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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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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沙成山躍出山洞外,星月滿天,萬里無雲。柔和的月光下,他心事重重。本想找小村那兩個老人仔細盤問,豈料中途會遇上秦紅!
  原以為擄來秦紅,丘蘭兒母子便有救了,怎知秦紅又說她爹並不知道!
  真希望秦紅在說謊!
  沙成山很快的趕到平安客棧,他拍開棧房大門,那個年輕伙計笑問:“客官,你怎麼半夜三更才回來?”
  塞給小二一錠銀子,沙成山道:“多弄些吃的,再把我的馬牽出來!”
  小二很快的就取了一袋吃的,更把沙成山的烏錐馬牽出來,笑問:“又要走了?”
  沙成山點點頭,道:“是的,馬上走!”
  他一頓又道:“有件事情我托你記牢!”
  小二哈哈笑道:“應該的,你請吩咐!”
  沙成山道:“我過去的一位朋友,他同一個姑娘會來此店找我,你告訴他們,我會很快的回來,要他們等我!”
  小二眨著眼睛,道:“是什麼樣的朋友?”
  一笑,沙成山已坐在馬上,低頭,道:“曾在此店中養過病,每天要吃幾只老母雞燉人參的那位!”
  小二“噢”了一聲,道:“記起來了,就是那位紅頭髮的瘦大個子呀,沒問題!”
  沙成山說的當然是“大漠紅鷹”戈二成與“毒蜘蛛”柳仙兒二人!
  沙成山絕對想不到如今的戈二成與柳仙兒已經結過婚,而且要聯袂來方家集取他項上人頭!
  沙成山把吃的東西帶入山洞中,果然,秦紅仍然端坐在舊棉被上面!
  沙成山把吃的放在一旁,面無表情的對秦紅道:“這些東西足夠你吃上幾天的,秦姑娘,你多多包涵了!”
  秦紅雙目已紅,她緩緩的道:“可以給我解開穴道了?”
  沙成山出手如風,“淋淋”兩聲,且抓住秦紅雙臂一抖,便聽得秦紅“啊”的一聲順勢倒入沙成山懷裡!
  “沙成山,如果你放棄再找丘蘭兒,就讓我陪你浪跡天涯吧!”
  沙成山扶正秦紅,道:“我沒有那麼大的肚量,更非見異思遷的人。秦大小姐,你的盛情我心領了!”
  秦紅立刻重重的道:“沙成山,我發誓,丘蘭兒母子二人真的不在獅頭山下虎躍山莊,這一點你一定要相信!”
  怔怔的,沙成山道:“就算真的不在虎躍山莊,鳳凰嶺上的龍騰山莊必然知道。秦姑娘,我不以痛苦加諸你身,完全相信你每一句話。我走了!”
  幽幽的,秦紅緩緩的坐下來。她望著走出洞去的沙成山,道:“丘蘭兒,江湖上的二流殺手,她竟然比我秦紅幸運多了!我……欸……”
  沙成山躍馬直馳鳳凰嶺,因為他想通了秦紅的一句話 丘蘭兒母子不在虎躍山莊上!
  他相信秦紅的這句話,是因為秦紅不敢欺騙他。他更相信秦紅決不會逃走,因為秦紅應該知道沙成山就是沙成山,沙成山絕非可欺的人!
  此刻,沙成山把馬掛在通往鳳凰嶺大道的竹林子裡,他端正了自己,便大踏步往前走去!
  遙望山坡的高牆邊,沙成山似乎又看到半山上的那個山洞口,鐵柵已放,洞口未封,而且有人影在洞口附近晃盪!
  沙成山第二次來到龍騰山莊,他仍然有著闖龍潭入虎穴的感受;與上次所不同的只是,這次來完全是為了尋找丘蘭兒母子二人!
  他沒有忘記小村子裡兩個老人的話 那些人都是穿著青色勁裝的大漢 龍騰山莊便是一色的青裝!
  沙成山尚未走到那座似城門般的門樓下,突見七名大漢往他圍過來,正是龍騰山莊七武士!
  不錯,單從他們的打扮上便可知道!
  頭上青巾繡著龍案,青皮軟甲薄底快靴,一樣的腰插短刀手中握著窄刃長刀!
  只是這七個人迎著沙成山之後,方令沙成山吃一驚!
  冷冷的,沙成山站在門樓前,道:“好啊,原來是‘長山雙虎’與‘祁連五頭狼’,怪不得江湖上未再碰上七位,原來都投靠江厚生了!”
  不錯,祁連五頭狼一向橫行在西北道上,最近才投靠龍騰山莊;長山雙虎也才投來此地不久!
  打雷似的一聲洪笑,“長山雙虎”老大頜敢道:“沙成山,你真的闖來了,省得爺們到處找你了!”
  淡淡的,沙成山道:“該來的躲不過,七位老兄,可否傳話進去,沙成山拜莊來了!”
  “哦呸!”“祁連五頭狼”老二果庚最是暴躁,他毗目欲裂的道:“什麼東西,你也配?”
  沙成山古井不波的道:“要如何才配?”
  果庚沉聲道:“踩著我七人的鮮血,走過我們七人的身體!沙成山,我說的明白吧?”
  淡淡的,沙成山道:“七位,你們不再有所考慮?”
  就在沙成山的話聲裡,祁連五頭浪與長山雙虎七人已開始呈扇形的移開來!
  果庚怒聲道:“考慮個鳥,這些天老子們正想不出到什麼地方找你這個王人蛋,媽的,鬼使神差偏把你送上門來了!”
  沙成山冷然的露出懨懨的樣子,道:“各位應該明白一件事情!”
  “祁連五頭狼”老大楊少英抖著鬍子沉聲道:“什麼事情老子們必須明白?”
  沙成山道:“殺我,你們一定會付出極慘重的代價!”
  果庚又吼道:“這是爺們的事,沙成山,何用你講?對付你這個頑劣的殺手,我們不會掉以輕心的!”
  雙肩下垂,不再稍動,沙成山無奈的道:“也對,這是你們的事!”
  於是,七個人側身移動,移動中便看出是包圍之勢,光景準備一舉而亂刀砍死沙成山了!
  沙成山雙手下垂,默然挺立,眼睛半睜半閉1他那散亂的髮絲在風中飄動,農擺也發出“嘟”聲,光景已在蕭索中泛起一股孤寒的傲氣!
  地上響起碎石聲,空氣中宛若已有血紅的影像在不成形與迷濛中浮動,扣人心弦,窒人鼻息!
  此刻正是那搏殺前一瞬間的“屏息如寂”!
  幾乎難分先後,從四個方向呼轟著騰起四條人影,流星般的穿梭撲上敵人!
  沙成山挺立若鼎而毫不移走!
  他右腕猝翻,一蓬青瑩如冰的冷芒便以他的身子為中心,仿佛一塊炸開來的冰球,參差著飛射迸濺!
  空氣在撕裂在尖嘯,碎芒便在此刻紛紛標濺出來!
  碎芒裡有著鮮血,一時間尚分不清是何人身上冒出來的,但至少不是從沙成山的身上冒出來!
  驀然間
  另外三條實影撲擊而上!
  就在三人即將撞入那片冷電極光中的剎那間,剛剛落地的四條人影,點地再撲,也不知是何人在狂叫:“殺!”
  沙成山的身子猛然一縮,就在他的伸縮間,他狂吼起來,道:“寒江月刃!”
  好一片星海也似的極光向四下里流閃不已,淒厲的尖號聲便在此刻暴發出來!
  門樓內忽然一聲高喊,道:“住手!”
  “咚咚咚”三聲撞地聲,只見果庚與白長山,加上長山雙虎老二路萬里,三人摀頸撞跌在地上!
  鮮血明顯的從三人的頸上往外溢!
  沙成山緊閉著嘴巴向門內望去!
  於是,他愣住了!
  只見門內出現兩個人 龍騰山莊莊主“飛龍”江厚生與死而未死的總管張長江!
  緊皺起雙眉,沙成山指著張長江,道:“你還沒有死?”
  張長江憤怒的道:“沙成山,你這個王八蛋,你沒有死,我張長江就不會死!”
  “飛龍”江厚生道:“快把受傷的人抬進莊內去!”
  立刻走過來十幾個莊丁,匆匆把受傷的三人抬往莊內!
  江厚生冷冷的對沙成山叱道:“沙成山,我正在找你,你卻自動的來了!”
  沙成山道:“不錯,我來了!新仇舊恨,我們是應該攤開來算一算了!”
  江厚生憤怒的道:“小子,是你先殺死我兒江少強,這件事你能否認?”
  冷沉的一笑,沙成山道:“我殺江少強是因為他該死!
  他以為自己是龍騰山莊少主,就想霸佔人妻,而不幸的是這個女人又是我沙成山的人!
  江大莊主,你應該明白一件事情……”
  江厚生挫著鋼牙,道:“說!”
  沙成山面色冷酷的道:“當時我曾再三曉以大義,曉以利害,口幹舌燥的加以勸阻,然而,有其父母的囂張,就有兒子的跋扈,是你兒子先出手,難道沙成山就該站著挨刀子?”
  江厚生怒道:“一面之詞,誰會相信?而事實上,我的兒子已死在你手中,你應該為我兒扺命!”
  沙成山突然的道:“所以你也暗中擄走了丘蘭兒母子?”
  江厚生猛一瞪眼,道:“你說什麼?”
  一旁,張長江立刻明白沙成山敢找上龍騰山莊拚命的主要原因,便立刻回道:“就算是我們擄來了丘蘭兒母子二人,你又能怎麼樣?”
  沙成山雙目一厲,咬牙道:“你們承認了?”
  張長江立刻又道:“我們承認,你又怎樣?”
  江厚生側面望著張長江,道:“他說什麼?”
  張長江立刻對江厚生道:“莊主,這個事交由屬下來辦,如何?”
  江厚生重重的道:“可以,別忘了上次的教訓!”
  張長江忙點頭,道:“莊主放心,前車之覆,後車之鑑,屬下會小心應付!”
  重重的哼了一聲,江厚生回頭便走!
  沙成山正欲開口,張長江已冷笑道:“丘蘭兒果然為你生了個兒子!”
  沙成山道:“她們母子今在何處?”
  張長江冷冷一哂,道:“你很想見到她們了?”
  沙成山道:“快帶她們母子出來!”
  輕輕搖頭,張長江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沙成山怒道:“我不相信她母子會遭毒手,所以我找來了。張大總管,別逼我殺人!”
  張長江冷笑,道:“沙成山,你太狂妄了,也沒把龍騰山莊放在眼裡。你真的以為自己萬夫莫敵?”
  半晌未開口的長山雙虎老大合敢,怒目直視沙成山道:“媽的,只怕你今日來得去不得!”
  張長江遙指半山洞口,道:“沙成山,你看,就是那個埋葬著我們二少莊主的山洞,你沒有忘記吧?”
  沙成山冷笑一聲,道:“我早就該想到你們把丘蘭兒母子二人又囚入山洞中了!”
  張長江也是冷笑一聲,道:“你一定很想去見她母子了吧?沙成山!”
  “不錯!”
  “那麼,我就領你進去!”
  “走,我不想耽誤時間!”
  張長江舉步往前面走,沙成山緊緊的跟著!
  三丈後面,“祁連五頭狼”的老大楊少英、齊端、花子豪與“長山雙虎”老大合敢,四個人並肩小心跟著!
  繞到高牆外面登坡的碎石道上,突然張長江停下腳來,他悽愴的回望著鳳凰嶺上的大片豪華屋宇,口中發出一聲尖吭的大叫!
  沙成山雙眉緊皺,沉聲道:“我偉大的大總管,你發的什麼神經病!”
  張長江側目直視著沙成山,咬牙嘿嘿大笑起來……沙成山面目冷酷的道:“張長江,你已經該死掉的,你不會有第二次的幸運。如果再出刀,我必割下你的人頭,而且挖開你的心……”
  張長江哧哧笑道:“沙成山,如果到了那一步,我就會叫你知道我張長江是如何的壯烈與偉大!”
  沙成山憤怒的道:“奸險小人,談什麼壯烈與偉大,你不配!”
  不料,張長江不怒反而狂笑起來,他邊笑邊大步直往山洞走去!
  一行到了山洞口,四個青色勁裝大漢迎上張長江!
  張長江手一揮,四人立刻又分站在洞口兩邊!
  回過身來,沙成山望著緊跟來的楊少英四人,道:“四位有興趣一起進洞?”
  張長江擺擺手,道:“不用,楊兄四位緊守洞口!”
  他炯炯的逼視著沙成山,又道:“光景如果沒人陪你,怕你是不會輕易進去了?”
  沙成山當然知道這山洞布滿機關。有處停著不少靈柩的大洞附近,正是囚禁過丘蘭兒的地方。
  上回山洞各通口發出轟隆之聲,就知道已有不少地方遭到封閉!
  但此洞的主洞口尚在,裡面顯然尚有不少通路,自己如果單身進洞,那是名副其實的“自投羅網”!
  沙成山當然不會這麼傻!
  他冷冷的一哂,道:“我不但不會獨自進洞,而且更不會獨自闖進去。大總管,我在此地等,等你把她母子送出來!”
  “呸!”張長江怒叱道:“沙成山,你算什麼東西?我能把丘蘭兒母子送出來嗎?你做夢!”
  沙成山沉聲道:“做不做夢我會證明給你看!”
  “如何證明?”
  沙成山咬咬牙,道:“先搏殺你們,然後一路殺進山莊,血洗龍騰鳳凰嶺,雞犬不留!”
  哈哈一聲大笑,張長江道:“只怕你進不了門樓便橫屍當場了!”
  沙成山冷笑如某,道:“我會那麼傻?你也太小覷沙成山了!”
  他一頓又道:“我將會三天一小殺,堵在你們必經的幾處要道,見人便殺;然後五日一大殺,趁著黑夜潛進去,先放火後殺人,叫你們食不下咽寢也難安,直到江厚生發瘋發狂……”
  張長江一怔,不錯,沙成山是個屠手,他居無定處,腰無恆產,今日殺明日宰,殺完了便拍屁股走人,找個地方躲起來,到哪兒去找他?
  於是,他又想起上次吃虧上當的事情,連虎躍山莊過來幫忙的伍大浪與淮南三條龍也被殺掉!
  他重重的指著沙成山,道:“好吧,老子陪你進洞,領你去見丘蘭兒母子,如何?”
  沙成山一想,點點頭,道:“那就勞你大駕了。大總管,走吧!”
  張長江重重的望了下面的巨宅一眼,又對楊少英等四人輕輕點點頭,便轉身直往洞中走去!
  沙成山緊跟在後面。這是他第二次進入此山洞,洞內依舊,長明燈仍然高掛在洞壁上,有一股蕭煞的沉悶,令沙成山頓感不自在!
  張長江走入山腹中央,立刻停下腳來。他指著許多棺木中的一具,沉聲對沙成山道:
  “沙成山,你可知此棺中躺的何人?”
  憤怒的一瞪眼,沙成山道:“我不是來看這些死人的,張大總管,咱們別耗時間了!”
  張長江嘿嘿一聲怪笑,道:“說出來也好叫你知道,這裡面躺的就是伍大浪伍總管!”
  淡淡的,沙成山道:“那是因為他該死!”
  張長江突然憤怒的吼道:“放屁,該死的是你!”
  沙成山道:“踏入江湖的第一天我便沒有祈望自己長命百歲當人瑞,但我卻十分認真的在維護自己的生存權利!簡單一句話,誰想要我沙成山的命,他就得有殺我的本事,否則便是白搭!”
  張長江咒罵,道:“你媽的,口氣好狂!”
  沙成山不為所“氣”的道:“一點兒也不狂,這裡躺下的人就是最好明證!”
  張長江突然冷笑道:“是最好明證,因為這兒死的大部分人全是你刀下冤魂,不過……”
  沙成山冷冷道:“如果你想在沙某面前玩花樣,你便立刻同他們一樣,僵硬的等著羽化成一堆白骨!”
  張長江突然撲向中央一具棺材,爬在地上便是三個響頭,口中厲聲道:“二少生,殺你的兇手屬下已把他帶在你的靈位前,二少主,屬下拚著一死也要這姓沙的為你償命!”
  沙成山立時戒備起來!
  然而,張長江卻緩緩站起身來,面無表情的對沙成山道:“走吧,你不是要去見丘蘭兒嗎?”
  “還有丘蘭兒的孩子!”
  “跟我來!”
  沙成山見附近幾處洞口已堵住,想是上次陰謀未逞留下來的痕跡!
  順著一條彎曲洞道,張長江剛剛走到轉角處,忽然騰身而躍,飛一般的便往前面撲去!
  沙成山冷哼一聲,道:“你休想逃出沙某掌心!”
  話聲甫落,已見張長江雙掌拍出,打滅洞壁上的長明燈。他每過一處燈下,都出掌打滅牆上的燈,直到沙成山快要一把揪住他的後衣領
  突然,張長江橫肩往洞角撞過去。“轟通”一聲大震,沙成山立刻發覺身後面有重物落下來。猛回頭,心中一涼,好粗的鐵柵已落下來!
  張長江已緩緩的坐在地上。他閉起雙目,道:“沙成山,你死的很值得,因為有我張長江陪著你一起死!”
  沙成山雙臂貫力,抓住鐵柵力舉,鐵柵竟然紋絲不動。
  張長江沉聲道:“我要是你,便認栽吧!”
  一把揪起張長江,沙成山憤怒的一掄耳刮子打過去!
  張長江哧哧笑著,他連口角溢出的血也不去抹!
  當然,在這個洞室裡,他更不會還手,而任沙成山對自己一番折騰!
  重重的把張長江拋擲地上,沙成山突然指著張長江,道:“姓張的,至少你也叫我見一見丘蘭兒母子二人吧?”
  抬頭,連一雙眼角也溢出鮮血,張長江再一次哧哧笑起來……笑聲包含著愉快之情!
  沙成山怒道:“笑什麼?”
  得意的,張長江伸著舌頭舐去口角鮮血,道:“張大爺老實告訴你,丘蘭兒母子根本不在此地。他娘的,鬼使神差的倒把你這狂徒送上門來了!”
  再一次揪住張長江的衣領,沙成山怒吼道:“你說什麼?蘭兒母子不在此地?”
  張長江道:“不錯!”
  沙成山道:“你為何領我來此?”
  張長江指著室外,道:“為我家二公子報仇,為我們老莊主洩恨!”
  冷冷的,沙成山道:“也為你們二公子盡忠?”
  “不錯!”
  “更為你們老主子盡孝?”
  “不錯!”
  沙成山重重的再把張長江拋在地上,咬牙道:“姓張的,你在進洞之前便抱定必死之決心了?”
  “不錯!”
  沙成山突然深長的一嘆,道:“你的忠心倒令沙某十分佩服。不過,你以為我會同你一起葬身在此,主意怕是打錯了!”
  張長江道:“一點也不錯,此刻便誰也無法打開這道鐵柵,因為,這兒是一道機關樞紐,除非……除非……”
  沙成山立刻問道:“除非怎樣?”
  張長江道:“除非老莊主,然而此室囚了你沙成山,你想老莊主會打開嗎?做夢!”
  沙成山緩緩的坐下來,他不再逼問張長江什麼,因為對一個視死如歸、一心要為主子盡忠的人,問也是白問!
  然而丘蘭兒母子二人的影子,卻不斷的索繞在他的腦海中!
  痛苦的抖著雙手,沙成山道:“張長江,當我認為一切都陷於絕望,根本無法再走出此洞的時候,我會用盡一切方法,使出最殘酷的手段,把你一點一點的當點心食用,直到你變成一堆血糊淋漓的白骨!”
  坦然哈哈一笑,張長江道:“人肉白骨本是賤物,魂靈兒卻只有一個。沙成山,當你加痛苦於我的那一剎,張大爺會坦然的任你生刮活吞,老子不在乎,卻反倒看出你的凶殘與不仁!”
  沙成山挫著牙,道:“張大總管,我想,到了這個時候,大家何妨直言,丘蘭兒究竟在何處?”
  張長江怒道:“丘蘭兒確不在此!她在什麼地方,我怎麼知道?”
  “你難道沒聽人提起過?”
  張長江冷笑一聲,道:“聽過!”
  沙成山一緊張,撲向張長江,道:“在哪兒?聽誰對你說的?”
  張長江木然的道:“我是聽你說的!”
  沙成山怒罵一聲,道:“你娘的!”他已場起手掌,但見張長江愉快的閉上眼睛,遂又恨恨的放下來!
  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急驟的足音,沙成山極目望過去,只見星火點點往這兒移來……
  星火越來越大也越亮了!
  是的,至少有五支火把!
  張長江冷冷的道:“沙成山,且看我們莊主如何的折騰你吧!”
  張長江的話聲甫落,遠處已傳來怒叱聲,道:“沙成山,你這該死一千回的可惡小子!”
  不錯,正是“飛龍”江厚生與楊少英四人趕來了,他們的後面,五名青裝大漢的手中分持著松枝火把!
  “飛龍”江厚生撲到鐵柵邊,見沙成山與張長江二人皆被囚在裡面,便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沙成山仍然坐在地上沒有動!
  張長江卻淡淡的道:“莊主,且等三五日後再來,屬下與姓沙的已決心共赴陰曹地府了!”
  江厚生哧哧笑道:“張總管,你死不了,姓沙的便休想活了!”
  沙成山仍然未開口!
  張長江沉重的道:“莊主,張長江護主不力,二公子死於沙河,加以上次囚的各路梟雄全都活著離去,張長江自覺有虧職守,決心以死謝罪!”
  江厚生沉聲道:“罪不在你!”
  張長江道:“這是莊主寬厚!”
  江厚生突然沉聲道:“沙成山,你還有何話說?”
  “無話可說,且看你的手段了!”
  江厚生雙肩聳動,厲聲道:“我要剝你的皮,抽你的筋,熬你一身的油……”
  沙成山道:“狠話我聽的多了!”
  江厚生回頭吼道:“取弓箭來!”
  沙成山一把揪住張長江,道:“姓江的,我是死定了,但張長江必須死在我前面。你用箭射,的確是高招,我就拿姓張的做擋箭牌吧!”
  話聲甫落,金剛指疾點如電,反臂一把,張長江已挺直的擋在沙成山前面!
  不料,張長江雖然身不能動,卻淡淡的道:“莊主,別以屬下為念,你就成全我吧!”
  江厚生怔怔的道:“長江,你……”
  張長江道:“非如此不能除掉姓沙的,為幹秋大業,屬下願做第一個壯烈殉難之人!”
  江厚生猛然一怔,道:“你且稍等!”
  沙成山聞得張長江口中說出“千秋大業”四字,心中一震,難道……突見江厚生回身走去,所有的人也都立刻走去。沙成山不由得皺起雙眉,不知江厚生又在玩什麼花招!
  不料江厚生一去不再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見一個勁裝大漢雙手托著個大木盤,裡面放的盡是熱氣騰騰的食物!
  沙成山與張長江對望一眼!
  大漢已把吃的放在地上,道:“總管,莊主說,你儘管放心的吃,一切由莊主做主!”
  未動,張長江對沙成山道:“沙成山,我可以吃嗎?”
  沙成山淡淡的道:“請便!”
  張長江真快,立刻把盤子拉進柵內,也不再多說,抓起肉餅大菜便一輪猛吃!
  沙成山冷冷的靠牆坐,雙目炯炯,一動不動!
  張長江舉著一張肉餅,道:“沙成山,你不吃?”
  沙成山挫著牙,道:“我當然要吃,你放心的自己先享用吧!”
  張長江冷冷笑道:“要吃,何不一起來?”
  沙成山冷酷的宛似厲鬼,他重重的道:“你不夠資格同我一起吃!”
  張長江怒目閃現兇芒,旋即推出木盤,道:“拿走,姓沙的準備做個餓死鬼了!”
  不料他的話聲甫落,沙成山突然一指戳來,張長江“ 嚓”一聲,木然的全身再難稍動分毫!
  張長江憤怒的叱道:“沙成山,你想幹什麼?”
  鐵柵外面的大漢也是一驚,道:“姓沙的,你還想怎麼樣?”
  沙成山重重的道:“你吃飽了,是嗎?”
  張長江道:“當然吃飽了!”
  “那好,現在該我吃了!”
  柵外面的大漢怒道:“要吃拿去!”
  沙成山搖搖頭,道:“老子不屑於,拿走!”
  張長江心中一涼,道:“沙成山,你想吃什麼?”
  不料沙成山右腕一抖,一道冷芒如電,“咻”的一聲繞過張長江的臀部!
  張長江突覺屁股一涼,一塊巴掌大的人肉已被沙成山接在手上!
  好淒厲的一聲狂叫:“啊!”
  鮮血染紅了張長江的那條青緞褲,他連手也抬不起來了!
  沙成山抖著手上的一塊人肉,沉聲對柵外的大漢道:“回去告訴江厚生,沙成山十天半月尚不至於餓肚子,叫他免為我操心了!”
  大漢見沙成山果然張口吃起從張長江屁股上挖下來的肉,眼都直了,他啞著聲音叱道:
  “好傢伙,你真是厲鬼投胎,惡魔化身,連人肉你也敢吃!”
  淡淡的,沙成山嚼著人肉,道:“這個世界上有兩種吃人肉的人,餵;你二位可想知道?”
  張長江破口大罵,道:“沙成山,我操你十八代老祖先,你乾脆殺了老子吧!”
  沙成山笑起來,道:“我只吃鮮肉,腐肉不吃!”他突然走近柵門,又道:“朋友,你想知道是哪兩種人?”
  大漢怒目而視,緊閉嘴巴!
  沙成山咽下肉,笑笑,道:“一種,就是無形的,他們吃人肉連叫人看都看不到,像貴莊主與秦百年之流!”
  張長江怒罵,道:“放屁!”
  沙成山一笑,又道:“另外一種就是窮過頭的人,他們吃人肉是有形的,就像落難的我,便只有靠吃人肉混日子了!”
  大漢聞言,回頭便走!
  大漢邊走邊罵,道:“他娘的老皮,姓沙的簡直就是個瘋狗,操!”
  一掌拍在張長江肩頭上,只聽得他吭叱一聲歪倒在地。沙成山望著一地鮮血,道:“躺下來,便不會流那麼多血了!”
  張長江忙伸手取出刀傷藥敷在傷口上,那動作立刻證實了沙成山的想法 張長江決不想死!
  十分平淡的,沙成山道:“張大總管,你該不會是想到自己的老婆孩子了吧?”
  憤怒的逼視著沙成山,張長江道:“沙成山,你會死得很慘,我的兒!”
  沙成山道:“我說過,想要我的命,必須付出加一倍的代價。張大總管,你慢慢的就會得到證實!”
  沙成山已感到相當疲倦,他需要休息。有吃有喝之外,總得要休息片刻,養養精神!
  是的,人不是鐵打的,便真的是鐵打的,久了也會生上一層鏽!
  就在這時候,洞中一聲沉悶的弦聲。沙成山根本不回頭,左手反臂,一把便握住一支箭!
  遠處的黑影已出現,不錯,江厚生來了!
  沙成山舉著手中箭,沉聲道:“江大莊主,你是名副其實的暗箭傷人了?”
  “可惜被你發現的早!”
  “我不能不提高警覺。龍潭之中有毒龍,虎穴之內有惡虎,我能不小心嗎?”
  江厚生走近鐵柵,看張長江爬在地上直喘氣,屁股上果真被挖掉一塊肉,不由得發瘋也似的狂吼道:“好個歹毒的沙成山,王八蛋呀,你果然令人恨你入骨,連人肉你也咽得下去!”
  笑笑,沙成山道:“我不能餓死吧?”
  江厚生憤怒的罵道:“狗東西,東西不吃你吃人肉,張長江的肉該你吃?”
  “當然!”沙成山道:“是姓張的把沙某誘進來,我當然響權利吃他的肉!”
  江厚生咬咬牙,道:“沙成山,我饒不了你!”
  淡然一哂,沙成山道:“你出招,我接著,大不了鳥朝上,挺屍而已!”
  江厚生重重的道:“沙成山,你在逼我下狠心了!”
  沙成山道:“你大概決心要張大總管陪我一起死了!”
  張長江猛的一瞪眼,道:“沙成山,你這個王八蛋!”
  沙成山冷笑,道:“怎麼了?剛才視死如歸,現在又不想死了?要說你的決心變的也太快了!”
  江厚生低沉的對張長江道:“長江,你跟了我三十年,到了這時候還以命殉職!”
  張長江驚異的望著江厚生!
  沙成山心中一陣嚼咕……江厚生已取出一包毒粉,道:“長江,你死之後我會厚葬,你的老婆孩子我會加厚供養!”
  張長江面色泛青地望著江厚生,道:“屬下該死,但我仍有製住姓沙的方法!”
  搖搖頭,江厚生道:“不用了,姓沙的能挖吃你的肉,他的鬼名堂一定還有,怕你是鬥不過他了!”
  江厚生打開紙包,冷笑道:“沙成山,你天大的本事,也將受不了這包毒粉的蝕身,你將死得極其慘烈!”
  突然,沙成山似自言自語的道:“我死併不足惜,只怕秦紅也完蛋了!”
  江厚生全身一震,忙又收起一包化骨毒粉,他貼著鐵柵怒喝道:“你說什麼?”
  沙成山淡然的道:“江大莊主,你很想知道?”
  江厚生挫著鋼牙,道:“快說!”
  沙成山懨懨的靠著洞壁坐下來,道:“江大莊主,你如果想知道,就先心平氣和的聽我說,沙成山十分厭惡你的張牙舞爪!”
  江厚生氣的直跺腳!
  張長江已暴喝道:“沙成山,秦姑娘怎麼樣了?”
  沙成山道:“秦姑娘很好,只是行動上有些不自由罷了!”
  江厚生咬唇見血的道:“沙成山,你唬人?”
  沙成山道:“如果我說,秦紅已落入我手中,我若死在此地,她便也休想活命,你信嗎?”
  張長江猛的叫道:“在主,他騙人!”
  沙成山道:“騙不騙人太容易證明了,你們可以派快馬直上獅頭山,問問秦百年不就明白了?”
  江厚生憤怒的指著沙成山,道:“沙成山,你果然是個奸詐之徒,嗜血的殺手!”
  沙成山坦然的道:“不幸我所面對的敵人更好詐,更險惡!也可以說,我是被人逼的!”
  張長江道:“莊主,快派人前去獅頭山問問,我看八成姓沙的是唬你!”
  張長江的話甫落,沙成山一腳踢在他的傷口上!
  “啊!”
  沙成山沉聲怒叱,道:“你娘的,把老子騙進洞裡,這時候你還想出歪點子?我不叫你痛苦一陣子,你還以為我是吃齋念阿彌陀佛的人了!”
  江厚生指著沙成山吼道:“你這王八蛋狠吧,早晚我會剝下你這張人皮!”
  沙成山道:“至少這時候你還不敢!”
  江厚生回頭高聲道:“馬上派人連夜趕往獅頭山,問清楚秦姑娘我那姪女是否安好無恙,快去快回!”
  外面立刻有了動靜!
  沙成山一怔,心中立刻明白,原來這裡距洞口並不太遠,連外面的動靜也聽的很清楚!
  當初張長江進洞之後一路彎曲急走,最後把沙成山誘到這裡來!
  江厚生低聲對痛得齜牙咧嘴的張長江,道:“忍著點,且慢動手,看看紅兒是否真的被這王八蛋擄為人質了!”
  張長江道:“莊主,屬下已迫不及待了!”
  江厚生怒視著沙成山,道:“狗東西,如果你敢騙我,看我怎麼折騰你!”
  沙成山淡淡的道:“只有豬頭才不相信我的話,江厚生,你難道是豬?”
  “大膽!”張長江怒吼起來!
  沙成山道:“命都卯上了,還什麼膽子大小的?”
  江厚生猛的一跺腳,回身便走!
  後面,沙成山哈哈大笑起來……張長江咬牙道:“沙成山,你也有了老婆孩子,是嗎?”
  沙成山一怔,但隨即點頭,道:“我是個十分正常的大男人,有老婆孩子也是極為正常的事,有什麼值得你大驚小怪的?”
  嘿嘿一聲冷笑,張長江道:“造孽啊,姓沙的!”
  猛一瞪眼,沙成山道:“你說什麼?”
  張長江道:“我如果是你,就打消有老婆的念頭,而你竟然還有了孩子,這不是造孽是什麼?”
  沙成山當然知道張長江話中含義!
  是的,一個江湖殺手,一旦背上拖家帶眷的包袱,便只有帶給這人以痛苦!
  咬咬牙,沙成山道:“我說過,誰替我製造痛苦,我就加倍的奉還,比如你大總管!”
  張長江冷笑道:“看吧,你的老婆將為你的嗜殺而為你流血,你的兒子,更將為你的狂妄而為你喪命!沙成山,如果你真的有機會再走出這山洞,你必然會看到張大爺所說的話變成了事實!”
  突然,沙成山一把揪住張長江,重重的道:“說,你剛才突然冒出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快說!”
  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張長江道:“我剛才說了什麼令你吃驚的話?”
  沙成山這才知道自己太過突然,便冷笑一聲,道:“你剛才曾對江厚生提到了什麼‘幹秋大業’,這句話指的是什麼意思?”
  張長江也是一驚,立刻加以否認,道:“沙成山,你的耳朵有毛病?老子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了?”
  沙成山冷哼一聲,道:“少來,你以為我耳朵有毛病?告訴你,我聽的十分細心!說,這‘幹秋大業’四字有何所指?”
  張長江低下頭,又閉起眼,道:“隨你吧,我絕對否認曾說過這句話!”
  猛的一個嘴巴,沙成山叱道:“你說不說?”
  張長江猛的一瞪眼,道:“無可奉告!”
  沙成山又見張長江口中溢血,便冷冷的道:“你不說我說,張大總管,龍騰虎躍二山莊將有野心了,是吧?”
  張長江抬起頭來,道:“什麼野心?”
  沙成山道:“無非是想稱霸武林,進而變成武林盟主。大總管,你以為我猜的對嗎?”
  猛搖搖頭,張長江道:“真是胡說八道!”
  哈哈一笑,沙成山道:“龍騰山莊本將在上次面臨瓦解,中途突然出現秦百年,他的那種偽面孔,沙某看得出來。在他的後面,必定隱藏著什麼,是嗎?”
  張長江全身一震,道:“瞎猜!”
  沙成山道:“是嗎?怎不見江厚生的大兒子,還有秦百年的兒子呢?把這些聯想在一起,沙某敢說,龍騰虎躍二莊必有陰謀,只是時機尚未成熟,對嗎?”
  張長江怒叱道:“沙成山,你休得瞎胡猜,且為你的生死操心吧,我說兒!”
  沙成山忽然嘿嘿大笑起來……張長江冷冷的心中思忖,姓沙的絕對不能放他出去,否則大計劃便將被他宣揚出去了!
  就在這時候,外面傳來人聲,道:“人尚未走,虎躍山莊的人已找來了!”
  又有人應道:“果然不假,他們是來找秦姑娘的!”
  於是
  張長江怔住了!
  於是
  沙成山跟著便也笑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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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沙成山冷笑著對驚異的張長江道:“張總管,如果你知道我是如何把秦紅擄到手的,你一定會大感意外,當然也更不會相信我的話!”
  張長江的大腮幫子都氣大了,他挫著牙,道:“媽的,你丟了老婆孩子,一定失心瘋,你懷疑是龍騰與虎躍二莊的人幹的,半道上遇到我們秦姑娘,正好擄為人質。小子,你以為我猜不到?”
  猛搖著頭,沙成山道:“說了也好叫你這位目空一切的大總管知道,是秦紅自己找上我的!”
  “哦呸!”張長江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破口大罵,道:“小狗操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性,虎躍山莊的千金大小姐會自動的找上你?我操!”
  淡淡的,沙成山道:“別罵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信。然而這是事實。大總管,我有理由叫你相信!”
  張長江一瞪眼,道:“什麼理由?”
  沙成山坐下來,在地上撿了一根稻草咬到口中嚼著,懶散的嘆口氣,道:“欸,我沙成山福薄命淺,有時候喝酒不知其味,吃肉不知其香,遼天地裡我睡過,糞坑邊沿我躺過,就拿現在來說,生死難料,還被囚在這洞中,大總管,你說說著,我的命苦不苦?”
  張長江重重的道:“你苦,媽的,你一邊哭去!”
  沙成山一聲苦笑,道:“還好,沙某還有點骨氣,有道是 氣死不告狀,餓死不當鬼,再苦我也是一把把苦淚往肚子裡吞,從不怨嘆當可憐蟲!”
  張長江怒道:“沙成山,今日老子才發現,你不但出刀狠毒,連嘴巴也是一等一的,佩服!”
  沙成山笑笑,道:“你可要沙某告訴你,秦紅是怎麼專程找上我的?”
  張長江咬牙斜視沙成山道:“老子仍然不相信是秦姑娘找上你的 她找你這號狠角色做什麼?沒得再勒索她家十萬兩銀子?”
  猛一瞪眼,沙成山道:“別提那十萬兩銀子,那是我幾次死去活來賺的!秦百年不是呆子,誰敢勒索他的銀子?”
  張長江冷哼一聲,道:“江湖上大概只有你這潑皮無賴敢找上門去索銀子!”
  沙成山道:“大總管,你倒是聽不聽秦紅為什麼找我這碼子事?”
  “你說!”
  沙成山道:“如今的獅頭山下虎躍山莊來了貴客,大總管,你一定不知道來了什麼樣的貴客!”
  張長江怒叱道:“要就快說,賣的什麼關子?”
  沙成山道:“好,我不賣關子!”
  他一頓接道:“虎躍山莊來的貴賓是遼北黑龍堡堡主‘鐵臂熊’哈克剛與他的寶貝兒子哈玉!”
  一怔,張長江道:“姓哈的一定是為他兒子求親去了!”
  “不錯,你算說對了!”沙成山點著頭,又道:“只可惜秦紅看不上哈玉,所以秦紅跑了!”
  張長江冷哼,道:“跑去找你?”
  “不錯!”
  “你憑哪一點值得秦姑娘找你?”
  “我說過,我一無所有,除了她爹付我的十萬兩銀子外,我是任什麼也拿不出手!”
  張長江冷冷的道:“何況你還有了老婆孩子!”
  沙成山道:“所以我有自知之明,不存妄想貪念!”
  張長江重重的道:“你便藉機會擄秦姑娘為人質?”
  沙成山坦然的道:“’不錯。為了丘蘭兒母子二人,我不得不把秦紅對我的感情擱在一邊!”
  “嗯!”張長江道:“’老子有點相信了。沙成山,你走狗運,張長江認了!”
  笑笑,沙成山道:“你的意思是放我走?”
  “不錯!”
  “如何放法?”
  張長江指著鐵柵,道:“打開鐵柵放你走人!”
  沙成山不為所動的道:“不會如此容易吧?”
  “當然!”張長江道:“你必須說出囚禁秦姑娘的地方,我們派人去查探之後,如果確實,立刻放人!”
  冷冷一笑,沙成山道:“什麼立刻放人?沙某看立刻殺人才是真的!”
  張長江道:“沙成山,這事情很複雜,如果你能進一步加以證實,我們會找來第三者為證人。只要找到秦姑娘,便立刻放你走人!”
  沙成山淡淡的一笑!
  笑是他鬆弛心身的唯一辦法!
  然後,他緩緩的閉起眼睛!
  因為他需要休息 一靜下心來好生休息一下。在他閉目養神時,他腦海中空白一片!
  沙成山並不擔心張長江會突襲自己,他相信張長江不敢輕舉妄動。但是,一副笑意卻一直掛在他那瘦削的臉上,那光景給人一種啟示 假睡!
  此刻 半個時辰過去了!
  半個時辰對沙成山這種高手而言,足夠了!
  於是,洞外面走進人來了!
  沙成山仍然閉目而坐,張長江卻跌爬在另一邊!
  腳步聲令張長江仰起頭來看,只見“飛龍”江厚生帶著兩個壯漢走來!
  這兩個人張長江當然認識,正是“洞庭雙煞” “水蟒”石大魁與“地虎”汪為仁!
  這二人曾經因得知沙成山的下落而與江厚生一起前往方家集找沙成山,不料沙成山卻早一步的與方小雲一起自山洞下面泉水中走掉。此刻二人剛自獅頭山趕回鳳凰嶺,向江厚生報告秦姑娘走失的消息!
  現在,江厚生率領著“洞庭雙煞”來到洞室鐵柵外。江厚生見沙成山閉目不動,立刻以手示意張長江不許開口,緩緩自身邊取出一把飛刀!
  “我偉大的莊主,殺了我秦紅就完了!”沙成山說完,雙目突然厲芒逼人的站起身來!
  江厚生叱道:“好狡猾的畜牲!”
  沙成山毫不示弱的回道:“好陰毒的老狗!”
  江厚生怒叱道:“大膽!”
  笑笑,沙成山道:“你有初一,我有十五。江大莊主,別以為你們是武林世家,如果桀傲狂妄,沙成山一樣的不買賬!”
  江厚生收起飛刀,沉聲道:“沙成山,你這個潑皮,快說,你把秦紅怎麼樣了?”
  沙成山伸出右手屈指算,淡淡的道:“如果我不儘快趕去,怕真的要餓死了!”
  猛一瞪眼,江厚生吼道:“你說什麼?”
  沙成山無奈何的道:“秦姑娘落在我手中,沙某又落在你江大莊主手上,此情此景,如果你想救秦紅的命,大莊主,你應該怎麼辦?”
  江厚生憤怒的指著沙成山,道:“畜牲,原來你是有備而來!可惡!”
  沙成山嘆口氣,道:“原指望以秦紅換回丘蘭兒母子二人,欸,想不到她母子竟然不在此地!”
  仰天一聲梟笑,江厚生道:“沙成山,江大爺尚不屑於先擄來丘蘭兒母子,我要的是你項上人頭!”
  沙成山道:“怕你要失望了!”
  江厚生道:“我會等,等到機會來的時候,沙成山,你就會領略到江大爺的手段了!”
  沙成山冷笑一聲,道:“只怕你大莊主很難有此一天!真要有那麼一天,我偉大的莊主,沙成山會自己動手,你要什麼,我便割下什麼奉送!”
  雙手緊抓鐵柵,江厚生沉重的吼道:“快說,你把秦紅囚在什麼地方?”
  沙成山搖搖頭,道:“大莊主,你拿沙某人當驢?我會在這種情況之下說出來嗎?”
  江厚生叱道:“要在什麼情況之下你才肯說?”
  沙成山道:“打開鐵門,送我出去,離開鳳凰嶺,三日內秦紅自然會回獅頭山!”
  江厚生怒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沙成山道:“你非相信不可!”
  一邊,張長江道:“莊主,決不能輕易放這王八蛋出去,千萬不能!”
  沙成山道:“放不放人,悉聽尊便,我也懶得再費脣舌!”
  他說完又靠牆坐下來,閉目養神,面含笑意!
  江厚生叱道:“沙成山,站起來!”
  沙成山不為所動的仍然閉著雙目!
  外面,“洞庭雙煞”“水蟒”石大魁咬牙,道:“莊主,依屬下意思,我們先廢去姓沙的一身武功,然後押他上路去找回秦姑娘!”
  “地虎”汪為仁也同意的道:“這是最好的方法!”
  沙成山仍然閉著雙目,卻淡淡的道:“我如果是你二位的主子,就先給你們一頓生活吃!什麼餿主意不好出,單單想出這種下下策的狗屁主意!”
  汪為仁怒罵道:“王八蛋,你說什麼?”
  沙成山道:“如果想廢去我的武功,第一個死的便是這位大總管,第二個當然是秦紅,因為我是沙成山,沙成山永遠不受人威脅!二位,你們可要我再說一遍?”
  江厚生挫著鋼牙,道:“沙成山,本莊主如果放你走,你拿什麼保證放秦紅歸來?”
  哈哈笑著睜開眼,緩緩的走近江厚生,沙成山道:“好,從大題綱談到了細節,沙成山替秦紅慶幸!她有個這麼愛護她的舅舅,我真為她高興!”
  江厚生怒叱一聲,道:“快說,廢話少說!”
  沙成山道:“我的保證很簡單 沙成山三個字!”
  江厚生怒罵道:“憑你這畜牲的名字?”
  “足夠了,至少沙成山在江湖中尚不失信於人!”
  猛的一跺腳,江厚生道:“好,我放你走,你幾時能把秦紅放走?”
  沙成山道:“快馬加鞭一天半!”
  張長江皺起眉頭,道:“快馬加鞭一天半?這又是什麼地方?”
  沙成山立時警覺的又道:“這還是要連夜趕,方才趕得到!”
  江厚生眨著獅目道:“五百里外……”
  沙成山道:“別猜了,你們一輩子也猜不到!”
  江厚生冷沉的道:“沙成山,你給我證明,秦紅是怎麼落入你手的?”
  沙成山道:“秦紅親口說的,她不喜歡嫁到遼北‘黑龍堡’,更不喜歡哈克剛的兒子哈玉,所以她離開了獅頭山下的虎躍山莊。大莊主,對是不對!”
  “水蟒”抖著大腮幫子怪叫道:“莊主,這王八蛋說對了,我們從虎躍山莊回來的時候,果然見到遼北‘黑龍堡’的人!”
  江厚生沉聲對沙成山道:“我放你,沙成山,你什麼時候把秦紅送來?”
  沙成山道:“如果秦紅願意來此地,三天的時間便足夠了!”
  咬著牙,江厚生道:“秦紅這孩子,不想嫁人就直言,何必離家出走!少勇一直很喜歡她,然而……”
  江少勇是江厚生的大兒子,然而,江厚生沒有再往下面說,沙成山頓感迷惆。從上回發生的事情到今天,沒有看到過江少勇,更沒有見到秦百年的兒子秦楚,好像這兩個人突然間消失一般!
  就在這時候,突見江厚生轉到石屋一側,他雙臂貫力,口中冷沉的道:“起!”
  “嚓嚓”之聲傳來,鐵柵已緩緩升起!
  鐵柵才升起一半,張長江急叫道:“莊主,不可以!”
  張長江話聲未落,沙成山雙肩微晃,人已站在柵外面,他雙肩鬆動的笑起來……
  汪為仁忙衝向石屋裡架起張長江走出來!
  沙成山籲了一口氣,道:“江莊主,沙成山一定在兩天之內把秦姑娘送上府!”
  他一頓又道:“當然,我也會勸勸秦姑娘,能嫁給她表哥江少勇,豈不是親上加親一家人?”
  江厚生冷酷的叱道:“少攀交情!沙成山,且等著下次見面了!”
  沙成山道:“等我找到丘蘭兒母子之後,大莊主,你劃出道來我接著就是了!”
  江厚生指著洞口,吼道:“快滾,我不要這時候再看到你!”
  抱拳一禮,沙成山回頭就走!
  張長江急急的叫道:“莊主,不能放走他,他……他……”
  江厚生重重的道:“他什麼?不放可以嗎?”
  張長江急的搖頭,道:“莊主,不如殺了他,我們盡出莊中人馬去找!”
  江厚生道:“紅兒落在他手中,先救人再殺他!”
  張長江見莊主往洞外面走,忙又道:“莊主,我們的對話露了口風,被沙成山聽去了,只怕這個王八蛋又會給我們宣揚出去……”
  猛的回過身來,江厚生的赤堂面泛青的道:“你說什麼?張總管!”
  張長江道:“姓沙的從我們的對話中似乎知道‘大計劃’是什麼了?”
  一掌打來,江厚生沉重的道:“你是怎麼幹的?這是什麼大事,怎不早說?”
  是什麼“大計劃”?江厚生竟然對他這位忠實屬下狠狠的打了一掌!
  張長江口角出血,他急急的道:“現在兜攔還來得及!”
  江厚生咬咬牙,道:“不,且等他送來紅兒之後,我們設伏狙擊這小子!”
  江厚生等四人走出山洞,遠處塵土揚起,一匹烏錐馬揚起一溜黃土,那麼疾快的往前馳去!
  張長江自言自語,道:“但願這個王八蛋快點來!”
  後邊,壯碩的“地虎”汪為仁驚異的道:“你們看姓沙的繞上往東面去的官道走了!”
  江厚生道:“那條道通往項城!”
  石大魁道:“上次我二人陪莊主找上方家集的時候,就是經由項城往北的!”
  江厚生一怔,旋即跺腳怪吼道:“你們想想,沙成山這王八蛋,會不會把紅兒囚藏在方家集?”
  張長江點點頭,道:“有可能,因為他老婆孩子就是在方家集失蹤的!”
  一拳擊在左掌上,江厚生連連跺腳,道:“也許他把紅兒囚禁在方寬厚家後山洞內了!”
  汪為仁掄著雙拳,道:“對對,怎麼我們就想不起來?***!”
  後悔不迭的江厚生,突然沉下臉來,道:“也好,我相信姓沙的一定是把紅兒囚在那裡了!”
  他一頓,又道:“張總管!”
  張長江立刻忍住痛,道:“屬下在!”
  江厚生道:“快,我們張網捉活的!”
  張長江咬著牙,道:“屬下立刻去調派人手上路!”
  一行便迅速的往龍騰山莊內走去!
  從沙成山的去路,江厚生判斷出秦紅被囚的地方就在那條飛瀑後面的山洞之中!
  是的,秦紅已在洞中耽了兩天半,她真的沒有離開一步,自己就坐在棉被上,等著沙成山的到來!
  柳仙兒這回對戈二成真是另眼相待!
  從苗疆的飛雁堡百毒門開始,柳仙兒真像個十分賢淑的妻子,對戈二成照顧得無微不至。
  這光景可把“大漠紅鷹”戈二成弄得“忘了我是誰”!
  戈二成率領的“沙漠七虎”見柳仙兒對戈二成如此恩愛,一個個虯髯直抖 笑的直哆嗦!
  戈二成笑對“沙漠七虎”老大拜峰高,道:“老拜,你說說看誰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拜峰高當然明白戈二成的意思!
  他重重的在馬上搔著大鬍子,道:“戈爺,除了‘閻王坡’下的主人戈爺之外,還會是誰?”
  猛古丁仰天長笑,戈二成道:“不錯,我就是這樣的感覺,哈……”
  馬上面,柳仙兒也笑道:“快樂也是由自己製造的。我說二成呀,我早就為你的真誠與執著而動了心,這往後的日子裡我希望你能快樂……”
  呵呵笑的一雙紅目見淚,戈二成尖聲道:“小乖乖,我的快樂建築在你的慈悲施捨上,往後只要你快樂,老戈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哈……”
  此刻,走馬談話到正題上,“毒蜘蛛”柳仙兒道:“二成呀,沙成山那個王八蛋,有時候同個猴兒精似的很不容易對付,你想到什麼方法了嗎?”
  “方法?”戈二成笑笑,笑得十分僵硬的又道:“我以為殺一個沙成山太簡單了!小乖乖,你準備割他的人頭送回義父面前邀功吧!”
  半晌,柳仙兒道:“二成,你不覺得奇怪?”
  戈二成道:“奇怪什麼?”
  柳仙兒並馬戈二成左邊,道:“義父究竟為了什麼,一定要沙成山項上人頭?難道義父在練功療毒之後,二老又想起沙成山殺死二公主的事了?”
  戈二成笑笑,道:“二公主冷若冰與你三位姐妹死于于沙成之手,難道你就不想殺他為姐妹報仇?”
  冷酷的一笑,柳仙兒道:“當然想了,只是……只是戈二成就怕勾起柳仙兒仍然喜歡沙成山之心!
  他對於于柳仙在沙成山面前的那種細膩表現,表面上雖然不敢怎麼樣,心眼裡卻如同油炸花生米,火爆極了,可就是不敢發作。好不容易柳仙兒變成自己老婆,又得到回饋冷泉的機會,他是非殺死沙成山不甘心!
  柳仙兒怎會不想殺沙成山?只因為她太明白,憑自己的力量,想要割下沙成山項上人頭,怕是難上加難!
  是的,沙成山經常自我掙扎
  他常自我檢討,什麼時候該理智,什麼時候該仁恕,何種情況該猜疑,何種情況要誠實。這些對於一個殺手而言極其重要。
  然而江湖上廝混久了,各式各樣的口是心非,五花八門的姦狡之人,與那做工十足而又見風轉舵刁滑之徒,令他對人性產生了懷疑,也失去不少信心!
  就因為這些,柳仙兒頭一回設計陷害沙成山的時候便失手!
  此刻,她更是毫無把握能取沙成山的人頭!
  因此,便轉而問戈二成,義父為何又要沙成山死!
  戈二成坦蕩的一聲笑,道:“不用計謀,更不用什麼策劃,小乖乖,你看為夫的能耐吧!”
  一怔,柳仙兒道:“二成呀,難道你已有殺沙成山的妙計了?”
  猛的點著頭,戈二成道:“小乖乖,你看我身邊的‘沙漠七虎’,到時候你便知道了!”
  回頭看看拜峰高等七個虯髯大漢,柳仙兒抿嘴笑笑,道:“二成,我看他們怕也不是沙成山的對手!”
  笑笑,戈二成道:“他們是不行,但某一方面,沙成山卻不如他七人中任何一人!”
  俏眉上揚,柳仙兒道:“二成呀,你該不是給我吃定心丸吧?”
  呵呵一聲笑,戈二成道:“小乖乖,我何妨對你直言!”
  他指指身後的“沙漠七虎”,得意的又道:“他們七個大鬍子,如若在此,也許不是沙成山對手;但如果把搏殺的地方搬移到沙地上,看吧,沙成山就吃癟了!”
  柳仙兒眨著一雙妙目,道:“我陪你在大漠住了幾個月,怎的就不知道他七個身具什麼樣的驚人功夫?”
  呵呵一聲笑,戈二成道:“別提你陪我幾個月的事,提起來我就心裡窩囊!”
  柳仙兒笑笑,道:“可是沒有嘗到天鵝肉?”
  戈二成伸手拉過柳仙兒嫩手,面露無奈的道:“小乖乖,你算說對了。***,美人在懷不能攜手步入仙境,急的老子乾瞪眼!”
  他一頓又道:“這都是方家集那個該死的老郎中害我的,操!”
  柳仙兒哧哧笑道:“你是狗咬呂洞賓,那個老郎中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戈二成握著柳仙兒那柔軟無骨似的嫩手不即放開,聞言一怔,道:“怎麼說?”
  柳仙兒道:“你中了我的‘天陰拔陽功’,幾乎脫陽而死。其實你本就無救了,沙成山找來老郎中給你大補,告誡你半年之內不能再接觸女人,這正是‘天陰拔陽功’的後面備註,我還真的佩服這老家夥呢!”
  戈二成道:“你跟我去了大漠,心中仍然記掛著沙成山那個王八蛋,是吧?”
  點頭一笑,柳仙兒道:“不錯!”
  戈二成道:“你陪我去大漠,早已知道我不會動你毫髮,只有乾瞪眼的份兒,是吧?”
  柳仙兒一笑,道:“不錯,你為了老命,果然每夜只能看著我而不敢慾火燃燒,嘻……”
  戈二成吞著口水,道:“想起那段日子,老子就感覺身處火山口,雖然熱的難耐,卻也不敢往下跳。倒是想起沙成山的時候,就是一股子悶氣!”
  柳仙兒笑道:“在那種功夫上你尚須加倍努力!二成呀,你懂我的意思了嗎?”
  忙點著頭,戈二成低聲道:“那種功夫是你的特長,往後你可得多多指導我呀,小乖乖!”
  柳仙兒笑道:“當然,我也需要快活。你如果在三招兩式裡便像個鬥敗的老公雞,那多沒意思!”
  戈二成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柳仙兒毫不掩飾的也尖聲狂放的笑了……
  一行九人已到了沙河岸!
  不料河對岸卻出現一匹烏錐馬,馬上面當然坐的是沙成山!
  沙成山剛剛趕到沙河邊。他本來是要趕往方家集的,然而他來到了沙河!
  是的,沙河有令他懷念的地方!
  沙河也叫他心酸!
  柳林深處的一艘小船仍在,孤零零的一艘小船。然而人去船空,丘蘭兒不知今在何處!
  怔怔的,沙成山望著那艘小船,仿佛小船上的丘蘭兒在為自己洗米做飯,仿佛自己的兒子在船上玩耍,仿佛小船上的母子二人在向自己招手……
  沙成山怔怔的看著,那小船在微微的動盪,柳綠成蔭,柳枝兒輕輕的搖曳,動盪搖曳無聲似有聲,聲音在沙成山的心中吶喊 回來吧,蘭妹喲,我們的孩子……
  就在這時候,遠處的山拗裡有了雷一般的馬蹄聲傳來,蹄聲把沙成山拉到殘酷的現實!
  極目望到河對岸,沙成山不由得一陣感動。果然,“大漠紅鷹”戈二成與柳仙兒趕來了!
  是的,原是說好了的,大家在方家集會合,卻不料在方家集二百里外的沙河碰面了!
  高舉起左手一聲吼:“餵!是戈兄嗎?巧板了,我們在這兒碰面了!”
  沙成山內心在激動,河對岸的人原來都是自己敵人,如今都成了朋友,而且又趕來協助自己,顯然是被自己的以德報怨所感動!
  不錯,人生在世,多個朋友永遠比多個敵人要好,而且好的多多!
  九匹快馬趟過河,很快的圍上了沙成山!
  柳仙兒笑得宛似河岸柳枝般的柳腰閃晃不已!
  戈二成面色泛灰而雙目盡赤,笑得有些不自然!
  在他們兩邊的拜峰高七人,便也抖著大鬍子笑起來了沙成山坐在烏錐馬上面跟著笑……
  然而沙成山心中實在不明白,大家為什麼要笑,甚至對自己的笑也感到莫名其妙!
  “大漠紅鷹”戈二成笑呵呵的望著沙河岸的大片沙灘,他對拜峰高道:“拜老大,這地方不就是你們七個的用武之地嗎?”
  拜峰高抖著大鬍子,道:“真是巧板了!”
  拜峰高身邊一個黑漢怪聲道:“主人、少夫人,你二位且端坐在馬上,看我七人的了!”
  沙成山的笑意幾乎僵在臉上,一時間他不知如何才能把笑臉轉變過來!
  重重的,戈二成道:“沙成山,先向你報件喜訊,柳姑娘已是我戈二成的人了!”
  沙成山這才開口,道:“恭喜!恭喜!戈兄得到一位如花似玉的嬌妻了!”
  柳仙兒哧哧笑道:“沙成山,你可曾記得我說過的一句老實話嗎?”
  沙成山道:“戈夫人對我說的話不只一句,你是指的哪一句?”
  柳仙兒面皮一緊,道:“我得不到的東西,便會毫不遲疑的毀了它!”
  沙成山笑笑道:“開玩笑!”
  柳仙兒沉聲道:“誰同你開玩笑?”
  沙成山一愣,道:“好傢伙,夫妻上了床,媒人拋出牆!二位,你們真的要把我這媒人拋掉?”
  戈二成哧哧笑道:“原是來幫你的,但事情中途有變,沙成山,只好對不起了!”
  淡淡的,沙成山道:“看樣子不但要把我這媒人拋出牆外,敢情打算要我的命了?”
  戈二成的尖下巴抖了兩下,道:“沙成山,別把戈某看成小人!當我們決定要取你性命的時候,我們有太多的方法令你不及防備的便取了你的性命。然而我是‘大漠紅鷹’,真要取你的命,便必須面對面的一場拚殺,而不是動歪腦筋施展陰毒的手法!”
  沙成山笑笑,道:“我是請你二位來助拳的,娘的,沒得倒搬來兩個敵人!”
  柳仙兒尖聲叱道:“我們本來就是敵人!這中間也曾給你製造有利機會,可藉你不識相,拒我於千里之外!”
  沙成山道:“柳仙兒,如果我此刻伸出雙手,歡迎你成為沙夫人呢?”
  戈二成大怒,道:“沙成山,你找死!”
  他敢情真怕柳仙兒會投過去!
  柳仙兒嘿嘿尖聲冷笑,道:“沙成山,你太藐視我苗疆女人了!我們跟了一個男人之後,此生從一而終。我今已嫁戈二成,‘閻王坡’就是我的家!”
  戈二成聞言,雙眉上挑,尖笑如梟的道:“沙成山,你可聽清楚了吧,我的小乖乖可不是你想的那種女人!再妄想破壞我夫妻二人感情,我便同你沒完沒了!”
  沙成山一時間感觸良深 柳仙兒的轉變也太令人驚異了!想起與她的那夜綢繆,憶及槐樹坡大樹上的投懷送抱,怎不令人莫名傷感?
  自己請來的幫手,轉眼之間全成了敵人,說給誰也不會相信!
  沙成山想到 如果這二人再像第一次遇見柳仙兒的情形,二人暗中下手,自己又如何能躲過他二人聯手偷襲?
  尤其是“大漠紅鷹”戈二成!
  在沙成山的心中,戈二成還算光明磊落,勝要勝得坦蕩,敗也要敗得光榮!
  於是,沙成山淡淡的一笑,道:“天有不測風雲,瞬息萬變;人有旦夕禍福,全憑造化。戈兄,我為你的光明磊落之風喝彩,你仍然不失為一個武士!”
  戈二成面無表情的道:“但願你不把戈某看作忘恩負義之人!”
  笑笑,沙成山道:“別說過去,少提恩怨,我所欲做的事情,全憑自己的認知。戈兄,別放在心上,那會妨礙你出刀的!”
  戈二成哈哈一聲,道:“有你這句話,我也就放下心了!沙成山,你也是個君子,更是一位值得喝彩的武土。不幸的是,我們都無法避免這場搏殺!”
  淡然的,沙成山道:“戈兄,好自為之!”
  戈二成點點頭,大紅披風往後一甩,道:“讓我們彼此好自為之!”
