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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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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5-29, 05:20 AM   #736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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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明鴛盟 風雪歸客

  今天,是熊無極偕同伍桐兩人出發前往“東陵鎮”誘擒那“大腳媽子”的第十天了,但直到現在,都還未見回來,氣候照舊冷得叫人受不了,屋外頭,有水的地方全結了冰,連簷沿底下,也倒掛著參差不齊的冰針,遠山,近嶺,更全是一片白茫茫的了,風很大,尤其在這山頂上,風一刮在人身,宛如能將骨頭都吹凍啦……
  紫千豪背負著手,站在“不屈堂”的議事廳窗口前默默朝外面注射著,但顯然他並不是在欣賞外面的雪境,他的眼睛有些迷朦,視若不見,雙眉也微微嚷著,似有無盡的心事……
  房裡,苟圖昌與藍揚善分坐在兩張太師椅上,而方櫻也雙手抱著膝蓋坐在一只巨大的黃銅獸頭火盆傍的矮墩上,他們亦一樣沉默無語,房子裡的空氣很暖和,但卻有些地沉悶與單調……
  片刻後。
  紫千豪回過身來,到他的坐榻邊斜倚著,目光投注在紅毒毒的銅盆炭火上,低徐緩慢的開了口,道:
  “照時間算,熊無極和伍桐也該回來了……”
  笑了笑,苟圖昌道:
  “老大,一定是風雪延誤了歸期,這種天氣,路上難走;和平時日麗天晴大不一樣,不會有別的問題的。”
  藍揚善也咳了一聲,道:
  “何況,那什麼‘大腳媽子’根本沒有什麼深厚的武功底子,便是會個三招兩式,也不過花拳繡腿之屬,只配用來打孩子,憑了熊頭兒與伍桐兩個那一身能耐,對付這老婆娘還不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
  低沉的,紫千豪道:
  “我心裡放不下的,倒非是為了那‘大腳媽子’。”
  微微一楞,藍揚善道:
  “大阿哥,既不是為了那生婆娘,還有什麼值得牽掛的?“抿抿唇,紫千豪苦笑道:
  “別忘了單光。”
  嘴巴張了張,藍揚善吶吶的道:
  “單光,單光怎的?”
  紫千豪憂慮的道:
  “我是擔心單光這殺才暗裡躡上了無極他們,要知道姓單的陰毒狠酷無比,更是出名的狡猾刁鑽,詭計百出,如果他真個暗中跟蹤了無極他們,倒是件十分頭痛的事。”
  藍揚善忙道:
  “這卻不用掛懷,大阿哥,不錯姓單的這王八羔子功夫相當潑辣,但你也別忘了熊無極熊頭兒更是個狠巴巴的高手哩,再加上伍桐在旁幫襯,任他單光三頭六臂,還能有什麼皮可調?”
  輕輕揉揉臉,紫千豪道:
  “可是,怕就怕姓單的不明者來,端從暗裡下手,設好圈厚讓我們的人不自覺中朝裡伸脖子!”
  苟圖昌沉吟著道:
  “老大,說不定這全是我們在庸人自擾,姓單的根本沒報訪他們也未可知……”
  紫千豪道:
  “當然是但願如此了,不過,這種可能性卻並非沒有,我認為還是列入考慮比較妥當,不防一萬,只防萬一。”
  點點頭,苟圖昌道:
  “老大的顧慮是正確的,我想,就算是單光果真不幸跟上了他們,能老哥與伍侗兩個也不全是傻子,以他們豐足的江出經驗來說,恐怕亦不會太過粗失,老大卻犯不上為他們過於擔憂。”
  笑笑,紫千豪道:
  “圖昌,兄弟俱如十指,那根指頭不連心?”
  苟圖昌感嘆的道:
  “不是我說,老大,你的負荷也太沉重了……”
  呼了口氣,紫千豪淡淡的道:
  “習慣之後,也就不覺得了……”
  以拳擊掌,藍揚善恨恨的道:
  “單光這畜生,簡直和個鬼魅一樣,無孔不久,飄忽不定,又他奶奶狠得不帶人昧,咱一提起這個龜孫,就不由恨緊牙痒痒的!”
  苟圖昌也咬牙道:
  “在他身上,背著累累的血債 我們抓竹弟兄們的血債,只要一朝擒住了他,非得將這畜生凌遲辭別了不可!”
  站起身在房中蝶踱,紫千豪冷靜的道:
  “我相信這個日子不會太遠了,單光無時無刻不處心積慮的想傷害我們,不到孤竹一脈清滅根絕,他是不甘經手的,此人心已如豺狼,冷血殘忍,是個少有的禍害。一天不除去他,我們便一天無法安枕?固然,他忘不了對我們的破壞,我們也更不會放過他,等著瞧呢,看著倒底是誰能擺平了誰?”
  苟圖昌大聲道:
  “單光必無俸理!“
  肅然的一笑,紫千豪道:
  “他的八字,我早已為他算好了,在他蹦跳如意吧,看他尚能狠心到見時!”
  走到火盆前面,伸出雙手有上頭烤著,紫千豪又笑問方櫻道:
  “你也見過‘血狼星’單光吧?”
  點點頭,方櫻道:
  “見過兩三次,我對他的印象非常惡劣!”
  紫千豪道:
  “是麼?”
  秀麗的面龐上流露出明顯的憎惡表情,方櫻道:
  “看他的樣子,及黃又乾的一張窄臉膛,疏疏稀稀的倒吊眉,眼睛又細又長,平時就那麼瞇成了一條縫,眼珠子從臉縫裡頭看人,表情陰毒得象條蛇,一和他對上面,就會有種令人寒保陰森的感覺!”
  紫千豪一笑道:
  “如果你和他談過話,就曉得他是如何精靈細密的角色了!”
  一仰頭,方櫻不屑的道:
  “我才不願意和這種人搭腔呢,光看著已夠叫人作嘔的了!”
  苟圖昌插口道:
  “這還只是看著,方姑娘,設若你與他打過交道,那種滋味,就更叫人感到齷齪得不堪承受了!”
  方櫻淺笑道:
  “天下之大,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好的,壞的。”
  擠眉弄眼,藍二頭陀賊嘻嘻的道:
  “咱看哪,方姑娘眼中定然早已瞧著有一個人是天下最好的人了。”
  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方櫻落落大方的道:
  “是嗎?大頭領,你說我眼中認定的好人是那一個呢?”
  藍揚善斜眼偷覷了一下紫千豪,見他若無其事的仍然在自個烤著火,並無溫怒的表示,於是,我們這位頭陀膽氣陡壯,他笑呵呵的道:
  “方姑娘,你眼中認定的第一號好人,恐怕就是咱們的龍頭大阿哥呢?”
  坦然點頭,方櫻直率的道:
  “不錯。”
  想不到平素一向羞怯矜待,又拘謙保守的方櫻,竟然會如此坦直又大方的作出了這麼一個肯定的表示,更又當著紫千豪之前!於是,藍揚善不由大大的驚愕了,他呆了好一會,才張口結舌,期期艾艾的道:
  “什……什麼?方……方姑娘,呃,你承認了?”
  方櫻一笑道:
  “紫幫主確是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位威而不淫,武而不傲的善心人嘛,這有什麼承認不承認的?事實上是這樣呀!”
  呆呆的,藍揚善猛然幌了幌腦袋,吶吶的道:
  “咱,呃……咱似是有些糊塗了……”
  一側,苟圖昌顯然也吃了一驚,他以一種探測研究的目光注視著方櫻,又看著紫千豪,雖然,他早已隱隱風聞方櫻對他們的龍頭大哥私心傾慕,有求鳳之意,但卻僅僅止於‘風聞”而且,事實上並沒有什麼明確的證據。況且,紫千豪本人也一直否認,就當方櫻與他相處在一起的時候呢!兩人之間也絲毫看不出有什麼進一步感情昇華的跡象來。他們一直都是那麼莊重,爾雅,禮貌,保持著朋友之間一貫的距離……但是,眼前,方櫻怎會突然有了這種明切又露骨的表示?而這種表示是堅定與直率的,毫無保留的承認了她對紫千豪的仰慕及崇敬,在這裡,從方接的神態上看,她對紫千豪的“仰慕”及“崇敬”,其中意義就不僅僅是“仰慕“與“崇敬”四個字所包括的範疇而已了,這會金一種什麼原因呢?莫非 莫非他們兩人真的相愛又連心碰?而這突然的進展卻發生在這短短的十幾天裡?
  一股出奇的興奮促使苟圖昌墓地從椅子上站起,他連連搓著手,又是驚喜,又是期盼的問紫千豪道:
  “老大……你可是與方姑娘真的?”
  回過頭,紫千豪談談一笑道:
  “真的什麼?”
  咽了口唾沫,苟圖昌殷切又急巴巴的道:
  “真的……呃,真的……要好啦?”
  一下子也‘唬”的站了起來,藍揚善亦結結巴巴的問道:
  “大……大阿哥……快,快點告訴……咱們哪,悶壞人啦!”
  慢慢的轉過身來,紫千豪灑脫的笑笑,十分平靜的道:
  “是的,我與方姑娘性值十分投合,大家的興趣也極相近,她對我很好,我對她也相當不錯,就是這樣了。”
  苟圖昌歡欣的道:
  “這就是說,老大,方姑娘將要成為我們的嫂夫人了?”
  藍揚善也幾乎喘不過氣似的問道:
  “呃,大阿哥……也就是說。你與方姑娘業已相愛啦?”
  輕輕點頭,紫千豪道:
  “是這樣呢,要不,又該找什麼詞兒來形容呢?”
  振奮的大笑,苟圖昌道:
  “恭喜老大,恭喜老大,這可真是我們孤竹 脈開天闢地的大喜事呢,只是,老大你卻瞞得我們好緊!”
  藍揚善亦異常喜悅的道:
  “真想不到有這麼個快法,太好了,太好了……”
  深摯的看著方櫻,紫千豪開朗的笑道:
  “連我也想不到會有這麼快。”
  微微有些羞澀的低下頭來,方櫻的消臉兒經過炭火的映幻,更透著一股出奇的,柔和的美,看不出是她本來業已嬌羞得雙頰防艷了呢,還是被那溫暖的炭火光輝所反映成了這種誘人的神彩,就像一牧熟透了的蘋果,那麼甜馨,又那麼到了堪以摘取的時候了……
  苟圖昌愉快的道:
  “老大,說老實話,我們不得不佩服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到家,這種天大的喜事,就連我們幾個與你朝夕相處的弟兄也是一點端倪看不出來!”
  說著,他又朝方櫻道:
  “方姑娘,同樣的向你道喜,我敢說,孤竹一脈,上上下下的弟兄,沒有一個不歡迎你成為我們龍頭夫人的!”
  方櫻充滿了無限喜悅,又無限感激的道:
  “苟二爺,如果……真有那一天,也是各位對我的愛護與關懷……”
  微微躬身,葡圖昌道:
  “不敢,方姑娘說得太客氣了。”
  藍揚善急嚷道:
  “咱的二爺。好聽的好說的全給你十個人嘟或完了。咱想不出再講些什麼啦;大阿哥,方姑娘,咱就預賀二位白頭偕老,早生貴子吧!”
  再是灑脫的女子,也不好意思面對“早生貴子”四個字而毫無差臊立包方櫻不由得粉面飛紅,一時看到幾乎連手腳也沒個放處了!
  紫千豪雖說是個男子漢,聞言之下也不覺有些尷尬,他連連搖頭,哭笑不得的道:
  “二頭陀,你口裡積點德,行不?任什麼好話,到你閣下嘴裡再湖出來,就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打了個哈哈,藍揚善面不改色的道:
  “大阿哥,咱這賀詞兒或許不太高雅,但卻出自一片摯誠,再加上由肺腑來,又是個好口彩,呵呵,大阿哥,好歹,你也就收下呢!”
  紫千豪啼笑皆非的道:
  “我真拿你莫奈何……”
  興沖沖的,苟圖昌又道:
  “對了,老大,日子可訂了?”
  怔了怔,紫千豪道:
  “什麼日子?”
  苟圖昌急道:
  “老大你與方姑娘成親行禮的大喜之日呀!”
  籲了口氣,紫千豪道:
  “還沒有。”
  新了缺了的門牙洞,藍陶善頗有興頭的道:
  “大阿哥,這差事就交給咱來辦吧,咱親自去查查黃曆。挑個良辰吉日,好好的給大阿哥熱鬧一番!”
  搖搖頭,紫千豪道:
  “不用急,慢慢再說。”
  苟圖昌不解的道:
  “老大,既然老大與方姑娘業已有了感情,且彼此又已有了終身的默契,事情還不快辦猶待怎的?相信在多日來的艱險生涯與血腥風雲壓窒下,全幫的弟兄都樂於聞知此事,也好大大輕鬆開懷一下!”
  紫千豪道:
  “圖昌,就是因為本幫外患未已,強仇仍在,我才不願於這種緊要關頭辦理我自己的事,否則,萬一有所疏忽,為敵所乘,那才叫大大的不合算呢!”
  沉吟了一下,苟圖昌道:
  “那麼,老大的意思是?”
  紫千豪低沉的道:
  “我想,儘快也要在明年開春,假如那時我們的重任業已消除,眼前的強價已經殲滅了的話。”
  苟圖昌正色道:
  “老大是指 單光、莫玉及‘黑流隊’?”
  點點頭,紫千豪道:
  “是的,他們是我們目前最大的威脅。”
  苟圖昌笑道:
  “當然老大的顧慮是對的,可是,為了這些全幫的公敵而影響到老大你個人的終生大事,這豈不太過份了?”
  紫千豪平靜的道:
  “我便講一句託大點又冠冕點的喻言吧 ‘匈奴未滅,何以為家’?”
  藍揚善大大不以為然的道:
  “如果到明早開春還擠不完他們呢?莫非大阿哥你的婚事事小,大夥的精神負擔卻使要一直無盡期的拖延下去了!”
  苟圖昌道:
  “不過,依我看,拖不了那麼長的,現在我們不是正在竭盡一切力量找尋他們麼?”
  藍揚善期盼道:
  “希望熊頭兒和伍桐能頎順利利的將‘大腳媽子’帶回來,而那老虔婆又恰好知道這些個龜孫們的下落;那就省了我們的事了!”
  笑了笑;紫千豪道:
  “但願如此 ”
  他轉過頭又向方櫻道:
  “對了,方櫻,你是否也認為有這個希望?”
  方櫻遲疑的道:
  “這倒很難說,蔡大媽……哦,就是‘大腳繩子’的確與莫玉很要好,但莫玉生性猜忌,為人狡詐,她是不是肯將她自己的行蹤也透露給蔡大媽知道,這就不敢確定了;莫玉是個很不容易相信人的人……”
  藍揚善恨恨的道:
  “就早該將這老妖婆使火燒了!”
  想了想,紫千豪笑道:
  “關於我向你一再解說過的那條苦肉計,方櫻,你自信有把握不漏破綻了?”
  嫣然一笑,方櫻道:
  “有把握 只要莫玉投向蔡大媽說破了我的事情。”
  紫千豪道:
  “我們判斷莫玉沒有時間 也想不到與她提起你脫離她們的這件事,在莫玉來說,蔡大媽並不是什麼過份重要的幫手,她不必事事都須向蔡大媽說明。”
  方櫻道:
  “讓我們一在這樣祈告下去吧!”
  眼珠子轉呀轉的,藍揚善吶響的道:
  “方姑娘,你到時候可得沉著點,別叫那老婆子看出破綻來,要不,就前功盡棄啦!”
  含蓄的一笑,紫千豪道:
  “你大可放心,揚善,在這方面來說,我們的方姑娘是第一把手!”
  藍揚善正待海門,卻突的想起了一件人們私下談起過的往事來 以前,在方櫻尚未歸投過來的時候,她即曾奉莫玉之命扮演了一幕趣劇。由婢裝成一個遭受盜匪迫害的少女,在紫千豪經過該地之時誘使紫千豪往救,然後再將紫千豪帶進一個巧妙安排下的陷講中,那一次,幾乎使精鑽機警的紫千豪吃了大虧……想起了這件事。藍揚善不由呵呵笑了,道:
  “是的,是的,咱放心了。”
  疑惑的,方櫻問道:
  “藍大頭領,你為什麼笑得這樣有趣?”
  藍揚善探揉鼻頭,道:
  “說老實話,方姑娘,你以前不是有次在莫玉那老妖婆的蠱惑壓迫之下襬了一個小噱頭了?那次聞說你的表演逼真,入木三分,絲毫無懈可擊,連咱們大阿哥全險些我了筋斗,呵呵,咱們大阿哥是何等厲害的人物?連他都看不破你的計謀,‘大腳繩子’何人?她就包準更摸不著邊了!”
  提起往事,偏又是如此尷尬的一件往事,方櫻不覺又羞又愧,怩忸不安已極,她窘迫的道:
  “那……那件事……我勢非得已……我一直覺得對不起……紫幫主……“揮揮手,紫千豪大笑道:
  “算了算了,過去的事情還提它作甚?尤其那件事也根本不能怨你,這種身不由主的苦處,我十分降解;揚善也說得不錯,方櫻,綠既然摔我都能曚住,那位蔡大媽恐怕就更不在話下了!”
  苦笑了下,方櫻道:
  “你先答應,不再嘲笑我,我才回答你的問題 ”
  紫千豪忙道:
  “完全答應。”
  藍揚善也高舉手臂,急道:
  “咱也保證不再玩笑了 其實,方姑娘,那是誇讚你,並不是嘲笑你呀,而且,咱有那個膽麼?”
  滿意的笑笑,方櫻道:
  “好,我可以做到使蔡大媽講出所有她知道的一切秘密,只要我現在的身份不被她曉得的話。”
  抿抿唇,她又道:
  “以前那一次騙了紫幫主,我是被逼如此,心裡實在委屈,這一次卻是心甘情願的去做,而且 還有點將功贖罪的意思,所以,我有自信做得更完美,更加天衣無縫!”
  紫千豪大笑道:
  “如果成效可觀,我說不得論功賞,方櫻,你佔前頭!”
  方櫻忸怩的道:
  “我才不稀罕你賞什麼呢……”
  一直少開玩笑的苟圖昌卻難得的戲遊了一句道:
  “只要將老大自個賞下去就得了。”
  此言一出,方櫻羞得立即用手遮住了臉,紫千豪已有些發窘的道:
  “圖昌,你今天怎會也俏皮起來啦?”
  哈哈大笑,苟圖昌道:
  “整日繃著臉,皺著眉,結著心,盡是些火辣辣血淋淋的事,老大,把人都蹩瘋了,不趁時輕鬆輕鬆,行麼?”
  紫千豪無奈的笑道:
  “全都成了老天真了。”
  藍揚善吮著牙道:
  “天真點好,要不,大阿哥,一天到晚盡是那麼陰森,嚴酷酷的,日子可不好過哪……”
  籲了口氣,紫千豪問道:
  “對了,圖昌,‘虎頭牢’的一切全準備好了?“點點頭,苟圖昌道:
  “全妥了,只等著‘大腳媽子’蔡大媽報到,另外,就是方姑娘送去陪駕了。”
  轉過臉去,苟圖昌向方櫻道:
  “方姑娘,‘虎頭牢’是本幫囚禁重大敵俘的牢獄,深築地下,非但防守嚴密,而且陳設陰森簡陋,你進去後,為了使情勢逼真起見,一切全與真正敵俘無異,只怕多少你要受點委屈了。”
  方櫻勇敢的道:
  “我不怕,我也承受得起.”
  真許的點頭,苟圖昌道:
  “這就行了,方姑娘,希望你快點想法子套出‘大腳媽子’的口風來,這樣,你也可以少陪著受苦。”
  笑笑,方櫻道:
  “二爺放心,我會盡力的……”
  紫千豪端詳著方櫻,忽道:
  “你這身衣裳,恐怕也得換換了。”
  方櫻審視了自己一下,頷首道:
  “當然,像我現在這樣,那似個受折磨的俘虜?簡直倒和錦衣玉食養尊處代的閨閣千金一樣了。”
  藍揚善笑道:
  “方姑娘,咱已受命替你略微改易一下。”
  方櫻訝然道:
  “哦?如何改易法呢?”
  洋洋自得的掛著手,藍揚善道:
  “關於你的容顏,大阿哥早已交待過了,咱得給你變個樣子,改成又黃又枯才行,才像個囚犯,要不,似姑娘你如今的模樣,容光煥發,艷潤逼人,那裡像個受苦受難,挨盡折磨的俘虜呢?”
  這一下,方櫻不禁有些吃驚了,她愕然道:
  “什麼?還……還要這樣易容改貌?”
  有些不寒而保的樣子,她又忐忑的道:
  “那,那該多醜,多難看呀?藍大頭領,你還用什麼方法什麼東西給我改易容貌呢?”
  藍揚善神秘兮兮的道:
  “咱是用藥,呵呵,幾種精心獨製,只此一家的秘藥,其功效如神,可以將一個人徹底的改頭換面,變成另一個完全通異的第二者 只是,咱不得不預先聲明,經此藥政易了原來容貌之後,卻委實比不上他的廬山真面目了。”
  方櫻恐懼的摀住了嘴,驚窒的道:
  “老天……這,這多可怕……”
  她深深吸了口氣,又強自鎮定道:
  “但是,還可以還原嗎?”
  藍揚善點頭道:
  “當然可以還原,只要再用咱秘調的藥水一洗,就又恢復原先的模樣了;方姑娘,你別擔心,尤其是作用,咱自會更加仔細,否則,萬一出了漏子,恐怕咱們的大阿哥就要扣下咱的腦袋當球踢了!”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不錯,總算你小子沒喝醉!”
  於是,苟圖昌拉了藍揚善一把,道:
  “胖哥,我們下去吧,老大與方姑娘在這裡多聊聊。”
  藍揚善一毗牙道:
  “大阿哥,咱們告辭啦!”
  紫千豪搖頭笑道:
  “看你那付賊嘻嘻的樣子 ”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步履聲迅速來大門外,嗯,是‘一心四刀’四老么蘇言那嫩生生的,卻帶著點喘息的聲音,道:
  “大哥,大哥在麼?”
  藍揚善一個箭步上去開了門,蘇言站在外頭,面紅氣喘的問道:
  “胖哥,大哥在這裡不?他們說大哥正在 ”
  不待他說完,紫千豪已走了過來,笑道:
  “什麼事?”
  一見紫千豪,蘇言忙躬身道:
  “稟大哥,熊頭兒與伍侗回來啦,那什麼‘大腳媽子’也一遭帶回來了,喝,那老婆娘可真兇著呢,活像頭母虎!”
  紫千豪欣悅的道:
  “他們一路上沒出漏子吧?”
  搖搖頭,蘇言道:
  “沒有,熊頭兒要我轉稟大哥,說我們耽擱了幾天的原因是風雪大,路上太難走,加以那老婆娘又不合作,處處添麻煩,也頗礙行程,別的倒沒有什麼意外,還請大哥放心!”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哦,這位老太太還頗難侍候呀?怪不得他們回來得比較晚了,這一點,我們倒沒有考慮到!”
  後面,苟圖昌忙問道:
  “熊老哥與伍桐兩個呢?”
  蘇言道:
  “正押著那老瘋婆子到刑堂仇堂主那裡去,如今約莫在刑堂‘鐵律廳’審她,熊頭兒叫我先來向大哥及二爺稟報。”
  哈哈一笑,藍揚善道:
  “這一遭,可真是難為了他們兩人男子漢啦!”
  紫千豪側首道:
  “楊善,你準備著給方櫻易容,然後由三絕那邊的人送她進‘虎頭牢’!”
  雖是假的,方櫻看著紫千豪那凜然的神色,聽管那冷峭的語氣,也不覺暗裡哆嗦了一下,她畏倍的脫口道:
  “紫幫主,可別弄假成真啊!”
  紫千豪失笑道:
  “你別瞎緊張,怎會有這樣的事?”
  藍揚善也笑呵呵的道:
  “放心,方姑娘,這是不可能的,你就是想要弄假成真,咱們的大阿哥也不依哪!”
  聽著話中有話,蘇言在門外不禁得了楞,他忙追問道:
  “胖哥,你說什麼?”
  故意賣關子,藍揚善一仰頭道:
  “年紀輕輕的,問這麼多幹啥?”
  蘇言看看藍揚善,眼瞧方櫻,又望望紫千豪,有點明白了,他突然興奮的道:
  “莫不是 大哥與方姑娘已經 ”
  不待他說完,苟圖昌已‘噓’了一聲,道:
  “小子,休得胡亂猜測,等以後再告訴你,這件事在外頭不准透露分毫,以免引起謠傳!”
  蘇言滿頭霧水的道:
  “二爺,倒底是怎麼回事嘛?”
  拍拍他的肩頭,紫千豪道:
  “現在先不要問,過些時自會告訴你的,同時,記著圖昌的話,在外面不要多說什麼,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傳言。”
  愣楞的點了點頭,蘇言道:
  “大哥,趕能說的時候,可得一定告訴我知道,這好像是一樁……一樁什麼喜事吧?”
