去,怎肯追丟,亦展潛功追去。
  法醒的動作迅速,一路小心翼翼竟然直奔鷹幫秘密住處,顯然去找朱亮功商談秘事去了。
  丁幻追至近處,顧及鷹幫戒備森嚴,只好潛往附近巷道,挖出地面石塊,裡頭藏有鷹幫守衛衣衫,快速換上,復又潛去。
  原是他一向以密探自居,且早已探過鷹幫的巢穴,自然各藏衣物,且若識途老馬落入內院,只見朱亮功慌張奔往神秘軒房,知為目標,潛在附近窺聽便是。
  法醒倒是乾脆,劈口即道:“明夜派兵圍住聖幫,我則引他至錢塘江收拾。”
  朱亮功若在以往必定滿口答應,然左仲儀已得勢乾隆皇帝,和他相抗實是不妥,不禁有所忌諱:“聖幫氣勢正旺,如此做合適麼?”
  法醒冷道:“忌諱什麼?別以為乾隆當政,一切天下無敵,他只不過暫時得勢,理親王仍受莊親王等前朝十數王爺暗中支持,勢力大於乾隆,只要除去了李衛,扳倒聖幫,大勢逆轉,你倒聽誰?”
  朱亮功未曾赴京探消息,不知真正內幕。經此一說,信心稍復,道:“既有十餘王爺支持,怎麼讓弘歷登基?”
  法醒冷哼道:“就是壞在左仲儀的手中,他不知哪來假秘詔,把鄂爾泰、張廷玉給耍了,而本王也疏忽了,始落此局面,然這只是暫時誤差,實力仍在,大有可為,否則弘歷豈不敢處死理親王?”
  朱亮功即猜不透此點,但覺法醒武功確是高強,且讓他鬥鬥聖幫再說,額首道:“在下準時出兵,卻不知是否開戰?”
  法醒笑道:“嚇也要把他嚇死,暫時不必開戰,只要冒充我的人馬,保證逼其就範。”
  朱亮功暗喜,能不戰最佳,若情勢不對也好有個抽身機會,表面卻仍恭敬回應。
  法醒搖手道:“本王累了,送來幾道小萊美酒,其他不必過問。”
  朱亮功和他接觸甚久,知其口味,進恭敬拜禮退去,暗付:“傳聞今夜他受愉襲弄得一身是傷,怎麼現在完好如初,難道傳言有假?”想及對方武功絕頂,豈敢怠慢,趕忙前去張羅為是。
  丁幻雖未得窺全貌,然雙方談話斷續傳來重點,亦猜出大概,知法醒今夜藏身於此,不再動作,始找機會潛出,換回原先衣裝,且藏妥守衛衣衫後,小心翼翼潛往暗巷,準備返回聖幫,然轉及三巷後,忽覺有人跟蹤,丁幻機警躲入暗角。
  後頭果然有影子,卻停在附近,競爾出言喚之:“丁大俠麼?”
  丁幻詫然一跳,自己是追蹤能手,競然被反追蹤而不知,此人身手可想而知。
  那人又道:“貧道張虎皮有事轉告。”
  丁幻再楞,競是那妖道?偷偷窺探,果然見得骨瘦如柴,兩頰深陷,留有八字胡怪傢伙。
  對方斤兩已甚清楚,丁幻始敢現身,冷道:“找我何事?膽敢攝聖爺的魂魄,這筆帳可未算,你還敢來。”
  張虎皮道:“那是貧道受了理親王所逼,得罪之處,尚請見諒。”
  丁幻道:“廢話少說,找我何事?”
  張虎皮道:“貧道知道法醒妖僧的罩門。”
  丁幻乍喜道:“在哪?快說快說,此可是大功一件。”
  張虎皮道:“自是該說,但在末說之前,我要聖爺修書一封,向乾隆皇推薦貧道。”
  丁幻皺眉道:“你倒不怕死,當時扶持理親王王胡乾籮筐壞事,乾隆皇可知道的一清二楚,尚敢去見他。”
  張虎皮道:“貧道確有能力,且問心無愧,只要經過聖爺推薦,一切誤會可解。”
  丁幻心想先騙得罩門再說,道:“好吧好吧,你自個跟聖爺談,他愛寫不寫由不得我,走吧。”伸手一招,引在前頭。
  張虎皮倒也大方,緊跟其後。
  行進中,丁幻忽有疑惑道:“你怎麼跟蹤找到我?”
  張虎皮道:“貧道一直守在附近,你一來我便知。”
  丁幻暗道還好,如若從天臨居跟蹤至六合塔再跟蹤至鷹幫,那可就老臉掛不住了。
  已近由更天,丁幻不敢耽擱加快速度奔弛,轉行數街後,聖幫已現,他要張虎皮外頭等候,逕行傳話去了。
  不久左仲儀匆匆趕來,見及曾經攝及自己魂魄妖僧,餘悸猶在,然想及火鶴真人已施法護身,心頭稍定,道:“你當真知道法醒的罩門?”
  張虎皮道:“知道,但要推薦書。”
  左仲儀道:“你不是弘歷人馬,怎想投向乾隆?”
  張虎皮道:“弘皙棄我而去,已失帝位,現乾隆繼位,貧道該選明君扶持。”
  左仲儀暗道實是牆頭草,道:“可是你練了大堆邪術,怎麼能扶持一國之君?”
  張虎皮道:“術無正邪,只有心邪,貧道可用可不用。”
  左仲儀知辯此無用,還是先騙得罩門再說,道:“好吧,我且修書薦你,至於皇上賞不賞臉,我也不管不著。”
  丁幻已備妥紙筆面墨,左仲儀抓起毛筆,凌空揮毫,寫得張虎皮已悔改,其道法尚可用,並請皇上斟酌等句,隨即交予張虎皮道:“如此可行?”
  張虎皮念了一遍,額首道:“行了。”吹氣將墨汁弄幹,小心翼翼收妥,說道:“法醒罩門在腋下。”
  左仲儀大喜道:“腋下?難怪他時常作童子拜觀音狀。”
  丁幻道:“可有說謊?”
  張虎皮道:“無此必要。”
  左仲儀但覺他和法醒乃死對頭,收拾法醒對其最有利,故實無說謊的必要,遂道:“若是假者,後果由你負責。”
  張虎皮道:“絕假不了,告辭。”拜禮後,揚長而去。
  丁幻道:“爺信他?”
  左仲儀道:“倒可信,害我們,他也沒有好處。”
  丁幻道:“可是有關那推薦書……”
  左仲儀道:“弘歷又非笨蛋,若覺不妥,總會查明,屆時告知真相便是。”
  丁幻額首道:“倒是有理。”
  左仲儀道:“進去吧。”
  兩人遂往經緯書房行去,柳碧璣、青逸飛見人歸返,急於追問狀況,兩人說個清楚,丁幻亦將法醒朱亮功出兵助威之事說明。
  柳碧璣道:“競要朱亮功幫忙,顯然法醒氣勢已弱,只要戰勝此局,他將難以翻身。”
  青逸飛道:“可是他的武功仍甚嚇人……”
  左仲儀道:“知其罩門,值得一拼。”
  青逸飛道:“得多找幫手,畢竟罩門在腋下,不易攻擊。”
  左仲儀道:“我來盤算。”
  眾人連夜研究制伏方法。
  柳碧璣尤其關心巨網和護身鐵皮,拼命趕工修復,直至清晨,眾人方始散去,各自休息。
  左仲儀想著今夜又將拼鬥絕世高手,壓力甚重,唯藉調功運氣乎復情緒。
  午時已過,聖幫全數動員,準備一決死戰。
  入夜時分。
  錢塘長堤一角,法醒喇嘛已在二十餘名手下護持下,坐鎮太師持,一身黃袍閃閃生輝,宛若皇帝君臨天下氣勢。
  左仲儀亦準時赴約,一身便裝並無異樣,然目光炯炯生神,氣勢仍在。其後側為柳碧璣,青逸飛,丁幻以及暫時藉將且換穿聖幫衣衫之大內高手,共二十餘名。
  雙方的氣勢旗鼓相當。
  法醒已恢復冷靜,露出之笑面佛笑容,道:“聖爺還算是個角兒,未做縮頭烏龜。”
  左仲儀道:“你是修道人,何不躲在深山修行,盡找聖幫的麻煩,式也不值。”
  法醒笑道:“本王乃大菩薩,要渡盡天下人,救助眾生免於淪回之苦,而解此苦難唯當今皇朝關係重大,故身為國師,怎可躲若烏龜不理世事?如今奸邪當道,本王更該出面收妖且弘揚國法。”
  左仲儀道:“乾隆乃正統繼承帝位,怎是奸邪?”
  法醒道:“錯極,雍正奪自太子允乃,理親王弘皙乃允乃之子,他方是正統。”
  左仲儀道:“照此說,明朝姓朱者才是正統,再算上去,宋朝姓宋者也是正統,豈非沒完沒了?”
  法醒笑道:“毋需狡辯,今夜你代表乾隆,本王代表理親王,就此一戰,成敗論英雄,你是要車輪戰,亦或一對一?”
  左仲儀道:“一對一。”為減少傷亡,先行如此,且視戰況再做調整,畢竟鐵甲護身,撐它幾招並無問題。
  法醒笑道:“好氣魄,那本王恭敬不如從命。”起身施展佛號,凜凜生風。
  左仲儀亦跨前幾步,凝功戒備,既知對方罩門且把握機會拼命搶擊。
  他仍有樣學樣,雙手合十拜禮,道:“大師請。”
  戰局將起,青逸飛,柳碧璣等人揪急心神,繃緊筋肌,暗抓巨網準備隨時救人。
  大內高手和殺手喇嘛相互對峙,一有狀況必全力撲殺。
  法醒一席話已將兩者劃分清楚 此乃理親王和乾隆之戰豈可退縮。
  法醒自侍身分,笑道:“你是晚輩,當讓你三招,來吧。”
  左仲儀道:“恭敬不如從命。”淬地欺前,一式“劈天裂地”斬去,法醒出手相迎,雙方交錯空中,叭叭連擊數掌,各自掠退,顯然未盡全力。
  左仲儀暗中觀察,法醒劈掌之勢,手臂總護著腋窩,並未真正抬高,想來罩門應該不假,對方既誇下大話讓得三招,得好好利用,盤算後計策上心頭,摹地施展強功,一式“搗海斷浪”猛往法醒胸臉擊去。
  他乃全力一擊,縱使法醒武功勝過對方,卻也只差一二成。之間,想硬接而無損傷,那是不可能,故法醒仍凝足全勁以封掌。
  赫見雙方身化光影,若飛天流星擅長虹,破空飛箭撞強弩,眼看就要擅上,左仲儀淬地勁氣上偏,攻其臉面,大違常理地露出胸脯空門,法醒雖疑惑,然電光石火之際,不容稍想,照樣迫掌向上迎擊對方,如此右腋終被拉開。
  左仲儀豈肯失去機會,左手突地一翻,多出一把利刃,奇快無比往其腋下射去。
  法醒見狀大駭,原以讓招相抗,然見其攻擊腋下,且耍暗器,不由嗔怒,功提十二極層,猛地反擊,全身勁氣衝射若針,砰地磊響,左仲儀悶呃一聲,胸脯中掌,倒噴十二餘丈,跌得四腳朝天,悶呢一聲也已嘔出血絲。
  法醒連退了三步,卻也穩住了身子,臉色煞白的伸手抽出左腋下森森利刀,刀尖已見血痕,顯然傷著。
  眾人驚中帶喜看來罩門已破。
  誰知法醒突地冷笑道:“你以為本王罩門在此麼?簡直笑話。”登又狂嘯,身若流星暴閃,竟爾比方才快逾一倍,功強數成,奇快無比地劈往左仲儀。
  眾人見其功力絲毫未減,詫駭叫道:“他罩門未破?”
  左仲儀眼看強攀劈至,自己卻已受傷,躲無去處,暗道一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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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左 竅

  法醒喇嘛厲掌凌空劈下。
  左仲儀簡直難以躲閃,情急中只再迫強功護體。
  砰地暴響,左仲儀再吐鮮血,直撞聖幫陣營,傷勢更形沉重。
  柳碧璣;青逸飛見狀駭然欺來,一人護守、一人扶持,異口同聲急喚傷了麼?心靈揪疼萬分。丁幻亦喝著大內高手擋陣,折鬥一觸即發。
  法醒一招得手,理著衣衫,彈開塵灰,淡然一笑:“只是第二招,已招架不了?認輸交出聖幫,可留活命!”丟落先前刺殺匕首,鏘鏘脆聲傳來,十分刺耳,他且伸指制止手下行動,拼鬥始末發生。
  青逸飛急喚左仲儀,且不斷運勁替他療傷。
  左仲儀但覺胸口疼悶氣難順,喘得十分辛苦,在青逸飛幫忙下,終把氣息調順,始知受得五成內傷,若非鐵板護體,恐倒地不起,然氣既順暢,總不能在眾人眼前弱了氣勢,仍道:“我沒事,還挺得住!”掙扎中已站起來,抹去嘴角血絲,準備應付戰局。
  青逸飛心疼道:“別硬撐……”
  左仲儀笑道:“沒事!”然想及不知對方罩門,此戰又如何能打下去?騎虎之難,叫人頭疼。
  法醒見其站起,先是一楞,隨即笑道:“好功夫,接本王一掌尚能挺住,天下你是第一人!”
  柳碧璣喝道:“明著說要讓三招,你豈食言!”
  法醒再楞,方才的確焦急,忘了承諾,然豈肯認錯,道:“他一招攻我胸,一招攻我臉,一招攻我腋下,已是三招,本王未食言。”
  柳碧璣斥道:“強詞奪理,傳出江湖,誰信你。”
  法醒窘困,帶點惱羞成怒,冷道:“待要如何?”
  柳碧璣冷道:“食言傷人實是不該,如今聖爺已受傷,戰局只有延後,待他復原再戰。”
  法醒顧及衛大軍一到豈沒得玩,冷道:“不行,頂多再讓三招,否則只有請他讓出聖幫。”
  柳碧璣不肯,冷道:“聖爺已傷,再讓十招也贏不了,甚不公平。”
  法醒笑道:“他未受傷也贏不了,別拖時間,速戰速決,對大家都好。”
  柳碧璣仍討價還價。
  左仲儀則苦笑連連,想及再戰下去必敗無疑,已不知所措,茫然中忽聞張虎皮聲音傳來:“聖爺弄錯了,對方罩門左腋,並非右腋!”
  左仲儀一愕,喝道:“不早說!”此話說得夠響,嚇著在場諸人,左仲儀頓覺失態,乾聲道:“法醒不早說三招是如此算,否則我會省著用,他既然要再讓三招,我接了!”一語化去疑惑。
  青逸飛卻急道:“你挺得了?”
  左仲儀道:“尚可,至少法醒讓了招,他再食言,將讓天下恥笑。”深吸氣,故作鎮定。
  青逸飛見他模樣,半信半疑道:“自個小心些。”至此地步,毫無退路,估且一試,若是不行,立即救人,畢竟法醒不傷女人,藉此擋之。
  柳碧璣亦知避不了,道:“撐著,但別勉強。”和青逸飛抱著同樣想法,讓至一旁。
  丁幻戒備森嚴,若主子危難,擠了老命也要救他。
  左仲儀耍耍筋骨,行步向前,盯著法醒:“來吧!三招之內把你撂倒!”
  法醒笑道:“好氣魄!”不再多言,行回中央,雙掌合十,老僧入定等待攻擊。
  左仲儀盤算將如何擊其左腋以破其罩門,然除了逼他出掌外,恐也不易讓其抬手,心念轉處,道:“奇怪,前輩罩門明明在腋下,怎會失效?你貼了鐵板不成?”
  法醒多少心虛,聞言反斥:“胡說八道,本王毫無罩門,哪來鐵板?”伸起右手,腋窩乍現,“若有鐵板,哪見血痕?爾若再耍卑鄙手段,必取你性命!”
  法醒冷斥:“看你才藏有鐵板,怎老是叭叭硬響,要本王斥穿你麼?”總覺異樣,然皆凌空劈掌,未能親手貼胸,否則必知狀況。
  左仲儀道:“是否穿了鐵甲,隨時歡迎查證,只是你罩門明明在腋下,怎會毀不了?”
  三次提及腋下,已讓法醒難以忍受,怒道:“再胡扯,拆了你骨頭,該戰不戰,連三招也免讓了!”雙掌凝勁,勁風乍起,以示威風。
  左仲儀道:“既非在腋下,再讓我攻一次!”話聲未落,身形欺前,一式力劈華山簡單招式直切法醒,他已身受五成傷,運得功力亦及五成,動作顯得緩慢。
  法醒何等精明,見其行動巳知狀況,原想封擊護守,心念轉處邪笑道:“擋你一記又何妨?”當真抬起右臂,運足功力護住腋窩,任對方掌勁切來,見風見勁。
  左仲儀但覺掌指生疼,落退一步,皺眉道:“當真不在腋下?”
  法醒笑道:“該信了吧!”藉此詔告天下似地,軍心大定。“一招已過,下一招要攻何處?其實都無效,本王全身無罩門。”
  左仲儀皺眉道:“怎可能……,看是在頭頂百會穴!”
  法醒笑道:“猜千百次亦枉然!”雙掌合十,準備接招。
  左仲儀冷喝一聲,凌空掠起,飛身天際,突又反衝下來,掌勁直取腦門百合穴。
  法醒見其在空中,根本無法攻擊腋窩,心神坐定,談笑再起:“縱在百會穴,你也劈不了刺不了!”身形不動,雙手往上翻掌,直若霸王托鼎,氣勢不凡,相著來勁即劈,豈知原估計對方只有五成功力,然劈勁卻強出許多,情急中復加兩成內勁猛擊,左仲儀卻乘機衝破掌勁,雙掌粘向法醒雙掌,似在硬鉚內勁。
  法醒虐笑:“不自量力!”原想以內勁震傷對方,然想及欲讓三招,下手仍留了情,只顧將其展開,誰知左仲儀硬是不肯松掌,被此反擊,照樣撐著,甚且籍力往上衝帶,連同法醒扯向空中,遲得法醒施展千斤墜往下拉扯,虐聲道:“這已是第三招,再耍詐,休怪本王出手了!”身形下墜之際,已將左仲儀下扯。且往江面甩去,存心讓其落水。
  左仲儀故作欸呀驚叫,身形已被甩斜,如此已非串在空中,而是倒向法醒左側,他且用盡吃奶力氣反扭身子,回彈如弓,就此剎那機會,靠著反甩強勁,硬逼得右鞋前頭硬塊斷裂成三角暗器,電光石火快速射向法醒左腋窩。此著乃左仲儀拼命一擊,勁勢何等威猛,法醒乍覺不妙,拼出十成勁功,想收臂掩護罩門,然卻已過慢。
  眼看勁塊將衝撞腋窩,法醒駭然咆哮,全身勁氣暴脹,想以真勁阻擋一切,但縱使震得左仲儀往江邊彈撞去,卻無法挽回頹勢,勁氣撞腋下罩門,直若刀切豆腐、硬石擊卵,叭然一響,法醒頓若洩氣皮球,勁氣盡往腋窩外頭衝洩,他想收臂夾緊,然內勁仍洩,簡直難以收拾。
  丁幻見狀豈肯喪機,‘喝道:“快拿下他!”大群高手繹湧而上。
  殺手喇嘛見狀拼命撲來想救主子,然法醒知大勢已去,為今只能暫保性命,厲叫一聲撤退,哪顧得身份局勢,競爾先衝縱入江底逃之天天。
  殺手喇嘛失去主子,已無目的而戰,個個爭先恐後擠跳水中。
  丁幻豈肯鬆手,命令大內高手追殺,自己亦縱入水中,卻非追敵,而是追往聖爺,想其必定受重傷,不救他怎行?
  青逸飛亦縱入水中救人,柳碧璣則岸上護守,以防另有伏丘現場混而不亂,一方在逃一方追殺,眨眼已遍潛百餘丈,戰況一散,未若先前激烈。
  丁幻和青逸飛甚快將左仲儀拖上岸,急忙解下其上鐵板,展開救治。
  左仲儀悶吐幾口污水後,精神始悠悠轉佳,見著心上人及好友,自嘲一笑道:“收拾妖僧麼?”
  丁幻猛點頭:“收拾了,好一記回馬鞋尖,妙招!”
  左仲儀道:“若非早想截他腋窩,鞋子裝了尖箍,否則不知如何收拾。”
  原來左仲儀為應付此戰局,不但袖藏飛刀可用雙手發出,亦將雙鞋做了改造,也好伺機發射暗器,畢竟對付法醒如此絕頂高手,機會稍縱即逝,他先騙法醒鬆懈意識,復以居高臨下手法騙其高舉雙手反擊,以致於罩門大露,再耍此回馬槍招,終能險勝此此局,得來實是艱難。
  柳碧璣道:“我倒想知,你怎知他罩門是在左腋窩,不在右邊?”
  左仲儀道:“情急之際,張虎皮傳音入密說的。”
  丁幻恍然:“這老家夥怎不早說清楚,爺也不必受此重傷!傷的重吧?”
  左仲儀嘆笑:“重得連身上鐵板都無力抓下,直沉水底。”
  丁幻道:“那是真的重了……,但爺在屬下心中永遠是金剛戰神,打不倒者!”
  青逸飛道:“現在不是倒了?請你莫要跟他說話,我還在治他。”
  丁幻窘困應是,乾聲道:“屬下是喜,打倒法醒何等威風,傳出去聖幫簡直天下無敵!”
  左仲儀道:“只是手段不大光明。”
  丁幻笑道:“那是機智,無損爺您在屬下心中地位!”
  青逸飛喝道:“還說麼?要把他供在神明桌上麼?”
  丁幻頓覺失態,趕忙道歉跳開,見主子無性命之危,始前去招呼大內高手,要他們收兵,各自返回總督府,免得傳出江湖,聖幫變成朝廷鷹犬。
  青逸飛這才安心不少,但見及心上人傷勢青紫盡身,且現血痕,悲疼又起:“打從沾上朝廷,你總沒好過一天日子。”
  左仲儀道:“總得先征戰天下,日後方能過平安日子,法醒若真的破功,大局已定一半,不再那麼辛苦了。”
  青逸飛輕嘆:“希望乾隆永遠記得你的功勞。”
  左仲儀道:“他並非無情無義之人。”
  柳碧璣道:“乾隆不壞,應是明君,但人之想法乃隨年齡改變,聖爺當隨時注意,畢競伴君哪伴虎。”
  左仲儀道:“知了,只要聖幫不沾權勢鬥爭,只顧經商,想來是非較少。”
  柳碧璣頓首:“信得過你才智,聖幫將因你更形壯巨。”
  左仲儀笑道:“姥姥看中了。”
  柳碧璣笑而不答,道:“幾成傷?若能挺住,得回去,鷹幫人馬還圍著咱總壇呢。”
  青逸飛道:“他們只是替法醒虛張聲勢,敢動麼?”