  柳仙兒冷笑道:“哪有那麼多的囉嗦!”
  沙成山突然憤怒的一瞪眼,叱道:“柳仙兒,你懂什麼?這正是處在無可奈何之下英雄相惜的表現。一旦動上刀子交上手,便是捨命一搏!”
  “對!是捨命一搏,不過……”戈二成話未完,沙成山已道:“戈兄,不過什麼?”
  戈二成道:“不過,捨命的是你,而非我,哈……”
  沙成山環視兩邊的“沙漠七虎”沉聲道:“戈兄,原來你仍然有仗恃!”
  坦然一笑,戈二成道:“沙成山,我太了解你了,如果我不加以安排,戈二成便不會活到今天!”
  柳仙兒道:“二成,我等著割下他的人頭了!”
  戈二成側臉一笑,道:“也是我們婚後我送你的第一件令你賞心悅目的東西!”
  柳仙兒道:“我已迫不及待了!”
  沙成山冷冷的道:“柳仙兒,你的轉變令人吃驚。就算女人善變,也不像你這般的變法。如果我猜的不錯,這次你們‘飛雁堡’之行,你一定又受到冷泉的支使了!”
  柳仙兒一聲怪笑,道:“沙成山果然機伶!不錯,是我們門主 也是我們義父的命令!非取你的項上人頭不可。
  沙成山,你認了吧!”
  冷酷的面上曬然一笑,沙成山道:“原來冷泉收了你們二位為義子女,娘的,說來說去還是會統禦人的有高招!那冷泉只是一句話,不但多了一對子女,而且還把他的敵人除掉,只不過……”
  戈二成怒叱道:“沙成山,不過什麼?”
  沙成山道:“不過我雖殺了冷泉二女兒冷若冰,但他曾親口對我說過不再記恨,如今又派二位取我項上人頭,他顯然是把朋友當成了敵人!”
  他一頓又道:“我以為冷泉必然受到某一方的威脅,而那威脅他的人,才是你們真正的敵人!”
  柳仙兒冷哼一聲,道:“一面之詞,猜測之言,如何令人相信?”
  沙成山道:“柳仙兒,我想知道冷泉夫妻二人的毒傷,如今經過苦練秦百年半部‘百竅神功祕籍’之後,是否真的已經復原?”
  柳仙兒道:“早已不再在月圓之夜痛苦哀嚎了!”
  到了這時候,沙成山方才體會出什麼叫“姜是老的辣”了!
  秦百年果然對各方施以小惠,而最終的目的又是什麼?
  怕真的就是山洞內張長江說的什麼“大計劃”了!
  戈二成揮揮手,道:“沙成山,就在這片沙灘上,先由我的‘沙漠七虎’,領教一下你那‘彎月刀’吧!”
  沙成山猛吸一口氣,他重重的道:“戈二成,沙成山的話你們信得過嗎?”
  點點頭,戈二成道:“聞說你是一言九鼎,句句擲地有聲,說話算數!”
  柳仙兒道:“不過你再值得信賴,今日你沙成山也別想生離此地!”
  沙成山道:“柳仙兒,至少我們有一個時期也算是朋友,難道你真的不通情?”
  柳仙兒憤怒的“呸”了一聲,道:“我太通情了,不通情的是你!你別以為我陪你睡過,便想用情來打動我!”
  柳仙兒這招真狠,戈二成再大方,聽了此言也會受不了的。她是有意要激起戈二成的殺機!
  是的,戈二成的牙齒如嚼乾豆般咯 響,連全身的骨節也在響……
  沙成山忙淡然的道:“戈兄,看樣子今日免不了一戰,但沙某卻有件事情未了,我不能失信於敵人!”
  他一頓又道:“失信於朋友尚可解釋,失信於敵人落得咒罵。戈兄,且先聽我一言!”
  戈二成雙目幾乎出血的道:“說!”
  沙成山道:“我必須趕往方家集辦一件事情,而且是非去不可!”
  柳仙兒嘿嘿冷笑,道:“可藉你這一輩子休想再去方家集了!”
  沙成山道:“時也、命也、運也,真的要有那麼一天,沙成山便也認了。但,我尚有一口氣,便非辦完那件事情不可!我希望二位緩緩決鬥的日期!”
  戈二成挫著牙,道:“沙成山,什麼事情你非去方家集不可?”
  沙成山如何肯說出槐樹坡山洞中有個秦紅?他重重的直視戈二成道:“這件事必須我親自去,二位是否放行?”
  用力的搖著頭……
  戈二成見柳仙兒搖頭,便也跟著搖頭,道:“沙成山,別再磨蹭了,如果你真的有要事非辦不可,那就告訴我,我會代你辦妥!”
  憤怒的一瞪眼,沙成山道:“二位看樣子,算準我今日非死不可了?”
  戈二成哧哧一笑,道:“你連一線生機也沒有!”
  柳仙兒指著拜峰高七人,道:“你們可以準備宰人了,事成之後,每人一幹兩銀子!”
  他側面對戈二成道:“也算是賞給他七人的見面禮吧!”
  七個人就是七千兩,戈二成心中雖然一痛,卻還是笑呵呵的對拜峰高七人,道:“老拜,還不快謝你們少夫人的賞?”
  拜峰高七人齊齊抱拳施禮!
  拜峰高喝道:“謝少夫人的賞!”
  柳仙兒一笑,道:“別謝了,動手的時候乾淨利落,早早把姓沙的人頭割下來才是!”
  七個虯髯大漢猛古丁齊聲高吼!
  就在吼聲如雷中,只見七人騰身離開馬背,半空中每人手中各握了兩把尺長的寬刃短刀,直往沙地上落去!
  戈二成伸手對沙成山道:“沙成山,我夫妻暫不出手,你請吧!”
  遙望五丈外的七個毛臉大漢,沙成山摸摸自己泛目的粗鬍子 柳仙兒就不止一次的摸他這些青胡茬子!
  緩緩的翻身下馬,沙成山低垂著雙臂,緩緩的走向迎面七人站的大半個圓圈!
  慣常有的血腥味似已聞到,冷酷的連心也感到冷颼颼的,沙成山無奈的站在沙地上,他真的不再開口了!
  河岸邊,戈二成笑對柳仙兒道:“看吧!‘沙漠七虎’就要發動攻勢了!”
  柳仙兒道:“二成,我們也要戒備。你這位新女婿,這是你報答義父最好的表現了!”
  緩緩的伸出雙手,“大漠紅鷹”戈二成道:“小乖乖,你看,我的兵刃早已握在雙手了!”
  柳仙兒笑道:“好,我們今天夫妻檔,非殺死沙成山這王八蛋不可!”
  五七丈外,只見拜峰高的雙刀平舉,倒著身子開始遊走起來……
  七個人繞著沙成山越走越快,快得幾乎看不到誰是誰,分不清究竟有幾個人在繞圈走!
  就在這時候,拜峰高猛古丁一聲暴喊:“掀沙!”
  沙成山還以為是姓拜的“先殺”,卻不料突然一團團的黃沙漫天飛起,每個人的周身盡被彈起的黃沙所掩,幾乎已看不到拜峰高七個人的影子!
  沙成山無法睜開眼睛仔細看!
  他所能感受到的,便是四周似刮起七個小型龍捲風,在飛沙走石中往他的身上罩過來!
  出刀無從,閃擊不定,沙成山第一次遇上這種怪異的打法,不由得目閉口呆!
  突然間,七堆沙子往他身上灑來,拜峰高猛古丁大叫道:“殺!”
  沙成山不再猶豫!
  是的,他不能再有所考慮!
  頭上三丈處也是一片黃影!
  於是,沙成山怒吼了,只聽他厲喝一聲:“寒江月刃!”
  青瑩的寒芒陡然間宛若穿射入雲中的萬千烈陽極光,恁般鋒利的穿射向每一團黃沙之中,做著詭異狠辣的穿刺,仿佛是一聲惡魔的詛咒!
  於是,七團黃沙中有了鮮血的迸濺!
  於是,更傳出了淒厲的咒罵聲!
  嘯叫之聲此起彼落,七個幽靈也似的黃影駕馭著黃沙一片,灑著鮮血往上撲,黃影中刀光霍霍,矯劈卷掠,快得不能再快的移動中,恨不能一下子便將沙成山大卸八塊,分他的屍!
  這七人還真像大漠中出現的七只瘋虎!
  沙成山閉著眼睛出刀,“彎月刀”布起一層刀山,便滾動在七個沙旋石柱之間,青瑩瑩的刀鋒在沙成山的手上吞吐著電火也似的掣閃冷芒!
  宛似他手中握著一把滾動著的尖刀巨傘,一波波交叉攻殺的虯髯大漢,立刻在電光中囂叫著斜掠暴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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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陡然間,兩團精光自天空而降,精光似月,“叮咚”兩聲合為一聲,立刻就見鮮血漂濺!
  沙成山摀著後肩斜閃到八丈外的石頭堆裡!
  他面孔扭曲,已是滿頭汗水,髮絲蓬亂,衣衫破裂,然而他的雙目卻更見深沉與冷漠,好像他生來就是那麼令人膽顫的陰鷙!
  黃沙柱子滾到這片石頭堆邊便逐漸的消失,七個血人也似的大漢已露出原形!
  此刻,沙成山心中立即明白,如果自己站在土地上甚至這片石頭堆上面,“沙漠七虎”
  就拿自己沒轍!
  於是他心中懊惱自己剛才挨的一刀有多冤!
  七個虯髯大漢沒有一人不是衣破血流,鮮血籽和著黃沙,成行成線的往下流,然而卻沒有一個後退,十四把短刀把沙成山又團團圍住!
  鮮血流入內衣,血也粘住衣衫,沙成山殘酷的臉龐扭曲,他知道自己吃虧在張不開眼睛!
  是的,一個張不開眼睛的人,又如何能不挨刀?
  所幸敵人皆是短刀,如是一般大砍刀,他心中明白,只怕自己非被腰斬不可!
  吃虧上當就是一次,尤其是像沙成山這種一流殺手,決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再蹈覆轍!
  遠處,戈二成與柳仙兒並肩走來!
  柳仙兒嘆息的道:“二成呀,真是好可惜,沙成山挨的一刀偏偏就不在要害上!否則的話,此刻我們已提著他的人頭回‘飛雁堡’去了,欸!”
  戈二成道:“看吧,他就快死了!”
  他突然高聲的又道:“你今天必會死在這沙河岸!沙成山,這裡便是你的人生終站!我要等你作垂死掙扎的時候,穩穩的揪下你的頭來。至於你的屍體,念在曾經有過交往,便踢落河中隨波逐流吧!”
  沙成山懨懨的道:“戈兄,我既沒有死前的預兆,更不願就此死掉,倒是他們七個傻鳥,得先替你在陰司裡開路了。難道你不相信我的話?”
  雙瞳血光隱隱,戈二成似已難以控制住激動的情緒,一雙精鋼虎爪覷空連揮的吼道:
  “不知死之將至的可憐蟲,我要撕了你!”
  沙成山道:“不能單憑嘴巴!”
  猛然一聲怪叫,拜峰高當先往上殺去:“殺!”
  幾乎不分先後,另外六個虯髯大漢已風捲殘雲般撞向石堆上的沙成山!
  流閃的刀芒交織,犀利的光影翩飛,七團大影像便飛蛾撲火也似的撞去!
  沙成山這次看得真切,他稍稍弓背,右臂疾抬,口中暴喝道:“寒江月落!”
  那邊,戈二成已高聲大叫:“小心!”
  戈二成的叫聲甫落,他似是駕馭著一團紅雲般騰空而起,空中一連七個空心筋斗!
  戈二成尚未撲到,七團黑影宛似撞上一根彈簧柱也似的往四下里翻滾出去!
  鮮血自七個人的脖子上往外溢流,沒有聲音,如果仔細聽,似乎有著“咕嘰咕嘰”的聲音,那便是從人的脖子上往外冒血所發出的聲音!
  空中的極光並未稍逝,沙成山半迴旋的身子斜出半步,左足力點,便往空中迎去!
  空中響起一陣金鐵撞擊,刺耳的聲音仍在,兩個一紅一青的人影便悠然在空中分開來!
  只是兩團光影落地再起,人們可以清楚的看到“大漠紅鷹”戈二成雙手兩只尺半長的精鋼利爪張開來,果似空中下擊的一只紅鷹!
  此刻的戈二成心中相當篤定,因為他在空中閃過了沙成山的那招殺招 “寒江月落”,而且沙成山又是身負重傷,他自信足可以同姓沙的一拚了!
  看慣了生死的人原本對生命看得很淡,然而此刻的沙成山卻極不願與這些人拚老命,弄個同歸於盡。他必須打起精神戮力一拚,因為他不能失信於敵人 江厚生,因為江厚生與秦百年才是他真正的敵人!
  然而沙成山又見戈二成得意的往自己撲來,這令他心中憤怒不已,於是 “雙星伴月!”
  沙成山粗啞著未能叫吼清楚!
  戈二成突見一團極光中閃掣出兩點令人寒心的冷電,那麼令人難以捉摸的激射而來!
  戈二成大叫一聲:“沙成……山!王八……蛋!”
  怪叫聲加上金鐵撞擊聲,再加上利刃切肉聲,兩團人影便往兩下里反彈出去!
  十一道血口子在戈二成的頭胸腿臂上綻開來,戈二成踩著自己的鮮血,“贈蹭贈”一連退了十三步才一屁股坐在沙地上直喘大氣!
  沙成山疲憊的剛旋過身子,陡然一團黑影打來,他不及多想的便一掌拍去!
  出掌之後,他才知道上當,那是“毒蜘蛛”柳仙兒放出的毒蜘蛛!
  沒有聲音,但沙成山頓覺左手背上一麻,他咬牙閃掣出彎月刀,立刻把那只巴掌大小的長毛蜘蛛殺死,順勢一刀劃破手臂,拚命的往外吸吮毒血!
  柳仙兒冷冷的走向沙成山,道:“沙成山,你中了我的蜘蛛毒還想活命?”
  沙成山並不理會柳仙兒,他一口接著一口的往外吮吸著,一口一口的黑血吐在地上!
  柳仙兒伸手人懷摸出一個瓷瓶,道:“沙成山,我們打個商量,如何?”
  沙成山仍然不為所動的一口接著一口吸!
  柳仙兒道:“別吮了,我給你解藥,你放我們走路,如何?”
  沙成山冷漠的望著柳仙兒,明顯的在咬著牙!
  回頭,柳仙兒見戈二成簡直成了血人似的,這才忙回頭走過去,道:“二成,你還能……還能……”
  戈二成望著沙成山,對柳仙兒道:“半年多來,我每日摸索,時時研究如何破解他那招‘寒江月落’,***,不料這王人蛋又更上層樓,竟然使出這麼一招,我……”
  其實,沙成山使出這招“雙星伴月”,已是第二回。他同丘蘭地在一起的時候,便把自己的精神放在這招上面,但卻直到與“東海太極老人”晁千里、“冷面豹”貝海濤對博的時候,方才悟透,如今……如今他便用這一招對付“大漠紅鷹”戈二成,當然出乎戈二成意料了!
  突聽得戈二成道:“沙成山,我仍有再戰之能,你可願意一試?”
  沙成山仍然不開口,但不停的吸吮,邊緩緩的往柳林中走去!
  那真是令人心酸的一幕!
  小船仍在盪漾!
  柳樹依舊搖曳!
  江湖之上誰是英雄?
  武林之中誰又是狗熊?
  沙成山懨懨的走近烏錐馬,他咬牙苦撐著落在馬背上,緩緩的便往方家集方向馳去!
  是的,他不能失信於敵人,他更不能不儘快放了洞中的秦紅,因為丘蘭兒並未落入龍騰或虎躍山莊之手!
  沙成山策馬馳往方家集,左手背仍然有些不聽使喚。他心中明白,毒蜘蛛大部分的毒已被自己吸吮出來,然而深入肉內的毒並不能立刻吸盡。他已封住腕門穴道,更用布巾紮緊了手腕處!
  沙成山決不能接受柳仙兒的解藥!即使真的是解藥,在那種情況之下也不敢輕易使用!
  沙成山幾乎不敢相信一個人的轉變會如此之快!
  千里迢迢請來的兩個幫手,五日不見已成了要命的敵人,這算什麼?
  內心的感受與憤怒,只是深蘊在內心,形色上他半點也未顯露出來。他仍然沉穩得近似冷酷及麻木,因為他是大鏢客沙成山!
  背上挨的一刀有些撕裂的痛,經過敷藥,血早已不流,然而那地方距離要害很近,使得他不時的停下來喘息一陣子再趕路!
  晚風吹得有些蕭瑟,一種令人感到落寂又孤獨的寒瑟光景令沙成山憶起往昔的歲月,那種茅店雞聲、風刮日曬雨淋的歲月,居無定所,但卻十分自在。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頓感缺少些什麼!
  騎在這匹烏錐馬上,沙成山對於前途頓感茫然一片。原希望攜著蘭妹遁世,過一種平談又安靜的日子。
  平日裡逗逗兒子,牧野奔馳,沙河摸魚,不必再去追逐什麼名與利的誘惑!
  是的,人總歸是要找地方扎下根的,船行大海萬里程,最終還是要拋錨停住,何況是人?
  十年歲月已浪擲在江湖上了。現在是該回頭了,現在回頭正是時候!
  沙成山每想至此,便不由得在心中吶喊 蘭妹……蘭妹,你究竟在哪兒?
  於是,他傷感了,淚水向肚內回流,鼻頭有些酸酸之感。他頓然發現,慕孺親情與天倫之樂,似乎隔著他越見遙遠了,宛似他在奢想妄求。殺手之流,鏢客行業,怎可以有此企求?
  於是,他又自嘲的苦笑了!
  苦笑之聲仍在,暗影中傳來一陣急驟的怒馬奔騰聲。沙成山回頭望過去,只見是四匹健馬,兩人身穿白衣,另外兩人看不清楚!
  沙成山把坐騎往路邊攏,然而後面的四騎竟然有人發話,道:“餵,你是沙成山?”
  回頭,沙成山未回答,便立刻聽得一個女子話聲,道:“不錯,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那是個姑娘,身穿紫衣衫。
  另一女子也道:“對,正是沙成山1”
  沙成山早已生起警惕之心,覺得情勢相當嚴重了!
  勒住韁繩,沙成山扭轉身子。灰夜裡,雙方相距三丈遠,於是,他從對方的兵器上認出對方的身份來!
  “各位,你們是‘無憂門’的人吧?”
  一個女子聲音,道:“不錯,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
  點點頭,沙成山道:“上次是在方家集方寬厚的大宅子後院!”
  另一女子突然沉聲道:“別提上次的事情!你仗著刀能吸鐵而破了我們門主的暗器,但也沒有什麼好瞻仰的!”
  緊接著,她又道:“齊護門、白護門,我們的任務是什麼?”
  一個粗壯漢子沉聲道:“無憂門兵分四路,追找遍查姓沙的下落!”
  那女子又道:“其目的是什麼?”
  那漢子又道:“抱回沙成山項上人頭!”
  另一女子尖聲道:“要取姓沙的人頭,此其時也!”
  “二閻王”沙成山真的想哭!為什麼連“湘江無憂門”
  的人也要割下他的人頭?
  沙成山就是沙成山,這種場面他見的多了!
  有淚當然要彈,彈在自己的肚子裡!
  有苦自然要怨嘆,但怨嘆在無人的時候!
  此刻 面色冷酷,病懨懨的,沙成山冷冷的道:“無憂婆婆還好吧?”
  一個女子尖聲冷叱,道:“少套交情!我們兵分四路找你,可不是找你套交情來的!”
  摸著自己的脖子,沙成山道:“這個我知道,無非是沙某項上人頭而已!”
  那女子平舉蛇尾尖刀,低吼道:“你知道就好!沙成山,如今你已經身受重傷,識相些先讓我們把你捆上,送回湘江無憂門,是生是死,你去對我們門主說去。如果你想掙扎,便只有割下你的人頭了!”
  淡淡的,沙成山道:“如此對我,已是相當寬大,然而我卻有要事在身,實難令各位滿意,真是抱歉了!”
  兩個壯漢,不錯,正是無憂門八大護門中的齊大元與白虹二人!
  這二人當然知道沙成山的厲害,但那是在平時;如今沙成山身受重傷,他們就心寬寬而找上來了!
  此刻,白虹重重的道:“沙成山,沙河岸你殺了七個大漢,後來才知道那是橫行大漠的‘沙漠七虎’。當然,令我們高興的是你,沙成山,你果然受了重傷!”
  冷冷的,沙成山道:“尊駕以為有機可乘?”
  笑笑,齊大元道:“絕非乘人之危!事不得已,沙成山,你只能怨造化弄人!”
  沙成山道:“我從不怨誰,不過有時候會對我自己有所抱怨,因為,這一陣子我好像有些婆婆媽媽了!”
  一個紫衣女子尖聲道:“什麼叫婆婆媽媽?”
  沙成山一笑,道:“我抱怨這一陣子我出刀總含著一種悲天憫人的心腸。好像有人這麼說過 對敵人慈悲,便是對自己殘忍!”
  他冷冷的看著對面四人,又道:“這句話我此刻才深深的體會到了!”
  不用解釋,更不用多言,沙成山的話令對面的兩男兩女心中明白!
  是的,方家集“無憂婆婆”率領他們搜找寶物的時候,沙成山有能力搏殺他們,然而他沒有。就這件事而言,便與他沙成山一貫的作風相違背。而現在!
  現在這四個刀下游魂反而找上門來了!
  就在這時候,無憂門的兩男兩女毫不遲疑的躍下馬背,白虹抖著手中蛇尾尖刀,厲聲叱道:“沙成山,今天你就認了吧!”
  齊大元也重重的道:“沙成山,最後一次機會,你如果願意跟我們迴轉湘江無憂門;至少你還可以活著到湘江,否則必叫你立時血濺當場!”
  輕輕搖頭,沙成山翻身下馬。他懨懨的道:“很抱歉,怕要令各位失望了!”
  紫衣女尖聲道:“沙成山,你再加考慮!”
  沙成山冷冷道:“不用了,我接著就是了!”
  四個人的動作真正是其快如 ,兩個壯漢並肩彈腿,蛇尾尖刀宛如兩股冷電流閃,未及眨眼功夫便罩上敵人頭頂!
  比白、齊二人更快的是兩個女子,那種貼地卷至的身法,立刻令沙成山憶及去年在山頂上援救方捕頭的時候,兩個無憂門女子的身法!
  未見雙肩晃閃,宛似風刮柳梢般,沙成山僵硬的橫移丈五,就在四人一錯而過的時候,沙成山又復歸原地!
  沙成山刀未出,他冷沉的道:“等等!”
  一個女子聲音,道:“沙成山,你想通了?”
  白虹已微溫的道:“束手就縛總比血濺當場好得多!沙成山,人在某一個運蹇的時候,最好光棍點,也免得吃眼前虧!”
  淡淡的,沙成山道:“四位千萬別誤會,沙某只是想明白一件事情!”
  一個紫衣女踏前一步叱道:“真不乾脆,你還有何話說?”
  沙成山道:“我很想知道,貴掌門無憂婆婆為什麼一定要割下沙某的項上人頭?”
  兩個紫衣女對望一眼,齊大元已重重的道:“兩個原因,但我們只明白其中一個原因!”
  沙成山道:“請講!”
  齊大元道:“沙成山,難道你忘了,你曾為了援救方寬厚而擊殺我們門主身前的兩位侍女?你以為就這麼簡單的完事了?”
  沙成山淡淡的道:“只怕這只是你們的藉口,真正的原因,怕不會是如此單純了!”
  四人對望著,白虹冷沉的道:“不錯,按成山,實際上的確不單純,除了取你項上人頭之外!”
  沙成山道:“如此說來,貴門主要取我項上人頭,並非是為了替她的兩名侍女報仇了?”
  一個紫衣女叱道:“你話問完了沒有?”
  沙成山一聲哼,有些像是自言自語的道:“看來我這項上五金魁首越來越值銀子了!”
  白虹吼道:“沙成山,你在說什麼?”
  沙成山道:“除了你們無憂門,如今要爭奪我項上人頭之人還有方寬厚與‘苗疆百毒門’,這件事怕真的不簡單了!”
  白虹大吼一聲,道:“沙成山,就叫我們無憂門搶先得手吧!”
  他“吧”字出口,聲似刺耳怪吼,蛇尾尖刀再次往沙成山殺過去!
  另一面,兩個紫衣女也齊聲尖叱,道:“殺!”
  四把蛇尾尖刀來自四個方向,卻又刺向四個部位,尖刀如電,冷芒激閃,“咻咻”刀聲窒人鼻息!
  沙成山再次橫移半丈,“彎月刀”脫袖而出,一片光華猛然翻閃如電,空氣立時激湧呼嘯,圍上的四人立時連連倒翻,鮮血已然迸濺!
  “好畜牲,你尚能垂死掙扎到幾時?”翻出三丈外又騰身而起的白虹,口中大罵!
  伸手摸著耳根鮮血,齊大元問附近驚悸的兩個紫衣女,道:“二位的傷如何?”
  一個紫衣女撫摸著右肩頭,道:“尚可再殺!”
  齊大元立刻高聲,道:“記住,不可盲進,覷準了下手,往要害地方下刀!娘的,姓沙的可是身受重傷之人!”
  沙成山冷冷的道:“四位,別逼我,你們應該心裡明白,我為什麼不對你們下狠手的原因!”
  白虹怒叱道:“你無力下狠手,沙成山,因為你已身受重傷!”
  搖搖頭,沙成山道:“四位,你們各門派皆要我頂上人頭,這中間一定有人暗中支使,在我未弄清楚此人是誰之前,我不想再多傷人。四位,沙某說的夠清楚了吧?”
  齊大元冷冷的道:“你唬誰?”
  一個較高的紫衣女手摀著臂上刀傷,道:“二位護門,我們還等什麼?”
  白虹咬咬牙,道:“對,我們還等什麼?”
  沙成山狂吼一聲,道:“你們真是豬,果真要死絕嗎?”
  四個人怎會聽他的吼?
  兩個紫衣女高聲尖叱,道:“沙成山,你死吧!”
  兩把蛇尾尖刀交叉閃耀著冷芒,快得宛似追逐逝去的時光般往敵人刺去,齊大元與白虹更是發瘋般的從兩個方向兜截!
  雷吼一聲,沙成山道:“好,來吧!”
  他不移不動,出手卻快疾準確,伸縮之間,刃芒彈掠舒卷,極光擴展,宛如可遮天蓋地!
  於是,金鐵的交擊聲盈耳不絕,任那四人動作如電,卻是尖刀皆被阻於敵人身前三尺地,休想再進入半寸!
  白虹身受三處刀傷,有一處可見森森白骨,他那粗壯的身子打橫裡一陣晃盪而沒有倒下去!
  白虹咬牙不吭聲,卻在他站定身子的時候,抽冷子猝然又撲進 他的左手便又多了一把匕首,人已到了沙成山身後他才沉聲道:“老子陪你一齊上路吧,我的兒!”
  蛇尾尖刀上了半天空,匕首卻猛然挑到沙成山的背上,真是白虹神來一刀!
  在刀刃沾膚時 實際上刀刃劃在了他的傷口上面,沙成山憑著搏殺的經驗,立刻往前衝出三丈遠!
  就在他的前撲之勢中,“彎月刀”左右向後暴閃九次!
  怪叫著,白虹結棍的身體漸漸往地上矮去!
  他看著沙成山從他的匕首下走去,眼珠子都憋出來似的,張口說不出話來,直到他雙膝跪在地上!
  雙肩頭面,一團模糊,白虹至少挨了九刀!
  齊大元剛剛站定身子,回頭發覺這一幕,便不由得厲吼一聲,道:“白護門!”
  兩個紫衣女子落地掙扎著站起身來,卻已無力再殺的怒視著沙成山!
  單膝跪地扶住白虹,齊大元道:“振作點,白護門,你要振作點!”
  白虹望著左手匕首,匕首上面在滴血……他苦笑一聲,道:“你們看,這是沙成山身上的血,他也挨了我一記狠的!”
  齊大元點點頭,道:“夠了,姓沙的也淌了血!”
  白虹道:“真恨,這一刀為什麼沒有招呼在沙成山的要害 我原是要送進他後心內的……”
  忙著取出一把丸藥,塞入白虹口中,齊大元道:“快服下去,別再說了!”
  那面,沙成山已緩緩走近馬身邊!
  是的,他那背上一刀是戈二成他們替他掛上的,如今也真是巧,仍是原來地方,又被補了一刀。是幸運?還是倒霉?在這種情況下也只有天知道!
  沙成山爬上馬背,他冷冷的望著四人,淡淡的道:“回去吧,且問清楚貴門主,為何要沙某項上人頭。如果她有充分理由,沙某自會把人頭送上門,否則……”
  齊大元沉聲道:“沙成山,你逃不掉的!”
  搖搖頭,沙成山道:“我不會逃走,沙成山永遠面對現實!”
  於是 一場搏殺就此結束 暫時的結束!
  是的,無憂門不放過沙成山!
  南疆百毒門也等著取他的人頭!
  甚至連退職的方捕頭也在“狗”視既眈的找機會要取沙成山性命!
  為什麼會演變成這種局面?沙成山真的迷惘了!
  現在 現在沙成山緩緩的到了方家集。時值五更,天剛亮,方家集的街上沒有人跡!
  有,平安客棧的伙計正伸著懶腰打著哈欠走到棧房門口來!
  馬蹄聲令他抬頭看,不由得笑起來:“喲,是膽子大的客官又來了;你的篷車……”
  沙成山爬下馬,伙計才一驚,道:“我的乖,你背上挨刀了!”
  沙成山把馬韁繩交在伙計手上,道:“而且還不輕!”
  伙計指著沙成山泛青的手背,又道:“還有你這手背上,傷的也不輕!”
  沙成山一聲苦笑,道:“而且還有毒!”
  伙計笑笑,道:“沒關係,我馬上把老大夫替你請過來,這些傷他一瞧就好!”
  沙成山道:“先給我弄個房間……”
  伙計指著棧房內,道:“還是你原來住過的那一間,去吧。我先請大夫去!”
  一錠銀子塞在伙計手上,沙成山道:“把銀子帶在身上,那位老大夫認銀子不認人!”
  笑笑,伙計低聲不好意思的道:“方家集就是那麼一位大夫,他雖然要銀子,可也救了不少人。客官,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方家集只有他一個?”
  搖著頭往台階上走,沙成山道:“我怎麼會知道?”
  伙計道:“他的醫術高明,原來三家藥舖,自從他一到方家集,哈哈,另外兩家半年不到全遷地為良了!”
  沙成山走進客房中,自己剛剛坐下,另一個伙計已走進來!
  伙計手提著茶壺,笑道:“客官,這幾天你去什麼地方了?篷車還在後院裡!”
  嘆口氣,沙成山道:“暫時我還用不著車子,先給我送些吃的來!”
  提起篷車,沙成山心中一陣痛。那輛篷車原打算給蘭妹母子二人乘坐,豈知變在晝夜之間,那麼不幸的便使她母子失去蹤跡!
  沙成山怔怔的坐在床沿上,他實在想不透蘭妹到底落在何人之手!
  就在這時候,平安客棧的丁掌櫃撫著山羊鬍子走進來,道:“客官,你總算回來了!”
  沙成山奔馳一夜,嘆口氣道:“掌櫃的有事?”
  丁掌櫃笑道:“是這樣的,上次你放了銀子在櫃上,大部分是為你的那位鷹眼似的朋友療補身子,經過前後一併折算,銀子方面……”
  沙成山道:“不夠?”
  “夠了,夠了!”丁掌櫃又道:“尚餘十七兩八錢,不知客官你……”
  沙成山道:“暫時擱著,以後再說吧!”
  就在沙成山剛剛吃過早飯時,門外匆匆進來三個人!
  伙計指著兩個老人,道:“我請張大爺前來,正巧遇上他的老友也在,二人就一同來了!”
  沙成山看了張大夫一眼,道:“請問這位老人家是誰?他怎的也來了?”
  這位老人團面灰發,鼻子奇大,只是面皮有些僵硬得宛如貼了一張紙!
  張大夫笑指著團面老人,道:“別問他是誰,先由我看看你的傷再說!”
  沙成山把左手平舉著,道:“半條肐臂有些麻……”
  不料張大夫一看驚異的道:“這是被毒物咬中的,好傢伙,這種毒奇濃,中的人必死無疑!你能挺著找上我,也算是你的命大!”
  沙成山又把上衣脫掉,張大夫伸手在傷口四周按著,邊問道:“這地方痛不痛?這地方又是怎麼痛法?是刺痛?木痛?悶痛?抽痛?”
  沙成山說出自己的感受來!
  張大夫點點頭,道:“乖乖,真是命大!”說著回頭對團面老者笑道:“未傷及經脈,真是幸運,扁兄你看……”
  沙成山猛古丁回頭直視團面老者!
  老者已伸手在自己面皮上一陣揉搓,只見假皮紛紛落下來……團面老者以袖拭面,笑道:“沙成山,我們死裡逃生的又見面了,哈……”
  沙成山怔怔的道:“原來是扁老呀,你……”
  不錯,團面老者正是易容大師“千面老人”扁奇!
  沙成山激動的拉住扁奇一手,道:“扁老,是沙成山把你老的幽清之地攪翻,害你如今四處飄盪……我……”
  撫髯哈哈笑起來,扁奇道:“人都是怪物,靜極思動,動極思靜。我老頭兒是靜極思動,這幾個月走了不少地方,看到了不少新鮮事,當然也就長了不少見識。倒是你老弟,還真令我老頭兒放心不下。說真的,你那懷有身子的老婆呢?那真是位好姑娘,你可要好好對待她喲!”
  年紀大的人嘮叨些,也是常情。但扁奇的話令沙成山頓感心熱!
  是的,這些天他幾乎已分不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真難得聽到老人家如此的關懷,遂苦兮兮的道:“扁老,別提了,我那蘭妹生了個兒子,五天不到便母子失蹤了!欸,我沙成山這些天正為此事南北奔波不已……”
  扁奇也是一驚!
  張大夫道:“像你這種行業以外的行業,當初就不該有老婆,沒得倒害了一對母子!”
  扁奇怒視著張大夫,叱道:“張愛寶,你如果指摘我這位沙老弟,小心我老頭兒同你絕交!”
  張愛寶忙低頭低聲的道:“不說,不說,好了吧?我為他療傷祛毒吧!”
  張愛寶一邊忙著替沙成山療傷,一邊自言自語,道:“普天之下我只向你扁老大與藥老三低頭,娘的皮,就好像你二人是我的克星!我……認了!”
  沙成山心中在想 張大夫口中的藥老三,難道就是苗疆名醫聖手藥老子?
  半個時辰後,沙成山睡著了!
  是他太疲累?還是張大夫的藥靈光?
  扁奇掩起房門,怔怔的坐在床邊,張愛寶幾次催他,他都不走,於是,張大夫回藥店去了!
  沙成山睡的真是香又甜,這一覺直睡到二更天!
  扁奇見沙成山猛古丁挺直身子,真的嚇了一跳,道:“老弟台,你醒了?”
  沙成山下床,道:“扁老,什麼時辰了?”
  扁奇道:“離子時尚有一個多時辰!”
  沙成山道:“糟了!”
  扁奇道:“什麼事情糟了?”
  於是,沙成山對扁奇道:“我把秦百年女兒秦紅囚在山洞中,言明三天到四天,一定放她出來,子時一到我豈不是失約了?”
  扁奇道:“如果不遠,你還來得及!”
  沙成山道:“龍騰山莊要我兩天內放出秦紅,扁老,我原是今日早上便要放人的!”
  扁奇道:“不急,不急,你正可以把秦紅掌握在手中,逼他們替你找出丘蘭兒母子!”
  猛搖搖頭,沙成山道:“丘蘭兒母子不是落在龍騰山莊或虎躍山莊,我沙成山就不能挾持秦紅為人質,否則豈不落個奸險惡詐的臭名?”
  搖頭一嘆,扁奇道:“君子爭義,小人爭權,沙老弟,你真是我老頭兒心目中的好樣人物!”
  沙成山忙叫進伙計,包了一大包食物,便立刻往方家集西北方的槐樹坡趕去!
  此刻,又是一個明月夜!
  沙成山匆匆的躍過那個突出的危崖,閃身走入洞中!
  沙成山並未開口叫,他小心的往洞內走著。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微微的哭聲傳來,心中不由吃一驚!
  越走,哭聲越清晰,正是秦紅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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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沙成山遙望過去,見油燈下只有秦紅一個人在那兒,於是,他立刻叫道:“秦姑娘,沙成山來了!”
  裡面,秦紅拭淚望過來,道:“你說話不算數,為什麼遲來一天?”
  十分歉然的走近前,沙成山雙手把一包吃的送過去!
  秦紅一掌把吃的打落地上,她雙淚迸流……
  沙成山一怔!
  秦紅“哇”的一聲撲進沙成山的懷裡,她認真的號陶大哭起來了……
  半晌,沙成山方才托起秦紅下巴,道:“可願意聽聽我來遲一天的理由嗎?”
  緩緩的坐下來,秦紅這才拾起地上吃的,邊吃進道:“好嘛,你說說你為什麼晚回來一天!”
  沙成山坐在秦紅身邊,他嘆口氣,道:“果然如你之言,丘蘭兒母子並未在鳳凰嶺的龍騰山莊上!”
  秦紅道:“天下也不是只有丘蘭兒一個女人,真要是找不到她母子,難道你還要……”
  沙成山重重的道:“我一定會找到她母子的!”於是,沙成山把這次鳳凰嶺遭遇,詳細的說了一遍!
  當沙成山說到回來時一路遭人截殺之事,秦紅冷冷的不再開口了!
  沙成山沉聲道:“秦姑娘,你以為是誰在要我的項上人頭?”
  秦紅白了他一眼,道:“幹你這一行的,太多的人在等著割你的人頭,我怎麼會知道?”
  沙成山突然道:“會不會是你爹?”
  秦紅全身一震,道:“我不敢說不可能。沙成山,你應該明白,這種事情我怎會知道?”
  沙成山站起身來,道:“好了,秦姑娘,沙成山尚有事待辦,你可以走了!”
  秦紅瞪著一雙大眼睛,道:“你趕我走?”
  沙成山道:“我同你爹,你舅舅,已到水火不相容,冰炭難同爐的地步,我們還是早早分手的妙!”
  秦紅道:“就這麼輕鬆的分開?”
  沙成山道:“那要如何分開?”
  秦紅道:“你違約晚回來一天,應該受罰!”
  沙成山道:“怎樣罰法?”
  秦紅想了一下,道:“我不能白白坐等一天!這樣吧,你陪我在洞中坐到天明,天明之後各走各的,如何?”
  沙成山睡了一天,精神極佳,又敷了張愛寶的靈藥,連傷處也已結了痴,他此刻一心想到小村子去找那一對老夫妻,這時聞得秦紅的要求,嘆口氣,便坐下來!
  秦紅拖住沙成山一臂,道:“我們談一夜,也算是一件不尋常的事了!”
  沙成山道:“最好是在高山之巔,大河中央,荒山野林無人地方靜下心來暢談。此刻我心亂如麻,哪有心情暢談?怕辜負你了!”
  秦紅把嫩臉貼上沙成山肩頭,道:“不談也沒關係,就這麼靠在一起也是好的!”
  沙成山道:“秦姑娘,我希望你立刻快馬趕回龍騰山莊你舅舅家中,也免得你舅舅罵大街!”
  秦紅道:“已經晚一天了,再多晚半天有什麼關係?”她突然伸手去摸沙成山的鬍子,又道:“你也怪可憐的,一定在想丘蘭兒母子了?”
  點點頭,沙成山道:“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如果……”
  秦紅幾乎把臉貼上去,她輕柔的問:“如果什麼?”
  沙成山道:於如果誰能指引我一條明路,沙成山必終身感激此人!”
  秦紅幽怨的道:“我雖貴為虎躍山莊大小姐,又有舅舅的呵護,但仍然沒有丘蘭兒幸運,欸!”
  沙成山道:“丘蘭兒的命太苦了,跟著我就生活在驚濤駭浪之中。大小姐,這種痛苦你是不會理解,也不會明白的!”
  秦紅雙手摟住沙成山的腰,道:“沙成山,你難道不為我的付出而動心?”
  沙成山古井不波的道:“我是個大男人,怎會不知秦姑娘的心意?然而我不能。人要有自知之明,秦百年是容不:下我的。”
  秦紅道:“你沒有表示,怎知我爹不答應?如果你能忘卻過去,我就同你一起回獅頭山!”
  沙成山道:“可惜的是我無法忘卻過去,更不會忘記丘蘭兒母子!”他一頓又道:“秦姑娘,怕要令你大失所望了!”
  秦紅突然笑笑,道:“沒關係,沙成山,我會等,等到丘蘭兒真的失蹤,甚至……”
  沙成山吼叫道:“不要說了!”
  秦紅並不生氣,她淡淡的道:“不說便不說,何必生那麼大的氣!”
  深深的嘆口氣,沙成山道:“對不起,秦姑娘,我有些失態!”
  秦紅嘴角一牽,道:“沒關係!如果想同大嫖客沙成山廝守在一起,就必須承受你這般的吼罵,嘻……”
  沙成山猛低頭,四目相對!
  秦紅的面孔絆紅中帶著一份渴求!
  是的,那是女子特有的表徵。沙成山在柳仙兒身上卻沒有發現過這副樣子!
  因為,柳仙兒看得談,看得平淡的人,臉上是不會有這種醉人的豔紅的!
  秦紅就不一樣了,獅頭山下的虎躍山莊大小姐,看來對於男女間的事還陌生得很,也嫩得可憐!
  誰也沒有說話,然而語音在二人的心中激盪!
  秦紅心中似有小鹿在撞擊著:“沙成山,你這小子,怎麼還不敢動手?你怕我會吃了你?”
  沙成山心中有著矛盾。他實在難以理解,自己哪一點漂亮,竟然弄得秦大小姐也另眼青睞?
  咬咬牙,按成山猛的樓住秦紅的腰!
  只是嚶嚀一聲,秦紅已倒入沙成山的懷裡不動了!
  似乎是 山雨欲來風滿洞的光景吧!
  沙成山有著同秦紅卯上的衝動,他那滿嘴粗胡茬子便一個勁兒的在對方的嫩臉上、脖子上、甚至胸前磨贈著!
  秦紅口中發出切咦陪”之聲不絕 兩隻手樓得更緊了!
  於是,就在一陣擁抱與熱吻中,沙成山的手觸到了秦紅的衣扣!
  他摸了一陣子未解開,秦紅卻自動伸過手來。不料沙成山猛古丁一把按住秦紅的手,他仰起頭來!
  秦紅一愣,立時把半閉的美眸睜大,她愣愣的看著幾近癡呆的沙成山!
  濃重的嘆了一口氣,沙成山道:“對不起,秦姑娘,我失態!”
  秦紅有些使咽的道:“是我,是我……願意……”
  沙成山道:“但我卻木能……不能因為自己心中對你爹的懷恨,而毀了你的清白!”
  秦紅重重的道:“寧願把清白交給你,也不願給那個庸俗的哈玉!”
  沙成山道:“算了,就讓我們做個純潔的朋友吧!”
  秦紅似是懊惱的道:“沙成山,你大概不是為了我的清白吧?”
  沙成山道:“我實在不願輕易壞了你的名節!”
  秦紅猛古丁跳起來,道:“什麼名節?什麼清白?你的心中去不掉為你生子的丘蘭兒,你想到了丘蘭地,你仍然忘不了她!沙成山,你心中對她產生愧疚,便不敢接受我對你的愛意,是吧?”
  沙成山點點頭,道:“我不否認!”
  “你還是承認了?是嗎?”
  “當然,大部分也是為了你的名節。秦姑娘,沙成山不是浪蕩子,更非江湖上淫徒之流。如果我接納了你,此生我便要對你負責到底!”
  秦紅咬著嘴唇,道:“如果你是浪蕩子或淫徒,我早就不屑於找來了!”
  沙成山嘆口氣,道:“原諒我,秦姑娘,在未確定丘蘭兒母子二人的生死存亡之前,我不能接受任何人的愛意,秦姑娘……”
  他扶著秦紅雙肩,又道:“秦姑娘,人要將心比心!如果你是丘蘭地的話……”
  秦紅猛的又抱住沙成山,道:“沙成山,你雖然拒絕我的愛,但我並未看錯人,你是一位真正的俠土!”
  伸出雙手托住沙成山的毛臉,秦紅錯蜒點水似的在沙成山的唇上吻了一下,回頭便走!
  沙成山忙追上前去,道:“你現在要走?”
  秦紅未回頭,輕聲道:“你願意送我一程嗎?”
  沙成山道:“應該的!”
  秦紅道:“你不是要上那個小村子去嗎?”
  沙成山道:“是的,但我還是要先送你,因為我曾經答應江厚生,兩天之內送你回龍騰山莊!”
  “不是已經晚了嗎?”
  “是的,晚了一天。但只要你回到鳳凰嶺上,我還不算對姓江的失約!”
  緩緩的走出山洞,沙成山與秦紅二人雙雙趕到平安客棧外。沙成山叫開店門,開門的伙計愣住了!
  沙成山道:“快把我的馬牽出來!”
  伙計匆匆拉出烏錐馬,對沙成山道:“客爺,你的篷車是不是……”
  沙成山道:“暫時不用,好生照看著!”
  秦紅躍上馬,低頭道:“沙成山,你不是要送我嗎?”
  點點頭,沙成山道:“秦姑娘,我送你過沙河!”
  秦紅道:“一馬雙跨?”
  沙成山立刻對伙計道:“再拉匹馬來!”
  秦紅突然又躍下馬,道:“不用騎馬,我ffJ走路!”
  沙成山接過馬緩繩,道:“也好,我拉馬送你!”
  伙計見二人往街頭走去,愣然站在棧房門口,自言自語的道:“那個女子會是誰?”
  秦紅果然未再騎馬,兩個人並肩走著,誰也未再開口說一句話,秦紅沒有,沙成山也沒有!
  然而,沙成山十分清楚,秦紅一定知道她爹的陰謀,甚至江厚生的陰謀。鳳凰嶺上張長江曾經說到過“大計劃”,難道秦紅會不知道?
  秦紅當然知道!但秦紅也明白,要想把沙成山這種一流高手拉到爹的身邊,此時怕尚無可能。自己的行動是瞞著老爹的!
  原來秦紅找上沙成山,不只是她心儀沙成山的為人,更是看重沙成山的武功。他相信,爹爹如要完成武林霸業,沙成山就是不可或缺的人才,因為一個沙成山,要比遼北黑龍堡的力量可靠得多!
  二人各懷心事,然而,秦紅卻懷著可怕的心事。沙成山自然不會知道!
  春陽露頭,前面一道山岡。沙成山指著前方,道:“十里岡。秦姑娘,我們已離開方家集十裡了!”
  秦紅笑笑,道:“輕鬆走路也蠻愉快的!”她俏目望著沙成山又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騎馬?”
  沙成山淡淡的道:“不知道!”
  秦紅道:“你答應送我到沙河,沙河距離兩百里,騎快馬不用一日。為了多相聚一時,所以我選擇走路!”
  “秦姑娘用心良苦。但我心中卻一直懸念著丘蘭兒母子,所以……”
  “所以你一直苦在心裡,沙成山,是嗎?”
  “是的,我心中是很苦,但為了感謝秦姑娘的青睞,沙成山苦也認了!”
  秦紅咬咬牙,道:“沙成山,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她頓了一下,東道:“當然,我也會以相等代價為你做一件事情!”
  沙成山道:“請講!”
  秦紅道:“答應我,不與我爹為敵!”
  沙成山面皮一緊,道:“我不夠資格,秦姑娘。我憑恃什麼去同你爹為敵?”
  秦紅道:“你的忿癲,也可以說是一腔熱血!沙成山,你只要不同我爹為敵,什麼事情都好辦!”
  沙成山冷冷的道:“包括你昨夜的表現?”
  秦紅面色一寒,道:“沙成山,我不會讓你吃虧的。只要你不與我爹為敵,秦紅幫你找丘蘭地母子。如果……如果他們確已不在人間,我會挺身而出,不顧一切的嫁給你,為你生孩子,為你做羹場,為你……”
  沙成山全身猛一震,道:“秦姑娘,你告訴我,有什麼理由我會與你爹做對?”
  秦紅道:“以你的作風,因為你是‘二閻王’沙成山!”
  咬牙末再開口,沙成山雙目一緊。他低沉的環視四周,雙目炯炯的繞行在十裡坡官道上!
  蹄聲十分有韻律的發出“的搭”聲,然而沙成山已似乎聞到一股子血腥味!
  不錯,他曾在這坡上同“西隆二十四鐵騎”拚過命,這地方他並不陌生!
  此刻,坡上的那座破廟前面,一排站著四個人。沙成山沒有多看,他拉著馬低頭走向場子的另一端 那是下坡的官道!
  秦紅卻驚異的叫道:“關大哥、張總管,你們都來了?”
  停下腳步,沙成山對秦紅道:“有人接你了,秦姑娘,看來我不能送你到沙河了!”
  那面,四個大漢並肩走過來!
  不錯,四個人之中有三個沙成山認識!
  鳳凰嶺上“龍騰山莊”的大總管張長江與“洞庭雙煞”“水蟒”石大魁、“地虎”汪為仁!
  另一個與張長江並肩而來的是個相當威嚴的中年壯漢,這人生得一副金剛怒目樣,鼻子挺直,嘴唇厚實,雙眉濃長久鬢,虎目含威,走地有聲!
  從秦紅口中的“關大哥”三字,沙成山已猜中,此人定是住在項城衙門隔壁的關天水
   秦百年的大徒弟!
  秦紅緊走幾步迎上去,道:“關大哥,你們……”
  張長江冷冷對沙成山道:“姓沙的,你準備擄我們秦姑娘上哪兒?”
  搖搖頭,沙成山道:“不是擄,是送,送往你們的龍騰山莊去!”
  張長江怒吼一聲:“呸!”
  他逼前一步,叱道:“沙成山,三天期限,你答應秦姑娘回到鳳凰嶺,我問你,今天是第幾天!”沙成山道:“第五天!”
  張長江怒哼一聲,道:“虧你還記得!如果是三天內,老子相信你的話。如今已超過限期兩天,你不是擄我們小姐又是什麼?”
  秦紅立刻解釋道:“沙成山是遇上麻煩了,他才晚了一天半,算了!”
  冷笑連聲,張長江道:“像他這號人物,哪天沒有麻煩?操!”
  姓關的伸手制止秦紅開口,他泰山石敢當的站在沙成山面前,道:“我叫關天水!”
  淡淡的,沙成山道:“久仰,秦百年的入室弟子!”
  關天水重重的道:“久聞沙尼武功高絕,關某早想前來領教,都為俗事所羈,今日倒是個好機會了!”
  沙成山搖搖頭,道:“領教不敢當,倒是要令關兄失望,因為沙某也是一身俗事待辦,難以在此時答應關兄,真是對不住!”
  張長江怒道:“何妨把關兄的要求也當成俗事一樁?沙成山,你難道怕了?”
  沙成山望望對面四人,他不再開口的向秦紅點點頭!
  桑紅低聲對關天水道:“叫他走吧!”
  秦紅語音似在要求,沙成山心中一痛!
  關天水沉聲道:“走可以,那得露上兩手!”
  秦紅道:“大師兄,我們回去吧!”她看了沙成山一眼,似要向沙成山證明什麼的又道:“哈克剛父子走了嗎?”
  關天水道:“走了還會再來。師妹,你且慢慢走,我把這兒的事情解決之後,立刻追上!”
  秦紅急切的道:“這裡會有什麼事?我們走吧!”
  關天水重重的道:“快走!我來,也是奉了舅老爺的命!”
  他指指沙成山,又適:“老實一句話,此人非除不可,他太討厭了!”
  秦紅道:“大師兄,你……”
  關天水猛然怒喝道:“你還不快走?”
  見曾見過關大師兄如此生氣?秦紅雙目一紅,幾乎掉下眼淚。她一跺腳,回頭疾步便走!
  沙成山慪訴的拋下級繩,他淡然的橫移三步,道:“四位,看來沙某別無選擇了!”
  關天水冷冷的道:“沙成山,久聞你的‘銀鏈彎月’十分霸道狠毒,關某導想領教,希望你別令關某失望!”
  沙成山道:“既然關死心意已決,看來這場流血豁命的爭鬥是難以避免的了……”
  一邊,張長江冷峭的道:“你早就該明白,沙成山,從我們二公子死在沙河的那一天起,這流血爭鬥便要無可避免的拚纏下去,而最終你將面臨的下場,怕要比你想像中的更悲慘!”
  沂慪的嘴角一牽,沙成山道:“十年血海生涯,草莽風雷,綴串著的便是無窮盡的搏殺與卑賤的滴血,久了,便也看透了生與死,原是極其平淡的事。似我這種行業以外的行業,有幾個下場會美滿而壽終正寢?”
  張長江憤怒的道:“明白最好,如此,你那心胸便更為你的死而了無牽掛,也令我們感覺上痛快些!”
  沙成山道:“放心!殺人或被人殺,我們何不乾脆些?”
  關天水嘿嘿笑道:“果不其然,單聞你這幾句話,就令關某肅然升起一份敬意。姓沙的,我就衝著你這句話,必然會給你一個痛快!”
  古井不波的,沙成山道:“那好,可以開始了!”
  關天水挽起衣袖,展露出緊扎的金色護腕,緊身腰帶猛然一吸,“掙”的一聲手上已多了一對“豹齒鋼環”,環呈橢圓,閃耀著瑩瑩金光!
  沙成山雙臂不動,恢恢的嘴角一牽,道:“關兄,為了你我同意乾脆利落而不拖泥帶水,更為了我們雙方急需趕辦俗事,我誠意的要求你們四位一起出手,沙某照單全收,如何?”
  濃濃的眉心打結,關天水嘿然有聲的道:“好囂張的狂徒,你覺口出此言,簡直目無余子,可笑復又可恨!”
  沙成山淡淡的道:“搏殺的過程就如同女人的裙子,越短越好。姓關的,我的時間已不容我再多耽擱了!”
  暴踏一步,關天水雙臂一分,攔住張長江與“洞庭雙煞”三人。他重重的道:“張總管,你們三位仔細聽著,在我與姓沙的搏殺過程中,不論處於何種不利或有利情況中,都不許你們出手。清退一邊!”
  張長江急切的道:“關爺,不可中了他的激將之計,我們的目的是……”
  “洞庭雙煞”“地虎”汪為仁怒吼,道:“關爺,且容我兄弟先向姓沙的討教,如何?”
  關天水冷冷笑了笑,道:“不,關某決不沾姓沙的絲毫便宜,三位且退一邊!”
  沙成山雙眉一揚,道:“君子坦蕩盪,小人喜投機,沙某也為關兄的風度喝彩!”
  右臂一揮,關天水道:“少來,沙成山,好言多了也會惹人厭。你出招吧!”
  緩緩的看了張長江三人一眼,沙成山道:“關兄請!”
  丁字步向右移,移三步又退一步,沙成山看不出關天水移動的步伐,卻發現姓關的口角牽動,錯步的側移也越走越急,他那一對金色鋼環也配合著忽上忽下,挾著勁急的身影,漸漸的發出銳利的嘯聲!
  沙成山雙目平視,宛似不見,任由關天水在四周閃晃,他甚至有些懨懨的要閉起雙目來了!
  關天水並未故弄什麼花招,他實際上正在施展“武林老爺”秦百年的“金環超度”絕技!
  “金環超度”的精奧之處便在於繞行中藉著旋奔的動作,先把自己的身形似騰雲駕霧般提升至雙腳幾乎離開地面,然後猝然撞向敵人,以一對短短的金環眩敵耳目,然後擇有利部位立下殺手!
  然而,沙成山卻幾乎閉上雙目,他十分冷靜的站在那裡,仿佛一個無所事事的閒者,那樣的深沉穩定!
  關天水選擇攻擊的部位真絕,竟是沙成山的右後方,那是禦敵的死角,無論敵人如何行動,都將要慢半拍!
  吼聲似是停滯在空中,關天水人已撞向敵人,一對金色鋼環,挾著一片金光銳風,上取敵人首級,下往敵人關元揮殺,一招兩式,陰狠辛辣!
  沙成山雙肩斜閃,右腕微揚,“噌”的兩聲合為一聲,關天水的雙環生被撞偏!
  沙成山不等關天水會過意來,猛然厲吼:“寒江月刃!”
  正欲旋身再殺的關天水,也同時吼叫如雷的:“金環超度!”
  好一陣金鐵撞擊!
  好一片金星飛舞!
  就在層層金芒中,兩團人影彈分開來,空中也飄起片片碎衣衫市,卻不見有任何血腥出現!
  倒翻著筋斗落在三丈外,關天水立刻把左手金環交回右手,左掌摀著已碎的前胸衣衫,驚怒交加的注視著懨懨而立的沙成山!
  緩緩的轉過身來,沙成山道:“關兄可有興趣再出招玩玩?”
  金環已插回腰間,關天水沉聲道:“沙成山,你不必藉機施惠,關天水不承你這份情!”
  一邊,張長江已撲過來,他重重的問道:“關爺,傷得如何?”
  關天水搖著頭,道:“毛髮未損,上衣已碎。沙成山不知為何刀下留情。可是,我並不謝他!”
  張長江見關天水的胸前橫七豎八的至少有十多條刀口,幾片碎布已紛自空中飄下來,不由倒抽一口冷氣,道:“關爺,我們的任務是索這廝的命,我們圍殺!”
  沙成山冷沉的道:“張大總管,你們早該聽我的,又何必一人上來,自取其辱?”
  關天水怒喝道:“沙成山,你好狂妄!”
  沙成山道:“是嗎?可知我為什麼刀下留人?”
  關天水道:“說!”
  沙成山道:“我是看在秦姑娘的面上。當然,最重要的是丘蘭兒並非被你們所擄。沙成山處事恩怨分明,藉你之口回去上稟秦老爺子,武林世家之威名得之非易,讓他多加珍視!”
  張長江怒道:“你是什麼東西,口氣忒也託大!”
  嘴角一牽,沙成山並未開口,緩緩的往馬前走去!
  張長江沉聲道:“姓沙的,你要走?”
  沙成山未回頭,卻淡淡的道:“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們絕非沙某對手,這場架也就免了吧!”
  洞庭雙煞齊聲吼罵,揮動兵刃便欲撲上,卻被關天水伸手攔住,道:“他說的不錯,我們皆非他對手,就叫他走吧!”
  關天水四人一字並肩的站在山岡上,愣愣然望著沙成山下了山岡,緩緩的馳向方家集去了!
  張長江沉聲道:“可***好,回去怎生向莊主交待?”
  關天水這才想起已走的秦紅,便立刻道:“快,追上大小姐去。別叫她碰上哈克剛父子,就尷尬了!”
  一頓,又對張長江道:“回去我自去向江莊主交待。張總管,這姓沙的是個棘手人物,看來要想把他擺平,得由大公子與他表兄二人了!”
  張長江幾人去拉馬!
  關天水卻仍然遙望著天際,他的話與他所表現的神情,皆充滿了神秘。這究竟又是什麼樣的陰謀?誰也難以料到L沙成山緩緩的騎馬到了平安客棧外,迎面方小雲匆匆自客棧內走出來。沙成山一怔,方小雲已到了身邊!
  沒開口說話,方小雲僅僅對沙成山使了個眼色,便又匆匆的往街頭走去!
  沙成山先是望望客棧內,旋即拉馬追上去。他低低的道:“方姑娘,你看到什麼了?”
  方小雲未回頭,卻低頭沉聲道:“沙大俠,跟我來!”
  沙成山本再開口,緊緊的踉著方小雲出了方家集。就在一處山坡前,方小雲站住身子回身看,方家集沒有人跟來,她才急急的道:“沙大俠,這兩天我在暗中查探,的確發現有行跡可疑的人物出現!”
  沙成山道:“我去了一趟鳳凰嶺,幾乎不能全身而回。方姑娘,你看到什麼可疑的人物?”
  方小雲道:“自從得知丘姐姐被人神秘鑄去之後,起初我心中相當高興,因為……因為我……我也有意……”
  沙成山重重的道:“方姑娘,我非草木,沙成山心中明白……”
  方小雲道:“這幾天我想了很多,人與人之間全靠一個‘緣’字,更何況丘姐姐已經有了沙大俠的骨肉,事實既成,我又何必強求?倒是丘姐姐眼前的處境,如果換了是我,也一樣焦慮難過,所以我倒替丘姐姐著急起來,這才在這附近暗中察看!”
  沙成山點點頭,道:“方姑娘,謝謝你,我夫妻都謝謝你了!”
  輕聲一嘆,方小雲道:“你三番兩次繞過我爹姓命,人非草木,應該道謝的是我方小雲!”
  沙成山道:“方姑娘,你看到什麼可疑人物?”
  方小雲道:“聞得沙大俠曾言及方家集以北的那座小村子,所以我便信步走向那兒。一清早,便見一個白衣大漢匆匆的走出來,這人走的十分神秘,但他卻忽略我是個女人,不加以注意。等到他走入那家平安客棧,又同一個灰衫人說了一陣子,便拉馬匆匆的走了!”
  沙成山急又問:“走往何處?”
  方小雲道:“往南疾馳而去。時間倉促,又是騎馬,我無法跟蹤!”
  沙成山面現失望的急又問:“客棧住的人呢?”
  “人仍然在!”
  “什麼模樣?”
  “中年大漢,上唇一振粗鬍子,一只眼大一只眼小,顎骨奇高,形狀威猛,一認便知!”