  紫千豪了笑道:
  “是的,該是件喜事。”
  紫千豪看著方櫻,低柔的道:
  “由藍揚善陪你回‘丹楓閣’,換一件破爛點的衣裳,然後,就在那裡用藥物易容吧……”
  這時,藍揚善大刺刺的交待蘇言,道:
  “聽著了?小小子,還不快點到你哥咱的楊舍裡去將咱備妥的藥箱給拍到‘丹楓閣’侯用?”
  蘇言連連點頭,老實的道:
  “就問胖哥你住處的待隨便行了?”
  藍揚善大馬金刀的道:
  “不錯,韓大務知道藥箱子擺在何處。”
  於是,蘇吉匆匆返身而去,藍揚善也隨後陪著方接走了,待一切平靜之後,苟圖昌朝著紫千豪深沉的笑道.
  “老大,好戲就要上場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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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虎頭牢 巧計得售

  在“傲節山”上。那片孤竹幫宏偉堅實的建築物後,也就是“傲節山”的後山,順著一條小路穿過幾片林叢,在轉向一堆峨怪石之側,便可發現那堆方圓十多丈的怪石後面隆起一座半圓形的東西,一那半圓形的東西從泥土裡突出在地面約有丈許高,卻是碩大無比,看上去,嗯,有點像半個巨大的饅頭擺在那裡,但是,說它有如一座大墳墓卻似乎更未得貼切些;這半圓的推須是石砌的,外面糊著黏土,糯米沫,強膠及乾草莖等混合物,更加凝結成堅硬如鐵,那種牢固的情形,恐怕就連百名大力上的齊手掄錘之力。也動不了分毫!
  這座半圓的拱形物體呈烏黑色,看上去十分陰沉嚴酷,沒一點活潑意味,頂端掉補十六只碗口粗的鐵管,管帽子還帶著風葉在轉,顯然,那是通風透氣的設備了,只有一扇門斜著嵌連在正面的石壁間,而那扇門卻也是純銅鑄造,閃泛著藍黯奮的微光,看不出有多厚,但門外並無把手,要開門,則非自裡面啟不可,這個地方,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它是個囚禁犯人的最佳所在,不錯,它的確是個囚禁犯人的最佳所在,孤竹幫的特設監牢 “虎頭牢”!
  現在,業已黑天了,雖說剛剛才天黑,卻叫人覺得似乎夜已非常深沉,尤其是,在這‘虎頭牢’附近。
  四周是靜寂的,靜寂得沒有丁點聲音,連蟲吟獸嗥聲也沒有,只有風嘯,以及枯樹槓子的摩擦呻吟……
  於是,小路上,有人著積雪匆匆來近。
  在一盞氣死風燈的暈黃燈光照耀下,晤,可以看出走來的人是紫千豪、苟圖昌,以及蘇言三個,提燈引路的人就是蘇言。
  三個人誰也沒有開口講話,只是迅速的走著路,很快的,他們已來到‘虎頭牢’的銅門之前,紫千豪微微點頭,蘇言業已反手技出他的大馬刀,扁過刀背,用力在鋼門上重重敲了六響,全是一樣的點數:
  “噹,噹噹!”
  “噹,噹噹!”
  很快的,那扇僅有一人高,一人寬的鋼門向裡移動,露出裡面明亮的燈光與一列延伸向下的石階來。
  蘇言讓到一邊,紫千豪與苟圖昌魚貫而入,等到蘇言跟進來之後,鋼門又緩緩合攏,在鋼門合攏的時候,可以聽到清晰的齒輪轉動聲,原來,這扇定有三寸的鋼門乃是由絞盤帶動齒輪操縱的。
  由門內的石階通到下面,大約還有兩丈的高度,整座拱形的圓頂石壁上共有三排三十盞環繞打掛著的銀燈,明亮瑩燦的光輝,將這座半地牢式的建築物內部映照得恍如白晝。
  石階盡頭,是並掛著的四張方桌,另一邊則是整齊的十二張床鋪,整座底層便是如此,好像就只在這樣簡單了,看不見牢房在那裡。
  除了操作絞然的兩名孤竹兒郎之外,其他於這裡司職的只有三個人在,他們早就垂手肅立階倍,另外,仇三絕與伍桐二人亦站在那裡靜候著紫千豪等人的駕臨。
  現在
  仇三絕與伍桐兩人快步迎了上來,雙雙躬身為禮,紫千豪走下石階,揮揮手,低徐的問道:
  “情形如何?”
  仇三絕面有喜色的道:
  “十分順利,我們由密設的窺管中探視,發覺方姑娘與那蔡大媽異常親近,兩人一見面就驚異不止 當然,那蔡大媽的驚喜全是真的,至到如今,他們湊在一起餵餵私語,還談個不停呢?”
  苟圖昌笑道:
  “這一下,蔡大媽心想,可真是‘他鄉遇故知了’!”
  仇三絕亦笑道:
  “更可說‘同是天涯淪落人’!“
  左右一看,紫千豪道:
  “現在誰在窺管那裡探查動靜?”
  仇三絕低聲道:
  “藍二頭陀!”
  點點頭,紫千豪道:
  “方櫻進監有一個下午了吧?”
  仇三絕頷首道:
  “差不多。”
  沉吟片刻,紫千豪道:
  “如果一切進展順利,方櫻用什麼信號通知你們?”
  仇三絕道:
  “我們約好了,如若在窺管中發覺她故作掩面哭泣之態,俱表示業已一切結束 不管成功與否,全可以帶她出來……”
  紫千豪道:
  “叫藍揚善注意此點?”
  仇三絕笑道:
  “早已告訴過他了。”
  這時,伍桐皺了皺他的朝天鼻,搖頭道:
  “大哥,這婆娘可變楊得緊呢,你就不曉得她那股勁難纏到了什麼程度,我和熊頭兒兩個這一路上就險些跪下叫一聲娘啦!”
  紫千豪好笑的道:
  “哦!無極倒匆匆忙忙的沒細說完就往前山查哨去了,伍侗,這位蔡大媽又是怎麼個刁蠻法?”
  末開口先嘆了氣,伍桐道:
  “我們到了‘東隆鎮’,沒費了大事就找著了她居住的地方,趕到入了黑,我們摸了過去,何明暸她就是‘大腳媽子’蔡大媽 乖乖,就算不用問也知道就是她老人家啦,一雙腳板足有尺長,又寬又厚,卻們生穿著雙紅鍛子精絲白牡丹的花繡鞋,鬥大的腦袋,黃疏疏的幾根毛在後頭梳了個髻,還他媽在耳朵上頭插了朵鮮彩彩的粉絨花,那付尊容,欸,更不堪瞧,看不見眉毛長到那去了,兩只眼還有點‘豆雞’,鼻子扁得像顆一拳插進肉裡頭去的大蒜,嘴唇是又厚又黑,一張口他媽滿嘴的黃牙剩不下三兩顆再加上她那身橫肉,一襲紫紅祆褲,我的天呀,活脫和個母夜叉沒有兩樣,可恨她還喜歡賣個俏,五十出頭的大歲啦,我他媽就是一輩沒見過女人吧,遇上這位大媽也由不得作了嘔,乖乖!”
  苟圖昌與蘇言全不由笑彎了腰,蘇言一邊笑一邊喘著氣道:
  “老伍,在沒去之前,你不是還想見識見識這位‘大腳媽子’是個何等樣的人間尤物麼?”
  一瞪眼,伍侗低吼道:
  “小小子,你他媽還來尋我的開心!”
  苟圖昌忍住笑,問道:
  “後來呢?”
  咽了口唾液,伍桐又苦著臉道:
  “我們剛問明了她的身份之後,她就 媽的,她就拋來個媚眼,欸,便算是叫‘媚眼’吧,笑得活像個生了蛋的老母雞一樣,‘咯’‘咯’‘咯’,‘咯’‘咯’‘咯,的,聽得熊頭兒與我不由起身雞皮疙瘩,她問我們是來幹什麼的呀?那種模樣之曖昧,就似害子的老鴇一樣,直將我和熊頭兒嚇退了三步 ”
  蘇言接口笑謔道:
  “說不定,老伍,她是吊你的膀子想嘗嘗鮮,一試你老兄這只童子雞的味道如何!”
  “呸”了一聲,伍侗道:
  “混帳小子,你再滿口胡言,看我不撕裂你那張臭嘴!”
  紫千豪用目光阻止了他兩個的吵鬧,笑問道:
  “後來呢?”
  抹抹後角的唾沫星子,伍桐又道:
  “後來,熊頭兒朝我一使眼色,我也就一橫心,一跺腳,上手就拿,喝,你們猜,這老妖婦竟能怎的?她一邊閃身抵擋,一面發了瘋似的尖喊大吼,將滿屋的東西朝我們摔來,幾幾乎就連進了十來招沒擒下她!”
  苟圖昌笑罵道:
  “不中用的東西,連一個老婆子也收拾不下來!”
  嘆了口氣,伍侗道:
  “她是耍刁使賴呀,沒得簡直不成體統,後來,搞得我心火上升,正待施出煞著,呃,咱們熊頭兒卻一個旋騰就將她放倒了 點了她的‘暈穴’!”
  又笑了起來,蘇言道:
  “這一下,老伍,你何不得其所哉?軟玉溫香抱滿懷了?”
  乾嘔了一聲,伍桐怪叫道:
  “什麼?我還什麼玉什麼香抱滿懷哪?我他媽差點就連隔宿糧也吐了出來,欸,別看她年紀大,保養得卻好,重得像頭老母豬,一身肥肉又癱又賦,還有股狐騷味,我咬著牙摃在背上,天啦,就差點壓得我一個勵鬥撲跌出就我們熊頭兒可好,臉孔一板,手指頭也不帶著伸一下;就搭揮我將這位祖奶奶抬上了早就套在巷子口的篷車上,這段上車前的路呢。近是很近,只有幾十步左右,但我待到將她平放在車上之後,可憐業已累得上氣接不及下氣了……”
  “嘖”了一下,蘇言笑道:
  “誰叫你起先存心不良?這才叫現眼報呢!”
  氣得沒理蘇言,伍侗道:
  “後來,這一路上我們就更慘了,先頭約莫她估不透我們耍怎生整治她,還略在忌憚,越到後頭,她看出來我們不能要她的命,看呢,她的毛病又全來嘍,一會要吃雞,一會要吃肉,沿途梳洗全得我們侍候著,還得男貼胭脂粉 我有一次勸她說:老大娘哪,你若大一把年紀了,還抹什麼胭脂衣粉呢?塗得張老臉上紅紅白白的,委實還不如原來這付尊容經瞧,欸,她他媽一扯那張夜叉臉,沒頭就吐了我滿嘴的芬芳露,這些全不說了,老祖奶奶晚上睡覺要蓋兩床厚棉被外加毛毯,車裡還得生著小火爐取暖,最叫人受不了的,尚得給她找滾水燙那雙尊足,倒洗腳水也是我的事,來了那次騷烘烘的夜壺還不能忘記擺進車裡,她賺外頭冷,便是不肯下車找處野地方便,欸,他媽我就差沒給他老人家拉屎後擦屁股了!”
  苟圖昌笑得肚子痛,他道:
  “你又不是他兒子,就這麼個將就法?”
  嘆了口氣,伍侗溫:
  “我們行前奉令要謹慎行事,不得洩密呀,為了要她保持安靜,不得不如此道來順受,一樣不依著她,她就大吵大鬧,大噓大叫,像個瘋狗似的罵個不停,簡直就把人能逼狂了,路上,我也要求熊頭兒乾脆點了她的‘暈穴’算了,也落個耳根清靜,但熊頭兒不答應,他怕穴道製久了會引起那老婆娘其他的毛病,就是不肯下手,欸,願擔心引起路上行人猜疑,又得順利完成使命,好吧,只有我一路當足龜孫子了。
  搖搖頭,伍相疲倦的道:
  “大哥,以後這種差率,我是再也不幹的了,我寧可上到山,下油鍋,亦不去受這等的活罪啦,一想起這檔幹事,我還加上三分的惶驚不安,就是我的老親娘吧,我也沒這麼個孝敬法啊,對比只下,我更發覺自已多麼的不孝順,真是該死!”
  紫千豪笑道:
  “有這麼嚴重?”
  伍侗苦著臉道:
  “總之,再有這等優差,大哥另請高明,警如說,小小子蘇言,小白臉貝羽啦,都是上乘之選,強過我這塊材料多多……”
  苟圖昌笑罵道:
  “沒出息的混球!”
  舐舐唇,伍桐道;
  “二爺,下一次,最好還是叫我們蘇老弟未嘗試嘗試,見習見習!”
  蘇言忙推託道:
  “不,不,我不合適,任那個也比我靈光得多.二爺,你別聽老伍的話,他是在‘移禍東吳“!”
  嘿嘿一笑,伍桐道:
  “你他媽好舍在那裡耍俏皮,說風涼話呀?事情還沒臨頭,卻已是個人熊樣了!”
  略略踱了幾步,紫千豪問道:
  “還沒結果?”
  仇三絕笑道:
  “約莫快了,大哥急什麼呢?”
  苟圖昌一邊眉毛揚了揚,道:
  “當然老大有老大急的道理,三絕,派個人去看看。”
  答應著,仇三絕回頭向那邊垂手肅著的幾個手下揮了揮手,於是,立即有其中一人奔到紫千豪他們站立的左邊石壁之前,這人伸出雙臂,用力推動其中一片壁面,嗯,慢慢的,這塊壁畫意已向里移開,現露出一個剛容一人通過的門戶來,站在這裡,朝著門中望進去,裡面卻是別有洞天!一道長廊延伸朝向,面對長廊,則是一間一間的牢房,牢房間隔全是厚實的天然石牆,外頭用兒臂粗細的鐵柵欄著;長廊的石壁亦是天然未經雕鑿的,又濕又沿,還生滿了青綠苔鮮,幾只暈黃慘黯的風燈挑掛在廊壁上,更映照得裡頭是一片淒涼晤澀,頗有點“陰風慘慘”的味道,走廊上,這時正有幾名青衫大漢提著大馬刀在來回巡行,那名奉命進去查視的孤竹弟兄立即穿門而入,同時回身將石門推回原狀。
  仇三絕朝傍邊一看,道:
  “大哥,坐下等吧?”
  搖搖頭,紫千豪道:
  “不用了,一天到晚都坐著,此刻站站正好}“他沉吟了一下,向苟圖昌道:
  “圖昌,你看方櫻套不套得出點名堂來?”
  苟圖昌笑道:
  “如果蔡大媽不知道方姑娘現在的身份,而且她又確實曉得莫玉及黑流隊的隱藏所在的話,依我看,頗有希望。”
  紫千豪頷首道:
  “我也在這樣想。”
  一側,伍桐問道:
  “假設這老妖婆並不知曉我們想要探悉的事呢?”
  紫千豪苦笑道:
  “那就只好另想別的法子了……”
  伍桐恨恨的道:
  “設若真個如此,我一定要在這老長婆身上出出冤氣,媽的,她這一路來可害苦了我啦!”
  蘇言吃吃笑道:
  ”老伍,你還出什麼冤氣,乾脆,拜她做個乾娘好生侍候著,逗她開了心,說水準你日後娶媳婦她還能陪送給你一大箱的金銀玉器加上滿箱的金絲馬甲呢!”
  狠狠瞪著蘇言,伍侗冒火道:
  “小小子,你他媽既然這麼稀罕她,我這份權利還是讓給你享受吧,這滿筐金,滿箱玉的福份也通通給你!”
  提狹的一伸舌頭,蘇言怪聲怪氣的道:
  “怕就怕她老大娘看俺不上吶……”
  石壁的暗門開啟,打斷這兩位仁兄的笑論,裡面,藍揚善匆匆奔出,他後面是那個方才進去的孤竹弟兄,藍揚善一朝來,立即向仇三絕低促的道:
  “快,老仇,方姑娘業已發出信號來啦!”
  仇三絕忙道:
  “她是在掩面作哭泣之狀麼?”
  藍揚善連連點頭,道:
  “錯不了的,方姑娘剛才就正是這個樣子。”
  於是,仇三絕一揮手,向他立在身傍的另兩個手下,道:
  “你們兩個跟我去提人,記著要裝得像一點!”
  待仇三絕迅速帶頜他的兩名手下進入暗門之內後,紫千豪不禁微微一笑,向藍揚善道:
  “事情怎麼樣?”
  抹抹汗,藍揚善低聲道:
  “咱一直躲在窺管後頭朝裡瞧著,我們方姑娘與那位蔡大媽似是談得十分親熱,兩個人偎在牆角邊又是說,又是笑,又是嘆氣又是皺眉,有時候忿忿不平,有時候咬牙切齒,有時候卻又嘻嘻咯咯的直樂;聽不清楚她們在講些什麼,咕咕噥噥的聲音太低,好像卻有一大籮筐的話說不定……”
  紫千豪道:
  “照這樣看,那蔡大媽並不知道方櫻投歸我們的事,嗯,可能還頗有點希望也說不定!”
  點點頭,藍揚善道:
  “約莫是這樣的了。”
  伍侗接口道:
  “大哥,怎麼樣?那位‘大腳媽子’蔡大媽的一付尊客,可還堪瞧?”
  乾嘔了一聲,藍揚善恐怖的道:
  “天爺,世上竟有這等奇醜之人,倒還真是少見,咱今天也算是開了眼界啦,乖乖,不敢恭維,實在不敢恭維!”
  嘴裡咂了咂,他又道:
  “方姑娘卻恁般親近她,毫不嫌這婆娘的尊容驚人,這也卻頗不容易的事,要叫咱,早就他奶奶嚇得退避三舍了!”
  紫千豪玩笑道:
  “其實,人醜心不一定也醜,容貌不美而內涵善良的人多得很,怎麼樣,揚善,就把這位蔡大媽許配給你吧?”
  一下子青了臉,藍揚善好久才透過一口氣來,他驚懼的哀求道:
  “別,別,咱的活菩薩,老天爺,救命大阿哥,咱就給你下跪啦,可千萬做不得此事,你還不如剁了咱的皮來得順當,咱看她一眼都倒足了胃口,還說什麼 娶她?天,這簡直是比吞毒藥還要受不了哇!”
  紫千豪哈哈大笑道:
  “二頭陀,看你這不成氣候的熊樣子,一個女人就能把你嚇成這付形狀?真是貽笑大方了!”
  藍揚善哭喪著臉道:
  “大阿哥,你別再嚇唬咱了,這等福份,咱自認是無法消受啦,咱算是貽笑大方也罷!”
  這時,暗門裡的長廊中傳出了沉重的步履聲響,紫千豪知道是仇三絕“押解”著方櫻出來了,他立即轉身邊上,但是,就在他腳步方才移動的一剎,目光瞥處,不禁一下子任在那裡 天爺,那個走在仇三絕身後的女人,竟然就會是平素秀麗嫵媚的方樓?竟然就會是在半天之前尚嬌美明渠的方櫻?
  是的,難怪紫千豪會驚愕到幾乎從不出方樓來了,她現在的容貌,已經完全改變成了另一個樣子,與她平常的形狀截然迥異,簡直有了天淵之別,她的一頭長髮蓬鬆凌亂的披拂下來,原先那又黑又亮的發澤竟變得枯乾焦黃,毫無光彩可言了,她的面龐也變得姑搞得宛如一付害了黃疽病的老婦容貌,又是憔悴,又是蒼鬱,連臉上的皺語也宛如雞皮般松疊著,她的雙手沉重的下垂,那兩只原本瑩潔細白的柔夷,如今看上去竟然筋絡突浮,枯枯瘦如爪,而她就是像這樣沉緩的,艱澀的一步步朝外面走了出來……
  不但紫千豪看愣了,就連苟圖昌也一時張口結舌,有些不寒而僳的感覺,他幹澀的揪著僥唇,喃喃的道:
  “我的天……”
  一行四個人走出暗門之後,後面的兩名孤竹弟兄立即轉身將石壁推回原狀,石壁甫一合攏,方櫻馬上恢復了原狀,她長長街口氣,一反方才那種舉步艱難,行動遲滯的屠弱模樣,像只小鳥飛躍似的奔到了紫千豪面前,聲如銀鈴般叫道:
  “紫幫主,我總算不辱使命 ”
  突然,她呆住了,迷惑的看著紫千豪那怔仲的形態,又望望荷圖昌的驚窒的神色,吶吶的,她道:
  “你們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
  用力摔掉頭。紫千豪如釋重負般籲了口氣,他低聲道:
  “二頭陀!”
  藍揚善急步趨前,得意洋洋的道:
  “大阿哥,咱這一手還真叫不錯吧?”
  紫千豪伸手拉過了方櫻,朝藍揚善道:
  “揚善你知不知道有句形容最煞風景的成語,叫做‘烹琴煮鶴’?”
  點點頭,藍揚善愕然道:
  “知道呀,怎麼?”
  紫千豪搖頭道:
  “世上最殘酷的事,莫過於將一件最美的東西變為醜陋的,原本就醜陋的,業已是那樣的了,但原本是完美無暇的,使其變為醜陋,卻比將這完美毀滅更為冷血;揚善,這件事你做得很成功,但我不喜歡它的實質!”
  藍揚善急忙道:
  “大阿哥,你別急,馬上就可以使方姑娘還原的……”
  笑了笑,紫千豪道:
  “當然,只這瞬息,已經夠使我震驚了。”
  苟圖昌份出一付惡狠狠的吃人像道:
  “要是方姑娘有一丁點與她以前的模樣不同,二頭陀,你就趕緊找個沒人地方上吊吧!”
  藍揚善啼笑皆非的叫著屈道:
  “真冤哪,真冤,咱是奉命行事,這一來,任什麼不是都推到咱老漢一個人的頭上來啦……”
  現在,方櫻才明白方才紫千豪與苟圖昌之所以任忡驚愕的原因了,她輕輕用手撫著面頰,低幽幽的道:
  “紫幫主,我……真的那麼難看?”
  紫千豪笑道:
  “剛才猛一見你,幾乎叫我認不出了,那裡還像是你呢?藍揚善的特製藥物真是將你這付容貌糟蹋啦!”
  咬咬唇,方櫻委屈的道:
  “這都是你自己的主意嘛,還怪人家……”
  紫千豪微笑道:
  “我卻是想不到他這易容之藥竟有這麼大的功力,這功力大得令我連心也抽緊三分了……”
  仿佛在悠悠忽忽的想著些什麼,方櫻有些迷惘的注視著紫千豪,好半晌沒有開口回答。
  微微一怔,紫千豪關切的問道:
  “怎麼了?方櫻,可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輕輕顫抖了一下,方櫻強笑道:
  “沒有什麼……”
  懷疑的看著她,紫千豪道:
  “真的沒有什麼不舒服?”
  垂下頭來,方櫻答非所問的道:
  “紫幫主,我這次奉命進行之事,是現在就向你稟告呢,還是等會兒到別的地方再說。”
  紫千家看得出方櫻一定是忽然有了什麼感觸,或者,忽然有某一件事引起了她心中的幽怨,否則,決不會剛才還好好的面現在就消沉倡擺起來,但是,是那一件事影響了她呢?
  皺皺眉,紫千豪道:
  “等到‘不屈堂’的議事廳裡再說吧;揚善,你陪方櫻回‘丹楓閣’去,好好給她洗掉這些偽裝,然後再陪她到‘不屈堂’來。”
  藍揚善微微躬身,笑道:
  “放心,大阿哥,咱包管還給你一個原原本本的方姑娘,有一點走了樣,你就唯我是問好了!”
  紫千豪靜靜的道:
  “你們先走。“
  於是,藍揚善招呼過來一名手下提起風燈,由他陪著方櫻,在鋼門的緩緩開啟中匆匆抬級而出。
  苟圖昌望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後,小聲對紫千豪道:
  “老大,方姑娘似是突然有點不對?好像 呃,是傷感 類的……”
  對苟圖昌於尋常的觀察亦如此細密入微,紫千豪不禁十好欣慰,他輕輕點了點頭,沉緩的回答道:
  “你也看出來了?奇怪,她有什麼心事呢?怎會在一轉眼中就形色落寞起來?莫非是,我們說錯了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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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玉人心 如海底針

  又回到“不屈堂”的二樓議事廳裡了,現在,夜已深沉。
  紫千豪在房中來回躁踱著,眉宇深鎖,似有什麼憂慮,坐在一旁的苟圖昌知道,一定是先前在“虎頭牢”中之時方櫻的情緒轉變有關,但是,他卻不便追詢什麼,這件事,他又有什麼法子呢?
  敲敲頷頭,紫千豪終於開口道:
  “怪了,她是怎麼搞的?”
  苟圖昌又小心的問道:
  “老大是指方姑娘?”
  紫千豪頷首道:
  “不錯,本來好好的嘛,她從監房裡面出來的時候還非常高興的樣子,就突然間便像是有著重重心事了,圖昌,這會是怎麼事呢?”
  笑了笑,苟圖昌道:
  “老大,我跟隨你也有很長的一段歲月了,無論是處在多麼艱困險惡的情勢下,你從來都沒有急躁憂慮過,一直是如此鎮定從容,一直是這般深沉自若,就真像泰山崩於前都不會令你色變一樣;但是,如今你一旦墜入情網,方姑娘的一丁點反常之態,卻竟令你這般焦躁不寧了?男女相愛的滋味,堅然如此的奇妙,又果然的這樣魔力無邊哪!”
  怔了怔,紫千豪苦笑道:
  “我 圖昌,是像你所說的這樣“焦躁不寧“?”
