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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5-29, 04:46 AM   #1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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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龍頭老大

第01章 仇如火 劍拔弩張
第02章 賭命鬥 拋巾斷魂
第03章 氣如山 血染黑沙
第04章 強豪膽 寧同玉碎
第05章 劍幻虹 灑兒女淚
第06章 釋窘情 雅士度量
第07章 審罪孽 鐵腕石心
第08章 曉大義 成全鴛盟
第09章 卻敵計 氣壯如山
第10章 財源至 一舉兩便
第11章 月後河 截貪官船
第12章 刃映血 短兵相接
第13章 狠與煞 斷魂落膽
第14章 江湖義 財命分明
第15章 仇凝死 根源細究
第16章 定奇謀 袖裡乾坤
第17章 障眼法 神出鬼沒
第18章 九仞山 功虧一簣
第19章 怨分明 主從難饒
第20章 按戰營 斷魂嶺前
第21章 說北刀 恩怨牽連
第22章 欲邀盟 左右為難
第23章 敵勢長 難中疊險
第24章 誓生死 臨危受命
第25章 鬼圍場 羽士比肩
第26章 道心明 同流不污
第27章 刀劍會 搏命巾揚
第28章 魔刃寒 仍是英雄
第29章 戰奏捷 英雄氣短
第30章 患未絕 議製機先
第31章 出奇謀 苦肉之計
第32章 為月老 父女情深
第33章 風雪夜 有鳳求凰
第34章 連雙心 愛綰兩結
第35章 明鴛盟 風雪歸客
第36章 虎頭牢 巧計得售
第37章 玉人心 如海底針
第38章 復將戰 英雄兒女
第39章 巾再揚 雪滿弓刀
第40章 身誘敵 刃旋杖舞
第41章 為舊情 寧當大難
第42章 血煙漫 仇凝於死
第43章 雄矣頹 壯士無顏
第44章 大尊派 橋前脅命
第45章 計就計 馭劍如龍
第46章 幻影茫 白刃斷仇
第47章 離險地 笑釋奇謀
第48章 巧成書 終殲大患
第49章 甘繼苦 春溢傲節

此帖於 2008-06-01 10:25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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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en7119 (2014-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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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5-29, 04:47 AM   #2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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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仇如火 劍拔弩張

  此刻
  十步之外,馬上的“一扇指天”古桂,稜稜有威的目光冷電也似的投注在紫千豪身上,雍容自如的,他啟口道:
  “尊駕想是西陲霸主‘魔刃鬼劍’紫千豪了?”
  紫千豪踏前兩步,微笑道:
  “不敢,正是在下。”
  古桂一雙高挑的劍眉倏堅,他突然厲烈的道:
  “紫千豪,你懂得江湖禮數麼?”
  神色不變,紫千豪依舊平靜如恆:
  “古桂,尚請你賜告。”
  冷冷一笑,古桂道:
  “迢迢千里,我等趕來尋你了結一段公案,你就用這種鬼鬼祟祟的下三流手法邀約我等見面?”
  紫千豪笑了笑,道:
  “我認為,這是最合適的一種邀約方法;古桂,如果換了你,想你也不會鳴鑼放砲,列隊恭迎我紫千豪吧?”
  斷叱一聲,古桂怒道:
  “小子利口!”
  紫千豪冷凜的道:
  “古桂,你不要把你自己看得太高,在‘咸陽’一帶,可能唯你獨尊,可是你不可忘記,此乃西陲,乃我孤竹紫千豪稱霸!”
  勃然大怒裡,古桂又儘量壓制火氣,他冷冰冰的道:
  “果然傳言不虛,紫千豪,你狂得很哪!”
  眉梢子一揚,紫千豪道:
  “古桂,你也不弱!”
  一聲聲冷笑,古桂道:
  “紫千豪,你茶毒西陲千萬良民,橫行霸道,倒施逆虐,端端罪行令人髮指,又以陰毒循謀陷害‘南劍’關兄,令其傷身成殘,你手段之陰狠,心性之齷齪,已是天怒人怨,使得武林沸騰,江湖共憤,如今我中土武林同道聯合一致聲討於你,誓誅此害,以安民心,以慰死難!”
  後面,“雙鈸擒魂”房鐵孤一閃而出,他雙目突瞪如鈴,鬢眉俱張,暴烈的。他大吼道:
  “古桂,冤枉你是‘咸陽’一霸,中土武林大豪了,卻竟如此含血噴人,虛捏事實,你這全是斷章取義,誣良為盜,簡直令識者齒冷!古桂,我問你,紫千豪茶毒西陲,橫行霸道,你可有證有據?他倒施逆虐,手段陰狠,你又可找出真憑實証?西陲千里,紫千豪一夫獨霸,卻仁民愛物,濟困扶弱,有‘小仁公’之美譽,他待人誠厚,行事磊落,更蒙受西陲疆邊武林同道一致讚揚;紫千豪為孤竹魁首,律人律己卻異常嚴格,不擾良民,不危善吏,一心沉濁揚清,賑貧苦,救急難,保忠良,清危困,那一端不是受人稱善?那一件不是備獲推崇?古桂,比起他來,你還差得遠!”
  氣衝牛鬥,五內生煙的“一扇指天”古桂還沒有開始發作,兩河首席高手的“銀旗尊者”陸安已失聲大叫:
  “房掌門,怎麼是你?”
  “萬流門”的掌門人“逸鶴”陳玄青也大出意外的道:
  “房兄,你又怎會到了這裡?”
  那邊,“白儒士”遊小詩亦愕然道:
  “奇了……房兄,你沒有搞錯對象吧?”
  一直隱在紫千豪與房鐵孤後面,背身垂首的“金煞手”熊無極也突然轉了過來,大步踏出!
  於是
  一陣抑止不住的驚呼低叫之聲傳自古桂那批人的口中。在他們驚惑迷惆的神色裡,熊無極拱了拱手,道:
  “各位兄台,久違了。”
  像猛一下吞了把砂子到喉嚨去,古桂窒息似的睜大了眼睛。他楞楞的盯著熊無極,好一陣子,才將心頭的驚怒、怔仲、猜疑壓制下來,呻吟似的怪叫:
  “你你你……熊無極,你瘋了?你怎麼跑到紫千豪那邊去了?”
  “白儒土”遊小詩也大大的吃了一驚,他強行鎮定的道:
  “老熊,這是搞的什麼名堂?你,你腦筋沒有毛病吧?”
  熊無極硬生生咽了口唾液,他冷板板的道:
  “不要驚奇,各位,很簡單一句話,這次的爭端,我覺得錯在你們,不在紫幫主,所以,我倒了邊!”
  一片憤怒又驚異,厲烈又迷惘的叱叫喧嚷聲響了起來,一雙雙利箭側的人暴目光全投注在熊無極的身上,那些目光是痛恨的、奇怪的、怨毒的、驚惑的;一剎間,中原來人那過全混亂了。
  熊無極夷然不懼的挺立著,他鎮定的道:
  “各為其是,你們不是,紫幫主是,只乃如此而已,大家朋友一場,我不願和你們撕破臉皮,但是,希望你們也不要逼我太甚才好!”
  暴雕似的大吼一聲,古桂額露青筋,雙目血紅的叫:
  “熊無極,你是要吃裡扒外,出賣中原武林盟友了?”
  唇角痙攣了一下,熊無極冷冷的道:
  “這不叫‘出賣’,古桂,僅是‘選擇’,我已做了明智的‘選擇’!”
  “一扇指天”古桂氣得連臉色都發了紫,他仰天狂笑,咬牙切齒的道:
  “好,好一個明智的選擇,熊無極,你這叛徒、奸佞、棄義背信的小人,我們全瞎了眼,錯看了你,早該知道你這反覆無常的東西不能界以重任!”
  熊無極臉上毫無表情的道:
  “隨便你怎麼說吧,只要我自認不愧良心,不背真理,也就靈台澄淨,不覺汗顏了……”
  這時,與熊無極私交最厚的“白儒士”遊小詩忍不住拍馬上前了幾步,他又是焦急,又是惶惑的低叫:
  “老熊,你,你是吃錯藥了?怎麼搞出這種場面來?你不要一時糊塗呀,我們是什麼關係?你的肐臂彎子怎能朝外拗?”
  熊天極那雙青虛虛的小眼深深凝注著他這位情同手足的老友,嗓子沙啞著,他道:
  “小詩,我一點也不糊塗,或是在再三思考之下做出決定的,紫幫主宅心仁厚,英明睿智,尤其是一位辨是非,識大體的難得雄主。小詩,他是可以信賴的,能以倚持的,小詩,你也過來吧,讓我們哥倆還要和以前一樣,永遠連心連意,不可割捨!”
  “白儒士”游小詩那張端莊而儒雅的面容不由是一陣紅一陣青,他在冷汗涔涔裡,有些喘息的道:
  “老天爺,看在我倆多年交情的份上,老熊,你就不要使我難堪了,快過來,一切事情有我替你擔待!”
  搖搖頭,堅決的搖搖頭,熊無極道:
  “小詩,我們相交三十餘年來,像是親骨肉,親兄弟一樣,你知道我脾性古怪,為人暴燥,因此活到這麼大年歲並沒有交到一個知心的朋友 除了你;只有你關切我,體諒我,使我在孤苦伶仃,浪跡天涯的愴涼歲月裡還有一點溫暖,一點寄託,我永不會捨棄你,難為你,但是,我卻更不能昧著良心捨棄真理,拋揚仁義,小詩,紫幫主是真正崇仁尚義的一位年青霸才,他能容人,能用人,心胸磊落,度量寬大,我由衷的敬他服他,小詩,我只是選擇了他作我理想的奮鬥目標,而不是離棄你,小詩,我誠懇的希望你過來,讓我哥倆重新站在一條陣線上,一條真正值得我們濺血捨命的陣線上!”
  “白儒士”遊小詩目光徵忡、遲疑,又痛苦的凝望著他的老友熊無極 這位由自己推薦始而加入此次行動的老友,而遊小詩的心裡是難過的,驚異而又迷惘的,他搓著手,面孔上的肌肉也在一下一下的抽搐……
  於是
  一直沒開過口的‘黑馬金農”古少雄冷漠的啟口了,他道:
  “熊無極,若是像你這一說,那些厚額事敵,賣友求榮的叛徒姦逆,全都算是有了明智的‘選擇’了?全都能振振有詞,推過倭實了,嗯!”
  熊無極看了古少雄一眼,語氣不善的道:
  “你這話說得有欠思忖,古少雄,在我來說,除了遊小詩與我是真正的朋友之外,你們各位與我關係泛泛,甚至有些素味生平,根本就三竿子撈不著邊!換句話說,你們也就不見得是我的朋友,而紫千豪與我一見如故,推心置腹,他也不見得就會是我的敵人,既然如此了,我要幫那邊只看我自己的抉擇,這絲毫不愧對良心,而我也並未出賣你們,更沒有厚顏事敵之辱,因為,敵友之分,全憑我怎麼去判斷了!”
  冷森森的一笑,古少雄道:
  “好一張巧言令色的利嘴,熊無極,‘金煞手’之名響撤天下,我卻奇怪,你是憑什麼混到的?”
  神色很厲,雙目中煞氣盈溢,熊無極暴烈的道:
  “你少用你那些譏諷詞兒,古少雄,假如你不知道我是憑麼混到今天的地位,嘿嘿,或者你等一下就會知道了!”
  俊美的臉龐上如罩寒霜,古少雄惡毒的道:
  “當然,熊無極,我姓古的少不得要領教一番你這叛逆賊子的那雙金煞手!”
  雙目暴睜又瞌,熊無極陰沉沉的道:
  “好得很,古少雄,我們有的是時間!”
  一惻,‘鐘劍老尼”清塵師太忽然吟了一聲,語音沙啞的開了金口:
  “各位施主,我們萬里迢遙,遠自中上趕來西陲,目的是做什麼的?是為關施主復仇雪恨呢,抑是來表演唇槍舌劍的?貧尼認為,不論是誰對誰非,我們都可以用另一種方法解決,老是在這裡嘮叨不休,於事又有何補?”
  那邊,“黑白金剛”裡的胖和尚 白金剛,已高宣一聲佛號,沉沉的道:
  “洒家同意清塵師太的說法!”
  他的話還剛剛說完,蹩了好久的關心玉獨子關功偉已摧肝瀝血般悲憤至極的狂叫起來:
  “各位叔叔伯伯,大師師太,重傷我父的仇人就在眼前,羞辱中原武林一脈的蔥鸚也在眼前,列位尊長們,我們還等什麼?還待什麼?這魔鬼只明白暴力,只認得血腥,我們還不用他期冀的這些來誅除此害,更要挨到什麼時侯啊!”
  一直沉默著的“中條山”怪傑“奪月連星”單如這時也開了口: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今日我們既然接受了‘俠義帖’應邀前來助拳,便須貫徹到底,無可猶豫,各位,該行動了!”
  “一扇指天”古桂陰惻惻的頷首,他道:
  “不錯。該行動了……”
  這時
  紫千豪用手中“四眩劍”拂開豹皮頭巾,平靜無比的道:
  “中原朋友們,各位且情稍安毋燥,在干戈之前,各位是否考慮過可用其他比較平和一點的方式來解決此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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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氣如山 血染黑沙

  遊小詩的這一聲高呼,不啻是給中原人物當頭棒喝,在全場的人們驀然一楞裡,游小詩又激憤的大叫道:
  “這算什麼?古桂,諾言猶響在耳,唇血未幹,竟就當著敵我雙方之面毀約失信?這種貽笑於人的醜事我第一個不幹!”
  古桂定定的瞪著遊小詩,獰猙又陰毒的道:
  “那麼,你的意思呢?”
  斬釘截鐵,遊小詩道:
  “履行諾言,返回中土!”
  冷冷一笑,古佳道:
  “否則呢?”
  遊小詩浩氣入雲的道:
  “否則,我即退出此次行動,哪一邊也不幫!“面容在瞬息間變得狠毒而兇惡,古桂威脅的道:
  “游小詩,你知道你是在做什麼嗎?你是在搖動軍心,長敵氣燄,你更有暗助敵方之嫌!”
  目焰如火,遊小詩夷然不懼的道;
  “我只知道為人之道須重信尚義,擇善固執,沒有別的,古桂,任你含血相噴,冤屈於我,我也決不考慮:”
  古桂暴怒之下正待再說什麼,他們後面‘萬流門’的掌門人“逸鶴”陳立青,也緩步踱出,神情蕭索的道;
  “古兄,遊老弟之言不錯,我支持他!”
  古桂萬萬料不到與關心玉私交頗篤,且又為此次西來之主要人物的陳玄青竟也一下子變了立場,頓時他氣燄挫減,顯得驚俊義憤然的道:
  “陳掌門,你……這是怎麼了?”
  陳玄青微拂黑須,平靜的道;
  “我很清醒,古兄。”
  咽了口唾沫,古桂急切的道:
  “陳掌門,大敵當前,一個遊小詩的胡言亂行已是大大的自擾陣營,怎的你卻也幫他說起話來?”
  深沉的笑了笑,陳玄青道:
  “我並非幫著遊小詩說話,古兄,我乃是幫著道理說話;我們今番大舉西來,目的便是要為關心玉關死復仇雪很,但對方紫千豪為了不顧人命伐傷過巨,乃一力自行承當。提出了由我方推舉一人出來代表大家與他以決鬥方式了結這段私怨的方法;紫千豪的這個提議十分中肯,且頗有意義,我們答應了,因而大家共同推舉單仞出去與站決一死戰,如今,單仞敗北,也就等於我方輸了,就該扶照前約,大家收手回去!”
  古桂構唇角痙攣了一下,他不服的道:
  “但……但事實上關心玉的舊仇未報,單仞的新恨未雪……”
  搖搖頭,陳玄青道:
  “這些原該在我們答應人家提議之前便考慮過的,換句話說,關兄與單仞之仇,也就在這一場決鬥之後了斷了!”
  古桂不快的道:
  “照陳掌門所說,我們就應該如此徒勞無功,灰頭土臉又含羞帶愧的轉回中原?”
  冷冷的,陳玄青道:
  “我比你更不願這樣做,但我們與紫千豪有約在先,便必須踐行諾言,古兄,無信之人,較敗軍之將更為可恥!”
  臉孔變成了赧赤,脖子上的粗筋頓現,古桂的呼吸已利時粗重了,他氣憤難平的大聲道:
  “陳掌門此言,恕我不敢苟同,我只知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而好友新喪,此仇更不可泯,我只要達到西來目的,其他一概不管!”
  沉著臉,陳玄青陰森的道:
  “那麼,設若方才那一戰紫千豪不幸敗北,他的手下們不守信諾復再圍攻我等,你古兄又是何種說法?”
  窒了一窒,古桂惱羞成怒的道:
  “陳掌門,你是在教訓我了?”
  陳玄青生硬的道:
  “不敢,只是忠言往往逆耳罷了!”
  大吼一聲,古桂翻下臉來道:
  “讓我們把話說明,陳玄青,我知道你和“黑翼門”的房鐵孤交善,你們的情感並不比你與關心玉的差,而遊小詩和熊無極更顯情同生死,難以分割,因此,你們兩個在態度上便曖昧不明了,但是,你們卻又不便直接道出,就用這種繞著彎子的奸滑方法袖手傍觀,息事寧人,意圖兩面討好,陳玄青,你和遊小詩的如意算盤可是敲得太如意了,只不過你忘記其他的人也不是傻子,你們兩個這種連三歲孩童也騙不了的手段拿在我們頭上來耍,老實告訴你,還差得太遠。大家的眼睛全是雪亮的,你們瞞不住誰!”
  儒雅的面容逐漸成了青白,陳玄青氣怒至極的道:
  “古桂,你生就了一張不折不扣的殺人鐵嘴,斷章取義,虛捏事實,簡直可惡之至!”
  哼了哼,站在一邊的古少雄惡意的道:
  “不管怎麼說,陳掌門,你交待一句明白話下來,你的意思到底如何?戰,抑是退?”
  陳玄青鎮定逾恆的道:
  “退!”
  古少雄咄咄逼人的道:
  “若是我們不退呢?”
  森酷的一笑,陳玄青道:
  “那麼,恕我不便同流合污!”
  陰淒康的笑笑,古少雄道:
  “這樣說來,陳掌門果然是和遊小詩採取共同策略了?”
  一仰頭,陳玄青不屑的道:
  “並非我與遊老弟採取共同策略,乃是我們兩人道信守諾,不自食其言!”
  古桂氣得七竅生煙,五內如火,他側首大叫道:
  “清全師太,請問你贊成那一邊?”
  枯瘦乾癟得像個活屍般的“鐵劍老尼”清全師太。聞言之下毫不猶豫的道:
  “自是古施主你這一邊!”
  一抹得意的獰笑浮上古桂面孔,他轉向“黑白金剛”道:
  “二位大師呢?”
  白瘦的白金剛與黑胖的黑金剛二人互視一眼,白金剛道:
  “古加主,酒家二人還用說麼?”
  大笑一聲,古桂又朝著“銀旗尊者”陸安,道:
  “陸兄,你呢?”
  陸安遲疑良久,始勉強道:
  “便道古兄之意吧!”
  古桂狂笑如雷,他再對‘黑馬全農”古少雄道:
  “本家,我就不用再問你吧?”
  古少雄陰沉的一笑,他看了早已來到他們身後的關功偉一眼,緩緩的道:
  “至死相從!”
  一拱手,古桂道:
  “謝了 ”
  說著,他又如其他十幾個中原同伴叫道:
  “各位,願意站到我這邊的請走過來!”
  剩下的十二個大漢,轟諾一聲,倒有十徐名快步走到古這邊,還有兩人,則反往陳玄青身側行去,這兩人,嗯,即是陳玄青“萬流門”下二代弟子的首席高手“十爪雙鷲”!
  古桂志得意滿的斜瞄著陳玄青與遊小詩二人,皮笑肉不笑的道:
  “看情形,陳玄青,你那一番謬論並沒有得到大家的支持!”
  淡淡一曬,陳玄青道:
  “真理長存,又何須一些粗陋莽夫擁戴?”
  沉默良久的“鐵劍老尼”清全師太突然冷冷的開了口:
  “陳施主,你言談之間,最好還是多斟酌為妙,貧尼可以說已經夠得上容忍了!”
  陳玄青夷然不懼的道:
  “師太,我勸你也不要太失了主張!”
  枯瘦的面孔浮起一層陰澀的冷笑,清塵師太道:
  “貧尼寸心之間,自有是非在,陳施主,你今天的做法,回到中原之後,只怕夠你懊悔的……”
  大袖一拂,陳玄青退到一邊,淡漠的道:
  “我並不擔心,師太!”
  疏細眉毛一豎,清塵師太森寒的道:
  “那就好!”
  凝注著中原來敵的紛爭和分裂,紫千豪知道情勢已轉由得對自己這邊逐漸有利,至少,他們已經將既有的力量削弱了,而他們每一分力量的削弱,便等於已方勝利希望的增強累集!
  於是
  紫千豪以手按劍,面對古桂道:
  “古桂,你已決心毀諾失信,挑起血腥殺戈了?”
  暴烈的吼了一聲,古桂道:
  “我是在為故友雪恥復仇,紫千豪,挑起血腥殺戈的人,是你而非我!”
  平靜的,紫千豪道:
  “你不用考慮考慮?”
  邪惡的冷笑,古桂道:
  “考慮什麼?考慮用什麼手段來取你的狗頭?”
  籲了口氣,紫千豪身軀半轉,他向後面自己這邊的諸人道:
  “現在是委曲亦難求全的,他們需要什麼,我們便只有給他們什麼,各位,你們全知道該怎麼做!”
  尚不待他身後的人有任何反應,紫千豪已暴旋而出,一溜銀燦燦的寒光直瀉古桂咽喉,同一時間,他左手的劍鞘已猝砸“鐵劍老尼”!