  點點頭,沙成山道:“夠了,只要這人仍然在,我便能認出來!”
  “看來,這中間一定有陰謀!”
  “而且是衝著我沙成山來的!”
  “沙大俠,往後的一切,你千萬要小心!須知丘姐姐母子的命維繫在你的身上,你若遭到不幸,她母子怕也危險了!”
  沙成山躍上馬背,低頭對方小雲道:“方姑娘,如果經由你的暗查而找到丘蘭地母子二人,沙成山對於姑娘的暗中鼎力相助,將永銘不忘!”
  方小雲黯然神傷的嘆口氣,道:“我為沙大俠奔波,實在是替我爹贖前想,求個良心平安罷了,沙大俠盡可不必放在心上!”
  沙成山拍馬往方家集方向,聞言回頭道:“無論如何我還是要謝謝你的,方姑娘!”
  餘音已渺,方小雲卻仍然怔怔的遙望著絕塵而去的沙成山,她自言自語的道:“我祝福你們!”
  沙成山回到平安客棧,他匆匆的進入客房,拉了一把坐椅靠窗坐下來!
  伙計走來送上茶水,沙成山一把拉住伙計,順手塞了一錠銀子在伙計手上,道:“給你的!”
  年輕伙計又驚又喜,扁大的嘴巴幾乎咧到耳根後,笑嘻嘻的道:“客官,無功不受祿呀!”
  沙成山立刻笑笑,道:“有事要你辦!”
  伙計放下茶壺,銀子往懷裡一塞,道:“你請吩咐!”
  指指院子,沙成山低聲道:“客棧裡可是住了一位上嘴唇留著一提鬍子的人物?他的長相……”
  未等沙成山說完,伙計已笑道:“有、有,就是有一個大個子留著這種鬍子的。沙爺,你找他?”
  沙成山心中激動的道:“這人在此住了多久?”
  仰頭搬指頭,伙計自言自語的算著,道:“總有半個多月了吧?”
  沙成山暗暗咬著牙,又問道:“可知這個客人是幹什麼的?”
  伙計搔著面皮,道:“一口四川官話,說是從西南順江而下,來販賣藥材的!”
  沙成山緊起眉頭,嚼著這幾個字:“販藥材的……”
  伙計點著頭,道:“可就是沒有看到他的貨!”
  豁然一笑,沙成山道:“給我留意著,這人有什麼動靜,你便立刻回我這裡報告!”
  伙計忙點頭,道:“放心,他便是吃飯睡覺拉屎,我全都來向你報告!”
  於是,沙成山掀開被子睡下了!
  他睡的安心,睡得穩,因為他不怕那位則前來的人物會走掉!
  是的,沙成山正陷入迷霧之中,他心中憂慮丘蘭地母子安危,是可以理解的,然而,他又必須隨時養足精神,以對付未來難以逆料的洶湧波濤!
  外面已響起二更鑼聲,沙成山房內無燈光。然而沙成山卻並未睡,他精神十足的直視著院子!
  此刻,前面客棧的大門已關,二門也有個伙計走去關起來!
  遠處傳來雷聲,誰都知道免不了一場春雨要下了!
  就在這時候,斜對面的一間客房內閃出一個高大的影子,這人真猾,他只在院子裡稍一停留,便忽的一下子躍上房頂,鬼扭似的一閃而沒!
  沙成山毫不遲疑的拉起後窗躍出去!
  月黑頭的天,外面灰暗一片,沙成山閃身繞向後街,藉著遠處天空閃電,立刻發現一條人影往北奔去!
  於是,沙成山笑了 冷冷的笑了……
  不錯,那正是往小村子去的官道。這條道路沙成山相當熟悉,因為他既曾在此與柳仙兒相會,又曾領著丘蘭兒來此生孩子!
  現在,他並不急於追上前面那人,反而緩緩的,遙遙的跟在後面!
  雖然看起來沙成山並不急,但他內心深處卻非常激動,也相當緊張!
  希望 是的,找到丘蘭兒母子的希望,究竟能否實現,也許便在此一舉了!
  一聲悶雷在天際滾動,緊接著一道刺目閃電,沙成山已遙遙看到前面那個小村子。一條人影直奔到那座小小四合院前面!
  又是一聲悶雷,一溜冷電閃過,沙成山已看不到那條人影!
  沿著小村往西偏,沙成山繞向四合院的後面,立刻躍身上了屋脊。宛如一頭貍貓,沙成山伏在屋脊上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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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漢果然顎骨奇大,雙目一大一小,上唇的那撮小鬍子尚自微微在翹。見沙成山大步進來,大漢立刻金剛怒目的吼道:“你是誰?”
  那左面的老者已走向沙成山,道:“你怎麼又回來了?可是沒有找到你老婆孩子?”
  冷冷的,沙成山道:“甭再反穿皮襖裝老羊了,老頭兒!你應該明白,我再找來的目的!”
  老者一湯老六,他側面看了一眼大漢,隨即欠欠身對沙成山道:“我們不是說過嗎?你老婆孩子是遭惡人濾去的,你又找來這裡幹什麼?”
  沙成山面色突然冷酷的道:“剛才還在說,要割我的人頭,怎麼我走到你們面前卻不敢承認了?”
  他猛的直視那次農大漢,又道:“閣下是那條道上的?”
  灰衣大漢沉聲道:“我為什麼家告訴你?”
  灰衣大漢一頓,立刻又問道:“閣下又是誰?”
  仰天一聲哈哈,沙成山道:“朋友,別明知故問了,你明明知道我是沙成山,還裝的什麼羊?”
  灰衣大漢頭一仰,嘿嘿冷笑,道:“沙成山?‘二閻王’沙成山?”
  “不錯!”
  發衣人沉聲道:“你是怎麼找來的?”
  沙成山冷哼道:“使你粗心大意!”他一頓又道:“朋友,你走出平安客棧,我便盯上閣下了!”
  灰衣人雙眉一橫,道:“你盯我幹什麼?”
  沙成山道:“這話應該由我來說。難道你們不是陰謀取沙某人的項上人頭?”
  灰衣人望了一邊的場老六一眼,遂又冷沉的道:“沙成山,你說清楚,是誰在謀你項上人頭?”
  沙成山道:“難道不是?先是方寬厚,後來又是‘苗疆百毒門’,訪問你閣下又是哪一派?”
  灰衣人冷哼一聲,道:“好嘛,‘二閻王’變成人人得而誅之的人了,這還是頭一次聽說!”
  淡淡的一曬,沙成山道:“只可惜他們皆失敗了,當然也包括你閣下在內!”
  灰衣人又望了場老六夫妻二人一眼,面色寒寒的道:“沙成物老子承認有意謀你的人頭,而且要不清會力的下手l”-”
  場老六已雙目含明的望了灰衣人一眼,他正欲開口,灰衣人又道:“湯老六,今晚我們又要攜手合作了!”
  沙成山冷冷道:“合作下手,謀我項上的人頭?”
  場老六老婆也在緩緩的咧嘴……她低沉的道:“既然仍跳不出江湖這口大染缸,橫豎豁上吧,老伴!”
  沙成山嘿嘿笑道:“行,也算有骨氣,更是看得開!三位,在未動手之前,可否亮出各位的字號?”
  灰衣人立刻搖頭,道:“沒此必要!”
  沙成山雙目一厲,沉重的道:“湯老六!”
  場老六手中握著一只臂粗的旱煙袋,聞言一橫眉 往日那副慈眉善目的和氣模樣,一下子便全走樣了,他嘿處的道:“什麼事?”
  沙成山突然聲音放低的道:“從二位老人家眼前國原漢畢露,當知我妻丘蘭兒母子的失蹤,必然與你二位拉力部。系了!”
  場老元男子快步員動服,沉聲道:“不知道!”
  按成山道:“老人家,你這‘不知道’三字出口,單是從聲音上辨,就知道說的不是心內話,多少含著欲蓋彌彰的味道!”
  場老六重重的道:“告訴你,老子不知道!”
  笑笑,沙成山心中已自篤定。
  因為,只要施出手段,不如他們不說出丘蘭地母子下落,然而那天自方家集回來,這二老被捆……
  咬咬牙,沙成山又道:二位老人家,在江湖上打滾的人,能享高壽如二位者,似鳳毛做角而不多見,不要到頭來落個屍橫血濺,不得壽終正寢1”
  場老六怒喝道:“老子不計較!”回錢翩敢。
  沙成山怒容滿面的道:“好個不計較,無異於承認我妻失蹤是你們動的手腳了!好個表演功夫,那日你二人被捆,原來是瞞我耳目、迷我心志的欺瞞行為!”
  灰衣人反手握著一對鋼爪,閃身在沙成山右邊,那模樣相當凶殘!
  他雙唇翻卷,一嘴大牙盡露,宛似豺狼架式,雙目似要噴出火來的吼道:“沙成山,你很想知道我們是誰?”
  “不錯!”
  “你罩想知道你老婆兒子下落?”
  懷錯!”沙成山心口狂跳的又接道:“而且我勢在必知!”
  灰衣人忽然仰天一聲平等。宿,“只怕你難以如願!”
  沙成山道:“是嗎?”
  一邊,場老六用肩碰了碰身邊的老太婆,只見老太婆的手一亮,好大的一把剪刀已握在手上!
  老太婆把剪刀弄得“嚓嚓”響的尖聲道:“沙成山,你真走狗運!”
  一愣,沙成山道:“好嘛,收生婆子變成母夜叉了!”
  厲吼一聲,老太婆道:“別人模人樣的對我老婆子說這種大話!姓紗的,我老婆子走道的時候,你***還沒有出世呢S”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老而不死,迂腐可憐;苟延殘喘,令人可嘆。你的這副模樣,也不值得你如此倚老賣老的誇口!”
  老太須乎拗氣有聲的道:。好可惡的小子啊……,,沙成山道:“倒要聽聽,沙某的運氣在什麼地方?”
  老太婆沉聲道:“當初我老婆子並不知道你小子就是‘二閻王’沙成山,更不知道你的項上人頭是如此的惹眼與可貴,直到最近方明白,否則,我老婆子稍使手段,姓沙的小子啊,你休想逃出我社大娘的手掌心!”
  坦然一笑,沙成山道:“好、好,你的坦承令沙某高興不已,這說明你們是主謀我妻的人了!”
  灰農大漢猛一瞪眼 那只小眼睛也大得嚇人。他重重的一揮手中鋼爪,道:“姓沙的,你不是很想知道你老婆孩子的下落嗎?”
  “一定要知道!”沙成山的雙手已反臂把兩扇木門關牢。他訴極的又道:“當然,我也有相對的條件交換!”
  湯老六咬咬口中幾顆老牙,道:“除非是你的項上人頭,當然,你不會答應!”
  沙成山冷哼一聲,道:“門已上掛,三位已是甕中鱉,又何領我用人頭換?”
  灰衣人重重的道:“沙成山,你以為吃定我們三人了?你以為你今晚一定會弄清楚你老婆孩子的下落?”
  沙成山道:“一定!你們不相信?”
  灰衣人咬咬唇,對湯老六道:“湯老六,動上家夥,你們給我往他下盤狠著殺,上路我來侍候!”
  湯妾六與杜大娘二人點著頭……
  沙成山冷笑道:“三位不聽一聽我提出的是什麼優握的交換條件?”
  湯老六沉聲道:“快說!”
  沙成山道:“條件既簡單又代提,只要說出丘蘭兒母子二人的下落,我大方的放你三人活路!”
  灰衣人“呸”的一聲,罵道:“狗屁,你一廂情願,老子們寧死不幹,何況你我尚未過招動手!”
  湯老六也厲聲道:“對,他奶奶的,刀刃是鋒利的,運氣卻是老天安排,鹿死誰手,端著各人造化!”
  輕輕搖頭,沙成山道:“別提什麼造化。三位,我相信的是實力。憑三位的實力,沙某相信你們輸定了!”
  灰衣人憤怒的吼道:“沙成山,你以為真的吃定我們三人了?”
  杜大娘肩一橫,罵道:“畜牲,你太小看老娘了!”
  她一頓又道:“老娘恨不得當初接生你兒子時,一剪刀剪斷那小雜種的脖子!”說完手中剪刀“咋”的一聲尖響!
  沙成山冷哼一聲,道:“別逼我,三位!只要你們任何一人說出她母下落,你就沒事了!”
  灰衣人雙目直視湯老六,怪聲道:“湯老六,我計l還等什麼?上!”
  旱煙袋挽起三朵金花,快不可言的便往沙成山關元點過去,狠辣手法,令人髮指!
  壯大便在這時,上身一旋,右臂一招“毒龍進校”,大剪刀張開,便往沙成山的足踝送去、口中尚自發出一聲果叱:“死吧,我說!”
  沙成山慕地左臂吞吐,似乎他的出手早就在事前經過捏拿丈量一般的準確,疾閃的手掌捉住了最快點來的粗旱煙袋!
  下壓反撩,快得只是眨眼間功夫,便聽得“當”的一聲尖鳴,旱煙袋正撥打在持剪刀的手腕上!
  一聲尖銳的呼痛,杜大娘踉蹌後退不迭,一只右腕再也不聽使喚,大剪刀便在她的暴退中飛到桌面上!
  緊接著,“咋”的一聲脆響,場老六一聲怪叫,入已跌出兩丈遠,撞在牆邊地上。他的右臂已被沙成山扭脫,痛得他在地上直著嗓門怪叫不已!
  灰衣人未出手!
  灰衣人仍然穩穩的站在那裡!
  沙成山冷冷的道:“閣下的模樣,似乎有意同沙某開談判了?”
  灰衣人突然冷笑道:“你很想同我談條件?”
  沙成山道:“我並不希望殺人!”
  灰衣人望了地上的湯老六與杜大娘一眼,突然道:“他們只是一對退休的老人,功力上自然要打折扣!”
  沙成山道:“我敢說,你比他二人好不了多少!”
  “是嗎?”灰衣人又道:“我說過,你永遠不會從我們這裡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姓沙的,你最後只能得到兩個字!”
  沙成山雙眉一緊,道:“請問是哪兩個字?”
  “失望!”灰衣人嘿嘿笑著又道:“只有失望二字!”
  沙成山望望湯老六,道:“也許你閣下不會說,然而他們二人還是會說,因為,只有年老的人,方知道珍惜自己的生命!”
  灰衣人道:“他們會嗎?”
  沙成山道:“不用閣下費神,我有方法令他們說。你難道不信?”
  於是,灰衣人又重重的望望湯老六與杜大娘二人,眼神中有了異樣的冷芒!
  僅極的冷哼一聲,沙成山道:“朋友,別打歪主意,你可以不說,但卻無法叫他二人不開口!”
  嘿嘿冷笑連聲,灰衣大漢唇上的短望抖了幾下子,道:“沙成山,老子碎了你!”
  他吼聲仍在,錯步橫肩抬腿,兩團精芒直往沙成山推去,去勢之疾,之狠,宛似卯上幹一般!
  然而;沙成山面色冷酷的不為所動,他心中正自敲定一個主意,那就是先收拾這灰衣人!
  因為只有收拾灰衣人,湯老六夫婦才敢口吐真言!
  不料,沙成山正欲出手,忽見那迎面招呼過來的兩團精芒,以更快的速度,神奇的中途忽然分開來,一雙利爪極端巧妙而又狠毒的掃過湯老六與杜大娘的脖子,帶起的鮮血中有著碎肉!
  尖厲的狂噪聲只喊出一半,場老六怒指灰衣人道:“你……你為……”
  另一面,杜大娘連喊叫的機會也沒有,雙目擠出眼眶外,死不瞑目,卻萎縮在地上!
  灰衣大漢一招斃了湯老六夫婦,身子就地翻滾,已閃在兩文外!
  於是,連沙成山也愣然了……
  太出人意料了,沙成山張大嘴巴,面色難看!
  灰衣人得意的嘿嘿笑道:“沙成山,你估料不到吧?哈哈……”
  沙成山重重的道:“不錯,你是令沙某吃一驚。但你的狠毒,不外是兩個理由!”
  扶農人道:“兩個理由?”
  “不錯!”沙成山仍然堵在門後,道:“其一,你以為殺了湯老六夫婦二人,自己就有活命的機會!”
  扶農人道:“嗯,你的反應極佳!”
  沙成山又道:“理由之二,當然更明白,一旦連你也沒有機會活命,便更不用擔心我會知道丘蘭兒母子二人的下落,是嗎?”
  灰在人嘿然一聲,道:“沙成山,你猜對了,不錯,這正是我心中想的!”
  沙成山冷沉的一哼,道、“朋友,你太小覷沙某了!我會立刻讓你知道,我的獨特方法,那是一項江湖上少有人利用的逼供方法!”他一頓又道:“當然,我並不想在老兄身上施展,除了萬不得已……”
  灰衣人雙爪一碰,發出擁鳴之聲,道:“沙成山,勝負未分,輸贏未定,別拿大話唬老子。記住,一朝豁出去,我會全力以赴!”
  沙成山嘆息的道:“明知不可為而為者,是為愚鈍。朋友,你以為呢?”
  沙成山的話甫落,灰衣大漢猛古丁和身而上,口中暴喝道:“你給老子死!”
  兩團精芒碎映,中途合二為一,狠辣的朝著敵人頭上送去!
  一聲冷笑,沙成山雙腳不動,雙肩閃晃,“銀鏈彎且”
  “嗆”的一聲抖映如電,空中立刻響起金鐵撞擊之聲!
  灰衣人真是卯上幹了,只見他雙臂噴血不退,右腳疾抬,側左肩便是七次連續狂踢!
  於是,沙成山挫著鋼牙一聲“嘿”,金鋼指疾往下點,“叮叮叮”一連三響,灰衣人右足一陣痛,瞠目結舌的一跌便坐在地上,鮮血一灘,他正跌坐在血水裡!
  “嗆”的收起銀鏈彎月,沙成山雙手搓著冷笑道:“朋友,你的勇氣十足,可惜藝業稍差。由此可知上天是公正的,想在較量的時候賭運氣,那是自討苦吃!”
  灰衣人仍然冷漠的道:“你勝了,但你仍然一無所獲。沙成山,你不下重手殺著,當然怕我當場死去,斷了你的希望,可是……”
  沙成山道:“我不想多說廢話,朋友,就算沙成山求你,如何?”
  灰衣人得意之色溢於言表的道:“沙成山也會求人?”
  當然,沙成山不會求人,但想到丘蘭地與兒子,便也只得委屈一番的求人了!
  沙成山內心焦急萬分。為了丘蘭地母子突然失蹤,他不惜硬闖鳳凰嶺。為了她母子,原本是遠赴大漠閻王坡請來兩位幫手,卻萬萬想不到搬請來的“大漠紅鷹”戈二成與“毒蜘蛛”柳仙兒,一夜之間變成了要命的敵人!
  現在 現在沙成山當然不會輕易的就下手殺死灰衣入了;灰衣人兩臂血糊淋漓,那也全是皮肉之傷!
  灰衣人咬牙怒視著沙成山,又造:“沙成山,不論你使出什麼手段,你都將一無所獲!”
  沙成山突然一挫牙,彎腰一把抓住灰衣人一足,猛古丁脫下灰衣人靴子。他憤怒的道:
  “你既想試,我又何必替你擔憂!來吧,讓我們進行另一場比鬥,看看你的意志堅,還是我的手段高!”
  灰衣人連右足也無法踢出,左足卻被沙成山牢牢抓起來,不由得憤怒的甩出右手僅握的鋼爪!
  “琳”聲中,那只鋼爪直往沙成山迎面擊去!
  猛然縮頸,沙成山手往上托,“撲”的一聲,那支鋼爪便生生嵌進灰衣人的腳背!
  好淒厲的一聲狂海,灰衣人憤怒的罵道:“王八蛋!”
  “噴噴”兩聲,沙成山緩緩的拔掉鋼爪,看著標濺的鮮血,冷笑道:“朋友,痛嗎?”
  灰衣人罵道:“你娘的!”
  沙成山道:“那麼,我再給你添加些別的味道吧!”話聲甫落,他的左手食指疾點灰衣人的“湧泉”與“公孫”二穴!
  初時灰衣人只是全身一彈,不旋題間,左足連連抖閃,外溢的鮮血也被他抖得飛滴不已……
  灰衣人口中發出尖銳的哼聲,分不出是笑是哭……
  沙成山卻鬧鬧的道:“這種既癢又痛,癢得鑽心,痛得入骨的味道,不錯吧?”
  不料灰衣人的上唇短望上翹,咬牙切齒道:“沙成山,你依然毫無所獲,老子死也不會告訴你!”
  沙成山一把再撈住灰衣人左足,他憤怒的道:“朋友,、別叫我下手狠辣的毀了你的腳趾。只要你告訴我……告訴我丘蘭兒被你們擄藏的地方……”
  灰衣人咬著唇,道:“休想!”
  沙成山真的開始瘋狂了!
  他左指搭在灰衣人的左足大拇指上,暗中運力往上掀,便聽得一聲清脆的“咯”聲,灰衣人立刻一聲尖嚎:“啊!”
  沙成山抖著手中的一塊腳指甲,冷沉的道:“朋友,我不急,我會等到你說出我必須知道的!”
  灰衣人冷冷的喘著氣,道:“沙……成……山,你最好殺了我吧!”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慢慢來,我可並無必要殺你!
  如果你肯合作,我馬上為你療傷!”
  灰衣人那一大一小的雙目睜得奇大,他輕搖搖頭道:“沙成山,你體得……再作夢吧……你……”
  不等灰衣人話說下去,沙成山的手指頭又指在灰衣人的第二個腳指甲上,顯然他要再掀掉他的這只指甲了!
  痛與癢交合而令灰衣人難以承受,沙成山卻冷酷的,宛似要盡情發洩出滿腔怒火與怨氣般,滿臉的殺氣!
  就在這時候,灰衣人突然大吼一聲,猛的一個挺身,橫裡撈到杜大娘身邊的大剪刀,他腰桿一挺便往沙成山的下盤掃刺!
  沙成山手往外拋,人已退到門邊!
  灰衣人一審沉笑,道:“沙成山,你還是一無所獲,哈我先替你烘烤衣裳去!”
  一把拉住伙計,沙成山道:“別急,立刻去到那位留小鬍子客人的房間,把他所有的東西給我抱過來!”
  伙計一拐,道:“為什麼?”
  沙成山嘴角一咧,道:“因為他永遠不會再來了!”
  伙計一怔,又驚異的道:“你是說……他也冒雨出去了嗎?”
  沙成山點點頭,道:“而且是一去永不再來了!”
  伙計放下一包濕衣裳便走!
  外面仍在漸漸瀝瀝的下著雨,閃電偶爾一亮,客房中的沙成山清晰的露出冷酷的樣子!
  灰衣入的一堆衣物全由那伙計抱到沙成山的床上來!
  沙成山也不顧全身赤裸,便立刻在衣物中搜找起來,他甚至把幾件衣衫幾乎撕爛!
  失望之餘,沙成山“咯喻”咬咬牙。他做了個怪異的決定,也是瘋狂的決定!
  人往往在心中決定出一件應做的事情之後,心情上便覺著輕鬆多了!
  沙成山便是這樣子,否則,他又怎麼會睡得穩而且又睡得香?
  是的,他有了決定,一個奇特的決定!
  當然,這個決定也近似瘋狂!
  此刻,他 沙成山駕著一輛雙轡篷車 車上躺著一個血糊淋漓的人物 一個死了的人!
  這個死的人當然是那個死不吐實的灰衣人!
  車簾的兩邊,懸掛著一雙精光閃閃的鋼爪。沙成山木然的駕著車子往前駛,不時的左右看一眼那一對鋼爪,心中卻念叨著丘蘭地母子!
  眼看到手的消息又平空的失去,這對他而言,真是一個打擊!
  沿著官道往南駛,沙成山沒有忘記方小雲的話,有個白衣大漢騎馬往南走了!
  當然,沙成山心中在想,“湘江無憂門”的男子便是穿的白衣,而無憂門便在方家集以南!
  然而,沙成山想不出無憂門對丘蘭兒母子下手的動機。難道無憂門也想要自己的項上人頭?
  繞過一道山坡,遠處,只見一彪人馬住這面飛馳而來,從怒馬狂奔的光景看,這批人物定有重大事情!
  沙成山並不為來的這批人物而動心,他極低的駕著篷車,頭也懶得抬的往前面駛著!
  雷一般的蹄聲越來越近,就在路邊一排梧桐樹下,雙方終於看清對面來人!
  沙成山猛古丁抬起頭來!
  迎面已聞得一個老女人的聲音:“停!”
  聲音尖吭,在她後面的二十多匹快馬,不少人立而起,馬嘶長鳴不已!
  沙成山也停住前駛,他不得不停,因為前面的路已被來人騎的馬堵塞住了!
  一聲怪笑,對面的女人高聲道:“沙成山,我們又碰面了,咯……”
  沙成山厭惡的道:“你們不在西題橫,又跑來這裡幹什麼?”
  對面,正是西睡二十四鐵騎人馬!
  “鐵腳寡婦”孔二娘一聲乾笑,道:“沙成山,聞得上回你轟轟烈烈的在鳳凰嶺大乾一場,群雄有不少對你十分佩服!”
  沙成山冷然一曬,道:“孔當家不會是找來對我說這幾句不痛不痒的話吧?”
  嘿嘿一聲怪笑,孔二姐道:“當然,不過……”
  沙成山突然沉聲道:“我有急事待辦,有什麼話,你就快些說!”
  “鐵腳寡婦”孔二娘怒叱道:“你吼個什麼勁?沙成山,我們的賬尚未完呢!”
  孔二娘當然說的是方家集以南的十里岡一戰,那次搏殺,西睡二十四鐵騎死傷七人,二當家“快刀”閻九子至今尚在療傷中!
  沙成山沂慪的道:“孔當家,請恕沙某有要事待辦,且等我把事情辦妥,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沙成山決不令孔當家失望!”
  仰天一聲笑,孔二姐指著篷車,道:“沙成山,聞得你一年之內只做三次買賣,這是你今年開春以來的第一筆生意吧?”
  沙成山心中泣血,但他卻硬把淚水往肚裡吞,一張稍厚的嘴巴緊閉不語!
  孔二娘又道:“篷車上拉的何人?”
  沙成山挫著牙,道:“你很想知道?”
  孔二娘道:“當然。”
  沙成山回身出手,猛的掀起車簾,道:“你看吧!”
  IL二娘引頸伸頭,口中低呼,道:“血人!誰?”
  搖搖頭,沙成山道:“我不知道,但希望你會知道!”
  孔二姐又看了一遍,仍然搖頭,道:“娘的,沙成山,這個人死得很慘嘛!”
  冷冷一曬,沙成山道:“新鮮,這話會從你孔當家口中說出來,真是新鮮!”
  孔二娘怒道:“有什麼新鮮?”
  沙成山道:“江湖之上,誰人不知你們二十四鐵騎殺人如麻、心狠手辣?比起來,這人算得什麼慘?”
  嘿嘿得意的笑了笑,孔二娘道:“這人是怎麼死的?”
  沙成山道:“你以為呢?”
  孔二娘道:“當然死於你手了!”
  沙成山搖搖頭,道:“錯了,他是自戰而亡!”
  孔二娘突然大怒,罵道:“放屁,這人明明一身是傷,怎會是自救?沙成山,你睜著眼睛說瞎話!”
  沙成山回身後仰,伸手撩起灰衣人的上身衣衫,道:“利剪擁腹,你可要看清楚了!”
  孔二娘叱道:“八成被你逼死的!”
  點點頭,沙成山道:“這個我不否認。孔當家的可有興趣知道,我為何逼他嗎?”
  孔二姐道:“倒要聽聽!”
  沙成山道:“因為他同‘半’退出江湖的一對老夫婦,合謀擄走了丘蘭兒母子!”
  孔二姐大怒,罵道:“王八蛋,你以為自己真的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客?你以為你是見義勇為的英雄?呸,沙成山,他們擄走丘……丘什麼來著……”
  孔二娘身邊一個馬上大漢接道:“好像他說丘蘭地母子二人吧!”
  孔二娘沉聲道:一別管叫什麼了!試問你沙成山,這又關你什麼屁事?要你橫插一腳殺人?”
  沙成山嘆口氣,道:“不幸的是丘蘭地的孩子身上流的是我沙成山身上的血!”
  孔二姐一怔,道:“好東西,沙成山,你竟然結婚生子了,這倒才是新鮮!”
  沙成山道:“孔當家的,我也是逼不得已!”他心中只要想起丘蘭兒母子,便難以抑制情緒上的激動!
  孔二娘道:“逼不得已?”
  沙成山道:“不錯!孔當家的,你也是女人,當知女人剛生下孩子四五天便被人擄走,是多麼的不幸對孔二娘嘿嘿冷笑道:“為此,你就逼死三條命?”
  沙成山道:“當然還有其他原因,但並不是重要的!”
  孔二娘道:“是什麼不重要的原因?”
  沙成山淡淡的道:“他們正在謀我項上人頭!”
  孔二娘好一聲狂笑,道:“沙成山,吾道不孤矣,你的項上人頭,哈……”
  沙成山一愣,道:“難道孔當家的找來方家集,也是在謀我的人頭?”
  十分坦然的點點頭,孔二娘道:“不錯,我老婆子四處找你,直到我們遇上關天水二人之後,那張總管才說出你的行蹤。沙成山,你果然在此!”
  沙成山冷酷的瞪了孔二娘一眼,道:“孔當家的,看來你是專程找我來了,嗯,算得是狹路相逢了!”
  孔二娘鼻孔連哼,道:“不錯,沙成山,我們這是狹路相逢!”
  沙成山道:“孔當家,可否打個商量?”
  孔二娘馬上一咧嘴,道:“商量?商量什麼?”
  沙成山道:“且暫拋開彼此糾葛,容沙某先去尋找丘蘭地母子,我們約期再鬥,如何?”
  孔二娘怪笑一聲,道:“我們沒有糾葛,從前的一切不愉快,老娘也可以大方的一筆勾銷,拋諸腦後不再提起!”
  沙成山立刻抱拳,道:“多謝孔當家肚大量大,沙成山衷心感激!”
  不料孔二娘伸手一甩,又厲聲道:“沙成山,你先別言謝,老娘話還未說完呢!”
  沙成山忙又道:“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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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孔二娘道:“老娘也同你打個商量,如何?”
  沙成山道:“當然可以,孔當家有話請講!”
  孔二娘道:“懇乞你把你項上人頭相贈……”
  沙成山雙目一緊!
  孔二娘立刻又道:“當然,這話是不中聽,也似乎不近情理,但是,沙成山,你的項上人頭太貴重了,而且江湖上已有不少人在千方百計,處心積慮,想盡辦法的要割你的人頭。
  與其被他人割去,你又何不大方的把你的五金魁首送給我老婆子?”
  沙成山氣的臉泛青!
  孔二姐立刻又接道:“沙成山,你如果大方的把人頭留下,你放心,我會用上好的檀木,著人雕刻一個人頭湊合著你的尸身,請來七七四十九位高僧,以七七四十九天的時間超度你早日升天,讓你死得光光彩彩的,如何?”
  帶著一陣挫牙聲,沙成山嘿嘿仰天厲笑起來……
  孔二娘愣然的道:“你笑什麼?”
  沙成山猛古丁停住笑,道:“行,我答應你,讓你摘下我的人頭……”
  孔二娘滿面喜色的搓搓雙手,道:“沙成山,你可真大方!好,聞得你一言九鼎,這回定然不是說著逗人的。沙成山,當然你一定有條件,說吧,我會答應的!”
  一聲冷笑,沙成山道:“孔當家也是一言九鼎之人?”
  孔二娘大刺刺的道:“當然!”
  沙成山馭車長鞭插在車轅上,他拍拍雙手站起來,道:“孔當家,這次沙某信你,我便先說出我唯一的條件!”
  孔二娘已急急的道:“快說,沙成山!”
  沙成山重重的道:“好,你聽清楚,想取我項上人頭,我願雙手捧上,但你得說出是哪個陰謀大戶在謀我!只要得到證實,我的人頭就是你的了!”
  雙肩一晃,孔二娘厲聲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告訴你!沙成山,我請你換個別的條件!”
  沙成山搖搖頭,道:“孔當家的,你答應過的,快說,是那個小狗操的,生出這種絕子絕孫的詭計陷我沙成山於寸步難行之地?你一定要說!”
  孔二娘突然憤怒的道:“沙成山,你應該了解我的苦衷。如果能說,我會不說?”
  沙成山淡淡的道:“你既不能答應,我自然不能把項上人頭相贈。孔當家,是你不能答應,而非沙某毀約,真對不住了!”
  又是一聲怪笑,孔二娘道:“倒忘了,你我江湖中翻滾的人,對於事情最後的解決辦法了!”
  沙成山道:“是什麼最後的辦法?”
  孔二娘道:“訴諸武力!”
  沙成山懨懨的道:“說來說去,今日仍免不了一場豁命搏殺了!”
  孔二娘右手高舉,尖聲吼道:“孩子們,給我圍起來,分進合擊,交叉支援,這次一定要把姓沙的人頭割下!”
  她的吼聲甫落,二十四匹快馬便立刻往四下里奔去,每匹馬上的大漢們,便在孔二娘的吼聲裡,立刻從馬背上一齊倒翻筋斗落在馬後地上,大馬刀已紛紛高舉!
  孔二娘手中長刀一揮,尖聲道:“沙成山,你今天休想逃出老娘手掌心!”
  篷車上面,沙成山彈身而起,橫著身子在空中側翻七個大車輪,人已輕飄飄落在半山坡的路中央!
  又是那種懨懨的表情!
  又見雙臂似無力的下垂!
  沙成山冷沉的望著孔二娘等二十四人分成四個方向往自己的身邊兜過來!
  閃亮的大馬刀耀眼激亮,宛似無數刺目彩霞,望之令人毛髮驚然!
  孔二娘尖聲大吼,道:“沙成山,老娘不再蹈上次馬戰的覆轍,為了對付你這王八蛋,我二十四鐵騎早晚研商,日日操演的陣式,就要真刀真槍的實用了!”
  沙成山環視四方,冷沉的道:“孔二寡婦,來吧,沙成山如果不敵,便任由你摘去頂上人頭!”
  孔二娘突然高聲吼道:“停!”
  只見四個方向,每個方向六人成行,各自抱刀站在沙成山身前三丈遠,一個個停步不前!
  又是一聲怪叫,孔二娘突然高聲道:“殺!”
  殺聲甫落,四個大漢掄起大馬刀狂吼著斜身便往沙成山撲殺過去!
  真玄,只見這四人衝至一丈內,忽又見另四人銜尾衝過來,前面四人錯身而過,後面的四把馬刀已到了沙成山的頭頂!
  旋身,扭腰,前面的四把大馬刀忽然回殺,光景形成了四個夾殺場面,狠、準、詭、辣,兼而有之!
  不等馬刀砍上身,沙成山厲吼一聲:“寒江月刃!”
  又見一片刀海星芒,宛似沙成山舉著一把星光燦燦而又旋動不已的雨傘,把自己嚴密的罩在傘內一般!
  於是,好一陣金鐵撞擊之聲,漫天的碎芒便點點的灑下來!
  碎芒中有著血雨,淒厲的嗥叫聲,隨著五把馬刀的彈飛而響徹雲霄!
  就在這種狂吼裡,忽又見四把馬刀貼地卷到,同樣的形成交叉劈砍,紛紛往敵人雙足剁去!
  就在沙成山正要騰身而起的時候,天爺,孔二娘已率領其餘的十一名大漢,遮天蓋日的從四面八方揮刀狂殺下來!
  孔二娘厲吼怪叫,道:“沙成山,留下人頭來!”
  如果不是日日演練,西陲二十四鐵騎又怎會端出這道大菜在沙成山面前?
  是的,孔二娘說的對,她是處心積慮的要割下沙成山項上人頭了!
  高吭的一聲怪叫,沙成山“銀鏈彎月”快不可言的盤身旋劈。就在一陣撞擊聲中,他猛古丁一聲吼,道:“雙星伴月!”
  宛似千百道霞光以他的身體為中心,閃電似的往他的頭上噴射而去,那耀眼而又強烈的光芒,幾乎已把沙成山的身體淹沒!
  半空中,十二把大馬刀宛似砍在一個碩大的刀海中般,激發出的冷焰,就像一個冰球的炸裂!
  孔二娘第一個狂嗥起來:“退!”
  冷焰消失了,然而,雨滴卻片片的落下來。天上無雲,雨滴是紅的。在腥羶的血雨裡,碎肉“噗噗叮叮”的落了十幾塊!
  沙成山一個踉蹌,幾乎倒下去。他的右脛骨上挨了一刀,鮮血正自往外流,但他硬是咬牙不動!
  左前方,孔二娘在空中連連翻了七個空心筋斗,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猛的回頭看,見沙成山並未追殺過來,這才大大的喘了一口氣,仔細看著大腿上面的一刀,又急急忙忙以手摀住崩血不已的半尺長刀口子!
  附近,有六個大漢已翻滾在地上,其中有三個,肚皮只往上面挺了一下便不動了!
  二十四把大馬刀,有一半散落在地上!
  七個大漢已開始往沙成山圍去!
  孔二娘厲聲喝道:“住手!”
  孔二娘以刀拄地,撐地而起。她的左手仍然摀住傷處 其實她並不是怕流血,而是一條藍褲子破了一尺長,怕的是腿上老肉露出來!
  七個欲再撲擊的大漢聞得孔二娘的喝叫,便立刻退到孔二娘身邊來!
  緩緩的,孔二娘到了沙成山身前兩丈遠,她重重的看了沙成山一眼,道:“幾月不見,沙成山,你的藝業又精進不少!”
  淡淡的,沙成山道:“彼此,彼此!”
  孔二娘道:“沙成山,可願意繼續再玩下去?”
  沙成山冷沉的道:“對於敵人的任何要求,沙某都不會加以拒絕!”
  孔二娘冷眼看了沙成山足下的鮮血,又道:“沙成山,你似乎傷的不輕嘛!”
  沙成山道:“這是我的事,孔當家不必操心!”
  孔二娘突然厲聲吼道:“我操心個屁,除了你的項上人頭之外!”
  沙成山冷冷的道:“今日你怕難以如願了,孔當家的,而且……哼……”
  孔二娘全身一栗,道:“而且什麼?”
  沙成山道:“而且我在琢磨,你孔當家的項上人頭又值幾何?”
  孔二娘怒叱道:“什麼意思?”
  沙成山道:“西睡二十四鐵騎的孔當家,聞得長安都督衙門出銀千兩要你的人頭,我很想拋下俗務割下你的人頭去領賞銀。孔當家的,你覺得我的要求不為過吧?”
  孔二娘看著十幾個受傷弟兄,又想到自己大腿上的一刀,深知已失去再戰能力。如果沙成山再出手,自己難保不被搏殺!
  立刻,她尖聲的咒罵道:“沙成山,你這個王八蛋,你想同老娘同歸於盡?你想在這時候撿拾便宜?娘的老皮,你就不會約期再戰了?非弄個兩敗俱傷不可?狗東西,你幹我還不幹呢!”
  身後有個大漢怒吼道:“當家的,卯上乾,媽的,誰含糊誰……〝大漢的話未完,孔二娘回手一嘴巴掄過去。她尖刻的大吼道:“有什麼好卯上的?姓沙的已在淌血,我們也有不少受傷的要療傷,我孔二寡婦決不乘人之危。姓沙的既然受傷,我們就約期再來!”
  沙成山心中暗暗在罵:“這個寡婦真可惡,撿不到便宜還要賣乖,娘的,老姦巨猾!”
  孔二娘高聲道:“沙成山,今日之戰無結果,我們約期再幹,如何?”
  沙成山淡淡的道:“我說過,沙成山永遠會令敵人滿意的。如果孔當家約期再戰,沙成山不反對!”
  孔二娘仍然摀著大腿傷口,聞言厲聲道:“好,我們一月後再殺。奶奶的,非殺出個結果來不可!”
  沙成山重重的點點頭,道:“好,一月為期!”
  孔二娘以手指地,又道:“仍然在這土地岡上!”
  沙成山點著頭,道:“好!”
  一邊,又一個大漢接口道:“當家的,我看這小子傷在要害處,今日不能放他走!”
  孔二娘厲芒直視的叱道:“不用多說了!”她忿然的對站立不動的沙成山道:“你可以走了!”
  沙成山冷冷道:“孔當家的,你手下傷的不少,還是你們快收拾殘局退走吧!”
  孔二娘的雙目一緊,她已開始相信剛才那大漢的話:沙成山不能動彈了!
  一聲奸詐的笑,孔二娘又適:“沙成山,你快走吧,這兒我們自會收拾,難道……難道你已……”
  突然一聲長嘯,沙成山拔空而起,空中一連便是九個空心筋斗,那麼巧妙的落在篷車上!
  他抖手拉過緩繩,口中大叫道:“孔當家,沙某一定再來赴會,再見了!”
  篷車剛動,身後面傳來一陣劈拍響,已聞得孔二娘破口大罵,道:“你是豬!沙成山是什麼人物?要不是老娘先拿話穩住他,今天我們一個也別想活!”
  沙成山抖著韁繩走的快,大篷車直往岡下飛駛。但他的右脛骨刺痛難當,直到駛出十裡外,他才在一棵大樹邊停下車!
  沙成山這時候痛的冷汗直流,忙著取出刀傷藥,小心的把傷處包紮起來。一陣伸縮,他才喘了一口氣。脛骨未斷,但他自己明白,那地方傷的不輕!
  如果那七個大漢圍上來,雖然能一舉加以擊殺,但自己也難免被重傷當場,到最後,撿拾便宜的仍是孔二寡婦!
  篷車又上路了。沙成山把右足翹起,怕顛簸的車碰到傷處。兩匹馬也不敢加速奔馳了!
  又走出十幾裡,沙成山才停下車。他回頭撩起車簾看,灰衣大漢的屍體平躺在篷車內!
  沙成山咬咬牙,便立刻把篷車掩藏在一片草叢樹林中。他解開一匹馬,便立刻拍馬往回疾馳!
  是的,他的右腿脛骨傷的不輕。帶著傷找上湘江無憂門,等於是自己去送死!
  沙成山想起不久以前還同“無憂門”的兩護門 齊大元、白虹,以及兩名女子交過手。
  當時自己身子帶傷,與此時的情況差不多。無憂門兵分四路在尋找自己,目的也是要自己項上人頭!
  帶著個死的找上門,自己是去要丘蘭地母子二人的。如果無憂門承認這死者是他們的人,當然,此去就免不了一場拚鬥,怎好帶傷找去,沙成山決心先治傷,所以他便立刻回頭往方家集趕回來。
  他知道“千面老人”扁奇正在“千草老人”張愛寶那個小小藥舖裡作客,有此二老,他不愁自己的傷治不好。
  沙成山再經過那道土地岡的時候,“西陲二十四鐵騎”
  的人馬早已走得無影無蹤,死的人也被拖走!
  沙成山絕對想不到,連一向神出鬼沒的二十四鐵騎,如今竟也變成了虎躍山莊的死士。
  不可一世的“鐵腳寡婦”孔二娘,也甘願為秦百年賣命!
  沙成山一馬進了方家集,匆匆的到了平安客棧外,立刻招呼伙計:“快去請張大夫來!”
  那伙計見沙成山趕著篷車離去,如今卻帶傷騎馬回來,一時間張口結舌的道:“沙……
  沙爺你……這是……”
  沙成山已瘸著腿走進客棧內,聞言回頭道:“快去!”
  伙計把馬拉上槽,立刻就往街上跑。
  張大夫的地方他很熟悉,一下子便進了那家小藥舖。可真巧,兩個老頭子正在喝茶對奕!
  伙計跑上前去,道:“大夫。店裡有人受傷不輕,要你老辛苦一趟!”
  張大夫頭也未抬的未開口,敢情下棋入了迷!
  藥舖的伙計走上前,笑道:“先回去,張大夫這盤棋下完就趕去!”
  那伙計搖搖頭,道:“不行不行,人傷的很重,一定要我陪大夫一起去……”
  大夫對面的老者心平氣和的問客店伙計:“是生病,還是受傷?”
  伙計忙應道:“刀傷,傷在脛骨上!”
  老人又道:“是什麼樣的人?”
  店夥計趨前小心的道:“說起來你們是自己人,我記得你老人家,那天不是你老在客店陪過他的嗎?”
  那老者,不錯,正是“千面老人”扁奇,他聞得店夥計說出自己曾去過客棧,立刻驚異的道:“姓沙?”
  客店伙計忙點頭,道:“是呀!他姓沙!”
  猛古丁拋去手中棋子,扁奇起身道:“老張,別下了,沙成山又挨刀子了,快去瞧瞧!”
  張大夫猛然抬頭,怒視著客店伙計,叱道:“狗東西,為何不早說?快走!”
  店夥計接過藥箱子,三人便匆匆的趕到平安客棧來。扁奇感慨的道:“沙成山這小子,自從丟了老婆孩子以後,可真是苦了他了!”
  又是那間偏房,丁掌櫃剛從房間走出來,迎面他見張大夫提著藥箱子,便指指房內,道:“沙爺腿上挨的一刀真不輕!”
  扁奇已衝入房內,急切的道:“沙老弟呀!傷得重是不重?”
  沙成山已拉起褲子,正在松解布帶,見扁奇與大夫二人走來,淡淡的道:“還好,右足尚能活動!”
  張大夫仔細診視,口中嘖嘖連聲,道:“真走運,刀刃在脛骨上滑向下方,差一點沒有被砍斷!”
  沙成山道:“銀子多少不計,我要儘快上路!”
  扁奇搖頭,道:“不可以!”
  沙成山道:“非走不可,我的車馬尚在路邊,車上還有……還有……”
  張大夫立刻接道:“車上你放的是銀子?”
  沙成山搖搖頭,一笑,道:“不是銀子!”
  扁奇道:“既然不是銀子,你又急什麼?”
  沙成山道:“一具屍體,很重要的一具屍體!”
  張大夫一怔,道:“好吧,我替你敷上我手邊最靈的療傷聖藥,比苗疆藥老子的白藥還強十倍,今日敷上,明日便可走動!”
  說著,他合上藥箱,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裡面裝著紅色藥粉!
  張大夫十分小心的把藥撒上去,笑道:“此藥無價,沙成山,你看著辦吧!”
  那藥真是靈,沙成山頓感一陣沁心的爽快,腿上的痛苦立減大半!
  沙成山伸手入懷,摸出一把銀錠,道:“大夫,這些夠不夠?”
  張大夫搖搖頭,笑道:“沙成山,老夫雖然熱愛銀子,但是聽了扁老哥提起你的過去,老夫相當感動,銀子我不要了,呶,這剩下的藥你也全拿去!”
  沙成山頓然一怔,感動的看著扁奇!
  扁奇也笑笑,道:“拿去吧,靈藥放在你身上可以救命,放在他身上無用!”
  “謝謝!”沙成山接過玉瓶,又道:“二老的感情令人感動,沙成山這就要走了!”
  此刻
  店夥計送來一盤吃的,沙成山隨意吃了些。
  他站起身來走了兩步,立刻便笑對張大夫道:“大夫,你這藥真靈,我的右腿似乎好多了!”
  張大夫道:“我勸你且歇一晚,明早上路就沒事,這時候還不太看得出來……”
  就在這時候,前面突然傳來一聲雷吼,道:“有睡房嗎?我們要住店!”
  沙成山一怔,隔著窗子向前面望,心中不由愣然!
  是的,這時候怎會出現這兩個人?
  扁奇看出不對,立刻也向前面望!
  前面,一個斷臂大漢,暴齒外露,一副凶殘模樣!
  另一人頭髮灰赤,長像宛如厲鬼!
  沙成山低聲的道:“關洛雙雄!”
  張大夫道:“又是你的對頭冤家?”
  點點頭,沙成山道:“不錯!”
  平安客棧前面來的並非只有“關洛雙雄”“赤發鬼”湯白與“大刀”賀鵬二人。
  連那皖北“飛索門”當家“撥雲手”管洲也來了,六名身穿淡藍色勁裝的飛索門弟子,這時候也跟著走入店內!
  “二閻王”沙成山拚命擠出個苦兮兮的笑,道:“看樣子我真得在這店中住一夜了!”
  張大夫捋髯一笑,道:“吃過飯你躺下,好生睡上一夜,明早你必能跳著走出去!”
  扁奇拍拍沙成山肩頭,低沉憂戚的道:“來了仇家,是嗎?”
  沙成山笑笑,道:“算是吧!”
  扁奇遂低聲道:“能忍則忍,以丘姑娘為重,你要善待自己!”
  沙成山重重的點點頭,道:“扁老,我懂!”
  扁奇又道:“如果你堅持立刻上路,老夫便為你易容,如何?”
  搖搖頭,沙成山道:“算了,明早我起五更上路,不與他們碰面也就沒事了!”
  扁奇嘆口氣,道:“好吧,你多多留意了!”
  於是,扁奇同張愛寶二老走了!
  沙成山掩上房門,靜靜的躺在床上,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丘蘭兒母子的模樣來!
  是的,那麼小的一個嬰兒,他剛來到這個殘酷的世界上,便要承受痛苦的折磨。嬰兒何罪?
  丘蘭兒生子不過四五天,便被無情的擄去,她又為什麼承受這種痛苦與折磨?
  這一切,全是因為我沙成山!
  如果沙成山連個老婆孩子也保護不了,乾脆一頭撞死算了,又何必拖累蘭妹母子二人受罪?
  沙成山輾轉反側難成眠,直到三更天,他才朦朧睡著。這一覺睡醒,外面已是日上三竿了!
  就在這時候,伙計匆匆走進來,笑道:“沙爺,可要送來吃的?”
  點點頭,沙成山道:“要快!”
  店夥計匆匆送來一些吃的,沙成山邊吃邊望著院子。
  只見院子里正有幾個淺藍衣大漢在閒磕牙,心知這是“飛索門”的人,是管洲帶來的。
  他冷冷的一曬,不由得把受傷的右腿試了一陣,心中十分佩服張愛寶的靈藥!
  沙成山剛剛吃完,伙計已走過來,笑道:“沙爺,你的馬已備好了,拴在門外面!”
  沙成山點點頭,立刻搖晃著身子往外面走去!
  他不但大搖大擺的走著,而且故意的一陣咳嗽聲,引來他人注意!
  然而,沙成山懨懨的走到前面,仍然未引起他人半點注意!
  於是,他似乎不甘心的又走回二門口,高聲對伙計道:“房間替我留著!”
  伙計趨前應道:“沙爺,沒問題,你好走!”
  沙成山重重的點點頭,道:“再替我包上一大包吃的,我要在路上吃!”
  伙計剛應著往灶上跑,二院內傳來一聲怪叫:“沙成山,原來你在這裡!”
  於是,沙成山笑了……
  沙成山為什麼要笑?
  他身上的傷勢並未全好,但他卻如此的故意招惹敵人,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一陣足音傳來,兩個大房間的門立刻都拉開,只見左邊大房間內當先衝出來的是一個左手腕已斷,如今套著一支精光閃亮倒鉤的大漢!
  跟著這斷腕大漢出來的,是一個紅發壯漢,手中還握著一把寬刃短刀!
  不錯,這二人正是“關洛雙雄”,“赤發鬼”湯白與“大刀”賀鵬。
  沙成山望望右面大房間,當先衝出來的正是“飛索門”“撥雲手”管洲,姓管的後面是六個“飛索門”高手!
  伙計把一包吃的送上來,沙成山道:“掛在馬鞍上!”
  伙計尚不知大戰一觸即發,笑道:“這都是沙爺的朋友?還以為……”
  沙成山見伙計走去,立刻抱拳環揖,笑道:“管門主、湯兄賀兄,別來無恙?”
  咬咬牙,賀鵬暴齒盡露的舉著左臂,道:“沙成山,原來你就住在這家客棧內!”
  笑笑,沙成山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客棧本來就是住人的!”
  “撥雲手”管洲冷哼一聲道:“沙成山,你知道我們趕來方家集的目的嗎?”
  沙成山淡淡的道:“該不會也是為了沙某人項上的這顆人頭吧?”
  他此言一出,管洲側望了賀、湯二人一眼,三人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沙成山道:“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可笑之處!”
  管洲那粗壯的上身稍橫,指著沙成山道:“如此說來,江湖上欲取你項上人頭的人,並不只是我們了?”
  沙成山懨懨的點點頭,道:“排隊論名次,三位已是第五批了!”
  賀鵬哧哧狂笑的道:“沙成山,這麼多人欲取你的人頭,真可嘆!你已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人物了!”
  沙成山雙目一厲,道:“雖然變成過街老鼠,但至今仍是獨來獨往自由身,三位與沙某相比較,就差得遠了!”
  “撥雲手”管洲為皖北“飛索門”門主,一向自視甚高,聞言怒哼,道:“沙成山,你這話什麼意思?”
  沙成山道:“請問管門主,欲取沙某項上人頭者是何人?管門主總不會毫無緣由的率眾找來吧?”
  “撥雲手”管洲愣然的:“這……”
  沙成山立刻又道:“你可以說出來嗎?”
  一邊,賀鵬哇哇吼道:“沙成山,老子為了這只斷臂,夠不夠要你項上人頭?”
  沙成山面色一緊,道:“好,沙成山再一次接受三位挑戰,但……”
  半晌未開口的湯白,立刻吼道:“沙成山,是我們清算舊帳的時候了,其餘的話都是白說!”
  沙成山重重的點點頭,道:“不錯,但我提醒三位,上次你們曾有七大高手聯合,尚且沒有把沙某擺平,今日三位只怕仍難如願吧?”
  不錯,上次沙成山替“武林老爺”秦百年護送東西去陽城的中途,便曾被川南龍爪門掌門人“鐵爪”白良,邀集“大漠紅鷹”戈二成、“冷面豹”貝海濤、“西陲二十四鐵騎”二當家閻九子、“飛索門”掌門“撥雲手”管洲以及關洛雙雄等七大高手圍殺過!
  此刻,沙成山立在二門口,他雙目炯炯的看了“飛索門”門下六個高手一眼!
  只見六個人已紛紛取出五尺長的牛皮套索拿在手上,不由得冷冷又道:“管門主,此處是客棧,也是江湖人的落腳歇腿之處,我以為如果要動手,何妨走出方家集?”
  重重的點點頭,管洲手一揚,沉聲道:“走,到鎮外面去!”
  沙成山道:“我在鎮外候駕。各位,沙某先走一步了!”
  賀鵬厲聲道:“沙成山,你走不了啦!”
  猛回頭,沙成山憤怒的道:“姓賀的,你太小覷沙某了,哼!”
  沙成山回身走出客棧外,跨馬疾馳而去!
  後面,“撥雲手”管洲已厲聲大叫:“小二,小二,快備馬來!”
  平安客棧的兩個伙計聞言,立刻並肩往馬廄那面跑,很快的拉出九匹健馬!
  賀鵬與湯白已躍上馬背尾追趕出鎮!
  “飛索門”的高手,在管洲的吆喝中也急急的衝出小鎮,這一行九匹馬,便立刻揚起塵上滾滾,直往方家集南面奔馳……
  “二閻王”沙成山怒馬馳在官道上,不時的回頭冷冷連聲笑……
  “撥雲手”管訓等十分迷惘,為何沙成山馳出二十多裡遠,還在繼續飛馳,難道……
  賀鵬絕對相信沙成山不會逃,至少在他們面前不會,因為姓沙的自認招牌硬!
  那麼,姓沙的為何不停下來?難道……
  湯白怒馬追馳中,回頭高聲道:“奶奶的,姓沙的為何不停下來?”
  管洲大聲道:“別管那麼多,便追到天邊也要追,姓沙的項上人頭太值錢了!”
  於是,拍馬呼喝之聲此起彼落……
  沙成山同追趕者一直保持著一里遠的距離,他環視著四周,直到怒馬繞過一道山坡!
  直到地上的車輪印偏向一片荒林!
  於是,沙成山攏住馬韁繩。他回頭望望追兵,面上冷酷的一笑,立刻拔身而起,斜身一個筋斗,穩穩的落在林子里。
  只見那匹留下來的馬閒閒的臥在篷車邊!
  不旋踵間,管洲等九人相繼追到。
  賀鵬第一個破口大罵,道:“小狗操的,你把爺們引到這荒林子里來,難道有什麼陰謀不成?”
  隨之奔馬撲過來的“撥雲手”管洲,狂吼一聲,巨靈掌一揮,對六個門下高手,道:
  “圍起來!”
  “二閻王”沙成山雙手一陣撥弄,荒草裡面的篷車已露了出來!
  湯白斜刺裡撲上前去,沉聲道:“沙成山,這是誰的篷車?”
  冷冷的,沙成山道:“當然是我的,平安客棧花銀子買來的!”
  賀鵬已捺不住性子的吼道:“沙成山,走到天邊也要取你的人頭,你接招吧,我說兒!”
  沙成山大吼一聲,道:“等等!”
  湯白嘿然一聲,道:“可是有遺言交待?免了吧,沙成山!”
  沙成山指指篷車沉聲道:“各位不想看看這篷車內裝的是什麼嗎?”
  管洲道:“定是什麼陰謀!”
  猛搖頭,沙成山道:“希望三位相信我,車中絕非什麼陰謀,倒是希望三位能在看了之後,多多少少提供沙某一些見解,因為……”
  賀鵬厲聲道:“什麼見解?沙成山,你在弄什麼詭?”
  沙成山猛的掀起車簾,立刻望著三人,道:“三位,你們可要看仔細了!”
  原來沙成山故意在平安客棧內引出管洲等九人,目的是希望他們之中有人能認識篷車上的死者!
  真正是為達目的,不惜一戰了!
  管洲伸長脖子看過去,微搖著頭問湯白道:“你二位可認識?”
  不料賀鵬搖著頭,道:“沒見過!”
  沙成山大急,立刻又拍打著掛在車簾兩邊的一對精鋼利爪,道:“三位,這對兵刃三位可認得?”
  “撥雲手”管洲立刻抓到手上仔細看!
  沙成山一陣緊張,雙目乞求似的直看著管洲,道:“管當家一定識得這一對兵刃的來歷了?”
  輕點著頭,管洲道:“有點像,但……”
  沙成山急急的道:“誰?”
  管洲立刻看出沙成山的目的了!
  當然,他在未弄清楚沙成山的目的之前,絕對不會輕易說出來!
  於是,管洲向湯白賀鵬二人招招手,三個人退到三丈以外!
  沙成山雙手沁汗,緊張的望著管洲三人在咬耳朵,嘰嘰喳喳的不知說些什麼!
  直到
  直到管洲點點頭,三人才又走向篷車邊!
  沙成山急急的道:“三位想起是誰了?”
  “撥雲手”管洲沉聲道:“沙成山,看你猴急模樣,莫非此人十分重要?”
  沙成山點點頭,道:“當然!”
  管洲道:“你能說清楚些嗎?”
  沙成山怒指車內,道:“這人不知是何來路,但我已確切證實,他擄走了丘蘭兒母子二人……”
  不等沙成山話說完,湯白的紅發一甩,叱道:“失蹤近年的‘玫瑰毒刺’丘蘭兒同她的孩子?你在胡說八道,丘蘭兒會有孩子?”
  沙成山道:“不瞞三位,丘蘭兒已是我妻,孩子也是我的骨肉 我這樣坦白的說出來,三位應該明白了吧?”
  一陣僵窒,管洲三人相視瞪眼,旋即一齊哈哈狂笑起來了……
  那賀鵬暴牙盡露,臉上橫肉扯裂,粗聲的道:“好個沙成山,你這缺德三八!”
  沙成山忍住憤怒的道:“三位請幫忙!”
  賀鵬叱道:“要說你沙成山真是混蛋,你憑什麼同人家結婚生子?一個江湖中人人欲得而誅之的凶殘殺手,也配結婚?哦呸!沒得倒害了兩條命!”
  管洲也重重的道:“沙成山,你在道上興風作浪,應該有自知之明,不該幹的勾當你怎麼糊糊塗塗的要幹?可好,你沒死,反倒害了丘蘭兒母子兩條命!”
  湯白咬牙道:“沙成山,我要是你,乾脆一頭撞死在荒山野外算了!”
  舉著一對“鐵爪”,沙成山重重的道:“沙某誠意把各位誘到此地來,並不是要你們教訓我的。事到如今,我自會處理,但清說出此人是何門派,沙某一樣感激!”
  賀鵬冷沉的道:“你也別問了,因為,我們今日決不會放你逃走!”
  管洲也搖著頭,道:“沙成山,此人我們不認識,至於這對鋼爪,普天下用此物者不知凡幾。我們如果隨便說個門派,豈不是害你們一場火併?也陷自己於不義!”
  滿面失望之色,沙成山似洩氣的皮球,他騰身而起,落在五丈外的官道上,懨懨的立在那兒!
  管洲已狂吼道:“六索縛龍!”
  就在他的吼叫聲裡,六名飛索門大漢已揮著繩索紛紛往沙成山圍撲上去!
  這六個怒漢的輕功果然不俗。
  每個人能在空中逼出七步而不墜落,手法之妙,單看迎面圈過來的兩索呈圓形的平飛,就知一般!
  不等兩條飛索落下來,沙成山雙肩微閃,手中的鋼爪暴擲,就在頭頂五尺處,將兩條飛索擊在七丈外的草地之上!
  飛索已失,但兩個怒漢的身子仍往下撲,兩把精光閃亮的短刀,已到了沙成山的頭頂!
  真快,也真狠,沙成山儘量不移動,左手卻斜斜抬起!
  怪異的一把扣住前面大漢的握刀腕門,雙肩一斜,藉力橫掃,“當”的一聲脆響,生生擊落身後來的尖刀!