  苟圖昌坦誠的道:
  “老大眼前的急躁之態,我還是頭一次看到。”
  不禁赧然,紫千豪道:
  “真是如山我實在定力太差了?”
  搖搖頭,苟圖昌深沉的道:
  “不,老大,我雖然未嘗與男性談過情,生過愛,但我也多少體會出一點其中的奧秘來;當你真正愛上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就會是你心靈的寄託了,她的一切,包括言笑舉止,全會和你產生連鎖反應,她樂,你也樂,她愁,你也愁,她的容顏形貌,業已全和你的融成一體了,血滲著血,心連著心,息息相關,不能拋舍……現在,老大,你約莫就是這樣啦。”
  頓了頓,這位歷盡滄桑,飽經世故的孤竹帶二當家又懇切的道:
  “所以說,老大你的急躁情形,乃是一種無比關切的表露,這與定力的意義不可混為一談。說句不見笑的話,假如有一天我也全心全意愛上了一個女人,老大,只拍我的情緒還更要來得不穩呢!”
  紫千豪略為平靜的道:
  “謝謝你替我所做的解釋,圖昌,說真話,這種事是有點煩人,是麼?”
  苟圖昌笑道:
  “當然!”
  紫千豪想了想,道:
  “等一會,我要好好問個明白。”
  點點頭,苟圖昌道:
  “這是最正確的尋求答案捷徑?”
  這時,下面有腳步聲響近了,片刻後,有人敲門,是藍揚善的聲音,道:
  “大阿哥,咱們來啦!”
  苟圖昌過去開了門,迎進了藍揚善及方櫻,嗯,方櫻業已完全恢復了本來面目了,校好的容顏,晶瑩柔白的肌膚,秀髮如雲,在頸邊攏了一個大警,蔥綠的夾褲襖外罩蔥綠的斗篷,更襯得她的人靜雅秀麗,有如一朵沾疆的水仙花兒,美極了。
  進門之後,方櫻仍然柳眉微裡,神色沉損,她站在那裡,默默無言,紫千豪注視著她如今的形貌,又不得不在心裡佩服藍揚善的技巧 他竟能在不到一天的時間內,將一位美麗的少女縱橫於數十年的光明之中,往返於一段過去及未來的歲月裡;他能將人變治醜,再恢復青春,仿佛,這位二頭陀的法力無邊。業已能促使時光的流轉循環,能令人的客顏隨心變易了……
  紫千豪笑笑,道:
  “方櫻,你坐。”
  於是,方櫻沉默的坐在他的老位子上 獸銅火盆般的矮墩,藍揚善也一屁股坐在圈椅上,他一面笑道:
  “大阿哥,怎麼著?咱的手法不差吧?絲毫不變的又還給你一位方姑娘啦,呵呵,只怕比以前更要俏上三分!”
  紫千豪道:
  “如若有了差池,揚善,你就自己也染成那樣吧!”
  藍揚善大笑道:
  “大阿哥,咱不是吹牛,假設沒有一手,還敢冒這個險麼?咱豈不知道並非玩笑之事?”
  負著手紫千豪開始詢問方櫻道:
  “方櫻,那蔡大媽可已透露出莫玉及黑流隊的消息了?”
  抬起頭,方櫻幽幽的道:
  “蔡大媽並不確知莫玉及黑流隊的所在,但她記得莫玉在很久以前曾向她提過一個地方,說那個地方的主兒一定肯收留她,並且協助她的,她還說過準備將來把能用上的幫手也全過過去集中……”
  紫千豪忙問道:
  “什麼地方?”
  方櫻低聲道:
  “‘大浮山’的‘水晶簾’!”
  一怔之下猛一拍腿,紫千豪失聲道:
  “可不是,我們怎麼就疏忽了這個地方!”
  苟圖昌也吃驚的道:
  “‘水晶簾’是‘奪頭會‘的老窩呀 對了,老大,我記起來了,‘奪頭會’的頭子‘血手’焦佑以前還和‘白眼婆’莫玉有過一段舊情,這樁往事很長久了,至少近三十年啦,我記得愈是聽宣老大提起過的!”
  搖搖頭,他又道:
  “真糟,我們幾乎把這件過往的,斑剝的舊事全忘得一乾二淨啦,加以‘奪頭會’近十年來又差不多全都消聲匿跡,少在西疆出現了,簡直就叫人難得想起他們這撥亦是很過一陣子的角色來啦!”
  紫千豪慎重的道:
  “如此一說,果然大有可能,圖昌,我們不可忘記‘奪頭會’昔往的聲威與他們一向的殘酷作風,這批人不是好對付的,雖說他們早已收斂起來,但卻不知真像如何,如今的實力如何;對他們,我們萬萬不可輕視了,圖昌,蟄伏的毒蛇並非死亡,只要它一旦開始重新活動,它的威脅性仍然不會稍減!”
  嚴肅的點頭,苟圖昌道:
  “不錯,‘奪頭會’正有點這個味道;而且,他們也有這個交情窩藏莫玉及其同路人甚至幫助她們!”
  紫千豪哺哺的道:
  “奪頭會,奪頭會……他們又要開始肆虐了麼?”
  這時,藍揚善忍不住激昂的道:
  “大阿哥,管他奶奶什麼會,咱們一遭都給他掀了窩再說!烏操的,他‘奪頭會’再是狠辣,如今時過境遷,不是當年那回子事了,今天這西陲的一畝三分地裡,除了孤竹一脈,誰還能爭強道霸,關起門來起他娘的道號?!”
  苟圖昌平緩的道:
  “不要衝動,胖哥,你來自迢迢萬里的關東,尚不十分清楚西陲的江湖環境與此地的武林沿傳;‘奪頭會’大約崛起於二十多年前,在西疆‘祁連山脈’一帶橫行,在那個地方的周圓千里以內,可以說全是他們的天下,他們的人數不多。只百多,但卻俱乃獵取人頭的好手,他們的兵器只有一樣,即是一種稱為“大鐮鍘”的玩意,這人意我見過,像把彎刀,又寬又重,鋒利無比,用力一揮,能將牛頭也割落;‘祁連山脈’的平原山區,‘奪頭會’割下的人頭,恐怕已能堆成一座小山了;他們的每一個都有極佳的武功底子,個個身手矯健,行動快捷,更與眾不同的,是他們也全都有一顆狠得不似人心的心。”
  吶吶的,藍揚善道:
  “那麼,在以前宣老大統領本幫之時,可曾與他們乾過?”
  搖搖頭,苟圖昌道:
  “沒有,他們只有這一樁好處 足跡不出‘祁連山區’,否則,大約也免不了要和我們衝突,因為這批人過於殘酷冷血與橫行霸道了,與我們的宗旨是絕然不合的……後來,大約在十年前,不知怎的‘奪頭會’忽然不再出現,就像一陣風似的自江湖的浪潮中消失了,一直到現在,還沒聽說過有他們東山復起的消息,若不是方姑娘從蔡大媽口中探悉這件事,我們還根本想不到這上面去……”
  藍揚善忙道:
  “這‘奪頭會’的老窩‘大浮山’‘水晶簾’就在祁連山區?”
  點點頭,苟圖昌道:
  “不錯,正在那裡,所謂‘水晶簾’乃是一處瀑布後面的大山洞,流水垂掛,形同水晶簾幕的譬喻而得名,‘奪頭會’的人就全部居住其中;我聞人傳說,那‘水晶簾’裡頭闊幅甚大,且還回曲折,石壁突凹,形成數十大小不一,外貌各異的石室,的確可以容得下五六百人呢!”
  咬咬牙,藍揚善道:
  “那莫玉老妖婆可真是‘奪頭會’頭子焦佑的老相好?”
  苟圖昌道:
  “大約不會錯,雖然這段舊情業已舊得發了霉了,但人總難忘他的昔日愛侶的,是麼?
  而一旦難忘舊情,也就很自然的要助她一臂了,換了你我,可能也會這樣做 一那怕做起來有多麼的艱辛!”
  籲了口氣,藍揚善咕噥道:
  “娘的,想不到莫玉那付熊樣,還有過一段風流韻事哩……”
  紫千豪接口道:
  “人總是有感情的,況且,一個壞人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麼壞,大多隨著時間的增長,環境的轉變才塑成了那種形狀……”
  倒過臉,紫千豪又問方櫻道:
  “那蔡大媽不知道你的如今的身份及立場吧?”
  方櫻靜靜的道:
  “如果她知道,她還會告訴我這些?”
  笑笑,紫千豪道:
  “不出所料,莫玉沒再去找她!”
  接著,他又道:
  “以前據我們的探馬消息,知悉‘黑流隊’好像在‘寧’皖邊界活辦但到後來又忽然失去了他們的蹤影;這些月來卻再怎麼找也找不到了。方櫻,那蔡大媽可確知黑流隊會和莫玉在‘水晶簾’會合?”
  方櫻輕徐的道:
  “蔡大媽已經有很久沒見莫玉了 自從上次在‘東隆鎮’那件事情之後;她不敢確定‘黑流隊’否會去‘水晶簾”與莫玉會合,但她判斷可能性很大!”
  紫千豪再問道:
  “她沒提單光?”
  搖搖頭,方櫻道:
  “我問過了,她根本不認識單光,更休說知道此人行蹤了,她只是聽過單光的名字而且……”
  藍揚善笑問道:
  “方姑娘,咱在窺管裡瞧著,你與那位母夜叉似的蔡大媽好像頗為親熱,偎在一隅,咕咕嚷嚷的談個不完……”
  輕喟一聲,方櫻道:
  “你們不知道,也不了解蔡大媽這個人,她已快五十歲了,卻孤苦伶丁,無親無故,加以她的容貌又生得不好,少有人與她親近,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她這種近似瘋癲反常的性格,但是,從外表看,她好像十分古怪、放肆、任性,以及潑辣,甚至還有些肉麻兮兮的味道,其實她內心卻是非常寂寞,非常孤單,渴望與人接近,殷盼有人能關懷她的,縱強她的行為有些表面上的放蕩及不正經,她內在卻是善良的,並沒有什麼大惡;因為我多少了解她,所以我一見面就和她親近,她以前就對我很好,尤其在這‘相互’落難的境遇裡,她自然就更加激動得真情流露了……我都很慚愧,至少我對她的熱切表現有一半是硬裝的,但我也不否認,有一半卻是出自內心……”
  藍揚善連連點頭,又道:
  “看她們的表情,一會咬牙,一會嗟嘆,一會又笑出了聲,似乎談得還不少呢……”
  方櫻微笑道:
  “我告訴她在幾個月前被你們擒來此處,備受折磨,她為我憤怒,我說我期望莫玉能帶人來救我們,她又興奮得向我保證一定會有這天到來,我說我受夠了罪已經不像人樣,她便一邊嘆氣一面安慰我不要傷心,只要能被救出去再好好休養一段時日,早晚也會恢復原狀的……她是那麼真摯又毫不保留,我幾乎被她感動得真的哭了……”
  藍楊善呵呵笑道:
  “這樣正好假戲真做,咱們一見你這事先預定的暗號,不就馬上帶你出來啦?”
  紫千豪接道:
  “此外,那蔡大媽還說了些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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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復將戰 英雄兒女

  方櫻低沉的道:
  “主要就是這些了,以外的,全是女人與女人如一起的時候所說的閒話,我想,幫主你大概不願聽吧。”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過些時候,方櫻,你再慢慢與我道來。”
  旁邊,苟圖昌道:
  “老大,關於莫玉匿戴在‘奪頭會’老窩裡的這樁事,你有什麼裁示?”
  紫千豪沉吟著道:
  “你先說說你的意思。”
  苟圖昌嚴肅的道:
  “老大,‘白眼婆’莫玉和‘黑流隊’多人,乃是我們的心腹大患,一日不滅,孤竹一脈便永無安寧之日,他們不同于一乾對立者,因為我們縱然還有其他的仇殺,但那些像放也大多是明陣對壘,講求武林規矩的,我們可以正面相持,不怕吃暗虧,可是,莫玉和她的同黨們就完全不是這個情形了,他們處心積慮的要毀滅我們,而且不惜忍任何手段,更不會講求絲毫武林道義,只要他們想得出的法子。不管多麼陰毒,他們也都將絕不遲疑的施諸我方,他們所求的,不光是扳倒我們、摧毀我們,亦不僅是妄想獨霸西陲碼頭,他們更欲將我們孤竹幫的上上下下全部誅絕,以我們的鮮血去染抹他們的魔手,用我們的生命去滿足那些貪婪的仇恨報復慾望,亦藉此殘酷手段先絡西陲江湖兩道子恐怖之下!”
  歇了口氣,他又激昂的道:
  “這些豺豹狼虎,早已失去了人性,失去了一個人最低限度的善良,他們只是一群披著人皮的野獸而且,老大,我們如果不除去這些人,非但本幫無一日可以安逸,即使西疆全地也永遠沒有平靜祥和的歲月了!”
  點點頭,紫千豪道: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苟圖昌又道:
  “我的意思,老大,就是我們一定要用盡一切可能的方法,將莫玉及她的同路人徹底消滅。”
  一拍手,藍揚善道:
  “二爺說得對,咱第一個贊成這法子!”
  紫千豪平靜的道:
  “可是,圖昌,用什麼方式去進行這個計劃方始為上策呢?你可有了腹案?”
  苟圖昌道:
  “夜長則夢多,兵貴神速,速戰速決,老大,我們率領人馬殺上‘大浮山’‘水晶簾’去!
  咬咬下唇,紫千豪道:
  “可行是可行,我唯一顧慮的,卻是那陰魂不散,死纏活賴的‘血狼星’單光,如果他在我們大軍盡出,內部空虛之後再摸進來鬧個天翻地覆,那就大大的不上算了!”
  藍揚善接口道:
  “大阿哥,何不留個好手來等著對付他?”
  籲了口氣,紫千豪道: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揚善,一個險惡的敵人,他那‘險惡’的份量,並不只是憑他所僅有的武功深淺來做唯一評論依據的,更要加上對方的智慧、計謀,議及心性的詭異,為人的殘酷等,來做綜合的定議,換句話說,武功並非代表一切,更重要的還有一於先天的輔佐條件,簡單的講一個具有深湛功力的敵人,不一定由我們也派出一個同樣深湛的好手就能對付得了 如果我們這邊的人腦筋及不上地或者手段不夠狠的話!”
  苟圖昌低聲道:
  “老實說,單光這廝的狠毒確也到家了!”
  藍揚善忽道:
  “大阿哥,如果說咱們這邊的弟兄大都心眼不錯,這咱同意,但卻是對於一般人來講,只要是對付單光,咱以為,任是那一個遇上了他也不會稍存慈悲之心的,誰提起他來不是想生啖了這三八蛋?”
  笑笑,紫千豪道:
  “但你不可忘記,此人精刁奸滑,狡詐無比!”
  小眼一睜藍揚善道:
  “不管他怎生個奸滑,咱們只要拿定主張,見了就殺,其他一概不論,姓單的就沒有花鎗可耍了!”
  沉吟了一下,紫千豪道:
  “當然,你說的也有道理,但這人選 派那一個比較好?”
  苟圖昌道:
  “老大,我們也不能不防他一手,萬一他不朝山上去,反而跟了我們去扯我們的後腿呢?”
  紫千豪道:
  “那就謝天謝地,最好不過了,我們正可將他與‘水晶簾’中的敵人一併殲滅 如果莫玉他們的確在那裡的活!”
  一揚眉,苟圖昌道:
  “設莫玉他們不在那裡,老大,我們就向‘奪頭會’表明意圖,他們看得開,加以諒解最好,否則,乾脆就一起給他掀了!”
  紫千豪平緩的道:
  “這種事,總是要留點風險的;我認為,莫玉他們十有八九會在‘水晶簾’那裡,他們再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勢也不允、時也不允……“苟圖昌道:
  “老大,莫玉和她的同黨假如真個在‘水晶簾”比我們找到,你看,‘奪頭會’的人一定會幫他們吧?”
  紫千豪頷首道:
  “毫無置疑,就如同你會幫我一樣!”
  哈哈一笑,苟圖昌道:
  “這麼一說,場面可就又熱鬧了!”
  輕喟一聲,紫千豪意態珊蘭的道:
  “這樣血淋淋的‘熱鬧’,便是不盼也罷,有一丁點法子,我實在也不願意重興干戈……”
  立即收斂了笑容,苟圖昌有些尷尬的道:
  “請老大怨過我的淺膚!”
  搓搓手,紫千豪道:
  “罷了,誰也有偶而溜嘴的時候。”
  咳了一聲,苟圖昌問:
  “老大,尚請做個定案,我好下去策劃分派一下,事不宜遲,我們的行動要越快越好。”
  藍揚善亦道:
  “不錯,若等莫玉和她的那些同黨先找上咱們這裡,休不說被她們漲了氣燄,咱們這地盤又搞成一片修羅場才叫劃不來哩……”
  紫千豪考慮了片刻,道:
  “首先,我們決定出兵奇襲‘大浮山’的‘水晶簾’!”
  興奮的一搥胸,苟圖昌道:
  “好極了!”
  紫千豪又道:
  “由我親自率領弟兄們出去,圖昌,你也去,以外,藍揚善、貝羽、蘇家兄弟、伍桐、祁老六、罕明七人隨行,挑選五十名精壯善戰的弟兄跟著,家裡留下熊無極鎮山、仇三絕與公孫壽輔助,我留下熊無極的主要目的,也是由他準備收拾單光 如果單光乘虛而入的話。”
  連連點頭,苟圖昌道:
  “熊頭兒對付單光,是足夠的了,以他那一身本事來說,包管整得單光走頭無路,難以施展!”
  藍揚善也笑呵呵的道:
  “而且,若是比比心眼,咱們熊頭兒那一肚皮懷火可也不叫少,姓單的不一定佔得了上風!”
  紫千豪道:
  “我會仔細交待他。不論在何種情況下,必須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否則,一個失閃,牽連就大了!”
  苟圖昌問道:
  “老大,由你方才挑選的人選與弟兄們的人數來看,這一趟是輕騎疾進,兼程赴趕啦,我們是不是一棵清楚了莫玉他們的蹤跡就即施殺手,一網打盡!”
  紫千豪沉穩的道:
  “這一遭,圖昌,就得‘斬草除根’了。”
  藍揚善略現顧慮的道:
  “大阿哥,咱們只帶五十名兒郎去是不是嫌少了一點,‘黑流隊’的殘餘如今留剩五百之眾呢!”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沒有關係,揚善,宰賊宰其首,打蛇先打頭!只要將莫玉及其向黨的為首者精盡殺絕,那剩下的五百嘍囉還有什麼可以依持?他們若不‘樹倒猢猻散’,你就來問我!”
  苟圖昌笑道:
  “這是無庸置疑的,到時候我們對著他們的幾個頭兒去,只要將那幾個領頭的擺攢了,一幹小腳色豈不立即恨爹娘少生兩條腿,惟恐逃之不快了?”
  紫千豪目透煞光的道;
  “總之,此次出戰,我嚴格規定所有弟兄必須貫徹“快殺猛斬’的原則,不遲疑、不留情;揮對染血,連根拔除,務求永絕此患!”
  大喝聲彩,苟圖昌道:
  “正是如此!”
  藍揚善問:
  “什麼時候走呀,大阿哥。”
  紫千豪明快的道:
  “後天。”
  苟圖昌道:
  “越快越好!”
  這時,沉默了好久的方櫻忽然面露愁鬱之色,幽幽的啟口道:
  “後天?太快……吧?”
  紫千豪冷靜的道:
  “不算快,方櫻,我們如今多吃點苦、受點累,卻可早些換來以後一大串寧靜而和樣的日子。”
  苟圖昌接道:
  “更可早些替西陲同道解解帳異口的苦難與虐暴!”
  說著,他站了起來,道:
  “老大,我這就下去策劃分配一下,老大尚有諭示麼?”
  紫千豪搖搖頭,道:
  “你去吧,記著千萬守密!”
  苟圖昌正色道:
  “放心,我省得。”
  跟著,藍揚善也站了起來,道:
  “大阿哥,咱也要告退啦。”
  揉揉兩頰,紫千豪略現疲倦的道:
  “我不送了。”
  當苟圖昌和藍揚善二人離開之後,紫千豪回過身來,目注方櫻,語聲十分和緩的道:
  “你好像有什麼心事?”
  柳眉輕輕,目梢含鬱,方櫻悄細的道:
  “紫幫主……你一場連接一場的殺戈,這永無息止的血雨腥風,都把人著寒心,聽破膽子……難道,你不厭煩?”
  坐在大圈椅中,紫千豪沉重的道:
  “我比誰都更為厭煩!”
  方櫻幽然道:
  “但為什麼不停止?”
  紫千豪緩緩的道:
  “理由很簡單,因為我們要活下去!”
  於是,方櫻啞然了,紫千豪說得一點也不像是構,因為他們要活下去,人,無論是選擇那一種生存方式,他們總有權在他們所處的環境中活下去,而不管這個環境是不是值得稱道,因為他們業已陷身於此了……
  半晌
  方櫻微帶愴然的道:
  “紫幫主,我明白你的苦衷,我非常明白……雖然,我對這種打殺的日子已經友透了心……”
  吸了口氣,她又接著道:
  “在往昔的歲月裡,我不喜歡這種血煙眩眼的苦難日子,因為它太冷酷、太殘忍、也太生硬。那不適合我的本性……而如今,我更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因為如今我又多了一口重精神上的負累 你!”
  紫千豪輕輕的問:
  “我?”
  方櫻點點頭道:
  “是的,紫幫主,我擔心作的安危,你該知道,你是我全部生命中的寄託,我寧肯失去自己,而無法承受失去像之後的痛苦!”
  低柔的,紫千豪道:
  “放心,方櫻,你不會失去我的,我並不那麼容易失去,真的,我並不那麼容易失去……”
  方櫻道:
  “世事難料……紫幫生,聽過兩句話麼?‘瓦崩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
  不禁有些寒冷的感覺,紫千豪忙笑道:
  “這只是兩句帶有警惕的俗語,方櫻,並不是表示每個人的命運全會如此!“美眸盈抬,閃滴滴的,方櫻道:
  “但,為什麼不可以避免呢?”
  紫千豪長嘆道:
  “你看,我又如何避免呢?”
  眨眨眼,方櫻道:
  “答應我一件事,紫幫主!”
  紫千豪看著她,靜靜的道:
  “你說吧。”
  輕輕了咽泣一聲,方櫻道:
  “把這幾樣無以避免的血腥事件解決,紫幫主,然後就不要再沾殺戮,至少,儘量不要再沾!”
  全身起了一陣輕微的顫抖,紫千豪深深感受到蘊藏在這幾個在這幾句話後面的是多少真摯的情意,刻骨的愛意,無盡的關懷。是了,這就是那種昇華到至高境界,將全部形神移住于真愛之中闡男女之情了……”
  低沉的,紫千豪道:
  “我答應你,方櫻!”
  兩顆珍珠也似的淚滴滾落粉頰,方櫻微微顫簸的道:
  “當真?”
  紫千豪笑了笑,道:
  ““魔刃鬼劍”何時自食其言?”
  頓了頓,他又道:
  “方櫻,我會盡去做到你說的這 步,在解決了這幾撥無以避免的血債深仇之後,只要能不再殺戈,我便會竭力不沾!”
  方櫻激動的道:
  “謝謝你答應我,紫幫主,我,我……愛你!”
  紫千豪伸展雙肩,輕柔的道:
  “過來。”
  於是,像一只小小的,溫馴的燕子一樣,方櫻投進了紫千豪的懷中。
  攬著方櫻,紫千豪一邊嗅吻著她髮際的幽香,邊細細的道:
  “方櫻,等這些事情辦完了 你,嫁給我好不?”
  仰起頭來,方櫻驚喜逾恆的道:
  “你,你……紫幫主,這是你向我求婚?”
  紫千豪有些面龐赦熱!
  “要不,這算什麼?”
  方櫻連連點頭,雙頰如火,兩眼似霧似幻,喃喃的,不停的道:
  “我答應……我答應……我答應……”
  她呢哺著,重覆著,不斷的評滲著,像痴了,也像迷了,一直等到紫千豪用兩片微顫的嘴唇堵住她的唇。
  時間會停頓於永恆麼?會的,至少,現在是了。
  良久
  紫千豪輕輕用嘴唇咬著方櫻細白的耳垂,悄然道:
  “方櫻……我從來沒接近過女人,不知女人為什麼舍如此吸引異性……現在,我明白了,難怪啊……”
  嬌羞的將臉兒貼上了紫千豪的胸膛,方櫻喃喃的道:
  “你真壞……你明白什麼了?”
  紫千豪深深呼吸,柔和的道:
  “我明白女人的那種魔力了,不僅是富感上的,而且是精神上的!”
  像夢吃般,方櫻說著道:
  “我好嗎?……我的情,我的愛,我的後、鼻、唇,以及我身上所有一切,我能獻出的一切,夠不夠好?”
  紫千豪小聲道:
  “好,好極了。”
  方櫻媚眼如絲,玉面飛蛇,她喃喃道:
  “這一切……都給你,都是你的! 你隨時可以享用,可以咀嚼……直到你厭了,膩了……但只求你別拋棄……”
  紫千豪低低的,卻堅定的道:
  “永不,方櫻,永不!”