  柳碧璣道:“是不敢動,但若有心人放話聖爺敗了,難保朱亮功不會擦槍走火。”
  青逸飛但覺有理,道:“原想在此修復他脈絡,但看來仍得再裝一回……”叮籲道:
  “可別再胡亂運功,你經脈受損甚多。”
  左仲儀道:“知了。”服下療傷靈丹後,始慢慢起身,活動筋骨,但覺疼痛,然事情未了,只好忍著,在兩女及丁幻護送下,始往回路行去。
  當左仲儀等人赴約之際,聖幫亦起變化。
  原是鷹幫份子在法醒要求下,派出近百名偽裝殺手喇嘛以困住聖幫。
  代總管風及時見狀只能親自督軍以抗,故未能看守郭奇秀,而那左海瑞因身中醉芙蓉之毒,。實在難以煉出解藥,在得知郭奇秀已被囚禁後,已親自尋往佑寧居密室索討解藥。守衛只得到看緊郭奇秀之命令,卻未獲得阻止左海瑞探監之命令,且聖爺試藥似在救治左海瑞,故權衡下,仍放左海瑞進入禁房。
  左海瑞臉現醉紅,血氣卻虛,見及狼狽不堪之郭奇秀,露出一抹冷笑:“你也有今日?
  還不快把解藥交出來,我或可救你一命!”
  郭奇秀冷道:“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左海瑞喝道:“到此地步還嘴硬?還不交出解藥,難道要我用刑!”
  郭奇秀瞄眼道:“不必兇,我不怕,因為解藥實在不在此,兇也無用,你我同是落難人,何必斤斤計較,只要咱合作,照樣大有可為。”
  左海瑞斥道:“害得我如此慘,還敢說此話!”
  郭奇秀道:“我無害你之心,只是當時你盛氣凌人,我只好耍手段,且只要你得了解藥,還伯我什麼?現在不走,留在聖幫,你永遠是個奴才。”
  左海瑞心靈暗顫,對方所言不假,左仲儀氣勢如日中天,想扳倒他已難,恐得另起爐灶才行,但這小於奸詐,不得不防,思緒轉處,決定先騙得解藥再說。終輕輕一嘆:“我又何嘗願意如此,你若不耍毒,咱豈非合作愉快?當時是你到杭州找我,原還想報答你,怎一下子全變了……”
  郭奇秀道:“陰錯陽差,咱可從新開始。”
  左海瑞道:“先弄來解藥,我不相信你未帶在身邊。”
  郭奇秀心念轉處,道:“原帶在身邊,但全被左仲儀搜去,你到隔壁找有畫紅點,以及貼有火龍,形狀若鶴嘴的瓶子,那裡多少有暫代品。”說得十餘種。
  左海瑞想活命下,一一遵從,前往煉丹房搜查。一連跑了三趟,始將郭奇秀要求者找齊。
  郭奇秀雖手腳被拷,但能活動,故將瓶瓶罐罐混合使用,且見他東配西混,似若藥房掌櫃熟巧無比,不久終配得幾貼藥,將其中一帖交予左海瑞,道:“服下它,應可解去七成,剩下另配予你。”
  左海瑞道:“該不會害我吧。”
  郭奇秀道:“若想害你,不解醉芙蓉之毒不就得了。且你若死去,對我無啥好處,只有壞事。”
  左海瑞但覺有理,始調水服下藥方,靈藥入腹,清涼乍起,似能化去醉芙蓉之昏醉藥性,使得左海瑞精神大振,喜道:“似有效……”
  郭奇秀道:“當然有效,我是誠意相待。”
  左海瑞喜道:“暫且再信你一次,接下來要如何?”
  郭奇秀道:“放我出去,咱共同創業。”
  左海瑞道:“可是我無鐵鍊鑰匙。”
  郭奇笑道:“此事你大可放心,我已配好溶鐵藥!”將一青黑藥物倒往腳鐐,且要左海瑞注入清水,藥物要時發出滋滋聲響,青煙乍起,竟然腐蝕精鐵,不到半刻,立即斷去。
  左海瑞驚道:“好厲害腐蝕毒藥!”
  郭奇秀既能走動,隨又將手拷浸入毒水中,讓其腐蝕,道:“現在只剩聖爺替在下恢復武功了。”
  左海瑞心想自己武功高於他,替他恢復六七成,照樣能製,遂伸手解其穴道,由於左仲儀練的亦是聖幫武學,路數大略相同,其又未施偏門,左海瑞探搜後,輕易可解,數指點去,郭奇秀功力恢復六七成,感激拜禮道:“多謝聖爺,後下銘記於心。”
  左海瑞道:“日後莫再耍手段,我會重用你!”
  郭奇秀應是,道:“時不宜遲,出去再談。”
  兩人會意,遂往外潛行。守衛忽見狀況,登要制止,然聯合左郭二人之力,守衛又豈是敵手,不到幾個照面,一一被放倒。
  郭奇秀建議得撈點立派基金,左海瑞亦毫不客氣,潛行金庫,搬得大袋珠寶,兩人合作潛出聖幫,逃命去了。
  風及時只顧防範入侵份子,哪知內部窩裡反,且左郭二人武功高強,做得乾淨俐落,他始終未發現異樣,仍鎮守前門,不敢絲毫鬆懈。
  朱亮功則躲在遠處窺察狀況,若有機會,他豈肯放過,然法醒戰局始終未傳來,他倒等得心慌,故派人往往錢塘江口探去,誰知手下行至一半,慌張已趕回,直道戰局已結束,法醒落水而逃,聖爺已返回。
  朱亮功詫然不已,法醒武功何等了得,怎會戰敗落水而逃?那左仲儀武功豈非高得駭人?
  他寧可相信左仲儀乃詭計取勝,然法醒既敗,依恃頓失,縱使理親王或有勢力,暫時恐亦難擋潮流,他心性精黠,豈有冒此危險道理,登時暗中下令撤兵,且得日後視情勢再做定奪。
  他甚且考慮必要時和聖幫夏全,以解決紛爭頹勢,保存實力,免遭滅頂命運 此亦是鷹幫能屈能伸,生存至今之道。
  鷹幫弟子已撤守,風及時始虛喘大氣,除了指示手下仍得戒備森嚴,他且四處走動以探狀況,誰知方返回內殿,巡邏守衛慌張回報郭奇秀逃了。
  風及時簡直遭雷劈,駭道:“當真?”沒命迫至佑寧居,果然人去摟空,赫得他倉皇難安,登時下令四處搜尋。
  情急中聽得聖爺回府,風及時立即負荊請罪,趕往經緯書房稟報狀況,然左仲儀在大門已聞及出事消息,親自趕往佑寧房,雙方半途相遇。
  風及時立即下跪請罪:“屬下失職,罪該萬死。”
  左仲儀道:“起來吧,查察再說。”扶起風及時,“今夜你守外頭,怎顧得裏邊,毋需如此自責。”
  風及時知聖爺寬宏大量,感激拜禮,隨即引導返回佑寧居。
  丁幻追蹤功夫厲害,立即查線索。
  柳碧璣負責詢問受製守衛,得到結果竟是左海瑞前來救人,忒讓眾人詫訝。
  青逸飛暗付又是他耍惡,實要不得,卻不知左勝超是否介入?
  丁幻亦有回報:“鐐拷是被毒水腐蝕而斷,郭奇秀走的甚是從容。”
  青逸飛道:“定是左海瑞放他了。”
  左仲儀豈有不知之理,輕輕一嘆:“瑞叔中毒未解,當然前來要解藥,不過照此看來,是要到解藥,否則他不會如此甘心放人。,”
  丁幻喜道:“解藥既在此,他日毋需擔心醉芙蓉之毒了。”
  左仲儀道:“聽你話,好像不想逮人回來?”
  左仲儀輕嘆:“逮回來又如何?處死麼?怎向老總管交代?由他們去吧,希望他們能悔改。”尤其另有文采湘,怎能讓她沒丈夫。
  眾人知聖爺狠不下心,然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風及時道:“爺應知他們犯錯太多次……”
  左仲儀嘆道:“我實在下不了手,以後再談吧,你去喚回追兵,莫要逼得他們狗急跳牆。”
  風及時應是,拱手而去。
  左仲儀指示眾人早點休息,始和柳碧璣、青逸飛、丁幻同iEL經諱書房。
  見得牆上父親遺像,左仲儀感觸良多,說道:“聖幫近日波折,相信不久將度過難關。”
  柳碧璣道:“左海瑞、郭奇秀終究是包袱。”
  左仲儀嘆道:“本是同根生,又奈此何?”
  話未說完,隨又傳來金庫失竊百萬金一事。
  柳碧璣道:“他倆到是計劃周詳!”
  左仲儀道:“再說吧,庫金既已失而復得,換個立場想想,聖幫平白獲得千萬金,一切自也坦然。”
  柳碧璣道:“寬宏大量也該有限度,左海瑞盜金,恐是要找劉吞金聯合,劉的勢力不容輕忽,尤其聖幫要發展海運,多少和他有衝突。”
  想及劉吞金,左仲儀即想起劉光霞,自己欠她救命之恩未還,怎可向她老爹興師問罪,還是那句:“再說吧!聖幫近來混亂已久,先穩住陣腳,否則商場懼事,利潤必受影響。”
  柳碧璣只在提醒,並未堅持,聞言說道:“聽進去便可,好好養傷,聖幫全靠你了,我去弄點東西,補補大家身子。”說完勞碌命式地,欣松而去。
  左仲儀瞧其背影,嘆聲道:“左家欠最多者恐是姥姥了。”
  青逸飛道:“那漕運總舵主萬青雪不是跟姥姥交情不錯?可得湊合湊合。”
  左仲儀目光一亮:“倒是好主意,只是媒人婆多半是女者,此事便由你處理如何?”
  青逸飛笑道:“好啊!”然想及自己亦為姥姥撮合,臉面黯紅,幸未被發現,安心不少。
  左仲儀轉向丁幻,笑道:“你也老大不小,該找個伴了。”
  丁幻窘聲道:“屬下全憑您作主。”
  左仲儀道:“連這碼事也要我代勞?”想及劉光霞一事,然若胡亂配對,實對她大傷害,怎可胡來。
  丁幻窘聲道:“屬下醜得可以,沒人要啦!”
  左仲儀道:“豈有此理,明兒放出風聲,準有千百人前來提親。”
  丁幻更窘:“那也得等聖幫安定後再說。”
  左仲儀惶惶相惜笑道:“真是狗奴才!”
  此話實是罵人意味,丁幻聽得更受用,更窩心,呵呵直笑是狗奴才。
  左仲儀抓耍其腦袋,兩人真情交流,笑聲不斷。隨後左仲儀方始下令要他離去。
  丁幻竟爾恭敬拜禮,叫道:“奴才遵命!”躬身若小太監離去。
  青逸飛瞧得想笑:“竟然有人喜當奴才至此地步?!”
  左仲儀笑道:“我跟他哪有主子奴才之別,全是哥們兄弟罷了。”
  青逸飛白眼:“那你娶他好了。”已吃味起來。
  左仲儀一楞,隨即哈哈媚笑:“他是哥們,你是娘子,更親了!”欺前即摟。
  青逸飛窘困欲逃:“誰要嫁你!”話末說完,左仲儀卻因行動過巨,牽引傷勢,呃呃悶疼。青逸飛嚇著,急道:“你怎麼了?”左仲儀仍摟得緊:“摟不著疼了心,摟著了即好了!”
  青逸飛白眼道:“夠壞!”卻躲在男人溫柔懷中享受甜蜜情意。
  左仲儀笑得更甜,得此嬌妻,前世修得好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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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忠 困

  三日休息,左仲儀傷勢復原近八成,氣色漸佳。開始處理幫中生意事項。錢莊因庫金尋回,一致穩定,至於劉吞金款項早已領走,不知改存何處,值得追查,在劉光霞未解決前,左仲儀實不願出面,青逸飛暗下決定,有機會親自解決此事。
  礦脈一事,除了雲南戰亂不斷,銅礦開採受影響,其他區域仍算順利。
  左仲儀既已答應乾隆處理苗疆土司,自應和礦脈之事一併處理,此已安排在明年春進行,暫且擱置,不足銅礦,由他處趕工支援便是。
  其他茶米油鹽等民生必需品供應仍算正常,只是鹽稅波動,且南方局勢混亂,目前不易控制,青逸飛建議降價讓百姓好過冬,左仲儀卻覺鹽稅牽涉甚廣,還是按兵不動,且等全盤了解後再處理。
  青逸飛道:“什麼都不動,你是受了傷不動,還是動不了?”她確想表現,畢竟降價搶市場,日後更大利多。
  左仲儀終說出心事:“乾隆剛主政,總該讓他表現,聖幫若能操控鹽市場,叫皇上臉面往哪擺?”
  青逸飛恍然:“早說嘛!還以為你廢了!”仍覺愛人足智多謀,隨又報告瓷器、紡織、藥材等事業,一切進行順利,“現在只剩船運、漕運和貿易三項,此三事牽連一起,又是大工程,你待計畫妥當麼?”
  左仲儀道:“漕運現在處理如何?”
  青逸飛翻動報表,道:“是收了不少,只剩自家補給船,其他全賣予漕幫,不過最近可能因朱小全、石士寶事件,漕幫表現並不友善,退了一百艘。”
  左仲儀皺眉:“應是意料中事,看來潘如虎可能有所誤解,得親自去解釋。”
  青逸飛道:“成麼?顧琮還想逮人,李衛恐也派大軍下江南、況朱、石二人定在潘如虎耳中說些你變成朝廷走狗之類壞話,你傷勢未復,萬一打起來怎麼辦?”
  左仲儀道:“不去,誤會可能更深,相信潘幫主是明理者,不會太為難聖幫才好。”
  青逸飛道:“那也等石、朱二人事了再去,否則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
  左仲儀笑道:“不成不成,事後再去,明眼人看得出來,那根本是牆頭草,江湖上行不通,唯有先拜訪才是正確處理方式。”
  青逸飛道:“聖幫又非江湖幫派。”
  左仲儀道:“問題漕幫卻是。”
  青逸飛無話可說,道:“只要你安全,其他事我不管啦!又是商場又是江湖,麻煩真不少!”
  左仲儀笑道:“經商或走江湖,原即在替別人解決‘麻煩’,所以我們永遠‘麻煩’個沒完,列如張家缺鹽,李家缺米可‘麻煩’了,我們送米送鹽過去,正是解決他們‘麻煩’,所以賺了銀子,也就是沒有‘麻煩’即無銀子可賺,故聖幫全靠‘麻煩’生存,你千萬別嫌‘麻煩’,否則恐真的麻煩了。”
  青逸飛終也笑起:“真是,一句麻煩,也容得你繞起如此麻煩之口令!”
  左仲儀笑道:“所以說‘麻煩’是我們的財神爺,我去漕幫解決問題,通路一順,豈非財源自來。”
  青逸飛道:“自個小心便是。”不再阻止。
  左仲儀交代她擬定海運經營計畫,也好跟億嘉票號合作之方案能順利進行。隨即整裝出發,前往漕幫總壇解說誤會。
  一路經過漕運,見得官船搜索甚勤,顯然顧琮並未放棄逮捕任務。
  左仲儀避開官船,再行數裡,已抵武林門外,拱宸橋附近之漕幫總壇,親自登門求見,漕幫弟子詫訝聖爺竟親自前來,雖對其投靠官方甚為不屑,仍通報後引人入內。
  漕幫總壇實為四合院格局,並非豪華取勝。原是漕幫以前常受官方圍剿,怎能惹人耳目,故全以低調隱祕方式活動,其總壇、分壇皆以實用方便為主,選此四合院為杭州總壇並不意外。至於私人置產那又另當別論。
  左仲儀被帶往側廳,裡頭佈置莊嚴,供奉一尊丈八高威武關帝爺,神桌上擺著香爐,香煙裊裊散升,別有一股肅穆正氣。
  左仲儀拱手膜拜關帝爺,畢竟忠義精神永世受人儆仰。其亦為漕幫教條,不容侵犯。
  方拜完關帝爺,漕幫幫主潘如虎及兩位護法黃象、劉玉誠已進門。
  雙方雖有心結但仍以禮相待。拜禮後各自坐定太師椅。左仲儀于左,潘如虎於右,狀似算命仙之黃象於幫主左側,一臉將軍威武之劉玉誠位於右側,兩護法原即多話,現卻顯凝重。
  左仲儀首先打破沉默,道:“想必掌門已知在下前來之目的?”
  潘如虎道:“略知一二。”摸摸已見風霜臉頰,“你當真投靠乾隆,聯合官方對付呂四娘和石士寶?“左仲儀道:“找到四娘了?”
  潘如虎道:“沒有,不過無風不起浪,尤其朱小全、石士寶受傷回來,齊指你所做所為,現官方又在逮捕兩人,你如何解釋?”
  左仲儀道:“掌門可知朱石二人在日月島做何事?”
  潘如虎道:“成立日月神教也非大不了,他們從未傷害一幹百姓。”
  左仲儀道:“造反朝廷,難道可取?”
  潘如虎冷道:“聖爺所言不甚妥,漕幫幾乎是前明後裔,是反清朝者。”
  左仲儀道:“話是不錯,然漕幫不與官方打交道?朝廷沒有漢人為官?都已過得百餘年,咱求的已是正道,不是仇恨,漕幫是讓人信服、尊敬,故能留傳至今,但日月神教未必,他們是狂教徒、激進分子,以殺滿清**為目的。掌門恐不知他們是將在下和青逸飛姑娘綁架至該島,準備囚困一輩子吧。”
  潘如虎詫道:“真有此事?!”
  左仲儀道:“關帝爺在前,在下毋需說謊。”
  劉玉誠道:“屬下聽石士寶說過,此事四娘亦參與。”
  左仲儀道:“四娘乃因段小芹事件,懷疑我們逼死她,原無可厚非,但她中途即已離去,該已找到段小芹之父段天城問清楚狀況,且段小芹和青逸飛是好友,怎可能出賣她?相反的,是我等合力保住她父親性命,且親手葬了她,石士寶不明究理即欲囚禁我等不放,有失俠義風範。”
  潘如虎道:“此事他是過分,但滅及日月神教一事,恐也做的更過分。”
  左仲儀道:“滅的是朝廷,並非在下。當時我是受困待救之人,還餓了七八天,怎可落罪於我。”
  潘如虎道:“傳言所有事件是你一手策畫。”
  左仲儀道:“恐誤會了。當時在下的確幫乾隆登基,但卻不表示我背祖叛宗,請朱石二人說明白,他們受困京城時,是誰引他們脫困?四娘和雍正恩怨,我從不干涉,但乾隆一事再打打殺殺,未免太過分,如若掌門,恐也會跟我做出同樣抉擇。咱要的是生意順暢,和官家打交道也是應該,只要顧及仁義兩字,任誰亦難說話。為此我是受到乾隆感恩,卻在追擊法醒妖僧時突然失蹤,乾隆不會著急疑心麼?而日月神教得意忘形露了行蹤,以乾隆立場,他難道不想殲滅?”
  左仲儀冷聲道:“去問問朱小全,當時他爬入我受困的山洞,我是否檢舉他,阻攔他,且問問日月神教徒劫後餘生千餘人,又是誰替他們求情?我左仲儀自認已仁至義盡,絕無愧對良心。”
  此語一出,潘如虎不禁動容,喃喃說道:“朱石二人保留不少事未說……。”
  黃象道:“他們是隱瞞不少事,我看得出來,只是不便多說。”總覺左仲儀乃可靠之人。
  劉玉誠道:“看來得問清楚再做處理,免生誤會。”
  潘如虎頷首,傳令找尋朱石二人後,復又問道:“日月神教到底是何名堂?”
  左仲儀道:“朱小全扮皇帝,石士寶扮護法,皆穿龍袍式衣衫,然後接受萬名信徒歡呼,口號是‘反清復明,朱武揚威,蓮華普現,濟救眾生’後頭另加一句‘殺滿清**’!
  且擁戰船百餘艘,不想造反是什麼。”
  潘如虎眉頭直跳:“擁戰船百餘艘?!”
  左仲儀道:“不錯。”
  黃象道:“竟然比總壇還多,咱也只不過近百艘,且平常還得當貨船用,舊得很。”
  潘如虎道:“看來可議之處甚多……”轉向外頭:“傳喚朱小全、石士寶之事辦了沒?”外頭傳回已加快催辦,立即將有消息。
  左仲儀暗自噓氣,看來已說動對方,誤會可解。
  潘如虎說道:“乾隆如何?我乃說並非寶親王時代之弘歷。而是當上皇帝之乾隆。”
  左仲儀道:“他不若雍正嚴苛追稅,乃採寬仁孝義治國,一緊一松,兄弟、百姓們應較好過。”
  黃象道:“瞧得出來,智者寬四方,慧者明心思,他受康熙皇影響甚深,不急著反他。”
  劉玉誠道:“咱也沒反康熙,年代不同,想反也得有個好理由,誠謂‘江山一代換一代,豪情還來又遠去’!”總覺當年反清復明心境漸漸消褪。
  潘如虎輕嘆:“義可守,忠字卻混了。”
  左仲儀乘機說道:“掌門被‘忠’字所困,漕幫打心眼忠的是明朝,且以大明孤臣孽子自居,然改朝換代已百餘年,不敢說漕幫不對,而是有可議之處,忠於明朝已顯空泛,自古以來即無朝代滅亡百年後而興邦復國者,唐朝滅了變宋朝,宋滅變元,元亡換明,明朝亦換成清朝,可有清滅回覆明者?恐也不古不利,縱使滅清成真,恐也得改個國號,那又與明何干?故忠於明已是愚忠,應忠於俠義之精神,畢竟關帝爺之忠於蜀國,然蜀國早滅,後世仍拜關帝爺,他能因非蜀國而不護持麼?那是否定者,咱拜關帝爺亦取其‘忠義’精神,為朝代愚忠已不可取,漕幫應將‘反清復明’大教條修正為‘忠義’之幫,乃‘忠’於‘義’字。”
  潘、黃、劉三人聽得腦門熱轟轟,從無人敢當面如此坦白說及廢“反清復明”教條一事,左仲儀忒也大膽。
  左仲儀道:“幫主其實內心已漸轉變,只是不敢說出,故使激進分子有所藉口,何不痛下決心?”
  潘如虎輕嘆:“誰敢說?畢竟無法估計後果。”
  黃象道:“反清應只是護著漢人之教條,不反了,恐被喚為漢奸。”
  左仲儀道:“就跟在下目前狀況一樣?”