  怒漢手腕被握,仍然悍猛的在落地之前暴踢右足,直往沙成山心口踹去!
  一聲冷哼,沙成山右手已握住怒漢的足踝。此時天空又見飛索圈來,沙成山大吼一聲,生生把怒漢拋向空中三丈高!
  真絕,怒漢在空中撞上兩條飛索,落地發出一聲“咚”,兩條飛索已纏得他直喘大氣!
  又是兩把短刀殺來,沙成山錯步旋身,“金剛指”“怒指南山”發出  響聲,兩個空中撲下的怒漢已暴跌出三丈外!
  不等側面兩個怒漢夾擊,沙成山厲吼一聲,“銀鏈彎月”暴灑出一片冷焰,只見兩條飛索已寸寸飄散四周。
  兩個怒漢如上刀山如落冰淵般灑著鮮血往地上滾去!這只是轉眼之間的事,沙成山一氣呵成!
  “撥雲手”管洲厲吼連聲,道:“沙成山,幾月不見,你的藝業又進步不少!”
  沙成山冷冷的道:“這對管當家卻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一邊,湯白橫起寬刃短刀,道:“娘的,誇你一句,你就哆嗦起來了。告訴你,沙成山,為了找你算舊帳,我們也湊合出一套破你刀法的招數,少時動上手,管叫你大吃一驚!”
  賀鵬也厲叫道:“是的,為了割下你的人頭,爺們確實下了一番辛苦。”
  沙成山心中暗想:“怪不得他們三人敢找上來,原來三人合計著練了一套破解自己‘銀鏈彎月’刀法的妙招。哼,諒你們不知道,我已練成了‘雙星伴月’!”
  重重的,沙成山道:“三位,你們還等什麼?早早完結,沙某還得趕路呢!”
  賀鵬猛然怒罵道:“你死吧,我的兒!”
  他的罵聲猶在,右手大砍刀已和身滾進,二十一刀連成一串刀芒,猛然往敵人雙腿狂砍怒殺!
  側面,湯白雙手舉刀平推,彈射起身形便往敵人面門刺殺!
  三條飛索便在這時候繞上了天空,飛索發出“嗖嗖”怪聲,品字互疊的直往沙成山頭上套去!
  這三方面的合擊,看似兇猛,實則全是虛招,沙成山果然未看出來,他一聲怪叱:“寒江月刃!”
  忽見一天極光閃耀,無數條蛇電縱橫交織,立刻把沙成山的身形掩住大半!
  突然,滾進的砍刀自下上劈,一只鋼鉤隨之到了敵人的腹部半尺地!
  照上敵人面門的寬刃短刀,好一陣旋繞狂揮!
  就在沙成山頭上的三條飛索寸寸斷的時候,五條三尺長的飛索已往他的下三路繞來!
  真夠辛辣的!
  五條飛索宛如平地卷起五朵塊雲,怪異的沾上了敵人的雙腿!
  沙成山毫不遲疑的大吼一聲:“雙星伴月!”
  是的,他不能再使出“寒江月落”,因為敵人已言明能破解這招殺著了!
  於是,就在一片寒星之中,陡然噴射出兩點流星,那麼神奇又怪異的一閃而逝!
  驚呼之聲傳來,空中一只斷臂 沒有血的斷臂,因為那是一只鋼鉤!
  鋼鉤未落下來,賀鵬已拋刀連連翻滾於三丈外,他已面孔赤漓漓的雙目幾乎進血!
  湯白的頭髮被削去一大片,嚇得他不住的怪叫連聲。一頭赤發飛揚中,右臂已冒出鮮血!
  一片極光阻住欲撲殺的管洲,雖然有一根飛索纏上了沙成山一腿,但卻並不起什麼作用!
  管洲驚異的道:“沙成山,你果然功力大進!這招‘雙星伴月’,必定是傳言中‘正果老人’刀法的精華了。你……你竟然會施展出來,是我們低估你了!”
  冷冷的,沙成山道:“低估敵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管門主,三位可願再玩玩?”
  管洲沉聲道:“沙成山,你別得意太早!雖然我們無法割下你的人頭,但我們還會再來,仍然要試。你知道,你的人頭對我實在太重要了!”
  淡淡的一曬,沙成山道:“管門主,你以‘飛索門’門主之尊,卻仍然受製於某一個暗中之人的操縱,不嫌有失身份?”
  管洲沉聲道:“這是我的事,何用你操心?”
  沙成山道:“管門主,你甚至也不敢說出背後操縱你的人的身份,可知此人實在陰毒!”
  管洲道:“也不關你的事!”
  沙成山突然大怒,指著管洲道:“為什麼不關我的事?先是方寬厚,後有苗疆百毒門,接著又是西睡二十四鐵騎,眼前又是閣下三位,一批批皆想要沙某人的項上人頭。連車上死的那位仁兄也不例外的潛在方家集伺機動手,試問管門主,這不關我的事嗎?”
  管洲怒道:“沙成山,你應該做的事只有一件!”
  “說,是哪一件?”
  “好好保住你的頭顱,等著管某下次來拿!”
  沙成山仰天一聲哈哈笑,道:“管門主,可知沙某為何未乘勝追擊,殺你們個落花流水?”
  這話一些不假,連剛剛由地上拾起斷鋼鉤的賀鵬,也是不加否認而無言以對!
  沙成山接道:“在不知何人指使你們,一批批的找上沙某欲取我的首級之前,我不願再下殺手,因為你們也是被人指使的可憐蟲!”
  管洲大怒,吼道:“士可殺不可辱,沙成山,你別惹火本門主,要知我們仍可一拚!”
  沙成山道:“難道不是?”
  面色一緊,管洲道:“老實說,管某欲割你的人頭,當然也有相當的交換條件,只是……哼!”
  沙成山立刻問道:“這人拿什麼作交換條件?”
  管洲哈哈一笑,道:“沙成山,你別想套我,我是不會說的,哈……”
  賀鵬走近管洲,道:“對,我們是不會對他說什麼的,叫他去‘瞎子走路’ 摸去吧!”
  臂上滴血的湯白,拾起短刀,悻悻的道:“沙成山,再見面我們會不惜一切的做掉你!”
  沙成山道:“我等著你們交好運!”
  於是,管洲一聲吼,道:“我們走!”
  幾個“飛索門”高手,立刻扶著傷的上馬,一行匆匆的又向方家集奔馳而去!
  怔了半晌,沙成山心中一陣嘀咕。他不是不能下殺手,他更知道打蛇不死後患無窮的道理。
  但他此時卻硬是忍下來 因為……
  因為那個指使他們欲割自己人頭的人,尚躲在暗中,總得把此人揪出來方是正理!
  緩緩的喘了一口氣,沙成山無語問蒼天的道:“蘭妹,你母子究竟在什麼地方?”
  篷車又上道了!
  是的,沙成山又把一對鋼爪掛在車簾兩邊!
  篷車繼續往南駛,沙成山不時的回頭看!
  車內似乎散發出一股子難聞的屍臭,但沙成山卻不管這些,他一定要把這人的屍體送到“家”!
  當然,沙成山並不知道此人屬於何門何派!
  篷車上帶著吃的,沙成山連夜疾駛!
  於是,篷車過了湘江。遠處的高坡前有一家客棧,人不累馬累,沙成山決定在這家野店好生養足精神。
  因為這兒已是“無憂門”勢力範圍了!
  篷車剛剛停在店外面,灰面大瓦房的大門內已跳出個中年漢子,這人肩上搭著一塊抹桌布,一看便知是店小二。
  迎著車轅,小二咧嘴笑道:“趕夜路的?一大早你是第一位客人!”
  沙成山道:“有吃有住?”
  小二點點頭,道:“江米滷肉辣椒油,店裡還有茅台酒,都是現成的!”
  沙成山道:“馬匹上好料!”
  小二正要拉馬,突然捏著鼻子緊皺眉,道:“客官,你車上放的是臭豆腐?怎麼這股子怪味道?”
  沙成山看看小二,站在門檻上笑道:“死人!”
  小二一驚,忙伸頭掀起車簾看,不由得全身一哆嗦!
  於是,他驚呼一聲,道:“真是死人呀!”
  沙成山已走進店裡坐下來!
  真大方,也很放心,沙成山吃過東西,便在店裡睡起來,他像是來游山玩山一般的好輕鬆!
  此刻,已是日正當中!
  就在這家野店外,忽然來了一批白衣人。
  這些人並不立刻進店,他們排成兩行分站在店外的場子上,一端連接著官道!
  遠處傳來一陣嘩啦啦的響聲,四匹棗紅大騾子拉著一輛巨型篷車。
  那篷車搭得五顏六色 四朵大紅彩球,篷車四角懸掛著四盞宮燈,外面還雕刻著喜氣洋洋的各種彩畫。
  四匹健騾也都披著彩被,騾子頭上挽著花,看上去一片喜氣,比個花轎還要美麗!
  有八個侍女分兩行,每邊四人。趕車的是個白衣大漢,一支長鞭揮得叭叭響,把篷車趕到了野店外!
  篷車尚未停下來,野店裡五個男人已迎出來,一個灰髯老者單膝跪迎,一手指著店內,道:“門主,那人還在店裡沒走!”
  兩名紫衣詩女立刻挑起篷車車簾,有個手持金杖的老太太,抖著滿頭灰發,對身邊的一個年輕人,道:“下去,我們看看是誰敢在我‘無憂門’地界內殺人!”
  是的,這老太婆正是“無憂門”門主“無憂婆婆”花滿天,跟在她身邊的年輕人,正是花滿天的寶貝兒子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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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花滿天與兒子下得車來,花郎已走到店門口,道:“護門使者!”
  就在他的叫聲裡,橫裡站出四個人!
  這四個白衣大漢立刻趨前抱拳,各自通名:“回少門主,戈幹、成林、江水生、林大木,在此侍候了!”
  花滿天望望兒子,果然一派大將之風,不由笑得露出嘴巴裡的幾顆老牙!
  是的,花滿天的兒子花郎,如今雙腿好了,當然是苦練了秦百年贈送的半部“百竅神功祕籍”之後轉好的。
  花滿天心裡明白得很,如果兒子的病不能痊癒,無憂門早晚會落入到門主譚立人之手!
  本來,江湖上任何一個門派,都免不了內部有傾軋爭權的事情發生,“無憂門”在湘江是個大門派,花滿天希望後繼有人 當然是自己的人!
  花郎是她唯一的兒子 二十歲,瘦瘦的白白淨淨的,雙目厲厲含威,鼻子尖削微翹,嘴巴稍薄。這種人給人的第一個印象便是陰狠!
  聲音並不高,但卻威嚴十足,花郎道:“著人進去,把那個人叫出來!”
  短粗濃眉的戈幹一聲“是”!立刻對一旁的掌櫃吩咐:“聽到了嗎?去把那人叫出來!”
  店掌櫃忙對一旁伙計道:“還不快去叫!”
  中年伙計抽下肩上布巾,忙往店內跑去!
  不料店中傳出沙成山的聲音,道:“找我的吧?”
  中年伙計的聲音,道:“對、對,你快出去!”
  笑笑,沙成山的聲音,道:“伙計,你們的腳程可真夠快,我只睡了兩個時辰,你們就替我把我要找的人給找來了,謝謝!”
  中年伙計一怔!
  沙成山又道:“快去把我的車子趕到店外面,辦完了我得立刻趕路!”
  就在沙成山的話聲中,他已到了店門口!
  沙成山剛剛站定,無憂門有一半的人低叫起來:“好傢伙,原來是他!”
  花滿天忙把兒子拉到自己身後面,“毒蛇金杖”橫在身前,怪笑道:“沙成山,原來是你呀!”
  沙成山一笑,道:“花門主,別來無恙?”
  冷淡的,花滿天道:“少來,沙成山,我正要找你去的,你卻送上門來了!”
  沙成山道:“我知道,無憂門兵分四路,伺機摘我的項上人頭,對吧?”
  花滿天毫不掩飾的道:“不錯!”
  笑笑,沙成山道:“貴門的齊白二位護門與兩位侍女,我已經領教過。那齊護門的傷可曾好了?”
  說完,他環視所有身著白衣的大漢!
  “無憂婆婆”怒叱道:“沙成山,你逃過昨日逃不過今天!聞得你帶著個死人,定是我無憂門的人了。可惡的東西,跑到我的地盤上耍狠 你!”
  沙成山內心一陣激動,立刻道:“我知道有些人為了沙成山的人頭而無所不用其極,花門主,你呢?”
  花滿天嘿嘿冷笑,道:“不錯,江湖上是有不少人正欲割你的頭。沙成山,你怎的不找地方躲起來,偏就鬼使神差的把自己送來,嘿……”
  沙成山道:“人是來了,但不是送人頭。花門主,你並不一定會如願!”
  花滿天的面孔一緊,道:“沙成山,你敢找到我無憂門來,定然有原因!”
  沙成山重重的點點頭,道:“不錯!”
  “你說,是什麼原因?”
  “當今江湖各門派,不少人要取沙某的人頭,是吧?”
  花滿天嘿嘿笑道:“我無憂門便是其中之一!”
  沙成山淡然的道:“不錯,無憂門也是其中之一,而且你的無憂門更積極,更陰狠,是嗎?”
  花滿天冷冷道:“陰狠談不上,積極卻有餘!”
  沙成山道:“無憂門兵分四路找我,而且……”
  就在這時候,中年伙計已把沙成山的篷車拉過來。
  沙成山立刻走近篷車,猛的掀起車簾,又道:“而且還派人暗中謀我妻與子!花門主,你能否認此人是你無憂門的人?”
  花滿天立刻走近篷車看,不由得仰天一聲怪笑,道:“沙成山,你是在哪個亂墳堆中拖來的這具臭屍?”
  沙成山一愣,憤怒的道:“難道他不是你無憂門的人?”
  花滿天回身叫道:“林護門、江護門,你二人上去看仔細,是不是我無憂門的兄弟!”
  只見兩個紅面大漢立刻躍上篷車,二人看的相當仔細,林大木甚至還伸手擦拭死者面上的血跡!
  不旋踵間,林大木與江水生二人跳下車!
  江水生衝著花滿天抱拳,道:“回稟門主,這人不是我無憂門的兄弟,姓沙的弄錯了!”
  又是一聲梟笑,花滿天道:“姓沙的事情弄錯了,但他的路走對了,咯……”
  沙成山立刻指著車上屍體,吼道:“我請二位再看清楚,他究竟是不是你們的人?”
  江水生怒叱道:“沙成山,你報個死人來耍無賴?什麼目的?”
  沙成山面色一寒,道:“這傢伙太可惡了,他們趁我不在,擄走了我的妻與子!”一頓,又道:“如果你們不敢承認,或者……”
  花滿天身後的年輕兒子突然厲聲叱道:“姓沙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老實說,我們真希望擄來你的妻與子,也好逼你獻上人頭來,可惜……”
  沙成山這才如夢方醒的知道自己找錯對象了!
  自己真的成了無頭蒼蠅 亂飛一通了!
  是的,無憂門如果擄走丘蘭兒母子二人,他們的目的當然是逼使自己就範了,然而無憂門並未以此勒索,顯然丘蘭兒母子不在湘江!
  那麼,她母子二人究竟在什麼地方?
  沙成山又僵住了!
  花滿天對於兒子花郎的反應,大表興奮,她重重的點著頭,道:“好啊,原來你以為是我無憂門擄了你老婆孩子,可惡!”
  沙成山忽然跳上車轅,他拍著掛在兩邊的兩把鋼爪,又高聲道:“那麼,你們哪一位識得這對鋼爪?”
  無憂門的人紛紛搖頭……
  花滿天冷笑道:“沙成山,你也不用再找什麼兇手了,因為你今天絕對逃不走了!”
  懨懨的跳下篷車,沙成山道:“我也不用再多問,因為我絕對明白,你不會告訴我,何人要你一定取我的項上人頭,對吧?”
  花滿天道:“不錯,你明白就好!”
  沙成山道:“花門主,想起去年你率人在方寬厚的新宅子裡掘地三尺,不顧一切的要找到秦百年‘百竅神功祕籍’的事情,就知道你的作為很固執,看來今日免不了一場拚搏了!”
  花滿天冷冷道:“沙成山,本門主已預見你的人頭落地了!”
  淡淡的,沙成山道:“那得費上你大門主一番功夫了,來吧!”
  花滿天關切的拉住花郎一手,道:“退過來,且由四大護門先上!”
  她的話聲甫落,只見兩個紅面大漢與兩個濃眉大漢分兩邊撲向沙成山!
  不錯,無憂門的八大護門中,如今來了戈幹、成林、江水生與林大木四人,他們聞得花滿天的話,便立刻向沙成山包圍過去!
  此刻,無憂門的二十四名白衣大漢,立刻形成一個半圓圈堵住通路!
  八名侍女已十分有序的守護在花滿天身邊!
  戈幹濃眉一揚,冷沉的道:“姓沙的,你接招吧!”
  四把蛇尾尖刀,“咻”聲相連的自四個不同方向殺到!
  沙成山猛然大喝一聲,道:“寒江月刃!”
  空中忽見一片極光,就在沙成山的頭頂炸開來,立時一陣金鐵撞擊之聲!
  極光尚未消失,無憂門四位護門已灑著鮮血往四下里跌撞而去!
  花滿天大怒,喝叱道:“沙成山,看見你出刀,想起你曾殺我兩個待兒的事,雖說那時候是中了秦百年的惡計,但你殺人卻是真的,現在,我要取你的性命了!”
  沙成山冷冷道:“花門主,新仇舊恨,沙某已不去多計較。誰想要我的人頭,他就得付出一定的代價!”
  花郎冷冷道:“娘,看孩兒取他的人頭!”
  花滿天當然知道兒子不是沙成山之敵,立刻搖手道:“不,你立刻去救治四位護門的傷,看娘來收拾他!”
  毒蛇金杖橫著拿,花滿天道:“沙成山,你的怪刀很奇特,竟然能吸住本門主的暗器!
  今日本門主再試試,你可要特別小心了!”
  冷冷的,沙成山道:“我會的,花門主!”
  原來花滿天與沙成山曾在方寬厚的大宅子後面搏鬥過,當時花滿天發出的暗器,被沙成山的“銀鏈彎月”悉數吸住,這事情在花滿天的心中一直激盪著!
  現在
  現在花滿天已開始繞著沙成山遊走!
  沙成山雙目懨懨,雙臂下垂,他無視無憂門的人多勢眾,更不把自己的孤單擱在心上。
  因為沙成山就是沙成山。雖然,他還找不出擄走丘蘭兒母子二人的線索,但他仍能把血淚忍住!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各門各派都想割下他的人頭,但他決不能有半步畏縮不前,因為……
  因為他是“二閻王”沙成山!
  一次又一次的搏殺,光景依舊沒有什麼新鮮可言,仍是那種令人厭倦的輪迴與血腥,揮刀者,只有在躺下去以後才會收刀,又有幾個人悟得透這種血腥原是會叫人無法忍受的一種殘酷與無奈?
  花滿天倏然身子騰空,毒蛇金杖突然狂打如層層波浪,且口中大喝,道:“接著!”
  沙成山縮身扭腰,他十分鎮定而又準確的閃出三步,恰好避開了花滿天的一輪狂打!
  於是,花滿天的金杖便在她的身形倒飛中,杖尾倒點,一縷細小的暗器便直往敵人周身射去!
  沙成山一聲怒叱:“殺!”
  只見又是一片極光出現,無數暗器被他擊打得四下亂飛,沙成山卻悶哼一聲歪斜出三步方站住身子,他幾乎就要倒下去了!
  閃身落在三丈外,花滿天嘿嘿笑起來……
  沙成山的面上挨了一下,左臂上也中了三粒暗器!
  花滿天得意的笑道:“沙成山,你中了我的‘毒芒釘’,休想逃走了!”
  沙成山伸手拔出面上的青芒釘仔細看,發現竟是竹子削的尖釘,怪不得“銀鏈彎月”沒有吸住這些毒釘!
  花滿天嘿嘿笑道:“沙成山,自從我發現你的怪刀能製住我的暗器以後,我便把部分暗器改成青竹,你想不到吧?咯……”
  沙成山憤怒的道:“不錯,沙某是沒有想到!”
  花滿天道:“我的預感往往十分靈驗!”
  “什麼預感?”
  “預感我取下你項上的人頭!”
  沙成山憤怒的挫著牙……他的目光移到了正在一邊看顧受傷者的花郎身上!
  於是
  面頰上的肌肉有些發麻,臂上的毒針正在酸痛,迎面,八名侍女已成半圓形揮動著蛇尾尖刀圍過來!
  花滿天抖顫著一頭灰發厲聲道:“沙成山,你還不躺下去!”
  沙成山在發覺中毒釘的時候即已閉住頰車穴與曲地穴,聞言一聲冷酷的怒哼,忽然拔身空中。
  只見他託身挺腰,雙臂分張,“銀鏈彎月”灑出一片毫光。
  就在他空中十三次連番滾動中,一招“蒼鷹捕兔”,斜刺裡到了花郎左後方,“銀鏈彎月”“噌”的一聲已沾上花郎的脖子!
  那邊,花滿天剛叫一聲,“大家小心!”
  沙成山已嘿嘿冷笑著對花郎道:“兄弟,如果不想讓疼你愛你的老娘傷心,你最好別妄想反抗!”
  花滿天尖聲狂吼起來,道:“沙成山,你好卑鄙,快放了我兒花郎!”
  冷冷一曬,沙成山道:“花門主,沙某不想殺人,但如果有必要的話,哼……”
  花滿天手一揮,八名圍上的侍女已停下步。被製住的花郎怒聲,道:“沙成山,你想怎樣?”
  面皮有些僵硬,沙成山道:“叫你老娘交出解藥!”他一頓又道:“我想,以解藥換回你的小命,應該是一樁公平的交易!”
  花郎怒叱道:“休想!沙成山,你以為花某是貪生怕死之輩?”
  淡淡的,沙成山道:“你不怕死,但你可知道有人怕你死!”
  花郎憤怒的道:“花家沒有怕死的人,無憂門都是忠烈之土,沙成山,你看錯我們了!”
  花滿天逼近沙成山,道:“沙成山,快收起彎月刀!”
  沙成山嘴角冷牽,道:“可以,但花門主先把解藥拿來,如何?”
  花滿天咬咬牙,道:“跑過今日,你逃不過明天!”邊自懷中摸出個瓷瓶,道:“接著!”
  沙成山一把握住拋來的瓷瓶,看了看,道:“花門主,我怎麼會相信這是解藥?”
  花滿天怒聲道:“你要如何方才相信?”
  沙成山用口拔開瓶塞聞了聞,道:“花門主,口服,還是外用?”
  花滿天道:“外用!”一頓,她似乎心有不甘的道:“紅色外用,白色內服,一盞熱茶時間便可沒事!”
  沙成山手法真夠快,他立刻用口拔出臂上一支毒竹釘,十分利落的刺上花郎肩頭!
  花滿天憤怒的道:“沙成山,你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惡!”
  一笑,沙成山道:“非常時期,必須非常手段,花門主,請多多包涵!”
  花郎狂怒至極的全身直哆嗦,卻因“銀鏈彎月”沾在脖子上,連動一下也不敢!
  立刻,沙成山倒出紅白兩顆藥來,白色塞入花郎口中,紅色的捏碎敷在傷處!
  花滿天重重的道:“沙成山,你該相信了吧?”
  沙成山一把拖住花郎,冷冷笑道:“煩少門主隨沙某走上一段路!”
  花滿天怒吼道:“沙成山,你這狡猾的東西,你要擄走他,我決不答應!”
  花郎怒道:“沙成山,我決不會忘記今日之恥!”
  沙成山指著篷車,道:“走出十裡,沙某立刻放人!”
  花滿天投鼠忌器,雖然急得跳腳,卻也沒有辦法!
  沙成山一指點上花郎肩並穴,收起彎月刀,沉聲道:“上車!”
  伸手架起花郎,沙成山已坐在篷車上。緩緩的,他也把白色藥丸眼下,且把紅色藥丸捏碎敷在面上與臂上。
  這才冷沉的對圍過來的花滿天,道:“花門主,如果沙某施展殺手,你的暗器也保護不了你的安全!”
  花滿天面色寒寒的道:“沙成山,過了今日,我會不擇手段的搏殺你!”
  沙成山淡淡的道:“武力永遠不會令沙某低頭!花門主,當你使出手段之前,最好想想後果!”
  沙成山抖動韁繩,篷車緩緩的往前駛去!
  篷車離開野店,直往湘江岸邊駛,沙成山已覺出周身幹暢,中毒的地方已不再麻木!
  笑笑,沙成山對一邊坐著的花郎,道:“花少門主,你請下車吧!”
  花郎側目怒視,道:“我的穴道!”
  沙成山笑笑,伸手拍開花郎肩井穴!
  不料花郎在雙肩聳動中,突然雙掌橫拍疾打,一片掌影罩上沙成山!
  冷哼一聲,沙成山右手並指“  ”響,一招“雙龍搶珠”,食中二指巧妙的穿透掌影,直往敵人雙目點去!
  花郎雙掌回阻不及,只得一個倒翻落在車下!
  沙成山哈哈一聲笑,抖動韁繩便往前飛駛而去!
  後面,花郎高聲狂罵,道:“沙成山,你這個王八蛋!”
  沙成山未回頭,他心中又想到了丘蘭兒,還有那出生才四五天的孩子。如今他們究竟怎麼樣了?
  天下之大,何處才能找到丘蘭兒母子?
  沙成山幾乎要發瘋
  於是,一支長鞭被他揮舞得叭叭響,兩匹健馬飛也似的往前馳去!
  現在,夕陽斜照過來,青翠的山岡上一片綠油油的,好一片美景!
  沙成山把篷車攏在山道邊,他猛回頭怔怔的望著篷車內的屍體,咬牙切齒的道:“你究竟是哪個門派的?你這個該死一百次的傢伙,我會帶著你找遍各門各派!”
  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馬嘶,不旋踵間,兩匹快馬已往這裡奔馳而來……
  沙成山木然的望過去,不由得面上肌肉抽動,口角上挑,自言自語,道:“陰魂不散的傢伙!”
  兩匹馬剎時到了篷車邊,馬上傳來哈哈的笑聲!
  沙成山坐在車轅上不下來,面無表情的道:“姓張的,又有什麼事情找來?”
  不錯,來人正是龍騰山莊總管張長江與虎躍山莊秦百年的入室弟子關天水!
  關天水躍下馬來,十分禮貌的對沙成山抱拳,道:“沙仁兄,我們是一路打聽著才追過來的!”
  沙成山見姓關的一反過去傲氣,對自己客氣的說話,便淡淡的道:“追我?有何指教?”
  張長江面色木然的道:“沙成山,實際上是秦老爺子的事情。放下過去的不愉快事情,眼前我二人是奉老爺子的命,有事找你商量!”
  沙成山道:“什麼事情?”
  關天水先是打個哈哈,道:“秦姑娘失蹤了!”
  一驚,沙成山道:“秦紅秦姑娘會失蹤?”
  點點頭,關天水道:“是的,我師妹失蹤了!”
  冷冷的一瞪眼,沙成山道:“二位別忘了,我可是當著你們的面放走秦姑娘的,你們為了找我麻煩而忽略了秦姑娘,這事可不能怪我!”
  關天水道:“絕無責怪沙仁兄的意思!”
  沙成山道:“然則找我何事?”
  關天水道:“想請你接下一筆生意!”
  沙成山雙眉一緊,道:“生意?彼此已經豁命相拚,還能談什麼生意?”
  一笑,關天水道:“風是風雨是雨,但有風不一定有雨,有雨也不見得風大。沙成山,我師父出價一萬兩銀子,希望你能把我師妹找回來!”
  沙成山忽然仰天大笑起來……
  張長江沉聲道:“幹就幹,不幹就不幹,你笑什麼?”
  沙成山道:“我在笑,如果昨日你們把我幹掉,今日你們會找誰去尋那失蹤的秦姑娘,哈……”
  關天水道:“我們有難言之隱!”
  沙成山道:“江湖上的兩大巨掌,武林中的大豪家,失蹤個人尚須找我沙成山嗎?不會是另一次戲弄吧?”
  關天水重重的道:“秦姑娘確已失蹤,我師父他老人家相當心急。沙成山,你如果答應這筆生意,我們一萬兩銀子等你來拿!”
  輕輕搖頭,沙成山道:“不幹!”
  張長江怒道:“沙成山,你一年做三次生意,就我們所知,你今年尚未開張,為何拒絕?”
  仍然在搖頭,沙成山道:“莫說一萬兩銀子,便十萬兩銀子也不幹!”
  關天水一怔,道:“難道你想獅子大開口不成?”
  瘦削的面上一繃,沙成山道:“誰稀罕你們的銀子?老實說,我還想出高價找人幫我尋到丘蘭兒母子二人呢,如今我還會有心情做買賣?”
  張長江聞言一拍手,道:“好,沙成山,這話可是你說的?”
  點點頭,沙成山道:“不錯!”
  張長江立刻又道:“沙成山,你如果答應找回秦姑娘,我答應提供你丘蘭兒可能落在何人之手!”
  沙成山精神一振,道:“張總管,你原來知道丘蘭兒母子下落?”
  猛搖頭,張長江道:“尚待暗中差人打探!”
  沙成山急急的又問:“張總管,你懷疑是何人擄走丘蘭兒母子二人的?”
  冷冷一笑,張長江道:“那得等你找回秦姑娘了!”
  稍作思忖,沙成山重重的點頭,道:“好,我答應二位,這筆生意我接下了!”
  關天水愉快的看了張長江一眼,二人相對一笑!
  沙成山道:“二位,可否提供秦姑娘失蹤前的徵兆?”
  關天水重重的望了沙成山一眼,道:“什麼徵兆?我師妹走至中途便失去蹤影了!”
  冷笑連聲,沙成山道:“記得那日你們四位仁兄兜上沙某人,那秦姑娘一直要你們快走,一起回龍騰山莊。是你 關天水,一心看我不順眼,想在那種情況之下把我擺平,這才氣走了秦姑娘。論起責任,就該由你來負!”
  斜目怒視,關天水道:“好,我可以提供你一點線索。但在說出之先,你必須牢記,千萬不能說出是我虎躍山莊花銀子請你幹的!”
  沙成山道:“為什麼?”
  一頓,沙成山又道:“當然,在我們這一行中,有義務替雇主保守秘密!”
  關天水慎重其事的道:“我們還不願意在這時候去開罪遼北的黑龍堡!”
  沙成山一凜,道:“原來你們已經知道是哈氏父子所為了?”
  “猜測!”關天水道:“我們猜得出可能是秦姑娘在半路上遇見哈家父子,她也許是被騙走,但絕對可能是哈家父子用強了!”
  沙成山真是乾脆,他立刻從車上拉出那具屍體,就在附近堆上石頭,算是把屍體掩埋了!
  對張長江道:“銀子我不要了,回來以後換你的消息,希望你們不叫我失望!”
  張長江冷冷的道:“錯不了,我們等著你回來,也希望你能把秦姑娘救回!”
  沙成山抖動韁繩,大喝一聲:“哈!”
  拉車的雙馬八蹄翻飛,疾往北方奔馳而去!
  關天水與張長江二人說得不錯,秦紅確實被哈家父子二人動手腳弄走了!
  原來,秦紅見張長江與關天水一定不肯放過沙成山,她一氣之下便匆匆離去!
  秦紅一口氣奔出七八十裡,前面萬巒起伏,山道那面奔馳出一批健馬,秦紅望過去,五匹怒馬疾奔過來。
  她閃身在道旁,只見馬上的人正是從獅頭山下的虎躍山莊過來的遼北哈氏父子與隨同哈氏父子的提親的“長白老人”顏如玉、“鬼爪手”李長泰、“怒黃河”冉再生三個人。
  那哈玉的眼最尖,立刻認出是自己寢食難安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兒秦紅,不由得一聲歡叫,道:“秦姑娘,原來你到這兒游山玩水來了!”
  哈克剛手高舉,五匹馬已停在秦紅面前!
  秦紅本就有氣,更何況她離家出走就是因為厭惡哈家父子的糾纏!
  冷淡至極的一笑 勉強一笑,秦紅道:“哈伯伯,你們走了?一路平安哪!”說完,纖手一揚,算是向對方打過招呼,便低頭往前繼續走!
  不料哈玉立刻橫身一擋,搓著雙手,笑道:“紅妹,我們原是來接你去黑龍堡玩的,如今既然遇上,就隨我們一起到遼北住些時日,如何?”
  泰紅斜目看著哈玉未開口!
  哈克剛把著大鬍子哈哈笑道:“紅姑娘,玉兒是誠心邀你到我那兒作客,老夫也很喜歡你,走吧,跟我去黑龍堡!”
  這時“長白老人”顏如玉下得馬來,走向秦紅,抖著一頭白髮笑道:“走吧,你坐我的馬。黑龍堡你玩夠了,顏伯伯親自送你回來!”
  秦紅這才冷淡的道:“各位,我不想去黑龍堡玩,我要去我舅舅家,再見了!”
  秦紅說的舅舅家,當然是江厚生的龍騰山莊。
  哈克剛知道江厚生有個大兒子江少勇,聞得江少勇也對秦紅這位表妹十分中意,只是從未見到過江少勇是什麼模樣。
  此時聞言,淡淡的道:“紅姑娘,遼北黑龍堡不比你舅舅的鳳凰嶺差,去玩玩你就會知道了!”
  仍然搖搖頭,秦紅已緩緩自李長泰的馬旁錯身走過!
  她仍然面無表情的對哈克剛五人道:“對不起了,哈伯伯,我要是有閑,一定去觀光你們的黑龍堡,但不是這時候,再見了!”
  她真的快步走了!
  走得十分迅速,宛似怕被人追上來蠻纏的走了!
  哈玉幾乎要追過去用強!
  哈克剛更是面色泛青!
  “怒黃河”冉再生咬咬牙,道:“有什麼了不起,橫豎也不過是個女人,哼!”
  不料哈克剛沉聲道:“能在本堡主面前端架子的人就是了不起,她不踹我的玉兒,我偏要她當我的兒媳婦!”
  一邊,哈玉也重重的點頭咬牙,道:“對,爹說的對!
  老子英雄兒好漢,我非要她當我的老婆替我養孩子不可。而且……而且我要她給我生上一大堆娃兒!”
  “長白老人”肩上的鐵扁擔重重的往地上一砸,道:“哈堡主,就用我們的方法吧!”
  哈克剛一怔,道:“顏老,你們的方法?”
  顏如玉道:“搶親!”
  哈克剛道:“秦紅這孩子又未曾上花轎,我們怎能去搶親?更何況她又是‘武林老爺’秦百年的女兒!”
  顏如玉冷哼一聲,道:“搶親並不一定要女的上花轎。我們強將秦紅撈回黑龍堡,立刻發出帖子正告武林各大門派,擇日與他們成親,到時候秦百年為顧及面子,他還能怎麼樣?”
  哈玉一邊猛點頭……
  哈克剛道:“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李長泰道:“哪有搶親還發喜帖的?不通情理!”
  哈克剛道:“我以為乾脆的辦法就是快刀斬亂麻!”
  顏如玉道:“什麼叫快刀斬亂麻?”
  哈克剛持髯,道:“硬上弓,把秦紅擄回黑龍堡,立刻叫他們同房,到時候生米已成熟飯,秦百年不承認也不成了!”
  哈克剛的話甫落,兒子哈玉忙道:“爹的主意我贊成,就這麼辦!”
  李長泰也點點頭,道:“這還像點搶親的樣子!”
  “怒黃河”冉再生在馬上沉聲道:“我同意就這麼幹,反正秦百年也奈何不了我們!”
  哈克剛一聲洪笑,拍著兒子哈玉的肩頭,道:“玉兒,為父的把你最愛慕的姑娘交在你手上,也只能送她入房,這入房以後的事情,就看你的了!”
  哈玉也笑,道:“決不叫爹失望,保准令秦紅滿意!”
  哈克剛重重的點點頭,道:“好,兒子,有你這句話,爹就放心了!”
  顏如玉笑笑,道:“既然堡立下此決心,我同長泰老弟追上去……”
  哈克剛道:“聞得秦紅的功夫不錯,顏兄可要當心了!”
  哈玉立刻笑道:“爹,我也去!”
  點點頭,哈克剛道:“對,你應該去!如果你連秦紅都製不住,我寧可不要這個兒媳婦。我不要自己的兒子將來怕老婆!你去吧!”
  於是,三匹快馬立刻順著山道追過去!
  那秦紅離開哈克剛五人之後,立刻展開輕功,一口氣奔馳十裡遠。
  不料她剛剛靠著一棵大樹坐下來,幾口大氣未喘完,後面傳來馬蹄聲。一怔,秦紅伸頭引頸的忙回頭望過去!
  不料健馬轉眼到了面前,哈玉第一個躍下馬來,笑道:“秦姑娘,好快的身法,轉眼之間已到此地了!”
  秦紅面目一寒,道:“追來幹什麼?”
  隨之下馬的李長泰,大步走近秦紅,道:“秦姑娘,自你走後,老堡主心中十分歉然,決心請姑娘芳駕蒞臨黑龍堡一遊,這才由我三人折回來……”
  秦紅怒道:“天下哪有這樣硬請客人上門的?告訴你們,我不去!”
  哈玉突然沉聲道:“天下哪有如此固執的姑娘?你去就會有人吃了你不成?”
  秦紅一愣,沉聲道:“我不去,你能怎樣?”
  “鬼爪手”李長泰嘿嘿冷笑,道:“當然不會對你怎樣,但你卻非去黑龍堡不可!”
  秦紅看著顏如玉,道:“顏伯伯,你是我爹故交,你也不顧我爹的聲譽了?”
  顏如玉面色一緊,道:“紅姑娘,你去黑龍堡做客,你爹知道了也不會怪我,是嗎?”
  秦紅咬咬牙,道:“不!我絕對不去!”
  突然,正面的李長泰拍出一掌,掌走中途,五指如鉤的爪向秦紅肩頭!
  秦紅雙肩稍晃,雙腿連環踢出十八腳,人已往樹後閃去!
  哈玉大喝一聲,橫裡錯身攔住,右足猛往上勾,左手一掌拍出,一招兩式,立刻把秦紅逼得往回閃!
  哈玉看似銜尾撲去,實則他狡猾的又把上身橫向反方向,自樹的另一邊繞回頭,攔腰一把抱住驚愣又氣憤的秦紅,乾笑道:“我看你還能往哪兒跑!”
  秦紅急的雙目見淚,她掙扎著吼道:“放開我!”
  一邊,顏如玉與李長泰二人已哈哈大笑起來……
  兩只粉拳猛往哈玉頭上打,打得哈玉東閃西躲!
  秦紅打過一陣,氣力似是不濟的叱道:“哈玉,我不喜歡你,你用強也不行!”
  哈玉笑道:“人嘛,本來都是賤的,你越是不喜歡我,我越是要得到你,而且……
  而……”
  秦紅怪聲尖叫道:“而且什麼?你……”
  “而且我哈玉不計一切後果,哼!”
  秦紅的腰幾乎被哈玉樓折,她重重的道:“哈玉,你輕點抱我!你要把我摟斷?”
  哈玉笑涎著臉,道:“只要你答應跟我去黑龍堡,我自會好生對待你!”
  秦紅怒叱道:“我不去,放開我!”
  哈玉一聲怪叱,道:“你去不去?”說著,他雙臂用力,前胸猛挺,秦紅立刻上身後仰,尖聲大叫:“啊!”
  要知哈玉長的十分粗壯,也是北地摔跤高手,雙臂用力,不下五百斤,秦紅豈能受得了?
  哈玉咬著牙,道:“不去我樓斷你,然後挖個土坑埋掉,神不知鬼不覺,連你爹也沒轍!”
  秦紅全身一哆嗦,心中立刻想到,眼前自己勢單力孤,難以抗衡!
  又是被該死的哈玉抱住,空有力量使不出來,如果掙扎下去,徒然吃這種莫名其妙的眼前虧!
  一念之間,秦紅道:“你放手,我跟你們去!”
  哈玉聞言,笑道:“你早這樣,豈非皆大歡喜?偏就敬酒不吃吃罰酒!”
  顏如玉持髯笑道:“秦姑娘,只你一去,便知道黑龍堡不比你住的虎躍山莊稍差!”
  白了顏如玉一眼,秦紅未開口!
  李長泰含笑道:“原是喜事一件,秦姑娘一己之偏見,幾乎不歡而散。這下好了,姑娘跟我們去黑龍堡,當知哈賢姪對你如何仰慕傾心了!”
  小心的鬆開手,哈玉道:“紅姑娘,你上馬吧!”
  秦紅立刻走向顏如玉,道:“顏伯伯,我騎你的馬!”
  顏如玉立刻把終繩交在秦紅手上,笑道:“我同哈賢姪共騎!”
  那秦紅躍上馬背,立刻雙腿一夾馬腹,右掌猛拍那匹關外大紅馬,口中連連喝叫:
  “哈……哈……”
  怒馬揚起鐵蹄,雷一般的便往反方向奔去!
  哈玉見秦紅欺騙自己,不由大怒,又見李長泰躍馬欲追,立刻沉聲道:“二位且在此稍候,我追賤人回來!”
  哈玉騰上坐騎,街尾如飛的追去!
  要知哈玉自小就在關外馳騁怒馬,馬上功夫高絕!
  只見他雙腿夾在馬脖子上,上身幾已貼在馬頭,那馬是一匹褐色良駒,四蹄白色,奔馳起來,宛如踩著一片白雲!
  秦紅沿著山道往深山疾馳,不時的往身後看,一連繞過三個彎道,順著一片斜坡,前面,忽見一騎沿著山坡衝下來!
  山陡樹多,那騎者見已站在馬背之上,一路滑下山坡來,敢情正是哈玉抄山上近路衝下來,攔住秦紅去路!
  秦紅一見,十分驚訝,張口尖聲道:“你!”
  真夠快,哈玉的馬已自秦紅一邊錯過!
  那哈玉果然露了一手馬上絕招 “飛雲掠峰”!
  一閃之間,他張開右臂,已把秦紅拖離雕鞍,一路夾著秦紅,哈哈大笑著往回程奔馳而去!
  關外的馬都是受過訓練的良駒,秦紅的馬就在秦紅離鞍之後,也立刻調頭馳回來!
  這次,哈玉真夠狠的,那怒馬一路狂奔,他卻以掌猛打秦紅的屁股,且怒叱,道:“叫你知道厲害!”
  秦紅被打得哇哇大叫,只是怒馬飛馳,真擔心會被打落馬下!
  哈玉以英雄姿態,把秦紅按在馬上,一路奔回來!
  哈克剛見兒子這般樣,立刻狂笑,道:“好,好,果然虎父無犬子!”
  哈玉並未停馬,他在馬上大叫,道:“爹,我們回黑龍堡,兒子要好生調教這賤人,讓她懂得如何才能做個賢妻良母,免得她以後發野性!”
  於是,秦紅被擄了!
  秦紅也哭了!
  “武林老爺”秦百年的女兒,虎躍山莊的乾金大小姐,幾曾受過這種虐待?
  秦紅在這種情況之下,並未想到她爹!
  因為她知道,老爹正在策劃著一件震動江湖的大事,一定沒有太多的時間照顧自己,更何況老爹爹絕對不相信,他的女兒會有人敢欺侮!
  秦紅卻想到了沙成山。如果沙成山在,他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啊!沙成山,你現在如何了?
  關大哥、張總管,你們為何一定要找沙大哥的麻煩?如果你們同我一起,哈家父子怎敢這樣胡來?
  現在
  遠處一片大草原,展現在一道青翠的山邊,好高大的一座城堡就在眼前!
  是的,那便是獨霸遼北半邊天的“黑龍堡”了!
  一道山坡,遙遙望去,宛似一條蒼龍臥在大地之上!
  就在這道山邊,兩座高大的堡樓子聳立在兩邊,正中央一道堡門樓,反倒沒有兩邊的堡樓子高大!
  一條山溪繞過城堡,哈克剛一馬當先馳過一座大石橋,遠處已傳來呼叫聲:“堡主回來了!”
  “少堡主也回來了,還有,喲……”
  不少大漢匆匆的奔過來,他們對於少堡主馬上扶持的俏女子,皆露出驚奇的目光!
  城堡內的大廣場上,黑衫大漢們接過經繩!
  哈玉把疲累的秦紅推向兩個迎來的大漢,道:“鐵總管,把這殘人關入東堡牢內去!”
  黑龍堡總管“熊頭”鐵成剛是個高大壯漢,滿面繞腮大鬍子,雙唇厚實泛血紅,一顆頭上尖下粗,宛似灰熊。他雙手抓住秦紅,令秦紅“啊”的一聲,道:“哈玉,你請我來做客,怎麼這樣對我?”
  哈克剛也覺過分,正想開口,兒子哈玉沉聲道:“爹,你別管,對付女人,尤其是她這種目中無人,狂妄自大的賤女人,我自有辦法!”
  哈克剛點點頭,道:“好,看你的吧!”
  秦紅立刻高聲對顏如玉道:“顏伯伯,你難道不顧與我爹的交清了?”
  不料,顏如玉哈哈笑道:“等你成了本堡少夫人之後,我自會向你爹請罪,哈……”
  鐵成剛聞得此女將成為黑龍堡少夫人,也不敢過分令秦紅吃苦頭!
  又聞得哈玉吼道:“把她關進右面堡樓最下一層去,除了送三餐之外,鐵門緊鎖,不准任何人接近!”
  秦紅突然尖聲道:“哈玉,你狠吧,我會叫你後悔的!
  不信,我們走著瞧!”
  不料哈玉兇狠的走近秦紅,一把揪住她的衣衫,咬牙冷冷的道:“三天之後我們進洞房,你給我小心些!”
  所有的人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秦紅無法反抗。鐵總管雙臂一托把她高舉起來,口中虎吼道:“秦大小姐,能得我家少堡主垂愛,那是多少少女夢寐難求的,你知道多少姑娘想都不敢想,你卻不把我家少堡主放在心上,那就對不住了!”
  鐵總管一路奔得快,順著石階一路上到右面的堡牆石梯上。秦紅被舉得高高的,便掙扎也是枉然,只得破口大罵,道:“你們真是一群可惡的東西!我爹知道,決不會與你們甘休……”
  鐵總管只是哈哈大笑,笑得聲震雲霄……
  秦紅罵得無力,身子已被鐵總管舉到右面堡樓門邊。她低頭望下面堡內,只見華廈連雲,屋簷林比,中央那片亭臺樓閣突出。
  附近有個大馬場,上百匹馬沿場邊掛著,十幾個大漢正在洗涮馬身子,條理馬蹄子!
  秦紅覺得這裡不比虎躍山莊一進七道大院稍遜。不時的傳過來一陣宏聲狂放的大笑聲,表現出關外人的粗擴豪放性格……
  鐵總管舉著秦紅,在五個大漢的前導下,穿過那扇粗木大門,又順著石梯往下面盤旋。
  上百石階繞向下面,秦紅已聞得下面的狗叫聲!
  鐵總管把秦紅拋在一層乾草堆上,雙手扠腰哈哈笑道:“委屈你了,秦姑娘!”
  秦紅翻身站起來,道:“這就是你們待客之道?”
  鐵總管道:“我是奉命行事,不過嘛……”
  “不過怎樣?”
  “如果秦姑娘答應我家少堡主,錦壺玉液,豪華樓閣,立刻等你去享用;百名僕婦,無數侍從,任你呼喚。否則的話……”
  “否則你們就把我囚在這兒一輩子?”
  鐵總管哈哈笑道:“如果你一輩子不答應,大概就會囚你一輩子吧!哈……”
  秦紅憤怒的咬著貝齒,道:“真是可惡!哈玉同他爹真不是東西!我……”
  她話未說完,那鐵總管伸手一揮,旁邊忽然出現一個閘門,裡面十二只狼似的巨犬,爭先恐後的要衝出來咬人,嚇得秦紅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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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巨犬的狂吠聲不絕於耳,秦紅的面色更加難看。她尖聲對鐵總管吼道:“快把它們關起來!”
  鐵總管笑道:“人被關在這兒,當有狼狗四處警戒,姑娘,你是逃不了的,好生在此想想吧!”
  鐵總管與五個彪形大漢又登上石階走了,與秦紅隔著鐵柵對望的,是十幾只討厭的大狼犬!
  於是,秦紅真的痛哭起來了……
  哭聲加上狗叫,不知多久,她已倒在草堆上睡著了!
  痛苦的時間過得慢。秦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將黑了。從二丈高下的堡牆小窗洞向外面看,一片灰濛濛的,看也看不清楚!
  就在這時候,上面叮鈴響的又有人開門了,只見哈玉在上面出現,從五丈高處望下來,走的真輕鬆。
  他的手上正拿著一只烤得香噴噴的山雞,在距離秦紅三丈高的階梯上站住了!
  秦紅抬頭望過去,尖聲道:“哈玉,你放我走!”
  哈玉哧哧笑著向身後把手一揮,道:“拿去給她,我們不能把秦大小姐餓壞了!”
  只見一個壯漢雙手托著個木盤匆忙的走下台階,木盤中正在冒熱氣。那壯漢輕輕把木盤放下來,道:“秦大小姐,你請吃吧!”
  秦紅低頭看看,不由憤怒的道:“好個哈玉,你叫我吃這種東西呀!”
  原來盤子裡裝的是一個窩窩頭,一碗小米粥,芝麻葉晒乾的酸菜一小盤。三樣東西別說是吃,看了就叫人胃發酸,而且吃下去刮腸子,秦紅幾時吃過?
  抬頭,只見哈玉正撕吃著山雞腿,油膩膩的手尚在嘴巴上舐著,那股子香又可口的情形,光景全被這位粗豪的少堡主表現無遺!
  “格格”一咬牙,秦紅低頭端起地上木盤,憤怒的尖聲厲叫道:“哈玉,拿走你這餵狗吃的東西!”
  雙手一掄猛的往哈玉身上砸去!
  哈玉閃身避過,哈哈笑著手一揮,帶著人立刻又走出堡樓!
  秦紅氣得尖聲嚎叫,道:“哈玉,我爹決不會饒過你,你可要給我記住了!”
  已經走到堡樓門口,哈玉猛的回身怒道:“等到你爹知道,我們已經走出洞房了,他知道了也奈何不了我!”
  秦紅尖聲道:“你休想!”
  搖著頭,哈玉十分蠻橫的道:“如果你堅持不答應,秦紅,你只有老死在這兒了!”
  秦紅尖吼起來,道:“哈玉,我爹對你父子不薄,你們到我們的獅頭山下,我爹大宴小宴的請你們吃喝,還叫你們住最好的地方,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付我?”
  “哦呸!”哈玉一派大男人作風的道:“秦紅,你給我聽清楚,誰稀罕你們的優渥招待?只你一走了之的對待我爹,就叫人無法忍受!在你的眼裡還有我們嗎?”
  秦紅怒道:“我本不喜歡你,你為何三番兩次的找上門去求親?”
  哈玉冷笑道:“我是個永不服輸的人。遼北有的是美女,可我就是喜歡你!今天老實對你說,此生非你不娶,直到你頑石點頭,你才能走出此堡樓!”
  秦紅尖聲仰笑道:“哈玉,只要我爹知道,必率門人踏平你們這座黑龍堡!”
  一聲狂笑,哈玉道:“如果你爹真的找來,我們就給他來個一問三不知,他能奈何誰?”
  秦紅氣的直跺腳,哈玉已狂笑著走了!
  這一夜秦紅過的真痛苦。高處一盞油燈,下面一片灰暗,附近的鐵柵內不時傳過來狼狗的尖叫聲,令她全身不自在……
  於是,她又想起了那個人 沙成山!
  是的,“二閻王”沙成山如果知道,應該會設法援救自己的,可惜……
  就在天將亮的時候,秦紅望著微微發光的三丈高處的小窗口,她騰身而起,雙手剛剛攀住窗戶上的兩根鐵柵,立刻伸頭引頸往外面瞧去!
  只見堡外面是個斜坡,前面一道小河,岸與堡之間一條羊腸小道,那邊還有一條寬道直通石橋!
  秦紅正在細看,洞中的狼狗紛紛尖聲大叫。不旋踵間,上面堡門啟開,一個大漢伸進頭來。
  他見秦紅雙手攀住小窗格,不由粗聲大笑,道:“秦姑娘,別妄想逃出去了!此地曾關過‘關東大盜小黑虎’,你可能沒聽說過。小黑虎可是出了名的凶殘,他還不是活活被囚死在這兒?”
  秦紅落下地,氣憤的道:“叫哈玉快來放我!”
  搖搖頭,那大漢又把門關了起來!
  日上三竿,哈玉到底來了!
  秦紅見哈玉又站在上面不下來,立刻叫道:“哈玉,叫你爹來!”
  哈玉搖搖頭,道:“除非你答應同我攜手進洞房,我爹是不會來見你的!”說著,三斤重的一塊醬牛肉在口中啃起來!
  於是,又見一個壯漢雙手托著個大木盤走下去,那壯漢把木盤放在地上,道:“吃吧,姑娘!”
  秦紅見又是昨晚上的東西 一個窩窩頭、一碗小米粥、一碟麻葉酸菜,氣得伸手端起來便往狗洞中砸過去!
  嘩啦一聲,洞中十幾只狼狗大聲狂叫起來!
  秦紅發現,連狗也不吃地上的窩窩頭,嗅了嗅立刻紛紛走開!
  就在這時候,哈玉抖手拋下手中的一塊醬牛肉,一群狼狗立刻爭食啃咬不休,引得哈玉哈哈一聲大笑!
  秦紅氣得面色鐵青的道:“哈玉,你等著吧,等我變成厲鬼再找你!”
  哈玉回頭笑道:“厲鬼我也要,哈……”
  上面的半尺厚包鐵木門又關了起來!
  秦紅跺著腳,氣得又是一陣大哭……
  她現在才明白,自己的千金大小姐身份只在獅頭山與鳳凰嶺上才吃得開,兜得轉,在此黑龍堡卻吃憋!
  這一天又是漫長的一天,秦紅萎坐在草堆上面,愁腸百結,心中所想的只有幾個人!
  爹爹秦百年,他難道不痛心女兒的失蹤?
  娘怎麼辦?怕不哭壞眼睛!
  哥哥同表哥……
  當然,沙成山是不會來的!
  因為沙成山正急於尋找丘蘭兒母子二人,他比自己更加痛苦,又如何能在此時來伸援手?
  秦紅想著,便疲倦的又睡了!
  又是一陣狗叫,堡樓上的厚木門呀然啟開,當先走進來的,仍是哈玉!
  跟在哈玉身後的,仍然是那個送飯的壯漢!
  只見哈玉笑嘻嘻的站在上面,道:“秦紅,這次你應該吃了吧,你看!”
  秦紅見壯漢匆匆走下來,手中托著個較大的木盤,不由得怔怔的望著!
  那壯漢到了下面,立刻放下木盤,笑道:“姑娘,羊羹山雞兔子肉,還有一壺葡萄酒,你可以嘗嘗黑龍堡大廚師的手藝,是多麼的高明了!”
  秦紅已兩天未吃東西,見到如此香噴噴的東西,立刻激起食慾,口中流涎!
  上面,哈玉笑道:“前兩次知道你生氣,便送來再好的你也不吃,沒得倒糟塌了東西。
  這次送來的才是要你吃的。我的心肝寶貝,我怎能忍心把你餓壞?”
  秦紅冷眼向上望,又看看盤中吃的,心中暗自思忖 好個哈玉,你想要我上當?哼!
  那壯漢款款笑指木盤,道:“兩天沒吃東西了,快吃吧,吃完了我好拿走!”
  秦紅怒叱道:“出去,我不要你們看我吃相!”
  哈玉一反過去神態,立刻叫道:“上來,我們出去,免得她看了我們倒胃口,說不定又把一盤吃的摔掉,那多可惜!”
  壯漢立刻走上石階,笑道:“也好,我一會兒再下來收東西!”
  秦紅常在江湖上跑,什麼樣的花招不知道?就算沒經歷過,也聽的不少!
  此刻,她先是冷冷一笑,把盤中的東西每樣取一些,立刻拋入狗洞中,只見十幾只巨犬立刻搶食起來!
  秦紅看的仔細,直到狼犬紛紛搶吃光地上的東西!
  直到 秦紅著的清楚,十幾只巨犬已露出倦怠之態,紛紛無力的跌臥在地,犬齒外露,下巴貼在地面上!
  於是,她冷冷的笑了……
  秦紅嘴角牽動的仰視上面,心中暗忖:好個奸詐的哈玉,竟然真的想用迷藥害我了!
  就在這時候,上面傳來開門聲,秦紅立刻倒在草堆上面裝昏,一動也不動!
  厚重的包鐵木門啟開了!
  上面立刻傳來那壯漢的歡叫聲,道:“成了,成了,少堡主,秦姑娘果然中計!恭喜少堡主,今晚可以入洞房了,哈……”
  隨即傳來哈玉的愉快聲音,道:“快下去!說真格的,這兩天她不吃飯,我心裡還真發毛。今夜先同其燕好,明日管叫她服服貼貼!”
  那壯漢匆忙的跳下地牢,雙手一伸便抱起地上的秦紅,口中笑道:“少夫人,對不住了……”
  壯漢的話聲甫落,秦紅雙目暴睜,右肘疾撞壯漢的肋骨,左足暴蹴,“砰”的一聲踢中壯漢的下襠!
  秦紅含怒出招,端的辛辣無比。只聽大漢一聲怪嗥,立刻翻滾在地上。他全身扭曲,滿頭冷汗,被踢的地方最是脆弱,天大的本事,這時也只有慘叫!
  哈玉一聲怒叱,立刻從五丈高處躍下來。他人尚在空中,雙拳已交互打出十七拳,呼轟著罩上屹立地上的秦紅!
  秦紅錯步側旋,雙腿連環踢出二十一腿,隨後貼在堡牆邊,怒目而視!
  哈玉拳拳落空,立刻沉靜下來,一步步的往秦紅逼近,口中冷冷的道:“秦紅,為你,我已用盡心機,你仍然不買賬,是嗎?”
  秦紅憤怒的道:“哈玉,你果然卑鄙無恥,想用迷藥害我失身,妄想來個生米煮成熟飯,可惡!”
  哈玉筆直的站在秦紅面前,冷冷沉聲道:“秦紅,你是如此的鄙視我,已令我忍無可忍。真要逼我下狠心使辣手,哈玉照樣拿得出來!”
  秦紅叱道:“你想怎樣?”
  哈玉道:“兩個字 ‘用強’!”
  秦紅怒道:“你最好少打一廂情願的如意算盤,我是不會答應的!”
  哈玉冷兮兮的道:“為了達到讓你做我老婆的目的,一切就由不得你了!”
  他“了”字出口,左手前抓疾撩,秦紅右手力拍,足下飛快的上蹴!
  不料哈玉是關外摔跤名手,他此時的左手完全是虛招,跟在後面的右手才是實著!
  只聽他一聲冷笑,右掌快得出奇的下探,一把撈住秦紅的足踝,橫身一甩,秦紅的身子立刻橫在空中,“咚”的一聲便趴在草堆上!
  真快,就在秦紅尚未弓腰爬起時,哈玉那粗壯的身子平飛而起,一招“雲遮月”,已壓在秦紅的身上!
  秦紅“啊”的一聲,雙手已分別被哈玉握住!
  哈玉的雙足已把秦紅的雙腿分開,雙手又握住秦紅雙腕!
  哈玉笑道:“秦紅,你是軟硬不喫,我就給你來個不軟也不硬,洞房就設在這堡樓下的地牢內吧,哈……”
  秦紅一急,雙淚迸流。她咬著牙道:“為了保我貞操,守住名節,哈玉,我會叫你大吃一驚!”
  哈玉全身一震,道:“秦紅,你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等我們行事完畢,我看你還能怎麼狠!”
  冷冷的,秦紅已不再掙扎,她淡然的道:“哈玉,我死之後,你一定要把我的屍體送回獅頭山去,你敢嗎?”
  哈玉又是一震,道:“秦紅,你寧願死?”
  猛的回頭,秦紅已滿嘴鮮血的道:“我寧可嚼舌而死,你……你得不到我的……”
  哈玉立刻跳起來,搖著雙手,道:“好、好,你厲害,我不逼你,千萬別把舌頭咬斷……我……我走!”
  哈玉彈身落在石階上,回頭又道:“我著人給你再送吃的,絕對不摻迷藥,你可別把自己餓壞喲!”
  望著哈玉走去,秦紅冷冷一笑,張口吐出幾口血水!
  又伸手撫著口角內,自言自語,道:“狗東西,你也會上我的當,我豈會輕易死在這裡?”
  原來秦紅一急,牙齒立刻咬破嘴角裡面的皮,鮮血立刻流了一嘴巴,這才嚇走哈玉!
  果然,此後送來的東西就不再摻迷藥了!
  哈玉不來了,“長白老人”顏如玉卻一天來個兩三回,每次都是勸說秦紅,嫁給哈玉,他保證秦紅往後的日子快樂無比。
  然而,秦紅就是不答應,且要顏如玉設法放人!
  雙方就這麼僵持不下。哈玉一連三天不見面,顏如玉也不來了!
  秦紅真的被囚在黑龍堡了!
  事情的演變是出人意料的。哈玉設想的計謀難以實現,只好放棄“先斬後奏”的手段!
  哈克剛不敢放走秦紅,怕的是與獅頭山變成仇家!
  顏如玉以為,暫時囚人,等到時機來臨,就可設法促使秦哈二家變成親家!
  沙成山趕著篷車來到遼北,幾經打聽,終於找到了黑龍堡!