  伸展兩條粉臂,緊緊摟抱著對方,方櫻呼吸急促,吹氣如蘭道:
  “有一天,如果我變老了;變醜了,你也不會將我拋棄?”
  心臟一抽,紫千豪嚴肅的道:
  “永不!”
  方櫻目中頓現淚光道;
  “真的!”
  紫千豪凜然道: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
  長長籲了口氣,方櫻帶著淚笑了,道:
  “知道我為什麼今夜一直愁鬱?在‘虎頭牢’,你乍見我易容之後的模樣,那種吃驚的表情,委實令我傷心,我們真的相愛,將兩情融合,你不該只愛我的形體,因為一個人的形體不會永遠姣好,一個人的容貌也不會歷久不衰,它終究會變老變醜,而時光是不留情的,如果它能改變一個人的容顏,並不可怕,它要改變了一個人的心。那才殘酷……你愛我,我希望不只愛我的形體,我更希望你是愛我的內涵,愛我這個‘人’的本質,那麼,天長地久,海枯石爛,不管我們將來變成了什麼模樣,我們仍會相愛不渝,縱使我們有一天全離開人世了,我們的魂魄仍會相依相守,在九幽的,或是在冥蒼,仍然水不分離……”
  感動的,紫千豪道:
  “方櫻,我會永遠真心待你,不論你的容貌在任何變易,外形有任何衰槁,我愛你的感情終生不渝……我對你的愛卻不只在你的軀體方面,我更愛你的氣質,你的心性,你的內在的完美……”
  以下頷摩婆著懷中人的額頭,他又低侃的道:
  “在‘虎頭牢’,見你易容之後我那一剎的驚愕,並非是為了你當時容貌醜陋所給予我的表面刺激,而是我對一件美好傑作因為人為的手段而使其糟蹋了的惋驚與不幸,這乃我本身對某種‘美’的意識慣常的主觀,也是我維護這稱求‘美’的意識所激發的反應,當時,被易容的少女若不是你,這種反應也是一樣,我的這種觀念,亦並不限制於‘人’,指算一件美好的雕塑,一副筆調高超的畫,甚至一片悅目的園圃被遭蹋了,同樣會引起我的驚愕與債怨,因為,美的事物應該維護,除了自然的轉變,不應有任何人為的破壞,否則,那就是‘暴殄天物’的莫大罪過;方櫻,你明自我的這種心理麼?”
  釋然微笑了,方櫻輕輕點頭道:
  “我明白……對不起,紫幫主,我錯怪你了……”
  笑了笑,紫千豪道:
  “你很懂得感情,尤其你能深入的浙解其中真諦,方櫻,但你該知道,我也並不是木衲的人”
  臉兒微紅,方櫻羞澀的道:
  “我沒想到……你竟這麼透徹的將人性揣摸清楚……我以為你只對江湖上的事在行,也不注意那些,那知你卻如此明確的剖析出某一種微妙情感變化中的因果,尤其是,這科情感變化出一個女人心底……”
  方櫻的眸裡柔情似水,她溫馴的道:
  “今夜,我發覺更進一步的了解了你……”
  紫千豪道:
  “慢慢的,你會了解更多。”
  望著紫千豪,方櫻道:
  “你 不會生我的氣啊?”
  搖搖頭,紫千豪道:
  “怎麼?”
  怯生生的一笑,方櫻道:
  “實在,有些時候,我以為自己很懂事,現在細細回想竟是這麼幼稚,這麼膚淺……”
  紫千豪一曬道:
  “人嘛,總有天真和自以為是的時候,別說你只是個女孩子,有些時。我自己又何嘗避免得了?”
  方櫻輕輕的道:
  “你真好。”
  抿抿唇,紫千豪笑了道:
  “是‘真好’麼?”
  不停的在紫千豪懷中扭動著,方櫻似喜似嗔的道:
  “看你,又戲弄起人家來了 ”
  忽然,她想起了什麼事情似的自紫千豪臂彎中坐起,細細的道:
  “紫幫主,別難為蔡大媽,好不?”
  紫千豪注視著她,道:
  “沒有難為她呀,你想該怎麼對待她呢?”
  方櫻道:
  “好不好 讓她搬出‘虎頭牢’來與我一起住?”
  微微笑了,紫千豪道:
  “不大好。”
  急了,方櫻哀求道:
  “答應我嘛,蔡大媽是個好人,她唯一的過失,使是和莫玉交了朋友,但人總有選擇交友的權利。”
  紫千豪正色道:
  “不是為這個,方櫻。”
  疑惑的,方櫻道:
  “那是為了什麼?你先天對她的憎恨與敵視?”
  握著方櫻一只玉手,紫千豪平靜的道:
  “也不,只要如今不是敵人,一捆全可積極朋友,我對她並沒有成見,我怕她在察覺出你的底細之後,做出不利於我們的事情來!”
  方櫻忙道:
  “在這裡?不可能吧,‘傲節山’是你的基業,四處又全是你的人,她到那裡去做不利於你我的事?”
  紫千豪道:
  “小心為上,方櫻,一個人只要多動腦筋,便可以想出好些法子來;尤其這個人,在一種仇恨與憤怒的交使下,更會做出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我們正當艱困之期,最好還是不要範這種麻煩!”
  想了想,方櫻覺得也有道理,蔡大媽對‘孤竹幫’的仇視相當深,假如她再明白了自己對她的欺騙行為,恐怕就會使她憤怒過甚了,那時,她如做了什麼不智的舉動,並非是會不可能,方櫻雖然相信自己可以說服蔡大媽。但她卻沒有絕對把握,而且這也是一樁十分傷腦筋的工作,在紫千豪他們正待用兵之前,還是不要惹這個麻煩的好……”
  終於,她點點頭道:
  “好吧,就不把她放出來,但,是否可以給她換個較為舒適的地方!那‘虎頭牢’,實在太用森潮濕……”
  紫千豪道:
  “可以,我交待他們辦,儘量使蔡大媽在裡面過得舒適些。”
  方櫻又道:
  “還有,紫幫主,在你們走後,我想對蔡大媽做一點事 向她剖明利害,分論善惡是非,讓她投到我們、這邊一來!”
  略一沉吟,紫千豪道:
  “你自信辦得通?”
  不換意思偽笑了笑,方櫻道:
  “我盡力就是,並沒有太大的把握,但我總覺得。於其去掉一個敵人,何不增加一個朋友!”
  點點頭,紫千豪道:
  “很好,我答應你這樣做。”
  輕理鬢腳,方櫻嫵媚的道:
  “等你們回來,說不定蔡大媽也站在歡迎行列中歡迎你們了呢。”
  展顏笑了,紫千豪道:
  “聽他們說,這人很刁潑,是麼?“
  方櫻生氣道:
  “誰說的?”
  紫千豪笑道:
  “難道不是?”
  哼了哼,方櫻道:
  “其實蔡大媽這人最好,本性也極善良,她縱使有些惺惺作態,亦是多年來的孤寂生活所造成的情感發洩,人家不了解,便以為她是潑辣又不正經了,光從表面的舉止上去斷論一個人,是相不公平的。”
  紫千豪道:
  “我相信你的說法,方櫻,這件事你就自己斟酌的著辦吧,我叫他們儘量給你方便。“嫣然一笑,方櫻道:
  “但願不辱使命。”
  拍拍她的香肩,紫千豪道:
  “只求盡心,不論成敗,老實說,這還得看蔡大媽個人的造化呢。”
  方櫻忽然痴痴的看著紫千豪,好久,眼光不閃不動,眸瞳深處,似有一般炎熱的火焰在燃燒,紫千豪被她看得有些窘迫下,問道:
  “方櫻,我臉上有什麼不對?”
  長長嘆了口氣,方櫻低幽幽的道:
  “我要你永遠在我身邊……”
  笑了,紫千豪道:
  “當然。”
  低緩的,方櫻道:
  “這次出戰,你可一定這完完整整,活活生生的回來 否則,我也不會獨生下去,我……不能離開你。”
  吻了吻她凍玉般的面頰,紫千豪深沉的道:
  “我會的,方櫻,我也離不開你。”
  將面龐貼在紫千豪的胸口,方櫻癡迷的道:
  “你的心跳……像在呼喚我……告訴我作是真的愛我……那麼有規律的,一聲一聲永不停息的……”
  紫千豪輕細的道:
  “只要它不停止跳動,它就會永遠這樣呼喚你……”
  頓時,方櫻熱淚盈眶,她緊緊摟抱著紫千豪,用盡了她平生的力氣,顫抖著,她不斷的低呼道:
  “哦……我是你的……我的所有都是你的……”
  閉上眼,紫千豪默默享受著這溫馨的、甜蜜的、又永恆的片刻,這是無值的瞬息,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比擬,可以替換,什麼能這樣呢了能以比擬與替換兩顆鮮赤的又連潔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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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巾再揚 雪滿弓刀

  六十乘鐵騎,裝勁巾揚,弓刀齊備,像一片旋風般卷離了傲節山,也卷離了甘境的地面,是時,風號雪舞,遠近的荒原山嶺,僅是無盡無絕的蒼蒼銀白,馬嘯蹄括,正是好一付“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的圖畫!
  從“傲節山”到祁連山脈中的“大浮山”,約有七百餘裡的路途,並不算太遠,在紫千豪他們啟程後的第三天過午,業已可以遙遙望見那座形如龍背,供起于群嶺層峰中的“大浮山”了。
  本來,紫千豪等此行除了他與苟囹昌,七名“大頭領”的弟兄之外,只帶著五十名驍勇善戰的手下,合總五十九人,臨行前,“雙鈸擒魂”房鐵孤卻堅持隨往,經過紫千豪一再的辭謝,房鐵孤執意不讓,還鬧了個臉紅脖子粗,無奈之下,紫千豪只好答應這位“黑翼門”
  的掌門人同行因此,原來的五十九人,如今使多了一位,成為六十人了。
  天氣相當酷泰,尤其打著嘴哨的西北風更是尖銳刺骨,每一陣刮過去,全挾著雪花飛舞,歡在人身上,非但能冷得人牙關打顫,甚至連呼吸都要窒息了。
  紫紅色的絲巾圍在紫千豪的口鼻間,青鋼大獒便裹著他的全身,在豹皮頭巾伯獵獵飄拂裡,他放緩了坐下“甲犀”的奔速,例首向身邊的房鐵孤大聲道:
  “房兄,這麼冷的天氣,我想‘水晶簾’外的流溪大約也結成冰了吧?”
  混身純黑 黑巾、黑袍、銀靴,加上黑臉孔的房鐵孤頷首道:
  “一定的,如此一來,卻省掉了我們不少麻煩!“紫千豪的身體在按上微微起伏著,他笑道:
  “要不,我們或者可以分開流水衝進去,一幹弟兄們可要全變成落湯雞了,天這麼冷,一身濕透了未免太不好受!”
  瞇起眼朝遠處白茫茫的山嶺遙眺著,房鐵孤道:
  “‘望山跑死馬’,紫少兄,可不知還有多遠?”
  紫千豪估計了一下,道:
  “大約不會超過三十裡了。”
  轉過頭來,房鐵孤道:
  “在蒼山之前,買不要先找個地方打打尖?”
  紫千豪道:
  “當然得聯會兒,等大家全養足了精神,恢復過體力來再上去!”
  排掉了這眼的雪花,房鐵孤問道:
  “對了,那‘大浮山’,馬匹上得去麼?”
  笑笑,紫千豪道:
  “不大清楚,我沒去過,但苟圖昌應該曉得,這些地方他以前經過了好多次 圖昌……”
  苟圖昌奔馬上前,緊了緊他那襲青緞子棉袍,道:
  “有事,老大?”
  紫千豪道:
  “上‘大浮山’‘水晶簾’,馬匹定不走得過?”
  回憶了一下,苟圖昌道:
  “好像馬匹可以上去,我記得那裡上山的小道有好幾尺寬,就是彎曲了點;因為每次只是經過山腳下,未曾登臨過,所以詳細情形不大了解。”
  沉吟了一下,紫千豪道:
  “我想應該可以縱騎上山,‘奪頭會’當年的人馬怎麼來往?”
  苟圖昌道:
  “老大說得是,聽說‘水晶簾’在‘大浮山’半山腰。在一塊巨大的筆形山巖之後,我們的騎隊恐怕在望見那塊絕形山石之時就要停下來,改換步行,免得剛對方領先發覺而有所準備。”
  紫千豪點點頭,道:
  “弟兄們的‘雪裝’全帶齊了吧?”
  苟圖昌道:
  “帶齊了。”
  紫千豪道:
  “等在前面打過尖之後,我們便全換上‘雪裝’,以便在石地裡掩蔽行動,於望見筆形山石之石後,立即通令下馬,改為步行,但在大隊出發前,卻須派遣兩名‘大頭領’先行前往探道,並為接應。”
  呵了口氣,苟圖昌道:
  “派藍揚善與貝羽兩個去如何?”
  紫千豪道:
  “可以,吩咐他兩個要特務要小心,在探過道後,留一人監視‘水晶簾’動靜,另一個就馬上回頭在來路上等候我們!”
  苟圖昌道:
  “是,我會交待下去。”
  於是,騎隊奔馳又快了起來,半個時辰之後,他們已來在一處可以避風的橫崗之下在這裡,已經可以看見“大浮山”下的登山路了。
  大家下地休息,並飽進乾糧冷茶,片刻後,藍揚善與貝羽已先行出發,他們已換上了“雪裝”一種“孤竹幫”特製的雪地作戰衣裝,純一的白帽。白罩袍、白手套、白套靴,上下一片白,與雪地同一顏色,穿上這種衣裳走在雪中,便餛成一體,便混成一體,分不出那是自然雪景,那是人物來了;另外,就連馬匹也同樣有著自綢製成的罩套,只要蓋上去,亦是一樣的雪白,一樣的難以在雪地中察覺。
  藍揚善與貝羽後行後約兩柱香的時刻,紫千豪將苟圖昌、蘇家兄弟、伍桐、罕明、祁老六等人召集了過來,做戰前的最後會商。
  幾個人圍在一圈,“雙鈸擒魂”房鐵孤也參加了,紫千豪目光炯然的掃視了四周,語聲冷沉的道;
  “等一會我們即將開即,這一次,表面的形勢上是我們居於劣境,因為我們的人數較少,但一場真正的搏鬥,其得勝的條件並不全在人數的多寡上,而我們更有著一個敵方所欠缺的優點 我們的士氣高、軍心壯、主動出師!‘黑流隊’早成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我們倏然出現.定可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奪頭會’崔十數年前固然不可一世;氣燄凌人,但業已時過境遷,今非昔比了,他們的豪勇之慨是否仍如往日,頗堪懷疑,甚至,他們如今到底還有多少人手也是一個問題,歲月不饒人,就算那些當年的‘奪頭會’所屬全在,也大多老邁了,因此,這些人亦不足為患,主要的,我們要針對幾個正主兒去,像莫玉,‘金鉤眉’屠松,‘奪頭會’的當家‘血手’焦佑等人,以外,只要分兵擋住就行,這個元兇罪魁一旦投首,剩下的小角色不怕他不立即漬散;大家將目標弄清楚了,這一戰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了!”
  頓了頓,他又道:
  “現在,凡有問題的可以馬上提出來!”
  祁老六眨著一只獨眼道:
  “大哥,方才大哥提出來的這幾個主要無的,不用留活的吧?我是說一旦動上手以後?”
  紫千豪平靜的道:
  “不留!”
  咧開了嘴,祁老六道:
  “好極了,我這一只招子的舊帳,莫玉這老虎婆和‘黑流會’的一批人多少也得沾上點干係!”
  蘇言有些靦腆的問道:
  “穿著‘雪裝’有點笨重,可以在搏殺之前脫下來麼?大哥。”
  笑笑,紫千豪道:
  “到了‘水晶簾’外,隨便你們脫不脫。”
  於是,再沒有人問什麼了。紫千豪道:
  “設若大家沒有問題了,我便開始分派人手,我對付莫玉,圖昌罩住屠松,而火佑這廝清房掌臨死收拾,房兄的舊傷是否有礙!”
  哈哈一笑,房鐵孤道:
  “不妨,我那點傷早就好了,本來前幾日還有點筋骨隱痛,經過這些天的確理後業已痊癒如常啦。少兄,你放心,我是跟來做幫手的,沒有幾分把握豈敢打腫臉充胖子,反而做你們的累贅拖累你們?”
  紫千豪道:
  “這樣最好不過:其他的大頭領們便率領弟兄攻殺對方的人手,但隨時注意走動我們幾個的排鬥,另外,在衝入“水晶簾”之前,最好能先將對方的人地引出來一部份,以強弩解決掉,也可減少我們一些負擔!”
  苟圖昌頷首道:
  “能在‘水晶簾’外圈殺他們最為適宜,洞裡頭聽說石室多如蜂巢,且曲折迴轉,動起手來頗為不便,更怕有什麼地道之類的設備,若吃正主兒逃掉了,則就大大的不上算啦!”
  想了想,紫千豪道:
  “不錯,但怕只怕他們放棄這可守可穩的險地而跑出來在空曠地方與我們硬拚,反正我們先朝我們的理想去做,如果對方不出來,我們就只有衝殺進去了,難點也就難點吧!”
  苟圖昌道:
  “除了這些之外,大家還得對‘奪頭會’的那批舊人小心點,這些傢伙一向十分源悍驍勇,而且個個都是心黑手辣,我們千萬大意不得!”
  嘿嘿一笑,祁老六道:
  “他們心黑手辣,咱們也不是‘天賜官福’,你狠,老子就毒,你們要人頭,老子就剜出你的五臟六腑!”
  一瞪眼,苟圖昌道:
  “老六,你就是這麼個狂法,趕到吃了虧就後悔莫及了!”
  獨眼一翻,祁老六道:
  “放心,二爺。我郊老六可不這麼傻鳥,這一遭,看我不宰得他們哭天喊地,雞飛狗跳!”
  紫千豪皺眉道:
  “還是小心點好,不可過份衝動!”
  望瞭望天色,他又道:
  “好了,下令啟行。”
  此刻,孤竹幫群豪們全換上了“雪裝”,連每個人的坐騎也不例外,紫千豪等人的馬匹亦由手下給罩妥了,他們自己忽忽的都套上了一樣的裝飾後,整列白色騎隊便開始向“大浮山”進發。
  積雪並不太深,約有三寸左右,但要注意的卻是被雪蓋住了的坑凹溝渠,也得隨時留神馬兒的滑蹄,尤其要上山了,路面總是傾斜又曲折的,他們慢員的前行著,一步一步的探路,運動的速度,已遠不如來時在個地上那樣疾捷了。
  “大浮山”是“祁連山脈”中的一座協巒儷已,呈拱脊形,並不太險峻,也不十分峭峻,但卻非常特出,它的形狀,可以令人在很遠的地方便可分辨出來,有一條寬約三尺的小道以供登山,如今,小道被白雪所蓋,但由道路的舊痕及兩傍的地物來分判,仍可以沿循兩主。
  騎隊緩緩的向山上移動,沒有聲息,甚至連馬兒的噴鼻聲也是那麼低微,如果遠遠往這邊注視,委實艱難察覺這是一列騎隊在行動,他們看上去也只是雪景中的一部份而且業已與白茫茫的山巒混成一體了。
  又過了約一個時辰。
  前面,在山的半腰,可以望見一只粗大的,渾直的黑色山石斜指向天,就有如一只顧大的巨筆插在那裡一樣,筆形山石之後,則可隱隱看到一片峭壁的側面,這片峭壁相當廣闊,宛如被刀斧刮過一樣整齊,它的下面,便是一些枯萎的林木了。
  於是
  紫千豪高高舉起右臂,騎隊停止了前進,迅速的,所有的孤竹兒郎紛紛自鞍上落地。
  就在這時,一條人影如飛而來 當他們發覺,那人業已在十丈之外了,那人,嗯,是藍揚善!
  揉操眼,房鐵孤搖頭道:
  “好傢伙,若非我們二頭陀躍飛起來,我簡直就沒發覺,好像猛古丁從雪裡冒出來的一樣!”
  紫千豪笑道:
  “這就是‘雪裝”的好處,這種衣服和雪地同色,加上積雪反光,不到近前是難以發覺的!”
  氣呼呼的,藍揚善業已奔躍過來他雙手握著“金鋼杖”如雪地一技,定至鑒于豪近前,興奮的喘息著道:
  “大阿哥,黨叫咱們找著了。”
  平靜的,紫千豪道:
  “莫玉及‘黑流隊’的人在那裡?”
  連連點頭,藍揚善道:
  “那片削壁下面就是‘水晶簾’啦,大約流提結成了冰,變成一根根參差不齊的冰柱子,透明瑩亮,好看極了,冰柱子裡頭,便是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咱與羽小子到達的當兒,正巧看見有百多人在那洞口外頭的一片坡地上溜馬 八成是那些畜生給關在洞裡蹩瘋了,瞧那些人的打扮穿章,好好的,可不正是“黑流隊”的角色?過了一響,哈哈,猜是誰出來啦,竟是‘白玉婆’莫玉那老妖婆!陪著這老妖婆的,還有一個牛高馬大,滿臉橫肉,眉毛里金黃色鉤翹向兩邊的中年大塊頭!貝羽告訴咱,那傢伙即是‘黑流隊’的大當家‘全鉤眉’屠松,另外一個斜眉吊眼,像貌陰森,瘦瘦長長的角色,貝羽瞧了一陣,說聽過苟二爺描述,八成就是‘奪頭會‘的頭子‘血手’焦佑了,他們站在洞口,指指點點談論了一會,便招呼外頭溜馬的那批人進洞去了!”
  紫千豪細心的問:
  “你見過莫玉麼?沒認錯人吧?”
  藍揚善忙道:
  “沒見過也聽說呀,大阿哥,她那熊樣咱已記得印在心上啦,一遇到馬上就能認出來,何況傍邊還有一個見過她的貝羽小子呀!”
  “哦”了一聲,紫千豪道:
  “‘水晶簾’前面的地形如何?”
  吞了口唾液,藍揚善道;
  “水晶簾喻面有一片窪地,像是乾涸了的洗幹,窪地盡頭有個大缺口一瀉山下,想是有水的時候從那裡流下去的,‘水晶簾’的洞口離那窪地有三尺多高,窪地對面便是斜坡,洞口至斜坡中間,還修築著一條白石走道,大概是春夏有瀑布積水的時候便於人馬來往通過窪地的……”
  房鐵孤問道:
  “洞口有沒有門?”
  搖搖頭,藍揚善道:
  “沒有,黑黝黝的活像個虎口在張著!”
  哈哈一笑,房鐵孤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紫千豪道;
  “貝羽呢?”
  藍揚善道:
  “這小子正在坡地邊的桔林子里監視著洞口。”
  苟圖昌謹慎的道:
  “你兩個空貨沒露行藏吧?馬匹呢?”
  洋洋得意的一搥胸,藍揚善道:
  “二爺,你老放心啦,咱與貝羽尚未轉過那只筆形山石便下了馬,將馬匹隱在林子里,哥倆全是港行過去的,一點紕漏也沒出,二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若還辦不好,咱哥倆還混個鳥?”
  紫千豪笑罵道:
  “別得意忘形了,你!”
  此刻,苟圖昌低聲道:
  “老大,準備行動吧?”
  點點頭,紫千豪道:
  “好,依計而行,叫大家注意英出聲了。”
  雙目一轉,他又忙道:
  “對了,我們的坐騎便集中到那邊的背風處,你看見了?一道突起的岩面底下?”
  回頭一瞧,苟圖昌道:
  “看見了,老大,派兩個人去守著馬匹就行了吧?”
  紫千豪道;
  “馬匹不必守,只派人趕過去再將侵繩拴結在一起就行了,做完了這些事就叫他們歸隊,如今我們用人正缺,不宜再分散力量。”
  答應一聲,苟圖昌馬上開始發號施令,於是,在紫千豪為首之下,幾十名大漢又疾又快的撲向削壁那邊,另一頭,兩名孤竹兒郎也速迅將大家的坐騎趕向側面的突岩底下。
  轉過了筆形山石,他們個個捷如貍貓般躍進了那一片枯林子里,行動快速而安靜,沒有帶出一點聲音。
  從一個隆起的雪堆後,混身一片白的貝羽急忙匍匐著迎了過來,紫千豪向他一揮手,湊上去低聲問:
  “情況怎麼樣?”
  貝羽小聲道:
  “方才這裡的情形,藍胖哥向大哥稟報了吧?”
  點點頭,紫千豪道:
  “是的,果然是莫玉麼?”
  貝羽振作的道:
  “正是,另外‘金鉤眉’屠松也在,還有一位陰陰沉沉的馬臉仁兄,我想一定就是那‘奪頭會’的當家‘血手’焦佑了!”
  一邊,伏著的苟圖昌道:
  “身材瘦長,斜眼吊眉,看上去冷冰冰,死沉沉的,沒有什麼表情,可是?”
  貝羽道:
  “一點不錯,那張臉叫人一見就好像誰也欠了他三百串大錢一樣!”
  苟圖昌低笑道:
  “那就差不離了,是焦佑!”
  紫千豪問道:
  “可曾發現‘奪頭會’的人?”
  想了想,貝羽道:
  “在幾個身穿灰袍的漢子進出,而且對焦佑執禮甚恭,但卻不知道是不是‘奪頭會’的人!”