  三人同以目光回應,不便回話。
  左仲儀說道:“是有壓力,但總比日月神教事件再發生,幫主未見血染紅海,屍首滿地慘狀,否則定會痛下決心。”
  潘如虎嘆道:“改了說不定付出更大代價。”
  左仲儀道:“或許不必說廢此反清復明教條,改成暫時觀望,且以反貪官、反惡徒、復俠義正義為宗旨,如此反彈將較少。”
  黃象道:“不錯,物極則反,循跡漸近,將可化解歧見。漕幫改為忠義之幫,應更符眾望。”
  劉玉誠道:“反清反了百餘年,效果總不佳,忠義治幫自可行。”
  潘如虎道:“好個忠義治幫!”原即如此,但強調出來,當更能讓漕幫目標清楚。
  左仲儀暗忖對方聽入耳,衝突將可漸漸降低。
  潘如虎轉問黃象:“乘機廢了‘反清復明’口號如何?”
  黃象道:“原已不切實際,但說出來又似背祖叛宗,或用‘暗廢’兩字,先傳出反清不切實際,反貪官來的實在,尤其朱石二人惹了事,正可藉此下令不得擅自組織反清團體,當可消弭日月島事件發生。”
  潘如虎頷首:“是個方法!”決心限制反清組織。
  忽聞外頭傳來腳步聲,朱小全、石士寶掩頭掩臉,且扮成普通百姓,小心翼翼奔入殿廳,待要拜見幫主,卻見及左仲儀,雙雙詫然楞住。
  潘如虎冷道:“怎不吭聲,做了虧心事?”
  石士寶強聲道:“哪有!”終拱手先拜禮,朱小全狂熱教主氣勢已失,也跟著拜禮,只是目光從未離開左仲儀,衡量著他來此用意。
  潘如虎道:“說吧,日月神教到底是何名堂?”
  石士寶道:“早說清,是另組反清教派,羅祖時代早已留下,我們只是組合他們。”
  潘如虎說:“我要聽的是,你們是否變成教主,然後妖言惑眾,高喊殺朝廷**?”
  朱小全暗愣,仍道:“那也沒錯,不殺**,如何反清。”
  潘如虎冷道:“錯在你自封皇帝教主,想君臨天下!”
  朱小全但聞犀利言詞,原是受傷臉面已紅,道:“那是教徒精神擁護,且以此號召,自能加強十倍戰力。”
  潘如虎喝道:“胡來!邪門妖教麼?竟藉神打上身耍把戲,你是否告訴他們個個刀槍不入?”
  朱小全、石土寶被斥得臉面發熱,低頭不已。
  潘如虎冷道:“為此造成萬餘人傷亡,如何向天下交代。”
  石士寶道:“若非左仲儀告密,不致受伏擊……”
  潘如虎喝道:“大膽!胡亂栽贓,他當時受你們囚禁,何來告密?爾等以造神方式蠱惑教徒,個個不惜決一死戰,行徑必是託大,露行蹤那是正常,乾隆剛登基,雍正又被殺,他不抄國抄家已是萬幸,抄你這小島叛徒有何難事!”
  朱石二人啞口無言,然幫主為此事如此光火亦甚不服。
  潘如虎道:“我氣的是你倆故掩事實,左爺在京城已暗助你們,在島上亦暗助朱小全你脫逃,且保教徒不被殲滅,縱其未配合反清,也對你們有救命之恩,你們竟然只字不提,對得起良心麼?”
  朱石二人至此始垂頭喪氣,銳氣盡失,甘心認錯。
  潘如虎冷道:“還不向左爺謝過救命之恩。”
  朱石二人立即拱手拜禮,甚為不願地道謝,左仲儀亦不便多言,拱手回應。
  拜禮過後,石士寶冷道:“救命之恩是該謝,但左爺所做所為,屬下並不認同。”
  朱小全亦做此表示。
  潘如虎冷道:“各人有各人做法,他不願反清,且結交乾隆也不能說他不對,他可是經商的,並非咱混江湖的,不和官方打交道,要他喝西北風去?就連漕幫為了生意,哪能脫得了官場包袱?你們只顧管妥自己,莫要管他人如何經營。”
  朱、石二人被批得灰頭土臉,好生困窘。然反清意識仍烈,朱小全冷道:“經商事我們可以不管,但違及反清復明任務,豈可讓他為所欲為。”
  潘如虎冷道:“反何滿清?現在不反了,只反貪官!”
  此語一出,朱石二人頓愣,幫主竟然廢此教條,實叫人無法接受。
  潘如虎但覺言詞過重,冷道:“你倆行徑已偏,反清任務暫時解除,去給我反貪官。如此胡來,要弟兄付出多少代價?”
  朱石二人聞言情緒稍定。
  石士寶道:“屬下遵命。”
  潘如虎冷道:“還有,漕幫目前反清為隱,不必強調,忠義為顯,每天給我拜關帝爺,免得落個不忠不義之人,且不得再私下組織任何反清教派,否則幫規處置!”
  朱小全急道:“可是日月神教弟子……”
  潘如虎截口道:“還要他們以神明附身,舉旗造反麼?叫他們解散,你也得在事情告一段落後自請處分。”
  朱小全應是,不敢再吭聲。石士寶亦低頭不語。
  潘如虎見兩人未反彈激烈,口氣始緩,道:“士寶你一向直來直往,不失俠義中人,只是行事過於莽撞,若獨行俠,倒也罷了,但既是漕幫一員,且身為四小祖之一,應立榜樣,否則讓手下弟子見著,有樣學樣,叫漕幫如何能服眾?”
  石士寶道:“屬下將虛心檢討。”
  潘如虎道:“希望你倆明白時代已變,凡事得跟著調整,把持忠義二字,方是漕幫最迫切需要者。”
  朱石二人頷首,“屬下謹遵教誨。”
  潘如虎道:“還有,左爺是生意人,聖幫從未以江湖幫派自居,扯著乾隆關係,你們也毋需刺眼,畢竟雍正已亡,乾隆也未犯下重罪,犯不著急著反他!”
  石士寶道:“可是大內高手追兵不斷……”
  潘如虎道:“能避則避,鋒頭一過,自然沒事。”
  石士寶道:“恐也避不了,李衛已經到杭州,且帶了百名以上人馬,方才我現身,恐已洩露行蹤,對方隨時將找上門。”
  此語一出,眾人詫驚,尤其左仲儀:“李衛已到?!”
  石士寶冷道:“怎麼?又想當牆頭草?”
  潘如虎喝道:“不得胡說。”
  左仲儀淡然一笑:“沒事,他只是嘴快,其實無心,我是要當牆頭草,看能否說服李衛了了此事。為諸位帶來不便,實感歉疚,時不宜拖,我先行一步。”起身拜向眾人,再拜關帝爺,始快步離去。
  潘如虎急道:“送客!”守衛待要動作,左仲儀道:“不必了,徒增誤會!”行步更快。
  潘如虎見人已去,輕輕一嘆:“真漢子也,他將成大事!”不想多言,轉向朱石二人,道:“躲起來吧!”
  朱石二人得令,拱手拜禮,道別幫主及黃、劉二位小祖,逕往後門潛去,然方抵後門,往外窺探,四處人影幢幢已被圍住,顯然先機已失,兩人待要硬闖,黃象快速奔來喚住,道:“稍等片刻再說。”
  前門已傳出李衛和左仲儀交談聲,朱石二人知幫主想等結果,故始跟著黃象回返內廳,靜觀其變。
  黃象安撫兩人後,已和潘如虎、劉玉誠行往前門,準備迎之以禮。
  且見李衛一臉威凜審著左仲儀,帶黠說道:“左爺好興致,竟然在此碰面,實是湊巧!”對於呂四娘一事,心結未了,故總帶芥蒂。
  左仲儀拜禮道:“李爺來得好快,杭州將安定難亂了!”
  李衛笑道:“好說好說,可惜另有二叛賊未擒,且得請左爺多多幫忙,杭州地頭你比我熟。”
  左仲儀道:“法醒麼?幸已將他擊退。”
  李衛詫道:“法醒也來了?!”
  左仲儀亦詫:“李爺未收到在下千里傳書?”
  李衛道:“如何接得著,我在得知日月神教之亂後已趕來,根本不知法醒一事。”
  左仲儀盤算日期,心想乾隆恐也在近日始收到傳書,李衛的確早已出發,故能如此快速趕來,遂道:“法醒的確藏於杭州,有李爺在此,他無所遁形。”想以此支開對方。
  李衛黠目一閃。笑道:“慢來慢來,一事一事辦,方才有人見著朱小全、石士寶潛入此宅,他倆是朝廷欽犯,先逮捕歸案,也好替皇上解憂!”
  左仲儀道:“有麼?在下正為此事前來,可惜只見著潘幫主、黃、劉二護法,並未見著石朱二人,李爺可能自來一趟。”
  李衛笑道:“左爺莫玩花樣,你在京城已護著他們一次,為此咱還鬧得不愉快,難道現在還要為此事更生芥蒂,且護著欽犯,罪可不輕,尚請三思。”
  左仲儀知現在退縮,將讓漕幫誤會加深,如此聖幫經營必陷危困,倒不如先得罪李衛,再靠乾隆關係解決,畢竟漕幫乃屬地頭蛇,得先顧著。心念轉處,已說道:“李爺來的實在巧,朱石二人的確不在裡頭,何不給在下面子,漕幫畢竟有頭有臉,不堪李爺如此大事搜捕。”
  李衛冷道:“以前是敬他們漕幫,誰知他們越玩越過火,竟然犯下弒殺雍正重罪,我豈可善了!你莫要再多說,我絕不讓步。”
  左仲儀道:“李爺所言已差,皇上已表明先帝乃善終,哪來兇手,此話若傳至皇上耳中,恐是不妙。”
  李衛暗愣,弒先帝一事只能暗訪,不能明查,情急中自己卻說溜嘴,見及在場諸人耳朵拉得特長模樣,冷聲說道:“先帝確是善終,但本爺知另有刺殺組織,亦該同處論罪,況朱石二人通緝在案,誰護他倆就是跟朝廷過不去!”話已撂明,且看左仲儀有何能耐擋駕。
  左仲儀低聲道:“李爺是有責任在身,但在下亦受皇上秘旨,怎可在此爭吵?錯過今日,任您如何追捕,我不過問!”
  李衛還是不讓步。冷道:“此事沒得談!”
  左仲儀立即拿出御賜翡翠龍佩,道:“總督爺應知此乃皇上親賜?”
  李衛臉色大變:“你想拿它……”頓覺此遠比御賜金牌更權威,未能下跪親迎已可處及欺君之罪,若再出言不遜,被其奏知皇上,恐甚不利,冷哼一聲,不再回話。
  左仲儀亦不想逼他難堪下跪,立即收起龍佩,低聲道:“在下為查法醒下落而來,李爺莫要壞事。”
  李衛知其假詞居多,然龍佩擋前,今日難以搜成,冷聲說道:“你最好查出名堂,否則難向朝廷交代!”轉身揮手?“撤!”引著大內高手悻悻而去。
  左仲儀暗自噓氣,暗道好險,若李衛卯起脾氣硬幹,卻也拿他沒辦法。
  逼退李衛,獲得漕幫弟子不少喝采。
  潘如虎待要走出謝恩,左仲儀但覺不妥,逕自入門,道:“小心李衛仍暗中伏兵逮人。”
  潘如虎道:“自會注意,倒是左爺如何逼退李衛?”方才談話過細,眾人並未聽著。
  左忡儀道:“不瞞掌門,在下得了乾隆賜玉佩,乃藉此逼退他。”拿出龍佩示證。
  潘如虎道:“倒是好方法,可是如此一來豈非得罪李衛?”
  左仲儀說道:“總是同路人,不護漕幫護誰?李衛事日後再行解決,但若讓他搜著欽犯,漕幫必受干擾,麻煩不少。”
  潘如虎頷首:“左爺夠義氣。”
  黃象笑道:“日後漕幫也該互挺聖幫。”
  潘如虎道:“當然,有恩不報枉為人。”
  左仲儀笑道:“江湖事避了,生意上希望相互合作,將可鴻圖大展。”
  潘如虎頷首:“一句話,沒問題。”
  左仲儀這才拜禮而退,只要取得生意上默契,暫時犧牲確是值得,此行收穫甚豐。
  潘如虎交代朱石二人得等至李衛軍全數撤去時方始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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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智 火

  三更時分,外頭傳來李衛已回總督府。
  朱小全、石士寶始在漕幫弟子掩護下潛出城外,暫時躲于玉皇山,此處近錢塘江,待準備船隻逃離杭州城,免受追緝之苦。
  然李衛豈肯放棄追捕,雖已回府,仍派眼線盯梢,忽且漕幫開始行動,大內高手快速回報,李衛冷笑,復又派出大批人馬,偷偷尋往玉皇山。
  此次李衛已學乖,不願再明目張膽,免得又引來左仲儀從中作梗,壞了大事,至於白天為翡翠龍佩一事,他已回奏乾隆,遲早收回玉佩奪其權力,屆時聖幫也討不了好處。
  三更無月。
  玉皇山森森若鬼域。
  朱小全、石士寶藏身於百仙洞中。
  此洞名為百仙,乃洞深數十丈,分得十數窟,每窟皆有好事者鑿得仙神數尊,因而得名,然因日久失修,又經戰亂,已毀八成,現瞧來倒若鬼窟,香火早絕,但躲人卻是理想地點。
  石士寶引燃蠟燭,靠著微弱燭光和朱小全共飲烈酒。
  朱小全抱怨不斷:“竟然要躲李衛這老賊,實非我輩風範!”
  石士寶嘆道:“時代不同啦,連幫主都想經商,不顧反清復明,其實復明或難,但反清總要,怎變得反貪官?傳出去,和向清朝投降有何異?”
  朱小全道:“我看清人個個是貪官,還不是照樣有得反!”
  石士寶目光一亮:“呃,有意思,個個是貪官,反得有理!來,敬你一杯!”
  兩人似悟出替代方案,爽聲一笑,舉酒乾杯,稍出怨氣。
  朱小全道:“既然不能再組織日月神教,即專找貪官麻煩,也好替百姓爭點正義!”
  石土寶手刃一切:“關帝爺寶刀,專斬卑鄙之徒!”
  朱小全道:“包括左仲儀?”
  石士寶眉頭乍跳,悶酒大口直灌,道:“老實說,他的確救過我們,幫主說的也沒錯,聖幫也得存活,巴結乾隆也是應該,今兒他甘冒得罪李衛之險,替漕幫解了麻煩,再找他算帳,已不夠意思。”反問:“當時在日月島,他真的放了你?”
  朱小全道:“放了。”亦灌口烈酒:“咱好像醉過頭,恩怨不分……”
  石士寶笑道;“別掩著,你是有心饒他,我也同意,他連郭奇秀這畜牲都不願處死,顯是情義之人,我們是因為他結了乾隆而紅了眼,退幾步想想也就看開啦,今後未必踉他打交道,但也犯不著找他麻煩,畢竟幫主對他也有交情,咱別再壞事。”
  朱小全頷首:“就這樣,樹敵太多,怎夠時間去除貪官!來,幹此大林,一笑泯怨仇!”
  兩人再舉酒杯,咕嚕咕嚕猛灌入腹,豪情頓起。
  忽聞外頭鳥驚飛,兩人同愣:“有人逼近?!”不敢灌酒,吹熄蠟燭,抓著兵刃,直往前洞探去。
  外頭林木森森,野草齊齊,卻見人影伏動。
  朱小全詫道:“果然有伏兵。”
  石士寶冷笑:“在日月島殺不死他們,現在倒可撈回棺材本!”扣緊鬼頭刀,準備拚命。
  朱小全亦將蓮花煉鏢抓滿雙手,蓄勢待發。“好像不少人,不知如何走漏消息?”
  石士寶道:“會是例行搜山?”
  朱小全道:一不大可能,他們搜的很仔細。”
  石士寶豪情一笑:“那就把李衛宰了再說!”
  兩人不再說話。準備決一死戰,全神戒備,盯緊目標。
  李衛支配大內高手。亦步亦趨搜來。
  赫見大內高手已迫近百仙洞不及二十丈,李衛卻躲在後頭無法撲殺,兩人不再等待,朱小全猛地打出蓮花鏢,一把十數支霎閃即沒,叭然乍響,射中三人,其他卻被擋開。
  大內高手突遭暗算,猛地伏躲地面,有人喝道:“叛賊在此!”
  石士寶、朱小全豈肯喪機,拚命衡前,見人即砍即殺,已和七八名大內高手纏上,一個照面已撂倒四人。他人見著登時放出煙火,紅光暴沖天際,數裡可見,四周大內高手已知目標,全數往此包圍。
  朱石二人宰了數人、待要突破防線,豈知大軍趕至,亂弩齊射,迫得兩人窮於應付,只好掉頭躲回百仙洞中,伺機而動。
  石士寶抽掉手臂強弩,忍著疼痛,道:“要殺也得殺李衛,否則死得不值。”
  朱小全道:“只怕他不敢進洞!”
  石士寶突地運功喊去:“李太監怎躲若龜孫,卵蛋被閹了?不是想逮我們裝英雄,就等你進門!”
  李衛原是跟在雍正皇身前小廝,已和太監類似,然他視此為奇聇大辱,聞言冷笑道:
  “有膽別走,待我閹了你們!”雖趕在前頭,卻未大膽至一馬當先衝去地步,仍指示大內高手東射西截,亦步亦趨迫近。
  石士寶、朱小全乃利用回音原理放話,一時難找位置,然在慢慢逼近下,兩人活動空間頓減,險境倍增。
  石士寶仍無法將李衛引來,不禁懊惱,喝道:“李太監龜孫,你倒怕死的可以,我且封你為龜公更恰當!”說完自覺得意,哈哈虐笑。忽叭地一響,十數強弩飛頭而過,嚇得兩人不敢張聲,知藏身地點已露,趕忙往內洞再潛去。
  李衛扳回一局,冷笑道:“有種再叫幾聲,卵蛋哪去了?”指示大軍滴水不漏搜去。
  朱石二人始終未再出聲。兩人只顧躲藏,且找尋有利位置撲殺李衛為是。
  雙方就此纏鬥。
  幸此洞雖只數十丈長卻有十數窟,朱石二人若不出聲,仍能混藏一陣。
  當大內高手發出信號火彈暴開之際。紅光乍閃,數裡可見,聖興號即在錢塘江畔,且由高蛟、高魚兄弟把守,三更深夜卻見著紅光,其又類似求救信號,但覺有異。他雖未必想及是李衛圍捕朱石二人。卻顧及情況特殊,尤其法醒妖僧脫逃未逮,不得不防,遂決定往總壇回報。
  左仲儀正於經緯書房審閱青逸飛擬定之海運擴展計畫,且已準備將漕幫股份增加,也好讓其獲利較豐。心想漕幫諸位若富裕起來,反清意識將隨之降低,如此間接亦幫了百姓、朝廷甚至自己,一計三利,何樂不為。
  忽聞聖興號傳來消息,左仲儀暗詫,目前杭州誰還有拚鬥行動?喚來丁幻追問,始知大內高手確有行動。
  左仲儀暗道要糟:“準是朱小全、石士寶二人洩了底,否則豈由得李衛親自出馬。”
  丁幻道:“火紅火柱恐是粘桿處特有求救信號,粘桿處若求救,顯然危險不是被追殺者。”
  左仲儀道:“亦可解釋他們召集人手全力逮捕某人。”
  丁幻道:“是有此可能,可是爺已得罪李衛一次,若再出手,恐嫌隙越結越深,且您仍有傷在身,不便行動,倒不如通知漕幫處理。”
  左仲儀道:“是要通知他們,只是救人如救火,恐慢了時辰,朱石二人不保。”
  丁幻道:“其實人各有命,總不能他們四處惹事,要爺您不斷替他倆擦屁股。”
  左仲儀道:“若在他處倒可置之不理,然白天剛擺平,晚上又遭擊,恐讓漕幫和朝廷嫌隙加深,對未來局勢甚不利。”
  丁幻知阻不了他出面,道:“爺要管,也得擔待,別讓李衛發現,否則聖幫準比漕幫更糟。”
  左仲儀道:“我省得。”想蒙面救人。卻顧忌大內高手傾巢而出,必達百人以上,豈是自己能救者?但不能靠近,又如何能教?
  丁幻忽有一計,道:“秋天草枯,放把火或許有效。如此恐燒不死那群高手,爺也不必出面,朱石二人亦能乘機開溜,一計三利。”
  左仲儀乍喜:“阿幻你可越來越有腦子。”
  丁幻搔搔頭,乾笑道:“是從火燒日月島得來靈感,也算間接是爺您的主意。”
  左仲儀笑道:“不必馬屁,你確是變聰明了,快快去辦,找得四名快手,分四角落燒山,我且遠觀,必要時再出手,記住起燒就要猛!”
  丁幻恭敬拜禮,一聲得令後,閃身掠去。
  左仲儀豈肯閒著,見及青逸飛已睡著。不必打擾,登時掠出聖幫,原想通知漕幫,然見及對方亦有所行動,想必已知狀況,不再掠往漕幫總壇,而是直接掠往玉皇山。急追五裡,忽見潘如虎、黃象、劉玉誠等人帶著百餘弟兄奔在前頭,他則快速截去,急道:“掌門且慢。”
  漕幫弟兄乍愣,稍作停步,潘如虎見及來人,拱手道:“聖爺當知狀況,我等豈能見死不救。”
  左仲儀道:“要救,但和李衛硬拚代價太大,我已派人前去放火,若不行再蒙面救人。”
  潘如虎詫道:“放火?!豈非連自己人都燒了。”
  左仲儀道:“全是高手,豈那麼容易燒著?”
  黃象道:“妙計,縱火燒山,打草驚蛇,再來個虛張聲勢,總比硬碰硬來得好。”
  潘如虎道:“且觀且戰,快走!”
  眾人仍馬不停蹄直奔玉皇山。
  再奔數裡,忽見峰頂處轟地乍閃,似若火山爆發,熊熊烈火四處燒起。
  眾人急探附近,準備支援。
  峰頂布滿大內高手,忽見熊熊烈火四起,已是嚇壞。
  誰知丁幻等人又自拚勁喝喊:“燒死他們!”刀劍直撞,卡卡勁響,任大內高手身經百戰,豈能受此熊烈火勢焚燒,登時慌亂四竄。
  頭領且大喝:“敵人攻來啦,四處已起火,總督快逃,快逃,否則來不及啦!”