  “雙鈸擒魂”房鐵孤適時而動,他的黑色長衫“呼”的一聲斜飛半空,在兩脅處的一雙鋒利金鈸已快逾電閃般握到了他的手中,鈸影如輪也似直取“黑馬金農”古少雄!
  厲嘯著,“判官令”仇三絕率領他手下四名執事弟兄狂衝而上,剛好迎住了由“銀旗尊者”為首的那十餘名中原人物,仇三絕的兵器是一支黝黑泛亮的金鋼令箭形傢伙,而“銀旗尊者”陸安的兵刃,則是一面三角形狀,全以銀絲編制,上綴充數倒須利鉤的銀旗!
  一拍手,發出一聲沉實的“蓬”然間響,天爺,熊無極那雙粗大的手掌上已經不知在什麼時候戴上了一付,“金犀皮”縫製,更嵌滿了尖銳菱錐的手套,這雙怪異的手套臂筒直透肘彎,看起來,他那一雙手就變得金晃晃又狠霸霸的了,不蠟,“金煞手”?
  斜眼瞅著大搖大擺走過來的“黑白金剛”,熊無極朝天鼻一皺,黑厚的嘴唇濕漉漉的一掀,他笑呵呵的道:
  “二位大和尚,看樣子,只有我們哥兒幾個親熱親熱了!”
  胖大的“黑金剛”看了熊無極一眼,轉對白金剛道:
  “師弟,我們應該怎樣渡這廝了?”
  “白金剛”並未開口回答 他似乎知道在這種情形之下,他的師兄“黑金剛”原本就不須要回答的,就在“黑金剛”那個“了”字還剛剛露了個尖兒.宛如魔法一樣,“黑金剛”的手上已多了一把“鐵頭錘”。而這把“鐵頭錘”乍現,它已來到了熊無權的頭頂!
  一聲暴笑,熊無極在難以察覺中退出本位,但是,另一位“白金剛”的那串沉重赤銅哈珠卻蛇似的卷向他的脖頸!
  “嗤”之以鼻,熊無極一縮猝旋,閃晃之下,右掌劈天,左掌拍地,狂颶澎湃中,已將他的兩名對手全逼了出去,嗯,他這玄異而威猛的招術,正是他賴以成名的“金手三絞式”
  的開山一式:“天地魂”!
  當然,表面上看,熊無極的手法是簡易而明快的,但是,正在與他接觸的“黑白金剛”
  二人在感受上卻和旁觀者不大一樣了,他們只覺得熊無極的招式一起,非但已將全身空隙密密封閉,無懈可擊,更有一圈圈一股股的暗流翻續激盪,像是有一個巨大無形的旋渦在他們四周回湧吸引一般,幾乎險些將他們硬硬逼進熊無極的掌勢之下!
  現在,“黑白金剛”已絲毫不敢粗心大意,兩個人開始謹慎無比,又全神貫注的與熊無極纏鬥起來,而熊無極卻老是“外甥打燈籠 照舊(勇)”,循環不絕的輪番腦展著他這一記“天地魂”!
  紫千豪“四眩劍”擇閃如電,倏東倏現、忽上忽下,劍身與劍鞘更融為一體,凌厲至極的分拒著兩名強敵 手使金骨扇的古桂及施展著一把斑斕奇古鐵劍的清塵師太!
  在他們旁邊不遠,‘雙鈸擒魂’房鐵孤的那一對鋒利金鈸,可真是狂得暴烈得能奪命擒魂,只見兩團黃光飛舞縱橫,銳風如嘯,步步緊逼他的對手“黑馬金農”古少雄,而古少雄卻也不甘示弱,手中一柄“鷹鉤”也翻驚得有如急風驟雨,寒星點點流燦,一時之間,還真分不出他們誰弱誰強,看不出他們那一個能佔那一個的上風!
  最苦的要算是“判官令”仇三絕了,他竭力拼搏著“銀旗尊者”陸安與另三名中原人物,可以說異常沉重,異常艱辛,以他的武學造詣來說,和陸安捨命一鬥尚在伯仲之間,就是差,至少也只差上一丁點而且,但如今平空又增加了三個亦是手下不弱的敵人,打起來仇三絕就未免相形見拙,施展不開了……
  他的四名得力弟兄,此刻也被七名中原強敵包圍著廝殺,雙方全像是豁出去了,招招走險,式式要命,彼此誰也不讓一步,不進一招!
  僅有一個未動手的,便是這次爭端的正主兒 關心玉之子關功偉,不過,他卻早就手持一輛精亮銳利的奇形長劍,虎視眈眈的站到了紫千豪那邊;當然,他的心意任何人一看既明 這小子是想乘虛而入,尋找空間抽冷子給傷父仇人致命一擊!
  於是,就在呼叱如雷里,寒芒閃流中,人影幌舞下,“吭”的一聲,一名仇三絕所屬的執事弟兄翻著戰團摔出五步,他的咽喉處已然洞穿!
  緊跟著,另一條中原人物的龐大軀體也跳起三尺,又重重掉落,他的半邊腦袋已被大馬刀削掉!
  雪亮的馬刀光輝映著血影狠狠透穿了一個中原人物的胸腔。馬刀暴抽,又戮進身後掩上來的另一個敵人小腹,這個身體魁梧的孤竹幫“鐵旗堂”執事卻已再也不及作第三度斬殺了,一條九節鞭已“嘩啦啦”的自斜刺裡飛來,尖銳的鞭端便‘噗”的一聲嵌進了他的後腦!
  如今,仇三絕納四名得力手下,已有兩個屍橫命斷了,雖然,他們已取回代價 三個敵人的陪葬!
  另一面
  紫千豪已痛下決心不願纏戰,他長嘯如泣,在閃電般連連讓過“鐵劍老尼”的暴斬二十七劍之後,他的“四眩劍”光芒猝漲,尾焰俱伸,宛似玄術一樣將他的身體全部包含進那劍身所發出的寒光裡,而就在他的身形隱入那片濛濛劍光中的一剎,這股粗有鬥圓的光體已凌空長射,直取“鐵劍老尼”!
  是的,這是“大魔刃”劍法中的第三式“燦燦飛虹”!同時,也是劍術中“馭劍成氣”
  的至高精華顯示!
  “一扇指天”古桂的金骨扇飛旋翻點,布成一片眩目的金網暴截斜欄,那全以薄薄金片鑄造而成的鋒利扇面顫幻成一朵朵的黃光,古桂一邊嗔目大吼:
  “師太快躲,這是‘馭劍成氣’!
  當然,以“鐵劍老尼”的武功難度來說,她又如河認不出“換影移形”!
  那斑爛古松的鐵劍在清塵師太的雙手緊握猛揮下,倏然脫指飛出,但它雖是失去了人力的操縱,卻仍舊上下翻飛,持著萬鈞之力迎劈向那股劍氣,就好像鐵劍本身有著靈氣一般!
  剎那間
  飛射而來的劍氣猛然波震,但卻僅是波震了一下而且,並沒有延遲它前進的勢子,而成上那股劍氣波震幌動的同時,清塵師大的鐵劍已在一連串的金鐵撞響中“咯嚓”折斷,竟彈半空!
  情勢的變化是快速得無可比喻,“鐵劍老尼”籍者拋劍遁路的身子尚未挪移出半尺,那道鬥圓的晶瑩劍光已銀龍一樣掠過了她的身體!
  “刮!”的爆響,識見血光倏映,可憐清塵師太那一顆嗔目裂唇的枯乾頭顱已彈上空中兩丈!
  毫不稍遲,“四眩劍”反掠而下,狂風暴雨般一口氣四十九劍猛罩向正自大驚失色的“一扇指天”古桂,古桂震駭中,金骨扇舞起一輪呼嘯的光孤,已被連連退出十步之外,力拼“黑白金剛”的熊無極見狀之下,不由大聲喝彩:
  “有你的,紫幫主!”
  但是,接著他這聲喝彩,卻驀地傳來一聲慘號
  又一名孤竹“鐵旗堂”執事血染黑沙!
  “判官令”仇三絕也已經受了傷,他的左邊面頰是一片血肉模糊 顯然被一種什麼利器鉤刮過了 那是“銀旗尊者”陸安的傑作。而仇三絕挨上這一下子的代價,便是他的兵刃“判官令”所砸爛的那一顆腦袋,另三名中原對手裡面的一個的腦袋!
  在一輪快攻猛砍中,紫千豪厲吼道:
  “三絕,招人來!”
  仇三絕的“判官令”飛起十次,力迎陸安揮卷了的銀旗,身形欺然倒閃之下,已將一只綴滿銅鈴的鐵矢凌空拋出,這只鐵矢直飛半空,所帶起的清脆鈴聲,連老遠之外都可聞得!
  於是
  那排成六排的孤竹大漢們已在兩名頭領的前率之下立即喊聲如雪的衝殺過來,他們早就等急了心起極了氣,早就渴望一戰了;現在,閃亮的大馬刀揮舞著,上百名的青衣勇士有如浪潮般卷撲而至!
  為了阻截這一批新增的敵人,“銀旗尊者”陸安不得不在迅速攻櫃中當機立斷,吼道:
  “孫廣成,吳樵,你們兩個與那邊的幾位馬上前去攔阻他們!”
  叫孫廣成與吳樵的這兩名中原武士,聞言之下立時自圍攻仇三絕的戰圈裡躍出,一面急急迎上孤竹幫潮湧取衝上來的百多名彪形大漢;一邊焦灼的大聲招呼著邵天在圍攻僅存下的一個孤竹“鐵旗堂”執事的四名同伴前來助戰!
  現在,中原來人這邊共有五個前去阻轄孤竹省的大批人馬 尚有一個仍在和那名孤竹“鐵旗堂”的執事做著殊死之鬥 而當這五名仁兄甫始上前阻攔,便已被對面悍野衝上的大批敵人淹沒了!
  壓力稍輕的仇三絕,打點起全付精力來排命搏鬥著他的強勁對手陸安,如今,雖然仇三絕仍未佔到上風,但至少也總算支持住了!
  銀旗呼轟揮展中,陸安大吼道:
  “孤竹幫的朋友,你們如此以眾凌寡,到底是要臉不要了竟以百多人之數圍攻寥寥三五人……”
  判官令活閒著黝亮的光芒,翻飛掃劈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威勢既雄又猛,在一聲帶著喘息的冷笑中,仇三絕叱道:
  “娃陸的,你搞清楚是誰先開始以眾凌寡?你們已經不要臉皮在前了,本幫也只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
  在一片暴卷的銀燦旗影下,仇三絕辭退側旋,判官令劃著微小的弧線急速反劈回去,他又狂聲笑道:
  “不要急,陸安,兩河道上的第一高手,跟著還有更使作驚惶的事情在後面……”
  “銀旗尊者”陸安還沒有完全會過意來,黑沙谷的那一頭。老天,竟又是蹄空雷動,殺聲震天,另一援鐵騎已然旋風也似的卷了過來!
  不錯,這一批騎隊便正是先前早已埋伏在狹谷那一邊的百名孤竹幫眾,為首者,乃“毛和尚”公孫壽!
  陷入重圍的五名中原武師,雖然個個功力不弱,氣湧如山,卻吃虧在人手太少,難以挽救狂瀾,他們的五件兵刃全是染滿鮮血,橫劈直貫,瘋了似的斬雜著撲上前來的孤價幫眾,但是,密密層層的孤竹人馬們卻俱皆前仆後繼,奮不顧身,在鋒利的大馬刀揮舞下,前面的弟兄倒了下去天后面的同伴又踩踏著屍體和血跡衝殺而上,淒厲的尖號聲融合著憤怒的咆哮,兵刃的寒光映閃著熱血的進濺,而馬刀如林。紛飛齊斬,短斧凌空,四周穿掠,只是瞬息間的功夫,那五名中原來人全都命喪當場,連屍首也被亂刀剁砍成了一團團的血糊肉醬!
  他們四個人雖然死得慘歷,但是,至少他們也算夠本了,在他們五人喪命之前,孤竹幫亦同樣用了二十多條弟兄的生命墊上。
  此際
  那八十多個孤竹彪漢,在一陣吶喊中,又紛紛卷向了“銀旗尊者”陸安這邊,一下子便將陸安圍了起來。
  逼不得已之下,這位兩河的第一能手只有展開大架子使自己的攻拒威力儘量發揮出來,而仇三絕是輕鬆多了,他諧同這批形同出擁猛虎般的手下們合力聯攻陸安。剎那間,方才的頹勢已為之大大扭轉。
  銀旗暴揮如流雲乘風,滾滾蕩蕩,又似天瀑倒懸。浩浩滔滔。雇一片眩目的光閃與雄渾的勁力中,三名孤竹弟兄慘號著被兜飛半空,眨眼之間,又兩名孤分大漢吃陸安的鈍綱旗杆敲碎了天靈骨!
  但是,其他的人們卻絕不退縮,一張張粗獷跑面客扭曲著,一雙雙怒睜的眸子帶著血光,他們個個不屈不讓,人人爭先恐後,盡在豆大的汗水拋翻裡揮展著雪亮的大馬刀狠砍敵人!
  這時
  那群來自狹谷另一邊的鐵騎已然到了眼前,為首前“毛和尚”公孫壽大吼如雷,凌空飛撲,他的那條亮銀棍在幻映起車輪般巨大的光華中,已泰山壓頂般重重砸向身陷重圍的陸安腦瓜!
  腳步急旋,陸安在飛快震開七柄砍來的馬刀後。又以手中銀旗奮身架出公孫壽的凌空一擊,這一硬架,將他生生推出三步,而“判官令”他三絕的傢伙又帶著勁風呼呼掃來!
  與古桂格殺中的紫千豪把眼前場面看得一清二楚,他在二十九劍幻為一封抖灑而出的瞬息,已振吭大呼道:
  “公孫大頭領的人馬布圓陣待令!”
  於是,那些跟隨公孫壽奔來馳援的孤竹大漢們,雖然也在摩拳擦掌準備衝殺,卻在紫千豪一聲諭令下全又乖乖退回,也由兩名頭領調遣,迅速將一百人布成了一個整齊的半弧陣形!
  默立於峭壁之下的“白儒土”游小詩與“逸鶴”陳玄青,以及陳玄青門下的兩個弟於,一共四個人,俱是面容愁慘,目光晦澀的注視著這一場血戰的連續演變,他們沒有說話,也無話可說,他們的心情是沉重的,發鬱的,窒夠的,他們不願為了失信而貽關於人,但是,眼前的血腥,他們原先也該有幸沾上一點的,這些陷於厄運逆境裡的中原武林同道,和他們總是一路的人,任是開始的時候誰是誰非,可是那些道理比面前的實際感覺來說,無可喻言的是後者的份量來得重,但,縱然是再怎麼重吧,如今他們也只有嘆息著“隔山觀虎鬥”
  了……
  “雙鈸擒魂”房鐵孤與“黑馬金農”古少雄的激烈拼戰亦已到了白熱化,房鐵孤的武功造諧是威猛而雄渾,而且鬥志如虹,毫不退讓,古少雄的技業修為亦堪稱超絕,他的把戲法子全走的隼利及尖銳路數 如他的人,攻勢連連,急使如電,雙方俱皆不做他人之想,全是一上手便狠幹到底的作風,這一打下來,已經有兩百多招了,但看情形,卻難斷測勝負屬誰呢……
  “黑白金剛”力搏熊無極一人,卻連半點優勢也沒佔到,熊無極的刁潑、狠辣、詭異,襯上他那山撼岳動的掌法,“黑白金剛”雖是以二故一,搞了半天卻毫無進展!
  驀然
  消立一側的關功偉蛇一樣滑進了戰圈,他連一聲招呼也不打,覷個他自以為的空隙,抖手十七劍,有如十七條串連成的煙花眩彩,電也似的襲向了紫千豪背心!
  銳風如箭襲體,這時,紫千豪正應付著古桂“閻王扇”法中的七式大連環,他驟覺有異,在古桂那一片煇耀的金色扇影縱橫中立時暴斜,毫不考慮,反手便是一記“大魔刃”手法中的“迢迢長龍”!
  光影幻芒急亂幌映裡,紫千豪驀覺背後一熱,他卻連看也不多看一眼,“迢迢長龍”一式中的劍流星雨,已狠酷至極的飛罩關功偉!
  關功偉是“南劍”關心玉的獨子,關心玉的家傳劍法自然留傳予他,但是,關心玉的那付超絕身手,乃是數十年的淬煉與磨礪始達斯境,他的獨子關功偉今年才得二十出頭,在歲樹、經驗、時間,與他本身的天賦來說,又那裡能以完全領受?換句話說,關功偉雖然有一個名流天下的利害老子,可是他本身的修為卻又那及其父十之三四?紫千江‘大魔刃”的劍術連關心玉都無力可防,他的兒子關功偉就更不用談了!
  於是,在一串急劇的金鐵交擊聲中,關功偉長劍倏然被絞出手,他自己也狂號著摔出三步 紫千豪已經在他身體上準確無比的刺中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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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劍幻虹 灑兒女淚

  當然。由於這陣殺喊聲的傳來,也衷即促使紫千豪想起了一件事,中原來敵在進入黑沙谷之前,便好像曾經留下了一部份人馬在谷外掩護;而看這情形,他們留在谷口的那批同伴,顯然已與孤竹幫埋伏在谷外兩側丘陵地裡的人馬發生爭戰了……,紫千豪想不出他們是在一種什麼樣的情形下才展開拚殺的;是中原來敵先發現了孤竹幫的伏兵呢,抑是孤竹幫的弟兄們未聞號令而擅自行動?但不論他們是如何發生排戰的,這拼戰卻總已發生了……
  不再猶豫,紫千豪向那邊排成半圓形的百名孤竹幫手下一揮手,他上前幾步,大聲吼道:
  “你們馬上由你們的兩個頭領帶著,趕到谷口去協助我們那邊的弟兄!”
  百名孤竹幫兒郎轟喏如雷,於是,連那一個跑來想為房鐵孤治傷的頭領也重回原隊,在一片吶喊下,一陣風也似的朝黑沙穀穀口那邊衝了過去!
  紫千豪心頭有些不寧,他不知道對方在谷口留下那批人物裡是否有眼前這種能手?若然,則自己埋伏在那邊的一幹弟兄只怕就處境艱險了,否則,他們在三位大頭領的調遣下應該可以支撐下去,不過,不管那邊的戰況如何,在紫千豪心中也是個累贅,因此,他迅速下定決心 盡速了結眼前的干戈!
  當紫千豪的決心甫下,隔著他八步外,“吭”的一聲悶哼傳來,嗯,那名碩果僅存的中原二流角色,已在精疲力竭中,被圍攻他的兩名頭領之一一馬刀貫穿了胸膛,這位朋友身子尚未沾倒地,那名浴血苦戰良久的“鐵旗堂”執事又搶上一步,扁過大馬刀的刀背,猛一下子將他的腦袋砸了個大開花!
  在重圍之中的“銀旗尊者”陸安,睹狀之下,知道大勢已去。他狂厲的尖嘯著,銀旗呼轟翻卷,如濤似浪,在迴旋流落的浩大勁力中,不僅又掃飛了三名孤竹弟兄,連仇三絕與公孫壽也被迫得退出了好幾步!
  有如瘋虎山柙,陸安手中銀旗暴舞粹旋,銀光賽雪,帶著拔山移鼎之威夷衝而出,兩個高頭大馬的孤竹兒郎揮刀阻攔,卻吃他的銀旗猛抖之下硬硬砸翻出去,陸安心浮氣燥的往外突圍,但被他逼向兩側的仇三絕與公孫壽二人卻又奮不顧身的再次合截上來!
  仇三絕的‘判官令”有如一溜黑箭般暴破敵人雙腿,公孫壽的“亮銀根”卻帶著虎虎風聲,在條條光影閃映下,遮頭蓋臉便是十九棍凌空猛擊!”
  陸安也似橫了心了,他的銀旗繞身卷起,“嗆“的一下震開了仇三絕的‘判官令’又緊跟著“嗆嘟嘟”的連連架移公孫壽的“亮銀棍”,但是他在兩股大力的合擊齊攻裡不由馬步浮動,歪歪斜斜退出好幾尺!
  雙眸如血仇三絕毫不遲疑,他雙足飛蹬,身形如影隨進,筆直撞向陸安胸前,大吼一聲,陸安斜側半尺,銀旗猝卷未中,卻用旗杆“蓬”的將仇三絕撞滾沙地,可是,就這一剎之間,他自己也被公孫壽飛來一棍砸翻!
  在黑沙軟軟的地下,陸安披頭散髮的急速翻滾,銀旗護著上面,呼轟揮展,五柄緊跟著砍下的馬刀猶竟被他絞飛,而也滾在地下的仇三絕卻強忍痛苦,雙手握著“判官令”,奮力朝陸安背後插去
  低叫一聲,陸安躍身站起,肩頭一擊雖然躲過,卻也吃仇三絕的傢伙碰掉 一大片皮肉,他的身形大大搖幌著,尚未站穩,“毛和尚”公孫壽的“亮銀棍”又已狂風暴雨般當頭罩落!
  咬牙切齒的,陸安不退不避,連消帶打,瘋了一樣反而倒逼向公孫壽,他的銀旗揮舞如浪排山傾,威凌至極,比公孫壽的棍下霍霍、宛似風號雲湧毫不遜色,眨眼之間,公孫壽大吼如嘯,背上的一大塊皮肉已被卷掉,而同時,他的“亮銀棍”又一次砸在陸安腰際!
  這一下,任是陸安再稱勇冠三軍,也承受不住了,他悶嗥著,連連打了好幾個轉子,癱了一樣僕倒下來!
  滿頭大汗,面容焦黃的仇三絕狂吼著,躍上去使待以手中“判官令”直貫敵人咽喉,可是,他的“判官令”還只剛剛舉起,一旁的紫千豪已急叫道:
  “慢著!”