  紫千豪道:
  “大約有多少這種人物?”
  貝羽道:
  “我們看見的只有十來個!”
  哺哺的,紫千豪道:
  “莫不成‘奪頭會’的舊屬業已星散了?”
  房鐵孤道:
  “不過,我們還是先不要這樣希望的好,在行動上,仍得將這些角色的危險性算進去!”
  紫千豪笑笑,道:
  “當然。”
  壓著嗓門,苟圖昌道:
  “這些年來,‘奪頭會’並未擴充力量。招兵買馬,他們人數又一向不多,僅得百餘,那還是十幾年以前的事了,時間隔得這麼長久,在他們這種隱匿蟄伏的情形下,人馬的逐漸減少或分散乃是必然的,據我看,‘奪頭會’本身只怕沒有什麼威勢了,至少比往昔要差得遠。”
  紫千豪道:
  “不管如何,反正等一會即將分曉。”
  接著,他向苟圖昌一點頭,道:
  “布陣。”
  苟圖昌回身而去,很快的,幾十名孤竹弟兄紛紛撲向枯林邊緣及斜坡下的隱蔽處,幾名大頭領也跟著各自佔據了有利攻擊的位置,偶而,可以看見兵刃刀斧的寒光閃耀,以及聽到連珠強警的機簧響動聲;沒有一會,孤竹幫的所屬業已全部佈置適當。
  輕輕的,房鐵孤道:
  “誰去誘敵?”
  紫千豪笑了笑,道:
  “藍揚善。”
  房鐵孤一轉眼,果然看見苟圖昌正向藍揚善貼耳交待什麼,片刻後,我們這位二頭陀業已大搖大援自隱伏之處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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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身誘敵 刃旋杖舞

  目注藍揚善胖大的身影去到“水晶簾”那條白石橋之前,紫千豪不禁有些擔心的低語道:
  “希望我們這位二頭陀不要出紕漏才好!”
  房鐵孤輕聲道:
  “不會的,藍老弟是貌拙心靈。”
  厚重的腳步踏在那條通過窪地的高築白石橋道上,深得石面結成的薄冰,響起一連串清脆的裂碎聲,藍揚善手執粗長的“金剛杖”,威風凜凜的在板道一半的地方站了下來。
  “水晶簾”外,果然垂掛著參差不齊的冰絡,透明瑤亮,有如玉藕銀簾,悅目極了,也奇妙極了,在這片垂掛自壁沿的冰往後面,便是一個大路形成四方的洞口,洞裡黑黝黝的,人站在外頭,卻看不清晰裡面的情景;四周全報寂靜,寂靜得幾乎可以聽見隱伏者的心跳產洞外的窪地裡也凍成一片扁凹的冰面,就宛如一具碩大的琉璃確,而這時,似乎凜然的寒風也平息多了……
  眼珠子一轉,藍揚善勻了勻呼吸,清了清嗓門,猛的石破天驚的大吼一聲,霹靂大叫道:
  “‘白眼婆’莫玉,‘金鉤眉’屠松,你們搭了一筆血債,還往那兒去躲?如今就是你們還帳的時辰了!”
  聲如裂帛,激盪回繞,藍揚善更不遲疑,揮杖猛擊白石監邊,只聽得‘ 嚓”一傢伙暴響,憑般堅牢的白石面上業已陵地那純鋼的權頭砸碎了好一大片!
  反應是迅速至極的,就在藍揚善的“金鋼杖”砸地傳聲的一剎,洞口中,突然有十幾條灰色人影飛掠而出!
  這幾十個人影一現身,立即分向洞口兩側一站,只有兩個人迎了過來,僅此一手,便能以證明對方經驗之老到了 因為山石橋道並不太寬,人多了,一擁而上的話。則根本施展不開,反不如一兩個人來得靈活俐落!但就這個小小的道理,便有很多烏合之眾的江湖組織悟它不透呢。
  那十來個大漢全部身著灰袍,個個猙獰冷厲,但是,若現細瞧去,十這些人的猙獰冷厲神色中,卻顯然流露著掩隱不住的蒼老與長久留積下來的倦憊的懶散,另外。尚有那麼一班子說不出,道不破的厭煩味兒……
  目光定定的瞧著迎上前來的兩個灰施大漢,藍揚善大吼道;“兀那兩個狗熊,還木是快進洞去將莫玉與屠松給咱們找出來受死?”
  站下來,左邊那個濃眉細眼的大漢上下打量了藍揚善一陣,語聲冷沙沙的道:
  “你是誰?”
  藍揚善叫道:
  “甭管咱老子是誰!這裡沒有你兩個的事,去將莫玉和屠松叫出來,咱與他兩個有過一段血海深仇,咱好不容易。誰盡辛苦才找到了這個地方,豈能便宜放過?咱非要與他倆的索清這筆舊賬不可!”
  對方冷硬的道:
  “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
  藍揚善口沫橫飛的咆哮道:
  “咱老子人是一個,命是一條,還管他什麼地方?刀山劍林,龍潭虎穴咱全敢去,水裡火裡也照樣問得,這是什麼地方?莫不成還是閻羅殿?”
  沒有表情的咧咧嘴。這人目光朝四周按規,慢慢的道:
  “就你一個人來的?”
  藍揚善一搥胸道:
  “老子圖南落北,走三江五猢,那時不是一個人?”
  站在另一邊那個尖頭大漢也目光銳尖的往四處探視,這時,他陰沉沉的道:
  “伙計,好像沒有什麼岔眼之處,周圍全很平靜,未退異象,他可能是獨個兒來的。”
  濃眉細眼的大漢沉沉的道:
  “我卻覺得總有些不對……”
  他的同伴道:
  “找咱們這堂口很不容易,如今又是冰天雪地,寒透人心的時分,誰會闖到這裡來?何況,咱會這裡也不是個叫人願來的地方?”
  濃眉大漢板著面孔道:
  “還是小心點好,當家的早有交待,不是為了我們自己,為的是當家的收留的那些高朋貴友!”
  藍揚善又急吼吼的叫道:
  “餵,你們是進不過去找那兩個老王八出來!”
  濃眉大漢硬繃細的道:
  “我告訴你,這裡是‘奪頭會’的堂回,我們與你親無瓜葛牽連,沒有這閒功夫替你去叫人 ”
  藍揚善一舞“金剛杖”大喊道:
  “那就休怪咱家殺將進去了!”
  濃眉大漢冷笑一聲,伸手道:
  “請,要找什麼人,你自己去找吧!”
  眉頭一皺,藍揚善計上心來,他一施手中杖返身就走,邊嚷道:
  “老子才不進那鳥洞呢,鳥曲媽黑的,別上了當,中了埋伏,老子就抱在外頭等,看這一雙老王八可出來!”
  踏上一步,濃眉大漢叫道:
  “站住!”
  半轉過臉來,藍揚善眯著眼道:
  “幹什麼?”
  對方酷烈的一笑,道:
  “你不過去了?”
  藍揚善怒道:
  “老子在外頭等,不成麼?”
  濃眉一軒,那人冷硬的道:
  “老小子,你的行跡可疑,來路不明,糊裡糊塗的冒將出來在這裡大吵大鬧,卻又故作瘋癲之態,這一套,瞞得了別人卻唬不住我們,如今有兩條路給你走,一是你自家乖乖過去,還是留下你的狗頭?”
  藍揚善“嗤”了一聲,不屑的道:
  “放你奶奶的屁,老子憑什麼話像只呆烏航自己走進去找死?留下頭?行,老子自家捨不得割,有本事的,你們就來取!”
  濃眉大漢陰淒湊的道:
  “你以為我們取不下來?”
  肥臉通紅,藍揚善吼道:
  “有種的就試試!”
  一邊的尖頭大漢不懷好意的笑了,道:
  “這老匹夫還真不上道呢。”
  濃眉大漢獰聲道:
  “我們也不用問他的來歷萬兒了,割下他的腦袋拿回去覆命吧!”
  呵呵大笑,尖頭大漢碎然翻轉,右手暴揮。“嘩叱”一聲銳嘯,一只又寬又重,鋒利無比的大監刀形兵器只旋飛而來,彎月形的刀柄部位,竟然還連結著一條細細的皮索呢,可真是一樣適合遠攻近取的險惡利器!
  “金鋼杖”猛斜驟揮,“哆”的一響將飛來的“大鐮刀”磕開,這時,寒光又問,濃眉大漢的同式兵刃亦已旋斬的藍揚善的雙足!
  尖吼著,藍揚善一個勵鬥彈翻,出杖如風,呼呼轟轟的掃攻而上,在兩棲飛舞的“大鍘刀”當中衝突撲擊!
  現在,四周仍是一片平靜,沒有任何變化。
  粗長的“金剛杖”矯若游龍翩翔,力量威猛,招狠式沉,揮展掃攻之間,風聲呼呼,藍揚善一待全力貫注,就越發凌厲無比,十五招之後,業已將他的兩個對手逼得步步後退!
  突然間,濃眉大漢扯索旋刀,做著圓形的統飛,邊撮唇出聲,發出一連串的呼哨,於是,分列洞口兩側的十來名灰衣大漢,立時齊一動作,紛紛自兩邊撲了上來!
  藍揚善精神抖擻,豪氣如山的大吼道:
  “好呀,你們有多少個狗頭不妨一齊上,看看咱家能不能通通砸獵了你們!”
  灰衣大漢一共是十五個人,他們一圍上來卻全分成兩邊,將藍揚善圍在中間,十五個人每次出動倒個一邊兩名,雙管齊下,此進被退,輪翻攻數!
  在狹窄的白石橋道上,藍揚善旋回攻拒,躍騰如飛,“金剛杖”有如毒蟒舒卷,又似長虹掠閃,動作快速,出手暴烈,一時之間,與那十五名顯然是“奪頭會”的人物籌戰得難分難解。
  此刻,在枯林積雪之中隱伏著的紫千豪目光凝聚,密切注視眼前的持鬥情形,他傍邊,房鐵孤小聲道:
  “可要助藍老弟一臂?”
  微微點頭,紫千豪道:
  “當然,否則要打到什麼時候?”
  房鐵孤笑道:
  “你來是我來?”
  紫千豪道:
  “我先來,但要注意一點,一定要造成像藍揚善自己奏功得手的模樣,別讓對方發覺是我們暗裡相助,否則,一叫他們看破,莫玉和屠松等人可能就不會出來了!”
  笑了笑,房鐵孤道:
  “好。”
  緩緩的,紫千豪將“雪裝”的前襟釦子解開,在裡面的青綢大筆掩隱下,露出腰間的一條鑲著金絲邊的皮鞘兩邊各有二十個環扣,環扣中,赫然並排插著四十桶牛角把子的奇刃短刀!
  目光一瞥,房鐵孤低笑道:
  “好傢伙,四十只要命的玩意!”
  抿抿唇,紫千家注視了前面一會,連眼皮子也不眨一下,突然間,他雙手齊揮,其快加電,就在雙手揮出的剎那,對面白石橋邊上,業已猛的傳來兩聲海叫,巧妙的是,那中刀的兩人卻幾乎不分先後的被藍揚善飛舞中的“金剛杖”砸起了老高 貿然一見,委實分不出是那兩人在中刀以後才挨的杖擊,當然,只有那兩個挨刀的人自己心裡有數,問題是,他們卻永遠說不出口了!
  大概藍揚善本人也搞不清這是怎麼回事,但甫一得手,卻更加激發了他的鬥志,身形暴進斜旋,鋼杖狂揭,猛一下子又將一名敵人搗得飛躍七步,一頭栽過了窪地裡!
  看在眼中的房鐵孤不由輕笑道:
  “紫少兄,我們二頭陀自己也綴上一個啦!”
  笑笑,紫千豪道:
  “可謂‘連中三元’‘錦上添花’。”
  房鐵孤小聲道:
  “看我獻醜!”
  說著,他小心的拆下一截枯枝,自準了空隙,鬥然擲出,當那截枯枝上的積雪灑落,業已撞上了正在揮動“大鐮鍘”狠攻藍揚善的尖頭大漢後腰,尖頭大漢驟覺膝眼猝麻,揮出的鍘刀便突的洩了勁,飛揚一半便掉落地下,他面色大變,一個踉蹌中驚怒的大叫道:
  “不好!有 ”
  “有”什麼尚未不及吐出,藍揚善業已搶步撲前,“金剛杖”驀而倒翻。堅硬的杖尾角陽“晚噴”一記已將尖頭大漢打得下頷盡碎,滿口鮮血和齒屑狂噴,頭下腳上的摔進了窪地之中!
  於是,當另一柄大鍘刀旋空而來,藍揚善大吼如雷,身隨杖進,鍘刀的鋒刃貼著他的光腦袋油皮掠過,他已“騰”的一聲將這名灰袍人搗得胸骨全拆,四仰八叉的倒跌出去!
  就在這時
  一個粗厲的聲音已猛的傳來道:
  “住手!”
  十名撲擊的友抱大漢聞聲之下,立即紛紛收刀退後,藍揚善“呼”的斜舉“金剛杜”目光 橫,乖乖,乖乖,那可不是“奪頭會”的大當家“血手”焦佑出現了!
  焦佑的臉色陰沉冷寒,他定定的注視著高舉鋼杖的藍揚善,好半晌,才語聲狠辣的道:
  “你是誰?”
  藍揚善微微喘著氣,大刺刺的道:
  “別管咱是誰,叫莫玉和屠松出來答話!”
  馬臉一視,焦佑道:
  “你憑什麼認定他們在我這裡?”
  冷冷一笑,藍揚善道:
  “不用賴,咱若沒有把握也不會來這裡!”
  焦佑暴烈的道:
  “你看見了?”
  藍揚善用力點頭道:
  “親眼目睹!”
  雙頰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焦佑道:
  “那麼,恐怕你就來得去不得了!”
  眼睛一瞪,藍揚善吼道:
  “只怕不會稱你的心,咱家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沒有點把握,咱還敢找上你的麼?”
  在焦佑身後,一個身材高大,長髮披肩的女人走了出來,滿臉怨毒之色的報盯著藍揚善,嗯,是‘白眼婆”莫玉現身了,莫玉傍邊,則緊跟著那形容的惡,眉做金鉤之形的屠松,另外,還有一個頭大身子小,生得偎瑣的灰衣人物!
  一見莫玉出現,藍揚善立即大叫:
  “好哇,白眼婆子,金鉤眉毛,你兩個老不死的可出來了,咱們多年來的血債可要清結一下啦!”
  冷淒淒的瞅著對方。莫玉問焦佑道:
  “焦大哥,就只這肥頭一人?”
  微微頷首,焦佑道:
  “沒見他有幫手。”
  一雙白多黑少的眼睛四處探視,莫玉精細的道:
  “還是叫大夥注意點的!”
  焦佑木然道:
  “等下我再派人四面去按一遍!”
  於是,莫玉面對游揚善,打量了他好一陣子,因為藍揚善進入“孤竹幫”較晚,所以莫玉並不認識,後來的幾場衝突藍揚善也沒有參加過,而是他的這付尊客,莫玉尚是陌生。
  藍揚善火辣辣的道:
  “看什麼?不認得咱家麼?”
  莫玉冷森森的道:
  “肥頭,你是死定了,到這裡來撒野,算作自己找坑跳!”
  重重一哼,藍揚善道:
  “少他奶奶在那裡吹大氣,有種的眼咱找個施展得開的地方拼個你死我活!”
  白多黑少的眼珠子一翻,莫玉兇惡的道:
  “肥頭,祖師娘我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裡,不過,就其頭畜生也頂了個貌像,你是那一類的?“
  藍揚善怒道:
  “老子不屑告訴你?咱們少說廢話,傢伙不見真章。”
  嘿嘿冷笑,莫玉道:
  “你倒說說著,我和你有過什麼深化大浪來,你這付尊容我十分陌生,而就憑你這塊消,恐怕還不配與我給他!”
  氣得臉紅脖子粗,藍揚善叫:
  “姓莫的,老妖婆,你不用在那裡要嘴皮子,咱懶得和你呀呼,咱們之間有什麼仇恨,你到了閻王爺那裡一問就知,眼前,卻是怎生設個法送你去到那裡才是正經!”
  莫玉身邊的屠松忍不住大罵道:
  “好個不開眼的混帳東西,竟敢對莫大姐如此出有不敬?來,我姓屠的就陪著你先耍耍!”
  一伸手攔住了屠松,莫玉疑惑的道:
  “不要魯莽,屠兄弟,這人與我們素不相識,又堅持不肯吐露名號出身,我看,其中恐怕大有文章,一個尋仇者的態度不是這樣的!”
  屠松憤怒的道:
  “管他有什麼花巧,莫大姐,他只有二個人,再橫也橫不上天,我們先將他拾奪下來再說!”
  遲疑著,莫玉的眼光又投注向幽寂的四周,再度查看了一遍之後,她側首向焦佑道:
  “焦大哥,從這肥頭出現的時候起,是否使一直沒有異狀?”
  焦佑道:
  “沒有 周川!”
  那濃眉細眼的漢子應聲趨前,焦佑道:
  “你們看清了只有這傢伙一個!”
  叫周川的這名濃眉大漢躬身道:
  “回當家的,一直只有這老小子一個人,我們業已查機過幾遍,未曾發現他尚有同黨隨來!”
  “嗯”了一聲,焦佑道:
  “莫玉,你聽見了?”
  又考慮了一會,莫玉道:
  “大哥你的意思是? ”
  焦佑靠過去一些,低聲道:
  “非除掉這傢伙不可,他可能是為人來探虛實的,也可能誤打誤接換到了這裡,但不論如何,一定得幹掉他,否則,只要他將你們匿藏此處的秘密一宣揚出去,你們的那個大仇家就會找上門了!”
  莫玉憂心忡忡的道:
  “不錯,但此人武功不弱,我們摔下殺手,是否宰得了他 ?“估量了一下地形,焦佑輕輕的道:
  “眼前的石橋道上地方太窄,難以施展,這傢伙本來相當夠辣,又怕一個圈不住他吃飽飽了,我們不如將計就計,便隨他到前面的斜坡下,正好圍住他栽他個死的!”
  陰毒的笑了,莫玉道:
  “好,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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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為舊情 寧當大難

  看他們在交頭接耳,低聲嘀咕,藍揚善生恐事情有變,急忙大叫道:
  “一群沒有種的東西,難道咱獨個地找你們全部,你們也含糊?呸,虧你們也算江湖中人!”
  莫玉冷笑道:
  “休要在那裡不可一世,肥頭,不管你是為什麼來的,怎麼來的,以及你是什麼身份!
  今天;你就在‘大浮山’認了命吧!”
  一咬牙,藍揚善吼道:
  “沒那麼容易,白眼妖婆,咱們的舊帳若不清結,咱決不會自甘認命,還有你,屠松!”
  屠松勃然大怒,道:
  “你是吃了迷糊藥了,在這裡拉著喉嚨罵大街?你看,等一會我不撕裂你那張臭嘴!”
  指指嘴巴,藍揚善道:
  “姓屠的,你過來撕撕看啊!”
  虎吼一聲,屠松那雙特異的金鉤後全翹了起來,他憤怒的叫道:
  “你***!”
  向屠松使了個眼色,莫玉冷冷淡淡的道:
  “肥頭,我們就隨你挑地方吧!”
  藍揚善朝後一指,道:
  “那麼斜坡下如何?”
  莫玉眼皮子也不撩的道:
  “好,就是那裡 但你不會到時候逃之夭夭吧?”
  油頭冒汗,小眼大睜,藍揚善咆哮道:
  “莫玉,你以為你是什麼玩意?逃之夭夭?咱?呸!只要你不逃,咱業已認為出了奇蹟啦!”
  哼了哼,莫玉道:
  “你先走。”
  藍揚善狂笑道:
  “這一下,咱的大仇得報了,咱要手誅你與屠松這一對畜生!”
  輕蔑的一撇唇角,莫玉道:
  “去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迅速的,藍揚善翻身躍起,幾度起落,已經到了白石橋道對面的斜坡之下,他站在那裡往位卓立,好不威風!
  莫玉看著那邊,冷冷的道:
  “焦大哥,我們一過去留住他,你腳手下就得分開搜一搜四周!”
  焦佑道:
  “不會有問題的,我看這傢伙兒成是腦筋不正常了 當然,我還是會派人往各處查看一遍。”
  於是,莫玉、屠松、焦佑、以及那頭大身子小的灰袍人,一同緩緩朝前行去,後面,則緊跟著那十餘名“奪頭會”的大漢!
  一邊朝前走,他們一邊目光炯然的時刻留意周遭,焦佑忽然低聲道:
  “莫玉,你對眼前這傢伙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不悅的橫了焦佑一眼,莫玉道:
  “你以為我騙你?”
  焦佑淡漠的道;
  “這倒不至於,我只是怕你和屠老弟以前結過這段梁子又忘記了,特地提醒你一下,如果真有這回事,也可以幫助我們摸清那老家夥的底細!”
  大嘴一拉,莫玉道:
  “我對這肥頭毫無印象,我看他有十八九是故意來找碴的。”
  焦佑平靜的問:
  “何謂做意找碴?若沒有原因他為什麼會來找碴?”
  莫玉臉色有些難看的道:
  “或者他與我們的仇家有點間接關係,也或者以前什麼時候我們曾經對付過他的親人等等,這全是籍口,總之,我不認識他,他這付的長像,我若見過便不會忘記,肥頭,豬腦的!”
  焦佑道:
  “另外,他如何找上了這裡?你們藏在我這裡的事並沒有人曉得,否則,‘孤竹幫’早就找上門來了,‘孤竹幫’費了那麼多的力氣。偵騎四出一片市眼線,全沒找著一點頭緒,這傢伙怎麼就能尋著?”
  哼了哼,莫玉道:
  “我看他是誤打誤撞上門的,所以便決不能留他活口,如果他早知道我們在這裡,‘孤竹幫’的人也更會曉得了!”
  搖搖頭,焦佑道;
  “我總覺得這傢伙有些不對!”
  莫玉道:
  “老實說,我也一直有這種感覺!”
  跟在後面的屠松恨恨的道:
  “不管他是什麼路數,先幹掉算定,我們已經夠煩了,沒這麼多功夫去疑神疑鬼,猜測他是怎麼回事!”
  莫玉雙眼一翻,道:
  “你就是這麼毛燥!”
  屠松咬牙道:
  “這些日子來,近千的手下光一場‘傲節山’之戰使拆掉一半,跟著東奔西躲,有如喪家之犬般惶惶不可終日,下面四五百人又溜散了大部份,只剩下百多個了,連六名我一向視同心腹的大頭日竟也背我而去 你說,莫大姐,我又怎能不毛燥?好好一個組合,就這麼消散得差不多了!”
  徵忡了一下,莫玉憶道:
  “不要氣餒,屠兄弟,只要我們避過這一陣風頭,可以再行招兵買馬,廣邀幫手,一舉消滅‘孤竹幫’,那時。東山再起後的一番風光,一定要比以前更來得威武浩大,你等著瞧吧!”
  嘆了口氣,屠松道:
  “也但願如此的了,否則,我們這麼畏畏縮編,躲躲我藏的過日子,還有什麼目地,什麼指望?”
  焦佑一直沉著臉沒有說話,然而,從他那黯淡的雙目中,卻可以隱約看出含蘊在他內心深處的消沉與灰澀,這位當年不可一世的‘奪頭會’大當家,似乎有著什麼難以言喻的淒苦呢……
  現在,他們已經來在斜坡下面,藍揚善站立之處十步的地方。
  莫玉冷冷一笑,道;
  “肥頭,你還有什麼話說麼?”
  藍揚善嘿嘿笑道:
  “虧你還有這個閒情來自咱有沒有話說,姓莫的婆娘,如果你有什麼後事,還是趕緊交待的好!”
  屠松轉到藍揚善的左側,焦佑則站在右邊,那頭大身小的仁兄便一聲不吭的到了藍揚善的局面,正對著的,便是莫玉了。
  不溫不怒的,莫玉道:
  “好吧,肥頭,我也做得和你囉嗦了,天下就有你這種白痴,一頭鑽進棺材裡,還自以為到了安樂窩!”
  藍揚善叫道:
  “奶奶的,就算咱真個過了棺材,說不得也要拉你個莫妖婆給咱墊底!”
  一斜服,莫玉向焦佑做了個暗示,於是,焦佑舉手自揮,同川以下的九名灰袍大漢便立即分向四周展開了搜查!
  好整以暇的,莫玉掀開她那龍紫色斗篷,慢慢解下她的隨身兵器 ‘血齒環’來,然後,她道:
  “我這就來侍候你啦,肥頭!”
  那個“頭”字還在她舌尖上打轉,一聲修厲的呼叫已宛如推肝斷腸般刺入了人們的耳膜!
  莫玉諫然回望,老天,一名“奪頭會”的大漢正雙手抱胸,兩眼突凸,整張面孔全部扭曲的轉了過來。他的胸膛上,赫然深深插進一柄短刀 一柄牛角把子的彎刃短刀!
  一下子全身的血液都幾乎凝固了,莫玉猛的呆在那裡,一股出奇的寒冷感覺侵襲著她,心在狂跳,喉嚨幹澀,連嘴唇也控制不住的痙攣起來,是的,那種式樣的領刀,她是太熟悉了 只有“孤竹幫”的人才使用!