  李衛乃甚小心之人。聞聲臉色頓變:“誰攻來了?!當真火燒山?!”轉頭外探,赫見熊熊烈火,哪顧得再捕朱石二人,急道:“快找路子撤退!”保命要緊,率先衝往前頭,想尋缺口,左側手下喊道:“這裡有路子!”李衛快速衝去,大內高手魚貫追去,逃得狼狽不堪。
  百仙洞中朱石二人忽聞聲音,暗呼好險,這把火放的實在巧,否則再過半刻必現形而性命難保。
  朱小全道:“實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舒展著筋骨,緩和緊繃情緒。
  石士寶卻急道:“快走啊!”往前奔去。
  朱小全不解:“為何要走?火燒不了洞內,咱可安全。”
  石士寶道:“一點也不安全,火勢一過,李衛豈非再圍來,何況洞內有木頭、神像,說不定燒進來,快走快走!”
  朱小全這才覺危機未除,緊跟石士寶奔出洞外,兩人見及大內高手往東山缺口鑽,跟在後頭恐也不妥,當機立斷,直往西側奔去,火勢雖大,卻見有一小澗,不但可弄濕衣衫,且火勢較弱。兩人當機立斷,猛往小澗奔去,四掌開打,潭水濺得火勢更弱,且把衣衫濺濕,兩人拚命往前衝去,由於剛燃燒不久,火牆只有數丈,兩人輕易穿透,立即落地打滾,壓熄火星,登又快速奔逃。
  丁幻見人衝出,急道:“西南方!”朱石二人知必是救兵,快速衝去,丁幻豈敢停留,閃身入林,逃之夭夭。
  遠處潘如虎見朱石二人逃出重圍,已拱手拜禮:“他倆又欠聖爺一命。”
  左仲儀道:“小事一件,快快引他離去,掌門亦得支開手下,莫落李衛把柄,至於我得先走一步。”拜禮後閃身而去。
  劉玉誠欣賞道:“指揮如定,臨危不亂,將軍風範了得!”亦想學樣指揮。
  黃象道:“要當將軍,投效朝廷去,現在咱可是鼠輩,快逃吧!”說完溜身掠去。
  劉玉誠乍愣,潘如虎已道:“得躲人,莫讓李衛發現!”
  劉玉誠這才清醒:“鼠輩亦有撤退秩序!”轉喝手下:“東南西北四處散開。”未及下令,人員早動,他則後頭督促,過足癮頭。
  潘如虎則親自掠往朱石二人。對方見著,正待道謝,潘如虎道:“該謝的是聖爺,那把火是他放的。”兩人心緒萬千,潘如虎道:“走吧,日後再說!”引領二人閃入暗處,另行尋覓他處去了。
  李衛方衝出熊熊火陣,發現只是半裡方圓,且火牆盡往上燒,四處又無追兵,登時喝令四處包圍,莫讓叛賊走脫,大內高手立即行動,圍掠而去,除了向內封鎖,亦向外監視,免遭伏擊。
  然一更次已過,火勢漸減,未見任何敵軍伏擊,李衛但覺可能中得其計,惱怒中仍喝:
  “再搜百仙洞,不信他倆逃的如此快速!”
  然大內高手搜及內洞,甚至引火探照,只見損毀菩薩尊尊貼四壁,末見一絲人蹤人影,徒留沾血斷弩及碎裂酒壇酒杯。
  李衛見狀怒火攻心,厲道:“好個漕幫,簡直無法無天,看我如何收拾你們!”下令撤收,悻悻而去。
  他縱使未發現救人者,卻咬定必是漕幫所為,一肚怨氣全怪其身上。至於聖幫雖有疑惑,卻因證據不足,暫擱一旁,左仲儀始又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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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漕 劫

  李衛回返總督府,並未立即行動,只派幾人監視漕幫、聖幫狀況,侍養足精神,次日恢復體力後,立即走訪河督顧琮,追問其奉旨追拿欽犯,為何尚未建功,顧琮回答已掌握目標,只是不願打草驚蛇。
  李衛冷道:“何謂打草驚蛇?昨日本人已查明兇手在漕幫總壇,若非左仲儀擋駕,早已拿人歸案,昨夜更在玉皇山百仙洞中差點將人逮捕,若非漕幫一把暗火突然燒起,叛賊項上人頭早掛在城牆,你是裝不知,還是包庇,失職?”
  顧琮官位和其相當,原不必買帳,然此事似有理虧,且對方受皇上寵信,不得不防,拱手為禮道:“老夫確有疏忽,但全因漕幫勢力龐大,牽一發動全身,故處理上特別小心,免生事端,倒讓李爺失望了。”
  李衛冷道:“立即出兵封鎖漕幫,任何責任,本爺來擔!”
  顧琮動容:“除非確信朱石二人仍在漕幫,否則如此恐引起民怨,甚至一發不可收拾。”
  李衛冷笑:“縱兩賊已走又奈我何?漕幫已目中無人,看準新帝登基,胡作非為,不給教訓,以後如何控制?快下命令,要是朱石二人真的逃了,爾之官位難保。”
  顧琮確有顧忌,然既李衛要負此責,派兵封鎖就是,畢竟李衛乃小廝出身,江湖手段防不勝防,終下令大軍出動,封鎖漕運去了。
  李衛這才滿意道:“共同逮捕叛賊,有功算你,出錯算我,如此亦夠意思,挺著,莫擅自撤軍,我且叫程元章一併出兵封鎖陸路,非得掐死漕幫不可。”
  顧琮既已出兵,只有配合行動,是禍是福亦由天定。實猜不透,李衛此次竟如此沉不住氣,顯受莫大刺激,看來杭州將風雲變色,無法安寧了。
  李衛不但派出自家軍,連同浙江巡撫程元章手下人馬一一召出。程元章失去理親王弘皙依恃,唯有倚附李衛,故行動特別來勁,竟然展開逮捕行動,只要任何稍有嫌疑者,立即扣押入獄,惹來不少民怨。
  大捕頭洪威雖不屑為之,然另有其他補頭卻為巴結升官,逮得甚兇,尤其八旗兵全是滿人編組,對漢人甚為歧視,漕幫卻全是漢人,且為前明後裔,暗中反清活動不斷,且平日作威作福,藉此機會自該教訓,以挫銳氣,故八旗兵逮得更兇。
  漕幫霎時進入惶動黑暗險境,亦激起強烈反擊意識,已現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態。
  若非幫主下令極力安撫忍讓,恐激戰早起。
  然若官方不斷逼迫,屆時連幫主恐也控制不了,災難將因此發生。
  情勢危急萬分。連百姓皆受波及,閉門關窗,不敢出門一步,商家生意大受影響。
  聖幫亦感受氣氛不對,左仲儀已下令錢莊先收攤,且派重兵把守,以穩固金庫,至於其它商鋪待命行事。
  李衛動怒如此之烈,實非左仲儀所能料及,想勸他恐難了,畢竟漕幫根本不可能交出朱石二人,如何能搪塞李衛面子?一場戰爭勢已難免。
  青逸飛、柳碧璣亦為此事焦切,匆匆趕至經緯書房問個明白,在知狀況後更擔心。
  柳碧機道:“聖爺不是有皇上玉佩,拿去請李衛撤軍,行麼?”
  左仲儀道:“這次恐不行,陣前作戰,君令有所不受,李衛深知此理,故意鬧大,自有藉口塘塞,我看除了皇上親自前來,誰也阻擋不了,尤其李衛想藉此挫漕幫銳氣,他勢在必行。”
  柳碧璣道:“要漕幫交出朱石二人也是不可能了,這場戰恐有得打……”
  青逸飛急道:“快修書請皇上來此,若真的開戰,聖幫豈能安然度過,幫了漕幫,準被李衛入罪,不幫將被漢人責備,生意怎做?”
  左仲儀苦笑:“皇上又非神仙,說來即來,且現在傳書,恐也得數天之後方能抵達,待他至此,亦要數天,緩不濟急。”
  青逸飛道:“我有飛鴿,當時鄂龍下江南帶了兩只,還在籠子裡,傳予鄂龍,要他轉達,飛鴿快者一天可抵達,皇上再快速趕來,三天也該夠了。”
  左仲儀道:“你以為皇上說來即來?且是拚命式的趕來?”
  青逸飛道:“寫嚴重些,說是江南大戰,或李衛造反,他不來都不行。”
  左仲儀苦笑:“別的可亂寫,奏折豈能胡謅,要是查明非如此,我左仲儀可犯了欺君之罪,縱未掉頭,也留下黑案底。”
  青逸飛道:“反正快想辦法即是!”
  柳碧璣道:“毋需多言,越簡短越模糊,越容易讓人起疑,瞎猜不安,終會親自前來。”
  三人絞及腦汁後。決定寫了幾字:“江南遭亂,十萬火急,速來。”抬頭寫“皇上”屬名“臣:仲儀”,簡單明暸。
  青逸飛抓著布條,快速傳令去了。
  左仲儀苦笑道:“十天未到,兩封奏折,先是請乾隆派人收拾法醒,現又十萬火急催促,莫把乾隆整得神經兮兮才好。”
  柳碧璣道:“有何奈?全是你幫他打天下,請他來一趟也是應該。”
  左仲儀道:“實是造化無常,希望能躲過此劫!我得去拖延時間,莫讓戰事真的發生才好。”叮嚀柳碧璣看緊聖幫後,擇路出門去了。
  柳碧璣拜向左海寧遺照。笑道:“你兒子儼然太上皇,足可和乾隆平起平坐,該滿意吧?”直覺自己是栽培者,與有榮焉。
  左仲儀行至街道,充斥山雨欲來、草木皆兵氣息。尋常百姓已躲身不見,漕幫弟子各就各位,或偽裝客棧小二,或鐵鋪老闆,皆磨刀霍霍,以待伏擊。官兵則波波巡邏,刀槍緊握,宛臨戰場。
  左仲儀暗自叫苦,照此下去,恐必出事。得找雙方談談,或可拖延幾天,他盤算先找誰?李衛?恐也不買帳,且落個漢奸罪名,但若尋得潘如虎,又將冠上叛賊罪名。轉念中已做取捨,先行前往總督府,故意拜見李衛,果然李衛不見客,左仲儀留話欲找漕幫談談,希望對方能交出欽犯,未等李衛回答即已前往漕幫總壇。
  如此做,乃先向李衛招呼,以示自己並非倒向漕幫,且以官方考量居多,至於漕幫那頭,以潘如虎智慧,應可較好溝通。
  轉行數街已抵武林門外拱辰橋附近,漕幫總壇早封鎖無數官兵,左仲儀找得大捕頭洪威說項,得以進入其內。
  潘如虎、黃象、劉玉誠接待于關帝廳密談。
  左仲儀低聲問道:“朱石二人走了?”
  潘如虎道:“昨夜連夜送出外海,算已安全。”
  左仲儀道:“那就好。”
  潘如虎道:“好麼?李衛已想蠻干,漕幫弟子亦快受不了,被抓走已達百名之多。”
  劉玉誠道:“你那御賜龍佩不管用?”
  左仲儀道:“對李衛可能失效,但或可保住被逮者性命安全。”
  黃象道:“程元章那走狗實在過分,哪天收拾他。”
  左仲儀道:“得忍住,我已奏請乾隆親自前來,快則三天,慢則五天,應可抵達。”
  潘如虎道:“這麼久?弟兄恐撐不了,就算撐得了也無法預估李衛何時出手。”
  左仲儀道:“儘量拖,千萬別開戰,杭州禁不起戰。”
  潘如虎道:“我懂,但欲戰者是官方,如若他們突地挑釁殺人,連我地無法控制弟兄反擊。”
  黃象道:“漕幫弟兄已有所準備,一旦開戰將全力以赴,不顧性命。”
  左仲儀道:“所以更不能戰;在下倒有一計,由掌門出面表示欲交出朱石二人,如此必可緩和情勢。”
  潘如虎道:“怎行,我若說出,弟兄豈非起鬨?且無法向天下交代。”
  左仲儀道:“只是從權,只要拖個幾天,局勢將抵定,至於漕幫弟兄,先偷偷告知那只是計策,想必他們會諒解。”
  潘如虎道:“若告知,也許可行,但弟兄太多,恐也無法全數傳達。”
  左仲儀道:“只拖幾天,幫主得盡力,畢竟此已是無計之計,總比開戰好。”
  黃象道:“掌門去談,傳消息之事交予屬下,能撐幾天是幾天。”
  劉玉誠亦做此表示。
  潘如虎終點頭:“好吧,為了弟兄,縱被迫下台也該辦,且請聖爺安排時間。”
  左仲儀道:“自會安排,但拖得越久見面越有利。後頭有關任何風聲,只當做是我的詭計,例如我會先帶李衛去抓朱石二人,實則在拖延時間。”
  潘如虎道:“我懂!”
  左仲儀道:“那我走了,停了越久越讓官方起疑。”說完拜禮而去。
  潘如虎道聲保重,惺惺相惜之情油然顯露。
  黃象嘆道:“聖幫大可置身事外,他卻為漕幫不惜和李衛周旋,且忍辱負重,難得。”
  潘如虎有感而發:“他將成大事。”
  情況緊急,不容耽擱,登和兩大護法研擬對策。
  左仲儀甚快前往總督府拜見李衛。
  由於先前來過一次,且已見過漕幫。李衛但覺必另有消息,始肯接見,雙雙見於公堂上,擺明只論公事,其他免談。
  左仲儀亦不多言,開門見山即道:“漕幫願把朱小全、石士寶交出來。”
  李衛目光閃喜,此無異已戰勝,冷道:“既要交出,親自押來不就得了,還等什麼?”
  左仲儀道:“因朱石二人已逃離杭州,漕幫正派人尋去。”
  李衛冷哼:“看是耍手段吧。”
  左仲儀道:“情勢如此緊急,漕幫如何敢亂來,且潘如虎願出面承諾,他已冒天大危險。”
  李衛目光再閃,如若那傢伙敢當眾承諾,恐也遭及自家人怨怒,打擊漕幫計謀已成功泰半,實可考量,表面卻冷:“漕幫包庇欽犯,儼然成亂黨,有何資格談判!”
  左仲儀道:“那不是談判,而是認罪,尚請總督慮及戰事發生,百姓遭殃。”
  李衛冷道:“看是為你聖幫擔心吧,亂黨豈能和朝廷大軍相比,沒有戰事,只有緝捕,相不相信我一夜之間可抓光漕幫所有叛徒!”
  左仲儀道:“相信,但哪來監牢關人?”
  李衛一楞,隨即冷笑;“看來我該挫的是聖幫銳氣!”
  左仲儀道:“在下忠於朝廷,只是實話實說,且聖幫只顧經商,並非江湖幫派,毫無銳氣可言。”
  李衛黠笑:“你很高傲!”
  左仲儀道:“我對總督仍存尊敬之心。”
  李衛哈哈一笑:“是麼?口說不算數,朱石二人藏在漕幫分壇,既對我尊敬,一同搜去。”
  左仲儀知其想拖自己下水,幸已和潘如虎取得默契,遂頷首:“是該搜,但潘掌門已準備交出兩人,何不等他一陣?”
  李衛冷道:“搜著了何必等!走吧!”不想耽擱,立即調來粘桿處大內高手,浩浩蕩蕩往外行去。
  左仲儀只能硬著頭皮撐著,跟在後頭任他人瞅以異樣眼光,尤其漕幫弟子頗難諒解,左仲儀暗嘆只要撐過幾天,消弭戰事,一切犧牲全皆值得。
  李衛哪知分壇何在,只顧找向漕幫經營之“月明大客棧”。此處離總壇甚近,可試試潘如虎耐性,另則此客棧全以招待外地歸返之漕幫客居多,突地搜查,說不定另有效果。
  李衛大軍趕來,哪顧得月明客棧齊聚漕幫弟子數百人之多,一聲令下,大內高手蜂湧而上,李衛且引著左仲儀大步踏入正廳,喝道:“曹鋒還不快把朱小全、石士寶兩欽犯交出來,難道要我拆了客棧?”
  那曹鋒年約四旬,精明幹練,乃客棧掌櫃,平時溫和儒雅,然已對峙,漕幫特有江湖視死如歸豪勁已現,冷道:“此處並無欽犯,總督請回吧!”
  李衛冷喝:“怎會沒有?聖爺告的狀豈會是假?”大喝一聲“搜”,且劈掌震碎紫檀桌。
  大內高手蜂湧再搜,漕幫弟子拚命攔來,戰事一觸即發。
  曹鋒瞪向左仲儀:“你倒胡扯!”
  左仲儀苦在心裡,道:“搜搜何妨?”
  曹鋒冷道:“堂堂聖爺也會告密?”誤會已結,硬擋前頭。
  李衛不肯讓雙方有解釋機會,猛地欺前,一掌突擊曹鋒,冷笑道:“憑你也敢跟朝廷對抗?”那掌勁既強又急,且是突擊,曹鋒雖身為掌櫃卻以商事經驗而受提拔,武功只在中上,如今受襲,竟然無法抵擋,悶呃一聲,倒撞牆頭,已嘔鮮血。
  漕幫弟子見狀難忍怒氣,終於開打,眾人齊撲李衛,連同左仲儀一併算上,除了嗔罵李太監,亦諷左仲儀漢奸,李衛殺得哈哈虐笑,左仲儀卻苦口難言,為免傷亡過重,他且出手,全以指勁截及對方穴道,製人了事。唯祈潘如虎快快趕來,否則不堪設想。
  現場一片混亂,李衛哪在搜人?簡直砸店,遇有桌椅、櫥櫃、門窗、屏風等物,一一砸去,絕不留情。
  漕幫弟子雖多,官方人馬更多,尤有近百名大內高手助陣,漕幫弟子根本不敵,節節敗退。
  不到半刻鐘。月明客棧已被砸毀,漕幫弟子亦受傷連連,此乃是大內高手以砸店為主,始無人死亡,否則早已屍橫遍處。
  然再戰下去,必見屍首,左仲儀急喝:“別打啦,根本未見朱石二人!”
  李衛怎肯聽之,冷聲道:“只見皮未見骨,再搜!”硬想連房子都拆光始甘心。
  情急中潘如虎、黃象、劉玉誠及漕幫高手紛紛趕來,潘如虎大喝住手,掠身擋在李衛前頭,眾高手四處攔去,始暫撐戰局。
  李衛冷笑:“你終於來了?”
  潘如虎道:“朱石二人不在此,幾天之內必給你消息!”
  李衛冷道:“怎會不在?聖爺告密豈假得了?”
  左仲儀悶聲不語,苦笑於心。
  潘如虎若非事先知情恐誤會已深,此時只能裝樣,冷道:“聖爺怎可胡言?”
  左仲儀道:“恐是有誤會。”
  李衛道:“沒有誤會,就是他說的!”
  潘如虎知左仲儀為難,道:“誰說的已不重要,此處既無朱石二人,總督應可收手了。”
  李衛冷笑:“此處無人,他處未必,不交出來,搜得你巢穴亂翻天!”
  潘如虎道:“幾天之內一有消息,必定交出來!”
  李衛黯然一笑,瞧向漕幫弟子,“諸位都聽見了,貴幫幫主親口說明,要把朱小全、石士寶交出來,我且等他三天,三天一過,莫怪我手下不留情!”伸手一揮,喝聲“走”大內高手齊掠去,走的甚是風光,隨又傳來李衛得意聲音:“好好生意不做,搞何幫派!”
  漕幫弟子聽來刺耳,礙于掌門在此,敢怒不敢言。
  潘如虎輕輕一嘆,轉瞧手下,道:“把東西收拾收拾,店門關上,三天后再說。”
  漕幫弟子已顯猶豫。
  曹鋒道:“掌門當真要交出朱石二人?”
  潘如虎掙扎,說了,怕消息傳出去讓李衛聽著,計策因而失敗,若不說恐手下誤會更深。掙扎中仍決定不說,道:“朱石二人已出海,短時間回不來,你們只顧堅守自己崗位,不准胡亂動手,其他事我來解決!”
  得不到答案,漕幫弟子仍顯不安。
  護法黃象說道:“幫主何曾背叛過漕幫?情勢危急,我們正尋求解決方法,各位忍耐幾天,屆時自可明白一切。”
  漕幫弟子雖疑惑,卻又能如何,且等幾天瞧瞧狀況。
  曹鋒冷道:“左仲儀告密,這筆帳如何算!”
  左仲儀道:“我的帳,我自己會還!”
  潘如虎不忍讓他背黑鍋,道:“告密一事是李衛自己說的,左爺只是幫忙解決問題。”
  曹鋒仍無法釋懷,暗忖掌門是否已和對方串通,為了息事寧人,而做出違背幫規之舉。
  潘如虎知手下有此想法,但解釋無益,道:“幾天後一切自會明朗,各守崗位,不得胡亂傳消息,否則幫規處置!”
  黃象道:“曹鋒你是聰明人,多想想,局勢甚不利,開戰是最差勁結局,大家都在為困境尋求解決之道,莫讓幫主平添困擾!”
  曹鋒應是,不再多問,一切相忍為幫。
  潘如虎這才引人離去。
  左仲儀可沒閒著,離開客棧,復往巡撫府府衙探去,準備照應人質。
  漕幫弟子未能得到真確答案,在心存狐疑下,皆想一窺究竟,如若幫主真的出賣弟兄,屆時也顧不得其身分地位,必群起罷免且治罪,以彰漕幫法紀。
  左仲儀甚快趕至巡撫府衙,巡撫程元章卻避不見面,原是他已倒向李衛,若未得李衛命令,他何需跟左仲儀碰面,如若雙方談不攏,豈非自找麻煩。
  左仲儀拿出翡翠龍佩要求見人,可惜守衛根本沒見過,不買此帳只顧通報,並未請人入內,程元章則鐵了心,一切待和李衛商量後再做處理,還是不肯見人。
  左仲儀只好丟下狠話:“亂逮百姓已犯朝廷戒律,要他好自為之!”說完悻悻而去,心想對方若再胡來,且暗中派人教訓,不怕他耍花鎗。
  程元章待人離去,趕忙前往總督府拜見李衛問個明白,竟知有翡翠龍佩一事,嚇得他直冒冷汗,然李衛表示龍佩已起不了作用,他已奏得皇上收回,程元章頓又寬心,暗道原是狐假虎威。
  李衛道:“不必理任何人,照樣給漕幫,甚至聖幫顏色瞧瞧,否則官制不了民,朝廷日後如何統制天下!”