  沙成山遙望著那座大城堡,但見堡牆如城垣,左右兩邊各建著一座大堡樓,那堡樓足有八丈高,端的宏偉無匹!
  篷車沿著一條小河過了石橋,沙成山以巾遮面,揮著長鞭趕著車,回頭望西天,夕陽已快落山!
  沿著城堡與小河之間的那條小道,沙成山口中呼喝著拉車的兩匹健馬:“得!哈!得!
  哈!”
  聲音不大,但囚在堡樓內的秦紅卻精神一振,立刻掏出一方絲巾打著結,隔著窗子拋出堡樓外!
  絲巾上面有血,一經拋出,正好落在篷車左側。沙成山探手一把撈在手中,口中一聲“籲!啊!”
  篷車停住了,沙成山抬頭往上面看,只見鐵窗口伸出一只女人手臂在揮舞!
  於是,沙成山笑了……
  點點頭,沙成山把馬車調回頭,又從原路過了石橋。迎面,有個大漢攔住他的車頭,道:“朋友,幹什麼的?”
  沙成山見這人一副狗熊模樣,笑笑,道:“我是收購烏拉草的,走岔路了,這是回頭走冤枉路,請問這兒是什麼地方?”
  有個壯漢道:“鐵爺,這副瘦兮兮樣子,成不了精的!”
  姓鐵的瞪了壯漢一眼,這才對沙成山道:“聽口音你不像遼北人。我告訴你,這兒是黑龍堡,往北去是北塔山,這時候怕晚了,你快走吧!”
  沙成山點頭稱謝,立刻揮鞭趕車。拉車的雙馬,長嘶一聲便絕塵而去!
  城堡內的秦紅,怔怔的暗自思忖:明明是沙成山的聲音,為何拋了絲巾,又伸手揮舞,車輪聲反而遠去了?難道自己想沙成山想迷了?
  原來那城堡甚厚,上面窗子又小,要想看到堡牆外面近處的人,是無法看到的!
  秦紅聞得車聲漸去漸遠,便不由得又躍下地面,怔怔的跌坐在草堆上面!
  幾天下來,秦紅每餐都是先叫狼狗先吃,見東西沒有問題,這才把剩下的吃掉。漸漸的,狗也變得友善了,幾來,該有多好!”
  此刻 堡樓上面的小窗已無光線透進來,送吃的壯漢在走的時候,又把壁上的油燈燃起來。他回頭笑對秦紅,道:“秦姑娘,可否聽在下一句話?”
  眨著疲憊不堪的眸子,秦紅道:“有什麼話你說!”
  壯漢站在石階上,低聲道:“上回你差一點沒有一足踢死我,但我並不恨你,也不敢恨你,不過……”
  秦紅不耐的道:“有話快說!”
  壯漢道:“這件事請你應該想得通。姑娘,你深一層的仔細想,如果你抵死不從我們少堡主,只怕你永遠走不出這座堡樓了!”
  秦紅道:“難道你們要永遠這樣把我關在此地?”
  點點頭,壯漢道:“除非你答應下嫁我們少堡主,成為黑龍堡少夫人,否則……”
  秦紅怒道:“你也想做說客?”
  壯漢道:“不是,小子是就事論事。姑娘你想,事情到了這步田地,我們堡主決不會輕易放你走,因為那將會給我們帶來一場搏鬥。黑龍堡不能因為你一人,而弄得同虎躍山莊兩敗俱傷,就只有委屈你住在這兒了!”
  秦紅咬牙怒道:“哈家父子真可惡!”
  壯漢搖搖頭,道:“少堡主誓言非你不娶,我們堡主抱孫心切,對你也就只好如此了!”
  秦紅大怒,指指木門,叱道:“你給我滾出去!”
  壯漢搖搖頭,走了!
  秦紅“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此刻 外面的河上傳來陣陣蛙鳴,遠處一條人影箭一般的飛奔過來,那黑影,嗯,果然是沙成山!
  一身黑色衣衫,連頭巾也是黑的。就在他快到河岸邊時,只見石橋上面兩個人影晃閃!
  是的,黑龍堡一到夜晚便把警戒人員派在石橋上,此橋距離堡門半裡地,夜靜人稀,只要一聲大喊,堡門那面便會聞得見!
  沙成山決不能打草驚蛇,他已經覺得夠幸運了。自己一到黑龍堡,就發現了秦紅被囚的地方,敢情就在那大堡樓下面!
  繞過小河彎,沙成山看看小河 河寬十丈餘,不知河水有多深。他立即找到一根樹枝!
  那是一根似扁擔般的枯樹枝!
  沙成山並不把樹枝拋入河心當踩腳藉力用,卻雙手托起樹枝拋向河心上方五丈高處,就在樹枝尚未下落的剎那間,突然拔空而起,怪異而又反力道的雙手又抓住落下的樹枝往空中托起來!
  天爺,沙成山竟然施出“龍馭雲”絕技,空中一個鞦韆架式,藉著樹枝上衝而未下墜之勢,斜著身子,雙腳就落在河對岸了!
  放下樹枝,沙成山立刻伏在地上不動。他雙目炯炯的四周看了一陣子,先是認清方向,這才緩緩的蛇行鶴步摸到堡樓下面!
  沙成山背貼堡樓往上看,那窗口距離地面少說也有八丈多!
  是的,這堡樓是沿著一片岩石削壁接建的,從裡面看,由下面到窗口只有五丈高,但從外面看,就高多了!
  由於地勢高,此處的防守便相當鬆懈!
  沙成山背貼堡牆,提著一口真氣,施展出壁虎功,雙肩左右閃晃的往上面移動。直到他接近窗口,直到他雙手攀住鐵柵,裡面仍沒有聽出聲音來!
  隔著鐵窗往裡面看去,沙成山看不到下面,只見一盞油燈發著黑紅的暗光,偶爾一聲狗叫!
  沙成山細聲細氣的道:“裡面有人嗎?”
  堡樓內的草堆上,秦紅剛疲乏的閉上眼睛,忽聞上面聲音傳來,初時不敢相信,細聽之下……
  “裡面有人嗎?”
  “誰?”秦紅驚喜的應著!
  “我!沙成山!”
  “啊!是你!沙大哥救我!”
  沙成山引頸往裡面看,忽見面前一暗,秦紅已雙手握住鐵柵。她只往窗外看了一眼,便立刻叫起來:“沙大哥,你果然來了,快救救我!”
  沙成山雙手用力扭動鐵柵,不由得搖搖頭,道:“這鐵柵足有兒臂粗,窗口又小,看來你是被囚在這兒的!”
  忙點點頭,秦紅帶淚的道:“沙大哥,我幾乎自戕而死。哈家父子可惡,他們逼我嫁給哈玉,我死也不從!沙大哥,你要救我出去!”
  點點頭,沙成山道:“忍著點,我就是專為救你,纔來到遼北!”
  秦紅隔著鐵柵拉住沙成山的手,道:“沙大哥,我寧願跟著你過那漂泊不定的日子,也不願做黑龍堡少夫人。你一定要救我!”
  沙成山道:“你也不能跟我過那餐風宿露的苦日子。救你,是因為你爹找上我,這是生意。你放心,我會設法救你的!”
  秦紅道:“我爹知道我被哈家父子擄來了?”
  點點頭,沙成山道:“是你爹他們的推測。果然被他們料中了!”
  秦紅忿忿的道:“就為了他的大計,連女兒的事也不管了,真是的!”
  “大計?”沙成山驚問,道:“你爹還有什麼大計?”
  秦紅自知說溜了嘴,忙催著沙成山,道:“先救我出去再說嘛!沙大哥!”
  點點頭,沙成山道:“好吧,你且忍耐著!”
  不料沙成山話剛說完,下面洞中的狼狗忽然狂叫不休,一時間叫得堡樓上面的人叫起來,道:“開門看看,狗子們發現什麼了?”
  沙成山立刻順著堡牆滑下來,伸手摸出一把石子,人已往小河邊退走!
  就在他拋起樹枝過了河,身子剛剛隱在暗處時,河對岸已見十幾只巨大狼犬往這面撲過來。
  四名大漢緊緊的跟在群狗後面呼喝叱罵不已!
  十幾只狗已聚在河邊,一個個伸頭怪叫的看著河對岸。
  一個大漢道:“準是有貂子往這面跑了!”
  另一大漢道:“二更過了,回去睡吧,這時候誰會往我們這兒來?”
  “來也是找死!走,回去!”
  順著堡牆,四個大漢抬頭往上面查看,那離地八丈高的小窗子,宛似開在雲端,高不可攀!
  沙成山知道,只有飛身過河,方能逃過群狗的追蹤。現在,他弄明白了黑龍堡的前哨防衛並不強,幾只狗好打發得很!
  於是,他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仔細盤算救人的步驟!
  遙望對岸,沙成山見那面又是一片寧靜,立刻又換了個地方!
  沙成山繞到黑龍堡的後山上!
  他找了個荒草矮樹林密集的地方,而且緊臨著黑龍堡後堡牆,伸手入懷,取出個火摺子,迎風一吹,立刻湊近荒草地方,放起一把火來!
  此刻 天已近三更,山風陣陣中,剎時起火的地方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不絕,沙成山騰身繞向山後面!
  這天刮的是西北風,火勢立刻往黑龍堡蔓延過來!
  不旋踵間,黑龍堡內鑼聲大鳴,已有人高聲大叫:“失火了!堡後火燒山了!”
  好一陣刺耳的鑼鳴,黑龍堡內人影幢幢,紛紛走出堡去直往後山衝!
  有個大漢狂罵,道:“是哪個兔崽子不小心,燒著了後山的荒草皮,給我查,查出來非砍了他不可!”
  這人正是鐵總管,他率領著近百人往後山去救火,連堡樓上面的人也調過去不少!
  現在,堡內一時大亂,人人亂奔,宛似大難臨頭!
  沙成山不知什麼時候已上到堡樓上面,他大方的跑到兩個守門大漢身前,叫道:“還不快去幫著救火,這兒不用你們守了!”
  兩個大漢忙點點頭,轉頭便走,不料走了三丈遠,一個大漢回頭問:“老兄,你怎麼不走?”
  沙成山道:“你們走了,我來替你們把守呀!”
  另一大漢一怔,緩緩走回來,道:“真格的,老兄你是哪個部門的,我怎麼不認識你?”
  那大漢剛要細看沙成山,忽然眼前一暗,沙成山一指點在他的氣海上,吭叱一聲便倒在地上!
  已走的大漢回來看,立刻怒叱道:“你是奸細?”
  沙成山鬼魅似的已到了這壯漢身前,“金剛指”出手便是七次疾點過去!
  大漢想叫也無法出口,便歪著身子倒在地上!
  沙成山見人們往後面跑,火光沖天,連他這兒也照得如同白晝,立刻運功右掌,一把扭開鐵鎖。
  他推開厚重的大木門,低頭往下叫道:“秦姑娘,快上來!”
  秦紅早被鑼聲吵醒,聞得沙成山的聲音,立刻小鳥也似的往上面飛撲過來!
  沙成山回頭暗中四下看,黑暗的堡牆下面似有人影晃動!
  見秦紅已躍上堡樓跑出來,忙拉著秦紅的手往右方跑,口中低沉的道:“秦姑娘,能跑嗎?”
  秦紅道:“這兩天除了想家想你,就是吃了睡,睡了又吃,精神好得很,能跑!”
  此刻,二人已到了右面堡牆角上,想要從正門衝出去,怕驚動把守的堡丁,沙成山道:
  “由這兒翻出堡牆去,我早已看過了,這兒距地面最近,頂多六丈!”
  秦紅首先登上牆頭,往下看,不由驚呼道:“沙大哥,這兒實在太高了!”她一頓,又道:“有些頭暈!”
  沙成山一把托住秦紅左臂,道:“由牆頭往下滑,我助你一把,”
  秦紅見沙成山的雙足後縮,雙肩頭宛似膠粘在堡牆上般的緩緩移動,她立刻閉上眼睛與沙成山並肩往下滑!
  就在二人離開地面還有近兩丈時,堡樓上傳來一聲怪吼,道:“媽巴子的,中計了!”
  有個大漢道:“什麼計?”
  那狂叫的大漢道:“調虎離山計!”
  又有個人問:“你怎麼知道?”
  狂叫的大漢用手一指,道:“你們看,有人從這兒大著膽子滑下去!”
  一時間,牆頭上聚了七八人!
  那狂叫的大漢,道:“一定是秦姑娘被人救走了!”
  突然聞得有人吼罵,道:“看什麼,還不快去報告少堡主知道!”
  於是,堡牆上面立刻亂了起來!
  沙成山與秦紅二人落在堡外面,兩個人便立刻往石橋那面衝過去。迎面過來兩個守橋的,其中一人大叫道:“餵,後山救火,你們要往哪裡去?”
  等到二人看清來人的面孔,沙成山出手即點,“金剛指”出手如風,“  ”九聲連響,兩個大漢直不愣的歪斜在橋頭上,連開口叫也叫不出來!
  沙成山與秦紅走過石橋,秦紅忘了憂的笑道:“沙大哥,你真行,比伍大浪還鬼靈精……”
  秦紅自覺失言,立刻伸手摀住嘴巴!
  是的,虎躍山莊的總管伍大浪,人是刁猾,卻已死于于沙成之手,這件事發生在易容大師“乾麵老人”扁奇住的松竹園。
  此事沙成山記憶猶新。如今秦紅在這節骨眼提起伍大浪,沙成山覺得不是滋味!
  是的,什麼是敵人?誰又是朋友?江湖上似乎把這兩種處於極端的朋友與敵人弄得混淆難分了!
  如今沙成山玩命救出秦大小姐,她爹卻至今還在千方百計的想殺掉他!哼,等著往後瞧吧!
  沙成山領著秦紅跑出五裡遠,那兒掛了兩匹馬拖的一輛篷車正掩藏在林子邊!
  沙成山道:“快上車!”
  秦紅道:“何不把馬解了,騎馬跑的快!”
  就在這時,身後面傳來狗叫聲,夾雜著馬蹄聲!
  沙成山道:“秦姑娘,你會駕車嗎?”
  秦紅急急的道:“我不會!”
  沙成山道:“不會也得會,你看我怎麼駕,我先在車上教你,走!”
  秦紅坐在沙成山身邊,只見沙成山抖腕一聲喝:“哈!”
  兩匹健馬翻動蹄子拖著篷車便跑。後面已隱隱可見追兵!
  沙成山重重的對秦紅道:“看清楚了,要馬往左,就拉左面的韁繩,往有當然拉右面的韁繩。若是直路,便用力抖打韁繩。要想停車,你便兩根韁繩拉直!”
  秦紅道:“你要幹什麼?”
  沙成山道:“要想擺脫他們,有得瞧的,你只管駕車往南邊跑。若是不見我,你就在沙河等我!”
  秦紅道:“就是你同丘蘭兒在那兒‘成家立業’的沙河嗎?”
  沙成山也不避嫌的道:“就算是吧!”
  說著,便把兩條韁繩遞給秦紅,道:“快,我看你如何駕車!”
  秦紅接過奔馳中的怒馬韁繩,立刻不停的抖閃,口中連連怒喝著,馬車馳的更見快了!
  沙成山沉聲叱道:“原來你會駕馬車,怎說不會?”
  一笑,秦紅偏頭,道:“我是怕你中途丟下我而去,才說瞎話的。其實虎躍山莊騾馬成群,我七歲就能在馬上奔馳了!”
  沙成山放心的指著前面,道:“就在前面的山道上,你我暫在那兒分手!”
  秦紅聞得狼狗叫聲,道:“沙大哥,那十幾只狼狗凶殘得很,不過我已同它們廝混熟了,我有辦法叫它們不咬你,如何?”
  笑笑,沙成山道:“狼狗不怕,伯追來的人。你若留下來,我必分心又分神。算啦,你快駕車走吧!”
  他“吧”字出口,忽然騰身而起,空中三個空心筋斗,篷車已在前面五丈外了!
  篷車上傳來秦紅的尖聲,道:“沙大哥,我在沙河等著你,你快來呀!”
  沙成山未回答,回為他已到了一棵路邊的大樹前面,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足踢向頂在樹前面的一根粗木棒於。
  立刻,他走到樹後面,奮起雙臂,大吼一聲:“倒也!”
  只聽得“  嚓嚓”一陣刺耳響聲,緊接著,“咚”的一聲,又是“嘩啦”一陣響,那棵大樹已倒在路中央,激起一大片砂石飛揚……
  就在這時候,沙成山極目望過去,只見幾匹怒馬前面,竟然是十幾只巨犬,那巨犬個個口中發出嗚嗚聲,宛似要撕吃活人,光景便是一頭雄獅,也得閃躲起來了!
  沙成山雙臂貫力,伸手在地上抓了兩大把砂石,人已彈身踏在那倒下的樹幹中央!
  一群巨犬已撲了過來,這些狼犬真兇,個個拚命的爭著往沙成山撲!
  沙成山“咯 ”一咬牙,左手陡然打出一片砂石!
  迎面的五只巨犬尖聲怪嗥著繞著自己的尾巴打轉咬起來,鮮血自巨犬的雙目與鼻尖往外溢,月光下看的十分清楚!
  原來凡是狗,最靈敏的地方就是鼻尖,如果那地方受傷,再加上雙目已瞎,便只能打著圈子咬自己的尾巴!
  當然,它永遠也咬不住自己的尾巴,便只有轉下去,直到精疲力盡而亡!
  沙成山一招得手,另一批又撲咬上來。一聲冷哼,沙成山又是一把砂石打去!
  要知他出手的雖是砂石,但在他用足力量,運勁抖發之下,顆顆碎石便宛如鐵彈。立刻,樹前面又是六只巨犬尖聲怪叫不休……
  就在這時候,迎面四匹馬上的人已紛紛自馬上落下地。為首的一人,白髯飄胸,走到樹前,道:“朋友,你是哪條道上的?”
  樹上,沙成山緩緩拉起麵巾,道:“在下沙成山,三位不認識我了?”
  “沙成山”三字出口,樹前四人相顧失色。年輕大漢重重的道:“他就是盛傳的‘二閻王’沙成山?”
  不等那三人開口,沙成山已淡淡的道:“不會錯,我是‘正’字沙成山。你大概就是擄人逼婚的哈大少爺了?”
  白發抖動,一邊的老者沉聲道:“虧你還識得老夫三人!
  你應該明白,我們再遇上會是個什麼樣的場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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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是的,這老者正是“長白老人”顏如玉,另外三人,年輕的當然是哈玉,還有二人分別是“鬼爪手”李長泰與“怒黃河”冉再生!
  果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怒黃河”冉再生已反手拔出背上六支飛叉中的兩把!
  厲聲罵道:“沙成山,你這王人蛋,果真是喜怒無常,黑白不分,好歹不計,是非不明!”
  淡淡的,沙成山道:“如果真是閣下說的這些,沙成山豈不是名副其實的混帳王八蛋了?”
  “長白老人”顏如玉怒道:“差不多,你就是混帳東西!”
  沙成山懨懨的道:“各位何所指?”
  顏如玉怒道:“沙成山,你難道忘了?秦百年千方百計害你,你為何還救他的女兒秦紅?”
  輕聲一笑,沙成山道:“秦百年想害我,這是當然的事情,我比你們更心裡有數。但秦紅並沒有害我,她是我的朋友,我當然要救她了!”
  聞得秦紅是沙成山朋友,哈玉狂怒的罵道:“媽巴子,原來你還是秦紅的朋友,難怪秦紅不愛我!”
  “鬼爪手”李長泰沉聲道:“沙成山,你是怎麼知道秦紅落在黑龍堡哈堡主之手的?”
  沙成山道;“當然是虎躍山莊提供給我的情報!”
  哈玉搖頭不相信的道:“胡說八道!他們如果知道秦紅落在我們手中,自會找上門來,何用找個仇人替他們辦事?騙誰?”
  沙成山道:“哈大少爺,你別忘了,沙成山是幹什麼吃的!”
  一邊,顏如玉道:“誰不知道‘銀鏈彎月’傳人,幹的是獨家買賣,名之曰大鏢客,實則不過一名江湖殺手!”
  笑笑,沙成山道:“別管大鏢客也好,殺手也罷,誰出銀子,我便替誰辦事!”
  哈玉怒道:“秦百年許你多少銀子?”
  沙成山道:“白銀一萬兩!尚附帶一個條件!”
  哈玉怒叱道:“你便為你這一萬兩銀子納命來吧!”
  此刻,十幾只狼狗有的狂嗥著不知奔到什麼地方去了,七八只早已力竭而亡!
  沙成山騰身躍下樹幹,懨懨的道:“四位,人本來就是為財拚命,我輩江湖人,更不必多說了!”
  顏如玉沉聲道:“沙成山,黑龍堡後山起火,可是你的傑作?”
  沙成山一笑,道:“還算差強人意吧?”
  冷冷的,顏如玉道:“火警發生,老夫就應該想到有人劫牢,但萬萬想不到會是你。沙成山,老夫覺得你比秦百年更可怕!”
  淡淡的,沙成山道:“是嗎?我卻並沒有令人害怕的感覺。四位,我希望和平罷手,秦百年那裡,我自會替你們周全,如何?”
  哈玉忽然仰天一聲梟笑,道:“沙成山,今夜你還想逃離遼北地界?門都沒有!”
  李長泰想起上次在虎躍山莊吃的虧,不由沉聲道:“連秦紅也休想逃離遼北!”
  沙成山笑得很冷酷,道:“只怕四位未必能如願!”
  猛古丁一聲怒吼,哈玉高大的身子陡然拔空丈五,飛熊似的往沙成山撲擊過去。他人在中途,大砍刀激起的氣旋激盪不已,摟頭蓋臉便是十五刀猛殺狂斬,口中且厲聲道:“老子砍碎你這兔崽子!”
  完全是遼北罵人的話。沙成山並不為哈玉的氣勢所動,他雙肩微晃,人已落在左方兩丈外。
  口中大刺刺的道:“四位還是一起出手,反正烏漆八黑的,也沒有人會看到你們四個打一個!”
  “怒黃河”冉再生早已憋不住的暴喝一聲,道:“沙成山,這可是你說的!”
  顏如玉也厲聲道:“恭敬不如從命了!收拾了你,我們還得追人去!”
  “追人”,當然是去追秦紅!
  沙成山一笑,懨懨的道:“我知道你們是不會甘休的。很多次,當我遇上這種情況的時候,其發展的過程都是千篇一律,過程是血腥的,也是無奈的……彼此之間那種錐心刺骨的痛苦……”
  一陣狂殺落空,哈玉粗厲的道:“上次顏伯三人帶傷回來,彼此已結下化不開的仇恨,今日你竟找上遼北。姓沙的,今日此地,你最後的下場便是黃沙蓋面,孤魂一縷。我們決不會容你再張狂下去!”
  沙成山道:“幸而我並不如你那般的悲觀,等著你來殺我!哈大少爺,殺人洩忿原是易事,所難的只是操刀之人有沒有能耐殺得了他想殺的人……”
  忽然冷厲的一聲梟笑,“怒黃河”冉再生道:“沙成山,自從上次交手至今,我心中就存在著你的陰影,轟之不走,揮之不去。因為你是個道地的殺手,也是個操刀殺人的冷血武士。不錯,你已在那把‘銀鏈彎月’上得到了真傳,吸取了真髓。不過,人總得要接受教訓,上次吃了大虧,這次我會小心。沙成山,我不會再蹈覆轍!”
  沙成山一笑,道:“冉兄,我是個永遠尊重敵人的人,我會對冉兄的話加以考證。不過,希望今日之後,能把過去的一切不愉快付諸這場搏鬥,如何?”
  冉再生咬牙,道:“就這麼說定了!”
  顏如玉插嘴,道:“姓沙的,此戰有我無你,已經注定沒有下回了!”
  半晌未開口的“鬼爪手”李長泰,也大刺刺的道:“姓沙的,眼下我們四人,你就全照應了吧!”
  沙成山嘆口氣,道:“將軍難免陣上亡,一次次的搏殺,一回回的流血,光景就是永無止境。對象雖說不同,血腥場面卻是一樣,怎不令人浩歎!”
  哈玉大聲道:“你在拖延時間,好叫秦紅逃得遠?姓沙的,你若不來,哪會有什麼血腥出現?你以為秦紅會在黑龍堡死掉?我老實告訴你,你若再晚到一天,秦哈兩家很可能就變成親家了。說來說去,事情全壞在你手。沙成山,聞得你專門喜歡製造血腥,如今你又嘆的哪門子‘氣’,扮的那門子‘悲天憫人’慈悲樣?”
  此刻,“怒黃河”冉再生皮笑肉不笑的道:“顏老,時辰也不早了。誰送誰上道,我們快點動手,少磨蹭吧。別忘了,秦丫頭快逃出二十裡外了!”
  顏如玉猛點頭,道:“好,我們覷準了,一記中的!”
  李長泰道:“姓沙的開口招呼就要我們齊上,我看就順著他的意。要知道,一個將死之人的最後要求,是不好加以拒絕的!”
  沙成山暗罵一句 不要臉!
  那面,“怒黃河”冉再生也勉強似的道:“好吧,我們但求儘快的撂倒他,去追回秦姑娘,其他的也就說不上了!”
  沙成山道:“無須再找什麼藉口!你們說的清楚,我的心裡也有數,乾脆卯上乾,管他娘的要不要臉!別說什麼場面話了!”
  哈玉不知沙成山的刀上功夫,聞言狂吼道:“沙成山,聞得你是一條漢子,上次顏老三人負傷回來,本少爺便想單槍匹馬找你較量。你是南面二閻王,我是遼北閻王舅;你雖道上響噹噹,我哈玉一樣腰乾挺得直。今日彼此但有一口氣在,何時何地,我卯上命也會同你單挑,找人幫上一點,就不算人生父母養!”
  沙成山哈哈笑道:“好,哈家父子能頭頂遼北半邊天,果然老子英雄兒好漢!如果有機會,哈世兄,沙某當忘不了你這一番痛快淋漓的豪語!”
  刃芒泛青的砍刀橫在胸前,削薄的刀刃對著敵人,一片豪光在流閃溢動不已,刀未動,已使人的心腔猛收,肌膚起栗!
  側面,“怒黃河”冉再生已不知什麼時候,怒擲出一柄飛叉!
  飛叉已往沙成山奔去,人才口中怒叱道:“接招!”
  飛叉“咻”的一聲射出,冉再生身隨叉上,雙手兩柄飛叉怒擲,只見他的手法怪異,轉眼雙手又各握了一支!
  沙成山的身子左右閃晃 宛似原地出現五個身影。三支飛叉已消失在夜暗中 無聲無息,不知到什麼地方去了!
  大砍刀便在這時候暴劈而落,揮刀的力道過猛,空氣中傳來一陣陣裂帛刺耳銳嘯,外面看去,宛似一條匹練!
  沙成山扭腰,快不可言的閃出五步,那麼巧妙的脫出哈玉與冉再生二人的夾擊!
  於是,顏如玉一抖白髯躍空而起,身形掠空間,那麼矯捷的自上撲下,鐵扁擔宛似一道黑色流電,隨著他力貫雙臂,呼轟著迎頭砸下來!
  目光凝視不移,沙成山半步不退,右腕力抖,“銀鏈彎月”伸縮,灑出一片極光,“ ”聲連貫不絕的迎擊上去!
  於是,金鐵撞擊聲響成一團!
  顏如玉身形已在空中往外暴翻,斜刺裡“鬼爪手”李長泰揮刀殺至 李長泰出身山西八卦門,出刀架式多隨步伐,走勢穩健,威力驚人!
  沙成山單足反力道迴旋,身形怪異的偏移三尺,同時間九十一刀暴灑,卷向李長泰,“銀鏈彎月”暴射出一片銀色極光,浪涌般罩過去,李長泰已怪叫著往回倒竄!
  落地之後,顏如玉橫砸十九扁擔,跨步阻止沙成山殺向李長泰。鐵扁擔卷砸兜打,聲勢驚人!
  沙成山倏忽左右閃晃,他的身影尚在人們的瞳孔中未消失,他的實體已在半空。倒轉著身子下落中,便立刻卷落一片豪光冷芒!
  顏如玉的鐵扁擔夠狠,卻比不上那片豪光來得熾烈!
  大砍刀有似雷轟浪擊,但依然難擋極光的堵罩!
  沙成山的身子總是搶在兩個敵人之間主動攻擊,而不處身於四面楚歌的被包圍!
  哈玉的大砍刀憤怒而凌厲的暴砍著!
  顏如玉的鐵扁擔側面猛打!
  冉再生已只有一支飛叉,他十分珍惜的不即冒然出手了!
  “鬼爪手”李長泰已使出八卦步法,走的是遊鬥路數。他的身法雖然明快飄忽,卻是攻少守多,對沙成山構不成什麼威脅!
  沙成山心中有計較,如果不下重手法,今夜怕難以善了!
  要是不放他人的血,自己就得躺下來,別說是秦紅了,連丘蘭兒母子二人的性命,也會因自己的被殺而被殺害,然而 敵人的殺法越見凌厲了!
  汗水已在沙成山的額角上往下淌,毛孔中往外溢。該是誘殺的時候了!
  於是,沙成山縮少了極光的幅度,他做著範圍極小的閃晃,從表面上看,他似乎力氣用盡,不似先前般的大力反擊了!
  果然,顏如玉狂砸十七扁擔,狠毒的吼道:“是時候了,我們圍上去!”
  四團黑影分別從四個有利的方向,呼轟著往一個定點圍殺過來,那光景,宛如四頭頑豹撲擊一只老綿羊 只可惜沙成山並不是老綿羊!
  是的,沙成山需要的就是這一刻!
  他似動不動的身形猝然狂旋,狂旋一半時,八十一刀合成一刀,且口中大吼:“雙星伴月!”
  漫向空中的一片極光中,陡然間出現兩點寒芒!
  那是星卻又不是星,實則極光中的兩點銳利刃光,看上去便宛似彎月附近呈現的兩顆明星!
  晶瑩的兩顆星芒末落,血雨已往四下里飛濺!
  先是空中一把大砍刀做不規則的飛射,哈玉雙手摀著脖子往外撞去!
  另一把鋼刀“噌”的一聲插在擋路的樹幹上,李長泰的胸前交錯中了七刀,衣衫已碎,血肉模糊,正往路側撞去!
  顏如玉的左邊面皮,連到後背,一道血口子正往外面標血不已!
  “怒黃河”冉再生一手托住幾乎又斷了的一臂,他沒有叫喊,卻發出嘿嘿冷笑不絕……
  是的,冉再生值得一笑!
  因為他唯一的一支飛叉,正牢牢實實的叉在沙成山的肩窩上,叉桿尚在空中抖顫不已而未倒下來!
  沙成山晃了一陣子,口中有著甜味道,只是……
  只是他硬是站在那兒!
  雙手摀著流血的脖子,面上肌肉不停的抽搐,哈玉憤怒至極的道:“沙成山,你今天必會死在這裡,你逃不出遼北地界,你將碎屍在這裡,我會命人把你拖入狗洞餵狗,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沙成山懨懨的道:“哈大少爺,別吒唬了,你自己應該明白,我若是想取你的命,怕你早已血濺五步了,難道你還再想試?”
  哈玉雙瞳血光隱隱。這位黑龍堡少堡主,幾乎已難控住他的激動情緒,抖著憤怒的吼聲,又道:“不知死活的跋扈東西,你業已身受重傷,還在那裡託大賣乖,我會叫你以十倍代價來償付你的罪行!”
  沙成山道:“原是卯上乾,哈大少爺,你嚇不了我沙成山!”
  猛的側身,哈玉這才看清楚顏如玉三人也傷的不輕。人不是鐵打的,掉個零件可以補,壞的地方可以立刻修!
  於是,哈玉看了顏如玉一眼,道:“顏伯,但留一口氣在,也得和這廝拚個結果,我們豁上了!”
  顏如玉尚未開口,沙成山“嗖”的一下子又抖出“銀鏈彎月”,左手反手左肩頭,咬牙拔出肩上中的飛叉,咧著大嘴巴,重重的道:“既然各位不想再看到明日太陽,沙成山決心送你們上西天!來吧!兒!”
  顏如玉見沙成山一副金剛怒目表情,遂沉下臉來,緩緩的道:“沙成山,你休得張狂,如果卯上乾,媽巴子,誰含糊誰?”
  他一頓,對哈玉道:“哈賢姪,我們本是一場喜,卻叫勝沙的攪和成仇,而且這仇越來越深。往後日子還長,我們回去整頓一番,再有計劃的進入中原,倒要認真的同這頑徒較量一番了!”
  這顯然是退堂鼓的說詞!
  哈玉氣的一跺腳,回頭怒吼道:“沙成山,你的項上人頭是我哈玉的,小心替本少爺保住了!”
  沙成山淡淡的道:“中原不少門派在謀我的項上人頭,如果排隊等,哈大少爺怕要排在六七名了!”
  那面,李長泰沉聲道:“沙成山,你滾吧,不出三月,我們會去找你,到時候大家再狠幹!”
  沙成山“噌”的一聲收起“銀鏈彎月”,冷冷道:“好,如果沙某命大,能活那麼久,定當奉陪!”
  沙成山騰身灑血到了五丈外,剎那之間便失去了影蹤,那身法,怎像個重傷之人?
  哈玉氣得咒罵:“他媽拉巴子的!”
  沙成山隱於一片樹林子裡,上了一塊岩石。他急急忙忙的取出張大夫送給他的刀傷靈藥,一下子按在受傷的左肩頭!
  於是,他大大的喘了一口氣!
  是的,“怒黃河”冉再生在一片璀燦的光焰中,冒著挨宰的危險,生生把他那最後一支飛叉桶向自己胸口,若非回刀力阻,自己怕已躺下去了!
  血不流了,張大夫的傷藥真靈光。當然,如果不是扁奇老人在一旁協助,張大夫又怎肯大方的以靈藥相贈?
  沙成山遠遠的聞得馬蹄聲,知道哈玉四人已帶傷回黑龍堡去了!
  匆匆的用布巾把肩頭上的兩個血洞紮緊,沙成山立刻往南走。夜涼露重,但他卻是汗濕衣衫!
  帶著傷,他走的十分辛苦!
  東方已在剝白,沙成山走得口幹舌燥!
  忽然遠處怒馬迎面而來,沙成山剛往道旁躲閃,兩匹馬已到了前面十丈地,於是,沙成山笑了!
  只見是秦紅坐在第一匹馬上,後面的馬是空的。兩匹馬都沒有馬鞍,顯然是拉車的兩匹馬!
  沙成山忙閃在路中央,高聲道:“咳!”
  迎面馬上,秦紅也應道:“咳!”
  翻身下馬,灰暗中,秦紅歡笑,道:“就知道你會很輕易的打發他們上路,你……”
  沙成山苦笑,道:“怎麼不聽我的話,把車趕往沙河?你回頭,多危險!”
  秦紅笑著走近沙成山,道:“沙河還在幾百里外,我坐車,你怎麼辦?”
  突然,秦紅驚呼一聲,道:“沙大哥,你受傷了?”
  沙成山已接過緩繩,淡淡的道:“四個高手圍殺我一人,能不受傷?”
  秦紅急問:“是顏老頭他們?”
  沙成山道:“還有哈玉!”
  秦紅驚訝的道:“那哈玉也追來了?”
  沙成山道:“不錯!”
  翻身跨上馬背,沙成山又道:“哈玉撂下話來,要我們走不出遼北地界,快上馬吧!”
  秦紅立刻躍上馬背,道:“哈玉自視很高,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主義者。這幾天他想以馴馬馴狗方式加諸我身,想要我臣服在他面前,哼,他是在做夢!”
  沙成山道:“不錯,哈玉的確自視很高。但他脖子上的傷,足以令他養個十天半月的!”
  秦紅面色一寒,道:“沙大哥,打蛇不死,後患無窮,你為何不下重手殺了他?”
  沙成山道:“哈玉只是一心要娶你當老婆,手段上有些欠當,但罪不至死,我不想結下黑龍堡這段梁子!”
  秦紅冷笑道:“但是你已經結下仇了!”
  沙成山淡淡的道:“如果哈克剛明白我的刀法,他就會感激我,否則,沙成山等著他們再找來!”
  兩匹無鞍健馬,疾奔在山道上,轉眼馳到一片老樹林子裡!
  秦紅指著一片荒林,道:“沙大哥,篷車就在林子里,你跟我進去!”
  沙成山拍馬到了林子里,喘口氣,道:“秦姑娘,怕要勞動你趕車了!”
  秦紅一笑,道:“當然,你為我受了傷,我當然要為你駕車,而且……而且還要好生侍候你!”
  沙成山吃力的把兩匹馬又套在車轅兩邊。秦紅指著篷車笑道:“沙大哥,你進去睡一覺。折騰一夜,也該好生睡一覺了!”
  沙成山確實累了!
  他苦笑一聲,道:“秦姑娘,那就偏勞你了!”
  沙成山睡進篷車裡,秦紅把篷車馳上山道。前面是一片平坦大道,她低聲問沙成山:
  “車往哪裡馳?”
  車內,沙成山道:“沙河!”
  秦紅道:“沙河什麼地方?”
  沙成山道:“沙河岸的柳林下有一條小船,那是丘蘭兒的船,我們可以暫時住在那裡!”
  秦紅笑道:“是你同丘蘭兒定情的地方?”
  沙成山未回答。秦紅又道:“一定是個惹人心口發熱的地方,也是個好玩的所在,倒要去見識見識!”
  沙成山苦兮兮的道:“有什麼好玩的,橫豎一條破船罷了!”
  秦紅趕著車,又笑道:“沙大哥,你打算什麼時候送我回獅頭山?”
  沙成山如果不是身受重傷,他怎會要秦紅去沙河?當然他會馬上陪秦紅回虎躍山莊,因為他心中正急於知道丘蘭兒母子的下落!
  既然關天水與張長江可以告訴他丘蘭兒母子的下落,沙成山怎會稍有遲疑?
  此刻,他拚命救出秦紅,卻不幸自己也受了傷!
  如果不先把自己的傷養好,無異于把自己往死神手裡送!這種愚昧的事情,沙成山是不會幹的!
  於是,沙成山緩緩的道:“到了沙河再說吧。如果你不喜歡住在小船上,如果你不願同我在一起,我便立刻送你回家去!”
  秦紅立刻笑道:“誰說我不喜歡住小船上?小船掛在柳樹下,悠悠蕩蕩的看著河中小魚遊,聽著樹上蟬兒鳴,細柳撫面,輕風拂拂,多美呀……”
  她一頓,又道:“我當然更願意同你住在一起了,一年,十年,甚至一輩子……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沙成山全身一震,他還真的擔心秦紅會“蠻干”!
  車聲轆轆,車身甚穩,秦紅確實是一位駕車能手。單聞她的喝叱聲,便知道她也是此道老手!
  篷車連夜馳,車上有的是吃的東西,兩天不到,已見那條白沙伏兩岸的沙河!
  這兒十分恬靜。沙成山掀起車簾看,他指著遠處的一排柳樹林子,道:“秦姑娘,往那排樹林馳去,小船就在那邊樹下掛著!”
  秦紅很快的把車駕過去。不錯,丘蘭兒的小船仍在,只是久未有人住,艙篷有些剝蝕!
  沙成山跳下篷車,幫著把兩匹馬解開韁繩。附近有的是嫩葉嫩草,兩匹馬便任意的放出去!
  秦紅扶著沙成山,笑道:“走,上船去瞧瞧。真是好地方呀!”
  二人登上小船,沙成山立刻一陣黯然神傷,想著如果丘蘭兒母子在此,那該有多好!
  小船上面的一切用具仍然令沙成山產生濃厚的感情。他撫摸著小船上面的每一件東西。
  自言自語道:“這些,都是蘭妹最實用的東西。這裡沒有一件是多餘的、浪費的,而且,都擦拭得那麼乾淨!”
  秦紅聞之酸鼻。沙成山又道:“看,連河裡的小魚看起來也比人可愛多了!”
  秦紅低頭看,口中叫道:“是白魚,好美!”
  沙成山道:“而且也很好吃!”他看著水中又道:“秦姑娘,你想不到丘蘭兒的抓魚方法吧?”
  秦紅道:“蘭姐姐是怎麼捉魚的?你快說,我也抓一條做給你吃!”
  沙成山道:“蘭妹頭上插著一根利管,她把手伸向水中,管子握在手上,等到白魚游來啃她手指的時候,便用管子刺穿魚肚,輕鬆的便捉上來!”
  摸摸頭,秦紅道:“可惜我的頭簪未帶來!”
  沙成山道:“車上帶有吃的,足夠我們在此吃上三幾天的,你也用不著河中抓魚了!”
  秦紅扶著沙成山坐在矮艙裡,取出絲巾在沙成山肩頭上擦拭著血跡,又把張大夫的靈藥敷了上去。
  非常細心的扶沙成山躺在矮艙中,自己盤膝坐在一邊。
  痴痴的,秦紅笑道:“沙大哥,男人要有男人的氣質!
  哈玉就缺少一種誘惑女人的男性氣質。他太粗獷了,太野蠻了,給女人一種可怕的感受。如果同這種男人住在一起,感覺上就如同與獅虎住一塊的味道!”
  沙成山已感到輕鬆不少,聞言笑笑,道:“有些女人就喜歡哈玉那種粗獷勁道,過癮!”
  秦紅道:“我不是那種女人,也不會那麼賤!硬要被他一陣糟塌才過癮?哼!”
  沙成山道:“秦姑娘當然要書生味濃的男人了!”
  秦紅搖搖頭,道:“那種男人看著綿不拉嘰的,多窩囊?說他有女人味吧,卻又是個男的;說他是個男子吧,卻軟不哩脊的一股子娘娘腔,噁心人!”
  秦紅的話令沙成山哈哈大笑……
  沙成山笑得小船都搖起來。秦紅又道:“男人嘛,粗獷有粗獷的儀態,溫柔又不失男子氣概,就像……就像……”
  沙成山道:“難,這種男人哪裡找?”
  秦紅道:“有,眼前就有一個人!”
  沙成山指著自己,道:“我?哈……”
  秦紅道:“不錯,就是你沙大哥!如果一個女人有眼光,便一定對你傾心!”
  沙成山怔怔的沒開口!
  不錯,想想柳仙兒、方小雲、丘蘭兒,加上如今的秦紅,她們都是美貌姑娘,絕色女子,卻個個對自己產生好感,這不就說明秦紅的話不差?
  強忍住內心衝動,沙成山淡淡的道:“可惜我是個不祥之人!秦姑娘,丘蘭兒跟我生下孩子才四五天,她便被人擄去,我連她的影子也找不到了!”
  秦紅道:“但我相信丘姐姐一定不會恨你!”
  沙成山道:“她應該後悔!”
  秦紅道:“不,她更不會後悔!”
  嘆口氣,沙成山道:“秦姑娘,你不是丘蘭兒,你又如何會知道?”
  秦紅嘴角一牽,笑笑,道:“因為我們都是女人,而且又是江湖中女人。沙大哥,如果是我,我也不會恨你,更不會後悔!”
  說著,秦紅竟彎腰低下上身,輕柔的倒向沙成山。她那一頭幾天來未曾梳洗的亂發,連沙成山的臉也遮蓋了一大半!
  沙成山未曾用手去撫,因為他的雙手摟住了秦紅的腰,右手還在秦紅的背上磨蹭著,低聲在秦紅耳畔,道:“秦姑娘,你千萬別做出令你爹傷心的事情,我……我……不值得你的……關愛!”
  秦紅順勢倒在沙成山身邊,道:“其實我爹也不希望我嫁給哈玉!”
  沙成山道:“你爹更不希望有我這麼個不買他帳的惡女婿!”
  秦紅道:“你怎麼知道?”
  沙成山一聲苦笑,道:“一個人總得有那麼一點自知之明吧!”
  二人相擁在小船上,半晌,沙成山問道:“秦姑娘,你能否告訴我,虎躍山莊的少莊主今在何處?”
  猛的挺起上身,秦紅道:“你問我哥哥秦楚?”
  沙成山點點頭,道:“不錯!怎麼一直未見你哥哥?他在做些什麼?”
  秦紅眨著大眼,半晌,輕輕搖頭,道:“我不能說!”
  沙成山道:“還有龍騰山莊的大公子江少勇,怎麼會一直見不著他?”
  秦紅又是一愣,道:“你怎麼會想到我哥哥與表哥?他們……”
  沙成山道:“我殺了江少強,未見江少勇出面;我闖虎躍山莊,更未見你哥秦楚出來,難道……”
  秦紅搖搖頭,道:“別問那麼多,我也不知道!”
  想起張長江曾說過的“大計劃”,沙成山道:“聞得張長江曾說過‘大計劃’三字,秦姑娘,難道你也不知道?”
  秦紅立刻一哆嗦,道:“沙大哥,我希望你少提這三個字!”
  她一頓,又道:“江湖上有許多事情,越少知道越好。知道的越多,越有害無益!”
  笑笑,沙成山道:“秦姑娘,我知道這中間有問題。你爹才是真正的一代梟霸,沙成山決不敢低估他!”
  秦紅急急的道:“我爹對你並沒有太大惡意,難道你就不能捐棄成見,與我爹攜手合作?”
  沙成山也是全身一緊,淡然的道:“秦姑娘,沙某既不設香壇,也不立堂口,更沒有結社,一向獨來獨往。只要能讓我過得去,我又何必多管閒事?”
  笑笑,秦紅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不少!沙大哥,在我爹的眼中,你不比任何一個門派稍遜半點。如果你肯點點頭,我帶你上虎躍山莊!”
  沙成山輕輕拍拍秦紅,道:“歇著吧,以後再說了!”
  於是,秦紅小鳥依人似的偎在沙成山的身邊!
  沙成山不敢心存雜念,心如明燈似的閉起雙眼!
  也許,由於由于沙肩上傷的不輕,秦紅連翻動一下身子也是輕輕柔柔的,怕的是把沙成山動醒!
  這一夜過的十分平靜。也因為這樣,沙成山肩上的傷已好了大半 果然張大夫未吹牛,這種靈藥真管用!
  清早的沙河面上是平靜的,河岸上的垂柳也靜得紋絲不動。沙成山站在小船上鬆動著雙肩,覺得左肩頭已能閃動,心中立刻踏實不少!
  船頭上,秦紅取出一包吃的攤開來,笑道:“吃吧,完了我們把小船放到河心去玩!”
  接過一塊肘子,沙成山啃了一口,笑道:“不,吃完了我們上路!”
  秦紅一驚,道:“沙大哥,你的傷還未好,我們至少也得在此靜住三天,難道你……”
  沙成山緩緩坐下來,邊吃邊道:“秦姑娘,我必須很快把你送回去!”
  秦紅黯然神傷的道:“急著去找丘姐姐,是吧?”
  沙成山重重的點點頭,道:“秦姑娘,你不覺得丘蘭兒母子可憐?”
  秦紅道:“我同你一起去找,好嗎?”
  沙成山搖搖頭,道:“秦姑娘,只有把你送回虎躍山莊,關天水才會告訴我丘蘭兒可能在哪裡。到了那時候,只怕你就不能跟我走了!”
  點與頭,秦紅無奈何的道:“不錯,我爹是不會叫我再輕易離開虎躍山莊了!”
  沙成山道:“由於這次哈家父子的作為,你爹應該更知道黑龍堡是個什麼組合了!”
  咬咬牙,秦紅道:“我決不輕易饒過哈玉!如果我爹不加以懲罰,相信有一天我哥也會找上他們!”
  沙成山淡淡的道:“那將是一個慘烈的搏殺場面,許多人都將在這場搏殺中慘死!”
  秦紅道:“至少要他們知道我秦紅不是好欺的,虎躍山莊將不惜一戰!”
  緩緩的站起身來,沙成山道:“趕了兩天的路,又歇了一夜,我的傷也快好了,秦姑娘,我們套車走吧!”
  秦紅環視著河面,嘆口氣,道:“沙大哥,如果我能陪你在這兒一起生活,那該有多好!只嘆我的命運不佳,造化弄人……”
  已經跳到河岸上,沙成山回頭笑笑,道:“秦姑娘,三五日也許你還過得下去,日子一久,你便會覺得此地枯燥無味,一無是處了!”
  秦紅跟著跳上岸,笑笑,道:“你說的也許對,但如果是同你一起,我決不會感到枯燥!”
  沙成山苦兮兮的道:“跟我一起?別忘了我是個不祥之人,因為……”
  秦紅道:“因為你連丘姐姐也保護不了,是嗎?”
  重重的一嘆,沙成山不再多說。他把兩匹馬拉回來套好車,道:“秦姑娘,上車吧,我送你回虎躍山莊去!”
  跳上篷車,秦紅一把搶過緩繩,笑道:“還是由我駕車,別再動了你的左肩頭上的傷處!”
  沙成山一笑,道:“那我就坐在你身邊吧!”
  不料秦紅指著車內,道:“沙大哥,你到裡面躺著,我自會把車駕平穩的!”
  沙成山不再多說,便低頭鑽入篷車內!
  於是,篷車啟動了。秦紅抖著緩繩,把篷車駕馭得不疾不慢,朝著南面馳去!
  此時已是初夏,路上行人匆忙。篷車一連繞過七個山坡彎道,忽見前面也轉出一輛篷車,那篷車緩緩的往這面馳過來,篷車後面跟著一個老和尚與兩個大漢,其中一人的左腕上套著個精光閃亮的鋼鉤!
  斷臂的大漢背上插著雙刃斧,腰後掛著牛皮盾;另一大漢肩上摃著一把閃閃發亮的雙刃長刀。
  那和尚足有六旬上下,但步履穩健,走地有聲,光頭閃亮,白髯飄胸,一根精鋼禪杖,足有鴨蛋粗細,光景不下七十斤!
  就在兩輛篷車快要接近的時候,來車上面一聲低呼:“是她?”
  那輛大篷車立刻停下來。趕車的是個壯漢,他回頭向車內,道:“小姐,你認識趕車的?”
  篷車內傳來聲音,道:“虎躍山莊的大小姐,她就是秦百年的女兒,秦紅!”
  車內此言一出,車後面的和尚當即暴伸一臂,正巧攔住秦紅的篷車!
  秦紅攏住雙馬,怔了一下,道:“大師,你有什麼事?”
  和尚冷冷的道:“你可是秦百年的女兒?”
  點點頭,秦紅道:“不錯!”
  立刻,兩個大漢已拔出兵器迎上前去,斷腕的大漢沉聲道:“好嘛,真是老天有眼,半道上碰見秦百年的女兒!”
  另一大漢高聲道:“大師兄,你有救了!”
  篷車內傳出一聲孱弱蒼老的聲音,道:“一切還望師叔做主了!”
  這聲音便是秦紅也聽得很清楚,她不由得一怔,道:“各位,我並不認識你們呀!”
  老和尚冷冷的道:“你是不認識老衲,但你爹識得。老衲乃少林智上,這二人為老衲師姪,一位叫左長庚,另一位叫熊霸天。姑娘,請跟我們走一趟少林,如何?”
  秦紅冷冷搖搖頭,道:“我為什麼要跟你們去少林?”
  斷腕的熊霸天立刻沉聲喝道:“你非去不可!有了你,我大師兄便有救了!”
  一怔,秦紅道:“你的大師兄是誰?為什麼我去了少林寺,他就會有救了?”
  老和尚道:“此時不宜多言,老衲誠意請你到少林寺作客數日,如何?”
  不錯,老和尚正是方寬厚師叔,智上大師,另二人是方寬厚的師弟“黑天剛”熊霸天與“一刀穿心”左長庚!
  篷車上面,除了方小雲之外,便是萎靡不振的方寬厚。那個駕車的壯漢,乃是方寬厚莊上的二總管任興善。
  現在,秦紅有些憤怒了,她冷冷的道:“如果大師與各位說不出個道理,我是不會去少林寺的!”
  熊霸天雷吼一聲,道:“你非去不可,丫頭!”
  左長庚橫著雙刃長刀,也厲聲道:“都是你爹做的好事情!丫頭,父債子還,天經地義,你還是跟我們去少林寺吧,免得我們傷了你!”
  秦紅冷沉的道:“你們想以多欺少,以大壓小?要知道我並不怕你們!”
  智上大師重重的道:“秦姑娘,我們絕對想不到,你爹秦百年,號稱‘武林老爺’,道上的聲望極高,怎會突然迷了心志做出令人不齒的勾當來!”
  秦紅雙目圓睜,憤怒的道:“老和尚,我不許你侮蔑我爹!”
  熊霸天咬咬牙,道:“什麼叫誣衊?你爹老姦巨猾,如今害得我大師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這可恥的行為,令人髮指,還說是誣衊他?我恨不得一刀劈了他!”
  秦紅咬牙怒叱道:“究竟我爹做了什麼事,令你們如此痛恨他?”
  智上大師搖頭一嘆,道:“還是請秦姑娘一起回到少林寺,也許武林一場浩劫,便因你的合作而化解掉!”
  秦紅仍然搖頭,道:“不,我不能去!”
  左長庚咬牙咯 響,他橫著長刀怒道:“既然你不合作,便怪不得我們用強了!”
  秦紅冷冷道:“怎麼,你們要擄我?”
  熊霸天左臂一甩,鋼鉤發出閃耀的冷芒,道:“你不去,少不得老子們用強了!”說完,伸出右手把雙刃斧壓在秦紅的車轅上面!
  智上大師走近秦紅,道:“要委屈秦姑娘了!”
  就在這時候,篷車內傳出一聲低叱,道:“好嘛,連出家人也趟起混水來了!”
  是的,沙成山終於開口說話了!
  智上大師暴退一步,道:“車上哪位施主?”
  車簾掀起,沙成山傻乎乎似的伸頭一笑,道:“各位,別來無恙?”
  連熊霸天也不由得暴閃三步!
  左長庚平舉長把刀,吼道:“沙成山,是你?”
  對面的篷車上面,車簾也被挑起,方小雲已騰身撲過來,她口叫道:“沙大俠,真是你?”
  沙成山道:“方姑娘,你爹……”
  方寬厚面色青黃,有氣無力的掀起車簾,喘著氣,滿面痛苦的道:“是……沙……大俠……”
  智上大師口念佛號:“阿彌陀佛,沙施主怎會同姓秦的姑娘在一起?難道……”
  熊霸天粗聲大氣的吼道:“沙成山,原來你投靠虎躍山莊,為虎作悵了!可恨!”
  沙成山緩緩走下車,道:“龍騰虎躍,武林世家,秦百年號封‘武林老爺’,他德高望重,投靠他有什麼不好?各位怎麼……”
  方小雲驚訝的道:“這麼說來,沙大俠真的投靠姓秦的了?”
  沙成山搖搖頭,道:“方姑娘,你怎麼忘了,沙成山是匹野馬,十年江湖生涯,你聞聽我投靠過誰?”
  他一頓又道:“過去沒有,今日不會,以後更是不可能!”
  方小雲喘了口氣,道:“這就放心了!”
  左長庚怒道:“沙成山,你既未投靠虎躍山莊,為何會同秦百年的女兒混在一起?”
  沙成山道:“這是我們的事,何用他人動問?”
  左長庚一怔,怒道:“如今我們要帶此女去少林,難道還不關我們的事?”
  秦紅在車上吼道:“我不去!”
  沙成山道:“各位,她說過不去了!”
  熊霸天大吼一聲如焦雷,道:“非去不可!”
  沙成山淡淡的道:“各位,我如果不說,各位還不知道,如今的秦姑娘與我之間,扯著一樁生意,就算她答應各位去少林,沙某也不會答應!”
  左長庚道:“你說什麼?”
  沙成山道:“也罷,為解開各位心中疑團,我便實情相告!”他走前兩步,看了秦紅一眼,又道:“各位大概聞得丘蘭兒被擄失蹤的事了!”
  方小雲點點頭,道:“沙大俠,我告訴了師叔他們!”
  點點頭,沙成山道:“至今尚未有任何消息!”
  熊霸天皮笑肉僵的道:“你活該!”
  沙成山面色陰酷的哼了一聲,道:“是的,我活該。我心中明白,江湖上不少人會暗中拍手叫好!”
  熊霸天咬著牙,道:“我們就是叫好的人!”
  冷冷一笑,沙成山道:“你們有權叫好,因為你們的心中存在著一股子對我的怨忿!”
  左長庚道:“沙成山,閒話多了當放屁,你還沒告訴我們實情,快說!”
  沙成山指著車上的秦紅,道:“她被遼北黑龍堡哈氏父子擄去,是她爹出一萬兩銀子找我替他把他的女兒送回去,各位,我這是在辦正事……”
  熊霸天怒道:“你就知道為銀子辦事,難道一點仁義也不顧了?”
  沙成山道:“各位應該知道,我尚有一項極為重要的附帶條件,就是她爹要提供我丘蘭兒的下落!”
  智上大師道:“既然你要找丘姑娘,何不直接要秦百年告訴你,為何還要先救他女兒?
  你可知道,時間拖長,丘姑娘必危險加重!”
  沙成山冷冷道:“大師,暗中擄走丘姑娘的人,目的是謀我沙成山。只要我一天活著,至少丘蘭兒母子就不會死,我清楚得很!”
  智上大師道:“秦百年會告訴你嗎?老衲懷疑,秦百年又是怎麼會知道的?”
  車上面,秦紅道:“老和尚,我爹對江湖上的任何事情,瞭如指掌。什麼事情,休想瞞過他老人家!”
  冷冷一曬,左長庚道:“但他還是防不到你會被哈氏父子擄進黑龍堡!”
  秦紅毫不示弱的道:“但我爹還是肯定我的失蹤是哈氏父子幹的,更及時的花銀子請到沙成山出手救回!”
  沙成山道:“各位請體諒沙某苦衷,容我把秦姑娘送回獅頭山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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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方小雲沉冷的望了車上秦紅一眼,道:“我爹與你們虎躍山莊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何你爹害得他老人家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車上,秦紅道:“你說什麼?”
  方小雲怒叱道:“你還裝蒜?”
  秦紅道:“請你說明白!”
  方小雲怒得變了臉色的道:“你不敢此時承認!”
  秦紅一挺上身,道:“就我所知,我爹好意的把半部‘百竅神功祕籍’分抄下來,送給你們,這是一部煉氣走穴的絕世祕籍,他老人家並未取你們任何報酬,難道你們會不知情的反過來恨我爹?真是豈有此理!”
  一邊,智上大師搖搖頭,道:“秦姑娘,你當真的不知道其中的內情?”
  秦紅道:“我知道什麼?”
  智上大師道:“不錯,老衲也看過那半部祕籍抄本,確是一部寶典。但你爹卻在三月之後送來一種藥物,初時服用,倍增功力,尤其在運功四肢百骸與七百二十一處穴道之時,全身有著欲飛的感受!欸……”
  秦紅道:“這也是我爹的好意呀!”
  方小雲叱道:“狗屁好意,快要害死人了!”
  她此言一出,一旁的沙成山也一怔!
  熊霸天指著對面篷車,吼道:“秦家大小姐,睜開你的大眼睛,仔細看看我大師兄,他都皮包骨了!”
  秦紅望望對面篷車上的方寬厚,不由也是一驚!
  那把白髯宛似要從方寬厚的嘴巴上掉下來般,雙目深陷,兩腮乾癟,光景只是皮包骨了!
  沙成山道:“上回見面,還是紅光滿面,這才幾日不見,人就變成如此模樣?”
  不料沙成山的話甫落,那面,方寬厚已沉聲喘道:“沙成山……你……為什麼……不要我摘……下你的人頭?你……你太可惡了……我……”
  變的真快,剛才還稱沙成山一聲沙大俠,此刻又變得深仇大恨似的一副欲噬人的模樣!
  愣了一下,沙成山道:“人頭只有一個,要的人不只你一人,方老捕頭,我送給誰才是?”
  不料方寬厚雙手平伸,淒叫道:“當然送給我!沙成山,難道你看不出,我是多麼的需要啊!”
  方小雲一聲哭叫:“爹!”她已跑上篷車輕輕的扶著方寬厚,道:“爹,你靜下來,千萬別激動!”
  喘著氣,方寬厚道:“要想爹的身體復元,便只有以沙成山的項上人頭去交換了……”
  沙成山道:“交換什麼?”
  方寬厚道:“交換我要服的靈藥!沙……成山,我知道,我心中明白,我清楚得很,有一千個一萬個對不住你!但形勢所逼,我還能怎麼樣?”
  淡淡的,沙成山道:“你以自己的生存,而要我的人頭,方老捕頭,怕你要失望了!”
  方寬厚啞著聲音,眼淚鼻涕全掛在鬍子上往下滴。他粗聲的道:“沙成山,你要行行好呀!與其你的人頭被別人取去,何不送給我?”
  沙成山道:“到現在我才明白,原來想取我項上人頭之人,竟然是秦百年!”他猛回頭望著秦紅,又道:“竟然是你爹!”
  秦紅道:“這怎麼可能?”
  方寬厚立刻猛搖著手,道:“不、不、不,決不是秦老爺子,我可沒有說是他老人家……你別瞎猜!”
  沙成山冷冷的道:“你不是以我的人頭去交換秦百年的藥嗎?”
  方寬厚急又道:“也許老爺子用你的人頭去向那個真正要你人頭的人交換什麼,就如同我一樣!”
  咬牙咯 響,沙成山道:“等著瞧,我早晚會把事情弄個一清二楚!”
  智上大師嘆息的道:“沙施主,我這位師姪服了秦百年的藥後,每天必須再服,一天不服就如同大病在身。一旦毒瘤發作,幾至六親不認。望沙施主多多擔待!”
  一驚,沙成山道:“這是什麼藥物,竟然如此厲害?太可怕了!”
  方寬厚又再厲吼,道:“沙成山,把你的人頭送給我吧,我會感激你的大恩呀!”