  焦佑雙目赤紅,憤怒的大吼道:
  “鬼蛙伎倆,宵小富生,專以暗算傷人算什麼好漢!有種的給我滾出來!周川,帶人搜!”
  愣在四周的“奪頭會”手下這時才鎮靜過來,那周川大喝一聲,提著“大鐮鍘”便待朝短刀飛來之處撲
  忽然,屠松脫口大叫道:
  “慢著!”
  焦佑勃然色變,惡狠狠的道:
  “什麼意思?”
  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屠松臉龐慘白,道:
  “焦大哥……那短刀……是‘孤竹幫’獨有的武器!”
  猛然一呆,焦佑震撼的道:
  “孤竹幫?”
  一個冷清清的,威稜稜的語聲援了上來,道:
  “不錯。孤竹幫。”
  當他們每個人的目光駭然投注,紫千豪業已自枯竹中緩緩踱出,他已脫去了“雪裝”,青綢大袍迎風飄展,手上的“四眩劍”冷冷銀輝與雪地的光芒相互聯合!
  莫玉神色突變,驚恐的叫道:
  “紫千豪!”
  屠鬆心往下沉,暗裡呼號道:
  “慘了……”
  這時
  靜悄悄的,“雙鈸擒魂”房鐵孤,“毒疤毒推”苟圖昌,“熊臂”罕明等人,亦已分別現身而出!
  唇角痙攣著,莫玉軟弱無力的道:
  “焦大哥……我們中計了……”
  焦佑強自鎮定,強顏一笑道:
  “不要慌,沉著應付……”
  雖然口中是這麼說,但焦佑自己也感覺得出他的語氣是多麼頹唐與渙散!是的,他十分清楚眼前的形勢,這形勢惡劣得幾乎沒有一丁點萬一的希望,除非有奇蹟出現 但,天啊,奇蹟又是什麼樣的表承呢?
  紫千豪站在那裡,平靜的開口道:
  “莫玉,你也知道我們為什麼一直在我作,而且下定決心非找到你不可;多少日子來,你一直是我們的一個夢噩,有形的,無形的,我們時刻遭受著你威脅,在這其中,我曾希望過能與你化解仇怨,和樣的解決我們之間長久以來的紛爭,但是,事實上我卻絕望了,你沒有一天忘記過這段仇恨,沒有一時不在處心積慮的想毀滅我們,作視我們為眼中釘,肉中刺,勢非拔除而後快,同時,你從未放棄過你的野心 獨霸西陲,奴役同道的野心,你妄想控制甘疆一帶的武林組合,妄想迫使他們成為你可以支使利用的工具,你一心一意要滿足你的私慾,達到你的一手遮天的目的,因此,你永遠不會放過我們 因為我們親來反對你,莫玉,一個女人該像一個女人,如果硬想裝做一個男人,甚至一個霸道暴虐的男人,那就是莫大的罪過了,莫玉,你正是這樣!”
  突然,莫玉混身顫抖的大叫道:
  “紫千豪,我用不著你來教訓!”
  緩沉的,紫千豪道:
  “我不是教訓你。莫玉,我是在揭發作的陰毒罪狀,老實說,你業已邪惡得無可救藥,何必再多費脣舌來教訓你?”
  轉向屠松,紫千豪冷淡的道:
  “屠松,我們孤竹一脈曾虧待了你麼?”
  抖索了一下,屠松畏縮的道:
  “這……這個……”
  搖搖頭,紫千豪道:
  “我們並不希望你來‘以德報怨’,但是,你卻絕對不該採‘以怨報德’,這,似乎失去一個做人的最低厚道了。”
  吶吶的,屠松道:
  “我……呃……我是有……有著難言之隱……”
  冷冷一笑,紫千豪不屑的道:
  “什麼‘難言之隱’,屠松,已經形成了這種局面,造成了這種結果,就不要再找托詞了 ”
  仰首向天,紫千豪那雙澄澈的眸子裡卻升起了霧一樣空盪與迷濛的薄氳,他嘆息著道:
  “當年,‘鐵獅子幫’將你們趕得走頭無路,求告無門之際,放眼西疆這一片廣法地域,有誰願包庇你們?更有誰敢幫助你們?你們當時那種悽惶驚悸的表情,至今猶深印我腦,我收容了你們這支殘兵,供給你們在裝、飲食、住屋、藥材,甚至還贈給你們一筆為數頗豐的JI!資,我使你們有休養生息的機會,使你們有喘息的餘地,我更主動出面與‘鐵獅子幫’斡旋調停,用壓力迫使他們退走,以後,你們獲得了再生再立再擴展的福澤……我之所以如此做的原因,也無非是同位你們的遭遇,站在武林一源的立場上貫徹大家都能生活下去的原則;但是,你們用什麼來報答我你們陰毒的出賣我們,殘酷的會同別人來攻殺我們。無所不用其極的要消滅我們,屠松,你們就是用鮮血來報答我們,用刀口子來報答我們麼?對一條狗好,它也會向你搖搖尾巴,它也絕不會反過來倒咬你一口,你們這種滅絕無良的可恥行為,只怕連一頭畜生都不知了;人性該是善良的,但你們,又何嘗有一丁點人性呢?”
  期期文艾的,屠松面色灰白,一個字也回答不上來!
  紫千豪吐了口氣,道:
  “因此,我不能再容忍你們,上天也不會允許我容忍你們,你們就要為你們這連串的罪惡付出代價;那自然不會使我們彼此愉快的,但我很抱憾,我們卻必須經過這沉不愉快!”
  鼓足了勇氣,屠松呼儒的道:
  “紫 千豪,可是,有時候,你也太……自大……太高高在上……”
  笑了,紫千豪道:
  “哦?是這樣麼?舉個例子我聽聽,說說著什麼時候,為什麼事自大,認為高高在上?”
  呆了呆,屠松一時窒住了,是的,他著實想不出可以舉什麼例子來圓他的口實,對方到底怎麼個自大和自認高高在上法呢?他拚命思索,但,卻一樣也想不起!
  紫千豪悲憫的道:
  “你太可憐,屠松,而你的心卻更卑劣,在這種時候,你猶想誣陷我,中傷我,但你卻拙笨到找不出更好的藉口 ”
  後面,苟圖昌氣憤填膺,痛恨之極的大吼道:
  “屠松,你這惡胚,你這個不仁不義不忠不信的畜生,虧你還有臉在這裡開口說話,你知不知恥?知不知羞?知不知人間還有公理?似你這等出賣思友的奴才早就該一頭撞死,你多喘一口氣都是天下人的一種負累!”
  一下子惱羞成怒,願松咆哮吼叫道:
  “姓苟的,屠松還連不到你來教訓,沒什麼大不了的砍掉腦袋也不過碗口大的疤,你當屠某含糊你們不是?”
  狂笑一聲,苟圖昌道:
  “好,很好,你不含糊最好不過,屠松。我會親自來教你!”
  一揚頭,屠松大叫道:
  “我等著!”
  這時
  紫千豪目注焦佑,淡淡的道:
  “這一位,想就是‘奪頭會’的大當家焦龍頭了?”
  焦佑深沉的道:
  “不錯。”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閣下是否必須與莫玉等人同流合污?”
  哼了一聲,焦佑道:
  “這不叫‘同流合污’,這乃‘見危相助’。”
  又是笑笑,紫千豪道:
  “關於這一點,我認為無須爭辯,是非自有公論 但閣下卻該明白,閣下如僅只昧於感情使黑白不分,一昧助紂為虐,這後果恐怕卻十分慘重呢!”
  不待焦佑回答,莫玉慌忙急叫道:
  “焦大哥,大哥……你千萬不要聽他的應聲恐嚇,切勿中了他的離間之計 ”
  紫千豪冷森的道:
  “莫玉,你自己的罪名便讀自己挺身承當,強拉著無干的人下水為作陪葬,於你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臉上的五官因為過度的驚恐與激怒而微微有些扭曲了,莫玉長髮被散,雙目圓瞪,半瘋狂似的尖吼道:
  “你好狠的忒好毒的手段幄,紫千豪,你趕盡殺絕,處處斷我們的生路,不給我們活下去的退步,竟還要想離間我們的朋友,陷我們於孤立無援的困境而選作任意殺誠的心願?”
  紫千豪沉沉一笑,道:
  “這全是你自己找的,莫玉,是你迫使我們採取這種措施,若非你想消滅我們,今天我們又怎會消滅作?我勸你不要以這種幼稚的‘被害者’姿態出現,以爭取傍人的同情 ”
  頓了頓,他又道:
  “雖然,即使有人同情亦發生不了作用!”
  斜眉倏揚,焦佑暴烈的道:
  “發生不了作用麼?紫千豪!”
  紫千豪泰山不動的道;
  “你自己心裡應該有數,焦佑,這不是光在嘴上說說的,你自己認為,你袒護得了莫玉和屠松這批人?”
  咬著牙,焦佑道:
  “不論我有沒有力量護住他們,我卻必須這樣去做,大不了,賠上我這付皮囊也就是了!”
  站在一側的房鐵孤冷厲的道:
  “紫少兄,話已說到這裡了,我們還和對方客氣什麼?”
  籲了口氣,紫千豪道:
  “焦佑,你不再斟酌斟酌?”
  神色連連變化,焦佑的呼吸也急促起來,這冷的天氣,他的額頭鼻端竟然已見了汗!
  莫玉滿臉祈求之色,哀哀的叫道:
  “佑哥……你不能拋舍我們……不能在這種緊要關頭置我們不顧……”
  紫千豪不禁心中嘆息一莫玉的年紀已經不算小了,五十上下的女人,業可稱得上一個“老”字,但她為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企圖,自己的私慾,卻扮出一付二八年華的少女才該有的幽怨媚意之態,不惜將自己的尊嚴與身份拋置在那舊日戀人的腳下,只為了能促使對方助她一臂 甚或同她陪葬!這種目地,是多麼可憐,多麼可笑,又多麼可恨可悲啊……
  冷冷一哼,苟圖昌輕蔑的道:
  “莫玉,你的自尊何在?以你的年紀卻做出此等姿態,不嫌稍大了點麼?”
  莫玉發梢上指,嗔目切齒道:
  “苟圖昌,你們不要逼我太甚,我求我的舊侶助我,並不算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見不得人的只是你們這群豺狼!”
  猛的一楊頭,焦佑突然大聲道:
  “不用再說什麼,莫玉,我會與你們同進退,共生死的!”
  激動的,莫玉大叫道:
  “佑哥,我謝謝你,我一輩子忘不了你今日給我的恩賜!”
  焦佑臉上沉重陰晦,他沙沙的道:
  “勿須如此,莫玉,很可能我們之間的緣份便到此為止了!”
  震了一下,莫玉驚道:
  “怎麼說?”
  淒然一笑,焦佑道:
  “不得不耳 ”
  冷眼觀察中的紫千豪不覺心裡有一種疑惑的感覺,因為,他發現焦佑從露面開始,直到如今,那種默默流露出來的神韻,一直都是十分消沉與頹唐的,一付無精打彩,強振精神的模樣,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恍惚意味 像是他早已看透了什麼,也放棄了什麼那樣的落寞了,而這種現象卻似乎不該發生,因為“奪頭會”素有膘悍燒勇的威名,更向來以強者自居,“奪頭會”的首領自然不可一世,顧盼稱威,事實上,焦佑也的確傲架不馴,有他無可輕視的力量,照說,他就算不再橫行江湖了,其豪壯猛辣之慨也不應該消沉得這樣快呀,但眼前的“血手”焦佑,卻竟恁般陰晦沉悶,落落寡歡,宛似有著莫大的隱衷……
  莫非 紫千豪想,這會和焦佑的斂跡於江湖有關連?但是,可能是那一種原因呢?
  這時
  寬長的馬臉如凝寒,殺氣盈溢,焦佑冷森的道:
  “現在,紫千豪,我們便開始吧!”
  紫千豪靜靜的道:
  “你考慮好了?”
  沒有一絲笑意的一笑,焦佑道:
  “根本無所考慮!”
  紫千豪溫和的道:
  “焦佑,你明知你在做什麼,你知道的,是麼?”
  焦佑冷硬的道:
  “我十分清楚。”
  輕輕嘆息,紫千豪道:
  “你原可不用這樣的 ”
  說著,他一回頭,默默頷首。
  才是,緩緩的,‘雙鈸擒魂“房鐵孤走了上來。
  唇角抽搐,焦佑大喝道:
  “紫千豪,你以為我不配與你動手麼?竟挑了個二流角色來侮辱我?”
  紫千豪目光如電,冷冷的道:
  “二流角色?焦佑,‘黑翼門’的大掌門人,‘雙鈸擒魂’房兄竟算是二流角色?如果他是,你又算第幾流的人物?”
  吸了口氣,焦佑慢慢的道:
  “他 是房鐵孤?”
  房鐵孤回答道;
  “姓焦的,我雖不才,大約配襯配襯你還勉強夠格,至少,房某人也辱沒不了你!”
  咬咬牙,焦佑道:
  “很好!”
  莫玉突叫道:
  “紫千豪!你是來看戲的?”
  紫千豪嘲弄的道:
  “當然不是,莫玉,我專等著侍候你了!”
  一臉的怨毒之色,莫玉叫道:
  “原來你們早就計劃好了,佈置妥了,好狠啊!”
  紫千豪淡漠的道:
  “對你們,勢必如此!”
  一跺腳,莫玉尖吼道:
  “焦大哥,我們拚 ”
  沒有回答,焦佑業已緩緩掀開外罩友相,將他纏在腰上那柄鋒利寒森的“大鐮鍘”解了下來!
  房鐵孤雙手一翻,嗯,手上亦已分別握住了他那淨黃雪亮,周沿如刃的一時鬥大大銅鈸!
  於是,空氣頓然凝固了,仿佛有一段隱隱的血腥氣息在飄盪,連人們在心扉全猛的像被一雙魔手抓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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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血煙漫 仇凝於死

  慢慢的,一步一步的,焦佑向房鐵孤走近,紫千豪便轉向莫玉,苟圖昌也拔出了他的“牛角錐”逼向屠松,而本來被圍在中間的藍揚善這時業已壓力俱去,他大刺刺的回過身,與那頭大身小的灰衣人來了個面朝面!
  這時,“熊臂”罕明站在一傍掠陣,手上的大馬刀橫胸平擺,光芒閃閃……
  慢慢行走中的焦佑突然旋身暴起,手一揮,“曄叱”銳響:“大鐮鍘”有如虹電一抹,疾速飛斬向房鐵孤脖頸!
  猛一低頭,當鋒利的刃口貼著頭頂三分掠過,房鐵孤身形貼地射竄,左手金鈸“呼”的揚削,右手鈸卻一顫之下快切向三尺之外的位置 黃光凝幻,剛好阻絕了敵人的退路!
  手腕上的細牛皮索倏挫,“大鐮鍘”倒翻而回,焦佑一個彈跳,鍘刀便斜偏著再次旋飛向敵!
  於是,房鐵孤立即展開了他一貫的搏敵之術 一連串的狠攻快斬,狂風般疾速烈步步撲卷,而焦佑也咬牙不讓,又猛又快的奮力抗拒;鍘刀如彎月漫空穿織,金鈸似的日翻騰交舞。眨眼間,他們已拚成一團!
  紫千豪眨眨眼道:
  “莫玉,你死纏活賴的拖著焦佑下水,如今他已陷進來,又能發生多大的作用?”
  莫玉雙目中閃射著火紅的毒芒勢連面孔也有些泛了青,她咬著牙,以一種誰聽了都知道其中含蘊著多少仇恨的語聲道:
  “我會生啖了你 紫千豪,我會的!”
  笑笑,紫千豪道:
  “來試試吧,莫玉!”
  猝然撲前,莫玉的“血齒環”“呼”的一聲罩向紫千豪頭頂,來勢之快,無可言喻!
  大斜身,紫千豪雙目冷沉個瞬,“四眩劍”離鞘而出,寒光暴映,“鳴”的震響,業已又準又穩的“血齒環”磕開!
  決不稍遲,劍隨身進,紫千豪行動如電,一百一十三劍宛似一百一十三條流光來自虛無,從一百一十三個不同的方位霹靂也似交叉射戳莫玉!
  慌忙退掠,莫玉氣湧如山,臉孔赤紅,她大叫著,“血齒環”騰飛旋舞,遠扣近罩,拼命抵擋,而紫千豪劍式凌厲,光尾連著光尾,刃口接著刃口,一上手便是狂風驟雨似的猛攻,剎那間,莫玉已連連退出十步!
  那邊
  “二頭陀”藍揚善閒閒的一笑,呲牙裂嘴的朝著他對面站立的那位頭大身小仁兄點點頭,道:
  “伙計,咱們也別閒著啦!”
  那位頭大身子,前額突出,生像怪異醜惡的灰袍人物一言不發,左手倏揚,“呼”的一陣無形勁力當胸劈來,緊接著,右手一,雪亮的“大鐮鍘”攔腰側斬。
  怪叫一聲,藍揚善匆忙跳起,“金剛杖”急橫,摟頭蓋項便揮了過去,對方滴溜溜的一轉,又是十九掌猛揮,“大鐮鍘”由下而上,多疾如風,“嘩叱”挑到!
  一下子叫對方製住了先機,藍揚善不禁有些手忙腳亂了,他狂舞鋼技,竭力反攻,但卻立時感到敵人的滔滔壓力也相對的源源增長!
  現在,藍揚善才明白自己是看走眼了,在他以為,那其貌不揚,生像猥瑣的仁兄,至多也不過是“奪頭會”中的二三流頭目之輩,登不得什麼大雅之堂,以他的功力,大約是吃定了,那知道一動上了手,方知大謬不然,全不是那麼回事,人家非但造詣精深,本領高強,尤其那一股子潑悍的氣勢,更是壓人頭頂,說句不是味的話,他連自己能否敵得住人家也產生了懷疑,休再提“吃定”對方了!
  當然,藍揚善是不會知道他的對手是誰的,如果曉得,他也不會如此輕率了,這人,乃是“奪頭會”的第二號人物,稱為“啞天君”,名字叫竇孫!
  論起竇孫的功夫,比諸他的首領,也不過僅差一線,而他的悍不畏死,幾乎更勝過焦佑,藍揚善雖說也是一條好漢,但與竇孫較量起來,使委實是差上一把火了!
  鬥場的情形掠陣的罕明看得清楚,他大步向前,揚聲道:
  “胖哥,我來助你!”
  以同時為首的八名灰袍人,聞聲之下立即往前一圍,罕明大笑連聲,橫眉堅眼的,道:
  “幹什麼?你們是活膩味了?竟想擋你家罕大爺的路?”
  尚未動手。一直與屠松僵持著的苟圖昌啟聲道:
  “罕明,你還客氣什麼?推檔路就擱下誰 ”
  一溜勁風,那麼迅速的就在苟圖昌說話分神的當兒急飛而來。苟圖昌叱了一聲,一揚頭,一雙“黑蛇箭”擦臉而過。他毫不遲疑,反手十七錐兜了上去。
  屠松飛快旋躍,旋躍中,手裡的一柄“短蛇矛”暴閃突刺,曠野了展開了攻擊!
  苟圖昌嗔目大叫道:
  “好卑鄙的畜生!
  蛇矛縱橫,屠松切齒吼道:
  “你也算不上什麼光明正大,姓苟的!”
  枯林邊,罕明也潑風也似殺入九名灰抱大漢當中,他馬刀如匹練繞回,白光燦躍,揮霍翻劈,人影幌掠裡,頓時將他的九名敵人逼得團團亂轉!
  於是,雙方就這麼廝殺了起來,一時只見寒芒飛掠,勁氣如山,那一邊也不退,那一邊也不讓;全睜著血眸,俱含著怨氣。大夥全豁上了命!
  與莫玉較手的紫千豪,突然更形加緊了他的攻勢,他的“四眩劍”早已看不出是什麼形狀來了,就僅有一道道,一溜溜的寒光在他的撲擊中繞射流飛,好像他手上握著的不是一柄劍,而是一條有形無實的白虹一樣!
  莫玉喘息籲籲,汗下如雨,“血齒環”越舞越慢,逐漸助,她已經慢慢失去了抵擋的力量!
  但是
  更驚奇的卻是對付焦佑的房鐵孤,因為,以焦佑的名聲威望來說.他的技擊之術,一定而是異常精湛的,可是,房鐵孤在與他經過這一段搏殺的時間後,卻不得不納悶了。原來,焦佑剛一動手之際果然動作凌厲,戰法詭奇,但只有三十招不到的功夫下來,他竟已面紅氣喘,嘴張誕流,更甚者。招術也大見散亂破綻百出,幾乎就要落敗了!
  才戰到三十招不到,一個真正的武林強者是不該有這種後力不繼的現象的,房鐵孤不禁懷疑,莫非是焦佑徒負虛名?否則 他曾經受了什麼嚴重的,不為人知的暗傷?或者,有甚隱疾?
  就在房鐵孤正在猜疑不定之際,後面,“熊臂”罕明業已形同瘋虎般連連砸翻了兩名灰袍敵人!
  那兩聲淒厲的慘叫甫始揚起,房鐵孤已經騰身橫滾,凌空猛進,焦佑的鍘刀暴起快截,卻一連七次全部落空,房鐵孤驟然叱喝如雷,石破天驚下,他雙錢飛揮,焦佑已辜的狂喊出口,一雙右手,連著那系結著細牛皮索的“大鐮鍘”,帶著四濺的鮮血拋出老遠!
  “蹬蹬蹬!”往後直退,焦佑整個面孔全扭曲得變了形,他猛然坐倒,不及有所動作,房鐵孤的金鈸又如影隨形般斬向他的頭頂!
  圈住莫玉的紫千豪看得明白,他脫口急叫道:
  “房兄住手!”
  鋒利的鈸,已沾上了焦佑的毛髮,房鐵孤聞聲之下,鬥然以身體撞向自己的右手,於是,就那麼千鈞一線的險險收住了去勢!
  紫千豪揮劍快刺一百劍,大叫道:
  “房兄請替下藍揚善!”
  迷惑中的房鐵孤不及多問,立即飛撲過去,雙鈸翻騰,替下了正已捉襟見肘的二頭陀,邊道:
  “藍老弟,紫少兄大約有事吩咐你!”
  氣喘如牛的藍揚善早跳到一邊,恨恨的抹了把汗,答非所問的道:
  “他奶奶的,大堂門,這頭大身子小,其貌不揚的仁兄到底是個什麼的玩意?竟通得咱家險些裁了勵鬥?”
  雙鈸電掠穿舞,房鐵孤大笑道:
  “等一會,我們就可以抖漏出他的底細來了,現在你還是趕緊過去問問紫少兄有什麼事吧?”
  提起了又粗又重又長的“金剛杖”,藍揚善一面走過去,一邊不住搖頭,自己朝自己嘀咕著道:
  “窩囊……真窩囊……奶奶的……不明不白就吃了這麼個悶虧……”
  更佔優勢中的紫千豪,一見藍揚善垂頭喪氣的走了過來,馬上叫道:
  “藍揚善,你亂就過去替那焦佑止血療傷,要快!”
  目光一轉,藍揚善瞧見了正坐在地下,喘得全身起伏,痛得一張馬臉全歪向了一邊的焦佑,焦信的那只右手,被齊腕削落,飛躍在他左側方七步之處,那只血糊糊的斷手,業已變成了紫灰色,五指仍然緊握著連接在“大鐮鍘”之上的細牛皮索!
  咽了口唾沫,藍揚善道:
  “乖乖,‘奪頭會’的大當家怎的卻少了隻手?”
  焦佑這時全身痙攣,面色衣敗,他的眼珠子不住往上翻,嘴巴大張,‘呼嚕嚕’的籲喘著唇角有白沫子誕初流淌,斷手處,雖然因為天氣嚴寒而流血凝固,但卻仍有血液逐漸的滲透了凝血的範圍!
  在“四眩劍”彈射削刺中,紫千豪怒叱道:
  “你還在等什麼?藍揚善!”
  一疊聲的答應著,藍揚善不敢再拖延,急忙奔了上去,好在急救藥包乃隨身攜帶,只要人一到,即可開始敷藥扎傷了。
  左支右拙,形態狼狽的莫玉,早已驚駭得幾乎連兵器全握不穩了,她不停的閃避,倉皇的躲讓,無比的憤怒加上至極的畏俱,她顫著聲尖叫道:
  “趕盡殺絕啊,紫千豪……你們沒有心肝,沒有人性,你們是一群虎,一群狼……”
  紫千豪熟練快捷,來勢如飛般施展著他的“輪迴十八式”劍法,刃口所指,僅是敵人要害,劍尖所對,全是敵人致命的部位,鋒利風亮的劍身帶著條條流光般的曳尾縱橫交織,四面穿射,宛如千百殞星在蒼穹奔瀉,又似虹光無限,電掣火舞,創氣湧起,就像隱冥中的冤魂在呻吟,在哀泣……
  莫玉的“血齒環”似是一條老大不堪的懶蛇,搖搖幌幌的,笨重遲滯的,看上去那麼艱辛的擺動著,而任誰也瞧得出來,這位亦是名低一時的西疆黑梟,業已到達強弩之末的地步了。
  猝然間
  揮閃中的“四眩劍”突而彈指向空,又灑出迷漫的光雨,劍身立即急額,在每一顫抖下,便有一圈圈的光弧舞跳翻騰,便有一溜溜晶瑩又明亮的毫米交織,那種明亮是眩目的,奪魂的,“四眩劍”宛似鬥然幻成了千百劍影,從每一圈光孤,每一條毫芒中穿射而出,奇異的卻是這些光弧,毫芒,與透過他們穿出的劍影,卻全是在每一個時間,一個動作裡現露,但是,卻分成了千千萬萬不同的角度!