  搖幌了一下,仇三絕馬上收了傢伙退後,他望著紫千豪,唇裂舌燥的啞著嗓子道:
  “大哥……要饒他?”
  紫千豪平靜地道:
  “先拿下再說,三絕,你歇會。”
  早有十幾個如狼似虎的孤竹大漢一窩蜂奔了上來,七手八腳便把地上的陸安捆了結實,可憐這位兩河道上的首席高手,如今非但全身上下血跡淋漓,就連腰都也瘀腫極痛得不得動彈了,這還不說,他甚至左肋骨卻被砸斷了兩根!
  混著血與殲,“毛和尚”公孫壽氣喘如牛的奔了過來,他將“亮銀棍”往沙地裡一柱,急切的道:
  “大哥,這姓陸的老小子難對付,他又傷了我們二十多名弟兄,還留著他幹鳥?一刀宰殺了多俐落!”
  冷冷一哼,紫千豪道:
  “我自有道理,你不用多說!”
  連連搖頭,公孫壽恨恨的道:
  “大哥,這種執迷不悟的東西,留著,也是條禍根,他不會感激大哥份的寬宏大量,以德報怨的 。”
  紫千豪臉色一沉,怒道:
  “公孫壽,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心頭一跳,“毛和尚”不敢再多說,他急忙躬身,唯唯喏喏的退了下去。
  現在,除了那十名二流中原來敵全已就誅之外,“鐵劍老尼”清塵師太亦已授首,“黑馬金衣”古少雄重傷遭擒‘一扇指天”古桂被斬去雙手成殘,關功偉早就流血流得癱瘓一堆,捆粽子似的捆了起來,如今,“銀旗尊者”陸安也陣上失風,被孤竹幫生擒活捉。尚在苟殘喘的,就只剩下和“金手煞”熊無極拚鬥的“黑白金剛”了……
  紫千豪知道熊無極的一身功夫威猛暴辣,硬扎無比,“黑白金剛”雖然厲害,卻如不會是他的對手,只是,熊無極要在短時間內收拾對方,也並不容易,那恐怕就要多少留點危險了。如今一紫千豪欲求這場爭鬥儘快結束,他十分無奈,但也只好催促熊無極冒險求勝:
  “熊兄,請加把勁,大家就等你了……”
  熊無極在穿掠如飛中哈哈大笑道:
  “好,紫幫主,我就叫一雙禿驢早些正果!”
  “果”字跳躍在他的舌尖上,這位減震天下的“金煞手”倏然抖出九十九掌,分向四面八方拍出,在血刃似的掌影翻飛裡,他賴以成名的絕活“金手三絞式”已突然自第一招“天地魂”進展到第二招“大旋渦”,只見他雙掌拋著大圓弧,由外向裡,由裡向外,快速得不可喻的翻纏揮絞,早就著不清他雙臂雙手的動作,僅能看到一圈圈的黑影裡外湧盪,有如瀚海旋渦,龍卷之風,連空氣也“呼嘻嘻”的打著轉子凝囫流動,“黑白金剛”在一連串的抵擋中雙雙往後倒退,而熊無極吼叱如雷,“金手三絞式”的最末一式驀地出手 “纏龍臂”
  熊無極的兩掌宛似剎那間幻成千萬溜金晃晃、顫浪浪的光體,挾著移山倒海之威,飛繞流竄,交織縱橫,頓時只見閃影如雪。聲勢浩浩,仿佛千萬個狹長的金雷在波擊穿掠!
  於是
  齊聲尖嘯,“黑白金剛”也一下子豁出去了,他們一左一右,“鐵頭睡”狂揮急舞,宛若流星連串,赤銅唸珠卷纏掃絞,像是蛇影沒空,兩個大和尚不退反進,猛然搶進了熊無極的威力範圍之內!
  當然,他們不是傻子,但他們為什麼不退及進呢?這道理很簡單,”第一,他們便是躲讓,俊不見得能以脫開熊無極這一式的凌厲攻擊。第二,即是讓開,這一次僥倖,下一次卻不一定有這種好運氣,繼續戰下去,他們心知非對方之敵。第三,如果他們一味退避,就永遠近不了敵人之身,換句話說,也就永遠佔不上攻擊位置,勝不了敵人,最後一點,他們更明白大勢去矣,再不拼一下子,只怕就會連本錢也摸不回來啦,有了上面這四個原因,“黑白金剛”當然不會再纏鬥下去,他們已發了狠,打算拚得一個是一個了!
  在掌影縱橫,金芒暴閃中,在錘勢飛舞。念珠纏卷裡,三條幾乎已看不清的人影一觸之下,倏然分向三個不同的方向彈去 。
  胖大的黑金剛等於是翻著筋斗摔在地下的,白瘦的白金剛也是一口的鮮血狂噴著橫倒,而熊無極,嗯,左頰上帶著一片凸起的紅腫痕印,喃喃咒罵著硠蹌好幾步才堪堪站穩!
  紫千豪躍至熊無極身邊,急切的道:
  “熊兄,傷得如何?”
  朝沙地下狠狠吐了口唾液,熊無極撫著左頰的傷處;必著嗓子低罵:
  “我操他個六舅,幸虧我的腦袋編得快,再加上這兩個禿驢的心已慌氣建,這一下子才險險避開了正面,要不,只怕這半邊老臉都要被砸碎了!”
  查視著熊無極頂頰上的傷痕,紫千豪釋了口氣道:
  “還好,只是那赤銅意球掠過的浮傷,卻是真險……”
  熊無極悻悻的道:
  “要不是幫主你在催我。至多再有三十招,我就可以毫髮不損的將這一雙狗肉和尚活拆了,如今卻***還吃他們撈回一筆!”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已經十分驚人了,熊兄,放眼今天激戰,能像閣下這般乾脆俐落致勝殲敵的,還數熊兄你最為傑出呢……”
  領了領,他又道:
  “況且,熊兄對手又俱非泛泛……”
  搖搖頭,熊無極低啞的道:
  “別把我摔高了,娘的,大家捉對兒幹,也只數我磨蹭搞了這久才勉強交待下來……”
  轉移開這個話題,紫千豪有些急促的道:
  “熊兄,你在這裡歇會兒,谷口那邊大約發生了事情,我要馬上趕過去看一看,記得臉上的傷要塗藥,我的弟兄們帶得有各種急救藥物:”
  說到這裡,他回身大叫道:
  “三十名弟兄跟著我來,其餘的人不動,由仇堂主負責處理此地雙方傷亡!”
  於是,在三十個孤竹兒郎受命匆匆往前聚集中,熊無極已連忙拉了紫千豪一把,翻著一雙眼睛道:
  “咦,咦,紫幫主,你一個人去?卻把我丟在這裡作甚?我又不像他們那樣掛彩得重,走不動了,瘟在這裡裝孫子哪!不行,我要跟你一道去!”
  紫千豪一面指擇手下弟兄們行動,邊忙道:
  “熊兄,你的本份已盡,不應再勞累了……”
  慘叫一聲,熊無極跺腳道:
  “為朋友歌力還有什麼本份不本份的?有多少勁使多少勁,我只是臉上挨了一下子,根本不礙事,等到我連爬也就不能爬了,用不著幫主體吩咐,我自己也會乖乖留下來,紫幫主,你就別磨贈了。我們一塊開步吧!”
  曉得這位“金煞手”的脾氣,紫千豪也就不再推諉,他笑了笑,道:
  “也罷,熊兄,我們走!”
  他們兩人在前,那三十名孤竹好漢緊隨手後,齊齊邁開大步飛快朝谷口那邊奔去,眨眼間,紫千豪與熊無極已經肩若流星橫空般搶光掠出了黑沙谷!
  兩個人的身影甫始揀出谷外,喝,這裡卻也早就成為一片修羅場啦,約有五六名中原人物,正分成三處,被一身青衣的孤竹大漢們團團圍住,正在做著拚死殊鬥,四周,已經躺下好幾十具死屍,其中大多數孤竹幫這邊的,另外,還有四具中原來敵那邊的,斑斑血跡,塗染得到處都是!
  紫千豪在十步之外站定,目光一掃,已將眼前情勢看得分明,看分明了,他也才略略放下心頭一塊大石,無可置疑的,谷口這裡的排鬥,孤竹幫方面亦已佔了上風,將局勢完全控制住了!
  中原人物那邊,仔細一數尚在負隅頑抗者有六個人,更有一個是女性,其中四個人武功不弱,但卻不算過於突出,而且四個人全掛了彩,逐漸成為強勢之末了,這六人中,只有當中兩個相當扎手,這兩個人,一位白麵白衣,禿頭無須,另一個腰粗膀闊,瞼赤如血,白臉的一位使著把“穿山雄”,紅臉的一個手執“八角錘”,倆人俱是勇猛無比,攻擊力大,他們兩人把守在一片方圓十餘丈的山丘上,交織穿舞,相互衝刺,圍攻他們的上百名孤竹幫人馬雖然層層密密,流轉旋攻,卻仍是不能超過雷池一步,只見刀光刃影,閃映殺喊聲直入雲霄,而孤竹幫的兒郎們不時濺血橫屍,東摔西滾,既沒有一個人衝得上去的!
  領著這百多名手下圍攻上丘西敵的,嗯,便是“斷流刀”伍桐,在此刻,伍桐的一雙眼全憤怒得幾乎要突出眼眶子了!
  此外,餘下那四個敵人,有一個被“二陀頭”藍楊善的金鋼杖逼得連連後退,左支右拙,這位滿頭大汗的仁兄一邊要抵擋著藝業強過他多多的藍揚善,一面還得不時防範四野隨時衝殺過來抽冷子猝襲的孤竹漢子們,情況之迫急,已是到了無以復加地步,他剩下的三個同伴,有兩個被‘白辮子”洪超帶著的上百名手下攻殺得早就險象環生,難以自保,最後那個女子在數十名孤竹大漢的圍襲裡,也狼狽到非要漫野遊竄閃搏才堪堪勉強支撐的形勢了……
  有趣的眨眨眼,熊無極呵呵笑道:
  “這裡也蠻熱鬧的,紫幫主,你瞧瞧那些中原來的好朋友們,一個個還活龍活現的要***活寶!”
  紫千豪指了指山丘上那兩個猶在發成逞狠的人物,低聲道:
  “他們是甕中之鯉,無可施展了,只有那裡的兩個人似乎還可以掙扎一段時間,熊兄,你識得這兩位嗎?”
  瞧了瞧,熊無極搖頭道:
  “不認識,這兩個傢伙的功夫都不差,夠得上硬把子的身份了!”
  神色冷凜的,紫千豪道:
  “這兩人至少已經使我的手下傷亡在三十名以上!”
  笑笑,熊無極道:
  “但他們自付出代價的,紫幫主。”
  點點頭,紫千豪硬生生的道:
  “當然!”
  他又一指那個正在山野間流動閃移,邊戰邊走的女子道:
  “至於這位大姑娘,熊兄,你見過不曾?”
  眯著眼看了一會,熊無極依舊搖頭道:
  “面生得很,不曾有幸相識……”
  紫千豪淡淡的道:
  “我卻知道她是誰?”
  詫異的,熊無極道:
  “你又如何知道?以前見過麼?”
  紫千豪雙目煞氣畢露的道:
  “不錯,這女子便是‘玉馬堡’堡主‘九指攀月’韋蕪的女兒韋小茹!”
  恍然一笑,熊無極道:
  “我曉得幫主你與韋老鬼往日的那段梁子,他的寶貝女兒可也真去找時機替老子出氣哪,這一下。可叫應了兩句話:‘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獄無門投進來’,娘的,冤家路窄了!’
  表情冷酷的,紫千豪道:
  “我怕她今日是要如此了 ”
  這時,一陣震天的吼叫聲來自谷口,那跟隨紫千豪前來支援同幫的百餘孤竹大漢,已有如一群山押猛虎般在兩名頭領的指揮下撲向了那幾個已然情況危急了的敵人!
  熊無極吃吃笑道:
  “紫幫主,我們也上去將那一對紅臉白麵的伙計收拾下來吧!”
  微微頷首,紫千豪道:
  “好,熊兄!”
  兩人的身形猝射,已有如兩道流虹般長掠到山丘之前。正在冒死衝殺的孤竹兒郎們一見是他們的龍頭大哥到了,俱不由歡聲雷動,呼喊震野,每個人的精神剎時更形抖擻,勇氣越見奮激:
  “大哥到了!”
  “弟兄們衝上去啊,大哥來了!”
  “加把勁,哥兒們,有大哥撐著啦……”
  眨眼間,孤竹幫人馬就像突然吃了振心丸一樣,個個奮勇,人人爭先,前仆後繼,往山丘上衝,大馬刀靈活如電,短斧飛閃,頃刻間已將那兩個大漢把持住的十丈方圓退縮進去三丈還多!
  尤其是“斷流刀”伍桐,他一面覺得心情振奮,一面又感到慚愧無顏,在手上大馬刀的飛砍翻舞中,不顧一切,咬牙嗔目,豁出了命般的猛攻向敵人。
  足尖一彈暴起,紫千豪的“四眩劍”在一溜寒電裡猝取那白臉白衣的人物,他口中厲叱道:
  “伍桐退下!”
  大馬刀翻飛之下急速後仰,伍桐如命躍退,他一邊悲極的吼道:
  “不能輕繞他,大哥,我們已經有三十多個弟兄喪在這兩個王八羔子手上了!”
  “四眩劍”流燦輝展著,紫千豪冷冷的道:
  “我知道!”
  那邊,“金煞手”熊無極亦已接下了紅臉漢子,他二話不說,甫一照面,掌勢便有如天崩地裂般捲上去!
  紫千豪的攻勢是威猛而凌厲的,加上他一腔怒火,滿腹憤恨,出手變招全連一丁點餘地也不稍留,招招皆如要害攻殺,式式俱向致命之處施展,劍芒如雲,刃影儀電,眨眼裡已把那紅臉人物逼出了十五步!
  伍桐退出之後,立即將四周的手下調遣至各個適於攔截攻擊的位置,但見馬刀橫胸,短斧握手,一幹孤竹幫弟兄們已經把周遭團團包圍,只待敵人敗逃,便要阻攔格殺 假如那一雙敵人還有機會散逃的話。
  現在
  紫千豪的出手越來越快,攻殺的速度越來越急,劍刃帶著呼嘯的光芒連連飛旋,劍影相接,有著騾而狂風,一陣強似一陣,猛斬狠戮。前後左右,全已叫他的“四眩劍”刃光所布滿了!
  那白臉白衣的人物亦在竭力抵抗,他手上沉重的“穿山錐”招展格拒,身形閃挪如龍移鳳舞,又快又活,但是,他卻無法將既成的劣勢挽回,一張白臉已然泛了蒼黃不說,大量的汗水更已沒過重農,連他喘息,也粗濁得是老牛打呼嚕……
  而熊無極對付的那名紅臉敵人,情形也有比他的同伴稍好,熊無極現在所施出的掌法,已不是他方才在山谷中的那套‘金手三絞式”,而換了一種歹毒陰狠並不較“金手三絞式”
  遜色的“天旋掌法”,他戴著“金犀皮”手套的兩雙粗大手掌拋揮努斬有如千百面血刃在尖嘯穿織,翻飛中風聲呼轟,宛似挾著金雷霹靂,掌勢走的俱是迴旋繞轉的路子,橫砍斜削,上壓下挑,暴烈極了,隼利極了。
  紅臉仁兄咬著牙,瞪著眼,拚命在熊無極的掌影勁山之下衝突騰挪,有亮亮的“八角錘”作著短路子的揮展招架 如今他也只有招架之功了,只見一片片,含著無比力道掌影在他四周翻飛流曳,呼嘯打轉,而他卻宛如被這些魔鬼也似的幻影吞噬了,包裹了……。
  驀然
  “吭”的一聲悶嗥,那與紫千豪拼殺的白臉人物已一頭撞跌出去,他的“穿山錐”脫手拋落一側,就在這人撲倒的瞬息,紫千豪那炳寬刃鋒利的“四眩劍”,正“嘩”的一聲從敵人的左助深處抽拔出來!
  “四眩劍”瑩亮清澈的劍尖上凝聚著幾滴腥紅的血珠,紫千豪目光如冰,挫脫揚手,於是,那幾顆聚在劍尖上的血珠子便拋飛半空,又泛閃著怪異的赤紅微彩落於塵土。
  緩緩的,紫千豪轉過身來,他剛才把視線投注過去
  “啊……啊……”
  而聲短促而淒厲的慘號聲倏而揚起,那個與熊無極較鬥的紅火臉大漢正打著轉子往外施出,每一個旋轉,這人便有一大口鮮血略出,到最後,他在摔倒地下的一剎,叫人清楚看到他那張原如吐血也似的赤臉,竟已變成了蠟一樣可怕的僵冷與慘白!
  站在那裡拍了拍手,熊無極笑嘻嘻的道:
  “還是慢了你一步,紫幫主!”
  紫千豪微微一笑,道:
  “你那對手似是功力較強!”
  打了個哈哈,熊無極笑道:
  “非也,只是我這幾下子把式還夠不上爐火純青罷了。”
  這時,伍桐拭著大腦門上的汗珠子奔了過來,他輕喘著,慚愧無已的道:
  “大哥,我實在替你丟人,折了這麼多弟兄卻沒有收抬下人家,到了未仍得要大哥及熊老兄費力。”
  紫千豪淡淡的道:
  “這不怪你,那兩個人的功夫相當硬扎,況且你又是由於往上仰攻,自然吃力,而一般弟兄又多是一身掌勁,說不上俱有什麼武功造詣,等於只你一個人在支撐,能將他們困住,已經算不錯了。”
  知道自己大阿哥是在籍詞為自己找台階下,伍桐又是感激,又是汗顏的漲紅著臉,唯唯喏喏退到一邊。
  熊無極忽道:
  “紫幫主,下面還有幾個餘孽,我們下去一遭抬奪了如何?”
  紫千豪笑道:
  “我看,用不著再麻煩我們了吧?”
  尚不待熊無極答腔,下邊的戰況便立刻發生了變化。那個與“二頭陀”藍揚善交手的中原人物,就在一個小踉蹌裡已被這位身大體胖的“二頭陀”揮起“金鋼杖”攔腰砸翻五步。
  而那位仁兄連一聲呼叫都未發出,四周人影飛閃,十多柄大馬刀已斬肉一樣將此人剁成血糊糊的一團了!
  另一邊,“白辮子”洪超垂在腦後的白色髮辮急拋,他自己一個貼地滾溜了進去,大馬刀翻飛如電,兩個敵人中的一個已狂號鬼叫起來,眼看著一雙人腿齊踐削落,那人的身子還沒有撲倒,他的前後左右已有幾十柄馬刀交相穿織著暴劈,剎那間,非但這人的一顆腦袋被劈拋一側,連那魁梧的軀體,也頓時由幾十柄猛烈砍下的馬刀分成了數十塊!
  他那位同伴見狀之下,幾乎連魂都嚇掉了,手中一柄三尖刀揮起一圈刀花,拼命斜衝,兩個孤竹幫大漢一個不防意吃他撞了個四腳朝天,這位中原人物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大旋身躲開了一把削來的馬刀,他自己的三尖刀手起倒戮,“噗哧”一聲,一名孤竹弟兄已被他穿了個透心涼!
  “媽的皮!”
  “白辮子”洪超暴跳如雷,飛一樣追了上去,那名逃走的中原人物並沒能奔出多遠。他只衝出三丈不到,便又叫四周密密麻麻的孤竹人馬圍截攔住,尖吼狂叫著,這人正像瘋了似的在左撞右突,拼了命般揮動著手中兵刃意圖衝出一個缺口亡命!
  嗔目切齒的洪超掠了過來,他奮不顧身的一照面便走中宮,逼洪門。側身暴過,大馬刀閃舞軟劈,有如雪練飛繞,一口氣十九刀猝戳直逼過去!
  那人大吼如泣,竭力以手中傢伙抵擋,但是,功力既遜,又自心虛膽顫的這位仁兄卻幾乎沒有抵擋得住,在洪超十九刀接砍斬下不由自主步步後退,捉襟見肘,險些連兵刃也被震掉!
  於是,血光暴現,那人肩頭的一大塊皮肉已被洪超削落,他甚至連痛苦的呼號都只發出一半,另一名孤竹弟兄已連人帶刀撞了過去,在這名孤竹漢子一個滾身躍起瞬息。嗯,他的大馬刀正由那人的胸腹間拔出!
  “白辮子”洪超氣恨不休的上前狠狠踢了那名敵人屍體一腳,大吼道:
  “通通過去給我把那個殘人剁了!”
  是的,如今,浩蕩而來的中原來敵,也只剩下韋小茹一個人還在披發嚙舌,浴血苦戰了。
  近百名孤竹大漢奉令之下轟喏如雷,紛紛衝撲向韋小茹那邊,而韋小茹,早就可傳到力竭氣浮,體乏神虛,只在那裡苟延殘喘了,在她四周的幾十名孤竹人馬她都已招架不住,逼得要到處流竄遊鬥,現在又加上了百餘名如狼似虎的膘悍勇士,你叫她再怎麼抵抗?
  紫千豪與熊無極已來到了眼前,看著這付情景,熊無極不禁在嘴裡“嘖”了兩聲,感慨的道:
  “欸,一個女娃兒,不在家裡好好的做個姑娘,學學刺繡什麼的,卻偏要舞刀倫棒,淌兩腳江湖臭泥,惹得混身腥躁,到未了還說不准再把一條小命賠上,這又是何苦來哉?江湖道上陰詭毒辣,醜惡齷齪,我們闖了進來已經深海拔不出腿,那裡還會適合一個大閨女在這裡頭混呢?”
  紫千豪談談的道:
  “熊兄說得有理,但是,這位姑娘卻有其不得已的苦衷?”