  程元章頓獲聖旨般得令而去,變本加厲胡亂逮人,然漕幫弟子早有戒備,躲的技巧,對方逮者皆以百妵居多。
  左仲儀得知狀況,偷偷派遣丁幻前去修理,程元章挨了幾顆石頭後,已不敢出門,乾脆躲在府衙涼快,但逮捕工作仍持續不斷,左仲儀在無計可施下只好忍它幾天,幸逮漕幫弟子不多,暫未引起來衝突,局勢仍可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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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真 假

  匆匆三日已過。
  乾隆皇帝仍未趕來。
  李衛卻因時限超過為由,再次逼宮,不斷找漕幫麻煩,尤其他已得到消息,漕幫根本有意拖延時間,從未甘心把欽犯交出意思,此無異對他權威一大挑戰,且找來人馬,準備直接進攻總壇賊窩,極盡打擊漕幫銳氣。
  第四日清晨,李衛已引領大軍直往漕幫總壇行去。
  潘如虎已得消息,準備採低姿態拖延時間。
  左仲儀則急若熱鍋螞蟻,乾隆仍未到來,再拖下去恐出問題,立即派出丁幻探及狀況,若見蹤影,背也要把他背來。
  丁幻自知任務重要,快速掠去。
  左仲儀擔心衝突發生,快速趕往漕幫。
  李衛早已抵漕幫總壇,不肯進入大廳,只顧於大門嚷叫:“潘如虎,三日期限已過,欽犯叛賊何在?該不會耍我吧?”
  漕幫弟兄見其囂張,實敢怒不敢言,若非幫主極力限制,早拚個你死我活,縱使喪命也落個爽快。
  潘如虎口氣仍軟:“正在找尋,恐近日即有消息。”
  李衛冷笑:“近日又近日,近日何其多?照我正確情報,你根本在拖延時間,盡耍本爺!”
  潘如虎道:“不敢,實朱、石二人已出海,追趕船隻未返,故拖了時間。”
  李衛冷笑:“去唬別人,本爺豈讓你鬧著玩!來人,給我搜,像搜月明客棧一樣,寸物不漏,不信搜不出名堂!”
  一聲令下,大內高手齊湧而上,如此強悍氣勢,連在週邊把關之大捕頭洪威皆覺今日恐難善了。
  果然潘如虎怎堪總壇似若月明客棧被砸,態度已硬,冷道:“李衛你莫得寸進尺!”
  李衛訕笑:“想反抗麼?最好,一併處理!搜!任何妨礙逮捕叛賊欽犯,同罪處理!”
  大內高手二次受令,再展攻擊。
  潘如虎怎堪受辱,喝道:“弟兄忍夠了,擋他!”已和黃象、劉玉誠同時出手,撲向李衛,想擒賊先擒王。
  漕幫弟兄終於解脫,如獲重釋般大打出手。
  現場刀光劍影,一片混亂。
  潘如虎志在李衛,撲若猛虎,掌勁霸道。
  李衛早有防範,喝令左右十名大內高手護持且聯合作戰。一時旗鼓相當,殺得難分難解。
  左仲儀趕來乍見狀況,苦笑不已,簡直前功盡棄,終掠往戰圈喝道:“住手!皇上將到!”一掌劈開潘、李雙方。
  李衛一愣,突又冷笑:“皇上遠在京城,如何能到?就算到來,也是為收拾叛賊而來!”再喝攻擊,照樣出招劈去。
  左仲儀喝道:“連皇上都製不了你麼?”已生怒火,凌空一掌劈得李衛倒跌連連。
  臉面盡失。
  李衛怎堪遭此侮辱,登時厲喝:“殺無赦,連左仲儀一併拿下!”抽刀便擊,毫不留情。
  戰況頓更險惡。雙方交戰,已見傷亡。
  情急中忽聞皇上駕到。
  此話若睛天霹靂,震得雙方陣營詫愣當場,腦門一陣抽白,似身置幻夢,不知真假,突又聞及“皇上駕到”第二聲始覺是真非假,齊往發聲處瞧去,已見乾隆身穿金黃龍袍大步踏來,許因趕路太勞累,氣喘如牛,臉面且現汗水,塵灰處處。
  李衛原是狐疑,突見乾隆,趕忙下跪拜禮,直喊吾皇萬歲萬萬歲,大內高手、眾軍兵將全數下跪。
  漕幫弟子猶豫中見得幫主已下跪,只好跟著下跪拜禮,然心頭卻甚難服,畢竟漕幫多年反清為主,意識中總把皇上視為仇人,尤其目前又受官兵逼迫,有人甚至想暗殺皇上,然因幫規森嚴而作罷,且視幫主命令為是。
  左仲儀亦下跪拜禮,實對丁幻辦事能力感到欣慰,能如此快速將乾隆找來,戰況將逆轉,暗噓僥倖。
  乾隆皇帝拭著汗水,直瞪李衛,喝道:“到底何事?”
  李衛奏道:“稟皇上,漕幫私藏叛賊朱小全、石士寶且拒絕搜查,聚眾造反,臣不得以率軍剿之!”
  乾隆喝道:“如此要事,焉可不奏朕知?”
  李衛道:“情急從權,皇上明鑑,若不立即除去亂黨,將危及社稷,百姓難安。”
  左仲儀奏道:“李衛所言差矣,漕幫非亂黨,不但百般忍讓,且答應緝兇,誰知李衛無視皇上御賜龍佩勸阻,竟然大動干戈,先毀月明客棧在先,隨又聚眾傷人於後,皇上英明,當知誰是誰非。”
  乾隆乍聞御賜龍佩無效,登時嗔怒:“大膽李衛,竟無視朕之龍佩,實要不得!”
  李衛霎變臉面,叩頭拜禮:“臣罪該萬死,此乃情急從權,絕無鄙視之意。”
  乾隆喝道:“還不撤軍,帶罪候審,如此小事竟要朕千里奔命,滿頭大汗親自處理!”
  李衛怎敢抗命,登時叩禮起身,招向大內高手,全數撤軍。李衛拱手再奏:“卑職迎接來遲,尚祈皇上見諒,請回府休息……”
  乾隆喝道:“帶罪之身豈有資格說話,來人,把他押下候審!”
  李衛官高,乾隆又未帶手下,眾軍互瞧,不知皇上所喚為何人,乾隆頓覺無手下可用,目光一轉,認得大捕頭洪威,道:“就是你,把他押走!”
  洪威,道:“是!”快速奔去,摘下李衛系著二眼孔雀花翎之頂冠,將其押走。
  李衛乍急:“皇上饒命!”
  乾隆冷哼:“連朕龍佩都敢抗逆,簡直目中無人,押下去!”
  洪威終把他帶走,乾隆始轉向漕幫,欣然一笑,道:“朕以寬仁孝義治天下,豈會對善良百姓動干戈,此事全是李衛所為,非朝廷意思,諸位大可安心回去,繼續工作,若有官兵故意為難,即刻奏來,朕絕不饒他!”
  此話一出,漕幫弟子均已信服,一一拜禮謝恩。
  乾隆爽聲道:“任何損失,事後奏呈,朕一一補償!”漕幫又是一陣道謝,乾隆隨又說道:“朕和聖爺乃莫逆之交,近日住於該處,有事隨時歡迎奏來,朕累了,左愛卿,陪朕回去吧!”拭著汗水,確也夠累。
  左仲儀登時拜禮,迎向乾隆:“皇上請。”乾隆哈哈暢笑,大步而去。
  漕幫這才確知聖爺和乾隆關係匪淺,若在已往恐嗤之以鼻,然今日受及龍恩,多少感激,終覺聖爺一切全為漕幫,先前誤會一掃而空,換來尊敬眼神相送。
  大內高手全數撤出總壇,潘如虎暗嘆道:“欠聖爺越來越多了!”不願在眾人面前失態,喝令:“傳令下去,不得向官方報復,各守崗位,聽令行事。”畢竟另有漕運受圍困,恐仍不知狀況已解除。
  漕幫弟子應是,快速聯絡去了。
  危機已除,潘如虎、黃象、劉玉誠等人寬心不少。
  左仲儀甚快引得乾隆進入聖幫“逸香園”準備找來女僕替他清洗臉面臟衣。畢竟皇上落得一副花臉局面,實讓他瞧來既感恩又內疚。感恩者乃是皇上肯為他如此拚命,內疚者實未把皇上照顧妥切,有失職之嫌。
  然待要替乾隆服務之際,忽見乾隆呵呵笑起,直道:“好險,差點救不了人!”
  左仲儀乍聞聲音已變,詫道:“你?!”
  乾隆笑道:“我是丁幻!”話聲未落,伸手,臉上抹去,抓下易容東西。
  左仲儀更詫:“怎會是你?!”
  丁幻呵呵笑道:“情急從權,只好幹啦!”遂將狀況說明。
  原來丁幻飛奔而去想迎接乾隆前來,誰知奔至漕幫附近,卻發現雙方已開戰,哪還顧得前去請乾隆,縱使請來恐也死傷慘重,他曾經扮過左仲儀,易容功夫了得,情急之下只好從權冒充乾隆,龍袍倒是好辦,東園戲子房有現貨,然無法仔細整理臉面,故意以塵灰抹黑,情急中呼呼喝喝,終也唬過李衛等人,暫時立了大功。
  丁幻笑道:“整得李衛夠癟,看他日後還敢囂張!”
  左仲儀卻哭笑不得:“是你冒充的?!”
  丁幻道:“是啊!否則怎來得及,怎麼,出事了?未能替爺解決問題?!”
  左仲儀憋著臉:“只解決一半;是唬住李衛,可是冒充乾隆當著眾人面前羞辱李衛,要是真的乾隆到來得知此事,李衛不反彈才怪,甚至乾隆也未必原諒。”
  丁幻道:“那又如何,頂多屬下開溜,來個永不認帳!”
  左仲儀苦笑道:“你倒爽快!”
  丁幻道:“總比雙方大戰死傷遍處好!”
  左仲儀不忍責備,道:“其實你功勞比誰都大,但我何忍看你逃難天涯!你先別露臉,我先找到乾隆向他說明白,看看他反應,如若順利,一切好辦,若不妥,你再走人不遲。”
  心想屆時以玉佩保他一命就是。
  丁幻道:“多謝爺您費心。”隨又開始扮回乾隆皇。
  左仲儀道:“你不卸裝扮?”
  丁幻道:“我現在是乾隆皇,且留在聖幫,你若再去請另一乾隆皇來此,豈非讓人起疑,我該跟你出去,然後消失,方為正確。”
  左仲儀道:“也對!事不宜拖,快走!”
  兩人不敢耽擱,連茶水未喝,復往北方掠去。
  一聖爺一乾隆聯袂而奔,總引來側目遐想,然兩人輕功甚高,飛掠如風,一閃即逝,毋需顧及身分穿幫。
  奔行數十裡後,已在金楓林附近發現塵煙。
  左仲儀掠高樹頂窺探,見得快馬奔馳,冷斷天護守前頭,想來乾隆必在車廂裡頭,隨即飛落地面,要丁幻卸裝,道:“乾隆已抵,我去攔人!”
  丁幻會意,躲往暗處,左仲儀尋了方向,快速追去。
  再奔三裡,終追近車陣。左仲儀喊道:“皇上留步!”
  冷斷天首先發現,詫道:“左爺?!”但覺要事,立即勒馬奏道:“皇上,左爺來了。”
  乾隆當然心急,登時翻開車簾道:“快請快請!”張著目光直搜。
  左仲儀掠近,仍行大禮。
  乾隆急道:“不是十萬火急麼?禮數省了,快上車,一併辦事!”
  左仲儀道:“事關機密,可否藉一步說話。”
  乾隆皺眉,冷斷天和大內高手全是親信,實無需掩飾,然想及若和自己身世有關,那又另當別論,遂道:“好吧!朕是服了你,能滅日月島,收拾法醒,頻立大功,要是別人才不買帳!”此話多少說予冷斷天聽,免其心靈不平,說完掠身飛去。
  冷斷天急道:“皇上,請別走遠!”
  乾隆笑道:“左爺和朕交情匪淺,沒事!”仍往前行,冷斷天只能遠處跟著。
  左仲儀拱手道:“多謝皇上抬愛。”
  乾隆笑道:“何需彼此,不是說過私底下以兄弟相稱麼?”
  左仲儀道:“聽過此事再稱不遲。”
  乾隆登顯慎重:“看來重要了,走吧!”
  順著左仲儀引導,進入附近金楓林,冷斷天仍保持百丈遠近,以免情急生變措手不及。
  乾隆落落大方,道:“此處隱祕,只有你我,可說了。我倒想聽聽你連呈數道奏擢。一道比一道緊急,最後一道且只十萬火急等字,還讓鄂龍代傳,可嚇壞我了,到底發生何巨變?”
  左仲儀道:“漕幫造反,李衛出兵,杭州已變戰場!”
  乾隆詫駭:“當真?!”
  左仲儀道:“當真。”
  乾隆臉色更變:“傷亡多少?!朕不是賜你龍佩,怎未替朕擋一擋?!”
  左仲儀道:“龍佩無效,李衛以戰區君令有所不受回絕。”
  乾隆急道:一是漕幫先開戰?!”
  左仲儀道:“不,是李衛挑釁,不聽任何勸阻。”
  乾隆嗔喝:“大膽,對付漕幫豈可明目張膽出兵,這豈非挑起滿漢族群衝突,朕才登基不到兩月,安撫都來不及,豈可替朕惹此麻煩,快去快去,非得收拾他!”急於趕往杭州解決此事。
  左仲儀見已挑起乾隆對李衛厭惡意念,始敢說道:“皇上莫急,戰事暫且壓下了。”
  乾隆道:“用何方法?你將李衛逮起來?”
  左仲儀道:“是逮起來,然卻非臣,而是皇上您本人。”
  乾隆不解:“朕怎逮了李衛?!”
  左仲儀道:“情急下,臣見龍佩無法製住李衛,只好請人冒充皇上,臨時將李衛扣捕入獄,始能暫解此事。”
  乾隆頓覺好奇:“誰冒充朕,像不像?李衛未識破麼?”竟然喜多於責備。
  左仲儀未想及乾隆對此大感興趣,但覺此事應可順利收場,拱手奏道:“是臣下身邊小廝丁幻,他學過易容功夫,扮得尚可,故能瞞住李衛。”
  乾隆喜道:“人在哪?在附近?叫他出來讓朕瞧瞧!”
  左仲儀道:“是在附近……”回手一招,喊道:“丁幻毋需躲了,快來見皇上。”
  丁幻尷尬現身,龍袍仍在,但臉面卻已抹去一半,已失乾隆模樣。
  乾隆瞧得直皺眉頭:“總差了點……”
  丁幻則行大禮,下跪叩頭,乾隆頗不習慣:“皇上拜見皇上,可奇了。”
  丁幻道:“奴才不敢。”
  左仲儀道:“皇上要你扮皇上,起來耍幾句!”
  乾隆笑道:“正是,朕可想瞧瞧自己到底是何發號施令模樣,快起來耍兩招。”
  丁幻應是,立即起身,隨又將抓來之粗眉黏上,稍稍整理,已俱乾隆外型粗樣,他乾脆又抹上塵灰。
  乾隆不解:“朕有灰臉?”
  左仲儀道:“風塵僕僕趕來,故臉沾塵灰。”
  乾隆笑道:“好說法!耍耍看如何收拾李衛!”
  丁幻立即擺出架勢喝道:“大膽,連朕所賜龍佩都敢不聽!”
  乾隆乍愣,以為自己發飆,隨即暢笑:“好極!簡直妙極!神韻一變,簡直跟朕一模一樣。”
  丁幻隨即下跪拜禮:“奴才冒充犯上,罪該萬死!”
  乾隆喜道:“無罪無罪,替朕解去血戰風波,豈會有罪?朕尚為分身乏術所苦,如今見你有此才能,他日化成朕坐鎮幹清宮,朕豈非可以隨時明查暗訪,雲遊四海?”
  丁幻道:“只要皇上需要,奴才全力以赴!”
  乾隆笑道:“快卸裝,莫讓冷斷天發現,此乃你我三人秘密,不准讓第三人知曉!”
  丁幻謝恩後,立即卸裝。
  乾隆轉向左仲儀:“你倒了得,找了如此幫手,別忘了明年打雲南時,若有人敢抗旨,朕允許丁幻代朕收拾他們。”
  左仲儀道:“此事不能擅用,得皇上親下秘旨才行,否則只有類似今日戰局方能用之,且也得皇上能親臨之前一天半日之內用之。”
  乾隆笑道:“朕當然信任你,才會允許此事,咱早以兄弟相稱,何需見外?”
  左仲儀感恩道:“只要皇上能知臣之苦心,臣已心滿意足。”
  乾隆笑道:“別文謅謅,其實京城那些臣子放下身段還不是跟朕嘻嘻哈哈,你是刻意想表現忠心,朕早知了,若再排長,則顯做作,其實朕亦喜沾沾豪情義氣江湖味道呢!”
  左仲儀終笑道:“如此臣可放心多了。”以江湖禮數拱手拜禮,兩人會心暢笑。
  丁幻見之亦對乾隆漸生好感,且既要冒充他,總細心觀察乾隆動作。
  隨後左仲儀仍將狀況說明。“臣以皇上寬仁孝義為本,且在登基之初,實該大赦天下,怎能任意興師與民爭鬥?在瓦解日月神教後,臣以皇上寬仁,放走千餘名改過自新者,當時他們感激涕零,發誓效忠皇上,不再叛變;再則朱小全、石士寶雖有過錯,卻和漕幫無關,李衛只顧以叛賊分子,欲找漕幫麻煩,實是氣燄高漲,終弄得戰事乍起,已忘了皇上寬仁孝義根本,實犯嚴重錯誤,故始有將他扣押一事發生……”將來龍去脈說個明白。
  乾隆皺眉道:“漕幫日益壯大,日後難免不易控制收拾。”
  左仲儀道:“皇上應知‘控制’非最佳手段,另有合縱連橫等計策,且把漕幫當成一般百姓,只要讓他們富了,生活寬裕了,誰還想打打殺殺?就算有,也只是極少數分子,當輕易可處理。”
  乾隆道:“石士寶、朱小全卻至今難處理。”
  左仲儀道:“處理亦有虛實之分,實者將人逮著繩之以法,虛者利用漕幫將其製住,照我所知,漕幫不再以反清為宗旨,而是以‘忠義’為本,這是重大轉變,皇上應樂觀其成,如此將是對漢人最大安撫。”
  乾隆笑道:“你不但經商有一套,治人亦是了得。”
  左仲儀笑道:“說穿了其實相通,全是以和為貴,以富為宗旨,讓大家都賺錢,歌頌的永遠是皇上恩典!”
  乾隆笑道:“這正是朕最看重你之處,不但能替朕開源賺大錢,且能潤滑滿漢衝突,甚至能用兵打仗,如此文武全才,天下難尋。”
  左仲儀道:“不敢,只要皇上把持寬仁孝義,天下能人心盡相投靠。”
  乾隆笑道:“希望如此;漕幫之事已起,又礙于朱、石二人通緝在案,你看如何處理為佳?”
  左仲儀道:“漕幫仍可安撫,至於朱、石二人通緝亦不便撤去,畢竟也該考慮李衛反彈,倒是程元章原是理親王人馬,隨又見風轉舵,只顧拍李衛馬屁,胡亂逮人,已讓漕幫恨得牙痒痒,應讓他承擔一切。”
  乾隆道:“顧琮呢?”
  左仲儀道:“謹守本分,難得好官。”
  乾隆頷首:“地頭你熟,了解定比我深,顧琮確是不差!”心頭有了底子,隨即笑道:
  “和朕一起走吧,十萬火急,豈可耽擱!”再瞧丁幻,想及冒充一事,笑聲又起。
  丁幻窘臉相應,仍未習慣。
  左仲儀道:“丁幻若老鼠,不慣慣于人,可否讓其先行?”
  乾隆笑道:“能扮皇上竟是鼠輩之格?也罷,去吧!”
  丁幻這才拜禮潛去,負擔終解脫。
  左仲儀在乾隆力邀下已返車陣,並未坐上車廂,而是冷斷天讓出兩匹馬,兩人並肩而馳,豪氣乾雲。
  冷斷天始終不知李衛被擺道之事,故仍對左仲儀刮目相看,京城所生芥蒂已較緩和。
  乾隆車陣已進入杭州城。
  見及殘窗破瓦、店舖被砸之種種戰後情景,乾隆感受甚深,尤其百姓之惶惑不安,已讓乾隆暗覺事態重大,得先行處理,故未前往聖幫稍做休息,而是直往巡撫府衙行去,原是洪威乃府衙大捕頭,故將李衛囚於該處。
  程元章為巴結乾隆,竟也派出重兵看守地牢,免得皇上責罪下來擔待不起,忽聞皇上抵達,登時列隊迎接。
  乾隆知其行徑,不屑理他,冷道:“李衛囚何處?帶朕去!”
  程元章逢迎道:“地牢臟黑,有辱皇上金靴,讓臣將李衛提押至公堂,方便皇上審判?!”
  乾隆冷道:“不必了,帶路!”
  程元章但覺皇上語氣不佳,不敢吭聲,恭敬應是,立即帶路。
  左仲儀想迴避,乾隆卻堅持,並道:“必要時將對質。”左仲儀心想也對,若李衛亂言,自己豈非背黑鍋,遂同意陪侍而去。
  李衛身分特殊,故囚於獨立監牢,洪威親自看守,無懼對方脫逃。李衛則現骨氣。
  盤坐內壁,腰桿未彎半寸,一副忠臣烈士模樣。
  乾隆步入地牢,守衛宣唱皇上駕到,李衛登若忠僕跪拜,並無乞憐神情。
  冷斷天瞧得心酸,李衛一輩子忠心落得如此下場,實是不值,然此事他根本不解,未敢吭得一聲,一切靜觀其變為是。
  乾隆瞧著李衛,冷道:“可知錯了?”
  李衛道:“不知皇上所言何事?”
  乾隆道:“關於龍佩、漕幫之事等等!”
  李衛道:“龍佩一事,罪臣知罪,至於漕幫一事,對方窩藏叛賊,且聚眾造反,舉兵討之,不知犯何罪?”
  乾隆冷道:“朕才登基兩月不到,你即大舉興兵,逼得百姓惶惴不安,再則漕幫忍讓欲交出叛賊,你卻擅自動武,鬧的舉國皆知,難道無罪?”
  李衛臉色閃變,道:“交出叛賊只是藉口。”
  乾隆冷道:“那也由不得你假官方之權,迫百姓之命!”
  李衛板著臉,視死如歸道:“臣已知罪,請皇上賜死,以維朝廷聲譽,且詔告天下。”
  乾隆道:“幸好大錯未鑄成,貶你降一級,罰俸半年,立刻前去追捕法醒,給朕戴罪立功。”
  李衛叩頭謝恩,縱有不甘,卻勉強可接受。
  冷斷天仍覺皇上委以重任,只要逮著法醒自可立功回京,再度受到賞賜,皇上用心良苦,自己亦吃下定心丸,否則必因李衛關係而被走馬換將。
  左仲儀則知乾隆已袒護自己及漕幫,畢竟若再扯及朱、石二人叛賊事件,必將論及今日種種,一個閃失,恐扯出假冒皇上事件,屆時雙方皆甚難堪,故乾隆只簡短詢問即做處置,乃明智作法。
  乾隆隨又轉向程元章,冷道:“你麻煩可多了,摘下翎帽,撤去逝江巡撫一職,交刑部查辦!”