  是的,這是紫千豪登峰造極的劍術精華 “大魔刃”中的第二招“重重星月”!
  於是
  精疲力竭,招架無方的莫玉便全被這迸濺繞回的冷電寒芒所包圍,幾乎無一處不在敵人劍刃的攻擊下了!
  一聲聲不似出自人口的尖嗥卻出自莫玉口中,她在地下翻滾著,撲騰著,輾轉著,就像一頭瘋狗 受傷的瘋狗那樣恐怖的叫喊不休!
  一溜寒光猝彈又收,紫千豪已站在三步之外,地下,莫玉猶在那裡不住的喘息,不住的呻吟,也不住的咒罵著,她並沒有喪命,但是,她的兩只手臂,兩條長腿,卻軟軟癱在那裡,而且,在雙臂與雙腿的肘題處,也只有少量的血跡泌出,好像她只受了點輕傷一樣,可是,事實上她顯然不只受了點輕傷,因為她覺那麼痛苦的在抽搐,也那麼怨毒的在咒罵……
  披透的長髮沾著雪屑,蓬亂的垂在莫玉的肩頭與面孔前,她躺在那裡,一聲聲不停的詛咒道:
  “紫千豪……你是個劊子手……畜生……野種……你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星……
  鬼……”
  “嗷 ”
  又一聲慘叫傳來。卻是另一個方向;形同猛虎出押般的罕明,這時已斬倒了第五個灰袍人!
  在這憨直忠勇的大漢肩頭,亦已裂開了一道五寸長的血口子,但他恍如未覺,只是一個勁的閃著頭很拚狠幹,染滿血跡的大馬刀上,每在他揮動之際,全有滴滴的血珠子拋起!
  紫千豪神色冷沉,連正眼也不看軟在雪地的莫玉一下,他移開目光,嗯,苟圖昌那裡,已經將屠松攻得團團打轉了!
  換下藍揚善的房鐵孤,與“啞天君”竇孫的拚鬥卻是劇烈的,兩人身形奔躍,起落似光閃電掣,稍接即分,立觸立追,尚戰得勝負難分。不禁皺了皺眉,紫千豪心裡也琢磨這竇孫的身份底細,他略一沉吟,突然的喝道:“不要再拖時間了,我們速戰速決!”
  高應一聲,苟圖昌立時雙手握住他的“牛角錐”,單足旋地,陀螺一樣奮身旋轉,屠松狂吼連連,“短蛇矛”伸縮吞吐,連串刺戳,然而,卻每一次刺戳全稍差一絲的落了空!
  雙目突瞪如鈴,苟圖景霹靂般叱喝,“牛角錐”猛掄力劈,在屠松匆忙閃退中,他墓地貼地溜滾,不顧對方翻起長刺的“短蛇矛”,一下子將“牛角錐”插進了屠松的小腹,但是,屠松的‘短蛇矛”也在血光湧濺下通進了苟圖昌的左肩胛!
  兩手大張,屠松“嗷”“嗷”的歪斜的嘴巴裡吐著怪聲,眼睛直愣愣的瞧向前方,一步一步向後退出,於是,當“牛角錐”的尖端從他小腔裡掉出來的一剎,這位“黑流隊”的頭兒便狂吼一聲,全身猛挺,面孔朝下的僕倒於地。
  苟圖昌翻身躍起,一把拔起了插在肩胛裡的‘短蛇矛’鮮血泉湧裡,他面不改色的叫道:
  “藍胖子,有空麼?”
  幾個箭步搶了過來,藍揚善驚道:
  “天爺,你又怎麼啦?只一剎便半身血糊糊的?”
  紫千豪緩緩走進,問道:
  “傷得重麼?圖昌。”
  豪邁的一笑,苟圖昌朝地下挺了屍的“金鉤眉”屠松呶呶嘴,道:
  “比起姓屠的來,老大,我這傷是太輕了……”
  藍揚善一邊熟練迅速的給苟圖昌上藥裹傷,邊道:
  “二爺,你先別充英雄,這一矛扎得相當深,恐怕傷筋動骨啦,回去後,你這條左臂至少也將有三個月以上不能動彈,而且會非常痛……”
  哼了哼,苟圖昌道:
  “你少唬我!”
  藍揚善咕噥道:
  “咱吃多了?唬你?到時候你就知道咱是不是唬你啦……”
  微微一笑,紫千豪走了開去。破例只剩下五名的灰袍人正在步步後退,叫罕明獨個兒殺得狼狽不堪,這一陣子,罕明似已忘記一切,只記得要拚命了,他肩頭的傷口並沒有太過影響他的戰力,仿佛那受傷的部位不是在他身上一樣!
  很突兀的,癱在那裡的莫玉又尖叫起來,道:
  “黑流隊,黑流隊的弟兄們……你們的瓢把子已經叫‘孤竹幫’分了屍活剝啦,你們還不快快出來替他報仇?你們就眼睜睜的叫孤竹幫宰割麼?快點衝殺出來吧,‘孤竹幫’已準備了火器毒物要攻殺進洞啦……”
  大喝一聲,紫千豪憤怒的道:
  “住口,莫玉!”
  披頭散髮,形同厲鬼的莫玉非但不住四,反而更形淒怖的怪叫道:
  “天啊……怎麼不打雷啊……‘孤竹幫’開始凌遲我們了……呢……嗷……我就是拚了一死也不會屈服……啊……血,多少血在流,我的眼睛……嗷……我的耳餘……天打雷劈啊……‘孤竹幫’的畜生……”
  莫玉慘叫恐怖,其聲悲.驚人毛髮,那光景,就好像她真已在身受凌遲碎剮的酷刑似的!
  紫千豪憤怒已被.他十分明暸莫玉的用心,莫玉是不甘就此認栽,她不願一個人受苦受難,她是想奪更多的人前來陪葬 只要“黑流隊”的殘餘一衝出來,不論他們與“孤竹幫”任何一邊有人傷亡,就已送了莫玉這種惡毒又變態的陰邪之計,她故意裝成正在遭受酷刑時所發出的號叫,其目地不外乎激起“黑流隊”那撥殘兵的悲憤心裡,誘使他們衝出來孤注一擲,這等用心之狠,可謂至極了!
  一閃來到莫玉面前,紫千豪面容鐵青的叱道:
  “你還不閉上作的嘴,莫玉,你把“黑流隊”的那撥殘餘激將出來,在只不過徒使傷亡大增而已,於事實毫無補益,更扭轉不回你方的頹勢 而‘黑流隊’的那批人原可以不必再遭殺戳的!”
  慘歷的大笑起來,莫玉神情猙獰,目光瘋狂的叫道:
  “紫千豪,我不會要你們好受的,只要我有一點辦法,一點力量,只要有任何可以打擊你們的機會,我會將毫不考慮的投注進來。不管那將能造成一個什麼局面,不管幹事實有無補益,能多流你們這些青生一滴血,能多叫你們賠上一條命,也是我所祈求不已的……”
  “四眩劍”的劍尖寒芒微幌,抵上了莫玉的咽喉,紫千豪冷厲的道:
  “馬上警告那些‘黑流隊’的殘兵投降!莫玉,你不要再作孽,若非必要,我不願再傷人命 包括你在內!”
  白多黑少的眼瞳宛如有血光在閃射,莫玉死死盯著紫千豪,五官扭曲,口唾四咦的尖吼道:
  “你不要做夢,紫千豪,我業已被你挑斷了四肢筋脈,成為廢人一個,我早也不想活了,姓紫的,我們大家全豁出去吧!”
  全身一挺,頭一揚,她又以一種驚人毛髮的可怖聲音大喊道:
  “‘黑流隊’的弟兄們……你們再不衝殺出來自救救人,便永遠沒有機會啦……天啊……‘孤竹幫’的大隊人馬已經全將火器備受了……呃……呃……我不怕死……恨只恨死不瞑目,恨只恨你們沒有勇氣管我和屠松報仇……”
  紫千豪的內臟抽動著,雙眉高豎,他咬牙道:
  “最後警告你,莫夫,立即叫他們降伏,除了你們這些信惡不該的為首者,我不喜歡再將那些小角色也屠盡殺光!”
  嘩啦怪笑,莫玉邪惡的道:
  “紫千豪,你就等著我叫他們降服吧!”
  紫千豪大怒道:
  “你不要命了?”
  莫玉尚不及說話,‘水晶簾”的洞口裡,突然爆發起一陣驚天動地的吶喊聲,百多名“黑流隊”的殘兵,竟一窩蜂似的高聲怒吼著撲了出來!
  紫千豪恨得猛一喊牙,厲聲叫道:
  “莫玉,他們的性命是丟在你手上的!”
  一聲泣血般的狂笑響起,莫玉一下子咬斷了她自己的舌頭,肉糜和著血水,“哺”的一口猛噴紫千豪:
  旋風般往傍電轉,紫千豪恨極了,“四肢到”飛快橫抹,“嚏”的一響,莫玉的頸項已被切入一半,她甚至連哼也沒有哼一聲,腦袋軟軟一歪,血水泉湧中,這一代女梟便橫了屍,斷了命!
  就在這時
  那一百多條“黑流隊”的大漢業已手舞兵刃,衝過了白石橋道,但是,他們尚未及抵達坡下,埋伏在枯林中,斜坡兩側的孤竹所屬們已暴起發難,只聽一聲冷叱,連珠銅矢、短刀、手斧,便有如狂風驟雨般由好幾個不同的方向猛然罩射,頓時銀光閃閃,銳風破空,就像一蓬鐵雨落了下去!
  於是,號降聲,叱喝聲,慘叫聲,怒吼聲便雜成了一片,殷紅的鮮血四散噴濺,亮幌幌的兵刃拋擲棄置,人體在蹦跳,在翻滾,在抽搐,眨眼間,這一百多名黑流隊的殘餘便倒下了七八十個!
  就在屍得血流的混亂場合裡,一個狠辣的嗓門大叫出聲,道:
  “孤竹弟兄,殺過去!”
  和雪地混成一片的五十名孤竹兒郎,立即殺喊震天,有如一條條瘋虎出籠,一鼓作氣衝了上去!
  比這五十名孤竹弟兄更迅速,“毒鯊”祁老六、“斷流刀”伍侗、“一心四刀”蘇家兄弟、“玉面狼心”貝羽幾名大頭領越空掠過,五個人兵刃齊揮,縱橫衝殺,須臾間,已有十來個敵人血噴命喪!
  這時,熊臂罕明也再次砍倒了另一個黑袍人!
  突然間,與罕明教鬥的僅存的四個“奪頭會”人物,在那為首的周川一聲暗號下,齊齊向四個不同的方向翻滾出去,而他們手中的‘大鐮鍘”貼地飛旋,但是,目標卻不是罕明。
  竟攻向了正與“黑流隊”殘餘混戰中的孤竹弟兄!
  藍汪汪的光芒門處,幾乎不分先後,“刮”“刮”連響,四名孤竹兒郎的頭顱已整個被斬飛了好幾尺遠!
  事出倉促,罕明不禁一呆,一呆之後,他像踩著炸藥一樣跳了起來,一頭衝向那為首的周川道:
  “好雜碎哩……老子和你拼了!”
  周川就地連滾,“大鐮鍘”“呼”“呼”仰飛,蒙接著,“嗷”的一聲啤號,又一名孤分弟兄丟了腦袋!
  吼得連嗓子都破了,罕明的大馬刀猛斬狠政,“嚓”“嚓”“嚓”削得積雪翻飛,印上一條接連一條的刀痕,而周川縱身向後,鍘刀又“呼叱”舞起,在這一剎之間,斜刺裡白影倏閃,一名孤竹弟兄連人帶刀衝了過來!
  快得幾不容人們的視線追攝,鋒利的鍘刀“呼”聲暴落,剛好將那名衝向周川的孤竹大漢攔腰斬斷,可是,在那孤竹所屬臨死前的瞬息,藉著一股最後衝勁,他的大馬刀也“ ”
  的一聲將周川插了個透心涼 這名孤竹兒郎的下半身倒在三尺之外,上半身便壓在周川懷中,同時摔跌,血腥腥的臟腸,則拖扯了滿地!
  罕明只覺眼睛發花,血氣翻湧,有一種極待嘔吐的反胃感覺,他這一剎,整個身體全軟了!
  另一名灰袍人的鍘刀在此刻方才抖起,尚未及擲向孤竹所屬那邊,“毒鯊”祁老六已騰空彈至,雙腿幕蹬,兜胸將那人踢出尋丈,那人還沒落地,祁老六已如影隨形的追上,左手“分水刺”猛的透進了敵人個膠,右手大馬刀已“刮”的一記削落了此人頭顱!
  紅著雙眼的貝羽,也正追殺著一個‘奪頭會”的人物,那位仁兄兇猛的揮動鍘刀抵擋,卻拒製不了大馬刀與短柄點鋼槍交相急展的貝羽!
  發著呆的罕明,尚未恢復過原狀來,驟覺耳邊風嘯,眼角光輝連閃,天爺,原來那第三個灰袍人又已衝著他撲來了!
  無比的悲憤與羞辱啃噴著罕明的心,他竟然毫不躲避,大吼一聲,猛的迎上,手中大馬刀凌空飛擲向敵!
  當對方的“大鐮鍘”就差一線的便砍上了罕明的頸項之際,後面,一條人影沒命的狂撲過來,不顧一切的以全身之力抱住罕明雙腿朝下死力一 !
  變化的迅速無可言喻,也拿突冒,罕明已被掀倒地下;饒是如此,他的右頰上也被敵人飛斬而過的鐮刀橫著刮開一條齊須長的血槽,但是,同一時間,他脫手擲出的大馬刀也將對方穿胸打死於地!
  一邊,淒厲的長號亦傳了過來,那與貝羽排鬥的最後一名灰袍人,剛叫貝羽閃電般的一記出槍截進了眉心當中!
  現在,一切的爭紛全平靜了,“黑流隊’的殘兵,不死即傷,沒有一個還能像個人似的站著!
  罕明扒在地下,睜大了雙眼,表情木然,一動也不動,他右頰上的傷口血流已止,皮肉朝兩邊翻卷著,有如一張血糊糊的大口;但他卻似不覺得痛苦,像個死人一樣連眼皮子也不眨一下。
  方才,於危急中排命撲倒罕明的人。不是別個,竟是“一心四刀”蘇家兄弟裡的老么
   蘇言!
  驚魂未定的爬了起來,蘇言連忙上前探視罕明,一邊急忙的叫道:
  “膘子,罕膘子,你怎麼了?傷著沒有?”
  匆忙的,祁老大與蘇括也趕了過來,祁老六還沒看清,緊張的喊道:
  “老么,罕膘子怎麼回事?”
  蘇言半跪下來,用力翻過罕明,罕明仰躺著,雙目中竟含滿了淚水!
  先是一驚,跟著又是如釋重負般的驚悅,蘇言叫道:
  “沒事,六哥,罕腰子就是臉上挨了一記!”
  祁老六大罵道:
  “媽的,你在搞什麼名堂嘛?嚇得老子一顆心亂跳,還以為你挺了屍呢?”
  蘇恰也火道:
  “膘子,就瞼上挨了一下也用不著份出這付熊樣來,你這張尊容本來也不堪承教,多加一條刀疤又有什麼關係?”
  突然
  罕明一骨碌坐起,號陶大哭道:
  “我該死,我混賬,我窩囊……我對不起那些個橫屍的弟兄啊,全是我的疏忽才害了他們……”
  怔了怔,祁老六愕然道:
  “什麼玩意?”
  涕淚滂沱,罕明大哭道:
  “都怪我啊……那幾個‘奪頭會’的王八蛋一下子全分開滾了出去,我沒有及時圈住他們……叫他們緩過了手,殺害了好幾個弟兄……我無能啊……我一下子呆住了,不知道該先追那個好……這一愣,天哦,好幾個弟兄便慘死在他們的鍘刀下……”
  恍然大悟,祁老六道:
  “快別哭了,這怎麼能怪你?殺戈戰陣,情勢瞬息萬變,誰敢保證護得了誰?這並不算你的錯……”
  突然用力摑打自己的嘴巴,罕明邊哭,邊叫道:
  “我混蛋,我無能,我糊塗……打,打,打,打這罕明膘子……”
  猛一觀上前抱著罕明,蘇恰大吼道:
  “你瘋了?一個大男人竟做出這種傻事?也不怕人家笑話?”
  祁老六也咆哮道:
  “罕明,你是只呆馬,便把過失前自己身上扯,這是什麼地方?什麼場合?容得你如此發暈?**養的糊塗蛋!”
  接著,他一瞪獨眼道:
  “老二,你和老么先把這膘子弄下去,叫他靜下來,否則,叫大哥見了又要怪我們不好,照應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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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雄矣頹 壯士無顏

  雖然,紫千豪一直注視著手下們與‘黑流隊’殘餘混亂的情勢,與如今僅剩下的一對拚鬥者己的房鐵孤掠陣,但罕明那邊的吵鬧他也一樣看得明白,等祁老六匆忙奔近,他已皺著眉道:
  “老大,罕明是怎麼回事?”
  祁老六簡單將罕明自責的經過呈述了一遍,紫千豪聽後。搖頭道:
  “罕明就是責任心太強,這當然是件好事,但過了份則便成了一種心靈上的莫大負擔了!”
  祁老六低聲道:
  “還請老大回去後多開導他,以免他想不開。”
  紫千豪頷首道:
  “我會的。”
  獨目一閃,祁老六道:
  “老大,這位頭大身小的朋友好像還乾得蠻起勁嘛,就剩他一個人啦,他倒不服輸哩!”
  望著雖已落在下風,卻仍狠鬥不掘的竇孫,紫千豪不由嘆道:
  “這人必為‘奪頭會’的重要人物無疑,站不論身手之卓絕,就看他那臨危不懼,奮戰到底的氣概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角色了!”
  祁老大頗為不值的道:
  “話雖這麼說,但這小子為了一個業已沒落的組合拚這種老命,卻實在不上算!”
  搖搖頭,紫千豪道:
  “只怕他不是這麼想,彼此的立場不同,說法自也各異,‘奪頭會’固已沒落,但亦有其喧赫時期的聲威,就為了維護這一樁,便值得一戰……老六,有一天或者我們也沒落了,假如有人找到我們頭上,我想你們也會不為屈服,拼死抗拒吧?”
  祁老六昂然道:
  “這是毫無疑問的!”
  笑笑,紫千豪道:
  “不錯,這人亦乃如此!”
  籲了口氣,他又道:
  “總之,此人對於他的組織,他的首領,以及傳統的江湖義氣,全已不虧了,不論他的努力能有多大的效果 他的確是個忠義之士!”
  能放唇,祁老六道:
  “可惜卻將在今天歸陰!”
  紫千豪目注縱擊如雷轟電閃的房鐵孤,緩緩的道:
  “我以為,能饒也就饒了吧……”
  怔了怔,祁老六忙道:
  “大哥,這可是放虎歸山哪,大意不得!”
  紫千豪低沉的道:
  “今天,我們業已搭上了不少人命債了……不錯,我行前交待過要狠斬狠殺,務求一舉將他們擊潰,但我這些話主要是對那幾個罪魁元兇而發,一幹小角色我原意無須趕盡殺絕,只要能以驅散他們也就夠了;尤其是,當我們來到這裡,我發覺對方竟是如此的力量薄弱,意志消沉,必如此的萎頹不振之後;更增加了我的憐憫心理,我本已下了決心要改變策略,儘量寬恕他們,以勸服的方式感化他們,但莫玉卻破壞了我的想法,她激使‘黑流隊’的殘兵失去理性,誘騙他們出來同她陪葬一俄阻止不及,欸,這場血腥殺戈仍舊未能避免,一些本不該死的人也死了……”
  祁老六道:
  “大哥,你盡了心,凡事,盡了心也就夠了……”
  苦笑著,紫千豪道:
  “不管怎麼說,在我心裡,總有一份歉疚之情……”
  眨眨眼,祁老六目光落在莫玉的屍體上,道:
  “大哥,這老妖婆 被你解決啦?”
  紫千豪頷首道:
  “是的,我臨時改變初衷,本來不想取她性命,只廢去了她的四肢主脈,令她癱瘓,但她太邪惡,太惡劣,也太陰毒,一再不聽我的警告,一再激誘‘黑流隊’殘兵出來衝殺,我恨極了,才不得不除掉她……這女人,委實可恥!”
  祁老六笑道:
  “她也約莫不想活了,一看大勢已去,復起無望,加上自個又四肢成殘,以這妖婆的性子來繞,她怎甘忍受?她原是那種渴求權力與名祿的女人,這一切歸於破滅,她當然就不想活了,而不想活之下,自得多位幾個陪死鬼同登黃泉,否則,怎襯得起她的威風?”
  紫千豪道:
  “但莫玉作的孽又有多大!”
  嘿嘿一笑,祁老六道:
  “大哥,不是我說,這妖婆那還會有這種天良?就他奶奶蹬腳一蹬,眼睛一翻,任什麼也過去了,啥也不曉得啦,她還管他娘的作孽不作孽?能有全天下的人陪她一道翹辮子,才是她最樂的事哩!”
  紫千豪已經注意到那竇孫汗如雨下,喘氣如牛了,而房鐵孤的攻勢越發犀利兇猛,步步進逼,顯然,勝負之分即將來臨!
  站在附近的,還有苛圖昌、藍楊善業已到那邊去為同伴們治傷去了,這時,可以青見“斷流刀”伍桐與蘇家兄弟三個率領著二十餘名手下奔進了“水晶簾”,他們一定進去執行搜索殘餘的任務去啦。
  十多名孤竹弟兄,正在貝羽指揮之下來往奔忙,幫著藍楊善救治傷者,清點死亡,而罕明早已上過了藥包紮妥當,但他卻像一個木頭人一樣,呆呆的坐在那裡不言不動,雙目凝瞪著天邊。
  於是
  紫千豪低聲道:
  “老六,隨我來。”
  他們迅速走到仍然坐在一側的焦佑身傍,固然焦佑的斷臂處已包紮過了,但他的面色仍是一片灰敗,一片樵悻。
  紫千豪和藹的開口道:
  “焦佑,相信你已看見這個火拚的結果了?”
  抬起無神又霸談的眼睛,焦佑孱弱的點點頭,道:
  “不用現在看見……我早就明白會是這個……結果!”
  祁老六脫口道:
  “你既是早就明白,還幫著莫玉她們幹什麼?拿著人命玩?”
  寒淒淒的一笑,焦佑慘烈道:
  “江湖上的道義,故人的情誼,如此而且!”
  哼了哼,祁老六根恨的道:
  “和莫玉、屠松這種人尚有什麼鳥的道義和情誼講?他們是要活活的坑死你!”
  悲楚又僵木的看了祁老六一眼,焦佑緩緩的道:
  “縱然是一頭狗,相處久了它也會對你十分友善……何況是人?不管他們是何等樣人,因為我們所站的地位不一樣,看上去感覺也就大不相同……”
  用眼色阻止了祁老六的激動,紫於豪平靜的道:
  “焦佑,那個與房掌門對敵的人是你的手下麼?”
  焦佑唇角浮一抹苦笑,道:
  “他是。”
  紫千豪接著問道:
  “什麼身份?”
  嘆了口氣,焦佑道:
  “我的副手,‘啞天君’竇化。”
  驚奇的,紫千豪問道:
  “啞天君?”
  點點頭,焦佑道:
  “竇孫是個天生的啞巴,不會說話。”
  “哦”了一聲,紫千豪道:
  “難怪他自始至終,一直沒有說過一句話!”
  頓了頓,他續道:
  “很坦白的說,你這位二當家非但功力絕佳;英勇無論,更且對你忠心赤膽,不見危苟免,的確算是一條鐵掙掙的好漢!”
  安慰的低喟一聲,焦佑道:
  “不錯,一十年來,賣孫一向如此,不管我的名聲盛衰,威勢強弱,他全跟隨著我,不離左右……”
  紫千豪慢慢的道:
  “那麼,你一定十分鍾愛他?”
  焦佑沉沉的道:
  “當然。”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既是鍾愛他,便不會見他將死而不救吧?”
  楞了楞,焦佑道:
  “怎麼說?”
  用手向激鬥中的那一對指了指,紫千豪靜靜的道:
  “你自己看看,竇孫與房掌門之戰,那裡尚有幸理?況且,就算出現奇蹟。他贏了房掌門,莫非還能逃過我們的攻殺?”
  雙頻的肌肉痙攣了一下,焦佑哺哺的道:
  “可是 ”
  打斷了他的話,紫千豪接著道:
  “可是,只有你能救他,否則,他必將為了盡那‘愚忠’而戰死當場,焦佑,我們雅不願似此等忠義之士血濺五步,而你可以阻止他繼續這種無益的困獸之鬥,否則,我可以斷言,他打贏了也是死,打不贏更是死!”