  這話真令沙成山啼笑皆非。還有人明敞著索求別人項上人頭的,豈有此理!
  智上大師覺得太不成活,猛然回到方寬厚身邊。他出指如風,立刻點向方寬厚七處要穴!
  但聞方寬厚“啊”了一聲,立刻軟塌塌的睡了下去!
  沙成山道:“大師,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智上大師道:“事情發生在這半個月,秦百年的藥中斷了,害得他如此淒慘。老衲聞報,這才趕來方家集,準備把他帶上少林寺,用‘八籠蒸石大法’,為他祛除身上毒藥!”
  一驚,沙成山道:“什麼叫‘八籠蒸石大法’?”
  智上大師道:“那是一種療毒大法。不論這人中了什麼毒,只要把他放入八層蒸籠最上層,下面燃起大火,在蒸氣的悶蒸之下,再施以一定的藥物,令這人全身筋骨盡軟,什麼樣的劇毒都會被逼出體外!”
  沙成山徵了一下,道:“可惡,如今連秦百年也在謀我的項上人頭!哼,他是採用迂迴手段,並不直接謀我……”
  他一頓又道:“究竟是誰在暗中要我的人頭?”
  秦紅在車上道:“沙大哥,我們走吧,我不希望再同這些人說個沒完沒了!”
  沙成山尚未開口,熊霸天已吼道:“想走?沒有那麼容易!”
  秦紅道:“你想怎樣?”
  熊霸天道:“跟我們回少林寺!”
  左長庚也點頭,道:“對,把你送上少林寺,不怕你爹不拿藥來交換!”
  熊霸天又道:“少林寺的‘八籠蒸石大法’,萬一解除不了大師兄身上的毒,就必須用秦百年的藥來維持。秦大小姐,少林寺你非去不可!”
  沙成山道:“她不能去!”
  智上大師走過來,道:“沙施主,可否打個商量,讓我們彼此都過得去?”
  沙成山道:“沙某想不出什麼兩全其美的方法!”
  智上道:“有!”
  沙成山望望焦急的秦紅,道:“大師請講!”
  智上大師道:“秦姑娘先去少林寺,老衲陪沙施主走一趟虎躍山莊,以證人的身份,證明沙施主已從黑龍堡救出秦姑娘,你以為如何?”
  沙成山猛的哈哈大笑起來……
  智上大師道:“施主同意了?”
  沙成山搖頭,道:“大師,你的話十分可笑!”
  智上愣然,惱怒道:“可笑?”
  沙成山道:“相當可笑!試想,我是從黑龍堡把秦姑娘救出來的,救出來的人未送回虎躍山莊,反倒又把她送入秦百年的另一個仇人手中,這話說得過去嗎?”
  智上道:“至少秦姑娘在少林寺沒有生命危險!”
  沙成山道:“黑龍堡也木見得會殺了秦姑娘!”
  左長庚厲吼道:“沙成山,是我們師叔找你商量,你他娘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沙成山冷酷的道:“我什麼酒也不吃!三位,我們車走車路砲翻山,各幹各的了!”
  智上沉聲道:“沙施主,如此做法,你並沒有損失什麼呀!”
  沙成山道:“秦百年不是三歲小孩子,他若不見他的女兒,我的一萬兩銀子事小,丘蘭兒母子的消息事大,各位可曾替我想過?”
  智上道:“如果秦姑娘在少林寺,秦百年仍然會說出丘蘭兒母子的下落!”
  沙成山搖搖頭,道:“你們太小覷秦百年了,而且……”
  熊霸天不耐煩的叱道:“而且什麼?”
  沙成山道:“而且有損於我職業上的名譽。沙成山的買賣,永遠是乾淨利落而不拖泥帶水的!”
  左長庚咬咬牙,道:“既然不能善罷甘休,我們只有豁上一拚了!”
  智上大師道:“沙施主,但願你再思!”
  沙成山道:“我頭頂著青天,腳踏個理字,各位如果動武,沙成山只有接下了!”
  方小雲叫道:“沙大俠!你……”
  沙成山苦澀的一笑,道:“方姑娘,我知道你比我還苦,但情勢如此,造化弄人,我們都認了吧!”
  秦紅在車上道:“沙大哥,他們是想要你的人頭,擄我只是藉口,你千萬別存婦人之仁!”
  方小雲厲聲道:“秦紅,你還要火上加油,挑撥沙大俠嗎?”
  秦紅道:“事實擺在眼前,還用多解釋?”
  沙成山懨懨的垂下雙臂,他不再開口了……
  不錯,秦紅的話一語中的,一語道破對方的真正企圖。
  是的,方寬厚的毒癮發作,人已變得只餘一口氣。
  此番去少林寺,雖說可以用“八籠蒸石大法”祛除他體內之毒,但也不能保證他以後不發作。
  也許取下沙成山的首級,或可換來秦百年的藥。退一步想,能再換得這種毒藥以維持平常體能,也比現在這種慘狀好得多!
  此刻,方寬厚有此想法,而且已是迫不及待!
  智上又何嘗不作此想?
  只是他是出家人,只能把這話放在心中。在方寬厚失去理智吼叫時,他連忙點了方寬厚的昏穴,以掩飾他們的企圖!
  熊霸天與左長庚二人沒把握砍下沙成山的人頭!
  但他們的心中卻不能不想,至少,他二人也決心把秦紅留下來,以逼使秦百年用藥換回女兒!
  當然,沙成山一開始就把事情看穿了,但說至最後,仍然免不了一場血腥搏殺,於是……
  於是他不再開口了!
  江湖上的事情,有時候一場搏鬥結下不世之仇,有時候又全靠一場拚殺把一件糾葛擺平!
  沙成山瘦削的面孔上掛著無奈,無奈中有著忿慨!
  往往一件十分有理的事情,被人說得毫無理由可言。什麼是公道,什麼又是道義,便只有武力來證實了!
  智上大師一頓手中禪杖,冷冷的道:“沙施主,江湖上任何一件事情,固然要替自己想,但多少也得替對方想想,哪怕是替對方想上一點點,也說得過去,怕的就是只為自己而絲毫不為對方想!”
  淡淡的,沙成山道:“大師所何指?”
  智上大師道:“我們不難為沙施主,但卻要秦姑娘留下來!”
  沙成山搖搖頭,道:“立身江湖,信譽第一,秦姑娘是一定要送回獅頭山的!”
  他一頓,又道:“如果各位諒解,我可以放棄一萬兩銀子,換取秦百年的解藥送上!”
  沙成山的話甫落,熊霸天已吼聲罵道:“娘的,休得故示大方,老子們不承你的情!”
  左長庚也重重的道:“留下秦紅,放你走人!”
  沙成山冷冷的一曬,道:“我是仁至義盡,你們成心要殺,再說便是多餘了!”
  空氣中隱隱然有血光浮動,迷濛裡好像有鬼魅閃現!
  這是扣人心弦的一刻,令人窒息,也是幹澀與死寂的無奈時候,連呼吸也濃濁起來!
  這大概就是“山雨欲來”前的寧寂吧!
  沙成山把身子剛剛移向五丈外的一片草地上!
  左長庚的動作真快,鬼影子似的已到了敵人的頭頂,長把雙刃大刀已打著勁旋旋上了敵人的頭頂!
  沙成山立刻雙肩閃晃,他右腕猝翻,一篷晶瑩如冰的冰芒便閃擊上去!
  仿佛冰球之炸裂,帶著參差的光焰流濺迸射,一剎之間,便又復歸幻滅!
  左長庚的身子側翻三個空心筋斗,呼的掠過那片極光而往地上落去!
  左長庚的身子剛落下來,熊霸天已鐵塔也似的左手勾著牛皮盾右手的雙刃斧暴砍上去!
  連沙成山也相當驚訝,因為熊霸天的左手已折,如今套著鋼鉤,怎還會勾著那個牛皮盾?
  想歸想,沙成山的身法卻快得出奇,他右足上揚,原地一個空心筋斗,巧妙的閃過熊霸天的一斧,人已到了敵人的身後!
  於是,牛皮盾暴旋回砸,呼轟著回罩敵人。就在此時,熊霸天已以兩件兵器 雙刃斧與鋼鉤疾往敵人殺去!
  另一面,左長庚雙手端刀,暴喝如雷的一記平殺,生生堵住沙成山的退路!
  智上大師看得真切,精鋼禪杖已盤打在沙成山的頭上三尺之地!
  這是絕妙的搭配,極巧的圍殺。顯然這師叔姪三人的默契已到了心心相印之地,不謀而合之境!
  沙成山的身形突然疾縮,人已矮了三尺。只見他右臂圈縮中,一聲暴喝:“雙星伴月!”
  一百二十一刀已凝聚在空中不即消失,一百二十一條縱橫交織的流電光雨,狂濺開來!
  好一陣密集的火砲聲,金鐵撞響便急驟的敲進人們的耳膜而又激盪著人心!
  半空中,智上大師的身形左右飄閃 飄閃在碎芒與散飛的破布血雨中!
  左長庚拖著無法舉起的雙刃長刀往斜刺裡撞去!
  他面色煞白,雙目冒火,吐氣有聲的怒視著那片尚未消失的毫光冷芒,血,在他的背後往下流 一條線的往下面流!
  熊霸天鋼鉤按在右肩頭,那兒正往外溢著血,他似是不信邪的仍然虎吼怒罵連聲……
  沙成山並未受傷,但他肩頭上的舊創,卻因他的過度用力而又裂開來,痛得他有窒息的難受,然而他卻咬著牙苦撐著!
  高手過招便是這樣,一旦臨到要命關頭,也就是勝負將分之際,那一刻的來臨,往往會出人意料的快!
  現在,秦紅在篷車上叫道:“沙大哥,藉此機會殺了他們!”
  那面,方小雲躍下篷車沉聲道:“秦紅,你休仗沙大俠為你撐腰!想殺嗎,來吧,方小雲這裡候教!”
  秦紅憤怒的一咬牙,道:“你不配!”
  沙成山仍未開口,他緩緩的走向方寬厚。方小雲急急橫身攔住,道:“沙大俠,要殺你先殺我!”
  搖搖頭,沙成山道:“我想證實一件事情!”
  方小雲道:“什麼事情?”
  沙成山道:“真的是秦百年要我人頭?”
  方小雲道:“我爹剛才已經否認,更何況他現在昏睡過去了!”
  就在這時候,智上大師拖著禪杖撐起身子,道:“沙施主,幾月不見,你竟已把‘正果老人’的‘銀鏈彎月’最厲害的殺招習會,令老衲大感意外!”
  沙成山淡淡的道:“從招式上,大師當知我心,也就不用我再多言了!”
  點點頭 頭上有血滴下來,智上大師道:“不錯,老衲十分清楚,你的那招‘雙星伴月’,當今江湖之上,怕很難有人躲得過。我三人能刀下倖存,是你刀下留人。然而,老鈉必將你這招殺著帶回少林寺再加演練……就如同上次你施出的‘寒江月落’一般!”
  沙成山這纔明白,原來他三人敢於搏殺自己,是因為已洞悉了自己的那招絕活 寒江月落,所幸自己在緊要關頭施的是“雙星伴月”!
  淡淡的一笑,沙成山道:“好,沙成山等著那一天的來臨,倒要看看三位是否能化解我的‘雙星伴月’!”
  秦紅又吼道:“沙大哥,何不下手殺了他們?留得他日找上你,多麻煩!”
  熊霸天喘著大氣,道:“沙成山,這是你再一次放老子身上的血,熊大爺不會輕易忘記!”
  沙成山道:“姓熊的,可知我為何仍留你一條命嗎?”
  熊霸天一怔,沙成山道:“我敬你是一條漢子!你能為同門師兄兩肋插刀,你沒有該死的理由。當然,我們彼此也無深仇大恨!如果有,那也是造化弄人,沙成山無可奈何!”
  左長庚重重的道:“現在說什麼都是放屁,姓沙的,你給老子好生等著,血債當然要血還!”
  秦紅立刻叫道:“聽聽,聽聽,沙大哥,你一心想修行,別人一點也不承情,何苦?”
  沙成山搖搖頭,道:“我相信他們也是受害者。等我把暗中那個陰謀者揪住,眼前的敵人必將轉而成為朋友。秦姑娘,你以為呢?”
  他的話聲不高,但在場的人都聽得很清楚!
  智上大師喧一聲佛號:“阿彌陽佛!善哉!善哉!沙施主,我們後會有期!”
  沙成山緩緩的走到篷車前,秦紅突然一驚,道:“血!”
  沙成山重重的看了秦紅一眼,秦紅立刻摀住嘴巴!
  那面,方小雲沒聽懂秦紅話中含義,她匆匆的替智上大師三人敷藥止血,且幽幽的看了沙成山幾眼!
  上得篷車 吃力的上到篷車上,秦紅立刻對沙成山低聲問:“我沒見你受傷……”
  沙成山沉聲道:“走!”
  秦紅不敢再多言,抖起緩繩一聲吼:“哈!”
  兩匹健馬拉著篷車便往南邊馳去!
  沙成山十分注意對方趕車的大漢,見那大漢一直沒有動靜,這才放心的爬回車內!
  拉下車簾,沙成山急忙把張大夫的靈藥敷上傷處!
  他心中嘀咕,這次被“怒黃河”拚命扎中的一叉,幾乎扎到胸腔,看來必須要轉往方家集了!
  否則,一兩天之後趕到獅頭山,難免一場廝殺,為防萬一,當然得先把左肩頭的叉傷醫好!
  趕著篷車,秦紅回頭問:“沙大哥,你上衣浸血,傷在哪裡?”
  沙成山已敷好藥,痛苦減去一半,血也不再流了。他這才嘆口氣,道:“舊傷崩裂,沒什麼大礙!”
  秦紅道:“此去獅頭山已不足兩日行程,等回到虎躍山莊,我爹一定會盡力為你療傷,而且……”
  一聲苦笑,沙成山道:“你沒聽方寬厚說的話?你爹想以藥來換取我的項上人頭,他會為我療傷?”
  秦紅立刻怒道:“方寬厚胡說八道!我怎麼沒聽我爹說要你項上人頭?”
  淡淡一笑,沙成山道:“我已經不在乎了,因為如今江湖上已有不少人在謀我的人頭,你爹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秦紅道:“不可能!記得我爹好像說過,江湖上少不了你沙成山這號人物,有時候你比那千軍萬馬還管用。試想他怎會向你這位大鏢客索人頭?”
  沙成山道:“老實一句話,眼前我已不再計較是誰在暗中替我製造敵人,我是一心系在丘蘭兒母子二人的身上,只要能見到她母子,其他的便不算一回事了!”
  秦紅半晌,方才低聲的道:“沙大哥!”
  沙成山道:“什麼事?”
  秦紅道:“如果……如果……”
  沙成山道:“秦姑娘有話直說無妨,車上也只有你我兩個人!”
  秦紅終於鼓足勇氣,道:“沙大哥,萬一,萬 ……我是說萬一丘姐姐遭到不幸……”
  沙成山冷冷的道:“這害她的人必將付出十倍代價,我會殺得他們屍骨成山!”
  秦紅道:“沙大哥,我是說……我是說丘姐姐一旦遭到不幸,你願意同我長住獅頭山嗎?”
  沙成山一愣,他當然明白秦紅話中的含意!
  要知一個姑娘家,她能當著男人的面說出這番心裡的話,也需要極大的勇氣!
  沙成山十分感動,但他卻鏗鏘的道:“秦姑娘,未來的事情誰也難以預料,這事以後再說吧!”
  秦紅似是豁出去了,反正已經開口說出心裡的話,以下也就沒什麼好羞人的!
  於是,她把馬車緩下來,又道:“沙大哥,如果有一天你能成為虎躍山莊的人,與我爹、我哥,同心攜力,必然會在武林中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情……”
  淡淡的,沙成山道:“怕要令姑娘失望了,因為我曾經說過,我是一頭不羈的野馬,更何況我也欠缺那種雄心與壯志!”
  秦紅道:“如果你高興,天涯海角,我們一同遨遊。沙大哥,我知道那種生活也是愜意的!”
  笑笑,沙成山道:“秦姑娘,餐風宿露、茅店雞聲的日子,久了也會令人生厭。披星戴月、風吹日曬的奔波,更是十分艱辛。你是虎躍山莊的大小姐,豈能吃那種苦?別讓夢想衝昏了頭,不值得!”
  秦紅道:“值得!沙大哥,只要同你在一起,我就充滿了安全感!你們男人,可以‘士為知己者死’,我們女人,也可以為心慕的人而亡!但願丘姐姐逢凶化吉,而且我必為拯救丘姐姐也出一份心力。萬一真的丘姐姐不幸……沙大哥,你千萬不要拒我於千里之外!”
  篷車內伸出沙成山的手,重重的握住秦紅的左臂。半晌未開口,秦紅又道:“沙大哥,你答應了?”
  沙成山心中激動不已的道:“秦姑娘,我感激,也感動,但,我卻無法說出什麼……”
  他一頓又縮回手來,道:“你一定要理解當前的環境,因為你爹與我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只怕很難如你我的願!”
  秦紅道:“不,一個人是會改變的,我相信我爹會接納你的!”
  嘆了口氣,沙成山道:“當然,還有你的舅舅,龍騰山莊的江大莊主,他永遠不會忘了我曾搏殺他兒子江少強的那件事情!”
  於是,連秦紅也怔住了!
  是的,江厚生的脾氣,秦紅最是清楚。也許有一天江厚生會率領兒子江少勇找沙成山一搏,因為江少勇正在……
  突然,沙成山道:“秦姑娘,我們去方家集!”
  秦紅一怔,道:“為什麼去方家集?”
  沙成山道:“有事!”
  秦紅道:“先去我家吧!沙大哥,你的傷必須先治好才能去找丘姐姐!”
  沙成山道:“不,轉往方家集,我就是為了療傷!”
  秦紅道:“獅頭山有的是精通醫道的大夫,為何去方家集那種小地方?算了!”
  沙成山心想:你怎知方家集張大夫的醫術高明?
  淡淡的,沙成山道:“秦姑娘,你該知道,如今我面臨的是四面楚歌,多少人想要我的命!”
  秦紅道:“你救了我,我爹除了感激,不會對你有什麼不利的,還是去虎躍山莊吧!”
  沙成山道:“如果你還聽我的,立刻往方家集馳去。秦姑娘,我的決心,你應該試著去適應!”
  秦紅無奈何的道:“好嘛!好嘛!去就去!”
  於是,篷車又轉而馳往西南方的方家集!
  沙成山決心去方家集,其實是有兩個目的,一是找上張大夫儘快先把肩頭的傷治好
  他這次被“怒黃河”冉再生傷的不輕,那叉尖若非斜著叉中,只怕心肺也會被叉爛。傷的如何,他心裡明白,因為那絕非皮肉之傷!
  另外就是方寬厚吃的藥,為什麼會把一個人折磨成那種皮包骨的模樣?
  是的,當今江湖上若論醫術高明,南有藥老子,北地就是這位張大夫了!
  如果他們都不知道,天下還有誰知道?
  現在,篷車又到了方家集的平安客棧!
  沙成山從車上跳下來,便把篷車交給伙計,且命另一伙計快去請來張大夫!
  丁掌櫃見沙成山帶著一位姑娘走進來,笑迎上前,道:“沙爺,這位姑娘……”
  沙成山道:“這位秦姑娘,你給她找個乾淨房間,一兩天我們就走!”
  沙成山與秦紅二人剛在房內坐下不久,只見張大夫匆匆提著藥箱走進來,後面跟著扁奇老人。
  剛踏進門,易容老人扁奇大吃一驚,他雙目直視坐在桌邊的秦紅!
  秦紅也是一怔,立刻笑道:“咦,是扁老人家,你原來是在這裡!”
  沙成山立刻想起松竹小屋扁奇助自己解救丘蘭兒的事,當時丘蘭兒尚懷有身孕!
  淡淡的,沙成山道:“扁老放心,秦姑娘是不會把扁老的行藏轉告給龍騰山莊的!”
  秦紅也點點頭,道:“扁老,我爹,我舅舅,他們並不恨你!我更不會對他們提起的!”
  扁奇深施一禮,道:“謝謝姑娘厚愛!”
  張大夫驚訝的道:“還以為你已經救回丘姑娘了,所以我同扁老哥,二人匆匆趕來,原來……”
  沙成山一聲無奈的嘆息,道:“這些日子我是好一陣子折騰!”
  扁奇對丘蘭兒甚有好感,聞言急問道:“沙老弟,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丘姑娘她……”
  沙成山道:“至今尚不知她的下落!”
  張大夫已開始替沙成山敷藥,聞言冷冷的道:“你既然尚不知道丘姑娘下落,為何同她在一起?”
  張大夫指的當然是秦紅!
  沙成山無奈的道:“說來話長!”
  扁奇急道:“長話短說!”
  於是,沙成山便把離開方家集以後發生的一切,大略的對二人說了一遍!
  突見張大夫雙手托起沙成山左臂上下移動,口中嘖嘖稱奇的道:“老弟,我不能有任何解釋,除了幸運,也只有幸運了!”
  秦紅關切的道:“’大夫,傷得很重?”
  張大夫取出傷藥,用一根金針撥開沙成山肩頭的兩個血洞,把藥往裡面塞著,道:“肩頭有一塊硬骨片,兩支叉尖都被這塊硬骨片阻住,否則,叉尖穿肉而入肺腑,便是神仙也難救治!”
  沙成山苦兮兮的道:“裡面感到使不出力……”
  張大夫道:“那塊硬骨也叫墊肩骨,如今它已受了傷,你至少得三天靜養,不能再去動它!”
  敷藥完畢,一根吊帶把左臂弔起來!
  一邊,秦紅淒淒的道:“如果沙大哥不幸,這都是我的罪過了!”
  沙成山淡淡的道:“秦姑娘,你也累了幾天,先回房去歇著吧!”
  秦紅道:“不,我要在這裡侍候你!沙大哥,別攆我走,行嗎?”
  沙成山心中有事要問扁奇與張大夫,礙于秦紅又無法開口,不由得低聲道:“秦姑娘,且等你歇上幾個時辰,我們一起吃飯,如何?”
  秦紅這才勉強的起身走向另一房內!
  沙成山立刻關起房門,低聲問張大夫,道:“張大夫可曾聞說過有一種劇毒之物,使人服了精神百倍,功力大增,一旦不再服用,便似失魂落魄而又無精打採,生不如死。這會是什麼藥?”
  張大夫驚訝的看看扁奇,搖搖頭,道:“老夫從未聽過有這種藥物!沙老弟是從哪兒知道的?”
  扁奇也追問一句,道:“你是從哪兒聽來的?”
  沙成山道:“二老當知方寬厚這個人吧!”
  張大夫點點頭,道:“死而未死的方捕頭,我知道!”
  沙成山道:“他曾經從虎躍山莊秦百年那兒習得半部‘百竅神功祕籍’,隨後又服了秦百年贈予的那種毒藥。方寬厚初時不察,以為此藥是寶,服過之後頓感精神旺盛,不料秦百年拒絕再把此藥相贈,那方寬厚立刻毒癮大作,痛苦不堪,如今已變成皮包骨了!”
  張大夫驚訝的望著扁奇老人,道:“扁老哥,這是什麼藥,我怎麼沒聽過?”
  扁奇也嘆著氣,道:“秦百年如果以此藥毒役江湖好漢,武林將不太平了!”
  沙成山吃驚的道:“細想起來,的確可怕!”
  望望房門,扁奇道:“沙老弟,我看秦姑娘對你不錯,你該從她口中試探才對!”
  搖搖頭,沙成山道:“問過了,她不知道!”
  扁奇突然又問:“沙老弟,江湖上傳言,不少門派找你索討人頭,這是真的嗎?”
  冷冷一笑,沙成山道:“不錯,包括秦百年在內!”
  張大夫哈哈一笑,道:“沙老弟,你若是受了傷,找張某人可以為你服務,但人頭被割下來,我就無能為力了!你可千萬記住!”
  一笑,沙成山道:“想要我的人頭,怕不會那麼容易,對方也得付出一定的代價!”
  扁奇低聲道:“沙老弟,老夫還是以為,由老夫為你易容的好,你可願意?”
  沙成山又搖著頭,道:“易容固然可以躲過不少敵人,但我卻以為沙成山的字號響亮,沙成山決不藏頭縮尾!要殺,就叫他們來吧!”
  深深的嘆了口氣,扁奇道:“你是藝高人膽大,我不勉強你!”
  沙成山思忖一陣,道:“難道連那苗疆名醫藥老子,他也不知道秦百年使用的是什麼毒藥?”
  張大夫搔著頭皮,道:“嗯,那個老小子一定會知道,找他問問就明白了!”
  沙成山道:“此去南疆八百里,也不知藥老子人在哪裡,而我又急於尋找丘蘭兒母子!”
  扁奇道:“這個不難,我騎馬走一趟,老小子已有七八年未同我一起喝茶了!”
  張大夫笑道:“百毒門你也有熟人,你去最合適不過!”
  沙成山道:“藥老子如果知道,他一定有辦法化解這種毒物,中原武林便有救了!”
  扁奇當下點點頭,道:“為免武林生靈塗炭,我老人家立刻走一趟南疆!”
  就在扁奇與張大夫走後沒多久,隔壁的秦紅又走過來。她見沙成山脖子上掛著布帶,笑道:“你傷已扎好,我陪你吃飯吧!”
  沙成山道:“恨不得馬上把你送回家!”
  秦紅道:“急什麼?能藉著機會同你相聚三日,我已經很滿意了!讓我們珍惜這三天吧,沙大哥!”
  二人相對吃著東西,秦紅不時的替沙成山夾菜,宛似一個體貼入微的小婦人!
  沙成山心中幾次把秦紅看成是丘蘭兒,更幾次放下碗筷,滿面憂戚!
  是的,已經多少天了,丘蘭兒母子二人究竟是生是死?
  是生,今在何處?
  是死,死在哪裡?
  秦紅當然知道沙成山的心事,但她卻不敢開口動問,唯一能表現的,便是以其溫柔的動作,令沙成山快樂!
  沙成山與秦紅二人靜靜的住在平安客棧,他們絕對想不到這三天裡發生的驚人大事!
  遼北“黑龍堡”少堡主哈玉與“長白老人”顏如玉、“鬼爪手”李長泰、“怒黃河”冉再生,四人帶傷回到黑龍堡,那黑龍堡堡主哈克剛大怒,立刻親率十五名黑龍堡鐵甲武士,追進關內!
  黑龍堡十五鐵甲武士,個個高大粗壯,孔武有力!
  他們跟隨哈克剛在遼北打天下,凶悍不遜於西陲的二十四鐵騎,而且馬上功夫更是高人一等!
  哈克剛以為自己快馬追趕沙成山,必能在一兩天內追趕上,他的目的是搏殺沙成山,擄回秦紅!
  豈料沙成山中途繞上沙河,住在小船上,更因傷勢又折回方家集!
  那哈克剛自視很高,立刻直往獅頭山追去。就在距離獅頭山五十裡的一道壩子上,哈克剛遇上了關天水和西陲二十四鐵騎!
  一條寬大的黃土路,路邊好長一片野林子,關天水正與馬上的“鐵腳寡婦”孔二娘說著話!
  “一定要在大小姐回到山莊後再下手!”關天水這樣說著,小心的給了孔二娘一包東西,也不知他說的是向何人下手!
  那孔二娘愉快的接過那包東西塞入懷裡,笑道:“關老弟,回去請莊主放寬心!便不交待,孔二娘還是要找上那廝的!”
  孔二寡婦的話剛完,北邊塵土飛揚,忽然冒出一彪人馬,黑衣黑甲,連馬鞍也是一色黑的!
  孔二寡婦仰頭遙望過去,沉聲道:“俱都是關外大馬,好像是往獅頭山去的!”
  關天水點點頭,道:“一共十六匹!”
  真快,說話之間,這十六鐵騎已到了前面!
  關天水一見為首的人 黑塔似的大粗漢,大鬍子被風吹起向瞼上貼去,這人,嗯,敢清正是“黑龍堡”堡主“托塔黑龍”哈克剛。
  哈克剛不識孔二娘,但他卻久聞“西陲二十四鐵騎”之威名,此刻,他只識得關天水,不由得一聲虎吼:“停!”
  “黑龍堡”十五鐵甲武士一陣叮咚響,掛在馬鞍上的鋼盾已握在左手,十分有序的三騎一排停在路中央!
  關天水抱拳道:“原來是哈堡主,久違了!”
  哈克剛冷淡的瞄了孔二寡婦一眼,沉聲對關天水道:“快把沙成山交出來!”
  關天水一怔,道:“哈堡主,你怎麼問我要起沙成山來了?這……”
  雷一般的吼聲,哈克剛使起關外人粗獷的野性子,道:“少來!關天水,你們花銀子找沙成山暗裡摸過我黑龍堡。那個王八蛋忒也可惡,他媽拉巴子的後山放了一把火,前面放倒我的人,一傢伙便把秦紅給弄走。關天水,你可是秦百年入室弟子,你應該明白,我兒哈玉喜歡上秦紅,這原本是一樁美事。我怎會知道秦紅那麼固執?她毫抵死不從。從不從好商量,不該托姓沙的在我黑龍堡撒野。他傷了我三位老友不說,更幾乎割斷我兒哈玉的人頭,媽巴子的,叫他出來!”
  笑笑,關天水道:“這麼說來,果然是哈堡主那日把我小師妹擄去了?”
  哈克剛怪吼,道:“請去也好,擄去也罷,現在已不重要了,要緊的是,我要收拾姓沙的!”
  關天水道:“聽哈堡主這麼說,我小師妹正同沙成山在一塊了?”
  哈克剛道:“不錯!”
  關天水道:“老實說,沙成山尚未把我師妹送回來。倒是哈堡主,不該一意孤行的擄去我小師妹,如今我師父很不諒解!”
  哈克剛怒道:“你說什麼?”
  關天水在馬上冷冷道:“我說我師妹尚未回到虎躍山莊,哈大堡主此種行為,令我師父不痛快!”
  嘿然一聲狂笑,哈克剛道:“反正大家撕破臉皮,你們這門親家我也放棄了,我管你們痛不痛快!”
  關天水寒著臉色,道:“姓哈的,用強用到虎躍山莊頭上來了!”
  哈克剛怒道:“交出沙成山,別的少提!”
  關天水道:“我說過,沙成山並未同我師妹回來!”
  哈克剛抖著大鬍子道:“媽巴子,算算時間,他們應該早幾天就回來了,為何至今未回?”
  關天水怒道:“哈大保主,好話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你休得在此罵大街!要知當初我們就算準,我師妹的失蹤同你父子有關係,從你們的跋扈作風,不難猜出是你們擄走我師妹。但我師父為了雙方顏面,才出價萬兩銀子,請那沙成山暗中找回我師妹,決不打算同你們黑龍堡撕破面皮。哪裡想到,我們仁至義盡,你們橫行霸道,敢情今天又率人找上門來了!”
  一篇大道理,說得哈克剛怒氣沖天,他指指關天水沉聲喝道:“鼠輩,你敢教訓老子,宰你!”
  淡淡的,關天水側面對孔二寡婦,道:“孔當家的,他們想以多欺人了!”
  一邊,孔二寡婦乾幹的道:“有我孔二寡婦在,任誰也休想動你一根汗毛!”
  “托塔黑龍”哈克剛咧開大毛嘴吼聲如雷的道:“你這惡婆娘是誰?”
  孔二娘怪笑道:“哈克剛,你在遼北頭頂半邊天,老娘西陲做買賣,今天算是狹路相遇,來來來,看是你的鐵甲武士狠,還是老娘二十四鐵騎厲害!”
  一怔,哈克剛道:“原來竟是傳言中的‘西陲二十四鐵騎’,大腳婆娘孔二娘原來是你!”
  孔二娘冷冷道:“怎麼?你含糊了?”
  哈克剛黑團面一甩,厲聲道:“老子含糊你個鳥!孔二娘,你若今日攔是非,哈克剛必叫你後悔莫及!”
  孔二娘大怒,雙手在空中連揮,口中厲聲道:“擺陣,擺陣!久聞遼北黑龍堡的鐵甲武士馬上功夫狠,正好今日領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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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這些天,孔二娘那幾員受傷的兄弟也全好了,立刻就見二十四鐵騎紛紛往兩邊繞向遠方!
  關天水面有得色的躍在一道堤上面,光景是要坐山觀虎鬥了!
  “托塔黑龍”哈克剛反手拔出一把特大號砍刀,伸手取過馬鞍上的鋼盾,口中厲喝道:
  “給我痛宰啊!”
  那面,一溜的大馬刀,孔二娘尖聲刺耳的厲聲道:“孩子們,殺!”
  雙方相距八丈遠,正是衝殺的距離!
  雙方的喝聲甫落,立刻鐵蹄雷動!
  只見中間衝殺的正是黑龍堡十五員鐵甲武士,兩邊衝殺的正是二十四鐵騎 雙方為首的照上面,立刻在馬上纏鬥起來!
  別看孔二娘是女人,動起家夥來可真不含糊.一柄大馬刀呼風喚雨也似的馬前馬後呼轟著盡往敵人身上砍,口中還發出怒猿似的原始聲音!
  哈克剛想不到孔二娘如此驃悍,動起刀來比個大男人還凶殘。他心中在想,誰敢娶這種婆娘上床,沒得倒要防著她把人頭給砍下來!
  鋼盾濺發出成束碎芒,哈克剛的大砍刀便潑風也似的猛往孔二娘的頭上身上甚至馬上招呼!
  此刻
  雙方在一連三次衝殺狂砍中,已然捉對廝殺起來!
  二十四鐵騎的大馬刀狠又疾!
  但在對方的鋼盾力阻之下,便像完全砍砸在片片滾動的岩石上,強烈的反震力道撞激得碎芒不斷迸濺!
  十五鐵甲武士人雖少了九個,但他們的砍刀沉猛,往往一刀便逼得敵人倒仰不迭!
  混戰中,淒厲的慘叫聲便此起彼落的響起來!
  那咕咚的墜馬聲,刀盾飛往空中的轟隆聲,加上雙方怒罵,這道壩上便立刻血肉飛濺,嗥聲連連……
  孔二娘殺出了野性,她在敵人一連三刀砍得她東閃西躲之後,忽然一仰身子倒翻在馬下面,口中怒罵道:“好個黑驢球,我們馬下再殺!”
  口沫四濺,哈克剛也殺紅了眼的吼道:“臭婆娘,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吼聲甫落,左腿一彈,一個鷂子大翻身便落在馬下!
  不等哈克剛殺到,孔二娘右手大馬刀,左手又多了一把彎彎怪刀,風捲殘雲也似的便殺了過來!
  哈克剛不作稍退,大砍刀閃擊在鋼盾上面,鋼盾揮旋宛似風起浪涌,呼號著反襲敵人。
  孔二娘渾雄暴厲的出手便是八十一刀!
  兩個人一陣拚搏後,各展身法,倏接又退,忽分忽合,纏鬥不休,瞬息間已鬥了近百招!
  孔二娘功力之精狠老辣,此時已全發揮出來!
  尤其這女人臂力強大,不亞於男人,動作瘋狂,純是一派拚搏老命,同歸於盡的打法。
  從她的氣勢上看,委實先聲奪人,在一陣狂殺中,比她高半個頭的哈克剛,竟然並未佔到半點便宜!
  又是一連串的密集砍殺,二人再次閃而複合,那孔二娘已至披頭散髮,汗珠子把不少頭髮貼在她那風霜剝蝕的老面皮上!
  是的,孔二娘已經耐不住了!
  她厲吼著奮勇撲殺過去,左手彎刀撩上敵人大砍刀,右手大馬刀便顫閃著波波寒芒朝敵人的左側偏殺進去!
  於是
  “托塔黑龍”雙目暴睜,左手鋼盾斜砸力撞,“轟”的一聲,宛如焦雷打進人們的耳膜,他已閃退在兩丈外!
  不等敵人喘口氣,孔二娘未見雙腿稍動,人已到了哈克剛的身前三尺地,光景真的卯上了!
  嘿然一聲暴叱,“托塔黑龍”仗著力大人高,半旋身便一刀怒斬而下。孔二娘圈臂力阻,又是一聲轟然大震。斜刺裡,哈克剛的鋼盾正砸中孔二娘的右肩頭!
  立刻,孔二娘一陣踉蹌,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連口氣尚未透過來,兩柄大馬刀已交叉著從哈克剛的背後襲擊過來!
  狂暴的大旋身,哈克剛刀盾並舉,“哇”的一聲已將一個大漢撞砸出三丈遠,另一名大漢的左肩立折!
  但他的大馬刀卻拚命的閃過敵人大腿,撩起一溜血雨狂灑!
  哈克剛大腿上撕裂的疼。他環視四周,雙方的搏鬥正酣,搏殺已往四下里分散開來,約略算算,仍在拚鬥的鐵甲武士不到十人了!
  真是人性蕩然,人命已不值一文錢了!
  附近,又閃過兩名手握大馬刀身上冒血的怒漢,往這面過來。哈克剛立刻大吼一聲,道:“西陲鐵騎聽著,你們的老寡婦就快要死了,你們還拚的什麼命?識相點快給我滾!莫非定要死絕了方甘心?”
  他的吼聲猶在,兩柄大馬刀劈頭蓋臉的砍下來!
  又是一聲大吼,哈克剛奮起餘威,大砍刀半斬怒砍,一聲慘號,左邊的大漢已整個血人往外跌撞出去!
  那被震斷手臂的,便在這時撲近孔二娘!
  孔二姐喘了幾口大氣,伸出衣袖抹去口角鮮血,厲聲怪叫道:“我要血洗黑龍堡!”
  就在她的吼聲甫落時,關天水風一般的卷了過來。不知他心存何意,竟然雙手亂搖,口中連聲道:“住手!大家快住手!”
  雙方正殺到忘我之境,關天水這一吆喝,雙方的人馬也立刻各自退閃,握刀戒備!
  孔二娘怒道:“關天水,老娘今日要殺出個結果,然後率人再殺上遼北黑龍堡!娘的皮,我要血洗姓哈的老巢,殺他們個雞犬不留!”
  哈克剛抖著腿傷,怒叱道:“什麼東西,沒等你摸近黑龍堡,你就死在半道上了!”
  關天水搖搖手道:“夠了,夠了!哈堡主,這般光景你還去不去虎躍山莊?”
  哈克剛沉聲道:“關天水,你同你師父一個鳥樣,都是工於心計的姦徒!”
  一笑,關天水道:“別說得這般難聽!哈堡主,關某不忍見你們兩敗俱傷,這才出面勸阻。各位且先收兵,救治傷者才是要緊的事!”
  哈克剛怒道:“你這時候倒充起好人來了!”
  關天水道:“關某本來善心,這事哈堡主應該多加考慮。事情是你們惹起來的,孔當家只是拔刀相助。如果真咽不下這口氣,大家何妨約期再幹!”
  孔二娘看看自己的人傷了一半,對方還有七八人怒視著,不由得嘿然一聲,道:“哈克剛,一月之內,老娘必殺上黑龍堡,你等著挨刀吧,老不死的!”
  哈克剛也怒吼道:“好,媽巴子,你若不來,你便是只老烏龜 挨壓的老王八!”
  關天水心中一陣熱!
  是的,原本是要見他們雙方兩敗俱傷的,但聞得孔二娘的話 “我要血洗黑龍堡!”
  於是,關天水心中一喜。如果能引得“西陲二十四鐵騎”找上黑龍堡拼殺,那比此地一戰的成果要豐碩得多了!
  當然,關天水會設法弄些別的門派加入孔二娘的陣營,那將對哈克剛造成致命傷!
  關天水忙走近孔二娘,道:“當家的,還是快收拾傷殘,盡速替兄弟們療傷要緊!”
  哈克剛憤怒的對關天水道:“姓關的,你回去對秦百年說,他的女兒給我提尿壺我也不會要她了!”
  冷冷一笑,關天水道:“你在此時侮辱我師父,只怕有些不智!”
  哈克剛道:“你想乘人之危?”
  關天水道:“如有必要,我會為我師而拚命!”
  哈克剛怒叱道:“媽巴子,今天算你狠,老子倒要看你狠到見時!”
  就在這時候,遠處一輛篷車,叮咚當嘟的往這面馳過來,那車上還傳來一陣笑聲!
  好悅耳的笑聲!
  馬車沿著這道壩子邊奔馳!
  笑聲清脆而悅耳,聽起來那車聲蹄聲與笑聲,便宛似有人在虛空裡奏起一段好聽而又雄壯的樂章!
  關天水抬頭望過去!
  孔二娘也忍著傷痛遙遙的看!
  是的,“托塔黑龍”哈克剛也緊皺著雙眉仔細看!
  現在,篷車就快到了!
  當然,關天水等人已看清楚了!
  於是
  於是關天水第一個歡叫著迎上去,愉快的道:“小師妹,你怎麼一個人駕車回來了?沙成山那個該死的畜牲呢?”
  不等秦紅開口,“托塔黑龍”哈克剛也迎上去 大腿上的鮮血已染濕半條褲子,他重重的道:“秦紅,你好令哈伯伯失望!”
  秦紅仍未開口。關天水已走近秦紅身前,道:“小師妹,你真高招,竟然會把姓沙的撇開,獨自駕車回來了,沒得倒省掉師父一萬兩銀子!”
  他一頓又道:“小師妹,你是騙了姓沙的?還是把勝沙的半道上做了?這可是大功一件!”
  關天水的話立刻引起哈克剛,甚至孔二娘一眾的注意,因為沙成山才是他們要搏殺的人。
  尤其是哈克剛,更是恨透了沙成山!
  秦紅的笑意慢慢在臉上消失。她未及開口,哈克剛已再問:“你真的把姓沙的兔崽子撂倒在半道上了?”
  嘿然一聲又道:“真如此,哈伯伯也就不再恨你了!”
  秦紅面上笑意盡失,她冷冷的道:“姓哈的,你父子把我擄入你們黑龍堡,把我同狗關在一起,一開始就餓了我兩天,還要你兒子下手對我用強,你還敢再找到我家門前,你簡直欺人太甚!”
  關天水大怒,指著哈克剛罵道:“老匹夫,是這樣嗎?”
  哈克剛毫不示弱的道:“那有什麼?只不過是我們遼北對付女人的善意手段,決不會要她的性命!”
  秦紅大怒,道:“放屁!你父子商議好了,如我不答應,你們就囚死我,如果我爹找上門,你們就死不承認。姓哈的,你說是不是?”
  哈克剛一怔,旋即搖頭道:“這話是誰告訴你的?”
  秦紅道:“是你那寶貝黑熊兒子哈玉親口所講!”
  哈克剛冷冷的道:“你誤會了,那只是他嚇唬你的方法,並非真如此!”
  關天水憤怒的道:“夠了!姓哈的,只此一件,你就該死!”
  哈克剛咬咬牙,道:“你想怎樣?”
  那邊,孔二娘已高聲道:“關老弟,以其人之道還請其身,抓了這老賊,也把他關起來,等著那小賊來救他老子的時候,一併搏殺!”
  哈克剛大怒,破口怒罵,道:“他媽拉巴子的,想動手是嗎?來吧!”
  關天水冷冷的道:“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姓哈的,你不值得我動手搏殺,快滾!”
  哈克剛氣的大鬍子根根直豎,雙目幾乎憋出眼眶外,他猛的一揮手,高聲道:“走!”
  接過馬韁,咬牙爬上馬背,哈克剛看看十五名黑龍堡鐵甲武士,發現傷了七名,有一名的一條臂似乎只連著一塊皮,那股子冷汗宛似淋了大雨!
  望著哈克剛率領殘部退走,那面,孔二娘已尖聲怪叫道:“關老弟,怎可縱虎歸山?你師妹受到如此欺侮,難道虎躍山莊就罷了不成?”
  陰冷的一笑,關天水道:“罷了?豈不太便宜他了?”
  孔二娘道:“關老弟另有打算?”
  關天水道:“不錯!”
  孔二娘身邊正有個大漢替她裹傷,聞言厲聲道:“你有什麼打算?”
  關天水道:“十天之後,孔當家等我消息,我將結合另外兩門派,分頭合擊黑龍堡!”
  孔二娘摀著傷處走過來,低沉的聲音,道:“關老弟,你給我帶的那東西太少,我的已經不多,怕是……”
  關天水笑得十分勉強的道:“這東西只在運功時候服用,以後要省著用!”
  孔二娘立刻點點頭,道:“是、是,我記住了!”
  於是,關天水伸手入懷又摸出一個小瓶子 是牛角小瓶,像個大肚子葫蘆!
  孔二娘小心的塞入懷裡,便立刻精神十足的高聲道:“帶著受傷的,上馬走了!”
  剎時間,“西陲二十四鐵騎”的人也走得無影無蹤!
  關天水跳上篷車,笑道:“小師妹,由師兄駕車,你說,你是怎麼拋開姓沙的?”
  不料,關天水躍上篷車,隨手掀起車簾,裡面一個漢子,伸頭衝著關天水咧嘴一笑!
  “你!”關天水驚異得又跳落地上!
  是的,車內的漢子正是“二閻王”沙成山!
  笑笑,沙成山伸出個人頭,道:“關老哥,我發覺背後聽人罵也蠻有意思!你罵夠了嗎?”
  關天水望著秦紅,道:“姓沙的怎麼還在車上?”
  秦紅道:“我想說,可是你們不給我時間說,更何況這車子原是他的!”
  關天水皮笑肉不動的道:“沙成山,剛才你怎麼不早說?否則……”
  一笑,沙成山道:“關老哥,我是幹什麼來的?你應該很清楚我這行買賣,事情未辦完,避免節外生枝。更何況孔二娘與哈克剛二人都是我沙成山的對頭冤家!”
  關天水乾幹的一咧嘴,道:“原來大鏢客沙成山也害怕黑龍堡的哈克剛,嘿……”
  沙成山淡淡的道:“關老哥,少來激將法!我們可以去了吧?”
  關天水道:“去哪裡?”
  沙成山看了木然不動的秦紅一眼,道:“秦姑娘,你說我們該去哪裡?”
  秦紅道:“去虎躍山莊!”
  沙成山道:“對,我把你送回到虎躍山莊大門,這筆生意便成交了,當然,該我的我取走!”
  關天水冷冷的道:“沙成山,去年你弄走我師十萬兩銀子,這才幾個月?你又賺了一萬兩,我說沙兄,你是每天煮銀子吃的?”
  沙成山淡然的道:“那是我的事,用不到關老哥替我操心!”
  再次躍上車,關天水道:“沙兄,一萬兩銀子我們照給,但你所附帶的條件,怕要令你失望了!”
  沙成山虎吼一聲,一把揪住關天水的雙肩!
  他連連搖晃的吼道:“不,我可以不要那一萬兩銀子,但卻不能不知道丘蘭兒母子的下落,你們一定要告訴我!”
  關天水無奈的道:“沙兄,原是說好了的,而且我們也應該把實情相告,只因……
  欸!”
  沙成山雙目迸血的吼道:“只因什麼?快說!”
  關天水道:“只因我們派出去打探的人尚未有一人迴轉!試想,我若隨便指鹿為馬,豈不叫你沙兄白忙一趟?說不定還會受到傷害!”
  沙成山像個洩氣的皮球似的,嘆了一口氣!
  關天水道:“沙兄,可以放開手了吧?”
  沙成山重重的甩開關天水雙肩,幾乎把關天水甩落車下面。他憤怒的道:“如果你們耍我,娘的,有你們吃不完的苦頭!”
  秦紅抖動韁繩,道:“沙大哥,先回莊子裡,我們慢慢再想法子,總會打探出來的!”
  關天水在車上拍著胸膛,道:“沙兄,我關天水擔保,一個月內必把確實消息奉告,否則,你切下我關天水的人頭當夜壺!”
  沙成山又撩起一縷希望的道:“關老兄,你真的有把握?這次不再耍我了?”
  關天水回頭不歡的道:“沙兄這是什麼話?關天水幾曾耍過你了?只因派出的人未回來罷了!”
  沙成山重重的道:“好,姑且再相信你一次!”
  關天水相當愉快的坐在秦紅身邊,道:“那日見你獨自走去,還以為你平安的回到龍騰山莊去了,沒想到真的被哈氏父子劫走!”
  秦紅冷冷道:“那日我說放走沙大哥,你同張總管偏要同沙大哥較量,最後惹出這段麻煩,害得我幾乎被哈氏父子囚死在那座古堡裡!”
  關天水道:“虎躍山莊‘武林老爺’的女兒,會任人這般欺侮的?師妹你放心,我們必會找回來的!”
  前面,一大片莊院,從高坡看過去,一連七進,這兒正是武林世家 虎躍山莊!
  此刻,篷車“轟哩隆咚”的奔馳在進莊的大道上,不少莊丁舉手示敬,秦紅看得眼圈一紅,想起在黑龍堡受的委屈,幾乎就是一場噩夢!
  馬車馳進高大的莊院大門,廣場那面,正廳前的寬大青石臺子上面,“武林老爺”秦百年已哈哈笑著伸出雙手,高聲道:“紅兒.你果真被哈家父子擄到遼北了?快過來讓爹看看你!”
  秦紅不等馬車停住,立刻騰身躍起,小鳥似的投入秦百年那寬厚的胸懷,頓時泣不成聲!
  關天水躍下車,沉聲對車上道:“沙兄,下車吧!”
  車簾掀起,沙成山沒下車,卻雙手握住韁繩,笑笑,道:“虎躍山莊不是我願意來的地方,我把秦姑娘送回來,請把一萬兩銀票拿來,我立刻走路!”
  青石臺子上面,秦紅道:“沙大哥,你至少下來喝杯酒再走,也好讓我爹娘謝謝你救命之恩情!”
  秦百年愣然的道:“救命恩情?什麼救命恩情?”
  秦百年這一問,秦紅立刻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關天水走上前去,恭敬的道:“師父,小師妹幾乎被哈家父子坑死在黑龍堡!”
  秦百年雙目一厲,沉聲道:“哈家父子敢對我紅兒怎麼樣?他們頂多把紅兒騙去勸說,還敢怎麼樣?”
  關天水道:“詳細情形我也不知道,還需小師妹詳細說明白!”
  扶住秦紅雙肩,秦百年的面孔更紅了,他咬著牙道:“紅兒,快說,究竟哈家父子對你怎樣?”
  秦紅拭去面上淚水,先望望車上的沙成山,這才把在黑龍堡吃的苦頭全抖出來!
  秦百年忽然仰天嘿嘿冷笑,道:“好,好,姓哈的不把我秦百年放在心上,倒要見識見識他父子的真才實學!”
  關天水又道:“哈克剛因為兒子受重傷,一氣之下率領他的十五名黑龍堡鐵甲武上趕到此地……”
  未等關天水話完,秦百年沉聲道:“好個老匹夫,他竟然真的目中無人,走,找他去!”
  關天水一笑,道:“師父,就在壩子上,已被孔二娘殺得往回逃走了!”
  秦百年哈哈一聲笑,道:“好,孔二娘殺得好,哈……”
  秦紅又看了沙成山一眼,道:“爹,你答應的一萬兩銀子,該給沙大哥了吧!”
  秦百年皮笑肉不笑的道:“沙成山,對於你這位大鏢客而言,我真的有些糊塗,不知你究竟是敵乎?友乎?”
  沙成山在車上一笑,道:“敵乎?友乎?存乎一心。秦老爺子,人不害我,我不坑人;人若害我,以牙還牙!”
  “嗯!乾脆,也很坦白!”秦百年說完,伸手入懷摸出兩張銀票,舉在手上又道:“沙成山,這是五仟兩一張的銀票,是你應得的,拿去吧!”
  未見秦百年抖腕,兩張重疊的銀票便平著往沙成山的手中飛去!
  沙成山更快,左手剛握住銀票,馬車已開始響動!
  銀票入懷,沙成山高聲道:“關老兄,沙某在方家集的平安客棧候你的消息,希望你能實踐諾言!”
  關天水嘿嘿笑道:“沙兄,我一定不會令你失望!”
  馬車飛一般的馳出虎躍山莊,絕塵而去。秦百年對秦紅道:“你娘很想你,快到後面去!”
  秦紅匆匆的拭著淚往後廳走。關天水對秦百年道:“師父,弟子已想出懲罰哈氏父子的妙計了!”
  秦百年緩緩走進大廳,坐在一把太師椅上,道:“我以為沙成山仍是我計劃中的絆腳石,不除不快!”
  關天水道:“我師的計劃尚未到實行階段,倒是可以利用沙成山,結合另外各門派的人,先把黑龍堡幹掉,替小師妹出口氣,更可以樹立起虎躍山莊的威嚴!”
  秦百年道:“你想讓本莊十大武士殺上遼北黑龍堡?”
  搖搖頭,關天水道:“不,我們正在擴大實力中,當然不能為了黑龍堡而動用我們的武力!”
  秦百年一笑,道:“可有妙計?”
  關天水面上陰寒的一笑,道:“有!”
  秦百年道:“且說來為師聽聽!”
  關天水遂低聲對秦百年說了一番他的心中計謀,只見秦百年撫髯大笑起來!
  關天水也笑道:“如此一來,對我們未來的大計劃,將有益無害,師父以為如何?”
  猛點著頭,秦百年道:“天水,便諸葛再世,也將佩服你的這招絕妙計策,不過……”
  關天水道:“師父擔心的可是那種藥物?”
  秦百年道:“不錯,這一陣子已用去一半了!”
  關天水道:“趁著他們大動干戈,徒弟再走一趟南方,這次多帶銀子,大批買回來!”
  秦百年笑道:“等你安排他們出擊遼北,你便立刻快馬往南邊搜購,越多越好!”
  原來關天水有一陣子未出面,他是到南方購買一種毒藥去了,有了這種藥物,他們就能對幾個門派加以控制。
  那方寬厚只是一個小小的退職捕頭,他無法除掉沙成山,秦百年便斷了他的藥物,如今正在少林寺中受煎熬!
  江湖上誰會知道關天水購的是什麼藥?只怕沒有人會猜得到!
  猜不到便會上當,因為那玩意確實能叫人樂陶陶的精神百倍。
  尤其是練過半部百竅神功的人,更容易把藥的力量輸送到周身百骸,那滋味令人樂而忘憂,便天塌下來也不去管了!
  沙成山本想當面揭穿關天水送給孔二娘藥物的事,因為他相信,孔二娘所服的藥,必與方寬厚所服的是一樣。
  只是孔二娘如今忠於虎躍山莊,所以她尚能得到那種令人神遊虛幻的“妙藥”!
  然而沙成山來當面問關天水或秦百年,因為他相信“千面老人”扁奇必會找到藥老子問明白那到底是什麼藥,竟然能控制一個人的心志!
  此刻
  沙成山並未直接回方家集,卻繞道又到了沙河!
  他相信三五天時間內,關天水還不會把消息送回平安客棧,他心中憂慮著丘蘭兒母子的安危!
  於是,他又來到了沙河!
  馬車就停在柳林里,沙成山跳上小船!
  船上的一切他都十分熟悉,一瓢一勺,一被一席,都令他發一陣深思,宛如丘蘭兒就在他的身邊一樣,令他懷念不已!
  緩緩的坐在船頭上,沙成山望著水面,更望著水中的白魚,自言自語的重複著一句話:
  “蘭妹,你在哪兒?我們的孩子還好嗎?”
  遙望著日落,嘆息在無言中,沙成山硬是把眼淚猛吸在肚子裡!
  是的,英雄有淚不輕彈,只為不在依人前!
  於是,他拉開矮艙,低頭,不由得怔住了!
  只見矮艙內放著一張字條,沙成山忙取過來細看!
  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沙成山,丘蘭兒就要死了,你們的孽種也決死了,你怎還有臉活著?”
  這張字條無下款,看的沙成山血脈賁張,難以自製!
  他憤怒的把字條塞入懷中,登上岸,大吼道:“出來,出來呀,狗操的,你躲在暗中裝的什麼縮頭王八?”
  河面上傳來他的回音,但四下里仍然寂靜無聲!
  沙成山在一陣狂吼大叫的發洩之後,便立刻登上馬車,直往方家集馳去!
  沙成山絕對想不到的事情,便是他上了關天水的當!
  其實關天水早已猜到丘蘭兒被何門派擄走,就像他一語猜中秦紅是被哈氏父子擄走是一樣的。
  只是這位秦百年的入室弟子關天水,江湖上有名的工於心計,武功雖不高絕,心眼卻十分靈活。
  行走江湖,往往心靈性巧,陰險多詐,就可以彌補武功之不足!
  關天水臨時的搪塞,令沙成山毫無辦法!
  是的,關天水當然不願意沙成山順利的見到丘蘭兒!
  因為龍騰山莊的江厚生就曾以丘蘭兒誘捕過沙成山,幾乎得手!
  現在,關天水就是希望沙成山尋妻不著、尋子不遇而活活氣瘋,那時候自己再把這消息轉告給沙成山,沙成山必然大開殺戒,那麼,江湖上就又少掉虎躍山莊一批敵人,這種事又何樂而不促其成呢?
  沙成山當然不明白這些,他悻悻的駕著馬車回到了方家集,馬車又停在平安客棧的後院。沙成山交待伙計,不許任何人去打攪他!
  不錯,這些天的奔波,竟然毫無一點線索,自己是應該靜下來思考思考了!
  於是,沙成山掩緊房門,一個人平實的躺在床上。
  從替秦百年送東西上陽城起,一直思索到遼北黑龍堡,他競猜不透誰會找上方家集的那座小村子!
  一連歇了三天,沙成山在這天過午,一個人緩緩的走向北邊的那座小村子!
  沙成山又到了那個四合院,見院門深鎖,裡面已無人居住。湯老六老夫妻已死,這座四合院已封起來了!
  沙成山信步走到附近的住家 附近只有兩戶農家,沙成山走進面北的一家,相當有禮貌的問屋子裡的中年女人,道:“老嫂子,可以問你一件事情嗎?”
  那女人擺動大腳走到門邊,道:“什麼事?”
  沙成山道:“那面小四合院的老夫婦……”
  沙成山的話未完,中年女人已搖搖頭,道:“死了,死好久了!”
  說完又回到屋子裡!
  沙成山立刻又道:“我知道他們死了!”
  女的回頭一瞪眼,道:“你知道還來問我幹什麼?吃飽了撐的!”
  沙成山道:“老嫂子,我是問這死的二老可有什麼親人沒有?”
  那女人又搖搖頭,道:“從來沒見過他們同人來往,只那一回,便死了!”
  沙成山道:“老嫂子,他二老在此住多少年了?”
  那女人道:“十幾年了,比我們還早兩年!”
  沙成山又問:“老嫂子,可知他們從哪裡遷來的?”
  中年女人已自不耐煩的回身搖手,道:“你這個人,打爛砂鍋問到底,忒也囉嗦了,不知道!”
  沙成山真的計窮了!
  回身看看那座小小四合院,便緩緩的走回方家集!
  就在這天晚上,二更天尚未到,遠處出現一彪人馬,轉眼便到了平安客棧外!
  店家開門,只見是一批男女,兩個伙計忙著把十幾匹馬往槽上拉,丁掌櫃忙著招呼這十幾個男女往店裡走!
  在店裡面,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派個兄弟在外面守著,有人來了,立刻報我知道!”
  這夜除了這批人物到來之外,店裡仍然平靜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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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客房中的沙成山沒有走出房門外!
  他的日子過得焦灼、寂寞與憂慮。他已計窮心瘁,幾乎把希望完全寄託於這個月內
  關天水答應他的期限!
  這是一批從遠地快馬趕來的人物。沙成山在客房中忽然精神一振,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人 三江幫總護法李魁五,正自房門走出來!
  沙成山拉開房門,道:“李兄別來無恙?”
  粗壯的大漢猛回頭,不由咧嘴笑起來……
  果然正是三江幫的總護法,只見姓李的大步走近沙成山,笑道:“原來是你,大鏢客沙成山,真是久違了!”
  沙成山把李魁五讓進屋子裡,立刻又掩上房門,道:“鳳凰嶺分手之後,再未謀過面了!”
  原來這三江幫總護法李魁五,去年也曾趕往鳳凰嶺上的龍騰山莊以三江幫名義參加追悼江少強的喪禮,而被江厚生的大總管張長江囚在山洞地牢中。
  他與江南醉道人同囚一個地牢。當時沙成山在洞外掩護,由巧扮的扁奇老人一個個的把洞內群豪救出洞外。
  這件事就因為老姦巨猾的秦百年趕到,而化解即將搏命的雙方怨憤。沙成山一氣之下回身便走,這姓李的也離開了鳳凰嶺!
  不料此時此地又遇上了,沙成山甚感奇怪!
  二人坐在車邊,沙成山道:“原來昨夜來的竟是你們三江幫的人馬!”
  一笑,李魁五道:“沙兄怎的住在此客棧?等人?”
  苦兮兮的一嘆,沙成山道:“我不說,李兄尚不知道。我已與丘蘭兒有了孩子,可是孩子生下五天未到,她母子二人突然失蹤。這些天我正為此事奔波,卻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雙眉一緊,李魁五道:“丘蘭兒?可是江湖上傳言的‘玫瑰毒刺丘蘭兒’?”
  點點頭,沙成山道:“不錯!”
  李魁五道:“原來那次你救走丘蘭兒以後,你二人便成親了,可喜可賀!”
  搖搖頭,沙成山道:“現在還有何喜可賀?”
  李魁五道:“敵人為何要擄去丘姑娘?他們的目的……”
  沙成山道:“是衝著我來的!”
  李魁五皺起眉頭,道:“既然挾持住丘姑娘,他們為何還不出面?這又是為什麼?”
  沙成山道:“李兄,這就是敵人狠的地方!”
  李魁五若有所思的道:“是了,他們在折磨你,在給你精神上的壓力,先使你焦急難安,然後找機會下手!”