  程元章駭然下跪:“皇上……”
  乾隆冷道:“不必多說!”轉向左牆,凝聚功力,一掌震碎石牆,裡頭竟是另間牢房,擠滿無數人犯,有者已死亡,有者見血見肉,呻吟處處,讓人瞧來慘不忍睹。
  程元章詫駭急道:“皇上,他們全是朝廷重犯,奴才逮捕他們並無不當。”原想找機會處理掉,誰知卻慢一步,暗中責怪洪威不負責任。
  乾隆冷道:“犯何重罪?口供呢?罪狀呢?”
  程元章急道:“洪威剛抓來不久,該問他……”
  乾隆怒斥:“大膽!還想狡辯,爭功諉過,洪威是你手下,無你命令,他會捉人?竟想將責任推予他?大清皇朝何其糟糕,牢中竟然擠滿如許之多人犯,實是國恥!”
  程元章涕淚已流,直道:“皇上恕罪,臣罪該萬死!”
  乾隆傳令冷斷天:“把江南河督嵇曾筠找來兼浙江巡撫,程元章之事由他親查,後交刑部處理。”
  冷斷天知嵇曾荺目前在錢塘江堤建築工事,立即銜令而去。
  乾隆轉向洪威:“想辦法將人犯放了,一看即知是善良百姓,不知他這巡撫怎麼當的!”說完甩頭而去,不願再見程元章一眼。
  李衛甚快恭送乾隆離去,程元章登向其求情。李衛斥道:“牆頭之草,焉能扶持,去找你的理親王吧!”自己都被貶降,哪還顧得對方,拂袖而去。
  任程元章哭紅雙眼,亦無人理會,還是洪威不忍,提醒他失官不能失格,否則永無機會,程元章始強忍喪官之痛,準備轉向嵇曾筠說情,或有轉寰之處。
  乾隆不想再理官事,乘南下之際,要左仲儀陪行四處走走,一來探查漕幫狀況,二來想回味往昔。
  轉行中,已見漕幫漸漸恢復平靜,知事情將了,始有心情四繞。行往西湖蘇堤,突地想及和青逸飛那段情,回憶起來竟然怦動於心,不禁追問:“逸飛呢?可在杭州?”
  左仲儀早有防備,道:“去了蘇州,為船廠之事忙碌。”
  乾隆惋惜道:“可遠了,否則可讓她陪你我遊湖。”
  左仲儀道:“下次若有機會,必讓您如願。”
  乾隆觸景傷情,佳人又不在身邊,遊興大減,遂道:“回去吧,已近黃昏,我休息休息,明兒得趕回京城。”
  左仲儀詫道:“這麼快?!”
  乾隆笑道:“剛登基為帝,凡事待辦,若非你那十萬火急秘折,我可抽不得身,現在江南事了,得趕回去方是。”
  左仲儀感恩拱手:“謝皇上抬愛。”
  乾隆伸手拍拍他肩頭,笑道:“不必客氣,我真的把你看成兄弟,或可共同治國,只是我在臺上,你在台下,往後多擔待些,李衛之事已製住,日後看來無人敢再瀆犯龍佩,你大可放手去幹!”
  左仲儀道:“我必全力以赴!”
  乾隆笑道:“聽你用‘我’不用‘臣’字,舒服許多!”
  兩人相惜而笑,盡在不言中。
  隨後乾隆駐進聖幫行館,擺明暗示天下他和聖幫關係匪淺。
  左仲儀亦照顧得無微不至,雖把青逸飛藏起來,卻把丁幻叫出來,要他扮誰像誰,倒讓乾隆大開眼界,玩得盡興,然扮乾隆仍是最讓乾隆津津樂道,實想把丁幻帶在身邊,卻因顧及明年雲南戰役而作罷。
  乾隆數天趕路亦顯疲累,不到二更已休息,次日清晨即起,問及青逸飛仍未歸,不再停留,吃過早膳,立即喚來冷斷天,準備改搭快船回京城。
  左仲儀為免生意外,道:“法醒亦落水而逃,還是走陸路為安全。”
  乾隆道:“只走一小段,到蘇州即換陸路,朕得看看海堤等工程。”
  左仲儀不便拒絕,找來高蛟、高魚兄弟操船,終載著乾隆、冷斷天和數十位大內高手,小心翼翼出航而去。
  青逸飛現身道:“乾隆終於離去,可嚇壞我了!”想及對方鍾情至此,負擔即重。
  左仲儀道:“誰叫你當時招蜂引蝶,現在可甩不掉!”
  青逸飛喝道:“誰招蜂引蝶!是你不長眼兒,硬把我往他推送,現在倒怪起我來,討打麼?”猛地一記響頭拍去。
  左仲儀快速縮腦閃躲,欸呃一聲,竟然撞上楊枝幹,疼得直抱腦袋,困聲道:“殺夫麼?”
  青逸飛一記得手,呵呵笑起:“活該,胡亂說話,總有報應!”
  左仲儀笑道:“這麼說,你是承認我是你丈夫,答應嫁了?”
  青逸飛頓窘。喝道:“不嫁!”飛奔而去,然卻手撥柳條,洋溢幸福。
  左仲儀笑道:“逃那麼快,不怕乾隆見著?”
  青逸飛忽而想及身在錢塘柳堤岸,且左仲儀剛送走乾隆不久,逕此飛奔,莫要當真被見著才好,總慢下腳步,突有感觸:“我如果像劉光霞那麼醜,你會娶我麼?”
  左仲儀一愣,若在已往的確說不,然自己曾和劉光霞交往,確實發現其善良可愛之處,終輕嘆說道:“若未了解恐難了,但既已認得,其實美醜已非重要,老實說,你若願意。我是會把劉光霞娶過門……”
  青逸飛顯得心情浮動,自己以前何嘗不是排斥,然見及劉光霞如此可憐,只為人醜而受歧視,而一般大戶人家,娶個三妻四妾乃稀鬆平常之事,聖幫事業龐大,遲早要多生子女繼承,宛若皇族一樣,勉強他只娶自己一人,恐也過分,或許實該撮合劉光霞,畢竟自己已被其善良所感動,遂說道:“也許應該找她談談。”
  左仲儀不願觸碰此事,道:“以後再說吧!”
  青逸飛怎敢當面說明,且和劉光霞談過之後再定奪,畢竟分別數月,說不定她另有奇緣,但最好別是左勝超,否則命運必定悲慘。卻不知前次告知左勝超身分,她是否聽進去?
  亦或毫不干係?
  她急於了解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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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惜 情

  匆匆七日已過。
  李衛已離開杭州,逕赴雲南,投靠新任雲貴總督張廣泗陣營,準備戴罪立功,一雪恥辱。
  他已知左仲儀在乾隆心中地位之重,並非輕易可動搖,故不再對峙,免遭修理。
  畢竟雍正和乾隆總有別,容不得他再為所欲為,得先搏得乾隆信任再說。
  他走的甚安靜,未驚動任何人。
  嵇曾筠已兼任浙江巡撫,且把程元章移送刑部調查偵辦,他和顧琮原是治河同道,多少有所默契,故共同理治河運、漕運,以及浙江吏治,本著乾隆寬仁孝義原則,對百姓,甚至漕幫皆寬以待之,故受敬重,浙江吏治難得清明。
  聖幫亦在左仲儀經營下,正式步入軌道,且漕幫之事已解決,運輸通暢無阻,正是大展鴻圖,開拓更寬廣事業時刻。
  左仲儀已把目標貫注於海運,終決定再赴上海、寧波、福州等造船廠督促進度,以便擬知開航日期。
  青逸飛暗喜,及至上海,自可尋及劉光霞,替心上人解決棘手事,尤其拉攏劉吞金,對船運發展更現助益。
  杭州仍是大本營,除了調來原蘇州分舵錢莊大掌櫃封養廉為總管外,另聘得數名經理人,以穩住聖幫事業。
  左仲儀並未帶走任何事業或護持上之弟兄,只帶走青逸飛、丁幻二人,畢竟只是考察,毋需勞師動眾。
  及至上海,巡視造船廠後,已知加入漕運弟子幫忙,進度超前,將是好兆頭。
  左仲儀除了巡視船廠,且注意劉吞金去向,然巡及吳淞江口,劉吞金那艘插有風向雞之巨船始終不見,暗忖或已轉移陣地,待日後有空再尋之。
  青逸飛則對劉光霞最為關心,尋得機會,找向綢緞莊,卻人去樓空,早已關門,暗忖:
  “難道她已和左勝超私奔?”心念轉處,間向隔壁琉璃藝坊年輕掌櫃,回答竟是:“搬走已快月餘,當時吵了一架,不久即關門,去哪無人知。”青逸飛詫驚,以劉光霞個性,若非深受刺激,怎可能跟人吵架?難道自己告知左勝超身分一事已奏效?可是她若不願一起,大可一走了之,何需吵架?
  青逸飛但覺有異,快速找向左仲儀告知此事。
  左仲儀詫道:“你去找她了?”
  青逸飛道:“總得關心,但她卻失蹤了,不知是否被左勝超陷害。”
  左仲儀道:“不會吧,她有個黑幫老爹,左勝超縱有十個膽子也不敢!”
  青逸飛道:“總覺不安。”
  左仲儀笑道:“你是疑神疑鬼了。”不願讓他失望,派出丁幻打探。
  丁幻轉得半天回覆道:“不但劉光霞、劉吞金失蹤,左勝超、左海瑞亦不見蹤影,只剩左夫人尚在蘇州,過著清苦日子,顯然久未見左家父子回去。”
  左仲儀當機立斷,親赴蘇州,除了關心自家錢莊外,亦前往拜訪嬸嬸,連品潔一臉憂鬱,一問三不知,只表示月餘前左勝超回門見過一次面,說是要到南方打天下,就此一去不返。左仲儀不願擾她,留下足夠銀兩始告別而去。
  連品潔仍替夫兒關照:“縱有任何不是,尚詩聖爺看在自家人分上。”
  左仲儀頷首表示請放心,連品潔始感激送客,兩眼早泛淚光。
  左仲儀暗嘆,卻也無奈,只有日後留點情義了。
  青逸飛仍關心劉光霞:“左勝超日既往南方發展,咱不也要到寧波、福州等地,順便查察!”
  左仲儀道:“杭州也是在南方,當時勝超替他爹送藥,說不定南方即指杭州,左海瑞奪權失敗。再逃它處,未必是在南方。”
  青逸飛道:“極有可能仍在南方,因為北方他們不熟,無處發展,況劉吞金一向亦在南方活動,照此推測,他們應在南方。”
  左仲儀但覺有理,笑道:“你倒是不死心,那咱就邊走邊查,也好弄個明白!”
  青逸飛暗喜。
  左仲儀遂調頭往南方行去。中途經過杭州,只停留一天,聽得手下報告一切順利,隨又往寧波考察,造船工作甚上軌道,無需操心,隨又轉往福州。
  一路上皆派出丁幻探消息,未探著左海瑞父子下落,卻問得劉吞金手下多少活動,應確信其已移往南方。
  青逸飛暗喜摸對門路,且等待把劉光霞找出來,完成心願。
  雖近十一月,南方氣候仍溫和,確最適合活動,不若北方此時已結冰下霜,冷得可以。
  青逸飛首次到福州,已被其活動力吸引,直道四季如春的確好極。
  左仲儀陪她遛達一陣,始往分舵行去,其實分舵即在福州港埠,左為碼頭右為造船廠,相互結合,省下不少營運成本,分舵主則為風及時堂弟風迎秋,其已航海多年,且對海事了解甚深。尤通外語,對聖幫助益匪淺,四十上下,屬謙恭且精明幹練型,乃不可多得人才。
  見聖爺到來,欣喜迎接,知聖爺不喜俗套,立即引領參觀造船廠,青逸飛這才知福州船廠技術更高,所造海船更巨,艘艘有若城堡,若派出海洋,直若聖幫勢力擴展,好不威風,不禁對聖幫事業體更形嚮往。
  左仲儀在確知明年春夏海船隊可成軍後,安心不少,已交代年終多賞三月薪資,風迎秋替弟兄感恩。左仲儀再問些貿易工程,風迎秋已籌備妥善,甚至已聘了兩名外籍經理負責國外接冶業務。左仲儀曾雲遊世界,通得多國語言,遂找來談談,兩外國經理一為英系,一為葡國人,詢問結果,商事經驗豐富,甚為滿意,他知外商講求多少能力領多少酬,故同樣讓其入股分紅,樂得老外直道仙球仙球(謝謝),聽得青逸飛莫明想笑,暗道:“仙球是啥玩意,那麼值錢,樂成那樣?”然事後詢及為謝謝之意,不禁臉紅,暗下決心得好好練得外語,否則被消遣仍不自知。
  詢過外籍經理和南方相關業務後,左仲儀始問及近日有關劉吞金狀況。
  風迎秋顯得慎重,道:“劉吞金船隊已南下,且和包天星配合,亦開始走遠洋路線,劉吞金且自取為‘金幫’,包天星也改名為‘海幫’,掩去海盜行徑,兩幫合作,勢有和聖幫一別苗頭趨勢。”
  左仲儀皺眉道:“可設了碼頭?”
  風迎秋道:“尚未設專屬碼頭,但以其勢力,強佔六號碼頭並無問題,而那強佔並非用暴力,只是把船擠滿,他船不能停,官方也沒法子可管。”
  左仲儀道:“其實憑劉、包兩人一句話,一幹人豈敢不從,尤其包天星當年活動南方,簡直地頭蛇。”
  風迎秋道:“他們佔碼頭搶營運,是否對聖幫有所影響?”
  左仲儀道:“生意原即競爭,只要不用非法手段,影響不大,不過還是小心防範,對方是土人,卯起勁來和江湖差不多,準是蠻干!”
  風迎秋道:“屬下早已注意,且做防範。”
  左仲儀嘉許道:“相信你能處理一切。”
  風迎秋甚為受用,客氣回謝。
  隨後左仲儀道:“總得前去見見老朋友。”
  風迎秋知其用意,立即指示六號碼頭位置。
  左仲儀引著青逸飛、丁幻快速行去。
  轉行數碼頭。已抵目地,終見得劉吞金那艘插有風向雞巨船。船頭已寫上‘金髮號’,顯然成立“金幫”一事已屬實。
  仔細瞧來,四周船隻不少寫著金字號及海字號,六號碼頭果然成為劉吞金和包天星專用。
  左仲儀笑道:“倒是玩真的,待我去探消息,阿飛去不去?”
  青逸飛道:“不去!”當時曾因劉光霞事件成為劉吞金眼中釘,去了準壞事。
  丁幻亦道:“屬下也不敢去。”冒充聖爺騙婚一事至今仍負擔沉重。
  左仲儀笑道:“那就四處轉轉,希望找到線索。”兩人快速逃去。
  左仲儀自嘲一笑,當時為了聖幫倒是付出不少代價,如今總得解決,遂行往金髮號,拜禮道:“左仲儀求見!”聲音喊得既尖且響。
  金幫守衛聽著,怔詫中待要通報,豈知船艙內傳來砰砰碎響,劉吞金、包天星竟皆在船上賭錢,忽聞聖爺求見,作賊心虛似地欲藏躲,已將碗盤打翻,東西掉滿地。
  劉吞金不敢吭聲,擺著手示意不在,守衛遂依言說道:“掌門不在,請回!”
  左仲儀笑道:“不在?那打破碗盤者是鼠輩麼?”說完身形乍縱如燕,穿過守衛,直落船頂,守衛根本欄不住,急道:“不好,闖進來了!”
  劉、包二人驚惶欲躲無處。
  劉吞金突地意識到自己乃一幫之尊,何需躲他?方才心虛顯然無理,登地吸氣壯膽,喚道:“老包起來吧,誰怕誰!”
  包天星亦覺失態,挺身而立,劉吞金始對外喝道:“金幫不歡迎你,去吧!”
  左仲儀仍往前走,拜禮笑道:“前次承幫主相助得以解困,特來謝恩。”
  劉吞金冷道:“不必,言而無信之人,有何好談!”
  左仲儀道:“全是一場誤會!”仍往艙閣踏入,忽見包天星,拱手笑道:“海幫幫主也在此?久仰久仰!”
  包天星冷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少來煩我!”
  左仲儀笑道:“同是經營海運,怎會道不同,在下正想和您談談合作之可能。”
  劉吞金冷道:“免了,我已另有合作對象……”忽覺說溜嘴,趕忙閉口。
  左仲儀笑道:“是誰?該不會是左海瑞吧?”
  劉吞金一愣,冷道:“是又如何,你管不著!”
  左仲儀暗嘆事已成真,表面仍不動聲色,笑道:“不知他所中之毒是否解去?”
  劉吞金冷道:“小小毒藥能奈他何,早解了,抱歉讓你心腹之患未除!”
  左仲儀暗道左海瑞中毒後果然逃難至南方,且和劉吞金有所聯絡,道:“你和左海瑞如何交往,我不過問,但那個壞胚郭奇秀可是聖幫通緝之人,我不得不管。”
  劉吞金冷道:“沒見過!”
  左仲儀道:“幫主何需為此事和聖幫過不去?”
  劉吞金嗔道:“待要如何?耍我女兒還不夠,想騎到我頭上來?別以為你攀了乾隆,且打敗法醒,我就怕了你?要是逼急了,照樣拼得你吃不完兜著走!原來兩老對於左仲儀打敗法醍一事甚為顧忌,故方才始會失態,如今已卯上,只能顧著氣勢,免弱了威風。左仲儀道:“此事並非誰怕誰,而是江湖道義,若是金幫、海幫通緝之人,聖幫若強留,豈非擺明跟你們過不去?不只是郭奇秀,就連左海瑞也是如此,在下已極盡忍耐,否則傳出退休前聖爺和金幫合作,在下臉面何處擺?”
  劉、包二人雖黑道出身,但混江湖即講義理,知護著郭、左二人確是理虧,一時窮於言詞。
  包天星心念一轉,冷道:“郭奇秀之事,我們確實不知,至於左海瑞,他兒子已娶劉家女兒。算是姻親,照顧他倆也是應該。說不上故意找聖幫麻煩。”
  左仲儀登詫:“劉姑娘已嫁予左勝超?!”
  想及此事。劉吞金即光火,斥道:“毋需你關心,忘恩負義傢伙!”
  左仲儀五味雜陳,竟有失落感,直覺左勝超不配劉光霞,而左勝超也不可能喜歡此醜女,顯然耍了手段,道:“幫主可見過劉姑娘?在下乃說嫁過門之後?”
  劉吞金冷道:“她倆恩愛,早雲遊四海去了,毋需你關心!”
  左仲儀道:“怎會雲遊四海,半月前左勝超仍替他父親抓藥,我看此事有蹊蹺,幫主何不查清,尤其有人見著兩人在綢緞鋪有爭吵。”
  劉吞金越聽越光火,怒斥:“劉家事毋需你管!”一掌已劈出,迫得左仲儀連連閃退。
  他最心疼女兒,原想替她找個登對丈夫,誰知眼前此人不要,還敢上門消遣,怎能忍下此怨氣,終出手給予顏色。
  左仲儀道:“在下別無他意,只是此事確不簡單,事關令女兒,若疼她,找出來問個明白,否則被耍都不知,商船合作一事,咱日後再談,告辭!”已覺青逸飛預言可能屬實,得快速尋及劉光霞為要,立即掠退。
  劉吞金登若洩氣皮球孤坐椅上,嘆聲不斷:“怎如此複雜?嫁個女兒難道如此困難?”
  包天星道:“看你還是把光霞找出來,女兒只有一個,出了差錯劃不來。”
  劉吞金道:“你也相信左仲儀所言?”
  包天星道:“他巴不得光霞有人要,照常理毋需掀此事,然他卻掀了,多少信他幾分。”
  劉吞金道:“他也可能用計想分化劉家和左家。”
  包天星道:“左海瑞已過氣,怎能跟聖幫比?且聖幫如日中天,若非你我聯合,海運上恐也非敵手,他毋需分化左海瑞,只有討好你我,以便畫下海運版圖,這個人不簡單,老實說,盡了個‘忍’字‘義’字,漕幫之事豈非全靠他周旋而化解危機,若非你要跟他打對臺,我可要倒向他,畢竟跟他合夥者從未吃虧過。老劉也得多想想,女兒只有一個,冒險不得。”
  劉吞金恨道:“是他先不識好歹,終落得如此局面。”然女兒確實只有一個,怎能讓她出差錯,登時說道:“此處你來照應,我且找左家問個明白!”說完掠身而去。
  包天星走出船艙,步往船頭,瞧及金字號、海字號船隻遍處,忽有想法,不幹海盜,竟爾不知如何經商,光靠關係接洽載貨,總無法餵飽船隻,碼頭停了那麼多,外表氣勢足,實則停滯於此,是衰幫徵兆,實不知和金幫合作搞此名堂是對是錯?倒是聖幫船隻隨進隨出,叫人眼紅,經商之道的確不易啊!
  包天星開始盤算必要時,恐得捐棄成見,說服劉吞金和聖幫合作,否則只有回鍋幹海盜老本行了。
  左仲儀甚快於雜貨巷找到青逸飛和丁幻,並告知狀況。
  青逸飛原以為劉光霞可能如法炮製在此某處開店,故始尋來,誰知遍尋不著,突又聞及消息,焦切道:“看來左勝超用了非法手段,得快快把人找出來!”逼姦、迷姦手法一一浮心頭,甚為緊張。
  左仲儀嘆息:“事已至此,急亦無用,我已激將劉吞金,他甚愛女兒,必有行動,阿幻你先去盯梢,沿途留下線索,非得找出劉姑娘不可。”
  丁幻得令,立即潛去。
  青逸飛急道:“萬一劉姑娘……”逼姦一事始終說不出口。
  左仲儀嘆道:“生死有命,由不得人……,早知如此,悔不當初……”已覺遺棄劉光霞乃最大錯誤,良心自責不已。
  青逸飛道:“自責無用,快走吧!”
  兩人始潛跟丁幻而去。
  劉吞金甚快找向福祿街一處題有“瑞豐堂”豪宅,不等守衛通報已撞門而入,喝道:
  “左勝超你給我出來!”直闖大廳、內廳、後院、廂房、迴廊,喝得眾人皆驚,雞犬不寧。
  左勝超的確躲在後院“富貴軒”,其仍喜歡煉藥。原是父親和郭奇秀複合,郭奇秀給了不少煉藥秘譜,除了用毒解毒藥物外,另有增強功力祕方,左勝超想一步登天,故煉得特別勤快。然突聞老丈人喝聲,嚇得驚惶失措,急忙回應:“來啦來啦!”衣衫不整即已外奔。
  劉吞金早已迫近富貴軒,見得女婿狼狽模樣,喝道:“光霞在哪?躲在這裡耍何邪門妖法!”