  熊無極詫異的道:
  “什麼苦衷?”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你忘了我與她有敗家傷父之仇?”
  搖搖頭,熊無極道:
  “不論有什麼仇恨,我總認為女娃兒不該擔負這些責任,她們只能嫁丈夫養子,外面的大小事體一律不應該插手!”
  紫千豪笑道:
  “有些人卻不似你這般想,熊兄,親仇家恨,往往男女老幼俱須奮起承當 只要他們自己認為應該承當!”
  籲了口氣,熊無極哈哈笑道:
  “我看,紫幫主,這女娃兒要吊你的頸,你好像覺得理所當然似的,嗯?”
  笑了笑,紫千豪道:
  “站在她的立場來說,是的!”
  熊無極不再吭聲,他將自己目光投注向那身陷重圍,情況危急萬分的韋小茹那邊,韋小茹的秀髮散亂,面色灰白,一身淺綠的緊身衣早已血跡斑斑,破碎了好幾處,破碎的地方,露出了白嫩的肌膚,同樣的也露出了令人嘆息的血污傷口,她的身子包裹在那套淺綠色的緊身農墾,雖然體態窈窕而玲線剔透.如今卻絲毫也引不起人們一丁點的謁思來了,她眼前的慘厲形態,只使人感到悲憫與惋惜,同情而憂慮再也沒有別的了。
  一百多近兩百名的粗壯大漢,從四面八方交互衝殺,輪番攻擊,只見人影幌閃,刀光賽馬,叱喝聲與吼叫聲宛似暴雷炸連,驚心動魄,韋小茹被逼到一座小山之下,兀自揮動手中長劍,披發嗔目的竭力死戰!
  “二頭陀”藍揚善、“白辮子”洪超,分把兩惻掠陣,四只眼全殺氣畢露,虎視眈眈的盯著戰況的演變,其實,犯不著他們監視韋小茹也不會再支持多久了!“現在,伍桐就站在紫千豪身歷,視線也被引到前面的殺戈中去了。
  韋小茹傾力支撐格拒著,她的眼已花,氣已竭,而四周的刀刃寒光閃眩如電。驟雨狂風般暴揮猛斬,逐漸的,韋小茹越加心浮力虛,雙目迷濛,她知道,她再也支持不下去了!
  一柄大馬刀“呼”的由上而下,蓋頂劈來,韋小茹上身急偏,揮劍硬硬架開,這一次的硬架,又將她一條手臂震得倏然一麻,腳步歪斜,幾乎摔倒,她的身形尚未站穩,又有十多把馬刀狠狠砍至!
  淒慘的尖叫聲,韋小茹奮力抵擋了幾招,猛然後追,哭喊著道:
  “爹啊,女兒已盡力了 ”
  在那顫抖的哭喊聲中,這位“玉馬堡”堡主的獨生女,已迅速偏過劍鋒,用力往自己頸間切去!
  但是,就在那雪亮的劍鋒剛要沾著肌膚前的一剎,一股自斜刺裡飛來的勁道已猛的撞上了她的手肘,在她的整條手臂倏然震麻之下,那柄險些奪去她生命的鋒利長激已“嗆啷”一聲墜落於地!
  同時
  紫千豪那冷漠的語聲亦沉穩的傳來:
  “大家退下!”
  周道的孤竹弟兄們在任愕中紛紛往後退去,卻個個都是滿腦子迷惑,為什麼,他們的大阿哥會在他們仇人臨要授首之前反倒恕了她呢?”
  搖幌的站在那裡,韋小茹神色慘精,卻目光怨恨的死盯著紫千豪,她喘息著,抖索著,一張白里汎灰的面龐透露出她的疲倦、虛脫、驚悸、而又加上疑慮。自然,在此情此景之下,她也想不通為什麼紫千豪 她的大仇人,會突然出手救她,將她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向前走了幾步,紫千豪平靜的道:
  “韋姑娘,這是我第二次放過你了。知道嗎?”
  一摔頭,韋小茹翁合著她那張乾裂而毫無血色的嘴唇,語聲暗啞的道:
  “我……我並不感激你!”
  冷淡的一笑,紫千豪道:
  “你的感激在我來說毫無意義,更毫無價值,我恕過你兩次,也並未期盼這些,我只是希望你由我饒恕過你兩次的事實上,體會出我對你仁慈與憐憫,韋姑娘,你是個女子,而女子便不該做些男人的事情 縱然你做得有你的道理,但你也必須知道,我紫千豪並不是一個時常都會有慈悲心腸的人,而我的忍耐有限度,韋姑娘,俗語說,事不過三。你要記住我已恕你兩次了!”
  咬咬牙,韋小茹悲憤的道:
  “你劫我家,傷我父。紫千豪,我永不會忘記!”
  平靜的,紫千豪道:
  “不錯,我洗劫過“玉馬堡”,但是。你可知知你父親生平所聚之財都是得自何處?韋姑娘,我本不願使你太過了你父親的這些往事,但現在我不得不說,你父親在往日和我一樣,也是個江湖黑道的大豪,他也用我今天聚財的方法來生存,不過,他只有一點與我不同,這不同的一點就是我白手劫來的財寶乃是為了扶困濟貧,養活一般刀頭舐血的弟兄們,而他卻大多中飽私囊,斂肥於己,所以,我們之間的分別也就大了,多年之後,你父親洗手歸隱,創建‘玉馬堡’,過起了面團團的富翁生活,而他的一批老班底也同時退隱於他左右 那就是你平常見到的一些邪氣未脫的叔伯大爺們,時光是會流逝的,但人們的記憶並不,韋姑娘,我們知道你父親的財產來自何處,我們就仍然替他放回何處,這其中,我們僅取了幾成有數的工作費用,但我們卻取得心安理得,因為我們是用鮮血與生命換來的。”
  籲了口氣,紫千豪徐緩而自若的又道:
  “當時,我們留下了你父親的性命,在我們來說,已經算得上仁盡義至了,大約你不曉得,你的令尊在往年行事的時候,是從來不留人家住命的吧?韋姑娘,人的環境可以改變,容貌可以改變,身份可以改變,但過去是改變不了的,他或者會否認,可是,將有許多人記得!”
  驚恐而震撼的臉大了眼,韋小茹幾乎不敢置信的顫僳著道:
  “不,不,你說的是假話,我父親就算也是黑道出身的江湖草莽,但決不像你述說的那樣。”
  毫不見怪的一笑,紫千豪道:
  “做子女的應該對父親有一個尊仰而完美的理想,更該為他的名譽辯護,韋姑娘,我不怪你!”
  目光中閃耀著智慧而寒凜的光芒,紫千豪又接著道:
  “不過,事實卻不容抹煞,公理卻無法歪曲,我告訴你的,全是真話,信與不信,那就全在你了!”
  突然間,韋小茹的淚水奪眶而出,她哽咽著,痛苦的道:
  “紫千豪,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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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5-29, 04:55 AM   #5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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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審罪孽 鐵腕石心

  紫千豪沉靜的道:
  “是的。”
  七八步外,藍揚善又翻身回去,邊道:
  “咱這就去佈置一番了!”
  所謂“佈置”,其實簡單不過,只是將部份人馬聚集起來而且,其餘的則分散四周戒備,現在,一百餘名孤竹壯士展翅般兩側排開,那些被俘者便由兩名青衣大漢俠持著一個個並列站在那塊平坦的大石之前,大石左右,則盤膝坐下了孤竹幫的一幹大頭領及堂主:“毛和尚”公孫壽,“白辮子”洪超,“判官令”仇三絕,甚至連腿負重傷的“雙鈸擒魂”房鐵孤也坐到了一側,準備看看這場血戰後的最終結局。”
  於是,紫千豪告罪一聲,大步行向那塊平坦的石頭前坐下,‘二頭陀”藍揚善安排定了,自家也一屁股坐到仇三絕身邊。
  陳玄青與遊小詩等人自是不便靠近參觀,他們仍然站在原處屏息注視著情況的發展,連熊無極也不好意思上前湊這份熱鬧,他與遊小詩站相一起,當然,他們全是沉重的,陰翳的,焦灼而又緊張的……
  緩緩在石面上坐上,紫千豪右手執著“四眩劍”拄地,豹皮頭巾問泛著隱隱的紋光,他雙目如刃,凜烈的道:
  “帶古桂!”
  兩名青衣大漢如狼似虎的將那雙手斷落,形情萎頓孱弱的“一扇指天”古桂扶持上來,如今的古桂,那還有一丁點“咸陽”霸王的威儀?他是如此衰敗,伽比狼狽,又如此憔悴不堪,前後簡直已判若二人了:
  紫千豪目注古桂,冷冷的道:
  “古桂,你知罪麼?”
  古桂雙眼暴睜,其光如血,嘶啞又慘厲的,他尖嚎道:
  “卑鄙無恥的紫千豪,殺剮由便,你卻憑什麼審問我們?大難莫如死,你有什麼方法不妨全使出來,要羞辱於我卻是休想!”
  一側的“二頭陀”藍揚善忍不住了,破口怒罵:
  “咱操你的六舅,作***已是階下囚,刀頭肉,還發什麼邪威,你是果真活膩味了麼?”
  坐在藍揚善身邊的仇三絕不禁大吃一驚,他知道藍揚善到底加入孤竹幫的時日還短,一般情形尚不太熟悉;孤竹幫規,龍頭幫主問審刑,不准任何人出聲播言,否則即以冒犯換上之幫規處理,如今藍二頭陀不明就理,急毛竄火的爆出了這一套葷素俱全,怎不捨身為執法首腦之仇三絕嚇出一身冷汗?
  急忙往傍邊一挨,仇三絕狠狠在藍二頭陀大腿上捏了一把,邊低促的道:
  “我的老爹,你還不住口?”
  一聲痛尚未呼出,紫千豪那兩道寒如雙刃的目光已冷冷投注過來,藍揚善甫一接觸,不禁心頭“通”的一跳;這才知道,自家又出了紕漏,不禁唬得趕忙低下頭去,連大氣也不敢多透了一口……
  哼了一聲,紫千豪又轉回頭來,對著古桂道:
  “你問我憑什麼審判你,是麼?問得好.古桂,但也問得蠢,這答覆很簡單,只是我戰勝你們罷了!”
  嗔目切齒的,古桂嘶吼道:
  “紫千豪,你這個大膽狂夫.你……你勝得了我,勝得了眼前有數的寥寥幾人。但是,你勝不了整個中原武林道。”
  冷冷一笑,紫千豪尖銳的道:
  “你錯了,古桂,今日你們前來西陲尋釁,並不能代表整個中原武林道,換句話說,整個中原武林道亦非你等御用之物!眼前,就有很多活生生的例子,古桂,你只能算中原武林道的一個敗類!”
  面容歪曲,全身抖索著,古桂推肝瀝血般叫道:
  “你……你你你……紫千豪,你不用在這裡盛氣凌人,得了便宜賣乖……我古桂不蒙天佑,栽於你手,要殺要別悉聽尊便一有的是人會替我報仇,有的是人前來疆邊陲除你這狂夫!”
  平靜而冷酷的,紫千豪道:
  “除非真理不存,公義已泯,才會如你所雲。古桂,中原武林,黑白雙道,不似你這般的瘋狂,更不似你這般的邪惡與跋扈!”
  說到這裡,紫千豪猛然頓劍,在“蓬”聲沉響中,他厲呼:
  “藍揚善!”
  藍二頭陀吃了一驚,慌忙站起,提心掉膽的躬身回應:
  “在!”
  紫千豪面如嚴露,凜烈的道:
  “給我破除此人丹天真氣!”
  一搓手,藍揚善躍了出來,他胖大的身形往前一搶,左掌虛戳而出 被扶持著的古桂頓時蓬發上指,日毗欲裂,他竟運起周身殘力,狂吼聲中猛然撞翻了扶持著他的左右兩名孤竹大漢,飛起十七腳踢向藍揚善!
  於是,藍二頭陀虛幌的左手一抖縮回,右掌食中二指合併如戟,突然自另一個古怪的方向穿出,又狠又準的深深點戮上古桂肚臍下兩寸之處的氣穴!
  令人毛髮驚然的尖嚎著,古桂一個筋斗栽翻於地,痛苦至極的滾動撲騰,抽搐顫抖,可憐他那一身賴以護體發力的丹田真氣。便在藍揚善這一指之下全被點破戮散!
  一揮手,紫千豪叱道:
  “拖下去!”
  那兩名被撞翻在地的孤竹大漢,正自鼻青眼腫的爬將起來,他們得令之下,一腔怒氣頓時發洩在尚在滾顫不休的古桂身上,兩人急步上前,就宛如拖扯一條死豬一樣,粗暴狠辣的將古桂硬生生拖了下去!
  紫千豪連眼皮也不眨,冷沉的叫;
  “帶古少雄!”
  同樣的,“黑馬金農”古少雄也被兩名孤竹大漢挾持上來,現在的古少雄,非但早已稱不了“俊逸瀟灑”“英姿挺拔”那種淒慘又萎頓的模樣,簡直已和一個垂垂待死,奄奄一息的遲暮老人差不多了,他的面龐是灰紫的,目光是晦澀的。左肩頭一片血肉模糊之外還加上沾滿了沙土,一襲金衣光彩盡失,血跡斑斑,污皺不堪,他傷得嚴重的小腹處已經用一條白布單扎捆兜起,然而那條白布卻早已被血水滲透了……
  低緩的,紫千豪道:
  “古少雄,若我恕你,你願意不再與我為敵麼?”
  艱辛的抬起目光注視紫千豪,古少雄痛苦的抖索了一下,他舐舐乾裂失血的嘴唇,氣若遊絲:
  “如果……你是我……紫千豪……你會怎麼樣做?”
  冷硬的,紫千豪道:
  “如我是你,我今天便不會在此!”
  雙眸的光芒黯談又悲比古少雄喃喃的道:
  “是麼?……是這樣麼?”
  突然一痙攣,他淒楚的道:
  “紫千豪……我……我左肩已廢……還能再有什麼做為?罷……了……我答應不再與你為敵……更進一步……說……我如生還中原……便自此……退出武林……終老……洛陽故里!”
  紫千豪冷靜的道:
  “此言不虛?”
  疲頹的點頭,古少雄艱澀的道:
  “不……虛……”
  用力頷首,紫千豪道:
  “藍大頭領,立即為他救藥治傷,務須救回此人性命!”
  侍立一側的藍揚善連忙答應,一招手,親自帶著那扶持古少雄的兩名手下走開。
  大馬金刀的坐著,紫千豪再次開口:
  “帶陸安!”
  緩緩的,步履蹣跚,形容憔悴,混身沾滿著血跡砂土的兩河第一高手“銀旗尊者”陸安已由兩名腰粗膀闊的青衣大漢扶持上來,陸安似是不良於行,每在腳步移動之間,他俱是痛得汗如雨,臉色如臘,連呼吸聲都鬥然變得粗濁了……
  凝往對方,紫千豪低沉的道:
  “陸安,我願恕你,但你要允諾不再和我為敵 ”
  倏然狂笑一聲 這一聲狂笑卻又幾乎抽掉了陸安的筋,他渾身猛一痙攣,卻強自忍住,咬牙切齒的叫道:
  “你在做夢,紫千豪,我姓陸的寧願死,也永不會忘記今日之恥,也永不會輕恕過你!”
  淡淡的,紫千豪道:
  “陸安我要提醒你,陸安,你可知道在你說出了這些話以後,將會得到什麼樣的後果麼?”
  凜然的長笑,陸安夷然不懼的道:
  “至多一死罷了!”
  冷冷的,紫千豪道:
  “你可明白,如果你願意,便能以不死?”
  憤怒而鄙夷的仰起頭來,陸安暴厲的道:
  “今日受此凌辱,我早已覺得生不如死 除非在斬你的狗頭之後!”
  深沉的一笑,紫千豪靜靜的道:
  “斬了!”
  於是,一名頭領應聲而出,他先向紫千豪恭身行禮。“霍”的翻身,就在一翻身的當兒,背後斜插著的大馬金刀已出鞘,寒光映空急旋,連揮三次,這時,那兩名夾著陸安的青衣大漢已齊齊大吼如雷,驀然將陸安的頭頸朝前按下!
  但是,就在這千鈞一髮中
  一個沙啞而急迫的語聲突然自一側轉來:
  “且慢!”
  那名雙手握刀,正自凌空舉起的頭領,聞聲之下不由一楞,他急急望向那發聲之人,目光又馬上轉到紫千豪臉上,等待指示。
  紫千豪這時也循聲而注視,嗯,那位出聲救人的朋友,竟然就是“雙鈸擒魂”房鐵孤!
  苦笑了一下,紫千豪揮手道:
  “退下去!”
  於是,那名頭領立即收刀退後,兩名用力按著陸安背脊的孤竹大漢也連忙鬆開了手,又將陸安扶正。
  這時,房鐵孤站了起來,他先朝紫千豪歉意的一笑,啞著嗓子道:
  “少兄,尚清少兄恕我房鐵孤斗膽冒犯之罪!”
  紫千豪忙道:
  “言重了,房兄必有高見?”
  房鐵孤頷首道:
  “陸安與我相識十有七年,交往雖不殷勤,卻乃誼屬君子,少兄,一則我與此人有舊,再則陸安並非十惡不赧之徒,是而斗膽請命,尚情少兄萬莫見責!”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不敢,房兄既是有意留下陸安一命,我又豈能不從!”
  擺擺手,房鐵孤道:
  “少兄且情稍待,我自有道理!”
  說著,他轉向面色灰敗的陸安道:
  “陸兄,古人雲:‘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陸兄今日一死,未知所為何來?所死何值?又是為何而死,為誰而死?”
  一徵之下,陸安脫口道:
  “我……房兄……我只是羞憤難當,怨氣難咽!”
  狂笑一聲,房鐵孤大義凜然的道:
  “但陸兄你卻為何遭此羞憤,又為何噎此怨氣?”
  一下子呆住了,陸安神色悽惶,頰肉抽搐,雙目光芒也剎是迷惆黯淡下去,於是,房鐵孤又厲聲道:
  “陸兄,這只因你不察是非,不辨忠姦,不明曲直,不分黑白之過,易言之。你乃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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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卻敵計 氣壯如山

  傲節山。
  “仰遠樓”的樓下小廳裡,紫千豪正斜臥在一張鋪設著厚軟白熊皮的坐榻上看書,他的神情十分悠閒,一面看書,一面邊偶而端起傍側酸枝小幾上的精緻瓷杯淺吸著杯裡的香茗,大大廳門傍,一名青衣大漢垂手侍空,房是一片寂靜,除了書頁的掀動聲與杯蓋的輕碰聲外,沒有一丁點別的聲息。
  現在,是“黑沙谷”之戰後的第三天。
  忽然將書本放下,紫千豪皺著眉頭,似是在尋思一件什麼事,他沉吟半晌,低聲道;“張庭會。”
  侍立門傍的青衣大漢立即踏前幾步,恭謹的道:
  “在!”
  紫千豪道:
  “去將苟二爺請來。”
  叫張庭全的大漢答應了一聲,呵著腰匆匆退下,他剛剛將門啟開,嗯,一聲敞朗的大笑已從門外的巧廊傳來:
  “老弟,你家龍頭在裡面麼?”
  張庭全一看來人,連忙尊敬的道:
  “回稟熊爺,大哥在。”
  熊無極的兩腳就這幾句話的功夫已踏進廳內,他揮揮手,笑道:
  “你去忙你的吧,老弟,用不著通報了。”
  張庭全自行去了,熊無極回手反掩上門扉,望著那紫千豪那舒泰悠遊的形狀,不由笑吃吃的道:
  “幫主老爺,你可真會享受啊……”
  紫千豪自坐榻上起來,邀請熊無極在對面坐下了,他笑道:
  “今天沒到後山那邊去獵幾只山雞回來下酒?”
  搖搖頭,熊無權道:
  “沒去,上午替你換藥之後,出門恰巧碰著祁老熊,他硬拉著我到那裡吃中飯,又喝了幾杯老酒,喝,他那三位妾侍可都出落得相當標致呢。”
  笑了笑,紫千豪道:
  “是麼?”
  熊無極道:
  “你沒見過?”
  紫千豪淡淡的道:
  “見是見過好幾次,但我並不是分注意,不過,老六的三個女人全是小戶人家的好姑娘,操守俱佳,是他正式媒聘的。”
  呵呵一笑,熊無極道;
  “沒有‘霸王硬上弓’吧?”
  笑笑,紫千豪道:
  “這是我嚴禁的事,誰也不敢如此胡來?”
  熊無極由衷的道:
  “說真話,紫幫主,你們孤竹一脈,最令人欽佩的就是幫規嚴明,紀律不紊,和其他的強梁毛賊人相庭異,不可同日而語!”
  紫千豪平靜的道:
  “盜亦有道。”
  盤起腳來,熊無極又道;
  “前天‘黑沙谷’那一仗,紫幫主,可確是應了你事先的戰略了,‘分化遠誘,各個擊破’!事後我自己想了想,你之所以選擇了‘黑沙谷’那處險地,非但是將中原來敵引到遠離傲節山之外的一個絕境,更使他們到達該地之後自生疑慮,在草木皆兵的情況下自行將人力分散,這還不說……”
  他笑瞅著紫千豪,又道:
  “你一定臆測到遊小詩他們看見我倒邊之後也會動搖本意的吧?”
  紫千豪低沉的道:
  “不錯,我是這樣希望過。”
  接著,他又道:
  “至於陳玄青也退出了他們的陣勢,卻非我先前所能料得了。”
  哈哈大笑,熊無極道:
  “這不也符合了‘分化遠誘’的策略了麼?而谷里谷外,我們捉對兒夾磨中原來的那些寶貝,可不又是‘各個擊破’?好傢伙,別看你事先只是說得輕描淡寫,他娘一幹起來還真和你預策劃的差不多呢!”