  沙成山道:“何止如此,我幾乎上了敵人的當!”
  李魁五道:“這話怎麼說?”
  沙成山道:“我在急怒之下,像是沒有頭的蒼蠅,不顧一切的找上各門各派,一言不合便搏殺起來。如此一來,我為自己製造了更多的仇人,敵人卻在暗中拍手笑。一旦我被殺掉,丘蘭兒母子便也完了!”
  李魁五咬咬牙,道:“敵人這招確實夠陰毒的,沙兄,你可要步步為營,不能莽撞行事!”
  沙成山點點頭,道:“這幾天我靜下心來仔細推敲,便立刻明白了敵人的陰謀,所以我在此等!”
  “等?”
  “是的,我在等候消息!”
  “誰會送來消息?”
  沙成山道:“虎躍山莊的關天水!”
  猛的全身一緊,李魁五道:“原來你也在等候虎躍山莊的關天水?”
  沙成山立刻緊張起來,道:“李兄,聽你的口氣,你們遠從數百里外趕來此地,難道也是在等候關天水?”
  李魁五道:“不錯!”
  沙成山道:“為何來這麼多人?”
  李魁五道:“也是關天水的交待,我們的幫生親率三位分舵舵主,且加上總舵九位高手全來了!”
  沙成山道:“還有女的隨行……”
  李魁五道:“漢江分舵舵主便是‘黑蠍子’花大娘,她的手下多是女子!”
  沙成山笑笑,道:“敢情你們三江幫的精英盡出了!”
  “是的,除了副幫主尚在總舵主事之外,可以說精英盡出!”
  沙成山怔了一下,道:“李兄,可知關天水要你們如此做,目的何在?”
  李魁五道:“目前尚不知,但我們當家的很慎重,便立刻趕來了!”
  沙成山道:“沙某能見見貴幫幫主嗎?”
  李魁五立刻站起身來,道:“走,我正想請你過去見見我們幫主。上次我回去以後,當家的對你的義舉十分仰慕。走吧!”
  沙成山笑笑,跟著李魁五走到正面的一間大客房內。
  只見正面桌邊坐著一位五短壯漢,溜圓的一顆腦袋,雙目精芒炯炯,雙手十指短粗,青筋根根可見!
  李魁五當先跨前一步,施禮道:“幫主,這位便是上次我說過的大鏢客沙成山沙大俠!”
  沙成山抱拳道:“沙成山見過聶幫主!”
  短小精悍的聶虎雙目圓睜,道:“喲,你就是江湖上傳言的‘二閻王’沙成山?”
  笑笑,沙成山道:“江湖浪子,後生晚輩,沙某只是混日子而已!”
  聶虎一聲哈哈,道:“人的名兒,樹的影兒,沙大俠,我心儀久了,快請坐!”
  沙成山點頭坐下來,心中頓然一輕,因為
  因為直到現在,天下各門各派也只有這“三江幫”沒有意思要他的項上人頭!
  一邊,三江幫總護法李魁五笑道:“沙兄,上回承你伸出援手,但又見各門派在秦百年的突然調解下,反倒對兄台的援手不當一回事了,那時候我對兄台突然的離去,甚感過意不去!”
  李魁五的話如巨杵般令沙成山頓感痛心,然而沙成山只是一個人,就算他已深知龍騰、虎躍山莊有什麼大陰謀,如今江湖之上不少人在謀他的人頭,又有誰會相信他的話?又有何人信得過他?
  現在
  現在沙成山終於遇上了三江幫,至少他可以傾吐自己內心的疑慮!
  不錯,關天水把三江幫的人支來方家集,但他想不到方寬厚已去了少林寺,而且沙成山又在半途遇到過方寬厚。
  於是,沙成山把過去的一切湊在一起,他已明白各方找他要人頭的原因。那麼,是秦百年或者江厚生,在陰謀要自己的人頭了!
  聶虎仔細打量沙成山,他實在看不出姓沙的這副病懨懨模樣,會有什麼驚人絕學!
  笑笑,聶虎道:“沙大俠可知我們趕來方家集的目的?”
  沙成山看了一邊的李魁五一眼,道:“總護法說是虎躍山莊關天水請貴幫來的!”
  點點頭,聶虎道:“不錯,聶某是個有恩必報的人,我得了秦老爺子好處,替他出點力也是應該的!”
  一笑,沙成山道:“如果沙某猜得不錯,聶當家必是得到了秦百年的半部‘百竅神功祕籍’抄本,是嗎?”
  微胖的面上一松,聶虎道:“不錯,但不知沙大俠是怎麼知道的?”
  淡淡的,沙成山道:“這已不是秘密,當今道上已有不少人得到這半部祕籍了!”
  雙眉一挑,聶虎道:“真的?”
  沙成山道:“就我所知,‘苗疆百毒門’門主‘毒王’冷泉,‘湘江無憂門’門主‘無憂婆婆’花滿天,甚至那退職的捕頭方寬厚俱都是人手一冊!”他一頓又道:“當然還有不少人得到,只是我不知道罷了!”
  聶虎道:“這確實是一部寶籍,我只練了百日,便覺身心暢快功力倍增!”
  沙成山點點頭,道:“秦百年那次在鳳凰嶺群豪面前,當眾答應要分別抄送半部‘百竅神功祕籍’奉送各人,他應該不敢欺蒙大家以招致眾怒!”
  聶虎又笑哈哈的道:“最近關天水又送來一種妙藥,服後更是令人飄然忘我,精神氣力特佳。哈……秦百年之被譽為武林老爺,果然名至實歸,當之無愧!”
  沙成山面色一冷,道:“聶當家,那種藥你已服過幾回了?”
  聶虎見沙成山神色有變,面無表情的道:“怎麼了?可有什麼不對?”
  沙成山道:“快說,聶當家已服多久了?”
  李魁五也覺不快的道:“沙兄,這關係著你嗎?看你這副緊張模樣!”
  沙成山頓足道:“事關三江幫存亡或貴幫淪為聽命於人!聶當家,我只能說,那藥絕對不能服用!”
  聶虎一驚,望了李魁五一眼。李魁五搖著頭,道:“沙兄,休得危言聳聽,會有那麼嚴重?”
  沙成山道:“此時用話解釋不清,總護法可否願意跟在下走一趟少林寺?”
  聶虎一怔,道:“去找那些老和尚幹什麼?”
  沙成山道:“去了便知!”
  聶虎稍一思忖,立刻點頭,道:“好吧,總護法,你就同沙大俠去一趟少林寺,看個究竟!”
  李魁五道:“這兩天關天水約的人就要趕來此地,我們的人是否再移動……”
  聶虎道:“一切按計劃行動,你儘管去一趟少林寺!”
  沙成山遂伸手向聶虎道:“聶當家身上可有那種‘靈藥’?”
  聶虎雙目溜圓,道:“幹什麼?”
  沙成山道:“賜予少許,以為證明!”
  聶虎十分小心的取出一個牛角小瓶,伸出指甲在瓶內勾出少許,用紙包給沙成山,道:
  “十分貴重,小心放好,如果不能證明什麼,還請你歸還我!”
  點點頭,沙成山心中真的激盪不已。一種藥物,竟能令一位道上霸主俯首稱臣,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於是,沙成山拉出他的烏錐馬,李魁五也跨上一匹高壯的大紅馬,二人便往西北方的少林寺趕去!
  沙成山與李魁五雙騎連夜疾馳嵩山,怒馬一經馳入山道,便已聞得鐘聲噹噹,眾增誦經之聲依稀可聞!
  繞過七條坡道,前面正是通往少林名剎的九百九十九級青石台階!
  沙成山與李魁五二人把馬拴在道旁,突然遠處傳來哭泣聲,只見一綠衫女子往這裡奔來!
  沙成山一驚,仔細看那掩面女子,不由急步上前。他還未開口,迎面奔下來的女子已尖聲道:“沙大俠!救救我爹呀!”
  沙成山怔住了,不錯,這女子正是不久前同她爹方寬厚一起來此的方小雲!
  幾乎撲進沙成山懷抱裡,方小雲如見救星似的又道:“我爹,我爹他幾乎不成人樣了!”
  沙成山驚異的道:“究竟怎麼回事?”
  方小雲拭淚看了李魁五一眼,道:“這位大叔……”
  沙成山立刻道:“三江幫總護法,自己人,姓李!”
  方小雲施了一禮,道:“李爺!”
  李魁五道:“不敢!方姑娘你爹怎麼了?”
  方小雲拭去淚痕,道:“那日我陪爹來到少林寺,掌門人看了我爹的模樣,便立刻把我爹關在一間石屋內,說是先關五天,五天一過,方能以‘八籠蒸石大法’祛毒。如今才第四天,我爹已幾次死去活來,好淒慘吶!”
  方小雲說完又哭起來!
  沙成山忙取出帶來的那點毒藥,問方小雲:“你爹服的可是這種藥?”
  方小雲看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因為他從來不許我看那種藥……”
  李魁五道:“這很容易,且叫她爹看了便知是不是這種藥了!”
  沙成山道:“走,我們去少林寺找你爹!”
  三個人往少林寺走去,遠處,只見“一刀穿心”左長庚匆匆走來!
  他見沙成山與一個大漢也來到少林寺,不由沉聲叱道:“沙成山,你還敢直闖少林寺,找死不成?”
  淡淡的,沙成山道:“為了證明一件事情,沙某必須來此!”
  左長庚道:“你想證明什麼?”
  沙成山指著李魁五道:“這位李兄,是三江幫總護法,你問他!”
  李魁五一抱拳,道:“在下李魁五,兄台多指教!”
  左長庚緊著面皮,道:“兄台是襄樊三江幫?”
  李魁五道:“不錯!”
  左長庚點點頭,道:“這麼說來,指教就不敢當了!”
  方小雲道:“左叔,我爹……”
  左長庚道:“我來追你回去,就是要告訴你,掌門師父已答應提前一日為你爹祛除身上劇毒了!”
  方小雲驚喜的道:“左叔,我實在不忍再看我爹那種淒苦哀號的可憐樣子,能提前一日真是再好不過!”
  沙成山道:“方姑娘,你爹如果因此治好,也算不幸中之大幸了!”
  左長庚重重的看了沙成山一眼,道:“姓沙的,我們不喜歡你這幸災樂禍的人!”
  沙成山道:“我是嗎?”
  方小雲道:“左叔,沙大俠是來幫我們的!”
  左長庚冷冷的道:“是嗎?”
  沙成山道:“我不說,你們還蒙在鼓裡。方捕頭中的毒事小,其中所包藏的陰謀事大,所以我來了!”
  左長庚也是一驚,但他對沙成山有成見,咬咬牙便大步往山上寺中走去!
  一行剛剛盤上寺門口,斜刺裡一聲虎吼:“好個王八蛋,你竟敢找來少林寺!”
  沙成山不用看就知道是“黑天剛”熊霸天!
  方小雲已擋住熊霸天,道:“熊叔,我們都誤會沙大俠了,他來是幫助我們的!”
  熊霸天咬牙叱道:“凶殘成性,殺人如宰雞的二閻王沙成山,他會來幫我們什麼?”
  淡淡的,沙成山道:“為了揭開一樁陰謀,沙成山不得不來!”
  熊霸天怒道:“什麼陰謀?誰有陰謀?”
  沙成山道:“何必急在一時?你馬上就知道了!”
  方小雲立刻往寺中走!
  熊霸天緩聲道:“小雲,你爹要人籠了,他要見你一面,快去!”
  方小雲前面匆匆走,沙成山與李魁五二人緊緊的跟在後面。左長庚一言不發的拉著熊霸天,道:“師父也在?”
  熊霸天道:“掌門師父親自在指揮。大師兄時而尖叫,時而雙手自打,頭髮被他抓下不少!”
  少林寺為名剎,執武林牛耳,寺內輝煌氣派,莊嚴無比,然而沙成山與李魁五二人,哪有心情去瞻仰?
  一行直到少林寺那個三角形的後院。左面一間大廂房中,只見八個年輕和尚忙進忙出,好大的蒸籠往廂房中抬,每個蒸籠中央有個鬥大的圓孔,一口海大的鐵鍋由四個和尚抬進去,隨後又把一捆捆劈好的木柴往裡面抬!
  沙成山與李魁五二人剛走近門邊,裡面傳來一聲:“阿彌陀佛,沙施主大駕光臨敝寺來了!”
  從廂房中走出來個老僧,敢情正是智上大師!
  沙成山忙上前抱拳,道:“大師,沙成山來得魯莽,尚請大師海涵!”
  智上伸手一讓,道:“沙施主請進來見過我們的掌門主持!”
  沙成山與李魁五走進廂門,只見一把特設的座椅上坐著一位白眉紅面老僧,大紅袈裟,灰色長褲,雙耳垂肩,手上的佛珠粒粒鴿蛋那麼大,寶相莊嚴,威儀凜凜,光景不愧名寺主持!
  沙成山走近前去,智上大師緩緩道:“掌門師兄,此人就是江湖大鏢客沙成山!”
  沙成山忙一笑,道:“後學末進,江湖浪子,沙成山見過大師!”
  重重的看了沙成山一眼,椅子上的智善大師禮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沙施主英氣內斂,武功超絕,老袖早有所聞,今日真是幸會!”
  沙成山面色端正的道:“沙成山一介粗人,還望大師多多指教!”
  智善大師又看了李魁五一眼,道:“這位施主……”
  李魁五忙上前,道:“三江幫總護法李魁五,大師多多指教!”
  智善淡淡的道:“二位且請稍坐,老衲今將施一種本寺祛毒大法,完了才能陪二位暢談……”
  沙成山忙一笑道:“不敢,我們是希望方捕頭在未祛毒之前,先見見他,完了我們立刻走人,不敢多打擾大師等清修!”
  智善大師看了智上一眼,深深嘆了一口氣!
  智上又看了門口的左、熊二人一眼!
  就在這時候,只見一個年輕赤膊和尚露出隆起的一身肌肉,雙手抱著一堆劈好的柴薪往一個大灶內塞著,灶內轉眼間出現熊熊大火!
  好大一口鐵鍋已裝滿清水,鍋邊還放著滿滿三大缸清水,幾個年輕力壯的大和尚正結隊似的把木柴送進門裡堆向牆邊!
  鐵鍋裡開始冒出蒸汽來,八層大籠的第一層已放了上去,只見這第一層上面鋪的是厚厚的棉被。
  第二三層是薄被,第四五層上是布單。
  第六層卻放著一層藥草。
  第七層在籠中央的圓孔處放了一塊厚木板,光景是要人坐上去的。
  第八層只是一個圓孔,然後便是籠蓋,一邊有一個竹管,沙成山不知道那是幹什麼的!
  就在這一切都已就緒的時候,智善掌門大師低喧佛號:“阿彌陀佛,帶寬厚來吧!”
  沙成山與李魁五立刻站起身走向門口!
  智上大師低聲的道:“沙施主,時間不多,這項祛毒大法原是要明日午時立刻施展,就因為小雲她爹太過痛苦,掌門師兄方決定提前一日。二位有什麼話,要證明些什麼,等寬厚人一到便儘快的問!”
  沙成山點點頭,道:“在下一定遵照大師吩咐!”
  李魁五也同意的道:“決不敢多耽誤貴寺救人之舉,大師放心!”
  突然,遠處一聲尖嗥:“殺了我吧!我……啊!”
  沙成山望過去,只見四個壯健和尚正合力扭住一個灰發披散的老者往這裡走來,方小雲緊緊的跟在後面!
  方寬厚 這位在項城風光二十多年的老捕頭,如今衣衫檻樓,披頭散髮,滿面血口子,連雙臂也有血印,雙目已經深陷,比之那天在半道碰上,又見枯瘦不少 幾乎是一架枯骨了!
  雖然方寬厚已至骨瘦如柴,但他仍然爆發出一股原始野性,連四個大和尚也幾乎控制不了他!
  方小雲可憐兮兮的拭淚跟上來!
  沙成山緩緩的迎上前去,方寬厚猛的一瞪眼,立刻吼叫道:“沙大俠救救我!沙大俠,我方寬厚不才,無法以你的人頭去換回我需要的藥,但是,沙大俠,你看……看我的可憐模樣,這些能不令人……同……情?”
  沙成山面無表情的道:“方老捕頭,我知道是姓秦的要你這麼做。你沒有實現他們的目的,他們便斷了你的藥,對吧?”
  方捕頭立刻大聲吼道:“不是,不是,我沒有說是秦百年的交待,我沒有啊!”
  沙成山看了李魁五一眼,遂又緩緩自懷中取出一包東西,巧妙的攤開在方寬厚的面前,道:“方老捕頭,秦百年送給你的可是這種東西?”
  不料方寬厚一看,精神大振,他雙臂力張,甩開四個和尚的緊抓,出手便往沙成山拍去,同時右足旋踢,斜身而上,宛似拚命般的口中厲聲道:“快拿來,我要吃!”
  沙成山托著手上毒藥,右掌一招“分花撒柳”,左足斜閃,力阻方寬厚的搶奪!
  方寬厚真的拚上老命了!
  是的,那簡直似是變了個人 變得狂野無匹,變得比個正常的人還要厲害!
  沙成山旋身如電,鬼扭似的閃掠到方寬厚的右後方,右手食中二指已沾上了方寬厚的肩並穴!
  不料方寬厚硬是不讓,反方向的側身便搶,宛似要搶回他即將失去的老命,口中大喝一聲:“沙成山,你……既不把人頭相……贈……難道……還捨不得這點東西?……你……
  行……行好啊!”
  方小雲尖聲叫道:“爹……”
  沙成山忽然一個反力道勁旋,右臂猛的回收,右肘斜出帶風,“吭叱”一聲,方寬厚一個踉蹌,已倒入兩個大和尚的懷裡!
  兩個和尚拚力抓住方寬厚雙肩不放,另外兩個已把方寬厚的雙足抓起來!
  廂門口,智上大師道:“抬進來!”
  方寬厚已回不擇言的大聲咒罵道:“沙成山,你這凶殘的野種,毫無人性的畜牲,難道一點同情心也沒有了?你雖幾次放過我,方寬厚還是要恨你……恨你……”
  沙成山望望李魁五,他的臉色都變了!
  是的,如果三江幫幫主也變得像方寬厚一樣,整個三江幫便將落入姓秦的手中,太可怕了!
  李魁五咬咬牙,道:“沙大俠,我們走,我幫幫主決不能服用這種毒藥!”
  沙成山道:“不急,且進去看看少林這種祛毒大法的妙處!”
  李魁五點點頭,道:“不錯,江湖上只怕已有不少人被姓秦的加以控制了!”
  點點頭,沙成山道:“我至少知道‘西陲二十四鐵騎’的孔二寡婦已上當了!”
  二人並肩走進廂房,只見熊霸天與左長庚二人痛苦的扭曲著面上肌肉,那熊霸天目中見淚的道:“師兄,你要忍耐著,師父為你施法祛毒,等到一身乾淨,你就又是一個清清白白,不受人製的好人了!”
  望著三丈高下的八層蒸籠,方寬厚全身哆嗦,牙齒打顫叮叮響的道:“我……我……這是作了……什麼孽……”
  一邊椅子上坐的掌門大師智善立刻吩咐:“啟籠!”
  兩個和尚站在高凳子上把籠蓋掀開來!
  智善對一邊的師弟智上道:“把雪蓮給他服一粒,立刻脫去他的上衣鞋襪放入籠內!”
  就在一應該做的剛做好時,突見智上出手如風的一指點上方寬厚的眉衝與鳩尾二穴,且自衣袖中取出一個軟木管子塞向方寬厚的口中!
  這時,方寬厚已變得只有一口氣在。四個大和尚立刻把方寬厚抬上頂層!
  方寬厚坐在第七層上,頭在第八層,一根軟木管接在那一層的缺口處,顯然是通空氣的!
  蒸籠的蓋子又合上去。從梁上垂下一塊千斤石,那麼巧合的把蒸籠壓上!
  兩個年輕和尚已開始猛往鍋下塞柴薪!
  智善大師這才緩緩站起身來,對沙成山道:“沙施主,情非得已,真是慢怠了!”
  沙成山抱拳,道:“大師說哪裡話!沙成山預見武林將有一場浩劫,此番除了趕來證明這件事以外,便是提醒大師,謹加防範,以免遭惡人所乘!”
  智善大師一笑,道:“老袖這位俗家弟子中毒的消息傳來,老袖便已覺出事態嚴重了!”
  一邊,方小雲目瞪口呆的道:“我爹……我爹會不會被……被蒸死……”
  智善已走至門口,回頭對幾個和尚吩咐:“後山本寺甘泉泉水煮上十大壺,每半個時辰從那軟木管內灌進去半壺叫他喝下去,十壺水灌完,便馬上來稟告!”
  十壺水算算要灌十個時辰,換言之,方寬厚要在蒸籠內蒸上大半天!
  李魁五已驚出一身冷汗的道:“沙兄,我們不能再多停留,必須立刻上路!”
  點點頭,沙成山道:“我知李兄心情,擔心貴幫當家的上當!”
  智善也不留二人多坐,他早已聞得智上的話 沙成山曾經兩次與之搏殺,熊霸天一手也是沙成山斬的!
  出家人心胸雖然開闊,這時也難免心生疙瘩!
  送至前面大雄寶殿前,智善大師低喧佛號,道:“阿彌陀佛,沙施主李施主好走!此去若確知奸人陰謀,少林寺必戮力相助!”
  沙成山重重的道:“大師,但願方捕頭能化險為夷,早復健康。至於揭穿奸人陰謀,沙成山必全力而為!”
  李魁五已急急的催道:“沙兄,快走!”
  二人匆匆奔下那九百九十九級青石台階,立刻從道旁拉出馬!
  李魁五咬牙道:“如果我們當家的也已中了毒,三江幫上千弟兄必不與姓秦的甘休!”
  不料沙成山冷冷的道:“李兄,如果你們幫主被人控制,難道你們能把貴幫主罷黜?”
  猛一怔,李魁五道:“這個……”
  沙成山冷笑一聲,道:“所以我以為,儘早阻止貴當家服用這種毒物方是正途!”
  兩匹馬疾往回程奔,宛似天邊飛掠的兩團雲!
  兩天的路程,一天半他們便趕到了方家集!
  怒馬在平安客棧外停下來,沙成山與李魁五二人便匆匆的走入店內,正迎著丁掌櫃走出來!
  沙成山見店內冷清,立刻問道:“人呢?”
  李魁五忙著奔進客棧院子,急躁的道:“咦,我們那夥人呢?”
  有個伙計轉出來,道:“都走了!”
  李魁五抓住伙計問:“走多久了?往哪兒走的?”
  那伙計雙腳不沾地,期期艾艾的道:“昨日一大早走的,他們走的十分匆忙!”
  “往哪裡去了?”
  伙計搖搖頭,道:“不知道!”
  憤怒的鬆開伙計,李魁五對沙成山道:“沙兄,依你看我們的入會去哪裡?”
  沙成山半晌未開口,他雙目直視伙計,問道:“除了襄樊來的十多人之外,伙計,你還看到什麼人?”
  伙計仍然搖搖頭,道:“沒有別人……”
  突然,一間客房的門拉開,關天水哈哈笑著走出來,他相當輕鬆的道:“咳,那不是三江幫總護法嗎?你怎會同沙兄一起?”
  關天水突然出現,沙成山猛一瞪眼!
  李魁五立刻走上前去指著關天水道:“好個惡毒的東西,我饒不了你!”一把往關天水抓去!
  關天水雙肩閃晃,錯步伸手撫向李魁五腕門,喝道:“李兄,你幹什麼?”
  李魁五閃退半步化開敵人右掌,左掌立刻緊隨左足前躍,快不可言的以一招“老樵指路”點向關天水曲池!
  關天水暴閃一步,又喝道:“住手!”
  二人各自對折三招,只是剎那間的事!
  沙成山橫身一欄,道:“李兄稍等!”
  沙成山心中想,關天水找來必定與自己有關,也許就是丘蘭兒的消息!
  李魁五閃開三步,憤怒的逼視著關天水,吼道:“好可惡的東西,用那種歹毒的東西坑人!”
  關天水指著李魁五問沙成山,道:“沙兄,李護法怎麼了?見面就動手!”
  淡淡的,沙成山道:“那要問你關兄了!”
  指著自己鼻子,關天水道:“我?我怎麼了?”
  李魁五是個莽漢,立刻開門見山的道:“姓關的,你給我們當家吃的是什麼藥?”
  仰天一聲哈哈,關天水道:“壯陽提神妙藥,助功補髓靈丹,這還用問?”
  李魁五大怒,罵道:“放你娘的屁!完全是害人的毒物,你以為我不知?”
  一邊,沙成山冷冷的觀察著關天水的舉止,他實在佩服姓關的真沉得住氣,此時此地,他尚神色自若,面不改色,一副泰然樣子!
  一笑,關天水道:“害人毒物?誰說的?”
  李魁五怒道:“我問你,姓關的,你們給方寬厚吃的是什麼藥?”
  關天水仰天一聲大笑,道:“我道是什麼事,原來你們說的是方寬厚!不錯,初時姓方的服的也是助功靈丹,後來我們發現姓方的有不利我虎躍山莊的行為,在最後一次送給他的藥中動了小小一點手腳,如此而已!”
  沙成山怔住了!
  李魁五也怔住了!
  關天水得意的一笑,道:“今日關某便在二位面前把事情說個明白!”
  李魁五道:“你最好把事情說清楚!”
  沙成山指著自己住的房間,道:“二位,且到我住的房間細說,如何?”
  三個人相繼走進屋子裡,伙計立刻去弄吃的。沙成山道:“關兄,希望你能說得我二人點頭!”
  關天水道:“放心,我完全是大實話!”
  他一頓又道:“各位應該知道我師父抄送的‘百竅神功祕籍’,雖然只是半部,但足以助長各人的功力,分送的藥也是極為貴重的上好配藥!”
  他重重的看了沙、李二人一眼又道:“當然,我們不能白白相贈,多少也得有所回報!”
  李魁五沉聲道:“回報什麼?”
  關天水道:“我輩江湖中入,應知受人點滴當報以泉湧的道理,譬如貴幫趕往遼北替我師父出氣,去懲罰黑龍堡,就是一項最佳的回報!”
  李魁五跳起來,吼道:“姓關的,你說什麼?”
  關天水淡淡的道:“我說貴幫主為了答謝我師,親率屬下去給哈克剛父子教訓去了!”
  李魁五沉聲道:“昨日一早走的?”
  點點頭,關天水道:“不錯!”
  李魁五真的迷惘了!
  他知道幫主對那種藥物初嘗之後的喜悅感受,如果真像姓關的所言,只是又在藥中放了另一種毒藥,自己便魯莽了!
  迷惑的望著沙成山,李魁五道:“沙兄,可願隨在下走一趟遼北?”
  沙成山尚未開口,關天水已撫掌笑道:“最好不過,因為沙兄曾經去過黑龍堡,老馬識途!”
  沙成山暗中挫挫牙,思忖 這姓關的真狡猾,泥鰍抓住又被他溜走了!
  冷冷的,沙成山道:“還以為關兄趕來傳遞我妻丘蘭兒的消息,倒令沙某失望了!”
  關天水道:“不必失望,確切的消息就要到了!”
  沙成山一緊雙目,道:“幾時可到?”
  關天水十分慎重的搬動指頭,道:“不出七日,必有正確消息!”
  沙成山道:“好,我就在此等上七日!”
  關天水搖搖頭,道:“不,你不能在此地等!”
  一愣,沙成山道:“為什麼?”
  關天水道:“我們為你打探消息,可沒有索你任何代價,不像你,一次買賣就是上萬兩銀子!”
  沙成山道:“你的意思……”
  關天水道:“沙兄閒著也是閒著,何不一同去遼北黑龍堡一趟?”
  沙成山面色一寒,道:“關兄別忘了,你們應該告訴我丘蘭兒母子二人的消息!”
  一笑,關天水道:“當然,這是沙兄的附帶條件。但沙兄不要忘了,所謂附帶條件不一定必須實踐,何況我們仍在費盡心機的打探!難道沙兄就不該稍做回報?”
  沙成山怔怔的看了李魁五一眼!
  李魁五咬咬牙,道:“沙兄,你就再去一趟遼北,回來之後,李某作為見證,一定要姓關的說出丘姑娘下落!”
  沙成山重重的道:“好,我就再去一趟遼北。不過,姓關的,我如果發現你在耍我,你該知道後果是什麼!”
  又是一聲哈哈,關天水道:“沙兄放心,關某就在這家客棧等消息,決不離開!切盼你們高唱凱歌了,哈……”
  就在沙成山的房間內,關天水與李魁五沙成山三人聊算把酒言歡的吃了一頓。李魁五心系三江幫,便立刻與沙成山騎馬往北奔去!
  關天水站在平安客棧門口,他捋著鬍子嘿嘿笑 無聲的笑,也是冷冷的笑。如果有人仔細看,一定會打哆嗦,因為關天水的雙目中含著一縷殘酷的冷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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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5-27, 09:48 PM   #253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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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冊日期: 2008-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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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初夏的暖風吹刮著這片大草原,也吹刮得那道蒼龍般的山坡上樹枝兒呻吟似的嘩啦響,連附近一條河中的河水也被刮得宛似要倒流了!
  天上的雲兒移動的快,快得地上的兩座堡樓子也似在移動!
  堡內的人們,有不少往外走,他們背著砍刀,繞著這座靠山坡的城堡去四周巡邏,一個個面色凝重,幾十個人竟然沒有一個開口說話!
  一隊巡邏的黑色勁裝大漢一律斜背砍刀,腰帶上插著牛角尖刀,神色冷漠,顯示出蕭煞凜冽之氣!
  是的,這兒便是遼北黑龍堡!
  自從黑龍堡堡主“托塔黑龍”帶傷回來之後,半個多月了,遼北地面上一陣緊張,尤其是黑龍堡附近,因為怕龍騰虎躍山莊的人前來報復,早已加派巡哨,嚴加防備!
  此刻
  赤紅的太陽已消失在黑龍坡後面,從山坡的荒林子里,緩緩走出個老太婆,老太婆的身後六名女子緊緊的跟著!
  這些女子俱都是一身緊身紫衣衫,手握蛇尾尖刀。老太婆的身邊只有一個清瘦青年,劍眉膽鼻,神采飛揚,手中也握著一柄蛇尾鋼刀!
  就在一排密林邊,老太婆道:“郎兒,快去通知譚副門主,準備進攻黑龍堡!”
  那青年應了一聲立刻往後面密林中走去!
  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一聲低語,道:“門主,兄弟們已準備妥當,隨時可以進攻!”
  語聲甫落,密林中走出一個中年壯漢,這人一身白衣,手中拎著一把特號蛇尾刀!
  老太婆立刻沉聲道:“我已叫郎兒通知你去了,譚副門主,你倒是來了!”
  老太婆原來就是“無憂婆婆”花滿天,她口中的譚副門主正是無憂門二當家譚立人!
  蛇行虎步的來到花滿天身邊,譚立人低聲道:“門主,從地形上看,應分成雙線攻擊!”
  花滿天道:“何謂雙線攻擊?”
  譚立人指著河對岸的黑龍堡,道:“門主請看,黑龍堡的後山已光禿一片,似是被火燒的。我率一部分人從那面攻,門主則率另一批從正面攻,兩下夾擊,哈克剛必定手忙腳亂!”
  花滿天點點頭,旋即又問道:“關天水說會有另一批人來支援,怎麼到現在還未見到?”
  譚立人道:“門主,我們只是基於道義,給黑龍堡小小的懲罰。能攻則攻入堡內,否則立刻退走,只要在秦百年面前有個交待就行了!”
  花滿天看著那年輕人走來,滿面笑意的道:“秦百年對我們仁至義盡,他不但以半部‘百竅神功祕籍’治好郎兒雙腿,且送來助功力的靈藥,二當家你看,郎兒多麼有精神!”
  譚立人道:“武林老爺之譽果然,我們替他辦這點小事也是應該的!”
  花滿天道:“好,二當家親率四位護門使者加上一百五十名弟兄從山後繞過去,二更以前往堡內殺。我率六使女四護門與另一半弟兄正面攻。記住,如果攻入堡內,便以放火為號!”
  於是,譚立人又匆匆的掩人一片密林中走了!
  就在譚立人走後,花滿天重重的回頭,道:“齊大元!”
  附近粗聲低應道:“門主請吩咐!”
  花滿天道:“你們八人分四人跟二當家去!”
  附近未見人,但傳來聲音,道:“回門主的話,留下來的四位是戈幹、成林、江水生與林大木四人,屬下與另外三位即刻向二當家報到!”
  林中傳來悉索聲,漸去漸遠!
  一盞熱茶功夫,花滿天手舉“毒蛇金杖”,一聲吼叫,道:“兄弟們,進攻開始,給我衝!”
  跟在花滿天身邊的兒子花郎青瘦的面孔上顯露出血腥的興奮,他右臂高舉,猛然落下:
  “殺!”
  就在他的喊殺聲中,陡然間從林子里冒出大片身穿白衣的壯漢,一呼百應,震天的喊殺聲焦雷也似的摹然爆起!
  一百五六十名大漢便一窩蜂似的往那座石橋撲過去,雪亮的蛇尾尖刀,在淡淡的月色裡,宛如千百道寒芒激射迸濺,端的厲烈而兇狠!
  花滿天十分滿意的對身邊六名侍女與兒子花郎道:“我們走吧!”
  她“吧”字出口,便展開身法一陣風似的跑在眾人的前面,當先往石橋撲去!
  石橋上面原已加派四人,此時八名大漢抱刀分兩邊把守!
  忽見遠處林子里冒出一片白影,風捲殘雲似的吶喊著殺過來。八個人忙揮刀迎上去,正遇上花滿天與六名侍女!
  花滿天的侍女個個武功高絕,都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說是侍兒,實則就是她的徒兒!
  原來花滿天共有八侍兒,有兩名在盜寶之後被方寬厚率項城衙門的捕快追到山上,遇上沙成山救了方寬厚,花滿天的兩個侍兒便死在沙成山之手!
  此刻,八個守橋大漢豈是花滿天等人對手,很快便被砍倒三個,另一人被花郎踢落河裡!
  守橋的另四人一看敵人來勢過猛,立刻抱刀回頭便跑,口中大吼道:“快鳴鑼呀,敵人殺過來了!”
  四個大漢衝進堡門,半尺厚的包鐵大堡門便立刻關上,堡內傳出一片急驟的鳴鑼聲,人馬奔跑呼吼聲,於是,堡牆上面出現了一批手持火把的黑衣壯漢!
  “無憂婆婆”花滿天已站在石橋一端不遠處,她手中揮舞著毒蛇金杖,狂叫道:“殺!
  往堡牆上面撲呀!”
  就在一輪衝殺中,忽聽高大的堡樓上面一陣嘩啷啷鐵鍊響聲,一根五丈長水桶粗的木桿,撲通一聲便砸下來,十幾名往堡內衝撞的白衣大漢閃避不及,當場被砸得一團團血肉模糊!
  火光下,只見那根木桿上面嵌著無數粗釘,旋即又被上面的黑衣大漢們合力拖拉上去!
  木桿拉至中途,又是一聲大震砸下來!
  無憂門的白衣大漢們齊聲大叫著閃到一邊,卻見那根滿是鐵釘的木桿又被拖至半空中!
  於是,無憂門的人不敢再接近堡門,只能在堡牆外面齊聲叫罵!
  黑龍堡的堡牆高逾五至八丈,沙成山便曾以壁虎功才能攀上。無憂門除了忙著架術梯之外,已無法再從堡樓下面攻入了!
  要知黑龍堡威震遼北一帶,名懾江湖黑白兩道:“托塔黑龍”武功高,人面廣,且又性烈如火!
  這次為兒子的婚事是魯莽了些,但卻想不到真的惹來敵人要卷他的老窩!驚怒交集之下,他一面在堡內集中兵力,自己也登城仔細觀察敵人來勢!
  此刻,“托塔黑龍”哈克剛與兒子哈玉、總管“熊頭”
  鐵成剛以及“長白老人”顏如玉等一起來到堡牆上面!
  一陣觀看之後,哈克剛嘿嘿冷笑,道:“這群王八蛋,真是膽上生毛,就這麼不過兩百人也敢來黑龍堡撒野!吩咐下去,開堡門殺出去!”
  他的話甫落,忽然後面也傳來喊殺之聲。哈克剛一驚,忙對兒子哈玉吩咐,快率領鐵甲武士過去瞧瞧,究竟堡後來了多少敵人!
  哈玉的傷才養好,正自滿肚皮的怨氣無處出,聞言立刻道:“爹,不論來了多少敵人,我率兄弟們從堡後殺出去,必然殺他個落花流水!”
  一邊,“怒黃河”冉再生與“鬼爪手”李長泰道:“走,我等同少堡主一起過去看看!”
  哈克剛道:“認清敵人來路,盤明來了多少,我們先把力量安排妥當,再迎頭痛擊敵人,不可盲目殺出!”
  於是,哈玉率領著鐵甲武士,在冉再生與李長泰的陪同之下,匆匆沿著堡牆往黑龍堡後繞過去!
  “長白老人”顏如玉道:“敵人身穿白衣,如果老頭猜的不錯,他們不是湘西無憂門,便是川南的龍爪門!”
  哈克剛沉聲道:“顏兄怎麼看出來的?”
  顏如玉指著堡外奔跑叫罵的白衣大漢們,道:“老夫知道,只有無憂門或龍爪門的人方是身穿白衣,錯不了!”
  哈克剛怒道:“老夫與這兩處的人並沒有什麼怨仇,他們為何不遠千里而來謀我?”
  顏如玉道:“也許他們與虎躍山莊聯盟,如今是受了秦百年的蠱惑找上門來!”
  哈克剛不相信的道:“去年還曾聞得這兩處人馬與龍騰山莊幹仗,他們怎會又沆瀣一氣?太玄了吧?”
  一聲冷笑,顏如玉道:“昨日仇人,今日也會變成朋友,這就是江湖!”
  哈克剛咬咬牙,沉聲道:“媽巴子的,如果秦百年真要蠻干,此事之後,老子也去燒他的莊子!”
  就在這時候,一個黑衣大漢跑過來,道:“啟稟堡主,後面攻來的也是白衣漢子,不過一百多個,少堡主就要往外面衝殺了!”
  哈克剛聞言,立刻冷笑道:“好,衝出去,殺他們個落花流水!”
  一邊,總管鐵成剛道:“堡主,人馬如何分派?”
  哈克剛道:“前後各派出鐵騎一百,我們就在馬上面衝殺!”
  顏如玉點點頭,道:“這是擊潰敵人的第一步,但堡內也應駐守一部分,以防萬一!”
  鐵成剛立刻點頭,道:“連婦女也都抄起家夥了!”
  哈克剛哈哈一聲洪笑,道:“帶馬,開堡門,隨我殺出去!”
  笑聲裡,猛然響起一片“ 、  ”的鑼聲,這是黑龍堡平日演練中出擊的鑼聲,於是前後堡門大開。
  只不過片刻功夫,黑龍堡的黑衣軟皮勁裝大漢們,左手牛皮盾,右手大砍刀,呼喊連聲的衝殺出來!
  從石橋疾衝而來的“無憂婆婆”花滿天,忽見火把照耀下從高大的堡內衝出一彪人馬,蹄聲滾動宛如河堤潰決的掩殺過來,忙尖聲大叫:“把刀砍在馬腿上!”
  月光裡,只見白衣壯漢們閃掣如電,果然有些大漢滾地往馬腿上狂砍,雙方便不要命的混戰在一起!
  混殺中,對面那高大的馬上哈克剛一陣狂笑,他聲如洪鐘的大吼:“何方小丑竟敢不知死活的犯我黑龍堡?可知哈大爺親自出來收拾你等,想要命就快快拋刀跪地求饒!本堡主念上天好生之德,只加以薄懲放爾生路!”
  一邊,顏如玉已沉聲道:“堡主,果然被我料中,正是關內來的無憂門人!”
  就在此時,花滿天對護門使者戈乾道:“給我回罵,罵夠了圍上去痛宰這老小子!”
  戈幹舞動蛇尾鋼刀口中連吼道:“姓哈的老小子,別在那兒充***人熊窮吒唬,你們父子二人敢跑入關內撒野到‘武林老爺’的頭上,可見不把我們中原武林放在眼裡!
  今日爺們找上門,目的是要教訓教訓你這王八蛋!快放馬過來挨刀吧,我的兒!”
  哈克剛聽得一清二楚,虎吼一聲,道:“我要生啖了你這口不擇言的狗頭!”
  他吼聲未落,便忽然拔空自馬背上斜掠過來,人未落地,左手鋼盾抖閃,右手砍刀已狂殺十七刀,逼退五個包圍過來的白衣壯漢!
  猛的一聲怒叱,花滿天道:“閃開,我來收拾他!”
  哈克剛躍落地面,從黑龍堡衝殺出來的黑衣勁裝大漢們便也在一陣衝殺中紛紛躍落馬下!
  顏如玉與總管鐵成剛緊緊的掠在哈克剛身側,雙方一經混戰,三個人頓時陷入一片刀芒之中!
  花郎迎上鐵成剛,二人一交上手,鐵成剛便仗著塊頭高大粗壯,忽盾忽刀的直往花郎身上逼砍!
  豈料花郎雖然曾經雙腿受過傷害,但自練了百竅神功之後早已復原,如今又服了秦百年送的藥,精神十足,氣力似牛,對於敵人的撲擊,他只是冷笑連聲,突然一個旱地拔蔥,人已飄起三丈,猛然頭向下壓,蛇尾鋼刀已揮出三十七刀,刀刀指向敵人頭頂!
  “叮噹”之聲暴響,碎芒點點賽星,鐵成剛的鋼盾怒擋力阻中人已掠出五步,身子未動,大砍刀平斬如電,口中大吼:“殺!”
  又是“當”的一聲,大砍刀被蛇尾鋼刀阻於中途,花郎身子尚未落地,空中巧妙的旋踢過來,咋叱一聲,鐵成鋼背上著了一記,人往前伏跌下去!
  花郎一腳踢倒鐵成剛,一聲冷笑便往鐵成剛殺過去。豈料鐵成剛是關外摔跤名家,他在身子落地的剎那間,猛的一個怒翻,以背接地,左手鋼盾上迎,右手砍刀平殺,同時翻轉的左腿橫掃,一招三式,攻防兼備!
  花郎苦於對敵經驗不足,忽見敵人平地回過身來,鋼刀已至中途身子且已懸空,大為驚慌。正在危機時候,黑暗中兩團白影疾撲過來,只聽一人口中怒喝,道:“小子休狂,成爺侍候你上路!”
  另一白影則厲聲道:“少門主快退!”
  兩團白影真快,兩把蛇尾尖刀更快,快得幾乎可比天空閃電!
  於是,空中傳來一聲淒厲的狂嗥,一條人腿拋起丈余高,“咚”的一聲便與花郎的閃掠身形一起跌在地上!
  “熊頭”鐵成剛一條左腿自膝頭被斬,他只叫了一聲便立刻昏死在地上!
  花郎實際上是被鐵成剛的鋼盾砸撞出去的,他跌落地上以後,胸口頓覺甜甜的,強壓住那口鮮血未吐出來!
  成林與江水生砍倒鐵成剛,及時救下少門主!
  那面,花滿天已同哈克剛殺得難分難解!
  花滿天的“毒蛇金杖”已經兩次出手而未射中哈克剛,全被哈克剛用盾阻住她的暗器。
  一時間,二人誰也奈何不了誰!
  “長白老人”顏如玉迎戰戈干與林大木二人,他的一根鐵扁擔,左擊右砸,兀自攻多守少!
  雙方拚力死搏,金鐵撞擊得宛似要刺穿人們的耳膜!
  花郎撐地站直身子,只見老娘力拚一個大黑漢,便立刻對成林與江水生道:“快,你們過去合力助門主,那傢伙一定是哈克剛,過去圍住他狠宰!”
  成林側面望過去,只見哈克剛盾砸刀砍,逼得花滿天左飛右閃尖聲怪吼不已!
  成林一揮手對江水生道:“殺過去!”
  斜刺裡五個黑衣大漢橫裡攔住江、成二人!
  其中一人怒吼道:“想拾便宜,門都沒有!”
  話聲中,五個人已圍著他二人狠幹起來!
  黑龍堡前面呈現膠著狀態,一時間雙方互有死傷,敢情已是難分難解!
  黑龍堡後面是一條小山徑,青石階只有三尺寬,山上曾被沙成山放了一把野火燒到堡牆邊!
  如今這裡黑乎乎光禿禿的,火把一照射,便可看清來人 更何況無憂門的人身穿白色勁裝,在黑漆的焦林子裡看得更是清楚!
  無憂門的副門主譚立人率領著無憂門另外四位護門 齊大元、白虹、司徒光、高佔先以及一百五十名兄弟繞到後面,正迎著黑龍堡少堡主與李長泰、冉再生以及百名黑龍堡弟兄騎著怒馬衝殺出來!
  怒馬疾往敵人陣中好一陣衝殺,無憂門的人有一大半閃掠在堡牆邊頑強的揮刀便殺!
  哈玉見敵人並不往山坡上退,立刻躍下馬來,高聲狂吼,道:“黑龍堡兄弟們,殺!”
  堡牆上站著不少手持火把的大漢,火光之下,黑白二色分得清楚,雙方一經照上面,便一個勁的狂殺起來……
  哈玉狂怒的迎上譚立人,他出手一輪怒砍,口中狂傲的道:“王八猴崽子,本堡與你們何怨何仇,你們竟然潛來遼北,暗中襲我們黑龍堡?”
  譚立人刀出如電,連擋帶殺,毫不相讓:“無他,目的有二,一為替武林老爺出口冤氣,二為貴堡之金銀財帛罷了!”
  哈玉嘿嘿狂笑的猛往上衝,厲烈的道:“好啊,藉秦百年之名,謀劫我們黑龍堡,卑鄙行為,令人齒冷,今夜叫你們來得去不得!”
  譚立人身形翻飛,蛇尾尖刀閃戳如電,芒彩紛紛,行雲流水般的揮出三十七刀,淡淡的道:“搏殺的過程剛剛開始,血戰的結果尚難逆料,閣下這種大話不嫌言之過早?而我卻已看到黑龍堡就將土崩瓦解了!”
  哈玉一聲暴吼,道:“放你媽的屁,看刀!”
  二人身形乍分又聚,劈掠而過之間,刀光如電,金鐵大鳴,眨眼之間已各自攻拒了二十四招三十二式!
  另一面!
  “鬼爪手”李長泰暴劈八卦刀迎上齊大元與白虹二人,三個人照上面便是一陣搏砍不休!
  李長泰出身山西八卦門,出招走步,半點不亂,他的絕招則是一手神出鬼沒的“鬼爪”!
  此刻,李長泰以一抵二,閃掠在兩把砍刀之間,刀劈指掃,攻拒有方!
  雙方人馬就在這山坡與後面堡牆之間展開一場舍生忘死的搏鬥,混戰的演進是慘烈的,混戰的形態是血肉橫飛與淒厲的慘嗥!
  “怒黃河”冉再生自衝出後堡門,一馬當先迎殺上去,雙方剛照上面,他的飛叉雙手齊發,立刻就有白衣大漢往地上倒去。標濺的鮮血未已,他又是兩把飛叉擲出!
  混戰中,冉再生衝進白衣大漢的側面,正遇上司徒光與高佔先二人從兩邊攔擊過來!
  三個人便在幾棵燒焦的枯樹之間混戰起來!
  司徒光與高佔先二人默契良好,殺法凶殘,冉再生手中只餘下兩支飛叉,便拚命的閃掠在枯樹幹之間,倒是有三棵大樹幹替他擋了七刀!
  血戰的過程是殘酷的,此刻守在堡上的黑衣壯漢們已開始有人高聲狂叫起來:“媽巴子的,不就是這麼百來個雜種嗎?大夥衝出去,合力圍殲這批免崽子!”
  立刻便有人響應起來!
  就在此時,堡前面的混戰似已進入關鍵性一刻!
  “托塔黑龍”哈克剛已殺出野性,他那黑鍋似的大臉緊繃著,特號大砍刀潑風也似的怒殺狂劈:“媽拉巴子,就憑你們無憂門這點本錢,也敢遠途跑來撒野,秦百年那老狗也太看得起你們了!”
  “毒蛇金杖”疾揮如流光閃掠,花滿天怪笑道:“哈克剛,我們當然還有彩頭可取!你應該明白我們並不只是為了替秦老爺子爭一口氣,還要取你這黑龍堡內存放的金銀寶物!”
  哈克剛嘿然一聲,道:“真是做夢!花滿天,你把我黑龍堡看成什麼好玩的地方了?告訴你,你是偷雞不著蝕把米,等著我活活劈死你這老婆子吧!”
  他的吼聲甫落,大砍刀變得如陣陣狂風,猛往花滿天卷去,敢情是要一陣亂刀斬了!
  一邊掠陣的江水生與林大木便立刻自兩側攻上去,兩把蛇尾鋼刀疾削,生生把哈克剛邁出兩丈外!
  花滿天厲吼一聲,上身未迴轉,毒蛇金杖猛的疾點,又是一篷毒釘打出!
  哈克剛的鋼盾迎著撞去,口中大喝:“殺!”
  雨點似的聲音自哈克剛的盾上發出來,但他並未往上追殺,大砍刀橫著暴斬向外,江水生“啊”的一聲便往地上倒去!
  太快了,灰暗中只見江水生拚命摀著自己肚皮,鮮血在他的手指間溢出來,那白淨淨的一段腸子正蠕動著往外流,他的身子往地上一倒,便又奮力的撐著站起來!
  林大木看的真切,一聲狂叫,道:“老江!”
  不料江水生忽然雙手一松,拚著一口氣在,人已騰空而起。那赤漓漓的鮮血在標濺,肚腸掛在半空中,他卻厲魔也似的伸出雙手 血手,一頭撞向敵人的胸懷!
  哈克剛拖刀虛招殺中江水生,但見敵人如此慘烈的又撲過來,一聲冷笑,旋身疾躲,左手鋼盾橫砸,江水生的身子便撞飛在三丈外,無聲無息的死在地上!
  “無憂婆婆”花滿天大怒,尖聲狂叫:“殺!”
  殺聲和著她的身體,一連七個空心筋斗閃飛在哈克剛的頭上,毒蛇金杖便自九個不同方向疾點敵人!
  暗器之聲刺耳,哈克剛連間帶掠,“ 嚓”一聲,忙閃退三四丈外,他已覺得胸前中了一枚毒針!
  一邊,林大木暴喝一聲道:“哈克剛,拿命來!”
  哈克剛身形再旋,口中狂喝如雷,道:“黑龍堡兄弟們,敵人就是無憂門三百人,圍上狠宰啊!”
  他的喝聲震天,連堡牆上面守堡的兄弟也全聽得清!
  這些人早已磨拳擦掌,聞得堡主喝叫,便立刻拉開大堡門,一窩蜂似的往外衝殺過來!
  於是
  於是黑龍堡內響起一陣密集的鑼聲,近三百名堡內弟兄紛紛由堡牆垛子後面撲下來,浪轟潮湧似的從前後大堡門衝殺出來!
  這三百名生力軍一經投入便齊齊放聲怒吼,刀如雪、人如魔,血肉飛濺著悍厲的衝殺上去!
  白衣的無憂門鬥士見這批人物殺來,立時壓力大增,死傷不斷 骨骼的碎裂聲攪合著皮肉的戳刺聲,標濺的鮮血,猙獰的吼罵,再加悲慘的嗥叫與痛苦的呻吟,霎時間,無憂門的人變攻為守,陣勢早被衝散,紛紛往四下里散開來!
  搏殺的層面向外擴展,原本是三個白衣人合殺兩個黑衣漢,此刻成了五個黑衣漢搏鬥三個白衣人!
  “無憂婆婆”花滿天的六名侍女,轉戰在花門主附近,她們已由一旁掠陣而成了一個對付兩個敵人,顧此失彼,已無法相互支援!
  一看這種情勢,花滿天尖聲吼道:“成護門!傳令二當家,我們暫退十五裡!”
  她的聲音立刻有了反應,剛剛喘過氣來的花郎,立即掠到老母面前,道:“娘快退,兒子斷後!”
  就在這時候,副門主譚立人已率領殘部繞到石橋邊!
  他見後面黑衣人潮水般湧來,立刻高聲道:“八護門拒守石橋斷後,拚死不放一個敵人過橋!”
  戈幹走近譚立人,拭著面上血水,道:“稟二當家,江護門已為無憂門殺身成仁,拒守石橋,由我七人了!”
  譚立人一陣黯然,道:“那就辛苦你七人了!”
  花滿天率領著六名帶傷侍兒與花郎等走過石橋,譚立人回頭高聲道:“無憂門兄弟們,扯呼!扯呼!”
  只見白衣點點往石橋這面跑來!
  戈干與成林、林大木立刻攔住自堡後繞過來的齊大元等四位護門,七個人攔在石橋一端,力拒追殺過來的黑衣大漢!
  從堡後面追過來的哈玉、李長泰與冉再生三人,剛剛到了堡前面,便聽得有人高聲道:
  “不好了,堡主受傷了,快來人吶!”
  哈玉一驚便飛掠過去,只見兩個堡丁正扶著哈克剛往這面走,顏如玉則揮動著鐵扁擔追砸兩個白衣漢子!
  哈玉走近哈克剛焦急的問:“爹,你傷在哪兒?”
  哈克剛見兒子走來,又見自堡內衝出大批兄弟,便沉聲道:“我只是中了那婆子毒針,死不了,你們快追殺過去,務必殺他們個落花流水!”
  哈玉在無數火把照映下,見兄弟們有不少往石橋那面圍聚,就是衝不過石橋,不由大怒,他振臂高聲吼道:“鐵甲武士何在!”
  斜刺裡撲過來十二人,其中一人道:“少堡主,鐵甲武士有三人重傷已抬入堡內,我十二人趕過來了!”
  哈玉沉聲道:“走,我們殺過石橋去!”
  哈玉當先往石橋那邊掠,身後面,黑龍堡十二名巨漢也揮動著砍刀鋼盾衝過去!
  正在石橋一端力拒敵人過橋的無憂門七位護門,忽見從黑衣人中衝過來一彪大漢,刀砍盾砸的直殺過來!
  七個人發一聲喊,便揮動手中蛇尾尖刀力扎,於是,石橋上面立刻展開了一場殊死肉搏戰!
  黑龍堡的鐵甲武士人高馬大,殺法凶殘,哈玉更是悍猛如虎!
  雙方剛照上面,就以血搏血,以肉抵肉,誰也沒有發出孬種的嗥叫,除了怒罵,便是刀聲!
  雙方對殺對砍在石橋上,忽進忽退,倏閃疾掠,時而殺到橋的東端,不旋踵間又退到橋的西端,血肉力拚九進九退,橋面上已是鮮血鋪地了!
  就在這緊要關頭,無憂門看似已遠去了,忽然斜刺裡撲過來一彪人馬,這些人來的十分迅速,一到石橋附近,便聞得馬上一人高聲道:“無憂門朋友且退,容我三江幫聶虎替你們斷後了!”
  十一個大漢加上五個大腳婆娘,便在聶虎的一聲厲吼中紛紛掠下馬!
  只聽得丹江分舵舵主“賽周倉”黑仁厲吼一聲,雙手端著大關刀大步走上石橋,緊跟在他身後面的四名大漢,也都是一律的大關刀!
  五個人讓過無憂門傷得血人也似的七位護門,立刻揮刀便砍,生把黑龍堡的哈玉及十二名鐵甲武士逼退到石橋下面!
  舉著比鐵扁擔還大一倍的鐵槳,聶虎看橋那面黑壓壓的足有三四百黑衣大漢,火把照得如同白晝,立刻高聲道:“三江幫兄弟們聽著,緊守石橋,不必追殺!”
  其實聶虎清楚,如果追過石橋,自己只有十六人,如何能敵數百人?有道是 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這種虧誰願意吃?
  橋那面突然傳來一聲吼叫,道:“對面可是三江幫聶當家的嗎?”
  聶虎一怔,應道:“不錯!”
  “我是顏如玉,聶兄不記得了?”
  聶虎持須哈哈笑道:“記得記得,你曾往大江運過老山人參,我也喝過你的人參酒,哈……”
  於是,顏如玉摃著鐵肩擔走近石橋,道:“聶當家怎也率人遠來遼北越渾水了?”
  聶虎坦然的道:“聶某此來,既不為名更非為利,全是一個‘義’字!”
  顏如玉撫著灰須,道:“這話怎麼說?”
  聶虎道:“敢問顏兄,哈家父子可在?”
  一旁,哈玉憤怒的道:“我就是哈玉!”
  一笑,聶虎道:“你父子可曾擄走秦百年女兒?”
  哈玉怒道:“關你屁事!”
  聶虎面色一寒,道:“不但擄走秦老爺子女兒,還加以凌辱幾乎要命,姓哈的,你們此種劣行,已引起同道們的不滿,無憂門便是基於義憤前來給予薄懲,也叫你父子不再以為中原武林好欺!”
  哈玉大怒,道:“媽巴子,你們放馬過來,大夥卯上幹,誰撒鴨子便不是人做的!”
  聶虎冷哼一聲,道:“休得仗著人多,姓哈的,一旦引起各門派公憤,大家聯手找來,必將血洗你黑龍堡!”
  哈玉吼叫如雷的道:“來吧,管叫你們都像無憂門一般丟盔棄甲而逃!”
  顏如玉立刻道:“聶當家敢情也要同黑龍堡為敵了?”
  聶虎站在橋面上道:“三江幫無意同任何人為敵!對於這次警告性的搏殺,希望哈氏父子記取教訓,別再到中原橫行,也就大家太平了!”
  一邊,三江幫漢江分舵舵主“黑蠍子”花大娘揮動雙朝尖聲吼道:“當家的,我們千里趕來,就是等著一場搏殺,總不能三言兩語算了吧!”
  聶虎道:“彼此並無深仇大恨,只要雙方都過得去,也就算了!”
  顏如玉高聲道:“這原是一場誤會,聶當家請轉告秦百年,我們不會忘記他給予我們的‘教訓’!”
  聶虎點點頭,道:“好,話我一定帶到!”
  聶虎的話說完,立刻對遭到橋那邊的黑仁,道:“黑舵主,我們走!”
  但,就在聶虎等十六人剛在橋那邊翻身上馬時,這面,哈玉一聲厲吼,道:“殺!”
  那真是震動天地的一聲怒吼,數百黑衣大漢舉著火把揮著刀,飛一般的往這面衝殺過來!
  聶虎已坐在馬上,見這光景不由大怒,雙手揮動大鐵槳迎著撲來的黑衣大漢便好一輪劈打!
  顏如玉高聲道:“李老弟、冉老弟,我們抄截過去。一定要把他們攔下來!”
  哈玉已親率十二名帶傷鐵甲武士往聶虎迎擊過去。人未到,已見冷焰激閃,叫罵不絕!
  一聲怪吼,“三江幫”大江分舵舵主“海裡蹦”曹勇,立刻舞動一對銅錘與四名青衫大漢一起往聶虎這邊掠過來!
  四名青衫大漢也是各握一對銅錘,他們布成一個半圓圈,分守在聶虎左右!
  哈玉舞動砍刀撲到,便發了狂也似的攻擊上去!
  聶虎的坐騎挨了一刀,尚未倒地,他已躍在馬後。只見他奮起神威把一支鐵槳搶得虎虎生風,已見七把砍刀被砸上了半空中!
  十二名已受傷的黑龍堡鐵甲武士,拼了命的往上衝,哈玉更是直逼聶虎。二人照上面,看吧,全是豁上命的狠幹起來!
  顏如玉已與李長泰、冉再生三人率領著兩三百名黑龍堡弟兄,直往剛剛退走的無憂門追去,他們邊追邊罵,令人心驚不已!
  此刻,週邊的黑衣大漢還有近百人,有些已開始尋找受傷的弟兄了!
  哈玉力拚聶虎,而聶虎卻眼睜睜的目睹顏如玉率領大部分敵人往回路追殺!
  他不禁大感後悔,想不到一時不察竟上了敵人的大當,自己陷於包圍,無憂門也將受到致命的威脅!
  現在,週邊近百名黑衣大漢齊聲狂吼助威!
  哈玉立刻加快了攻勢,且沉聲冷哼道:“姓聶的,馬上要你們知道強出頭的下場,我要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
  我決心把你們砍爛剁碎和成肉泥,用大車把你們送回襄樊,嘿……”
  聶虎大怒,沉聲道:“秦百年說對了,你父子果然狼心狗肺,殘暴成性!”
  哈玉猶似吃了定心丸,他下手便盡往敵人要害處攻擊,且嘿然的道:“姓聶的,此時此語,是為自己的將死而呼叫不平?媽巴子的,晚了,你們死吧!”
  “黑蠍子”花大娘尖吼連聲,她的四名手下也交叉閃掠,十支“雙叉戟”點刺戳截,別看是女的,動起手來真不含糊,生把圍上來的七名黑衣大漢擋得連連閃退不迭!
  驀地
  粗壯的洪聲突然自人群中響起,副總管巴名場雙臂高舉,刀盾齊揚中大吼一聲:“黑龍堡兒郎們,往上卷殺呀!”
  有三十名大漢隨著他的吼聲往上面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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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三江幫丹江分舵舵主“賽周倉”黑仁與他的四名手下正一路狂砍怒殺,忽見迎面衝來一批黑龍堡死士,個個不要命的殺上來,立刻一聲暴叱,道:“狠宰啊!”
  原本只有部分人搏鬥,剎時成了混戰一場!