  左勝超拭著汗水,乾笑道:“我在煉靈藥,準備給泰山大人祝壽用。”
  劉吞金斥道:“祝你鳥壽,把光霞還出來瞧瞧!”
  左勝超暗詫莫非東窗事發?當時自己的確想勾引劉光霞,原以為甜言蜜語生效,還開了綢緞莊,誰知那醜八怪卻識破自己身分,且查出父親利用金幫之詭計,終吵了一架,若此分手也就了事,偏偏父親又受郭奇秀控制,無法一展身手,仍需藉助金幫,故在商討後,用計綁架劉光霞,將其藏于秘處,以騙這老頭,兩人感情甚篤已結婚,只是醜女太醜不願宣揚,老頭原信以為真,誰知現在卻一副興師問罪模樣,難道當真洩了底?
  左勝超故作不解:“光霞正四處雲遊啊,不也說過了?呃,她偶爾幫我採靈藥。”
  劉吞金喝道:“採你個頭!”伸手一抓,扣住左勝超脖子:“人在哪?不說,掐死你!”
  左勝超被掐得滿臉通紅,駭然逼出幾字:“在武夷山……放手啊……”
  劉吞金見其難喘氣,始將其丟甩地面,冷森道:“三天之內把光霞給找回來,如若傷了一根汗毛,剁你一條手臂!”
  左勝超困聲道:“她在那裡過的很好……”
  劉吞金怒張金牙啐了一口濃痰:“是好是壞非你決定,我就是要看女兒一面,否則連你爹一併收拾!記住,只有三天時間!”說完氣沖沖行去。
  左勝超摸摸脖子,滿臉忿憤,自己堂堂亦是聖幫少爺,何曾受此悔辱?不禁嗔罵:“老妖怪憑啥兇我,你也未必是我爹敵手!”氣極處,突地連劈數掌,打得軒前山茶樹斷枝葉飛,宣泄不少怒氣,然回神想想又覺不妥,或許父親能和劉吞金纏鬥,然卻無法抵擋金幫成千上萬門徒,且有海幫暗助,實難對付,尤其雙方若翻臉,商脈全被抽走,如何能跟聖幫一爭長短,復仇一事永難完成。
  但覺事態嚴重,哪肯停留,奔回煉丹房,熄了火種,清洗手腳臉面,換回淨袍,東張西望,但覺無人跟蹤,快速潛往後巷,找尋父親商量去了。
  轉行數裡。已抵閩江畔,見得一座五仙廟倚江而築,前殿較小,後院卻寬。然其乃供奉蛇、蠍之類五毒尊神,稱其五毒廟更為貼切,尋常人怎敢膜拜,故香火其稀,人潮更少,倒真成了最佳藏身處。
  為避人耳目,郭奇秀選得此廟棲身,且此陸路能行,水路亦通,甚為方便。
  左海瑞仍似正派自居,不願沾上五毒邪派,故除了居於“瑞豐堂”外,只在解毒時始至此廟。
  左勝超快速趕來,不等通報,立即掠牆而入,急道:“爹,劉吞金已發現異樣,他硬要見那醜八怪了!”知父親修行于左廂密房,先喊再說。
  左海瑞聞聲頓覺不妙,開門步出:“怎會如此,誰走漏風聲?”身上醉芙蓉之毒似已解去,精神凝勁,唯雙掌沾得青沙,原在練毒功。
  左勝超道:“那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見醜八怪,咱卻把她囚得病懨懨,這且不說,若讓她和劉吞金見面,豈非供出一切,哪還能騙得劉老頭。”
  左海瑞腦門轉著:“有辦法和她複合麼?”
  左勝超道:“不成,這醜女奇醜不說,脾氣更惡,還差點殺了我,此法行不通。”
  忽有聲音傳來:“左爺何不把劉吞金一併作了!”已見得郭奇秀耍著玉扇,翩翩而來,已恢復往昔佳公子模樣。
  左海瑞道:“劉吞金豈是簡單角色,作了他也未必收拾得了金幫,何況另有海幫在旁。”
  郭奇秀道:“用醉芙蓉控制他,不也省事?”
  左海瑞目光一閃:“若能讓他中毒,或可一試。”
  左勝超喜道:“那就快用,且看他出糗!”
  左海瑞仔細揣想,又覺不妥:“醉芙蓉得服下才算數,劉吞金既已指明要他的寶貝醜女,任何花招恐也耍不動,此事太過冒險。”
  郭奇秀道:“那就從醜女下手,再引他上勾。”
  左勝超道:“行麼?醜女性烈,惹了她,準跟你拚命。”自己羞點栽其手中,餘悸猶存。
  郭奇秀笑道:“任她凶悍也奈何不了我,走吧,前去瞧瞧!若非她是你名譽老婆,我早尋她算清火焰島那段過節!”
  三人同行,往深宅行去,轉行廚房後頭,見得一竹叢盤纏不少毒蛇,竹叢中央則有岩塊堆成之假山,石塊生苔,瞧來陰森。
  郭奇秀步入竹叢,因身上藥味,毒蛇紛紛走避,他將石塊移開,已現石洞,三人魚貫而入,裡頭滴著水,濕味甚重,行約十餘丈,已見得木床上有人活動。
  郭奇秀將牆上燭火點燃,只見一醜女頭髮散亂,衣衫碎爛,狀若瘋婆地被長煉銬于石牆,她雖臉面蒼白,似已染病,仍兩眼犀利直盯三人,不吭一聲。
  左勝超瞧得寒心,畢竟自己理虧,不敢正眼面對對方。
  郭奇秀卻淡然笑道:“劉姑娘莫要生怒,我們實在迫不得已,始把你關在此,現在危機已過,準備放你出來,唯你爹關心你和勝超狀況,希望你倆能複合,免讓他老人家擔心,你以為如何?”
  劉光霞仍是不語。
  左勝超乘機道:“阿霞原諒我,當時我錯了,但我仍愛你的,否則不會把你留在身邊到現在……”
  話未說完,劉光霞猝地啐出口水,吐得左勝超滿臉。她已夠醜,唯感情不容稍辱,那是她唯一覺得神聖高貴東西,左勝超這豬玀還敢辱犯,任身落牢房,照樣反擊。
  左勝超被吐得怒火暴熾,一巴掌摑得醜女跌撞牆頭,嘴角已掛血,“媽的錢女人,爺要理你已是你前世修來福氣,竟敢吐我?找死麼?”
  劉光霞仍怒目嗔眥,毫無懼色。
  左勝超更怒:“還瞧?打爛你鬼臉!”仍想出手。
  左海瑞攔止,道:“傷了她臉面,如何向劉吞金交代!”
  左勝超這才住手,邊拭口水邊虐聲道:“此事若了,必把你賣入妓女戶讓千百男人姦了,方知得罪我的下場!”忽又覺得不妥:“像你那麼醜,天下男人誰會要你?我看賣到西洋當一輩子女奴算了!”
  劉光霞仍是不語,不屑回應臟男人任何一句話。
  郭奇秀笑道:“你倒是死驢子脾氣,也罷,看來我只有用一些迷心藥,讓你乖些,順服些,如此大家都好辦事!”說完拿出紅色玉瓶,準備用毒。
  劉光霞怎堪再變成行屍走肉,身形頓顫,怒斥一聲你敢,已準備嚼舌自殺,郭奇秀見狀急忙欺前點出指勁,劉光霞武功受製,根本無處可躲,一個照面即被截穴,動彈不得下,終於滾出淚水。
  郭奇秀笑道:“別哭,服下此藥,保證你快樂似神仙!”說完將紅腥粉末倒入劉光霞嘴中,並催化她服下。不久劉光霞呃呃呻吟,終於倒床不醒。
  左海瑞道:“是何藥物?”
  郭奇秀道:“迷心散,服了它。聽說能忘記過去,變成快樂天使。”
  左勝超道:“那豈非變成白痴?”
  郭奇秀道:“差不多!”
  左勝超苦笑:“劉吞金怎能接受女兒變成白痴?”
  郭奇秀道:“總比兇巴巴來得好,離遠一點,只要掩飾幾分鐘,唬過去即罷,若不行乾脆連他一併收拾。”
  左海瑞道:“就這樣了,把她喚醒,看看狀況。”
  郭奇秀盤算時,半刻一過,始點穴迫醒劉光霞,終見她犀利目光已失,換來遲鈍呆滯,前後判若兩人,且見其開始傻笑,狀若純真小孩。
  郭奇秀喜道:“成了,已變成小白痴。”
  劉光霞憨然一笑:“誰是小白痴?”
  郭奇秀道:“是我,你叫劉光霞,聰明女子。”
  劉光霞笑得天真:“我叫劉光霞?是聰明女子,不是白痴?”
  郭奇秀道:“你是聰明女子!”連續說得幾句,倒讓劉光霞樂滿懷,笑聲不斷。
  郭奇秀轉向左勝超:“剩下全靠你教她,教得越多,破綻越少。”
  左勝超道:“倒楣!”然已騎虎難下,只好硬撐,不斷重複教些“我是你丈夫”,“你爹是劉吞金”、“我倆相愛”等應付劉吞金之語。
  劉光霞似童年重生,對學習甚感興趣,句句念得出神,卻因腦門受製,記東忘西,效果不佳。
  郭奇秀則招著左海瑞外出,讓小倆口好好談情說愛。
  左海瑞道:“藥性能支持多久?是否另有解藥?”
  郭奇秀道:“不清楚,從未用過,我是從九毒仙子那裡買來的,也不知解藥為何物,她是試驗品。”
  左海瑞詫道:“不知解藥也敢用?萬一自己中毒,如何是好?”
  郭奇秀笑道:“咱又非笨蛋,怎會用在自己身上,別胡思亂想,快去查明劉吞金為何突然想見她女兒,其中必有緣故,莫壞了咱大事才好。”
  左海瑞但覺有理,道:“此處即交予你看守,我去轉轉!”掠身而去。
  郭奇秀瞧其背影,黠笑不斷:“堂堂聖爺落此局面,忒也讓人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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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痴 緣

  丁幻的確追蹤至五仙廟,然因郭奇秀布下毒陣,為免不必要傷亡,故不敢再潛近,只能遠處窺探,忽聞左海瑞從竹林進出,知秘窟必在該處。衡量後潛退而去,原想追蹤左海瑞,卻見左仲儀、青逸飛追來。
  雙方齊聚暗巷。
  丁幻將狀況說明:“左海瑞、左勝超、郭奇秀皆在五仙廟,想必劉光霞也在,但此廟到處毒蛇,恐也布下毒陣,為免意外,爺可莫要任意闖入。”
  左仲儀頷首:“只要有了目標即可,人可以慢慢救出。”
  青逸飛急道:“可是劉光霞恐十分危險……”
  左仲儀嘆道:“該受折磨此時也受了,他們當時未弄死她,現在也不會,多忍一陣,待想出破解毒陣之法,方為上策。”
  青逸飛道:“聽說郭奇秀之毒全部來自九毒仙子秘本,你人脈廣,可尋得解藥?”
  左仲儀道:“可惜聖幫以經商為主,那妖女又是旁門左道,和正派江湖人物不搭線,故解藥難尋,若有,也只是郭奇秀習於聖幫那些瓶瓶罐罐,或許風及時有空試它幾回,可找出名堂,否則看來只有九毒仙子才能解了。”
  青逸飛洩氣道:“難道就讓劉光霞繼續受苦?”
  丁幻道:“也許可在劉吞金見女兒之際,將其救出。他給左勝超三天時間,不會太長。”
  左仲儀道:“那就等三天吧!”
  青逸飛又能如何,只好答應。
  三人為免打草鶩蛇,只敢潛在附近屋頂遠遠窺瞧五仙廟,在了解地形地物後始退去。
  左海瑞甚快找向金髮號巨船,親自拜見劉吞金,並問及有關劉光霞事件。
  劉吞金脾氣仍硬:“三日之內不把我女兒找出來,定要讓你好看!”
  左海瑞笑道:“不必三日,也許明日即可,金爺多心了。”
  劉吞金冷哼:“什麼叫多心,女兒嫁予你兒,竟然見不了人,說予天下聽,豈非把我當大傻瓜!”
  左海瑞道:“金爺誤會了。我已派人去請大小姐,明天必定帶回福州,您可一同過去瞧瞧。”
  劉吞金斥道:“什麼過去瞧瞧,女兒嫁出去總得歸寧,還要我過去瞧瞧?你腦袋有問題!”登又大喝:“明天帶來見我,其他一切免談!”
  左海瑞原想騙他至五仙廟。也好較易應付或收拾,然詭計似乎難逞,只有另尋他策。陪笑道:“親家莫怒,在下知禮,明兒一定送來,如此總該放心吧。”
  劉吞金這才怒臉稍緩,道:“去吧,未見女兒,一切空談!”
  左海瑞道:“是是是……,卻不知親家為何突然想見女兒?是否突然有人造謠,那人是誰?”
  劉吞金幻起左仲儀臉容,若說對方造謠左海瑞亦屬可能,然他脾氣已發,且未見女兒,哪有心情再扯這些。冷道:“是誰造謠,明日即知。不必多問!”
  左海瑞不斷應是,仍想套話。
  劉吞金斥道:“明日把女兒帶來,謠言不攻自破,不做虧心事何懼夜半人敲門,莫以為我不知綢緞莊兩人爭吵一事!”
  左海瑞知再也問不出名堂,陪笑道:“金爺恐多心了,他倆好得很,怎會吵架,明兒一見即知!”不再言及此事,另問有關船運之事,劉吞金仍不願回答,他始沒趣離去,心頭卻滿腔怨恚,堂堂聖爺身分竟要聽對方大吼小叫,實難消受。然經數次災難,他已學會忍耐,暗忖只要時局逆轉,方是揚眉吐氣時刻,忍怨而去。
  沿途想探探聖幫分舵狀況,然左仲儀交代,聖幫弟子守口如瓶,左海瑞探不出名堂,只好返回五仙廟,將狀況向郭奇秀洽商,唯一解決方法仍似劉光霞出面應付為主。
  故又將劉光霞帶出地窟,換得清淨房間,且請女傭替她梳洗更衣,讓她吃頓飽餐。
  劉光霞精神顯然煥發,然因久困地底,濕氣傷肺,故時而咳嗽,郭奇秀雖通毒藥,卻不通醫藥,無法配出特效藥治她。
  左海瑞道:“受點風寒仍交代得了,由她吧,唯應對言語不能太差!”要兒子全力教導。
  左勝超無奈,只好陪她待在廂房,從下午直到三更天,教得兩眼發暈,劉光霞仍一副天真模樣,讓他好生嘔心,然又能如何,另有“我是自願去武夷山游山玩水”等較長句子,劉光霞老是學不著聽不懂,老把“山”當成“衫”,左勝超窮則變,改成詢問方式,如:“你穿過五衣衫(武夷山)!”而只要劉光霞回答“是”即可過關,原想把“穿”字改成“去”
  字,為“去過武夷山”,然劉光霞老是認為衣服乃用穿者,怎能“去”呢?左勝超只好將就,屆時含糊說出“穿過武夷山”然後到某處等等,應可過關。劉光霞聽不懂,沒意見。
  再折騰一陣,竟已到五更天,左勝超已招架不住,始點了劉光霞睡穴,逕自到隔壁房休息。
  左海瑞清晨即尋來,見狀不忍,直到中午始將人喚醒,盥洗用膳後,顧了馬車,將劉光霞裝上車廂,父子倆馭車逕往港灣行去。
  郭奇秀狡猾無比,不肯一起走人,只顧暗中跟隨,只要一有狀況,是攻是守或開溜,皆甚方便。
  若非丁幻早潛伏附近,恐無法監視真正狀況,見郭奇秀已出發,始敢遠處綴著,以防有變。
  左仲儀、青逸飛則潛伏金髮號附近,為免招搖,兩人裝扮成搬運工人,混在米糧堆中,故做盤點以掩人耳目。忽見馬車行來,兩人暗喜,盯得更緊。
  左海瑞不想上船,只將馬車駛於巨船下,向船上招手:“金爺,大小姐回來啦!您快來瞧瞧吧!”
  左勝超亦喊道:“光霞回來了,岳父大人請明鑑。”
  劉吞金正等得發慌,聞言掠向船頭,急道:“人在哪?!”
  左勝超掀開車簾道:“在這裡!”
  劉光霞以為湊熱鬧招著手直笑:“爹……”
  劉吞金果然見及女兒天真浪漫笑容,大喜道:“阿霞?!快上來快上來!”雙手直招,恨不得抱住她。
  劉光霞有樣學樣招手道:“快上來快上來!”
  左勝超怕穿幫,急道:“光霞受了風寒,不便走動,故不上去了。”低聲喚向醜女:
  “快咳嗽!”
  劉光霞喉頭確實癢了,終咳嗽不斷。
  劉吞金嚇著:“怎受風寒,爹瞧瞧!”登時翻身下船,快步行來。
  左勝超嚇著,不知所措。
  左海瑞攔在前頭,急道:“親家莫靠近,大小姐咳嗽會傳染,您莫要染著!”
  左勝超急附和:“對對對!岳父大人請小心。”
  劉吞金乍愣,隨又覺得不忍:“女兒生病,父親豈有不理之理,我來把把脈!”仍欺前,任左海瑞父子勸阻無效,抓得女兒右脈即測脈息。
  左氏父子神情緊繃,運功戒備。一有狀況立即出手。
  劉光霞卻覺好玩:“你是男人,怎可胡亂摸女人?”甩著手卻未必想甩開。
  劉吞金只關心病情,未發現異狀,反被女兒天真模樣逗得搔及慈父心靈深處,一臉慈祥說道:“阿霞別擔心,我是你爹,當然可以摸你手手,把把脈,你的痛自然好了。”但覺脈息不順,確有病征,更形疼惜。
  劉光霞仍天真笑道:“把把麥,好收割!”
  劉吞金笑道:“要唱歌麼?待你病好了,再唱給爹聽!”
  劉光霞笑道:“唱歌?滿天彩蝶飛,舂風舞翩翩,郎有情來妹有意,攜手共結好連理……”竟唱起情歌。
  劉吞金且由她去了,只要女兒快樂,啥事皆其次。
  左氏父子見其歌唱,正可掩飾痴容,心頭暗喜,看來此著將可順利過關,實是上天暗助。
  左仲儀聞及歌聲,心緒萬千,感慨道:“咱多心了,她和左勝超的確不差,怎像冤家?”
  青逸飛道:“可是我總覺不對勁……”
  左仲儀道:“可能先入為主吧。”
  青逸飛道:“還是覺得不對勁……。劉光霞不是多話之人,竟然也會唱情歌?……”
  左仲儀道:“遇到心上人,當然唱了。”
  青逸飛窘澀臉面,卻甜膩於心,自己是在他面前唱過幾句,然那也不同,道:“情歌只在情人面前唱。怎可能如此大方四處唱!”
  左仲儀道:“或許病了,精神耗弱,變成小女孩,唱給她爹聽也是應該。”
  青逸飛道:“我了解女人,你不了解!”
  左仲儀道:“我是不了解?可是她爹東摸西探也不了解,恐說不過去。”
  青逸飛無話可說,縱直覺有異,然難道劉吞金是白痴,女兒有任何異樣會不知?或許劉光霞當真因病,為求關懷而裝成天真女兒吧?疑惑之心終壓下,待再窺究竟再說。
  劉吞金終把脈完畢,笑道:“是受了風寒,血脈不順,腦門脈絡尤其渾重,應該多多休息;勝超待會到船上拿幾帖藥,煎後讓她服用,自可痊癒。”
  左勝超聽其口氣已緩,登喜道:“遵命!”
  左海瑞道:“親家莫讓大小姐受風寒才好,可把車簾放下?”
  劉吞金道:“當然當然!”小心翼翼將車簾罩下,以掩去女兒。誰知劉光霞心態若小孩,正玩得起興,突地叫道:“別走,陪我唱歌!”車簾突被扯下,她已起身欲舞,將車簾當仙女巾揮轉著,唱道:“飛若彩蝶舞翩翩……”
  劉吞金見狀詫愕女兒痴樣反應。
  左海瑞卻覺不妙,急笑道:“大小姐不能舞,將受風寒,快進去!”欺前伸手彈指欲點穴道。
  豈知左勝超同樣焦切叫著“別出來”話短身快,竟爾快父親一步,欺身撲按劉光霞,錯亂中,左海瑞指勁竟然彈中兒子左肩穴道,僵得他直摔車廂,落得半身在內半身在外窘境。
  左海瑞乍驚,欲扶兒子,豈知劉光霞但覺好玩,突又探身門口招著手笑道:“再來再來好好玩!”左海瑞情急只顧先收拾劉光霞,急道:“別出來!”指勁又點去。此次出手較重,點得劉光霞悶呃倒栽,急欲跌落車輪下,左海瑞想扶持,劉吞金卻快速衝前,喝道:
  “怎可用勁如此之重!”硬是搶在前頭將女兒抱過來。
  左海瑞慌了手腳,急笑道:“親家快扶她上車別受風寒……”
  劉吞金不理,伸手解去女兒穴道,疼心道:“霞兒傷著麼?”
  劉光霞怎知傷疼,只顧嬉鬧,復又甩超車簾,吃吃笑起:“我會飛啊!”
  劉吞金乍愣:“霞兒?!”
  劉光霞瞄眼道:“誰是蝦鵝?我是仙女會飛……”仍想飛舞,此語嚇得劉吞金終覺異樣,詫道:“霞兒你怎如此?!”欲將女兒置于地上檢查。
  左海瑞眼看事蹟敗露,登想先發制人,猛地暗指截去,點中劉吞金,父女倆欲栽地面,左海瑞趕忙扶去,船上金幫弟子見著詫道:“幫主?!”
  左海瑞急道:“幫主傳染毒病,得趕快治療!”哪敢停留,將父女倆塞往車廂,連同兒子一併塞入,策馬調頭,疾奔而去。
  金幫弟子登呼不好,幫主已被綁架。大批人馬疾縱猛追,後頭拖得長排,然已差百丈,恐難追著。
  左仲儀、青逸飛雖近,卻也有五十丈之距,事出突然,當場欲追不易,然左仲儀輕功的確高超,猛地吸氣,身形暴閃衝向糧倉頂,再縱數十丈,正可追上繞道而來之馬車,他猛地下縱,射若流星,直取左海瑞,對方驚見左仲儀,嚇得背脊生寒,哪顧得抗敵,猛地打出紅瓶散炸成紅煙喝道:“看腐身之毒!”左仲儀忌諱,迫掌擊去,身形且錯閃左側,左海瑞乘機棄馬掠閃逃若喪家之犬。
  左仲儀但覺毒霧仍在,莫要傷及下頭車廂,猛又身化長虹,斜閃掠至馬車,一手劈斷韁繩趕走馬匹,一手擊退馬車,紅煙落及地面,發出滋滋聲響,果真是腐蝕烈藥。
  左仲儀冷道:“瑞叔簡直越混越回頭!”翻開車廂,三人全在,左仲儀要趕來之青逸飛看緊,掠身再追左海瑞。
  青逸飛只顧探瞧劉光霞,見其嚇著,躲若小孩,即予安慰:“別怕,敵人已走了。”
  劉光霞仍抖著,始終喊著:“別過來,我怕我怕……”青逸飛終確定對方已變成白痴,疼心不已,卻無計可施。
  金幫弟子趕來,解去劉吞金穴道。
  劉吞金怎肯受辱,厲喝:“追,殺無赦!”金幫弟子魚貫而去。劉吞金這才發現女兒在身邊,疼心道:“霞兒別怕,爹已在你身邊!”想抱她,劉光霞卻若見著壞人,駭道:“別過來,我怕!”突見青逸飛是女人,似能給予庇護,逕往窗外撲去:“姊姊救我!”