  抿抿唇,紫千豪笑道:
  “不算什麼,只是吃我這一行飯,上陣拚搏,設計鬥殺乃是家常之事,這也算我們維生的方式之一罷了,經驗一多,自然就入了套,碰上這種情況,大略琢磨一下也就成了……”
  熊無極道:
  “其實,紫幫主,我看你若投效官家,好好表露你這兩手帶兵行營,衝鋒臨陣的才華,用不著多久便可爬上大元帥的地位了!
  紫千豪恬淡的笑著道:
  “說得容易,熊兄,朝廷的將帥池位豈是這麼容易得到手的?而且那種宣揚的約束拘匝我也不大習慣。”
  說到這裡,他端詳著熊無極面龐,道:
  “你臉上叫‘黑白金剛’的赤銅哈珠擦上的那一下已經好了?”
  摸摸面頰,熊無極笑道;
  “瘀腫業已消了,娘的,那一傢伙只要稍微朝中間偏一點,我這鼻樑骨就會砸成扁的了!
  紫千豪笑道:
  “習武多年,高手與庸手之分,也就在這一點上了。”
  這時,門外走廊上響起一降低促的步履聲響,片刻後,‘青疤毒錐”苟圖昌已經走進廳來,他向坐榻上的兩人見過禮後,自行拉了一張椅子坐到榻邊。
  凝注著苟圖昌,紫千豪徐緩的道:
  “圖昌,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一側的熊無極趕忙舒開了腿,道;
  “紫幫主,我且告個便 ”
  搖搖手,紫千豪笑道:
  “不妨,熊兄。”
  低沉的,紫千豪續道:
  “圖昌,近些日子來,本幫一直處於血而漫天的戰亂之中,幾乎沒有什麼安寧的時候,動盪的局勢迫使我們轉戰不停,刃難入鞘,大伙兒全四處奔勞,干戈連連,也夠令人疲累的了,自從卷過‘王馬堡’之後,緊跟著就是‘銀壩子’莫玉的挑釁,再加上‘黑流隊’與關心玉的助紂為虐,夥同‘銀壩子’所屬大舉進犯本山,幸賴我全幫上下弟兄用命,齊力抗拒,始化險為夷,保住基業江山末陷敵手……“頓了頓,他又道:
  “這些大難堪堪應付過去,我們派在外面的探馬又飛轉回報了四件不利於我的消息,圖昌,這四件消息全是由你在一個晚上親自轉告我的,那時,我重傷未愈,身子尚十分虛弱……”
  苟圖昌忙道:
  “是的,老大,那天我所先接見四名傳遞消息的弟兄,當我知道這幾件麻煩的時候,連腦袋都大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笑了笑,紫千豪道:
  “但如今,憑了我們堅定的信心與不屈之毅力,這些麻煩可以說已經解決了大半,剩下的,我相信我們也可以迎刃而解!”
  苟圖昌道:
  “不錯,‘瞎道士’攀底牛鼻子已告伏誅,‘南劍’關心玉自中原邀約來此啟釁的那批幫手也輟羽而歸,如今,我們尚未了結的麻煩只有‘黑流隊’的殘餘沒有完全殲滅,‘白眼婆’莫玉仍然未曾授首 ”
  紫千豪輕輕的道;
  “另外,還有‘青城派’的梁子!”
  連連點頭,苟圖昌道:
  “是的,還有‘青城派’的梁子!”
  搓搓手,紫千豪道:
  “我記得,你那時推斷,大約一個月左右‘青城派’方面便會派人前來挑戰,但如今此期早過,不知道他們為何卻毫無動靜?”
  沉吟片刻,苟圖昌道:
  “會不會他們還盼望我們在他們的恫嚇之下交出所謂‘兇手”,‘青城派’曾經向外宣揚過,假如我們將傷了他們‘玄雲三子’之首‘大真手’凌虛老道的人解送至‘青城山’,他們便放棄追究。”
  紫千豪怒道:
  “他們是在白日做夢!”
  苟圖昌忙道:
  “當然!”
  雙目中煞氣隱射,紫千豪又道:
  “祁老六一目仇猶未報還,老實說,便算‘青城派’這批武林鄙才不來啟釁,我孤竹一脈亦不能就此善罷甘休,弟兄們的血豈可白流?命豈可白拋?‘青城派’首先幫著‘銀壩子’侵襲本山,殘我手足,廢我骨肉,血債堆集,不共戴天,他們惡事做盡,詭謀施足,如今卻還強橫暴凌,資不講理,妄想騎到我們頭上?他‘青城派’的好日子就快到了!”
  苟圖昌同仇敵愾的道:
  “老大你吩咐吧,要我們怎麼做,弟兄們早就將住命準備著了,大哥說得對,孤竹一脈的鮮血不可白流,命不可白拋,而且債就必須用血來償!”
  沉默了好久的熊無極此時乾咳一聲,插口道:
  “紫幫主,‘青城派’大多是些牛鼻子道士,算起來也是方外之人,他們雖在武林擁有一席地盤,而且名氣也相當大,但也不過就是一群老牛鼻子罷了,沒有什麼可以唬人的把戲,關於和貴幫結怨之前因後果,我也風風雨雨聽到一些,適纔,幫主你們說得更明白了,這件事,我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來說,甚為同意幫主與苟兄的決定……”
  頓了頓,他又低沉的道:
  “‘青城派’未免也太跋扈得不知道自己是些什麼玩意了,自家先啟戰端,犯人基業,又傷人家的人,殘了人家的命,不思道歉悔過倒也罷了,至少也該縮起腦袋別在往外拱,可是,他們非但不認錯,不隱悔,更且還要說人家的不是,霸道蠻橫的叫人家交出什麼‘兇手’謝罪,娘的,天下之大,莫不成全由他青城一派把持了?”
  雙手互擊,苟圖昌凜然的道:
  “所以說,是可忍孰不可忍!“
  熊無極頜首道:
  “這口怨氣,莫說你們乃是當事之人,就連我未曾沾過邊的也咽不下,二位,並非我姓熊的推波助瀾,教唆引使,我絕對贊成二位的做法,他娘的得找回來!”
  籲了口氣,紫千豪道:
  “多謝熊兄支持……”
  他又向苟圖昌道:
  “我看,‘青城派’不是白痴,孤竹帶一脈行事作風他們必也有耳聞,因此,他們亦該早就判斷到我們不可能如他們的心願,但是,他們若明知我們不會依照他們所表示的那樣去做,為什麼隔了這麼久尚未見動靜呢?”
  眉心微鎖,苟圖昌持著他領下黑髯,徐徐的道:
  “會不會他們恐怕力有不殆,未敢貿然啟釁,另外有什麼狠毒打算?”
  紫千豪平靜的道:
  “若是如此,他們又會有什麼打算呢?”
  熊無極道:
  “或許他們想再邀請能手相助?”
  紫千豪笑道:
  “學學關心玉的做法?”
  點點頭,熊無極道:
  “很有可能!”
  伸出右手食指輕敲幾沿,紫千豪深凜的道:
  “如果‘青城派’一意欲圖大興干戈,那麼……我必會成全他們,使他們滿意,而且我更會他們認識一下真正的血腥,嘗試一番徹底的殘酷!
  熊無極重重的道:
  “對,‘青城派’終會曉得到底那一邊才叫沒有種!“說到這裡,他又問道:
  “奇怪,‘青城派’算是名門正道的宗派,卻怎會和綠林道裡的‘銀壩子’拉上關係?
  且又這般替他賣力?”
  紫千豪一笑道:
  “很簡單,青城派的青城三字 也即是‘玄雲三字’青城派有三子之號的只有他們三個,大家叫順了口,也就時常略稱他們為青城三子了,這三個老道與’南劍’關心玉是素識,僅促使他們淌落這奇混水的卻是‘白眼婆”莫玉之兄莫奇,據我一位業已殉難的老弟兄胡孝九所探,莫奇雖乃黑道中人,早年與青城派這‘玄雲三子’卻相交頗深,聽說‘玄雲三子’那時還相當年青,他們在尚未進入青城門牆之前即已與莫奇情篤誼厚了,莫奇早年還幫著他們募化了一筆銀子蓋了座道現呢!”
  長長的“哦”了一聲,熊無極道:
  “如此說來,那莫奇還有兩分人性了!”
  紫千豪感慨的道:
  “莫奇此人心性不惡,氣質爾雅和善,與他那老妹子相比,簡直有天壤之別,可惜的就是他太過懦弱了點,且恬淡得近似窩囊,因而便等於受到他那野心勃勃的妹子鉗制,事事全作不了主,搞到最後,更險些將一條老命賠上!”
  熊無極嘆息的道:
  “天下竟有這等男人!紫幫主,如今他在何處?”
  紫千豪低聲道:
  “正囚禁于本山之中!”
  青虛虛的一雙小眼中光芒頓熾,熊無極道:
  “真的?”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自是不假。”
  雙手一拍,熊無極大喜道:
  “紫幫主,這太好了,”我們何不以達莫奇做為人質,脅迫青城派不得妄動?假如青城派的‘玄雲三子’尚念舊情,他們就必定不會,也不敢擅越雷池一步了!”
  紫千豪笑了笑,道:
  “這一點,我曾考慮過,但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因為事實上行不通,此中頗有礙難。”
  熊無極愕然道:
  “什麼困難?”
  抿拐嘴,紫千豪道:
  “假設我們以莫奇為人質,脅迫青城派不得委動,就算青城派投鼠忌器,不敢啟戰,但是,我們也就這樣算了麼?我們流的血,拋的命也就如此罷休了麼了當然不可,換句話說,青城派不來找我們,我們也將自動去找他們,這樣一來,挾持莫奇又有什麼意義呢?”
  “啊”了一聲,熊無極拍著自己腦瓜說道;
  “對,對,娘的,我是一時迷糊了。竟沒有想到這一層上,簡直成了只求自保,不思雪仇了!”
  平靜的,紫千豪又問苟圖昌道:
  “據我們的眼線傳報,黑流隊殘餘由他們的飄把子‘金鉤眉’屠松領著欲與‘白眼婆’莫玉再行會會舉事,但我在‘東隆鎮’上巧遇莫玉等人,又於重創,卻未曾發現黑流隊所屬的蹤影,此事豈非透著古怪?”
  苟圖昌想了想,道:
  “大哥,會不會在你追上莫玉之後她才前往與黑流隊會合?”
  搖搖頭,紫千豪道:
  “若是如此,方櫻方姑娘也會告訴我,關於此事,我曾詳問過她,她說從來沒聽莫玉提起過!”
  熊無極接口道:
  “那麼,消息是怎麼說的?”
  苟圖昌解釋道:
  “我們的探馬回報,說黑流隊殘餘的五百多人準備再與莫玉會合了轉頭來對付我們……”
  熊無極立道:
  “可曾說過莫玉也同樣知道了黑流隊意圖與她會合的這件事?”
  徵了徵,苟圖昌道:
  “這就沒有說明了!”
  呵呵一笑,熊無極道:
  “不錯,由此可見,想和莫玉會會的主意只是從黑流隊單方面洩漏出來的,那莫玉老妖婆自己是否知道尚未可定,紫幫主遇上莫玉的那時,恐怕連她自己也不曉得黑流隊想要和她再度聯手的這椿事呢!”
  點點頭,紫千豪道:
  “有理,我就想嘛,若是莫玉早知此事,她斷然不會只字不漏的,而她只要說起過,方櫻方姑娘便不會忘記!”
  嘴唇一翻,熊無極笑道;
  “當然,尤其在幫主親自啟詢之下!“
  面龐微熱,紫千豪忙道:
  “熊兄說笑了……”
  裝做未見,苟圖昌問道:
  “這兩件事,關係本幫異日安危至巨,我們已詳加推敲研討過了,為今之計,老大認為應該如何對付?”
  紫千豪正色道;
  “第一,派出探馬眼線,傾力搜尋黑流隊蹤跡 ”
  苟圖昌連忙道:
  “西陲各地,早就有我們的眼線分布……”
  擺擺手,紫千豪道:
  “那僅是一般慣例性的派譴,還不夠,須要再大量加派得力弟兄擴展搜尋範圍,記得多挑些精細點的角色,我就不信黑流隊那麼多人會一下子全上了天,入了土!”
  苟圖昌沉聲道;
  “遵諭!”
  接著,紫千豪又道:
  “第二,向青城派投送戰書,邀約他們在半月之後決鬥‘斷魂嶺’,那個地方十分恰當,正好在傲節青城山路途的中間!”
  振奮的,苟圖昌道:
  “如大哥令!”
  停了一下,紫千豪續道:
  “加派出去的眼線所負使命不僅要搜得黑流隊的蹤跡,獲明他們的下落,更同時俱有查尋‘血狼星’單光的雙重任務!”
  苟圖昌道:
  “是。”
  想了想,紫千豪再道:
  “另外,那莫玉的行蹤也須切查明!”
  苟圖昌笑道:
  “這老妖婆是個禍精,大哥,自是放她不得!”
  舒了口氣,紫千豪道:
  “這些事情,我想最先到臨的只怕還是青城派的約戰,你下去之後,傳諭所有人馬好生給我養精蓄銳,準備妥善,這一次,我們要徹底以戰止戰,以來止殺,務期奠定我孤竹一脈千百年不朽之基!”
  用力點頭,苟圖昌道:
  “我省得,老大!”
  熊無極笑吟吟的道:
  “乖乖,這一下子又他娘的熱鬧了,西陲一地可真是戰雲密漫,金鼓不息啊。”
  揉揉麵頰,紫千豪道:
  “只怕熊兄亦將跟著費心呢!”
  熊無極大義凜然的道:
  “士為知己者死,紫幫主,我姓熊的就是這句話了!”
  雙手抱拳,紫千豪道:
  “我會永遠記得,熊兄。”
  感唱的,熊無極道:
  “這樣看起來,江湖無論黑白兩道,混生都也是相當的不容易,波譎雲詭的日子加上一場連著一場的干戈,就難得叫人安得下心來,四方奔命,天下浪跡,可真是夠苦的哪……”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你是直到如今才有這種感觸麼?熊兄。”
  熊無極那張厚嘴唇翻了翻,他又潤濕了一下,道:
  “其實,早就有了,只是這一雙腳踏進了大染缸,拔也撥不出來,洗也難得洗清啦。”
  他又嘆息著道:
  “不幸於投生的時候,寧願做個莊稼人,便算日子過得枯燥點,勞累點吧,好歹也還清靜平安,勝似這種成天吊在刀口子上的生活。”
  紫千豪笑道:
  “是這樣……”
  推開椅子,苟圖昌站了起來,他道:
  “老大,我這就下去安排了,時間不多,一切準備工作還待加強,沒有別的什麼事了吧?”
  紫千豪道:
  “就是這些,圖昌,你多費心。”
  咧唇一笑,苟圖昌道:
  “應該的,老大。”
  說著,他方待向熊無極打個招呼,門外,張庭全已匆匆的進入,他快走幾步,躬身道:
  “大哥,祁頭兒求見。”
  紫千豪奇怪的道:
  “咦!老六在這時候來有什麼事?”
  苟圖昌打消了去意,道:
  “老六是主管探索行動對象之責的大頭領,他現在前來,莫不是有新的買賣上門了?”
  紫千豪道:
  “庭全,召他進來。”
  張庭全立時退下,片刻後,右眼上蒙著一塊眼罩的‘毒鯊”祁老六業已大步行入。
  他先向紫千豪行了禮,及招呼苟圖昌與熊無權道:
  “好極了,二大爺和熊老兄也在!”
  祁老六也是自己拖了把椅子坐下,同時,他朝外喊道:
  “張庭全哪,你他娘連杯茶也不會倒麼?”
  門外,張庭全一疊聲的答應,急急慌慌的跑進來斟了三杯茶獻上,紫千豪笑著搖頭道:
  “老六,兒郎們見了你比見到我都要來得含糊呢!”
  祁老六嘿嘿一笑,喝了口茶,道:
  “連鬼都駭怕惡人,何況是活蹦亂跳的小夥子們,我可沒有大哥你那種氣量與風度!”
  苟圖昌打岔道:
  “成了,老六,你就善於打探,有事麼?”
  放下茶杯,祁老六正色道:
  “當然,無事不登三寶殿!”
  紫千豪笑道:
  “那麼,你便向孤奏上一本吧。”
  抹抹嘴,祁老六道:
  “大哥容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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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月後河 截貪官船

  凝注著熊無極豪氣飛揚的神色,紫千豪低沉的道:
  “我十分期盼熊兄能伴隨我等同去,也好相助一臂之力,但唯一令我心中猶豫者,便是擔憂如然稍失閃,則難以安枕了!”
  爽脆的大獎,熊無極道:
  “我還是那句老話,紫幫主,士為知己者死,至於失閃不失閃,那根本就不在考慮之列,而一個個闖江湖如我等的角色,也早就將生死置于度外,命大,說不定能活到八十歲,命該絕了,這遭碰不上下一次也穩砸,如若成天淨是擔憂這些驢事,呵呵,這江潮也就早該不混了!”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那麼,我就再說一次,多感了,熊兄!”
  熊無極豪邁的道:
  “對,這才利落,紫幫主,我之所以崇仰你,尊敬你,你這毫不拖泥帶水的乾脆作風也佔了一樁!”
  拱拱手,紫千豪笑道:
  “多承誇獎,愧不敢當……”
  祁老六在旁邊咧著嘴道;
  “喝!大哥和熊老兄倒還變客氣呢……”
  大家全都笑了,笑聲中,苟圖昌深思熟慮的道:
  “老大,我在想,只留下仇三絕和罕膘子兩人守山,力量夠麼?假如有別的對頭趁我好手俱離,大家盡可找此空間前來襲擊,不知道仇三絕與罕膘子兩個應不應付的了?”
  紫千豪平靜的道:
  “關於這一層,我業已顧慮到了,此次我們下山的主要目的,便是與我們已知的最強大敵人‘青城派’做一徹底了結,其次,才是侯龍寶的那檔子事,而我們主力盡出,黑流隊與莫玉等人不會傻到上來攻一座空山,這對他們並無益處,此外,單光一心一意要對付的是我,若是他能探悉我們的行動,他也必會尾隨著我們跟來,不可能跑到山上撒野,況且,憑他一己之力,亦無法奪取或侵佔本山……”
  頓了頓,紫千豪又道:
  “再說,三絕與罕明一為堂主,一乃大頭領,本身功夫經驗亦非泛泛,便是有個什麼枝節意外,憑他們二人合力加上留在山上的一幹弟兄,也應該可以處置得了,再說,房鐵孤房掌門仍在山上,他雖是腿傷未愈,亦仍可發揮潛力,有他在旁協助,就更不會出什麼差錯了!”
  苟圖昌頷首道:
  “老大說得是,那麼,山上留下多少弟兄,我們又率領多少弟兄下山呢?”
  紫千豪道:
  “如今我們的人馬總數還有多少?”
  胸有成竹,絲毫不紊的,苟圖昌道;
  “本來,我幫除了大頭領等級的兄弟之外,其他一般頭領及所屬人馬,留駐本山的總共有二千三百人之眾,但是,連番拼戰多次以來,傷亡情形十分慘重,站死的弟兄得七百餘人。
  受重傷失去戰力或成殘的也有兩百人上下,其他,約有近四百人掛了彩,有的業已痊癒,有的尚在逐步康復中……”
  嘆了口氣,紫千豪道:
  “如此說來,這些日子的搏殺,我們傷亡人馬在一千三百人之譜了?”
  苟圖昌低沉的道:
  “不錯,就是這個數目!”
  感慨的,熊無權道:
  “可真驚人啊……”
  紫千豪沉默了一會,又道;
  “照這樣看,眼前我們可戰之兵只得千人左右了!”
  苟圖昌忙補充道:
  “大約有一千四百來人,大哥,那幾百名掛了彩的弟兄有的已經養好傷了,可以派上用場便是未曾完全痊癒的亦能勉強上陣!”
  搖搖頭,紫千豪道:
  “不必,那四百餘名曾經掛過彩的兒郎,不論現下傷勢康復了沒有,全叫他們留在山上繼續休養,而除了在緊急情形之下,儘量減少他們的服勤工作。山上的防務與跟隨我們出幫的人馬,儘量在另外那千人中派遣!”
  猶豫著,苟圖昌道:
  “大哥,夠分配麼?”
  紫千豪道:
  “夠了!”
  頓了頓,他接著道:
  “一千名兒郎裡,五百留在山上負責護衛之責,由仇三絕調遣統制,另五百人隨同我們出幫!”
  這時,祁老六忽道:
  “大哥,我們的所屬人馬損失不輕,而又一直沒有設法再行招兵邀夥,如此下去,只怕人數會越來除少,影響到我們的根本力量,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縮減我們派譴在外地各處的弟兄,召一部份人回來充實人力?
  紫千豪笑了笑道:
  “老六,你也太迷糊了,你曉得我們派在外地駐紮的弟兄有多少?”
  祁老六睜大一支獨眼道:
  “有五百人哪!”
  抿抿唇,紫千豪道:
  “是的,五百人,說起來似是很多,但這五百名弟兄分布於西陲的整個廣大地面上,各各分屬在二十二個地點,大小一百一十六家買賣行號中。這樣一算,老六,你看看每處地方,每個據點上尚能分配到多少人?而他們的責任重大,肩負沉重,他們不獨要承擔本幫大部份的財源進帳,更要隨時以靈活而迅捷的傳信方法向本山稟報整個西陲地區的明暗消息,兩道動態。加上一般足資本幫行動的目標建議,他們的工作夠得上勞累的了,對幫裡的貢獻極大,我們不加派人手協助已是不該,又何能反過去抽調他們的人?”
  苟圖昌亦笑道:
  “派遣分布於外地的弟兄等於是本幫的耳目、觸角,若是冒然抽調,他們的人力一個不夠分配而導至運轉不靈,這不就使我們全變成及聾又瞎了?再說,老六你主管的生意目標又往那裡探尋選澤去?”