  聶虎一見,立刻大吼道:“好不要臉的東西,想倚多取勝了!”
  哈玉怪叫道:“給我殺!殺光!殺絕!一個也不留活口!”
  緊接著,一連傳來三聲尖叫,花大娘的三名手下已被近二十名黑衣大漢亂刀斬死在地上!
  真慘,只要是倒在地上,立刻就有十多把砍刀齊齊落下去,鮮血標濺中,塊肉紛紛彈飛,敢情已被砍成肉團一堆了!
  火把閃掠在山溪岸邊,聶虎狂吼道:“這還有人性嗎!”
  他在怒吼中雙臂奮力,好一輪狂砸,立刻就見敵人刀飛臂折,一連倒下去七個人!
  哈玉七十一刀形同飛流罩來,剎時一陣金鐵撞擊聲,他已幹澀的吼道:“姓聶的,你還能掙扎幾時?”
  聶虎尚未回話,又是兩聲淒厲號嗥,四把銅錘已被擊上半天空,兩個青裝大漢閃掠過一輪刀光,卻被敵人攔腰砍倒在地,剎時又被亂刀砍成肉堆!
  曹勇舞著銅錘掠近聶虎,急切的道:“幫主,快退!我們且往後撤,不能再戀戰下去了!”
  聶虎厲吼一聲道:“走!”
  他的“走”字甫落,三江幫的人已紛紛騰空而起,他們拋棄坐騎,展開輕功,剎時走得無影無蹤!
  黑夜給予他們良好的掩護,聶虎等直跑出十多里地,方在一處林子里停下來!
  這真是一場既懸殊又慘烈的搏殺!
  聶虎等一共十六人,如今只剩十人。除搏殺中被砍死五人外,另有一人逃之不及也被活活砍死!
  此刻,聶虎才發覺自己身上也有三處刀傷,而黑仁、曹勇與花大娘三位舵主,也都是血染衣衫,傷痕累累了!
  花大娘走近聶虎,恨聲道:“幫主,我們不能久留,這裡可是黑龍堡的地頭!”
  黑仁也點頭,道:“我們的坐騎已失,必須設法再找些馬來代步!”
  突然,曹勇豎起耳朵,道:“你們聽!”
  聶虎側面往南,立刻沉聲道:“只怕無憂門又同黑龍堡的人幹上了!”
  花大娘點點頭,道:“很可能,當時那個姓顏的老頭子親率大批黑龍堡的人追過去了!”
  曹勇道:“他們地形熟悉,必定是抄近路攔住無憂門的人了!”
  聶虎點點頭,道:“如果想安然回去,只有去協助無憂門,大家合力對付黑龍堡追兵了!”
  花大娘甩掉手臂上鮮血,點著頭,道:“那就快走!”
  聶虎道:“天都快亮了,我們快去!”
  一行十個帶傷的立刻穿過樹林。從斜坡上望過去,果然那邊一片喊殺聲,火把照耀下,人影幢幢奔掠,刀芒激閃如電,黑白兩種顏色十分鮮明!
  聶虎立刻振臂吼道:“殺過去!”
  原來顏如玉騙撤三江幫的人撤下石橋,便立刻暗示哈玉衝殺!
  他自己則立刻夥同冉再生與李長泰二人,招呼近三百黑龍堡弟兄,匆忙的往無憂門撤走的方向追殺過去!
  顏如玉揮動著鐵扁擔,狂吼著奔走如風!
  身後面,黑龍堡弟兄更是叫罵不絕!
  追出近二十裡,雙方才在一道山溝子裡兜上,一經接觸,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狂殺成一團!
  無憂門的人來了三百多,如今撤下來的只有二百出頭,且有不少帶傷的!
  花滿天與兒子花郎走在前面,副門主譚立人率領七位受傷護門使者斷後,不料後面追兵掩殺過來!
  花滿天立刻明白,三江幫的人怕是兇多吉少了!
  花滿天登高大呼:“無憂門兒郎們,受傷的往前撤,餘下的同敵人卯上了!娘的,他們想趕盡殺絕。我便命你們死也要拖他個墊底的,給我殺!”
  “殺!”
  “狠宰啊!”
  山谷中傳出這種狂得如瘋的吼叫聲!
  顏如玉已端著鐵扁擔掠到了花滿天身邊!
  只見花郎又匆匆的自懷中摸出一小包東西打開來,立刻塞到嘴巴裡!
  花郎服的什麼?誰也不知道,但他在服了之後精神大振,舞著蛇尾尖刀便迎上顏如玉,厲烈的叱道:“老頭兒,休得張狂,花少門主在此!”
  顏如玉一聲冷笑,道:“後生小輩,看打!”
  但顏如玉想不到面前這瘦小子來勢銳不可當,凶悍無比,照上面,一連擋過他十七次狠砸,尚且旋手回殺十九刀,幾乎被他抹了脖子!
  狂吼奮力迎上,顏如玉口中大喝:“我砸死你這頭小畜牲!”
  半空中,人頭飛閃,兩名黑衣大漢也截住花滿天,不料花滿天一聲怪叫,“毒蛇金杖”
  疾點,兩名大漢已拋刀摀面跌撞出去!
  花滿天以餵毒暗器射倒兩名黑衣人,一個暴掠騰起在半空中,只聽得毒蛇金杖內機括連聲密響,火把照耀下,似針如釘的晶晶光芒便雨一樣閃耀著溜溜光芒絲絲不絕的射向擁殺過來的敵人!
  迎面立見人仰刀拋,軀體翻滾,一上來,黑龍堡的先頭已有二十多人栽倒!
  “長白老人”顏如玉狂吼道:“小心那老婆子暗器!”
  聞得喝叫暗器,衝前的人立刻舉起盾牌掩住頭面,氣勢上仍然是銳不可擋,凶悍無比!
  譚立人狂吼著奮力迎上去,口中大喝道:“我劈死你們這群瘋狗!”
  半空中人影一抹,“怒黃河”冉再生雙手飛叉交揮,十七次前刺上挑,生生攔住了譚立人,二人甫一落地,便不要命的狠殺起來!
  霹靂一聲起處,“鬼爪手”李長泰已衝入三個帶血的大漢中間,八卦刀左斬右砍,然而此三人正是憤怒到了極點的戈幹、成林與林大木,三人一見李長泰凶悍的殺來,立刻奮起餘威捲上去!
  戈幹咬牙切齒的道:“我們先收拾這傢伙!”
  李長秦的八卦刀橫劈十一刀,口中厲聲道:“媽巴子且看誰要誰的命!”
  喝罵聲裡,他突然賣個破綻,抖起左臂又閃過兩把蛇尾尖刀的暴戳,一下子抓到林大木的面孔上!
  林大木一聲怪吼,不閃不避 實際上他知道避之已經不及,便猛的往敵人懷中旋去,口中厲聲:“你媽的,我們一起上路吧!”
  李長泰的左手已離開了林大木的面門,他在左手脫離的剎那間,清楚的看到兩顆眼珠子彈飛開來,林大木的面孔上立時間鮮血標濺,露出兩個血洞來!
  李長泰絕對想不到敵人會不往迴旋,更想不到敵人的身體會撞進自己懷裡,等到發覺上當,已經晚了半步!
  只見林大木的蛇尾尖刀猛力回卷 從李長泰的背後回卷,林大木的另一手則巧妙的握住刀尖,用力往懷中收。
  看吧,林大木的左手幾乎已斷,而李長泰的腰也幾乎被蛇尾尖刀割裂成兩半段!
  鮮血在不即倒下但卻粘在一起的二人之間往地上流,李長泰的雙目突出,嘴巴張得足可以塞進個大拳頭,腸子從背後的破處外溢,八卦刀無力的擱在敵人的脖子中間!
  林大木面上的兩個血洞怕人,他沒有叫,但卻咧著一張血口哧哧笑……笑得看的人汗毛直豎!
  兩個人不動了,四只腳撐在地面上,任那鮮血往下流,也沒有人去用手扶!
  不是戈幹、成林不管,而是敵人來的太猛,太快,他們已雙雙揮刀迎擊過去!
  山谷中雙方正殺得難解難分,山坡那邊,三江幫的幫主“鐵槳震三江”聶虎厲烈的宛如猛虎下山的狂吼著殺奔下來!
  他的後面緊跟著“賽周倉”黑仁、“海裡蹦”曹勇、“黑蠍子”花大娘以及三個分舵的六名男女!
  聶虎狂吼道:“花門主,穩住陣角,三江幫來了!”
  正在與花郎狠幹的“長白老人”顏如玉,猛然聽得聶虎的吼叫,忙也高聲大叫:“黑龍堡兄弟們,快堵住那批不知死活的傢伙,給我殺!”
  其實不用顏如玉吼叫,已有近三十名黑衣大漢圍到山坡前狠殺起來!
  於是
  山谷中震動天地的喊殺聲立時便像野火鋪地般往四下里擴散!
  東方已漸剝白,隱隱然只見山谷中刀如林,刃眩眼,人影兒奔掠不已,血肉拋灑處處,不少屍體倒臥在荒草石地上,有些還在蠕動不已!
  山坡那面,三江幫的當家聶虎正一路衝下山坡來,他的雙肩冒血,雙臂肉卷,但一只鐵槳已砸死五個圍攻近身的黑衣大漢。此時他已看清花滿天正被七個黑衣大漢圍在中央,便立刻殺出一條血路衝近花滿天!
  厲烈的抖髯一笑,聶虎道:“花門主,我們聯手幹!”
  花滿天一聲厲笑,道:“就讓我們無憂門與三江幫在這血淋淋的殺場上結盟吧!”
  聶虎大笑,道:“這真是最好的結盟之地,也是最恰當的聯盟時刻!”
  花滿天接道:“讓我們以敵人的鮮血為誓,以敵人的軀體為祭品,聯為盟友!”
  二人一經虎吼,便各展所學,一路往敵人衝殺過去。果然,兩位當家一經聯手,武功不一樣,但想法一樣,二人彼此支援,相互配合,殺得黑衣大漢們吼罵不絕,盾飛刀拋,連連後退不迭!
  顏如玉此時發現這種情況,立刻拋下花郎,掠起身形迎上聶虎!
  二人俱都是重兵器,一個是丈二鐵槳,一個是鐵鉤扁擔,看吧,二人一經兜上,便一個勁的狂砸起來!
  顏如玉邊打邊誘開聶虎,十幾個黑衣大漢遂將花滿天圍起來!
  就在這時候,花郎騰空而起,人在空中一連七個空心筋斗,翻落在花滿天的身前一丈遠。他雙腳一經沾地,手中蛇尾鋼刀已交替揮出九刀,三個大漢不防,軀體被他殺得扭曲著摔倒在地!
  花滿天哈哈笑道:“郎兒的功力果見精進不少,只此一點,我們就值得!”
  遠處,無憂門二當家譚立人已與冉再生拚殺了七十多回合,二人功力相若,誰也未佔便宜!
  跟著聶虎殺來的三江幫三位舵主,如今已分別被黑龍堡的大漢圍起來狠殺!
  從二更天殺到天大亮,山谷裡幾已血成河,但仍然是個沒完沒了局面,光景是要殺至最後一人方罷手了!
  沙成山與三江幫的總護法李魁五,二人連夜快馬疾趕。
  李魁五擔心的並不是與黑龍堡一戰,而是擔心幫主聶虎所服的藥!
  沙成山心中正自琢磨,他實在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因為關天水是個相當狡猾的人:此來遼北,姓關的為什麼不來?
  虎躍山莊的人馬並不比黑龍堡的人馬少,難道真的是他所說 只是給哈家父子一個小小教訓?
  沙成山實在懷疑關天水的目的,他竟然會說動三江幫的人出戰,太不可思議了!
  現在
  遠處是一道山嶺,遠遠的只見一群為數不少的白衣人往這面緩緩行來!
  沙成山立刻對李魁五道:“李兄,是無憂門的人!”
  李魁五道:“快上前看明白!”
  二人拍馬到了白衣人群前面,竟然有人大聲喝吼:“是‘二閻王’沙成山,媽的,他怎會在這時候出現?”
  不錯,沙成山曾幾次與無憂門交手,不少無憂門的人認識他!
  如是狹路相逢,眼前六七十名無憂門傷者,怕一個也逃不掉!
  然而,沙成山心中明白,自己必須闡明立場,方能祛除對方疑懼!
  馬兒停在眾人前面,沙成山緩緩的道:“各位認識沙某,但這位李兄你們可就不知道了!”
  一群受傷的人停下來,有人走上前,道:“他是誰?”
  “三江幫的總護法李魁五便是他!”
  立刻就有人高聲道:“我們與三江幫聯手合力對付黑龍堡,只可藉我們來的人少,如今怕還在拚鬥著,三江幫總瓢把子也已掛了彩啦!”
  李魁五一急,咬牙道:“現在什麼地方?”
  不少人指向一道山峽,齊聲道:“就在那邊山谷中,我們受傷的人先撤回來了!”
  李魁五對沙成山道:“沙兄,可願趟這渾水?”
  沙成山哈哈一笑,道:“實際上我能擺擺手退出這場是非嗎?”
  他一頓又道:“事實上我心裡很清楚,這是一場被人利用的搏鬥,卻也無力攔住各位!”
  李魁五忙抱拳道:“既然無法退出,何妨放手一搏,殺他個痛快?”
  沙成山道:“且過去看看。我以為雙方應先罷手,弄清事情真相!”
  李魁五點點頭,道:“我知沙兄意思,走,過去先看清楚再決定!”
  李魁五當先拍馬往山那邊馳,沙成山立刻隨後趕上去,二人旋風也似的進了那道山谷!
  遠處還在呼喝淒叫怒罵不絕,隱隱可見幾處人影在半山坡那面追逐廝殺!
  李魁五一馬當先衝過去,看到七個黑衣大漢正圍著滿身浴血的幫主,殺得天昏地暗。一聲雷吼,李魁五反手拔出背上砍刀直撲過去:“幫主,屬下李魁五來也!”
  好猛的一個筋斗,李魁五刀隨身走,只一落地,就見一個黑衣勁裝大漢幾乎被他劈成兩半!
  聶虎見李魁五趕過來,立刻大叫,道:“總護法,你給我狠宰這批王八蛋!”
  “長白老人”顏如玉剛剛閃掠一邊,忽見李魁五天神般的照上面便砍翻一名兄弟,正欲揮扁擔砸來,忽又見一人騎馬而來,他極目望過去,不由全身一哆嗦!
  只見沙成山怒馬馳來,但他卻並不下馬,冷冷的直視著顏如玉!
  “長白老人”顏如玉沉聲道:“沙成山,你個免崽子,敢情來撿便宜不成?”
  沙成山冷淡的道:“沒這意思!”
  顏如玉道:“既沒撿便宜的意思,你來幹什麼?”
  沙成山道:“我雖不願撿便宜,卻也不願見你們三方面如此糊塗的打下去,所以……
  嗯……”
  顏如玉冷冷一曬,道:“你想攔下這種血腥場面?沙成山,你是什麼東西!你的聲望,你的名聲,你的行為,哪一樣夠資格來做和事佬?識相的快滾!”
  沙成山冷冷的躍下馬,他懨懨的雙臂下垂,面上冷酷的露個殘忍笑意,道:“你說的不錯,我沒有聲望,我的名聲不佳,但我的刀快。顏老頭,當我出刀的時候,第一個倒下去的就是你。因為我要證明給你看,我的銀鏈彎月夠不夠資格當這場搏鬥的和事佬!”
  顏如玉面色一緊,不由一哆嗦,道:“沙成山,你是個不折不扣的王八蛋!”
  “也是個不折不扣的二閻王!顏老頭,你可要小心你的脖子,這一次我不會容忍你再活下去了!”
  沙成山的腳步已開始邁動!
  顏如玉的身子也在移動 往後退!
  兩個人的距離在縮小,在拉近!
  猛古丁,顏如玉一聲怪吼,道:“沙成山,算你狠,我們撤!”
  笑笑,沙成山伸手一讓!
  於是,顏如玉大吼一聲,道:“住手!”
  他顯然是含怒吼叫,其聲震動山谷,四山回鳴不已!
  雙方已拚得精疲力盡,但就在顏如玉的吼聲裡,均退後一步遙望過來!
  正殺得性起的“怒黃河”冉再生,剛與三名無憂門侍女交上手,聞言疾掠過來,道:
  “顏兄,我們勝券已握,怎好就此放棄?”
  顏如玉指著沙成山道:“姓沙的攔事!”
  “怒黃河”冉再生急問:“沙成山?”
  這邊,沙成山已淡淡的道:“冉再生,你們已殺得昏頭轉向,連我來也不認得了?”
  冉再生咬牙咯咯響,道:“好個姓沙的,你***這時候趕來攪和,我饒不了你!”
  淡淡的,沙成山道:“我不想討便宜。姓冉的,去了今日,什麼時候隨時奉陪!”
  冉再生心裡明白,只要沙成山動手,黑龍堡弟兄準定死一半。咬咬唇,冉再生道:
  “好,冉大爺自會找你一決高下!”
  這是場面話,也是退堂鼓,黑龍堡的人已開始集結起來,看上去他們仍有兩百餘!
  顏如玉大扁擔一揮,道:“撤!”
  黑龍堡的人匆匆繞過山坡,他們架起傷者,背著死的,轉眼便消失不見!
  那面,“無憂婆婆”花滿天坐下來直喘大氣!
  李魁五已扶著聶虎坐上馬。他對沙成山道:“處在遼北地界內,我們還是儘早離開!”
  拉著自己的馬,沙成山緩緩的到了花滿天身前,道:“花門主,可否先騎上在下的馬,早早離開此地?”
  花滿天看了沙成山一眼,道:“沙成山,老婆子對你沒好感,但這件事情你做對了!”
  笑笑,沙成山道:“請上馬吧!離開此地之後,沙某尚有重要事情相告!”
  花滿天戰了一夜,如今沙成山送來馬匹,自然不再客氣的攀鞍上馬!
  跟在花滿天身後的侍女,如今只有三名了!
  三江幫的十個人,只有剛來的李魁五精神十足,餘下的可真淒慘,誰都是帶著一身的傷!
  雖然擠殺一夜,卻仍不能停下來,無憂門與三江幫的人一路又趕了五七十裡,方在一家野店外的場子上停下來,許多人歪倒在地上便不動了!
  花滿天與譚立人等走進店內,聶虎也與沙成山李魁五跟著走進去,一時間,這家野店已是人滿為患,一應吃的喝的全都搬出來!
  忿然的坐在屋子裡,花滿天一掌拍在桌面上,吼道:“可惡的黑龍堡,無憂門誓不與他們甘休!”
  一邊坐的無憂門少門主花郎,忙著又取出個牛角小瓶,倒出一些藥來服下,接道:
  “娘,雖然死傷一百多名好弟兄,至少我們也替秦老爺子出了口氣,重重的教訓了哈家父子一頓!”
  那面,沙成山一聲笑,道:“花少門主,彼此死傷那麼多,幾乎是個兩敗俱傷,還談什麼教訓別人!”
  花滿天環視一屋子帶傷之人,嘴角一牽冷沉的道:“人在江湖行,難免聞血腥。沙成山,你可知道什麼叫‘江湖’二字?”
  沙成山一笑抱拳道:“願聞高見!”
  花滿天忽的站起身,道:“就讓我老婆子提醒你小子!
  江湖上刮的風是腥風,落的雨是血雨,腥風與血雨才是真正的江湖!我輩江湖中人,拋頭顱灑熱血本是極端平常之事!如果怕死,何不回家裡去裝孬種!”
  沙成山當然明白花滿天說出這些話的原因。處此情況之下,她除了以這幾句話提醒大夥之外,還能再說什麼?
  沙成山再抱拳,道:“領教,領教!”
  花滿天滿意的坐下來。他問沙成山道:“沙成山,你有話對我老婆子說?”
  沙成山點點頭,道:“不錯!”
  花滿天道:“說吧!”
  沙成山又搖搖頭,道:“此時不宜說,花門主見諒!”
  花滿天怒道:“在這屋子裡的人俱是我的親信,那面三江幫也是盟友,沙成山,你沒什麼不好說的!”
  緩緩站起來,沙成山道:“既然花門主如此說,沙某自當從命!”
  他看了李魁五一眼,又道:“各位可還記得項城的退職捕頭方寬厚嗎?”
  花滿天怒道:“此時提那老狗做甚?”
  淡淡的,沙成山道:“有道是:樹由根處起,水從源處流,要想說清楚一件事情,總得有根有據!”
  花滿天看了對面桌上的聶虎一眼,道:“真囉嗦!”
  沙成山道:“當初方捕頭兄弟鬩牆,為的是一部‘百竅神功祕籍’,不料卻是秦百年掩人耳目的害人東西 ‘挫陽縮筋’、‘經脈滯流’的邪術!”
  花滿天面含微笑的看了兒子一眼,只見花郎雖然血戰一夜,但如今看來仍是精神百倍,宛似他的精神永遠用之不盡的樣子!
  沙成山又道:“第一個受害之人是方寬厚,姓方的罪尚未受夠,如今正在少林寺中受那‘八籠蒸石大法’的折磨,至今生死還得要看他的造化!”
  聶虎看了李魁五一眼!
  花滿天怒道:“這關我們什麼事?大夥累了一夜一天,誰有心情聽你小子說故事!”
  沙成山道:“此時我不說,無憂門將會輕易落入他人之手!”
  一邊,譚立人憤怒的衝向沙成山,叱道:“你要把話說清楚,你指的是誰?”
  沙成山早聞得無憂門當家的與二當家面和心不和!
  當初花滿天為了兒子花郎雙腿即將成殘,一心想得到秦百年的百竅神功祕籍為兒子療傷助功!
  她便無所不用其極的找上方家集,甚至動用門下三四百人,把方寬厚的大宅子掘地三尺,為的就是將來無憂門交由兒子掌握!
  當然,無憂門的二當家譚立人早想謀奪門主寶座!
  但花滿天防範得法,身邊侍女對她忠心,便只有等花滿天死後,才好順利得手。然而他的陰謀,無憂門不少人已看出來,此時沙成山如是說,譚立人還以為說的是他,便怒不可遏的衝向沙成山質問!
  笑笑,沙成山道:“不只是無憂門,怕‘苗疆百毒門’甚至‘三江幫’也將淪入他人之手了!”
  沙成山此言一出,聶虎嘿嘿狂笑,道:“沙老弟,說話可要有分寸喲!”
  沙成山走至屋子中央,他又看了李魁五一眼,且走近前去,道:“李兄,我可要說了!”
  三江幫總護法李魁五已對沙成山有了好感與敬意,不只是因為沙成山曾救過他,還因為這次二人一路同行,更看到沙成山那種俠義精神,非常人所能做得到!
  李魁五點點頭,道:“沙兄,你應該說!”
  沙成山又走向屋子中央,他緩緩的取出帶在身上的一包東西 那是從聶虎那兒取得的,在少林寺的時候,幾乎被方寬厚搶去服食!
  舉著那包藥,沙成山道:“花門主請仔細看,這可是花少門主服食的藥物?”
  花郎走近沙成山,道:“你從什麼地方弄得這種聖品靈藥?”
  一笑,沙成山道:“這不是聖品,更非什麼靈藥。少門主,這是一種控人意志消人志氣的毒藥!”
  花郎憤怒的罵道:“放屁,這兩個月我便是服這種藥助長了功力的。大家可以看到,搏鬥一夜又走了一天,我的精神依然煥發,沙成山,你怎麼說?”
  那面,聶虎也點著頭,道:“此藥我也服了半個月,晨晚各一次,是令人精神大振,力氣倍增!”
  花滿天怒叱道:“沙成山,你少在這裡危言聳聽,你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傢伙,可惡!”
  沙成山立刻問花郎,道:“請問少門主如何服用此藥?”
  花郎道:“開始一天一次,如今一天三次。怎麼了,有什麼不對?”
  一笑,沙成山道:“少門主,你已與方寬厚一樣,也要那‘八籠蒸石大法’方能救得了你!”
  花滿天驚怒交加的道:“沙成山,你要把話說清楚,否則我饒不了你!”
  淡淡的,沙成山道:“好,我就把話再說清楚!”
  他舉著那包藥,緩緩的道:“此藥我尚不知名,但我敢斷言,江湖上能服這種藥的人必是一派門主身份的人,百毒門就一定有此藥!”
  他用鼻子嗅了嗅,又道:“此藥由秦百年的關門徒弟關天水所贈,但卻是秦百年所指使。任何一個人,如果服了此藥成癮,以後便永遠離不開此藥,否則必全身痛苦難當,生不如死而又不願死!”
  花滿天雙目厲睜,嘴巴閉得魚尾紋畢露!
  聶虎更是驚得站起身來!
  沙成山道:“秦百年以半部百竅神功,取得不少人對他的信任,然後以此藥相贈,令服藥的人在不知不覺中成癮,第三步他便要控制此人了!”
  花郎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叱道:“不許你誣衊秦老爺子!
  沙成山,你有什麼證據?”
  猛然,沙成山雙目冷酷的逼視著花郎,道:“你還要什麼證據?你就是個活生生的證據!”
  花郎毫不示弱的叱道:“放屁,我給你證明什麼?”
  沙成山道:“傻小子,你能一天不用此藥嗎?”
  一怔,花郎無言以對!
  沙成山又道:“我告訴你,方寬厚是第一個服食此藥之人,一旦他失去利用的價值,此藥的來源便立刻中斷。各位如果不相信,三江幫的李總護法在此,你們可以問問他!”
  聶虎沉聲道:“總護法,真是這樣嗎?”
  李魁五道:“聽那關天水之言,也許方寬厚服的藥中摻有毒,但……”
  聶虎已走向花滿天,道:“此事容易證明,請少門主一日內不服此藥,老夫也把此藥收起來,且看是什麼反應。如果無什麼特殊徵兆,那是我們誤會秦老爺子一番好意,這次遼北之戰,也就無話可說;否則……”
  花滿天道:“否則他就太狠毒了!”
  一邊,譚立人走向沙成山笑道:“對不起,剛才是譚某失態!”
  沙成山一笑,道:“沒什麼!我們喝一杯,更該好生睡一覺了!”
  花滿天暴伸右手對花郎道:“拿來!”
  花郎一怔,道:“娘要什麼?”
  花滿天道:“關天水送來的那些藥!”
  花郎道:“娘真的相信沙成山的話?”
  花滿天厲聲道:“事關無憂門生死榮辱,便不願意聽也得一試,快拿來!”
  花郎只得把個牛角瓶子塞在花滿天手中,道:“娘,此藥貴重,千萬放好!”
  三江幫與無憂門這夜就宿在這家野店。人多店房不夠住,不少人就臥睡在場子上!
  受傷的人已經加以包紮。一夜歇息,不少人精神已恢復過來!
  沙成山與李魁五二人正在門口說著話,店裡面突然傳來花滿天的驚叫聲,道:“孩子,你怎麼了?”
  外面,沙成山向李魁五點點頭,二人立刻往店裡面衝進去!
  就在這時候,只聽得花郎一聲低嗥,道:“娘,我全身好寒,骨節酸痛,頭上猶似萬蟻在……鑽……”
  花滿天沉聲道:“怎麼這樣子?你中邪了吧?”
  “他沒有中邪,花當家!”
  花滿天猛的回頭看,厲聲道:“沙成山,是你!”
  沙成山道:“不錯,少門主的毒癮發作了!”
  花郎雙目一厲,惡毒的逼視著沙成山,道:“沙成山,你放的什麼屁!可惡!”
  沙成山面色一寒,道:“小子,你可要沙某人再一次的給你證明?”
  花郎與三個侍兒錯身讓過花滿天,只見花滿天憂戚的道:“沙成山,是不是我兒服了此藥之後便會一切如常?”
  說完便摸出那只牛角瓶子!
  重重的點點頭,沙成山道:“如果服了此藥,立刻精神十足。如不相信,花門主何妨一試?”
  突然,花郎伸手道:“娘……你……快拿來……”話聲猶在,已是淚水和著清鼻涕往下流個不停!
  花滿天不忍兒子如此痛苦,立刻倒出一些粉藥,道:“孩子,你吃下去試試看!”
  花郎接過粉藥,忙一口吞入腹中,緊接著,他喘了幾口大氣,十分舒坦的坐了下來!
  花郎不再顫抖了,光景像個沒事人似的!
  半盞熱茶功夫,他已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全身骨節格格響,哪像是什麼大病一場!
  於是,沙成山冷冷的笑了!
  李魁五立刻低聲對聶虎道:“幫主,好可怕!”
  聶虎重重的點點頭,道:“不錯,的確可怕!任何一個鐵漢,一旦被這種藥物控制,便只有俯首聽命於人了!”
  花滿天滿面驚怒之色,道:“可惡!‘武林老爺’,原是欺世盜名之徒,我老婆子上當了!”
  花郎道:“娘,只要秦老爺子不斷供給,這又有什麼不好的?”
  花滿天一頓毒蛇金杖,叱道:“小小年紀你懂什麼?”他走近譚立人,又道:“二當家,看來我們是上當了!”
  譚立人面無表情的道:“當家的,人在江湖,難免上當,只要明白上當而又及時回頭,無憂門猶有一番作為!”
  他抱拳凝重的又道:“門主,譚立人永遠跟著門主走,門下弟兄們也決無二心!”
  花滿天深深的望了譚立人一眼,道:“二當家,看到郎兒這種模樣,我的心都亂了!”
  譚立人走近沙成山,道:“沙兄,曾聽你說少林寺有一種什麼大法……”
  沙成山一笑,道:“‘八籠蒸石大法’,顧名思義,便是石頭也能蒸軟化!”
  譚立人道:“依你看我們少門主還有救嗎?”
  沙成山道:“難說,但可一試!”
  花滿天道:“二當家,你率本門兄弟立刻迴轉湘江,我與三侍兒帶著郎兒上嵩山!”
  譚立人抱拳道:“屬下遵命!”
  聶虎走近沙成山,道:“沙老弟……我可以如此叫你嗎?”
  沙成山點頭一笑,道:“聶幫主客氣了!”
  聶虎道:“想不到遇上你老弟,倒無形中救了我一劫!
  關天水送給我的半部祕籍是真,可是不該再送上這些害人的毒藥!還好,我只服了半個月,運功抵抗毒癮尚可壓住那股子難耐的痛苦!”
  李魁五也道:“其實我們幫主四更天便開始運功了,只是我未告訴沙兄!”
  沙成山一笑,道:“沙成山為聶幫主的回頭而賀!”
  聶虎咬咬牙,沉聲道:“本想率眾找上虎躍山莊,看在半部百竅神功祕籍是真的份,老夫以後不提此事!”
  李魁五對沙成山抱拳,道:“沙兄,再一次謝謝你了!”
  淡淡的,沙成山道:“慚愧!”
  聶虎道:“沙老弟不是正在尋找老婆孩子嗎?如有用得著我三江幫的地方,傳句話來就成了!”
  沙成山忙抱拳道:“謝謝!謝謝!”
  於是,就在這家野店前面,原是一批人馬,立刻分成了四個方向!
  三江幫的人往南而去,當然是回襄樊!
  湘江無憂門的人由譚二當家率領著轉向西南方!
  花滿天關心兒子花郎,親自領著三個侍女,五個人直往嵩山少林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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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此刻,沙成山又孤單的騎著他的烏錐馬馳向方家集。他算算日子,距離關天水說的七日之期只剩兩天了,這一路趕回去,也只有半天了,倒要看看關天水還有什麼話來欺騙自己!
  於是,沙成山拍馬疾馳。他的心中正在激盪不已!如果再不知道丘蘭兒母子下落,怕真的要發瘋了!
  沙成山在馬上,立刻聯想到認識丘蘭兒的時候,自己也正是一人一騎拍馬疾馳!
  那情景與人事,怕再也不會出現了!
  沙成山低低的呼喚著:“蘭妹……蘭妹,你在那裡喲!”
  此刻,沙成山已然肯定那位真正要他項上人頭的人必然是龍騰虎躍二莊的人。
  沙成山終於又回到了方家集。迫不及待的快馬到了平安客棧,沙成山真的心頭一陣緊張!
  從店內走出來的不是店小二,而是沙成山正欲找的關天水!
  仰天一聲笑,關天水站在台階上,道:“沙兄,這趟遼北之行辛苦你了!”
  沙成山緩緩走上台階,他面無表情的道:“談不上辛苦,倒是發現一樁陰謀!”
  關天水雙眉飛揚的“喲”了一聲,伸手讓道:“沙兄快進去,我今請你吃酒。我們邊喝邊聊,倒要聽聽沙兄發現什麼陰謀了!”
  冷淡的一哼,沙成山道:“我不想吃你的酒,快告訴我丘蘭兒的下落!”
  關天水道:“關某當然要告訴沙兄,但何妨坐下來慢慢的說!”
  沙成山雙肩不動的走進去,關天水立刻命伙計上最好的菜,邊又笑道:“算算日程,也該是今日回來了!”
  沙成山道:“姓關的,壓根我對你沒好感,同桌更沒興趣。我所要知道的就是丘蘭兒下落,請說!”
  關天水眉宇間閃過一抹冷傲,一笑,道:“沙兄,你總得先告訴關某,遼北你發現了什麼吧?還有那哈氏父子可是得到了教訓?”
  沙成山側頭冷目的道:“雙方死傷三百多人,無憂門元氣大傷,三江幫也只有十個人回來。這種教訓不稱之為教訓,自相殘殺還差不多!”
  關天水一聲哈哈笑,道:“夠了,三江幫對我們虎躍山莊很夠義氣,無憂門那更不用說了!哈……”
  沙成山咬咬牙,道:“如果雙方人都死絕,姓關的,你可能會笑破肚皮了!”
  關天水面色一緊,道:“沙兄這是什麼話?”
  沙成山憤怒的道:“半部百竅神功,加上害人的毒藥,姓關的,你們究意在搞什麼陰謀?”
  關天水冷冷的道:“沙兄,你又誤會我們對朋友的一番苦心了!”
  沙成山一怔,道:“苦心?什麼苦心?”
  關天水道:“救人的苦心!”
  沙成山笑得面皮不動的道:“害人還差不多!”
  他一頓,又道:“先是方寬厚,又見花郎,連那三江幫幫主聶虎也幾乎上當,你還敢大言不慚的說是救人?太可惡了,姓關的,真相都已經大白了!”
  猛搖著頭,關天水道:“錯,而且大錯特錯。沙兄,你真的誤解了!”
  沙成山心中一愣,面色憤怒的道:“好,你快快給我說明白!”
  關天水道:“事情很單純,‘百竅神功祕籍’上面註明,如要脫胎換骨,必須服用一種毒藥。這種毒藥可提神增強功力,但到某一階段,就必須服另一種藥末沖淡,等到這第三階段完成,體內便感到輕快想飛,方達百竅貫通之境。沙兄,這只是個大概,不練神功之人,是不知個中三昧的!”
  沙成山怒指西北方,道:“方寬厚已快死了,這又怎麼解釋?”
  關天水毫不緊張的道:“沙兄,你知我為何要在此地住下來?”
  沙成山道:“不就是為三江幫與沙某!”
  關天水道:“那只是一部分,主要還是來找方寬厚,但他不在莊內,我只好等下去了!”
  關天水如此說,沙成山真的迷惘了!
  半響,關天水替沙成山斟上酒,道:“來,乾杯!”
  沙成山猛喝著酒,他心中那股子疑慮與憤怒,幾乎令他馬上就找人拚命!
  重重的放下酒杯,沙成山道:“這麼說來,你是替方寬厚送另一種藥來了?”
  關天水道:“不錯!”
  沙成山道:“沙某可以看看嗎?”
  一笑,關天水道:“沙兄最好相信我的話。如果我隨便取些藥出來,沙兄也不見得懂得!”
  關天水說的不錯,沙成山是不會知道。然而,沙成山明明知道關天水胡說八道也無可奈何!
  是的,便真的是謊言,這又與沙成山何干?
  用力以袖拭嘴,沙成山道:“他人事情我不加過問,關兄還是快告訴我丘蘭兒母子下落吧!”
  輕聲一笑,關天水道:“沙兄,後院一輛篷車,敢情可是沙兄出銀子買的?”
  沙成山道:“不錯!”
  關天水一笑,道:“可還記得篷車上面車簾兩邊掛的是什麼?”
  沙成山想了一下道:“那是一對鋼爪!”
  重重的點點頭,關天水道:“那就對了。沙兄當知,如今江湖上哪個門派最擅長使用這種兵器?”
  沙成山道:“就沙某所知,使用的人不下七八個之多!”
  關天水道:“但在這種鋼爪上頗有造詣者,誰也比不過川南的龍爪門!”
  說完緩緩的幹了一杯酒!
  於是,沙成山怔住了!
  這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不錯,川南雖距離方家集千里之遙,但江湖上不乏萬里尋仇之事例。對!一定是白良這老兒的傑作!
  沙成山咯咯咬著牙,心中思忖 去年初曾在白羊河搏殺了白良的兒子“逍遙公子”’ 白快活。
  那白良就曾邀約六大武林高手把自己堵在陽城以南三十裡處,那一次幾乎沒命。姓白的退走了,帶著重傷退走的。人雖退走,但報那殺子之仇的心並未稍減!
  沙成山越想越對,一掌拍在桌子上呼的一聲站起來,道:“關兄,謝了!”
  關天水伸手一攔,道:“那麼多天都過去了,沙兄又何必急在一時?川南路途遙遙,就算快馬加鞭也需五七天,吃飽喝足,養好精神再上路吧!”
  沙成山重重的道:“恨不能一夜趕到,此時哪有心情吃喝?關兄,失陪了,你一個人請便吧!”
  沙成山躍馬而去,也是含怒而去!
  關天水連站起來相送也沒有,他只是冷冷的看著遠去的沙成山一陣冷笑,口中哺哺的道:“沙成山,你這個江湖混球,你能走到川南嗎?”
  沙成山果然豁出去了!
  他在離開方家集之後,心中想的就是丘蘭兒母子 那美麗端莊而又女人味十足的蘭妹,賢淑可人的小女人,如今不知是個什麼模樣了?
  兒子 唔!他是一個剛剛出生五日的嬰兒,便立刻遭到如此打擊而聞到了江湖血腥!
  蘭妹無辜,嬰兒無辜,只因為他們一個是沙成山的女人,另一個是沙成山的兒子!
  一口氣馳了近兩百里,天黑,前面有個小荒村,村口有個簡陋的酒舖子,舖子裡剛剛上燈。
  沙成山本想再往前趕,他想再馳五十裡,二更天應該可以趕到鎮店。然而馬非人,馬要歇腿,要上料。人也要塞飽肚皮。因此,沙成山心有不甘的來到這個小酒舖子前面!
  進了這個茅屋之間的小酒鋪,沙成山這才發覺 一路盡在想丘蘭兒母子,沒吃午飯也不覺得餓。
  如今進得小酒鋪,這才覺得肚子裡在咕嚕,渾身上下不對勁,口幹舌燥肚皮松。到今天才知那滋味不好受!
  酒館裡坐著個大胖子,他真清閑,拉了一個凳子坐在二門邊看殺羊!
  二門後站著個大個子,雙手緊抓兩只羊角,另一個大漢操刀往羊脖子上面宰下去!
  沙成山進門的時候,正看到那人仰起一把宰刀,“嘶”
  的一聲鮮血標起半丈高!
  胖掌櫃回頭見沙成山,立刻湊上來,順手拉過一條毛布在一張桌面上習慣的擦著,笑道:“客官來得巧,正逢上小店宰羊,今夜約莫著是在我這兒宿頭了!”
  沙成山用衣袖拭著腦門上的汗水,籲了口氣,道:“掌櫃的,吃住都有嗎?”
  胖臉一抖,掌櫃的道:“開店不怕肚皮大的,光是一只羊腿你一人就吃不完。再說睡的地方,你也只一個人,夜睡八尺只不過湊合兩張飯桌子!”
  沙成山指著門外,道:“先弄些草料黃豆,餵一餵我的馬,也許我四更天就上路!”
  胖掌櫃一笑,道:“行,等我那倆伙計把羊皮剝下來,掏空肚子放到鍋裡,便立刻侍候你的馬!”
  沙成山道:“現成吃的可有?”
  胖掌櫃立刻背誦著:“酒館雖小,樣樣俱全,要葷的,醬牛肉,牛舌牛肚牛肝腸,滷的牛筋像黃金錠,豬羊肉更不用說了,光豬肉能切八大缽,羊肉你是喜歡燜的還是清蒸羊肉,要不就是香味十足的羊肉湯了,至於素的嘛,應景的十味小菜全是素的,你喜歡什麼儘管說!”
  吸了一口大氣,胖子又道:“不過酒只有一種二鍋頭!”
  沙成山抿抿嘴,咽了口唾沫,道:“一斤醬牛肉,大碗羊肉湯,蔥白豆醬一碟,外帶五張死麵餅。酒嘛!半斤足夠了!”
  胖掌櫃笑嘻嘻的道:“吃的馬上到,你先喝喝我店裡的祈葉茶,熱天喝了解渴去火!”
  胖掌櫃自己來,吃的喝的很快便全端上桌,二門兩個宰羊剝皮的伙計,他沒有叫他們過來招呼!
  沙成山先夾一塊醬牛肉嚼著,胖掌櫃坐在他對面笑呵呵,胖得像剛出籠的大饅頭的一隻手在桌面上叮叮的敲擊著,那笑面,宛似彌勒佛,但沙成山卻看得直皺眉!
  沙成山自斟自飲,偶爾也對胖掌櫃笑笑!
  酒已喝得差不多了,胖掌櫃緩緩的問道:“客官,你好像心中有事吧!”
  沙成山沒有點頭,但他也不加否認!
  胖掌櫃一笑,眯著眼又道:“客官,我是說,如果心中有事,最好多吃肉少喝酒,免得誤事!”
  沙成山原本存著戒心,他以敏銳的感觸在試著吃喝,因為此時他不可不防:荒村小店不少黑店!
  但此刻聞得掌櫃反而提醒自己,立刻一笑,心中跟著一松,道:“半斤二鍋頭還醉不了我!”
  他指著酒壺又道:“既知我有心事,顯然我是在喝悶酒,掌櫃的也來一盅!”
  起身,胖掌櫃走向櫃檯,立刻取出一個酒壺走過來,笑道:“客官,陪你喝酒可以,但我喜歡喝我自己的!”
  沙成山一笑,道:“你不是說店中只有二鍋頭嗎?”
  笑笑,胖掌櫃先倒了一杯,一口喝幹,道:“不錯,同樣二鍋頭,但我的這壇二鍋頭已窖了十年,味道上就是與一般的不一樣!”
  沙成山拿過酒壺聞了聞,點頭道:“是香,味也濃!”
  胖掌櫃取過沙成山的酒杯,滿滿的斟上,道:“你很有眼光,來,我們幹!”
  胖掌櫃很快的把一壺酒與沙成山分享完,自己便晃呀晃的道:“你自己喝吧,我不勝酒力,不陪你了!”
  沙成山笑笑,旋即喝著自己的酒,等到死麵餅吃完,雙目澀澀的不對勁!
  緩緩的站起來,沙成山晃了一下雙肩,口中自言自語的道:“娘的,怕不就像騰雲駕霧嘛!”
  胖掌櫃指著屋角兩張桌子,道:“醉了沒關係,你湊合著在那兒躺著,你那馬已經去上料了!”
  沙成山舌頭僵僵的道:“謝……謝!”
  胖掌櫃幫著沙成山把兩張桌子湊在一起,邊笑道:“個舅子的,在此開了這片小酒舖子,總想湊足了銀子再搭蓋一間客房,娘的屁,天不從人願,一天裡賺不到幾文錢,勉強混口飯吃!”
  說完拍拍桌子,又道:“客官,你湊合著睡吧!”
  搖搖晃晃的坐到桌面上,沙成山道:“這要比夜宿荒山好多了!”
  胖掌櫃抖著胖嘴吃吃笑道:“你睡吧,客官,願你做個又香又甜的好夢,我……我……
  不陪你……了!”
  胖掌櫃歪著肩膀走進櫃檯,他伸頭看看二門,有個黑漢走到他面前,道:“掌櫃的,馬兒上料,黃豆半鬥,可別忘了算銀子!”
  胖掌櫃瞇起眼,道:“錯不了啦,快去收拾,準備再宰這頭肥羊吧!”
  屋子那面,沙成山已發出鼾聲,他的右腿高高的架在左膝上,雙手按在後腦勺,光景是另一種舒坦睡相!
  笑笑,胖掌櫃道:“叫他們出來吧!”
  黑漢雙手猛拍三下,二門後面便立刻擁進八個大漢!
  胖掌櫃先向面前九人看了一眼,道:“能喝了我這‘仙人醉’而不沉睡如泥的,天下只怕少有!”
  他指著鼾聲如雷的沙成山又道:“你們應該明白一件事情!”
  有個毛面巨漢沉聲道:“祈老,豎橫姓沙的不過一個人,我錢超就不信我們‘九條龍’收拾不了他!”
  冷冷的哼了一聲,姓祈的胖子道:“胡說什麼?我帶著你們哥兒九個苦守在這荒涼的飛雁坡,為的不就是今天?你們應該明白一件事情!”
  他緩緩走向沙成山,九大漢拎著不同兵器跟過去!
  姓祈的胖子得意的笑道:“沙成山能在短短十年間闖出字號,更被人封作‘二閻王’,豈是一盞省油燈?我同關老弟合計又合計,一不能對他玩硬的,二不能在他面前施迷藥,想來想去,只有以我之長攻彼之短,一壺仙人醉,叫他爛醉如泥,然後再砍他的人頭,豈不痛快?”
  虎尾鞭舉在半空中,“九條龍”老二錢超嘿嘿笑道:“這個王八蛋,從外表上看怎會看出他就是大鏢客沙成山?我看他倒像個窮書生!”
  姓祈的胖子咧開胖嘴巴笑笑,道:“老夫也是只聞其名未見過其人,若非姓關的仔細描,老夫也會看走眼!”
  另一乾瘦高個子道:“別再說了,割下他的頭吧!”
  姓祈的側身一步,道:“甘不邪,你來操刀!”
  只見後面一個短粗漢子雙手抱著大砍刀,笑道:“娘的皮,這些天連連砍了不少羊頭,真沒意思!”
  他雙臂聳動著走近桌前,看了看沙成山,笑呵呵的一揮手,道:“閃開,別濺你們一身血,那會倒媚的!”
  只見他雙臂高舉,咬牙出聲,大吼一聲便一刀往打鼾的沙成山脖子上砍下去!
  “砰”的一聲響,桌子被砍下一大塊!
  真玄,沉醉中的沙成山竟然就在此時坐直身子,“哇”
  的一聲便吐出一大攤餿東西!
  沙成山吐出來的東西真齊全,他也吐的十分絕,一大攤有酒有肉有餅的污物,直往身前的人噴去,甘不邪最慘,滿頭滿臉的還隱隱作痛!
  就在這突發的情況中,沙成山已站在地上,道:“各位這是做什麼?”
  九件兵器已舉,姓祈的胖子沉聲道:“於浩,不可輕舉妄動,快分別守牢前後門,決不能讓他逃走!”
  沙成山見九個大漢分成兩批退守在前後門,淡淡的道:“胖老兄,江湖上傳言的‘彌勒鷹爪’可是閣下?”
  胖子的臉上失去了笑意,他重重的,也是十分篤定的道:“不錯,‘彌勒鷹爪’祈連海就是老夫!”
  沙成山道:“各位已在此地候我多日了?”
  祈連海道:“不錯!”
  沙成山道:“顯然這家小酒館不是你開的!”
  祈連海道:“當然。不過我們租下了這片店,沙成山,你應該想得到!”
  沙成山望望兩道門前據守的九人,又道:“那面九位仁兄,敢情就是出沒秦關的‘九條龍’吧?”
  姓祈的十分冷傲的道:“不錯,他們跟我在此,為的就是要侍候你閣下!”
  淡淡一笑,沙成山道:“在下真是受寵若驚!”
  祈連海已舉起雙手,他那胖得幾乎異常的雙手十指,正發出裂帛似的咯咯響聲,一屈一伸的由白色變成了鍺赤色,雙腳也在移動,咬牙道:“沙成山,你是第一個沒有在我的‘仙人醉’之下醉倒的人,說,你是怎麼驚覺的?”
  沙成山淡然的道:“破綻是你造成,漏洞是你自己捅出來的,難道你尚不自知?”
  祈連海雙眉一緊,道:“哦!倒要請教了!”
  沙成山面色一寒,道:“第一,你的兩個伙計都不是當伙計的人物,他們那種宰羊的動作很可笑,是我所未曾見過的殺法 羊頭不見了,卻還在開肚剝皮!”
  他看了祈連海的雙手一眼,又道:“還有就是閣下的手指頭。我在喝著酒,你卻在我的桌面上以手指敲桌面,聲音雖然不大,但我已覺出桌子的震動,那是一個練過指掌功夫的人才有的反應!”
  指著一地污物,沙成山又道:“最令我疑心的就是你替我斟上的酒,那絕對不是窖藏十年以上的二鍋頭,你騙不了我!”
  姓析的雙肩一橫,道:“沙成山,你就是憑著這三件事猜想到我們會對付你?”
  一笑,沙成山道:“一個開酒館的人,他怎會只喝了幾杯酒就東晃西歪?難道你同我一起喝的是迷藥酒?這才是提醒我的主要原因!”
  祈連海怒道:“所以你便裝醉睡下了?”
  沙成山道:“不錯,而且我一直把酒堵在喉管下面。你應該發現我把雙腿翹起來的原因。天下哪有喝醉酒的人會是這種睡法?”
  祈連海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沙成山道:“笑,有時候也是掩飾心中恐懼的最好方法,是吧?”
  祈連海突的收住笑,道:“果然大鏢客沙成山有一套,察微知漸,防患縝密,老夫從心眼裡佩服。如非受人之託,祈連海定交你這個朋友!”
  沙成山道:“受關天水之托,還是受江厚生之托?”
  祈連海道:“別管受誰之托,沙成山,你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物,只可惜,嗯……你已走不出這間屋子了!”
  沙成山面色冷酷的垂下雙臂,道:“祈連海,你已失去殺我的機會,如果此時還以為你手中握著一對至尊,便大錯特錯了!”
  祈連海嘿嘿冷笑,道:“‘彌勒鷹爪’威震江南半邊天,沙成山,你會知道祈大爺不是在唬你!”
  再看看前後兩道門的“秦關九條龍”,沙成山道:“這光景是一比十,你們的機會原本大過我!”
  祈連海沉聲道:“你在暗示我以多吃少?沙成山,江湖上攪和血腥的事原本如此,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事例比比皆是,當我們一起到了這兒,便把仁義道德拋諸九霄雲外他姥姥家去了!”
  冷冷一笑,沙成山道:“看來你們真的以為吃定我沙成山了!”
  祈連海道:“當然,你也有垂死掙扎的權利!”
  沙成山再看看兩道門的“秦關九條龍”,那面,錢超揮動手中虎尾鞭,吼道:“祈老,還同這王八蛋磨的什麼嘴皮子?殺!”
  就在姓錢的吼聲裡,拼湊起的一張桌子突然平地飛起,呼轟著直往祈連海撞去!
  “ 嚓”的爆裂響聲中,祈連海左掌已自粉碎的桌面上直往沙成山的前胸抓去,他五指箕張,宛如蒼鷹利爪,左掌未到,右掌跟著抓來,凶殘狠辣,兼而有之!
  沙成山旱地拔蔥而起,上半身背脊幾乎碰上屋頂!
  祈連海人生得肥碩,動作卻其快無比,在敵人雙臂疾展過來的剎那間,他猛的一個半旋身,右掌中途變爪疾往敵人面門抓去!
  沙成山明白,祈連海號稱“彌勒鷹爪”,如被他抓中,何異中了五把短刀!
  沙成山瀉落的身形平空橫移,已聞得祈連海大聲吼道:“殺!”
  吼聲中一支銀槍疾刺過來,持槍的於浩口中怒罵:“去你娘的!”
  “嗖”的一聲,槍尖自沙成山的頭皮擊空。那面,錢超的虎尾鞭已攔腰打來!
  小酒館的地方有限,前門的鎗刺剛躲過,後門的虎尾鞭已夠上部位,沙成山的彎月刀便在此時疾出,錢超的面孔上立見鮮血飛濺,慘叫聲加上怒罵聲,姓錢的立刻不要命的直撲過來!
  半旋身,沙成山陡然疾送,“銀鏈彎月”灑出一片銀色光芒,姓錢的三鞭落空,人已怒旋身往牆邊撞跌,他一手摀住脖子,面孔扭曲著,顯然是活不成了!
  閃掠在破桌邊的“彌勒鷹爪”祈連海憤怒的吼叫道:“不要急躁,穩著,覷準了上!”
  正門口立刻閃出兩個大漢,雪亮的鬼頭刀交並成雙,對砍如鍘似的照上面便是一陣亂刀劈!
  沙成山側移身形,對方又是一槍扎過來,緊跟著從後門又是一把砍刀怒殺,四件兵刃佔滿了屋子的空間!
  沙成山一陣扭腰擺臀,口中一聲大吼:“寒江月刃!”
  屋子內狂烈的一陣極光暴展,好一陣金鐵撞擊聲,碎芒成片,光焰成束!
  於是,兩把鬼頭刀與一支銀槍勁急的射向屋頂,大砍刀噌的一下子扎在櫃檯上,未見鮮血噴濺,但四位老兄俱都雙手摀著自己的脖子吸大氣!
  等到四個人撞歪了桌子,砸倒了酒壇,這才發現沒一個再動了,這時候,鮮血才緩緩的從各人脖子上流出來,剎時流了一地!
  這只是眨眼間的事,“秦關九條龍”業已被擺平了五個。
  很顯然,如果再折騰下去,九條龍將變成九條死長蟲,不存活人!
  “彌勒鷹爪”此時已發覺不對勁了!
  他咆哮起來:“白尚勇,你同石大砲、蔡華、王尚沖四個分兩路,單鉤照他的下三路,石大砲拿鐵棍招呼他的腦頂門,蔡華的大刀砍他的背,王尚衝拿尖刀擋他的彎月刀,一圍起來,便一擁而上!”
  不等祈連海吼聲完,沙成山弓背挺腿,呼轟一聲便撞上了屋頂!
  屋頂是竹搭草蓋,豈能經得住他的一撞,立時便被撞了個大洞,沙成山雙足點向屋面擰身到了外面的場子上。
  祈連海抖著胖大的身子吼道:“追!”
  五個人分別從前後門撲出來!
  沙成山開口道:“姓祈的,沙某形勢大好,豈會此時撒鴨子?”
  祈連海第一個撲向沙成山,後面,手舞護手單鉤的白尚勇也呼吼著殺到!
  從後門追出的石大砲三人也紛紛躍到場上!
  祈連海冷酷的指指沙成山,道:“王八狗操的,你今非留下狗命來不可!”
  沙成山道:“可以,只要你能夠,就來拿吧!”
  沙成山憤怒的逼視著敵人。他已決心一路殺往川南了,因為他相信關天水沒有騙他,他也相信一定是川南龍爪門白良暗中算計他!
  是的,白良的主意打得妙,算盤子兒盤得精。他暗中擄去丘蘭兒母子,卻把自己導入歧途,以為是龍騰山莊或虎躍山莊的人暗中下的手,加上秦百年暗中也在打自己的主意,陰錯陽差的讓自己“誤入歧途”。只要能把自己坑害死,姓白的再殺死丘蘭兒母子,也算是報了白羊河喪子之仇了!
  沙成山一經想通此點,便快馬加鞭的走川南!
  這一路必定有凶險,至少白良就會設下暗樁!
  不料這頭一關竟然會是關天水暗中設下的,倒是大出沙成山意料了!
  此刻
  忽聞得祈連海吼道:“白尚勇,記住我剛才說過的話,一經撲上,便各找要害下重手!”
  粗壯高大的石大砲好粗的一根生鐵棍,挾著轟轟之聲劈頭便往沙成山頭上砸去!
  跟著石大砲的便是側面蔡華的大砍刀從左上方斜往右下方砍向敵人背部!
  同一時間,王尚沖雙手舞刀指向敵人前胸 這是虛招,目的在誘出敵人的彎月刀!
  於是,護手單鉤圈起一縷冷芒,白尚勇貼地滾進,挾著一溜刃芒,便往敵人雙腿招呼過去!
  四個人配合的妙!
  當然,一經發動,四人齊動!
  四聲吼叫:“殺!”
  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喊出來!
  沙成山一聲斷喝:“殺!”
  又見一片極光暴展,沙成山宛如處在一堆火砲中央,未見他的身形閃晃,四件兵刃盡在他的四周彈跳不已!
  就在這時候,祈連海半聲不吭的騰空而起,那麼粗壯胖大的身軀,竟在空中三個空心筋斗,一下子便罩上敵人的頭。只見他頭下足上雙手箕張,蒼茫的夜色裡,宛如一片流雲掠到!
  沙成山等的就是這一刻!
  當祈連海把撲擊的方法毫無掩飾的說出來,他便知道祈連海的目的!
  是的,祈連海就是要白尚勇四人羈絆住沙成山,他想在沙成山全力對付白尚勇四人的時候一擊而中!
  然而,沙成山也有了主意,他不動身形,但迅速的擋過白尚勇四人的圍殺,果然發現祈連海掠到了頭頂上!
  沙成山力貫銀鏈彎月;據古丁暴吼:“寒江月落!”
  只見銀鏈彎月帶起晶亮的光焰,宛似打翻一大把寒冰似的雪花,無遠弗屆,無孔不入!
  就在金鐵撞擊聲剛剛響起時,那片極光冷焰中突然冒出一縷閃電,那麼神速的掠過空中。沙成山便在此時,一個筋斗掠出八尺!
  “砰”的一聲,地上激起塵土飛揚,祈連海像個不會武功的人一般,重重的跌落在地面上。他面孔扭曲,挫牙切齒,一手撫著流血的脖子,右手掌抖灑著漓漓鮮血,口中粗啞的吼道:“沙成山,你他娘的怎不殺了老夫?”
  沙成山看看跌撞出去的白尚勇四人,淡淡的道:“祈連海,受人之託往往也是為人做替死鬼。我不殺各位,但自信短期之內各位不會再找上我,你以為呢?”
  祈連海冷沉的道:“沙成山,你最好趁我們無還手之力的時候除掉我們,否則……
  哼!”
  沙成山道:“原來是抱著必死之心來的!敢問關天水許給各位的又是什麼?”
  祈連海怒道:“這不關你的事!”
  沙成山冷冷的道:“如果能以死而對姓關的履行承諾,除了一樣東西之外,怕什麼也不能對各位起作用!”
  流血一地的祈連海怒視著沙成山,白尚勇已開口道:“要殺便殺,何必囉嗦?”
  蔡華以刀柱地的站起身來,道:“沙成山,你說,你說我們為什麼會以死相拚?”
  沙成山緩緩的取出一包東西,他走近門口,藉著燈光的照射,道:“關天水可是許了你們這種藥物?”
  猛挺著上身又跌下去,祈連海厲吼道:“沙成山,你從什麼地方得到這種寶物的?”
  沙成山一笑,道:“這不是什麼寶物,而是專門用來控制人性的毒藥!”
  白尚勇大罵道:“放屁,提神壯陽之物會是毒物?你在胡扯淡!”
  沙成山道:“絕非胡扯淡。各位既識此物,必已食過不少,對吧!”
  祈連海一聲厲吼,道:“沙成山,老夫同你拚了!”
  然而祈連海未能站起身,氣得以血掌拍地!
  沙成山道:“各位的可憐,換取各位的活命。今夜我不殺你們,但要藉各位的口傳話給關天水,早晚我會找上獅頭山去算總帳。沙成山的人頭是不會輕易被人宰割掉的!”
  祈連海喘了幾口大氣,道:“好,好,沙成山,你千萬要記住,下次我們再遇上,便是你的死期到了!”
  淡淡的,沙成山道:“我會記著祈老的這番警告,但我也為各位擔心事!”
  王尚沖怒叱道:“你替老子們擔什麼心事?”
  沙成山道:“我擔心各位在沒有這種藥物的供應時,生不如死的罪是個什麼樣的痛苦哀號!”
  祈連海憤怒的道:“危言聳聽,可惡的東西!”
  沙成山道:“如果各位的傷勢能挺得住,我勸各位前往嵩山少林寺!”
  祈連海沉聲道:“老子們去少林寺幹什麼?那兒住了一堆和尚!”
  沙成山道:“項城退職捕頭方寬厚就在寺中,他是第一個深受此毒物之害的人,欲要證實,各位可以去問問方捕頭便不難明白了!”
  蔡華重重的道:“老子們不去少林寺,沙成山,我們更不會去找方寬厚!”
  祈連海也道:“走,我們立刻趕往獅頭山!”
  沙成山搖搖頭,道:“真是可憐,至死不回頭!”
  真夠淒慘,五個人沒有一人是完整的!
  沙成山自斟自飲,他對門口五個人包紮傷口、哀哀低叫並不去注意,對屋子裡死掉的五個大漢也不加理會,只是低頭吃著酒!
  祈連海一聲吼,道:“走!”
  沙成山望著外面,只見祈連海五人互攙互扶,跌跌撞撞的走入黑暗中,他才深深的籲了一口氣!
  半個時辰功夫,祈連海已同白尚勇四人匆匆的離開了這間小酒舖子!
  此刻,沙成山想著的是丘蘭兒!
  更想著自己的兒子!
  是的,沙成山自己心裡明白,自己不該有老婆,當然更不該有孩子。然而當丘蘭兒投進懷裡,又為自己生了孩子,憑誰又能加以拒絕?
  一壺酒他一口氣灌下喉!
  於是,沙成山重重的一拳搗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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