  青逸飛怎能不救,伸手將她拖抱出來,安慰道:“別怕,沒事了。”
  劉光霞躲其背後,駭然盯著劉吞金:“別過來,我怕……”
  劉吞金忽見青逸飛,怒火已起:“滾開,還我女兒!”急欲搶人,嚇得劉光霞哇哇駭泣,弄得他不知所措。
  青逸飛道:“你女兒已把你當成壞人,畢竟方才是你抱她才發生事情,她腦門已受製,狀若小孩,分辨不了那麼多,前輩最好避遠些,免讓她受刺激,病情將更嚴重。”
  劉吞金不依,再試一次,女兒果然駭泣,嚇得他連退數丈,嗔道:“是你搞的鬼!”
  青逸飛道:“前輩莫再偏見,我和聖爺是來救她,甚至聖爺也想娶她過門,如果前輩仍不嫌棄的話,我願跟她共事一夫。”
  此話更若睛天霹靂,劉吞金腦門轟轟響,原以為極不可能之事再度發生,實讓他難以接受,喝道:“你在耍我,聖爺會娶一個白痴醜女?”
  青逸飛道:“聖爺有情有義,早想娶她,否則怎千里迢迢追至此!”
  劉吞金心靈已動搖,不錯,對方若無意思,的確不必管此事,冷道:“他可能只想利用光霞逮叛徒。”
  青逸飛道:“憑聖爺本事,毋需利用任何人,前輩毋需再多疑,在下花多少功夫才下定決心,也說服聖爺,你該再敞開心胸相信一次,至少目前也該秉棄成見,先救光霞再說!”
  瞧及女兒,劉吞金淚水已流:“她變得如此,我如何能救……”
  青逸飛道:“大家共同努力,總有機會,她既懼你,你便暫時避去,何處有靜謐房間,先帶她過去,免再受驚嚇!”
  劉吞金急道:“左側第三街有靜宅,快跟我來!”走得幾步,頓覺左勝超仍在,突地掠向車廂,將其摃起,嗔道:“光霞要是有三長兩短,必拿你償命!”快速掠去。
  青逸飛待他走遠百丈後,始哄著劉光霞要帶她至安全地方,劉光霞目前瞧她是倚靠,終願跟她前去。
  金幫弟子只顧遠跟後頭,不敢稍有驚動。大小姐變得如此,眾人亦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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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狡 徒

  左仲儀窮追左海瑞不放,雙方一前一後穿巷掠屋,使盡全勁奔馳,宛若電光石火,快速已極。
  左海瑞武功終究稍遜一籌,掠逃數街後已被截住。
  左仲儀冷道:“瑞叔還不認錯麼?”一掌劈得左海瑞踉蹌往前跌去。
  左海瑞血氣騰湧,強納下來,怒道:“無情無義,不忠不孝,你敢殺了我,不怕天打雷劈?”
  左仲儀道:“把劉姑娘弄成這樣,總該負點責任!”
  左海瑞嗔斥:“她是我媳婦,你管不著。”
  左仲儀道:“瑞叔既言如此,我也不能坐視不管了!”一招“波濤斷浪”又自劈去。
  左海瑞雖亦學得在家絕學,然對方招法就是不一樣,不但凌厲且刁鑽三分,方一相抗又落下風,情急中哪有心情對敵,猛將瓶罐又砸出,只顧喊著毒藥,迫得左仲儀抽退,左海瑞利用此空檔閃身再逃。
  左仲儀拼勁再追三巷,忽見丁幻攔來,暗指一落慌宅,他原是跟蹤郭奇秀,然郭奇秀見及情況有變,尤其左仲儀竟然現身,在權衡形勢下只顧保護自己,登時躲開,不顧左海瑞死活,丁幻豈能讓他走脫,拚命跟監,在得知其藏身處,立即回報聖爺。
  左仲儀但覺逮著郭奇秀將對劉光霞更有幫助,故二話不說,直往荒宅掠去。丁幻指示藏在後院廂房。左仲儀摸去,仍未見蹤影,丁幻突地裝出左海瑞聲音喊道:“阿秀不必躲了,我已將他引至閩江,跳河去啦!”
  此語一出,郭奇秀詫道:“你怎知我藏在此?”左海瑞既安然脫險,自己豈會有問題?
  終現身右落第三間廂房,想問個明白。然天井空無一人,登覺不妙之際,左仲儀早已潛伏附近,乘機偷襲,右掌迫極猛勁,狀若猛虎撲羊撲來,他武功已臻絕頂,且勢在必得,任郭奇秀身手亦佳,卻哪是敵手,登被擊中背心,悶嘔鮮血,滾地連連,已撞向石桌旁,狼狽之極。
  左仲儀冷道:“你到底給劉光霞服下何藥物,弄成這模樣,還不快把解藥交出來!”
  郭奇秀目光雖恨,然對方武功確實勝過自己,不想做無謂犧牲,冷道:“一種迷心藥,我身上沒有解藥,放在五仙廟。”
  左仲儀冷道:“走!”凌空數指截其穴道,免其作怪,然他仍不敢近身,畢竟對方毒藥處處,防不勝防。
  郭奇秀落落大方,爬起身子,抹去嘴角血絲,不願走的太狼狽,而是翩翩從容。
  左仲儀只顧看緊,免其作怪。押著郭奇秀,終往閩江畔五仙廟行去。
  其實荒宅已離五仙廟不遠,裡頭原有秘道可行,只是郭奇秀突地中伏受製,故不敢洩底,轉行兩巷後,五仙廟已抵,左仲儀藝高膽大,仍押人闖入可能布下之毒陣。丁幻不敢冒險,只敢外頭監視。
  五仙廟裡頭守衛並不多,且全是郭奇秀臨時聘來者,忽見主子已受製,哪顧得拚命,且靜觀其變再說。
  倒是左海瑞亦潛回此廟,原想找郭奇秀並肩作戰,或可收拾左仲儀,誰知對方竟然先行落網,在救與不救之間,掙扎難斷。
  郭奇秀甚快引人至煉丹房,翻著瓶瓶罐罐找尋解藥。
  左仲儀知他詭計多端,不肯稍稍鬆懈,盯得甚緊。
  郭奇秀倒落落大方,拿出一白色玉瓶,道:“就是它了,只要讓劉姑娘服下,自可解去。”想交出來。左仲儀卻不敢取,冷道:“由你前去治療!”抱著不摸任何物,不觸任何藥為原則,免得遭暗算。
  郭奇秀簡直惱恨,然在受製下,只能依他,淡聲笑道:“聖爺是多心了,我去即是!”
  抓著玉瓶待要出門,然左仲儀原擋在門口,只能先行退去,他且面對郭奇秀,背退而行,誰知方退出門口,卻覺背後咻來十數強弩,原是左海瑞為救郭奇秀,暗中伏擊。
  強弩來得既快又急,嚇得左仲儀反掌打去,卻仍無法擊落,身形頓掠翻左側,強弩咻咻劃破衣角,飛射內壁,擊中不少瓶罐,毒藥滲地,發出滋滋毒煙。
  郭奇秀怎可坐失機會,猛往左側石牆撞去,竟是秘門入口,一閃一閉已逃之夭夭。
  左仲儀冷喝想追前,又懼於青煙擋路,只能凌空往秘門砸去,然相隔數丈,角度又不對,效果不佳,忽見青煙已竄出,只能躲閃,情急中掠向屋頂想窺對方脫逃路線,然秘道全在地底,窺之不了。
  只見左海瑞仍手抓強弩,虛張聲勢喝道:“落入五仙廟你走不掉!”強弩突又射來。
  左仲儀當機立斷,既已走失郭奇秀,怎可再失左海瑞,猛地反掌擊散強弩,奇快無比撲射過來。
  左海瑞一擊不中,郭奇秀又已閃失,憑一已之力恐難收拾,情急中又射一波強弩,隨即撞入另處廂房,照樣如法炮製,將毒藥砸得濃煙四竄,他則撞往秘門,逃之夭夭。
  左仲儀的確忌於毒煙,不敢碰之,眼睜睜瞧人逃去卻無計可施,情急中決定火攻,瞧瞧是否將人逼出來,遂引燃窗簾等物,四處丟砸,這且不夠,掠往廚房,找來乾柴燃油,盡往四面八方飛砸,存心燒燬毒廟。
  火勢已起,他始掠往外頭,指示丁幻左側監視,他則掠於右側靠閩江處監視,以期能逮著兩人。
  然巨火焚天,毒廟已化火海,所逃者皆是傭人、守衛等不入流角色,始終未再見及郭奇秀亦或左海瑞,兩人簡直泥牛沉海,消逝無蹤。
  丁幻亦查過那些守衛傭人,並無目標,隨即掠往左仲儀,道:“可能另有秘密通道,他倆藉此逃了。”
  左仲儀見官方已派大批人馬前來救火,之毋需再困守,使退至第二線。
  丁幻突有所覺,引領聖爺至先前郭奇秀被捕之荒宅,仔細搜尋下,果然見及秘道出入口,門口且沾得鮮血。
  左仲儀苦笑:“早該料著狡兔三窟,也不會讓兩人走脫。”
  丁幻道:“失職的應是屬下,追逮他人是屬下專長,竟忽略此處,罪該萬死!”
  左仲儀道:“人是從我手中走脫,怎能怪你?毋需自責,快去尋人為是。”
  丁幻得令,立即拜禮而去。
  左仲儀四處再轉一圈,仍未發現疑處,且官兵已封鎖現場,不必再蹚渾水,心想還有個左勝超可逼供,遂轉返港口碼頭,探採狀況。
  然抵碼頭,劉吞金、青逸飛盡失,詢問下方知人在近處靜謐宅院,左仲儀掉頭追去。
  福祿巷,金雅堂正是劉吞金於福州秘密行館。
  平常他喜歡在船上,但既談生意,總得設行館招待客戶,故金雅堂佈置豪華,且沾得“金”字,一切上金漆、金飾、金簾、金椅,說其雅倒不如說其金俗,一點也不雅。
  然劉吞金卻喜金碧輝煌感覺,每接待客戶時皆覺金光閃閃,面子十足,只可惜今日接待乃是自己女兒,盡是焦切嗔怒,前後判若兩人。
  他將左勝超押於金玉廳,極盡用刑逼供,然因左勝超根本不知解藥,實難回答,已被揍得全身青紫,傷痕累累。劉吞金恨極,抓出利刀喝道:“再不說出,剁了你雙手雙腳!”
  左勝超嚇得渾身發顫,駭然跪地求饒。
  情急中左仲儀已趕來。左勝超忽見他到來,急喚一句:“仲儀救我!”已然暈倒。
  劉吞金赫見左仲儀,先是一愣,若非青逸飛已談及娶女兒一事,必衝前拚命,然儘管如此,仍憤憤不平,喝道:“連你都自身難保,想救誰!”
  左仲儀拜禮道:“不知大小姐狀況如何?”
  劉吞金怒道:“還有臉見我麼?快滾,你只會帶來麻煩!”
  左仲儀道:“現在不是爭吵時刻,一切以救治大小姐為要。”
  劉吞金斥道:“你又如何能救?全是你害的,還想救!”雖是罵人卻未再趕人,畢竟女兒重要。
  左仲儀不便回話,轉向左勝超,幾指將他喚醒。
  左勝超仍慌懼祈求救助。
  左仲儀道:“你若不說實話,我也救不了你,五仙廟已毀,郭奇秀和你爹已逃,別做困獸之爭。”
  左勝超聞言直道完了完了,悲從中來,淚水直流:“爹怎可叛我而去……”
  劉吞金斥道:“還好意思哭,惡人也有淚?父子全是一樣壞透!”
  左仲儀道:“說吧,不說,誰也救不了你!”
  左勝超泣聲道:“說了,只是金爺不信。”
  劉吞金斥道:“他說沒有解藥,我豈能信,這豈非宣告阿霞死刑!”
  左仲儀詫道:“當真無藥可解?”
  左勝超道:“郭奇秀是如此說,他乃首次使用迷心散,不知效果也不知解毒之法,他都不知,我又怎知?”
  左仲儀苦笑道:“不知解法還用?!”
  左勝超泣聲道:“我錯了……”
  左仲儀道:“為何要到此地步才認錯?且你們三個全出自聖幫,難道一點不顧聖幫顏面麼?”
  左勝超低頭不語,後悔莫及。
  劉吞金喝道:“認錯也不行,不說出解藥,讓你死的難看!”仍想逼供。
  左仲儀道:“金爺,他恐真的不知。”
  劉吞金斥道:“胡說八道,一句不知,難道就要定我女兒死罪?往後日子她要如何過活!”
  左勝超道:“我願照顧她一輩子……”
  劉吞金更怒,一掌擊其腦門:“狼心狗肺東西,還有臉說此話!若非你照顧,阿霞會變成如此?沒機會了,救不了她,以命來抵!”
  左勝超悶疼,不敢再吭聲。
  左仲儀道:“大小姐必定能救,大不了找苗疆九毒仙子,迷心散出自她的秘譜,應無問題才對。”
  劉吞金聞言升起希望,喃喃說道:“那妖女喜怒無常,並不好對付……,但為了阿霞只有拚了……”
  左仲儀瞧他情緒已緩,暗噓口氣,道:“晚輩將全力以赴,以取回解藥,倒是左勝超是有過錯,卻罪不至死,可否交予在下處理?在下想以他引出郭奇秀和他爹,或可較早拿得解藥……”
  劉吞金斥道:“不行!誰知你是否耍花樣,聖幫個個賊頭賊腦靠不住!”
  左仲儀道:“絕無花樣可耍,在下以信譽作保。”
  劉吞金斥道:“少來這套,你的信譽也靠不住,否則阿霞豈會淪落至此,且既無解藥,左海瑞又能玩啥名堂?別老是耍我,去給我找九毒仙子要解藥,否則鐵定以他性命相抵!”
  左仲儀暗嘆無法說服對方,轉向左勝超:“你認命吧,我已盡了力,被押在此,得順從金爺意思,我將儘快取得解藥歸來。”
  左勝超默然點頭。
  左仲儀道:“可曾聽郭奇秀提及九毒仙子身在何處?”
  左勝超道:“在九仙峰,真正地頭並不知,郭奇秀說過要帶我們去,他應知。”
  左仲儀道:“有了地頭好辦事……”已有所盤算,隨即轉向劉吞金:“前輩且等十天半月,晚輩將取藥回返,現在是否可讓在下見得大小姐一面?”
  劉吞金掙扎不已,若說仇恨,死也不讓他見,然青逸飛已另有婚嫁之言,不讓他見,又似自己當了劊子手,忒也對不起女兒,掙扎中冷道:“裡頭說話!”逕往內廳行去。外頭有人看守,無懼左勝超脫逃,何況他已受重傷。
  左仲儀但覺有異,只顧跟去。
  隔房甚為隱祕,劉吞金毫不客氣,劈頭即問:“你是否誠心想娶阿霞,無論她是否變白痴?”
  左仲儀乍愣,縱有此心,但總卡著青逸飛,難以開口。
  劉吞金斥道:“少再吱吱唔唔,難道青姑娘所言虛假?想再耍我一次?”
  左仲儀詫道:“她說了?!”
  劉吞金冷道:“否則我臉皮再厚,豈肯開口!”
  左仲儀如其乃最顧面子之人,看來青逸飛已答應,如獲重釋般肩頭松了不少,拱手道:
  “阿霞對我有恩,且善良,願照顧她一輩子。”
  劉吞金冷森說道:“不管她美醜,亦或變白痴?”
  左仲儀道:“怎會在意?若非我,她不會變得如此。”
  劉吞金終兩眼含淚:“顧不得你是否因施捨而收留她,我已心滿意足……”以前非得和女兒一樣必需因愛而結合,施捨之情免談,然時日變遷,堂堂聖爺能娶白痴女已是莫大犧牲,他不再強求。
  左仲儀道:“不是施捨也不是還債,而是阿霞善良真的讓人心動。”
  劉吞金擺擺手:“別說啦!她在後院金玉軒,青姑娘在照顧,去看看也好……”
  左仲儀應是,拱手拜禮而去。
  劉吞金拭去淚痕,復關心狀況發展,回頭指示將左勝超押入牢中後,已潛至後院一窺究竟。
  左仲儀甚快行至金玉軒,已聽得劉光霞輕哼歌曲,聲音天真無邪,青逸飛則在一旁附和,兩人玩的甚是融洽,心緒稍寬,推門而入。
  兩女頓驚。
  尤其劉光霞剛從驚嚇中調整過來,突又遭嚇,駭然躲向青逸飛背後,直叫著:“別過來,我怕……”恢復先前驚懼模樣。
  左仲儀亦被此景嚇著,不知所措。
  青逸飛急道:“快退快退,她受不得刺激!”
  左仲儀登時想掩門離去,豈知劉光霞另有變化,睜亟雙目,喜聲道:“儀哥哥?!”
  竟爾不再畏懼,欺身撲來,叫著:“有壞人要抓我!”
  左仲儀詫愕中已被抱個正著。她仍不停叫著有壞人要抓我,弄得青、左二人莫名不解,詫愣當場。
  潛伏於暗處之劉吞金亦詫,暗道:“阿霞病好了?!”
  還是青逸飛先清醒過來,已明白劉光霞雖受製,變若白痴,然記憶深處仍有影子。
  對於和左仲儀一段刻骨銘心之情,她必終生難忘,故縱失憶,仍依稀記得對方,此時她心智若小孩,只要稍稍認得之人,必定視若保護者,撲上去尋求保護乃理所當然之事,遂靜觀其變,不忍打擾,說不定能以左仲儀喚醒所有記憶,迷藥不攻自解,豈非省事。
  左仲儀聰穎過人,稍一閃念已知狀況,登以溫和口吻說道:“別怕,壞人走了,沒事沒事!”說得數遍,劉光霞始較放心,東張西望,但覺無人,始道:“壞人真的走了……”
  左仲儀笑道:“真的走了!”
  劉光霞安心笑起:“好險!儀哥哥來了,壞人就嚇跑了!”
  左仲儀笑道:“正是!”
  劉光霞忽地拉著男人右手飛舞起來:“儀哥哥不准再離開我,陪我唱歌!”終又唱起熟悉情歌,左仲儀不忍,陪她唱得幾句,甚至陪她嬉戲。
  青逸飛瞧得黯黯感傷,劉光霞竟愛得如此之深,誰知卻落此下場。幸感傷霎閃即過,忽又覺如今誤會已解,總算有情人終能相守,自己犧牲尤其值得。
  劉吞金見得左仲儀呵護模樣,終熱淚再流,他已相信左仲儀乃真心,但覺女兒有了歸宿,生平大願已了,總算對得起她死去的娘。
  左仲儀不忍劉光霞漫無節制唱舞,尋得機會,暗詢青逸飛,得知對方已耍了不少時,遂點她睡穴,讓其休息。如獲重釋道:“非得治好她,否則天天唱歌跳舞,不累死才怪!”
  青逸飛道:“弄醒她,你未必能討得好處,她可能會離去。”
  左仲儀一愣,隨即乾笑:“那待全靠你幫忙了。”
  青逸飛白眼:“誰理你,薄倖郎!”
  左仲儀拱手祈求:“拜託拜託!”差點下跪求情。
  青逸飛始呵呵笑起:“活該,下次再拈花惹草,有你好受!”心上人總算得看自己臉色,且未忘記自己,心花暗放。
  左仲儀亦覺滿足,青逸飛確是懂事者,得此女夫復何求?若非意識劉吞金在外窺探,早已將她摟得緊緊,吻她千百遍。
  正事仍得處理,左仲儀移目外頭,道:“金爺應可進門了。”
  劉吞金這才敢行來,見女兒倒睡床上,喜道:“她恢復正常了?!方才瞧她認出你是誰。”
  左仲儀道:“那只是偶發狀況,九毒仙女毒藥豈是簡單易解,還是得找她尋解藥方是。”
  劉吞金輕嘆:“苦了霞兒……”
  左仲儀道:“我得立即啟程,青姑娘且留下來照顧她,至於金爺多接觸幾次,相信她將認得,畢竟我都認得,何況是你。”
  劉吞金頷首:“希望如此。”
  青逸飛知狀況,不便再跟去,關懷道:“你自個小心。”
  左仲儀道:“知了。”深深頷首以回應。
  劉吞金道:“老夫跟你去,女毒婆可厲害,多少派上用場!”
  左仲儀道:“若是拚陣,金爺將大有助益,對付女毒婆並非人多,而是在細心,金爺應留在福州,先控制金幫、海幫莫要亂去,待穩住陣腳後,把郭奇秀一幹分子逼往雲南苗疆,讓其不敢四處氾濫,待過幾月,明春一到,我將聯合朝廷大軍殲滅雲南叛亂分子,連同這些歹徒一併收拾,還予南方安定生活。”
  劉吞金知其用意,對付郭奇秀、九毒仙子乃江湖事,此雖重要,然商業經營亦不可廢,不能全數投入江湖拚鬥,留在福州之金幫、海幫弟子眾多,當需管理,遂道:“好吧,你去,必要時隨時支援,待事成之後,咱再談合作大事。”
  左仲儀拱手笑道:“希望一切順利,時不宜拖,在下告辭了。”深深拜禮,且叮嚀青逸飛,立即退去。
  劉吞金若有所失,喃喃說道:“其實他不必如此拚命幫我……”
  青逸飛道:“女婿幫丈人,天經地義!”
  劉吞金一愣,隨即哈哈笑起:“有道理,有道理,多謝青姑娘成全!”
  青逸飛笑道:“不必謝了,我和阿霞已情同姊妹,相互扶持亦是應該。”
  劉吞金金乾聲笑:“是極是極!”甚想認青逸飛為乾女兒,卻說不出口,唯心中偷偷認她,日後阿霞排名老二亦理所當然好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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