  祁老六尷尬的笑著道;
  “我沒想到這麼多,我只是考慮到本幫人力損傷太巨,急須補充了……”
  往傳背上一靠,苟圖昌接道:
  “相信這個危機可以渡過,如今就憑手裡的人馬也足夠應付一些鬼頭蛤蟆臉的敵人了,老實說,關於這個問題,我曾經籌思過,是否須要再在江湖上招邀人手,但我忖度再三,卻暫時將它擱置下來,其中的原因有二:其一,現下的一幹弟兄,中心骨幹全是昔日宣老大的老班底,又是紫大哥一手帶過多年的人,個個赤膽忠心,貞誠不二,就是以後在紫大哥掌幫時陸續入夥的人,也俱受紫大哥隱威感召,備經練訓琢磨,也都成了我們的死黨,這批老人,實不宜叫他們貿然和新邀入幫的新人混雜,新人一時半時不會習慣我幫的規律、傳統與特性,而且,也怕他們的言行舉止影響了老弟兄,這還不說,光是夾磨這些新人,就得要一段很長的時間,要使他們經驗足了,信心夠了,才能派上用場,目前在本幫的情勢來說,要這樣做是很困難的;其二,邀約入夥的對象不易,若是招呼江湖道人,則三教九流,良莠不齊,其中難免有些不成氣候的下三濫或是成心前來臥底行好的歹徒,一個弄不巧,我們引狼入室,非但無補於戰力之充實,更間接渙散了軍心,若是把過一些普通漢子吧,他們又毫無根底,更到見時才能將這些人教訓出來?有上面的兩個原因,所以這招兵買馬的一事,我也就暫予延緩了!
  ”
  紫千豪和煦的道:
  “你顧慮得都很對,圖昌,照我看來,就憑我們目前的人馬業已足夠,用不著再增添了,便是須要擴充,也得等到一切安定下來之後才可行,如今並不急迫!”
  一咧嘴,祁老六笑道:
  “大哥,我這他奶奶的閉上了嘴好一歇,其實,若是要擴充人馬呢,就算不用從派在外頭的弟兄夥裡抽調,也同樣有別的法子,我們二爺顧慮得對,可是他忽略了另外一條巧徑了!
  ”
  紫千豪笑道:
  “那一條巧徑?”
  摸摸光頭,祁老六得意洋洋的道:
  “先請問老大一句,隨同我祁老六投效本幫的我那三百多名舊屬,老大你認為如何?”
  由衷的紫千豪贊道:
  “都很行,忠心耿耿,驍勇善戰,聽命令,受調遣,不出歪點子,不發怨言牢騷,全是些血性漢子!”
  又是高興,又是榮幸,祁老六笑吃吃的道:
  “過獎了,老大過獎了,我呢,是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哈哈哈,事實上麼,也差不了多少,當然啦,他們毛病亦稍稍有一點,好賭啦,愛嫖啦等等,不過,正如老大所說,這些小子們全是血性漢子!”
  苟圖昌笑罵道:
  “你有什麼屁就快放,不要在這裡自誇自賣,自鳴得意了!”
  抹抹嘴,祁老六正色道:
  “假如本幫以後要再行擴充人馬,老大,只須我姓祁的回到黃河兩岸號召一聲,嘿嘿,多了不敢說,千兒八百人是馬上就有,而且,個個俱如大哥方才所言,包管全是有膽有識,忠心不二的血性漢子!”
  一捻顎下的虯髯,苟圖昌笑道:
  “當然全是,只不過他們也會有點小毛病.譬如說,好賭啦,愛嫖啦等等……”
  祁老六啼笑皆非的告饒道:
  “我的好二爺,乖二爺,二老子,你就口不積德,成麼,我祁老六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見了你打心底含糊!”
  豁然大笑,苟圖昌道:
  “好小子,你也會有含糊之處?”
  祁老六忙道:
  “有,有,你就活龍活現的活擺在這裡了!”
  其他三個人聞言之下全忍不住哄笑出聲,笑聲盪漾在這間小廳裡,也充斥在和照的空氣中,融合於窗外深秋斜陽的淒嫣夕照內,如今又已是黃昏了,而黃昏是永恆的,雖然它的徵候短促,但它的意義卻長遠而深刻,那是美好的一剎,縱然美得有如曇花一現,卻也表露了每天的結束前那最令人留念忘懷的一幕了……”
  秋風吹括著白頭的蘆葦,而蘆葦輕咽聲,一片一片的,一波一波的不規則擺斜著頭,使出守籟籟的聲音,天氣很冷,冷得有些凜冽,那打著呼嘯的寒風就宛如一把一把的冰渣子,在旋轉中拋落,在掠掃中拋落,於是,蘆葦盪前面的那條河水也被風吹皺了波面,條條圖紋不住的往灘岸上湧排,而河面上泛著森森涼氣,不消試,光看上一眼也知道那河水該有多冷了…
  …
  從這裡,可以隱隱約約的望見河水上遊處的“汪家口”。
  但是,“汪家口”的屋宇碼頭,卻俱然籠罩在一層淡渺渺的煙霧中了,那邊高著這邊,嗯,大概有著七八里的水路。
  隔著河邊不遠,有一片疏落的林子,從外面看,任誰也瞧不出裡頭業已隱伏著四百名左右的人馬,而在近河的葦花盪裡,卻另有百餘名穿著黑色油布水靠的彪形漢子靜靜藏在其中。
  他們全是那麼沉默,那麼鎮定,人人俱緊閉著嘴巴,一張張飽經風霜的粗獷面容上沒有一絲表情,他們的身上,則備配有一把分水刺、一把手斧、兩柄匕首,另加一條“翻山斤”!
  現在,天色剛剛破曉不久。
  站在岸邊的一叢枯萎雜樹之後,紫千豪正默默凝視著上游方向的河面,他這裡隔著那片埋伏著人的蘆花落約有七、八步左右,寒風吹來,拂得他的豹皮頭巾獵獵作響,頭面所系的紫紅色“搏命巾”也微微掀動著,每在他的青色長衫披風卷揚的一剎,可以清楚看到他腰際所配的皮鞘,以及,皮鞘環扣中並排插著的四十把牛角柄青刃短刀!
  銀光閃泛的“四眩劍”拿在紫千豪手中,現在,他用滑涼的銀質劍柄輕輕摩挲著下顎,默默的似在沉思著什麼……
  紫千豪身後,“毒鯊”祁老六盤膝坐著,閉目養神,四名同樣穿著油布水靠的大漢也坐在他的身側,這四名大漢面前,則擺著兩捆兒臂般粗細的鋼索,這兩捆鋼索的頂端,尚各自嵌有一枚鬥大的,尖銳的五瓜鐵鉤!
  “青疤毒推”苟圖昌和“金手煞”熊無極兩人面對面站在那裡低聲談論著什麼,他們旁邊,“玉郎狐心”貝羽和“二頭陀”藍揚善則伏在軟沙地上蜷曲著身體睡起“回籠覺”來了…
  …
  半晌。
  “金手煞”熊無極朝前靠近了點,道:
  “紫幫主,有影子了麼?“
  搖搖頭,紫千豪道:
  “沒有!”
  仰首看看天色,熊無極道:
  “天已亮了哪,怎的還不見來?莫不成半途出了岔了?”
  紫千豪笑了笑,道:
  “不會的,一個時辰之前‘汪家口’我們的眼線還來通報過,說他們已經在搬貨裝船了,大概用不了多久即將放掉下游……假如臨時有什麼變卦,‘汪家口’那邊我們的人也會立即趕來相告的……”
  拍了拍熊無極肩膀,苟圖昌笑道;
  “熊老兄,雖說你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但算起來你還終究是白道中人,這無本經營的生意可能你尚沒有親身嘗試過;這玩意的要決無他,一是能忍,二是要狠,一忍一狠才能成事,要發財麼,使得有點耐心,不要急,我們漫漫的等,遲早他們也會來的……”
  熊無極老臉一熱,道:
  “我他娘是有些不耐煩了……呵呵,真是活到老,學到老啊……”
  驀地睜開那只獨眼,祁老六怪笑道:
  “娘的,苟二爺又在賣弄他的俸老二才學了,我說二爺,你可知道做無本生意也有個分別法?”
  徵了怔,苟圖昌呵出一口熱氣,道:
  “什麼分別?”
  祁老六得意洋洋的道:
  “乃分水陸兩種,而水上的買賣和陸上的買賣又自不同,嘿嘿。你二爺不錯是陸上買賣的行家,但我呢?水上買賣卻更屬本行,這麼一比較,你二爺可就又差一頭啦……”
  苟圖昌笑道:
  “也不見得……”
  獨眼一瞪,祁老六道:
  “你別不服輸,二爺,想當年,我祁老六在黃河稱霸,要他娘浪裡白條的時候,只怕你連澡還不敢洗呢,二爺,你不信,咱們不妨比一比,我可以潛入水下大半個時辰不露頭,你行麼?我能浮遊水裡四天四夜不上岸,你行麼?我在水中能生擒魚鱉蝦蟹,剝肉即吃,你行麼?此外,我一個猛子可以在水底標射出一里之遠,其他什麼水中視物,藉水換氣,水底脫鎖等等的小把戲就更不用說了,我玩起來全像吃大白菜……”
  一捻黑髯,苟圖昌笑罵道:
  “好,好,你祁老六就算是東海龍王的兒子,黃河河君的女婿,可以踏水如行路,浮水如魚遊,行了吧?”
  搔搔光頭,祁老六笑道:
  “這個麼,卻也不是吹的,便不算東海龍王的兒子、黃河河君的女婿、亦差不遠矣,我這水中的本事,嘿嘿,非我誇口,天下之大,怕也少有人能爭長短,至於在水裡奪人家的財,取人家的命,就更說不上一回事了!”
  在沙地上睡“回籠覺”的貝羽被吵醒了,他皺著眉道:
  “你呀,老六,除了聽你誇口你的水裡功夫之外,便是吹牛吹你能在女人身上騎多久,老是這兩套,聽得人都膩味了…
  …”
  臉孔一紅,祁老六慌忙“噓”了一聲,急道:
  “你他娘少放屁不行哪?大哥在前面,怎他奶奶說起話來也不琢磨琢磨?亂講一通……”
  貝羽笑道:
  “誰叫你又在吹大氣?”
  狠狠瞪了貝羽一眼,祁老六道:
  “娘的,我怎麼叫吹大氣?莫不成還假得了?”
  露齒一笑,貝羽道:
  “嗯,他的水上功夫麼,卻是不假,大伙兒全看見過了,至於你那套床上功夫,倒還未曾拜識過,怎麼著?為了證實一下,回去以後是否可以和你的‘春君’妹妹表演一番給我們開開眼界?”
  “呸”了一聲,祁老六慘叫道:
  “貝羽,嗯,貝羽,你他娘簡直造反了,尋開心尋到哥哥我頭上來啦,得,得,得,本來我那‘春君’的妹子還打算引介給你,如今去球,我他娘的卵蛋也不叫你碰一下了!”
  哈哈笑了,苟圖昌道:
  “老六,你這就叫‘惱羞成怒”!”
  獨眼連翻,祁老六哇哇叫道:
  “什麼‘惱羞成怒’?貝羽這小白臉以為仗著他略有幾分姿色,就可以他娘的狂蜂戲花蕊了?做夢哪,還得我這準姐夫替他拉拉皮條才行,想不到這小於吃裡扒外,胳膊彎子往外拗,幫著你來坑我了好,他幫著你,二爺,就叫你替他拉這皮條吧,我祁老六縮手了,不但不幫忙尚要棒打野鴛鴦,娘的,我看他能不能靠他那張臉蛋兒逗開我那小姨子的芳心!”
  貝羽失笑道:
  “老六,你好狠唷!”
  嘿嘿一笑,祁老六道:
  “我叫你吃裡扒外,這即是報應了……”
  這時,另一個大夢周公的“二頭陀”藍揚善亦已醒轉多時,他先呵了口氣,懶洋洋的嘀咕道:
  “吵,鬧.叫,一天到晚淨聽見你們胡鬧個沒完!你們也不覺得累?不覺得乏?他奶奶好好一場‘回籠覺’全叫你們給吵醒了……”
  輕輕的,貝羽拍拍藍揚善的屁股,道:
  “天亮了,肥哥。”
  打了個哈欠,藍揚善含混的道:
  “還沒來?”
  祁老六賊嘻嘻的道:
  “誰?你那渾家麼?”
  一骨碌坐了起來,藍揚善揉揉眼,道:
  “來了麼?咱那渾家‘春君’妹妹……”
  眾人隨即低聲哄笑起來,祁老六臉上又是一熱。他氣咻咻的道;
  “好胖哥,看你肥頭大耳貌似忠厚,不料卻是這等尖酸刻薄,你瞧著,下次我包管要抖漏你一道……”
  故意裝成一付驚惶之狀,藍揚善道:
  “咱的皇天,你可嚇煞咱了……”
  ‘二頭陀’這等模樣,又不禁將大家引得笑彎了腰,就在一片笑聲中,紫千豪已回過頭來,皺著眉道:
  “你們怎麼這樣高興?全返老還童了?”
  於是,大伙兒連忙抑止了笑聲,儘量將臉色扮得莊重了些,紫千豪搖搖頭,淡淡的道:
  “來了,候龍寶的船!”
  “什麼?來了?”五個人 聲驚呼,急忙湧上前來眺望,可不是,“月後河”飄渺的水波上游,兩艘龐大的雙桅大帆船不正緩緩朝這裡駛了過來了兩艘船的吃水線更且深深的浸入水中好多……
  低沉的,苟圖昌道:
  “果然不錯,是兩艘船!”
  眨眨獨眼,祁老六躍躍欲試的道:
  “看那兩條船的水線,埋進水裡好深,哼哼,姓候的還真裝上了不少家當呢……”
  雙目凝視著那邊,苟圖昌道:
  “又不知他們請了些什麼樣的角色來護航?希望不要使我們多費周章才好!”
  祁老六狠毒的道:
  “管他娘的是些什麼人來保鏢,我們擇定的肥養幾時還會逃出手去過?二爺,你放心了!”
  苟圖昌平靜的一笑道:
  “還是謹慎點好。”
  伸手摘了一片枯葉捏碎,紫千豪望著自指隙中流落的葉屑,徐緩的道:
  “我們一切按照計劃進行,該怎麼做,我想你們全知道了。”
  苟圖昌聞言之下,立即揮手發令,祁老六面色一整,躬身退下,他後面那抬著兩盤鋼索的四名大漢也快步跟去,貝羽則自身後的包囊內取出一付長有三尺,寬約一尺,作梭槳形的黑色輕薄木片縛套在腳踩上,倒抓著他的兵器 大馬刀與短柄點鋼槍,步履蹣跚,有如踩著兩只小船艇自行走到十多丈之外的一叢枯草後面伏下。
  摃著金鋼杖,藍揚善忖度了一下眼前的地形,奔到三十步左右的距離站住,回頭朝流林子的方向揮了揮手。於是,可以看見林邊有幢幢人影閃幌,極快的,那些閃幌著的人影亦已全部隱趴在林前的草叢雜樹底下,這時,藍揚善才滿意的籲了口氣,移動著他那龐大的軀體往裡橫去,蹲在一片密密的蘆葦裡頭。
  左右直視了一遍,苟圖昌啟口道:
  “老大,全妥了!”
  紫千豪估量著寬有三十餘丈的河面,低聲道:
  “圖昌,假如船在河心,不能及時拖近岸邊,你有把握從這裡不須‘浮腳木’便往來撲掠麼?”
  苟圖昌從雜樹叢裡拿出來一捆早已備妥了的東西,這捆東西十分尋常,是四、五把摘去了頭頂白色蘆花穗的乾葦桿子,拿在手中。苟囹昌道:
  “有了這玩意墊腳,老大,就不成問題了!”
  點點頭,紫千豪笑道;
  “很好,其實你須要往來河面及岸上調度指揮,尚得參與攻戰,腳上如若套上了那‘浮腳木’,也的確相當不便……”
  忽然
  十多丈外的貝羽操起半個身子來朝這邊遙遙揮手,幾次之後,他又立即伏了下去,紫千豪目注逐漸來近的兩艘雙桅大船,頷首道:
  “是順風,這兩條船行得好快!”
  苟圖昌低沉的道:
  “老大,貝羽已發出信號了!”
  紫千豪微笑道:
  “我已看見,圖昌,依計而行吧!”
  於是
  苟圖昌用力擊掌三次,當那三聲擊掌的脆響甫始在晨間清冷的空氣中傳揚,隱在河邊葦花盪中的百餘名穿著油布水靠的大漢已有一半人像五十條黑魚一樣滑進了冰冽的河水中。
  同時,另外五十多人也分成兩撥,踩著水浮到岸邊,他們全將身體仰斜埋入深青色的河水中,只已出面孔來呼吸空氣,因此,他們便成了這麼一個形態,頭頸枕在沙岸邊淹了耳根的泥水裡,身體則全然浸于水中了,著上去,顯得極其怪異而可笑。
  一反手,苟圖昌已將他自己的傢伙 一柄淬過劇毒的,泛閃著藍汪汪寒光的銳重“牛角錐”拔了出來,突出的錐稜全也鋒利得有如刀刃,把柄處的護手成牛角形朝兩邊彎翹,又尖又利,這件兵刃的形狀好不嚇人!
  紫千豪沒有出聲,雙目依舊凝注著上游處疾若奔馬般往這邊駛近的兩條大船,那兩條船的雙桅風帆全吃足了風,兜滿了力,船首切劃著水面,水花翻湧滾盪,又卷起波波的浪紋朝船的兩弦散去,而深青色的河水。也就吐著不盡的白色碎花了…
  …
  他們等待著,虎視眈眈的等待著……
  終於,兩艘船全駛近了,近了,近得業已隔著孤竹幫的伏兵之處只有二十多丈遠近的距離了……
  紫千豪冷靜的一笑,道:
  “第二步!”
  苟圖昌猛一下子將手上兵刃插入沙地中,雙手迅速互擊六下,於是,早已等得不耐煩了的祁老六已率著他那四名精壯手下由蘆花盪邊“颯”的滑入水中,五個人入水之時,連浪花全不帶一點,只見五條水波微薄,五個人已有如五條大魚也似,又快又急的竄潛出十多丈外!
  沉眼了很久的熊無極不禁脫口贊道:
  “好水性!”
  紫千豪笑了笑,稍待片新。等到那兩條船隻行近了四三丈,始鎮定逾恆的道:
  “第三步!”
  這一次,苟圖昌僅是簡單明暸的擊掌兩下,那在蘆花盪外載浮載沉了很久的五十餘名大漢,全己頭下腳上,各自一個猛子潛進水底,由隱隱波動的水痕看來,他們已是連成一道橫線,迎阻止了那兩條大船!
  迅速將“金犀皮”的手套戴桑,熊無極低笑道:
  “熱鬧了,就要熱鬧了……”
  紫千豪將“四眩劍”斜倚肩上,沉穩的道:
  “圖昌,你準備!”
  苟圖昌拔起了播在沙地中的“牛角錐”,躬身道:
  “老大,現身麼?”
  一言不發,紫千豪走出了掩蔽的枯樹叢外,他與苟圖昌、熊無極三人,並肩走到一處比較高亢的地勢上停住,在這裡,不僅可以把河面一覽無遺,就是四周的孤竹幫伏兵,亦同樣可以清楚的看見他們的動作。
  河面上正在乘風破浪,奔馬般急駛而來的兩艘大船,此刻正與紫千豪等人站立的這處沙岸成了平行,而就在這時,變化卻突然發生了!
  兩艘大船的船頭之前,約摸離著三五丈遠的河心裡,驀地響起一片“嘩啦”水波翻動聲,就在水波翻動聲響起的一剎,五十多名穿著黑色油布水靠的大漢已紛紛冒出了水面,站在兩條船的船首及兩弦的一些船漢子與護衛者猝不及防之下,正在驚異的失聲喊叫,頓時只見銀光飛閃,寒芒如電,在一件尖銳的破空嘯聲裡,無數柄短斧、匕首,已如暴雨也似擲投到了船上!
  這些短斧與匕首的投射功夫簡直老練極了,他們並不傷人,僅是又準又狠的瞄著桅杆上下的帆繩招呼,於是,在銀芒閃射中,連串的“奪”、“奪”之聲倏起。拉扯風帆的繩索條條蹦卷,根根切斷,木屑紛飛,間而夾雜著匕首斧刃劃破了帆布的刺耳裂帛聲,船上的人們尚來不及有任何防護動作,在幾聲震天價響的“嘩隆隆”巨響裡,兩條船的四面巨帆業已由桅杆上自行卷落!
  風帆驟落,船速立緩,就在河面上突然打了橫,現在,可以看見部上人影來往奔走,一片倉促驚惶之色,而尖喝厲吆之聲加雜著顫驚的婦人哭嚷,兩條船上的情勢業已陷入謊亂失措之中了!
  嗯,在這時,高翹的船尾上幾個舵手卻正在拚命的把著舵,但顯然那船舵已經失靈了,任他們如何擺弄撐扶,也絲毫不能控制船身的方向,兩條落了帆的龐大船體,便在河面中開始起伏飄盪……
  這一切,當然全盡人紫千豪等人眼底,現在,紫千豪用“四弦劍”淡淡如河中一指,道:
  “圖昌,怎麼老六他們還不把鋼索送上來?”
  苟圖昌雙目凝視水中,忽道:
  “來了!”
  果然,只見河水中浪花波湧,瞬息間,那方才跟隨祁老六首先下水的四名孤分壯士已經遊到岸邊,四個人分成兩起,每兩人會拖著一條鋼索,他們像四條大魚一樣靈活快捷的撥水來近,又同時大吼一聲,八只手臂猛拋急擲,於是,那兩條鋼索已“呼啦啦”脫水飛起,有如兩金長蛇一般被擲了過來!
  早就仰躺在岸邊的五十份名大漢行動如電,配合密切,當他們那四個夥伴撥水遊近時,他們已經準備著了,那兩條鋼索甫始飛落,方才擊得水花四濺,先前業已分配兩邊的五十來人便立即撲抓,二十多人合執一條鋼索,一個猛勁衝向岸上,齊齊奮力朝裡拖拉!
  兩條鋼索的頂端鐵爪,早由祁老六領看他那四名水性最佳的手下暗裡緊緊嵌入船體。岸上這五十餘條彪形大漢各拖著兩條鋼索傾力朝陸地上拉,現在,河心中打橫的兩條大船便忽然一傾,緩緩朝岸邊靠近!
  兩條船的重量是十分驚人的,尤其船江水中加上滿載,就更為沉重了,但這個問題,老於此道的孤竹群豪們亦已顧慮到,當那五十餘名穿著油布水靠的大漢奮力同心往岸上扯行了六七丈左右的距離時,流林中,一聲吶喊,兩百名青色勁裝的孤竹兒郎等已雁翅般快步奔出,由“毛和尚”公孫壽率領著,立即便自那五十個同伴手中將鋼索接下,繼續了將河上船拖向岸邊的動作!
  同時,那交待過任務的五十餘名孤竹弟兄毫不遲疑,方將鋼索移到來接夥伴的手上,五十人已齊齊回身,全部重行滑入水裡,五十條水箭一樣破浪衝向那兩條船的左近!
  看著那兩艘龐然大物的船體正逐漸向岸邊緩慢移近,看著公孫壽大聲步喝著指揮兩百名手下揮汗拖船,熊無極不禁感嘆的贊道:
  “紫幫主,你們可真是老行家了,計劃周詳,配合嚴究,動作快速又熟練,就好像一隊久經戰陣的百淬精兵一樣……”
  紫千豪正注視著在水中浮沉不定,隱隱包圍了兩艘大船的百名手下,他口裡淡淡的道:
  “熊兄,你忘記我們是吃什麼的了……”
  熊無極呵呵笑道:
  “就憑你們在這一行上的表現之佳,紫幫主,孤竹幫是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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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賭命鬥 拋巾斷魂

  “一扇指天”古桂重重一哼,在冷酷中帶著幾分譏誚神情的道:
  “其他方式?紫千豪,我看不出還有什麼其他的解決方式來,就好像你重傷了,‘南劍’關心玉也沒有任何其他方式可以使他恢復原狀一樣,除了以關心玉所遭受的痛苦來報還那使他痛苦的人,我看,天下沒有別的變通法子可以代替了!”
  一側,“黑馬金衣”古少雄惡毒的道;
  “不,古兄,還有法子。”
  驚異的看了古少雄一眼,古桂道:
  “古兄,你的意思? ”
  冷森森的一笑,古少雄邪異的道:
  “好!簡單,假如紫千豪願意將他的頭顱割下讓我們帶回去,這場干戈便可避免,換句話說,也就改變了解決此怨的方式了!”
  古少雄言方出口,所有孤竹幫這邊的人馬全部驟而色變,群情憤激,一雙雙目光烈火也似的投注在古少雄的臉上!
  古桂大笑一聲,連連頜首道:
  “對,對,這個法子卻也好.紫千豪,你聽到了?若是你自願割下腦袋交我們帶回中土,我們便手下留情,放過你的那幹爪牙及同路人!”
  這種至極的侮辱與逾份的囂張,就像一團團的烈火投擲在孤竹群豪的心裡,把他們的臉,他們的心全燒紅了,有些人更忍不住激動得籟籟抖額,捏指透拳,把眼珠子都要突出了目眶!
  “雙鈸擒魂”房鐵孤驀然狂吼一聲,暴雷似的叱道:
  “好一群狂傲放蕩的東西,你們以為你們是誰,是閻王座前的牛頭馬面麼?可以任意勾魂索魄?呸!你們是做夢!”
  古桂神色一變,一變之後又轉為和緩,他斜瞅著房鐵孤,皮笑肉不勢的,逼著嗓音道:
  “房鐵孤,你乃是‘黑翼門’魁首,算起來和我們一樣,亦屬中土武林同脈,希望你弄清楚自己的立場身份,斟酌斟酌你該幫著那一邊,我要特別提醒你,房鐵孤,不要忘記你本身的基業在中土!”
  淒厲的長笑著,房鐵孤叫道:
  “古桂,‘咸陽’霸主,你是在威脅我房某人麼?你是在指點我得罪你們不起麼?”
  狠狠的“呸”了一聲,房鐵孤大吼道:
  “中原廣闊,各派各門自成一家,誰也管不著誰,誰也主宰不了誰,古桂,你有你的朋友我也有我的知交,而地不分南北,只要交情到了就值得為他放命,如今我正是如此,不錯,我的基業在中土,但我卻寧願不要你這種出身中土的朋友,如果你想藉此要脅我,好得很,今日一戰若是你我幸而不死,‘黑翼門’上下隨時等著你來挑釁!”
  古桂面色鐵青,他惡狠狠道;
  “姓房的。你可不要後悔!”
  一仰頭,房鐵孤道:
  “當然不後悔!”
  此際
  神情凝重,雙目冷漠的紫千豪走上一步,他平靜的道:
  “古桂,‘南劍’關心玉與我交手受傷,這是任何一個習武者都可能遇上的結果,我雖然傷了他,但我卻向心無愧,因為,我一未以人多取勝,二未用詐術相欺,完全是憑著本身功夫以硬鬥硬,他敗了,只能怨他時運不濟,如若易地而處,今天我就不會廣邀幫手前來啟釁!”
  古桂冷笑一聲,道:
  “如此說來,紫千豪,假如你傷在關心玉手下,莫不成就會自認倒霉,不再雪辱了?”
  紫千豪淡淡的道:
  “不,我會雪仇復恥,但是,我只一個人去!”
  一聲尖厲的怪叫突然響起,哦,原來是關心玉的獨子關功偉,他雙目盡赤,悲憤膺胸的振臂大呼:
  “紫千豪,你這千刀剮,萬刀剁的兇手,殺胚,惡徒,你傷了我父,還在這裡振振有詞的妖言惑眾,你你你,你就要遭報應,中土趕來的各位師伯師父們是不會受你矇騙而饒過你的……”
  後面,“判官令”仇三絕再也忍耐不住了,他一閃而上,手指關功偉,冷厲猙惡的大喝;
  “下來,姓關的孽種,本座今天便教訓教訓你這個關家小狗,叫你知道不可胡說八道,混沌黑白!”
  關功偉狂叫著就待往下面撲,他前頭,臉孔狹長而微透蒼白的‘奪月追星”單仞伸手攔阻,邊冷冷的道:
  “不准動,賢姪,這第一個出手的輪不上你!”
  同時,紫千豪也喝退了仇三絕,他目光巡掃過對方每個人的面孔,末了,又落在古桂臉上:
  “為了關心玉一個人的私想,而至勞師動眾,甚至引起一場漫天血腥,我認為實在不值,設若關心玉有力找我再次決鬥,我一定赴約。”
  “黑馬金農”古少雄哼了一聲打斷了紫千豪的話,他怒道;“紫千豪你刁鑽,你明明知道關心玉已經重傷成殘,無力尋你報仇,你還故作此言搪塞人口了”
  兩眼精芒電閃,紫千豪冷冷的道:
  “你聽我把話說完,古少雄!”
  茫然的,他又道:
  “當然我明白關心玉已無力找我索仇,但是,為了避免伐傷人命過巨,我願意接受任何一位他的至親好友或支持他的人出來代他雪恥,與我決一死戰!”
  平靜的,他再道:
  “公平的決一死戰,而不是白白的要我自己割下首級,我還不曾畏縮怯俱到這種地步!”
  紫千豪說完了話,中原來人那邊一片沉寂,他們彼此交換著眼色,迅速的以目示意,好半晌沒有人出聲。
  搓了搓手,熊無極接口道:
  “不惜,這是一個最公平而仁慈的方祛,我相信你們那邊也應該有很多人同意此項方式!”
  古桂猛然正視紫千豪,冷森的道:
  “你可是出自真心?”
  用力點點頭,紫千豪道:
  “當強!”
  殘酷的微笑浮上古桂唇角,他陰沉的道:
  “假如我方得勝,紫千豪,我們要攜你首級回去!”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
  “可以,假如你們派出的那人贏了我,隨你們如何處置我的屍體,而且,我保證我的手下及朋友不會干涉!”
  悲惶的,仇三絕叫:
  “大哥!”
  揮揮手,紫千豪道:
  “但是,古桂,設若你們派出的代表敗了,你也保證其他的人不會一哄而上,且就此全體返回中土?”
  略一遲疑,古桂詭異的道:
  “當然!”
  退後一步,紫千豪低沉的道:
  “那麼,這個方法你們是接受了?”
  雙眼的光芒陰詭,古桂道:
  “我們接受!”
  一拂豹皮頭巾,紫千豪道:
  “很好,那麼請你們選派代表!”
  古桂哼了哼,回頭叫道:
  “大家下馬!”
  於是,在他們紛紛拋蹬落地中,紫千豪也走了回來,房鐵孤、熊無極、仇三絕與他的四名執事手下連忙圍上.仇三絕低促的道:
  “大哥,這些人全是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他們掛著俠義招牌,卻淨做些卑鄙齷齪之事,等會他們輸了,一定是毀話背信群湧而上,還不如乾脆就現在大家來一場混戰!”
  紫千豪靜靜的道:
  “若是他們果真不守信言,那也就想不得我們要趕盡殺絕了 可是,三絕,並不敢講,我就一定會贏呢……”
  熊無極吃吃一笑道;
  “在這等節骨眼上,紫幫主,你就不用再謙虛了,你是包管能勝的,否則,我也不會拍手贊成啦!”
  旁邊,房鐵孤卻持重的道:
  “雖說少兄功力精湛卓絕,大家都有信心,但還是以小心謹慎為妙,萬一輕敵之下有所失閃,那就大大的劃不來了。”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多謝房兄關懷,這一點,我不會疏忽的!”
  他又道:
  “不論在較鬥中進展與結果如何,各位尚清在旁注意對方其他人物的動靜,並予密切監視為要!”
  房鐵孤道:
  “你放心,少兄,以外的事全不用你費神了,他們另外的人只要一有異功,我會馬上制止!”
  扭動著雙手粗大指骨,熊無極也道:
  “老子豁了命也會擋作他們的,紫幫主,你放手去幹吧!”
  紫千豪又向仇三絕道:
  “三絕,注意應變!”
  仇三絕躬身道:
  “大哥釋念,我自當捨命以赴。”
  沉思了一下,紫千豪徐徐的道:
  “假如,我只是說假如,我失手喪生的話,三絕,我的屍體可任由他們處置,而且,孤竹所屬一律不得為難他們!”
  驚震得全身一哆佩,仇三絕連聲音都帶著便窒了。
  “大哥 我 我 ”
  瞪了仇三絕一眼,紫千豪斷然道:
  “就是如此,不要多說了!”
  一側,房鐵孤嘆了口氣,道:
  “欸,少兄,你太剛烈……”
  紫千豪苦笑著緩緩轉過身去,而就在他轉身的同時,中原來敵那邊,已經擺出一個半圓之形,他們的坐騎也全趕到後面去了。
  在那半圓形的陣勢裡,嚇,一個身材瘦長,形色冷峭的人物已徐步而出,這人竟然就是“中條山”的怪傑,“奪月追星”單仞!
  一徵之下,熊無極急快的低聲道:
  “紫幫主留神,大約對方推舉單仞出戰了,單仞此人賦性孤僻、冷酷、毫無仁怒之心,藝業精悍猛辣,手下無情,他最拿手的功夫是‘旋空血影子’與‘袖中梭’,另外他在他的獨門兵刃‘月星錘’上造詣也異常驚人 ”
  紫千豪一笑道:
  “謝了。”
  說著,他大步向前,在距離單仞七步之遙穩穩站定,單仞獨自挺立在他同伴們布成的半圓陣勢之前,左手執著一卷粗重的油布長囊。現在,他正睜著那雙細長凌歷的眼睛盯視紫千豪。
  安靜的一笑,紫千豪道:
  “單仞,閣下出戰麼?”
  “奪月追星”單仞毫無表情的點點頭,道:
  “不錯。”
  他後面,古桂高聲道:
  “單老弟是我們推出的代表,也就是替關心玉雪恥的代表,紫千豪,你接著了!
  抿抿唇,紫千豪鎮定如恆的道:
  “多謝賜告,古桂。”
  他又向對面的單仞道:
  “單仞,請了。”
  冷冷一哼,單仞左手倏揮。“唰”的暴響,他左手所握的那卷油布長囊已被拋擲一邊,精芒驟閃下,已現出一對長有三尺,一只頂端沒著一枚月牙鋒刃。一只頂端須一枚六角星形的怪異兵器來,而那月牙之鋒利,六角鐵星之尖銳,只要一看之下,便明白乃是一雙可怕的殺人利器!
  是的,這是單仞的獨門兵器 ‘月星錘”!
  神色冷沉,目光炯亮,紫千豪用右手伸向頸項,一扯抖之下,一張紫紅色的,上繡純黑孤竹圖的絲巾已兜風揚起,鐵片一樣斜升空中五尺,才又飄飄往下降落!
  紫紅色的“搏命巾”出手了,它雖只是那麼一張絲巾,然而,帶給人的震駭、驚懼、恐怖,卻不亞漫天血雨,魔鬼的詛咒,以及索魂使者的陰森獰笑……
  每一雙眼睛受驚恐的隨著那張宛如塗滿了鮮血的“搏命巾”移動,在人們的感觸中,那方絲巾宛如已把一天的光亮給染紅了。
  強行壓制住心頭的惶亂與憤怒,“奪月追星”單仞冷冷的道:
  “很好,紫千豪,你是早就打定主意了。”
  平靜的,紫千豪道:
  “不錯,我們兩人之中,原本也將有一個離開世間,而我們最初的心意既是如此,又何必掩隱,不如表明的好!”
  凝注著紫千家,單仞沉沉的道:
  “你真乾脆 ”
  “脆”字還留著一絲兒尾音,單仞的身影就那麼一閃之下已來到了紫千豪頭頂,他的“月星錘”也就在一片銳嘯中暴揮而出!
  紫千豪不移不動,銀光猝映,四眩劍已眩目奪魄的左右飛旋,在一連串急劇的金屬撞擊聲中,單仞攻到的“月星錘”已但被震偏出去,這還不說,就在火星四濺中,紫千豪左手的燦銀劍鞘已流星般暴指敵人心窩.
  叱喝一聲,單仞騰空後躍,‘月星錘’交物封門,而這一回合便過去,雙方的高手裡,甚至有很多人連紫千豪什麼時候拔出加劍都沒看清!
  當然;大家或者沒有看出紫千豪是什麼時候拔的劍,但是,卻看出在這第一次的接手中,單仞是吃虧了!
  就在單仞躍空封門的一剎,紫千豪已突然斜旋猝進,抖手之下,便是“輪迴十八式”中的前六式!
  劍影如電,激射回穿,而寒芒縱橫,刃光交舞,連空氣都在呻吟,連那鳴鳴破空之聲都在顫抖了。
  單仞飛掠飄閃,“月星錘”揮展如風,只見月牙與黑影交相映現明滅,一道道,一片片,一條條,一溜溜的光流在迴轉繞旋,竭力抵禦著敵人那疾快如江河懸瀑般的凌厲劍勢
  
  不錯,就在這瞬息之間,紫千豪已搶製先機,步步迫入,單仞如今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了!
  中原的那批武林人物,自古桂開始,全都禁不住駭然色變,“奪月追星”單仞的武功深度,乃是他們所異常了解的,在他們預測中,單仞便贏不了紫千豪,至少也能消耗他大部份的戰力,可以將紫千豪牢牢製住 但是,目前卻毫不是這回事,單仞非但牽制不住紫千豪,而且,竟然在一上手之下便吃人家壓住,連喘口氣的空隙都挪不出來了!
  全神貫注的盯著鬥場,這時,房鐵孤不覺啞然失笑,他悄聲向靠著身邊的熊無極低語道:
  “熊兄,看樣子,我們是過份管紫少兄擔憂了,那單仞一上來的架勢還算嚇人,但一抖露之下,晤,卻差得遠!”
  熊無極也嘻笑顏開的道:
  “娘的,‘奪月追星’名氣是大,比起紫幫主來,卻他娘差上了一大截,根本不算玩意……“
  低沉的,房鐵孤道:
  “紫少兄表面平靜,其實是動了真火了,我看,單仞這老小子,今天恐怕難逃此劫!”
  點點頭,熊無極道:
  “我同意。”
  憂慮的朝對面看了一眼,房鐵孤黑亮的臉龐上有些遲疑,他靠近了熊無極一點,悄聲道:
  “熊兄,單仞一敗,你判斷中原來敵會毀掉諾言,一哄而上麼?”
  毫不考慮的,熊無極道:
  “一定如此,可以說無庸置疑!”
  苦笑了一下,房鐵孤道:
  “欸,這還大多算‘俠義道’的人物呢!”
  說著,他回頭對仇三絕道:
  “仇堂主,要準備了,單仞一敗陣,中原那批人恐怕就會馬上衝過來展開一場大混戰!”
  仇三絕憤恨的道:
  “早知道他們不是東西!”
  此刻
  鬥場中,紫千豪與單仞之戰已經有了五十餘招了,現在,單仞雖然處在下風,但若是依照眼前方式纏鬥下去,他還可以繼續支撐個一百、兩百招不敗,換句話說,他自然有能力在一兩百招內保衛自己的安全。
  這種情勢,紫千豪更是看得十分明白,而如今的情況,纏戰不休對他並沒有好處,敵方高手太多,能以速戰速決,方是上上之策,當然,紫千豪也根本就不相信對方的什麼保證,什麼信言!
  突然間
  紫千豪身形撲地,在敵人的“月星錘”掠背飛過的一剎,他的“四眩劍”已嗡然長吟急抖,仿佛一條銀龍般驟然分散成千百條光流芒雨,而那漫空眩目的千百條光雨還在人們的瞳仁中映閃,就宛如來自虛無,“四眩劍”已來自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神鬼莫測的暴刺單仞左助!
  這一招,乃是紫千豪最最精純的劍術修為,“大魔刃”劍法中的第一招:“迢迢長龍”!
  單仞在目眩神迷之下,“月星錘”奮力絞扭揮擊,呼轟勁風裡,他的身形狂追猛移
  “哧”聲輕響,血光暴現,單仞雖然退得快,卻也沒有來得及完全躲過紫千豪這一手神鬼之技,他的左助已然被“四眩劍”割翻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子!
  尖厲的大叫著,單仞連連旋回騰挪,同時,在他旋身移步的轉動中,雙腕也急速拋抖
  
  一條條冷電也似的閃光就像是極地的神火,那麼隼利快速得不可言喻的連串飛射而來,幾乎就在人們方始發現的一剎,它已到了他的眼前!
  紫千豪冷冷一呼,雙足釘立如椿,“四眩劍”銳嘯著閃彈翻飛,他出手之快,準頭之穩,簡直已達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只見光苗子亂迸,蛇電四拋,在急驟的“叮噹?震響裡,單仞的十六只三角尖頭的鋒利“袖中嗖”全已被碰擊一空,連紫千豪的汗毛也沒沾上一根!
  就在那十六只“袖中梭”完全落空的一剎,單仞已脫手將他的“月星錘”奮力擲來,紫千豪揮劍如山,“噹““噹“截落 他自己也被對方那全力拋擲之力,震退了兩步。
  然而,紫千豪退出的第二步尚未及站好,單仞已目眥皆裂的暴撲上來,他隔著紫千豪尚有五尺,已猝然凌空側滾,那側滾之勢又急又快,而在側滾之中,血刃似的掌影已自四面八方成不規則勢的倏現倏閃,飛斬暴旋!
  是的,這便是單仞的保命絕技“旋空血影手”了!
  那些閃飛斜旋的掌影飄舞得奇異而凌厲,神鬼莫測,突來突隱,完全不依照尋常的力造慣性與自然方式,它們像是在一閃間出現,又在一閃間失蹤,委實難以防範!
  紫千豪估不到對方還有這麼一記“殺手襉”,他在迅捷無匹的連連移挪下,猝然身形貼地,開始了一種幅度極小,卻閃幌如電的遊顫動作,他的身子閃幌得如此之快,以至看起來好像沒有移動一樣,但是,單仞劈出的掌影,卻俱在紫千豪這種怪異的移幌中紛紛落空!
  不錯,這正是紫千豪籍以護身的最佳功夫之一,用最小的挪移範圍來躲避敵人急速攻擊的防衛技藝 “微波術”!
  就在單仞這驟雨般的頭一輪攻擊剛過,紫千豪已大喝一聲,“四眩劍”鋒利的刃芒暴閃猝映,灑出漫天銀光,而劍身顫抖著,每一顫抖,便有一圈圈的光孤飛旋迸激,晶瑩而明亮的毫光交織著,而這種明亮卻是血腥的,可怖的,“四眩劍”像是在鬥然間幻成千百,從每一個孤光中欺然吞刺,怪異的卻是,這千百劍影穿出千百光孤的景像,俱是同時湧起,卻分自無數詭異的角度!
  寒光銀輝眩花了人們的眼睛,尖銳淒厲的兵刃破空之聲也混淆人們的聽覺,當一切還都在繽紛閃動的時候,一條瘦削的身軀已猛向後撞,踉踉蹌蹌的退了六七步之後一下子坐倒地上!
  這人,是單仞!
  單仞原本蒼白的面孔,如今更灰敗得不帶一絲兒血光了,他睜著那雙迷茫而空洞的眼睛,黯淡而晦澀的注視著挺立面前十步的紫千豪,而單仞的面孔肌肉是扭曲的,嘴巴也痛苦得大張著,連噓出的氣,也都是那麼沉濁又粗混了,他的身上,老天,竟有著七處可怕的傷口,從那些傷口中狂湧如泉的鮮血來看,可以使人明白,這些足已致命了。
  整個山谷中是一片死寂,就好像沒有人在四周一樣,這死寂維持了一會兒,由“一扇指天”古桂的嘶啞吼聲劃破了沉靜
  古桂閃電般躍到單仞身側,他蹲下身來,扶著傷者氣急敗壞的道:
  “單老弟,單老弟,你還支撐得住麼?”
  暗啞而又疲乏的一笑,單仞語聲微弱的道;
  “古兄……我看我是不行了……”
  古桂面色透青,咬牙切齒的道:
  “可根啊 單老弟,我今天便是拼了一死,也要替你報此血仇!姓紫的,他太惡毒!”
  全身猛然痙攣了一下,單仞痛苦的道:
  “瓦罐雖離……井上破……古兄……江湖上……混久了……早晚……也……也會碰上這麼一遭的……”
  “黑馬金農”古少雄、“銀旗尊者”陸安,“白儒士”遊小詩等三個人全團團的圍了上來.古少雄搶先叫著:
  “單兄,你,你覺得怎樣?“
  雙眼翻了翻,單仞吸著氣:
  “我……我……我要去了……”
  陸安不由滿面悲憤之色,他大吼道:
  “單兄,你還有什麼話要交待我們的麼?”
  四肢籟籟抖索,單仞的的雙瞳光彩已在逐漸淡散,他的喉嚨在“咕嚨”的輕響著,兩頰的肌肉緊緊繃撐,硬張開牙關,他哺哺的迸出了幾個字:
  “血……債……血……償!”
  就這四個字,單仞的脖子一歪,人已在古桂的懷中斷了氣,那一雙眼,仍然突出目眶,怒睜不瞑!
  “黑馬金衣”古少雄霍然站起,他激昂悲憤的死盯著站在那裡的紫千豪,聲如霹靂般吼道;
  “紫千豪,你看見了?這又是你的另一次罪行,另一次殘暴的明證,你真是心狠手辣啊!”
  冷冷的凝望著對方,紫千豪淡漠的道:
  “我錯了嗎?“
  古少雄雙目似欲噴出火焰般的厲叫道:
  “你還以為你這血腥的手段是對嗎?”
  微微仰頭,紫千豪深沉徐緩的道:
  “雙方約定各舉一人公平決鬥,不論生死,而結果是我贏了,我贏得光明正大,於心無愧,古少雄,你之所以這樣憤憤不平,惡形惡狀,只是因為嫉恨我勝了此戰而且,沒有別的,是麼?”
  後面,房鐵孤大聲應合道:
  “紫少兄說得對,姓古的,大家說好了單挑單的決鬥,你們那邊人栽了只能怨他學藝不精,怪不得誰!”
  踏上一步,熊無極也吼道;
  “中原來的朋友們,你們派出的人已經打敗了,照方才的諾言來說,你們應該馬上拍拍屁股走路,休想惱羞成怒,節外生枝!”
  徐徐將單仞的屍體擺平地下,古桂沉重的站起,他極狠惡毒的瞪著熊無極,冷森森的道:
  “就此回去?熊無極,你未免說得太簡單了!”
  熊無極向未答話,紫千豪已接過來道:
  “本來就是這麼簡單,古桂,你們的決鬥代表敗了,你們使該遵守前約,歸返中土,除非你們是要背信毀諾!”
  唇角抽搐了一下,古桂陰沉的道:
  “你說話最好留點神,紫千豪!”
  一挺胸,紫千豪生硬的道:
  “古桂,此乃真言!”
  “黑馬金農”古少雄氣恨的道:
  “紫千豪,你聽見單仞單兄在臨終之時告訴我們的話了?血 債 血 償!
  紫千豪臉上沉凜未然,他道:
  “不要巧立名目,另生枝節,古少華,清楚的擺一句話過來,你們,是不是想棄信毀諾,名食其言?”
  古少雄嘴唇一動,旁邊的“白儒士”遊小詩已急忙湊近了一點,他為難的道:
  “古兄,我們雖然是滿肚怨恨,一臉不甘,但是我們的確也有言在先,我看,這件事還得再斟酌……”
  眉梢子倏豎,古少雄不悅的道:
  “有什麼可斟酌的?紫千豪先殘關心玉在前,後殺單仞於後,我們受了‘俠義帖’重邀來到西陲為關心玉討還公道,那段公道未曾討還,卻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死了一個單仞,遊兄,難道說,我們就這麼沾羞蒙辱的回到中土,不明不白的交差了事?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種坍台失顏的事,莫說我古少雄承擔不了,就是遊兄你,只怕也忍受不住吧?”
  遊小詩神色一變,卻竭力壓制住心頭怒火道:
  “話說得不錯,但既是如此,我們原先使不該答允對方挑人決鬥以了爭端的這個提議,我們答允了,且又已分出勝負,卻怎能當場毀諾反悔?古兄,這等的坍台先顏之事,我遊小詩也同樣承擔不起!”
  勃然大怒,古少雄厲聲道:
  “如此說來,游小詩,你也想吃裡扒外,賣友順敵了?”
  “白儒士”遊小詩亦自氣衝牛鬥,挫牙嗔目:
  “姓古的,你體要含血噴火,不可一世;我只是教訓你須要明白‘信‘之一字的真實涵意!”
  眼瞳的光輝突然變得冷硬,古少雄暴烈的道:
  “教訓我!姓遊的,你還差得遠。”
  重重一停,遊小詩憤怒的道:
  “古少雄,在別人眼裡,你乃‘洛陽‘一霸,可以處高氣揚,頤指意使,在我看來,你卻算不上什麼人物!”
  “噫”的斜站出來,古少雄發梢上堅的大吼道:
  “好,姓遊的,我古少雄既是不算什麼人物,今天就來領教一番你閣下的獨步高學!”
  狂笑一聲,遊小詩大袖倏拂,腳下不丁不八的一站,冷漠的道:
  “情願之至!”
  他們兩人這一窩裡反,古桂可就急了,他飛快的往雙方當中一攔,寒著臉,大大不悅的道:
  “這是做什麼?鬧笑話給人家看麼?強敵當前,我們正應同心協力,團結無間的共渡危機才是,怎的自己卻起了內鬨,也不怕令親者痛,仇者快?真是荒唐之極!”
  “銀旗尊者”陸安也走了過來,他匆忙拉開遊小詩,邊低聲勸慰道:
  “平平火,遊兄,這不是我們自己鬧意氣的時候,眼前的難題還擺著,怎堪自家不和?”
  這時
  熊無極忽然大聲叫道:
  “小詩,你看看,就憑這批人怎能和他們交心托命?你還不過來與我站在一起,非要等到他們賣了你,你才甘心麼?”
  “一扇指天”古桂火辣辣的斷叱一聲,吼道:
  “熊無極,你休要在那裡妖言惑眾,挑撥離間!”
  青虛虛的雙眼倏瞪,熊無極怒道:
  “放你的屁,我只是向遊小詩指點迷津,挽其步出泥沼!”
  暴雷似的厲吼著,古桂手指熊無極道:
  “你過來,熊無極,我這就為武林伸公義,替江湖明忠姦,誅除你這叛徒妖孽!”
  胸脯一挺,熊無極大步前邁,他邊狂笑道:
  “**養的古桂,你當老子含糊你這老殺才!”
  伸臂攔阻了熊無極的去路,紫千豪冷冷瞅著古桂道:
  “古桂,此時此景,相信我們全不是為了漫罵吵鬧而來的,事情要怎麼個解決,你們是守信不守?總得說出一句話來,這樣大呼大叫,亂嘈嘈的吵下去,只怕不會有什麼結果!”
  轉過身來,古少雄大叫道:
  “紫千豪,你想就此完事那是做夢,關心玉的殘不能不報,單仞的血債亦不能不索!”
  寒森的盯著古少雄,紫千豪道:
  “你的意思是說,古少雄,你們是不遵守前諾了?”
  一橫心,古少雄粗魯的道:
  “什麼前諾?與你這種狂夫凶徒還有什麼信約可守?”
  冷森森的笑了,紫千豪道:
  “古少雄,可藉你是怎麼混到今日的名聲了!”
  氣憤膺胸的房鐵孤踏前一步,大怒道:
  “好個不知人間羞恥為何物的混帳小子,就憑你這種耍賴使刁的卑鄙作風,古少雄,我與你講話都覺得失顏!”
  一張俊臉剎時轉為鐵青,古少雄狠毒的道:
  “就是你這幾句,房鐵孤,我決不會放過你!”
  山挺嶽立的往上一站,房鐵孤威猛昂然的道:
  “好得很,姓古的小子,我就等著掂掂你的份量了!”
  在這一片緊張火暴的氣氛裡,紫千豪又面對著“一扇指天”古桂嚴肅的開了口:
  “古桂,方才古少雄講的話你是聽見了,他所說的你是否同意?這是否也代表了你或你們其他人的意思?”
  略一遲疑,古桂的臉色陰沉不定,好半晌,他才狠狠的道:
  “我們的意思正是那樣!”
  凜烈的大笑,紫千豪道:
  “好一群中原‘俠義’人物!”
  就在紫千豪這片帶著諷刺、憤怒、輕蔑的大笑聲尚未歇上的一剎,“白儒士”遊小詩已突然青筋暴浮於額的大叫:
  “我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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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強豪膽 寧同玉碎

  就在關功偉摔跌出去的一剎,那邊圍攻陸安的孤竹弟兄已有四名飛奔過來,他們立即撲到關功偉的身上,不自分說,橫拉直曳的拖到一邊,七手八腳的將這位劍術名家後裔捆了個結實!
  紫千豪方才在危急中回劍卻敵之時,他自己背後也被古桂的金骨扇以“閻王扇法”裡的七式大連環手法劃上了一記,如今,紫千豪的背脊上已經翻開了一條半尺長的血口子!
  絕不遲疑,紫千豪雙手握劍,在飛快的狂揮暴劈中,“輪迴十八式”劍術裡的一十八式在一口氣之間同時推出!
  “四眩劍”的劍身泛動著流光蛇芒,在銳嘯排落的空氣裡穿織交射,而劍尖灑拋著瑩瑩星點,弧形的光影融合著條條的芒帶,映出一幅令人心迷神感的奇麗景色來,劍影與劍影排列著,飛掠間合,來自天地之間,來自四面八方,犀利極了,也浩烈極了!
  古桂冷汗如注,目睜欲裂,他喘著氣,張著嘴,身形像急風搖柳般欺然幌動,同時,右手猛挫猝揚,嗯,那把金骨扇裡暗嵌的九只尖銳金骨已在一片絢燦的光閃中以匪夷所思的快速飛射而出!
  豹皮頭巾在紫千豪的面龐四周擺起一度美妙而灑脫的半弧,他的唇角噙著那抹帶有血腥意味的冷笑,於是,他在“四眩劍”一泓秋水也似的劍光暴漲中,老天,又是一記“大魔刃”劍術:“燦燦長虹”!
  不錯,這是方才斬殺清塵師太的一招!
  情勢的變化是快速而急促的,古桂扇中金骨甫射,紫千豪已馭劍成氣,有如一股濺射起的水柱般兜頭罩來!
  驚惶與震駭擁塞在古桂心田,這位“咸陽”大豪深切明白憑自己的功力是無法抵擋得住的,他拼命躍騰向空,一邊還僥倖的希望自己那以“九鬼抓心”手法所射的金骨扇能奏克敵之功
  “叮 嚓嚓”的細碎聲音急揚。九只金扇骨剛一接觸那股劍氣,竟然已化成了一蓬光閃閃的金雨飄灑四周,古桂魂飛魄散之下,抖手擲出剩下的金扇,身形快翻。一口氣揮出了三十三掌!
  “嗆啷”震響中,古桂擲出的金扇已在一剎間被斬削為二,他揮出的掌影也立時翩翩飛曳圍擊向那股劍氣,可是,只見掌影翻舞,劍氣閃耀,沒有人清楚的看到那是怎麼回事,古桂已經狂嗥著自半空重重墜落
  他的一雙手,齊腕以下俱被削掉,只剩下兩條光禿禿的手肘了!
  古桂痛苦的在沙地上翻滾呼號,他那一襲銀袍上沾滿了怵目驚心的血跡,而鮮血仍然汩汩涓流,地上厚厚的黑沙,卻似嬰兒貪婪的嘴唇一樣,眨眼間便將他流出的血液吮吸一幹!
  峭壁下
  “白儒士”遊小詩再也不忍心觀看下去了,他急掠向前,蹲下身來就待先為古桂止血!
  五六名孤竹大漢自圓陣裡奔到,大馬刀凌空眩閃,當頭便要朝遊小詩砍去
  站在那裡,略現疲乏的紫千豪見狀之下,趕忙大聲道:
  “由他去!”
  五六名的神惡煞似的孤竹勇士聞聲之下,馬上停下勢子,有些愕然的,卻恭順的齊齊退下。
  遊小詩側身向紫千豪拱手,真摯的道:
  “紫幫主,多謝了。”
  微笑頓首,紫千豪面上沾有一顆細碎的汗珠,他友善的道:
  “不敢,請自為古桂療傷;雖然姓古的是本幫強敵,但他卻仍然是一個人,而人,使該享受人的待遇。”
  遊小詩動容的道:
  “紫幫主如此寬宏大量,在下就更覺汗顏了……”
  平靜藥笑了笑,紫千豪道:
  “言重了。”
  於是,遊小詩蹲下身來,自懷中掏出一包救急的藥物棉布,開始匆忙的替躺在地上,早已痛得全身痙攣的古桂敷扎起來。
  轉動著“四眩劍”淨亮閃耀的刃而,紫千豪不覺輕輕籲了口氣,他緩步來到房鐵抓與古少雄搏鬥的地方。
  威名赫赫的“黑翼門”掌門“雙鈸擒魂”房鐵孤,與“洛陽”霸主“黑馬金農”古少雄已然很拚到三百招上,但是,令人驚異的卻仍舊未能擊敗他的對手古少雄;房鐵孤那一雙金鈸固然是動若雷勢,掣似閃電,翻舞間夾有霹靂之威,不過古少雄那一只怪異的獨門兵器“鷹鉤”,也是揮似流光,展如寒星,出手下那褸影得栩栩若生的桿頂鋼鷹圖形便宛如幻為萬千振翅啄賺的鷹隼,從容飛繞,穿織交舞,他的功力盡示。幾乎毫不遜於他的對手!
  現在,紫千豪明白古少雄為什麼會如此跋扈囂張,目中無人的原因了,古少雄乃是有跋扈囂張的本錢哪……
  輕輕摩裟著劍柄,紫千豪考慮著要不要上前助戰 高手相搏,大多不願有人插手幫助,主要的,是個尊嚴問題 紫千豪知道這些,但是,他更知道眼前這兩位傾力搏鬥的好手,就快要接近分勝負的時間了,他們的屢戰已到達最劇烈的高潮!
  於是
  就在紫千豪稍一猶豫的瞬息間,鬥場上這兩位俱已豁出全力搏鬥的強者已在暴怒及疲竭中互相做出孤注一擲的狠擊
  房鐵孤的雙鈸猝然齊揚分旋,在兩溜黃光眩耀下,他的左手鈸已凌空飛起,但只飛起五尺,卻在急速的迥轉中顫響著斬向敵人,不分先後,他壯大的身軀傾斜滾進,右手鈸仿佛平地卷滾的漫漫黃沙,飛砍而去!
  動作是快速得無可喻言的,只是剛剛看到發生,便即有了結果,而在房鐵孤的這式險招甫始展開,古少雄那邊也相同的使出了搏命之術,他那輛“鷹鉤”以雙手緊握,暴揮急舞裡抖幻出一輪輪的光影,在光影中鷹鵬飛旋,勁力如山,在這片片玄景始才湧起,他的“鷹鉤”已神鬼莫測的倏而由下至上,自一個極不可能的怪異角度裡猛然上挑!
  突然間人影交掠,光彩閃燦,兩聲痛苦的悶哼差不多是同時揚起,房鐵孤硠硠蹌蹌出了七步,全身一晃,“噗通”坐倒黑沙地上,他的一條右腿,從膝蓋到大腿跟,整整翻開了一條尺多長的傷口,這條傷口深透至骨,血糊糊的肌肉全部的兩邊翻卷,連肉層裡白白的脂肪,蠕動的血管都看得清楚,甚至,那白澀澀的,上面還沾附著血紅肉絲的腿骨也都那麼展露出來了!
  古少雄卻是打著轉子重重摔出了八尺,他的左肩齊著肩頭,有一大塊連骨帶肉俱被削斷的創傷,也同樣有白慘慘,血滴滴的骨頭露了出來,此外,他的小腹上也有大量鮮血湧出,古少雄正以一隻手緊緊壓住傷口,但是,假如從側面仔細瞧去,可以驚煞人的看見在他手掌掩壓之下,那已冒出了腹外的一小段肚腸 那蠕滑滑的一小段肚腸!
  不用紫千豪吩咐,十名孤竹兒郎已由留陣中奔到。他們其中六個立即一湧而上,雪亮的大馬刀交叉著擱上了早已痛得氣若遊絲的古少雄脖子上,另四個,則迅速來到房鐵孤這邊,紫千豪急忙掠至房鐵孤身邊,他俯下身來檢視傷口,焦切的道:
  “房兄,連累你了,你且稍忍片刻,立時有人為你治傷!”
  粗獷而堅毅的面龐上布滿了拉拉汗珠,這些汗珠又一滴滴的池墜到房鐵孤的虯髯上,他大口的喘息著氣,任雙頰的肌肉不停抽搐。這位“黑翼門”的掌門人卻仍咬牙大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少兄,我真夠慚愧……連這麼一個混小子也收拾不……太丟人了……”
  紫千豪忙道:
  “房兄太客氣,姓古的你已擱下他了……現在不談這些,房兄,歇息要緊!“痙攣著嗆咳的又笑了兩聲,房鐵孤歪曲著五官道:
  “便算擱下了他吧……也實在不算乾脆俐落……黏纏了這麼久才將姓古的小子弄倒,而自己卻也掛了彩……夠窩囊了……”
  此刻,一名頭領已拿著金創藥匆匆奔來。他又解下腰側懸掛的皮水囊,蹲下身來便待先為房鐵孤上藥包紮
  輕柔的,一個聲音自側傍飄來:
  “這位兄弟,且慢!”
  紫千豪與那名頭須立即轉首看去,嗯,說話之人,竟然卻是“白儒士”遊小詩呢!
  在那個頭領的任愕中,紫千豪向他搖搖頭,朝遊小詩一笑道:
  “遊兄可有高見?”
  遊小詩快步走近,善意而誠懇的道:
  “紫幫主,在下對於醫術一道路有鑽研,看房掌門人之傷已經深達筋骨,不是一般金創藥物可以效治生效的,若是幫主不棄,可否由在下代為療治?”
  略一沉吟,紫千豪道:
  “那麼,就麻煩遊兄了。”
  似是看出了紫千豪沉吟的原因,遊小詩低沉的道:
  “紫幫主放心,如今貴方諸君並非在下敵人,便算是敵人吧,在下亦不會趁著替人療傷之際暗使手段,正如幫主所說,只要是一個人,不論敵友,仍算個人,既是人,就該享受人的待遇!”
  豁然一笑,紫千豪拱拱手,道:
  “如此我是多慮了,尚清遊兄莫怪,遊兄,請!”
  於是,游小詩來至房鐵孤身邊,以熟練而迅速的手法,仔細的為房鐵孤療拾起傷口來。
  紫千豪目注那邊沙地上的古少雄,他冷冷的叱道:
  “你們給我把那人抬到一邊!”
  六名看守著古少雄的孤竹弟兄齊聲轟諾,馬上便將古少雄重傷的身體匆匆抬到峭壁下面去了。
  如今,便只有“銀旗尊者”陸安,單伶一人的那個中原人物,與“黑白金剛”四個敵人還在負隅頑抗了,而陸安已然陷入重圍,被仇三絕與公孫壽,另加六十多名孤竹弟兄 其中已有近二十人被陸安擺平了 團團圍住,陸安的功力是雄渾而強悍的,可是,他遇上了與他的造詣相差無幾的仇三絕,以及奮不顧身的公孫壽,還有那六十多個俱不畏死的孤竹好漢,這一來,陸安任是有三頭六臂,也是寡不敵眾,捉襟見肘,此際他雖已打倒了近二十名孤竹兒郎,但他自己卻也掛了好幾處彩了!
  僅剩下的那名中原二流人物,先他和那個孤竹幫的“鐵旗堂”亦是僅存的執事纏鬥,照理說是可以扯平的,甚至還能佔點上風,不過,現在又加上了兩名孤竹幫的頭領協同那名執事弟兄搏殺,情形便完全不同了。這位中原人物只有步步後退、凌亂招架的份啦!
  最那邊,“金煞手”熊無極以一敵二,力搏“黑白金剛”,依然掣若流電,動似星瀉,抱起如長江大河,式出像山頹浪涌,狂猛至極。而“黑白金剛”固然也傾力以對,聯手狠拚,但在情勢上卻毫未製得先機,幾乎攻拒之間,僅皆處在被動地位,兩個大和向團團溜轉,他們不似為了克敵而戰,簡直有些為了保命而搏了。
  當然,眼前的情況已全入了孤竹幫的掌握,只是要盡殲敵人,恐怕尚須再有一點時間才行
  而就在此時,紫千豪也才突然聽到了黑沙谷進口那邊傳來的隱隱殺喊聲,這陣隱約的殺喊聲大約已經開始很久了,但直到現在站引起紫千豪的注意,先前,他的精神與意志,全都擺到身邊四周的癘血拼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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