  加重了語氣,紫千豪又道:
  “再說,你為了江湖的道義,朋友的舊情,折了一隻手損了一批人,也夠了,犯不上死盡死絕才算對得起人!”
  焦佑痛苦的道:
  “我所有的手下,連竇孫算上,一共只有十六個人了……如今,卻只剩下了竇孫一個……”
  紫千豪冷冷的道:
  “如果你不當機立斷,喝止竇孫,恐怕就連一個也剩不下了!”
  一邊,祁老六驚訝的道:
  “咦?‘奪頭會’可是有百人之眾麼?怎的只剩這點人了?“橫了祁老六一眼,紫千豪道:
  “設若他們仍有百人之眾,其餘的如今早衝出來了,豈會等到現在?”
  長嘆一聲,焦佑道:
  “白雲蒼狗,時過境遷……當初的一百二十名手下,經過這退隱江湖後的漫長十多年歲月,早已走的走,散的散……留下的沒有幾個了……欸,人心如是,趨勢附炎,‘奪頭會’已不似當年的‘奪頭會’了,威名成為過去,聲望成為煙雲,沒有財帛可分,酒色可享,力道可持,又有誰會留下來呢?就說我自己,也叫十幾年前那場復發的‘喘疾’逼離了日正中天的武林道,稱不得雄與霸了……好……我就照你說的做吧,至少,我仍能保有一個忠於我的……”
  紫千豪一邊心中暗暗為對方惋惜,邊急促的道:
  “要快了!”
  於是,焦佑提起中氣,啞蒼蒼,顫巍巍的大叫道:
  “竇孫,住手,我們認栽了……”
  同時,紫千豪語出鏗鏘,道:
  “房兄請停!”
  正在做最後狠鬥的兩個人聞聲之下突然一起彈起,各自在空中翻了一個觸鬥,分別落到一丈之外!
  他們站在那裡,互助凝視,房鐵孤的眉稍額門,已有汗珠沾彈,他的呼吸也急促了很多,而竇孫更是汗透灰袍,喘息籲籲,連手背上也裂開了一條血口子 顯然,他已經吃了點子虧!
  胸口起伏了一陣,焦佑又叫道:
  “把家夥丟下,竇孫。”
  身子一震,竇孫側首望了過來,滿臉驚惶悲憤之色,雙目中透著火焰般的光芒,嘴巴連連嗡合……喘著氣,焦佑大吼道:
  “我說丟下傢伙,你沒聽見?”
  看得出竇孫心中的痛苦是多麼劇烈,他唇角抽搐著,全身顫抖,面孔也變成慘白,方才雙目中的火焰消失了,代之而起的,竟是兩眶熱淚;緩慢的,麻木的,實孫解開了會在腕上的細牛皮索,然後,“嗆啷”聲將他的”大鐮鍘”棄置地下!
  焦佑咬咬牙,道:
  “過來。”
  垂頭喪氣的,竇孫拖著沉重的步子;蹣跚來到焦佑身邊。
  仰望著他,焦佑傷感的道:
  “不要為了我而賤視了你自己的生命……竇孫,那會令我再也沒有活下去的理由……我們已經盡了朋友間的道義……竇孫,我們夠了……我知道你的悲苦與不甘,但你再打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條……那並證明不了什麼,反而更給我增加心靈上的負累……竇孫,我們就此收手認輸,不再繼續下去……”
  淒楚的,竇孫點動著他的大腦袋。在他點頭的時候,兩顆熱淚業已奪眶而出,墜滴在焦佑臉上;以至看上去像是焦佑也在流淚了……
  不再多眈紫千豪迅速的道:
  “你們二位多歇會吧。”
  說著,他一位祁老六,兩人匆匆離開,行向房鐵孤與苟圖昌這邊。
  房鐵孤正在用衣袖擦汗,一見紫千豪等過來,立刻迎上一步,笑道:
  “少兄,你可真是一片佛心哪!”
  紫千豪低沉的道:
  “我只是於心不忍,房兄,他們業已全軍覆沒了,我們何必非要一一斬盡殺絕?”
  擦著汗,房鐵孤道:
  “我同意,但方才那小子的本事卻好強悍,更氣人的是他那種死也不退的打法,若非少兄你叫停,我不劈了他就不是人!”
  紫千豪笑道:
  “有勞房兄了,其實我又何嘗著不出來這種形勢,因而使勸導焦佑喝止他這副手,否則,便宰了他於我們有什麼益處?”
  祁老六插嘴道:
  “房掌門可謂‘救人一命勝造六級浮屠’啦!”
  豪壯的大笑,房鐵孤道:
  “老六弟,你別給我戴高帽子,救人的是你們龍頭,可不是我,依我的性子,宰人猶恐不及呢!”
  苟圖昌道:
  “房掌門的本事,我可是開了眼界了,狠猛不說,驚人的是那泰山壓頂般的氣勢!”
  哈哈一笑,房鐵孤叫道:
  “二爺千萬別捧我,在“魔刃鬼劍”之前誇耀我的武功,你們不覺得,我反倒有“魯班門前要大斧”的不知自量的感覺呢,慚愧慚愧!”
  紫千豪笑道:
  “房兄太謙了。”
  這時,斜陽下,貝羽和伍桐兩人氣籲籲的奔了上來,紫千豪可沒等他們開口便問:
  “善後都弄妥了麼?”
  伍桐一哄他的大銅牙,急乎乎的道:
  “大哥,我們弟兄戰死十二名,傷了三名,死的已覓地埋了,傷的也包紮妥善,‘黑流隊’那批殘餘除了二十來個受傷,其餘的全死淨啦,‘奪頭會’的十多個人也一個不剩,方才,我們進‘水晶簾’去搜查,除了發現尚有二個臥病中的‘黑流隊’遺孽之外,尚發現了一部份糧食及少數金銀,可要帶走?”
  紫千豪斷然道:
  “通通留下,一文不取!”
  呆了一下,伍桐道:
  “那豈不太賠本!大哥,其實金很細軟可以攜帶,很方便的……”
  瞪了伍桐一眼,紫千豪怒道:
  “你沒聽清楚!一點不帶!”
  連連點頭,伍桐不敢再吭聲了,紫千豪左右一看,又道:
  “我們走吧,圖昌,你去招呼一下,即時啟行!”
  於是,苟圖昌、房鐵孤、祁老六與伍桐,貝羽幾個人先行下了斜坡,紫千豪來到焦佑面前,抱拳道:
  “焦佑,竇孫,我們告辭了。”
  焦佑拾起鍵粹又蒼白的面孔澀澀笑道:
  “多謝你留給我們一點最後的財物,紫千豪……”
  紫千豪和煦的道:
  “不足掛齒!”
  竇孫嘴巴嗡動了一下,低下頭去,焦佑深長一嘆,道:
  “恕我不送,紫千豪。”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不敢相勞,但願二位能拋棄此怨,化價為友,我會歡迎二位隨時至“傲節山”小遊,再會了,二位!”
  焦佑傷感的笑笑,道:
  “山疊路遙,紫千豪,保……重!”
  再次抱拳,紫千豪頭也不回的飛掠而去,他的豹皮頭巾飛揚,青色大學飄拂,流星般長久至他的手下們位候之處!
  於是,像來時一樣,那麼肅靜,那麼迅捷,那麼有規律:“孤竹幫”的群豪們離開了這塊曾經灑血搏命的險地。
  在沉沉的天空,雪花又開始繽繽紛紛的飄落,宛如一聲聲淒幽幽的,無盡無絕的嘆息,而多少條生命,便在這些默默的嘆息裡消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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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大尊派 橋前脅命

  緩緩地,“孤竹幫”的騎隊正通過這兩座山之中懸著的吊橋,橋下是百丈深澗,雖然洞底亦有皚皚積雪覆蓋,但仍可隱約看出那遍布磷峋的怪石伸堅之狀;在四周談談的霧氣迷漫裡,與兩側峭技險峻的山壁相映,便越發有著一股陰森冷絕的昧道了……
  他們是抄近路迴轉“傲節山’,從這裡進入平地之後,至多再有一天功夫,就可以抵達家門啦。
  這條橫跨壑谷,連接兩山通路的吊橋,寬度僅供一馬馳過,紫千豪領先而行,第一個策騎向前,如今,大部份的人馬已經上了橋面,紫千豪離著對岸也不甚逮了。
  在紫千豪後邊,是房鐵孤,這位“黑翼門”的掌門人坐在鞍上,目光回顧,連連搖頭道:
  “紫少兄,這裡可真是險地,如若有人守住橋口,則萬夫莫過,飛鳥難渡,任什麼人也只有嘆氣的份了……”
  點點頭,紫千豪道:
  “不錯,但假設有人將橋索弄斷,或正當敵方人馬通過之時拔起橋椿,就更一勞永逸了!”
  望著兩邊的崎岩山壁,茫茫霧氣,房鐵孤不禁吸了口冷氣,他又低下頭朝澗底看了看,道:
  “可不是,你這一說,我的確有點提心吊膽的感覺……”
  眼睛瞧向橋的盡頭,那裡,是一條窄徑彎過一塊石壁,看不見窄徑彎過去的角度,窄徑的另一邊,便是傾斜的險玻,紫千豪輕輕笑道:
  “好在前面沒有敵蹤。”
  房鐵孤也望瞭望靜蕩蕩,空寂寂的橋口,道:
  “當然不會有,那能這麼巧?我們擔心什麼使來什麼,你可別增加我精神上的不寧。”
  拂拂豹皮頭巾,紫千豪笑道:
  “房兄太也庸人自擾了,在這裡那會有什麼對頭出現;我只唬你一下,看你已經有些緊張啦!”
  籲了口氣,房鐵孤道:
  “方才過橋之前,應該先派人過去探調守護才對……”
  紫千豪眨眼道:
  “你放心,房兄,不會有問題的,你看,還有五六丈遠近我們前面的人就可以過橋啦。”
  在鞍上移動了一下,房鐵孤低笑道:
  “我恨不能一下子就過完這條熊橋,少見,橋下頭的洞谷可深得很呢,一個掉下去,只怕連影子也找不著了!”
  紫千豪微微一笑,道:
  “我可沒有這閒情去嘗試。”
  再後面的一騎是藍揚善,他跨在馬上,一步一步朝前磨蹭,這時,他咽了口唾沫,道:
  “大阿哥,你老就快點走,在這條懸空吊著的破橋上,可真不是滋味搖搖枴棍的浮浮沉沉的,活脫似騰雲駕霧……”
  口過頭,紫千豪道:
  “別急,這就到盡頭了,在橋上可不能縱馬飛馳,要不是怕這條吊橋就整個悠幌起來了。”
  藍揚善端詳著吊橋頂側左右兩條連貫著扯懸橋身的索,順了順嘴,吶吶的道:
  “嗯,這懸掛橋身的兩條鋼索倒是蠻結實的,有鶴蛋細,看樣子,不會突然中斷。”
  紫千豪聞言笑罵道:
  “你說兩句好聽的,不行麼?”
  摸摸頭頂,藍揚善笑道:
  “不到腳踏實地,大阿哥。咱這顆心便一樣吊在半空悠悠快格的,那還說得出好聽的來哪?”
  稍微加快了一點坐下“甲犀”的步遠,紫千豪道:
  “弟兄們全上來了麼?”
  回過頭瞧了瞧,藍揚善道:
  “差不多全上來了;大阿哥,只求咱們一路平安.早回山,好好開他一次慶功筵,補償補償與莫玉他們抗鬥後傷的元氣,及這一路往返的辛勞加上疑神疑鬼!”
  紫千豪笑道:
  “沒出息。我看你越來越膽子小了,二頭陀。”
  藍揚善兩腮的肥肉擠動了一下,道:
  “不是咱草木皆兵,風聲鵲映,大阿哥。實是這些日來不停的廝殺弄得咱暈頭暈腦,早已神迷糊啦……”
  深沉的眼瞳中流露著深沉的感慨,紫千豪默然了,是的,連接不斷的殺戈,漫天的血腥,可不真把人弄得心神不寧了?正常過日子的人們原不該這樣整天奔波於鬥搏中的,也該收收手了,如同方櫻所說的那樣……
  低細的,房鐵孤問道:
  “少兄,有心事?忽然有什麼感觸?”
  苦笑一聲,紫千豪道:
  “二頭陀的話講得有理,房兄……”
  房鐵孤歷經滄桑的面孔上建起一抹世故得有些沉默的微笑。他低緩的道:
  “對這連續不絕的血腥日子厭倦了?”
  紫千豪喟了一聲,道:
  “像我這樣的人 似乎天生來使該在刀尖與鮮血中打滾的人,甚至也無法永遠適應似這般的生活;房兄,記得我昔日曾向你說過!”
  房鐵孤安詳的道:
  “我也曾勸你多自保重,少兄。沒有人生下來便定了型的那是後天的環境所使然,不過,今天你所處的境遇也有一段長時間不害你離開這種生活……”
  輕輕頭點,紫千豪道:
  “我非常了解!”
  目光不經意的朝橋日瞥去,紫千豪正想再次加快騎速,卻在目光投注及橋口的一剎,突然大大的一愕!
  房鐵孤見狀之下,立覺不妙,緊跟著朗前看,這一看,險些連一顆心也繃出了腔中
  老天爺,就在橋口,四名身著大紅長袍,胸前精繡著白色八卦圖形的怪異人物已不知何時並排站在那裡,四個人那麼渾沉,又那麼寒森的比肩而立,他們身上的紅袍間泛著血也似的光彩,四個人的四張面孔上沒有一絲表情,連每一條肌肉都是僵凝的,每一根脈絡都是緊繃的,他們站在那裡,有如四尊石像,四尊表面冷木,卻含蘊著無限邪惡魔力的石像:
  被拂的長髮在那四個紅袍人的頭頂飛舞,他們的雙眸深處全顯露著意韻相同的仇恨火花,而這種火花透過了他們冰冷的瞳孔,便形成了有如毒蛇的毒液般那麼酷厲的推骨接心的怨意,當人們看見了這種狠毒的眼神,即會明白如今包含在他們心中的仇恨是如何深不可投了。
  這四個人,不錯,是“大尊派”“紅袍七尊”中的四位,另三個人 黃篤、屠若愚、彭上古,已在“銀壩子”一戰裡歸了道山了……
  勒住了馬,紫千豪靜靜的凝視著擋在橋日的四個人,心裡卻在極快的轉著主意,他知道,對方突然在此時此地出現,必不是好兆頭,以對方一貫的阻毒手段來說,事情亦絕非似表面上這麼簡單 “紅袍七尊”斷不會單單擋在橋口便算事,他們一定已安排了更邪惡的陷阱!
  後面,房鐵孤壓著嗓門道:
  “真見了鬼,少兄,這幾位似乎是‘大尊派’的‘紅袍七尊’?”
  點點頭,紫千豪低沉的道:
  “是他們!”
  舐舐唇,房鐵孤嘆氣道:
  “這幾位仁兄可挑了個好風水地 少兄,我記得你在‘銀壩子’,和獎五火持之時,亦當場解決了‘紅袍七尊’中的三個?”
  紫千好澀澀的道:
  “不錯,否則咱們也不會站在那個要命的地方等我了!“房鐵孤朝橋下縹緲的霧氣睨了睨,苦笑道;
  “看樣子,他們就是來找你給清舊脹的。”
  輕咳一聲,紫千豪道:
  “我想,他們不會有別的企圖。”
  房鐵孤抹去手心冷汗,道:
  “只是 他們卻挑了個穩扎打的位置!”
  紫千豪沒有回答,因為,對方四人中已有一個走向前來,那人站在橋日前邊,右手上的“龍頭短拐”微微一閃。
  笑笑,紫千豪道:
  “曹少成,久違了。”
  那人果是‘紅袍七尊”中曾少成 在“銀壩子”那一戰裡,“紅袍七尊”裡的四尊,也僅有他一個人倖免於難,脫出紫千豪的刻下,現在,他又來了。
  “今天,紫千豪,你完了。”
  紫千豪笑笑,道:
  “是麼?”
  曹少成眼皮子一挑,冷酷的道:
  “不要耍俏皮,紫千豪,更不耍得意,你的狂妄囂張並救不了你,相反的,那將越發加速你的死亡!”
  紫千豪平靜的道:
  “那耍試過之後才知道,各位,願意再一次以你們自誇的‘八卦無極’來印證印證?”
  曹少成破口大罵道:
  “狂夫!”
  紫千豪冷冷一笑,道:
  “曹少成,趁你們‘紅袍七尊”還剩得有四個人的時候趕快走吧,英等到七尊俱幻七魂,那就悔之不及了!”
  額際青筋暴浮,唇角不住抽動,曹少成目光如火般,大叫道;“該死的畜生,千刀殺的紫千豪,你馬上就會知道你的狂言是多麼幼稚,你的自大又是多麼可悲!‘紅袍七尊’的血水不白流,‘紅袍七尊’的仇恨永不釋消,紫千豪,你即將為我們那三位慘死在你劍下的弟兄付出報酬!”
  雙目中寒芒如刃,紫千豪斷然道:
  “很好 時間、地點、方式,你說吧!”
  突然平靜了一下,曹少成隨即仰首狂笑起來,他笑得那麼用力,那麼盡興,一又那麼激奮,似是有生以來也從役有像這樣暢快的笑過一般,直笑得混身顫抖,前仰後合。
  房鐵孤不禁恨生道:
  “這是頭瘋狗!”
  紫千豪緩緩的道:
  “曹少成,你笑夠了?”
  抹去笑出來的眼淚,曹少成指著紫千豪道:
  “可憐亦復可悲的假小子,時間、地點、方式?什麼時間、地點、方式?你以為我們會愚蠢到與你真刀真槍的硬幹?紫千豪,你未免過於天真了,我們豈會採取這種最為吃力又冒險的方法?不,我們當然不舍,我們有更完美,更簡單,更有利的法子!”
  抿抿唇,紫千豪鎮定的道:
  “料想‘大尊派’的‘紅袍七尊’自來是聰慧過人的,曹少成,你倒說說著,你們是選擇的那一種方法?”
  神色倏轉陰芬,曹少成狼叫似的道:
  “很好,我會將我們所待使用的法子仔細告訴你 紫千豪,你們現在正處身於這條橫跨絕澗的狹窄吊橋上,是麼?”
  紫千豪冷沉的道:
  眼珠子一轉,曹少成吃毒毒的道:
  “這條吊橋的重量,全由它左右兩根鋼索支撐,相信你也看見了?這兩根鋼索的這一頭連你在我旁邊這塊山壁上面,是用兩枚巨大的鐵柱穿過扣針進石層之內的,可以說相當堅固,但那卻是在沒有人故意加以損毀的情形下方站如此;你們一路自橋上過來,不覺得有什麼危險,其實,你們卻全部在向鬼門關上進發,因為那兩根連系在山壁頂上的鋼索。早已被我們鋸斷了大半,僅有小部份還連接著,這小部份未斷的鋼索,尚可勉強承擔眼前的重量,可是,卻經不起兩柄利斧的幾下砍斬,紫千豪,你抬頭往壁頂上看看 ”
  紫千豪依言朝那塊碩大的山壁上礁去,可不是,那裡已有兩個體魄強健的紅袍大漢左右持立,各人雙手上全高舉著一柄特大號的利斧,宛如只要一聲令下,即可揮落斷索!
  陰森的一笑,曹少成又道:
  “紫千豪,你看見了?不錯,你的武功強,本事好,但你倒底只是個人,不是神仙,這樣的距離。就算你藝業再偉,也無法在眨眼之間便飛撲到山壁頂上阻止我們那兩個孩兒,何況,中間尚得遭受我兄弟四人的攔截?當然,我們不敢說一定欄得住你,但是,我們有把握至少可以延遲你的飛撲之勢,而我們不用延遲太久,只要一點點時間也就夠了,我敢保證,僅這須臾之隙。我們那兩個孩兒已有足夠的空暇揮斧斬斷殘餘的鋼索,那時,嘿,在吊橋上的所有人馬,便將整個墜落到下面的萬丈深淵之內,屍骨不存!”
  沒有說話,紫千豪知曹少成必定還有下文,果然,曹少成清了清嗓子,繼續皮笑肉不動的道:
  “橋身狹窄,只容一馬通過,根本無能掉轉頭去後撤,就算你們立時奪路巡路,也斷然不及我們這邊落斧斷索的時間快,所以說,紫千豪,你已無從選擇,只有按照我們的方法去做!”
  紫千豪冷冷的道:
  “怎麼做?”
  曹少成嘿嘿笑道:
  “聽說你十分愛護你的手下,將他們視同至親手足,一向善待有加?”
  目光清澄,卻宛如秋水般寒冽,紫千豪緩慢的道:
  “一點不錯。”
  猛一抬頭,曹少成大聲道:
  “好極了,紫千豪,如今你就以自己的性命來換取你手下的幾十條性命吧!”
  穩沉的,紫千豪道:
  “怎麼換取法?”
  曹少成宏烈的道:
  “你自己跳下山崖,然後,我們同意放過你其餘的手下!”
  心往下沉,紫千豪憤怒的道:
  “有什麼保證?”
  曹少成大喝道:
  “紅袍七尊的許諾就是保證!”
  後面,房鐵孤叱道:
  “姓曹的,你們‘大尊派’‘紅施七尊’只是一鍋蛇鼠,半文大錢不值,你們的許諾有個屁用!”
  冷淒淒的瞄著房鐵孤,曹少成道:
  “你,約莫就是‘黑翼門’那個姓0房的了?”
  雙目一眨,房鐵孤道:
  “如何?”
  曹少成寒森森的道:
  “不用在這裡大呼小叫,姓居的,你的命運也不會比紫千豪強到那裡!
  房鐵孤強傲的道:
  “只要你們不使此毒著,曹少成,我們何不挑個地方硬碰硬碰的試試?”
  “嗤”了一聲,曹少成不屑的道:
  “下輩子吧,她房的,下輩子你再找我試試!”
  這時
  紫千豪厲聲道:
  “曹少成,你的話語之中,顯然並沒有誠意!”
  一批眉毛,曹少成冷冷的道:
  “我說如何便是如何,紫千豪,信不信全在你,你該明白,你並沒有選擇餘地!”
  “二頭陀”藍揚善忽然氣憤鷹胸的大吼道:
  “大阿哥,別聽他那一套鬼話,咱們一聲號令,齊湧而上,可以在橋斷之前圍殺他們!”
  噪噪怪笑,曹少成道:
  “朋友,你這主意不錯,我也承認你們有些人 包括紫千豪在內可以在橋斷之前撲上崖邊,但我可不敢深證你們所有的好手全來得及撲上,不要忘記,你們的一幹好手有的正處身橋中或橋尾,此外,其餘的三十多名孤竹朋友只怕就沒有這麼大的本事了,他們勢將隨著這斷索人絕洞之下,肢飛炸碎,血肉無存!”
  呆了呆,藍揚善嗔目切齒,道:
  “大阿哥,咱們豁出去啦,先衝上去斬殺再說,不管誰掉下絕澗,咱們定然給他報仇就是!”
  曹少成哼了哼,道:
  “豬,你這般狠心狗肺,不顧同幫手足之情,你們的龍頭幫主怕部辦不到呢,他是仁義大哥,鄧竹一脈的宗主,怎可罔視手下弟兄的生命於亡危?他明知有法子救助他們,又怎轉為了自己貪生怕死便籍口推脫?若然,那還稱得起什麼仁義大哥?扮得起什麼系龍頭幫?豈不成了一個實實在在的懦夫加上飯捅了下”
  房鐵孤立即咆哮起來,道:
  “曹少成,你休要紅日白牙在這裡用那激將之法,紫千豪重仁尚義,豪邁磊落,是天下少有的英才翹楚,莫說他不畏死、不貪生.大義所在,他就連凌遲碎剮也不會稍皺眉頭,但你欲用這種下三監詐脅手段使他自入絕境,卻是癡人說夢,簡直異想天開!”
  吊橋上的孤竹幫騎隊,全將雙方的對話聽了個清肩楚楚,於是,這些豪勇租礦又赤膽忠心的江湖男兒不禁鼓燥起來,群情激憤的叫喊道:
  “大哥,別聽他們那一套,管自沖殺上去……”
  “甭管我們啦,大哥,這口氣咽不得啊……”
  “大哥,你老是孤竹的根,孤竹的魂啊,少了我們不關緊要,少了你大夥就全完了……”
  “他們全是一篇鬼話,大哥,你老可別信啊,你若一跳,我們照樣活不成!”
  “大哥千萬不能跳,否則我們也全不活了,你一跳,我們大夥跟著一遭跳!”
  “大哥啊……我們不算什麼,沒了你,孤竹上下的怎麼活?”
  叫喊聲中,甚至已滲合著回咽與哭泣之聲,是了,這是孤竹兒郎們的心聲,是他們的富靦聰裡的哀求啊……
  於是
  騎隊中間的祁老六吼叫如雷,道:
  “老大,你別傻,別叫那些“大尊派’的畜生用這套虛仁假義的帽子扣住你,斷橋就斷橋,含糊偽是孫子!”
  貝羽也狂喊道:
  “我們拚了,大哥,千萬不能答應這個齦齪條件,你若為了我們喪生,就算我們今天不死,那一個還有臉再繼續活下去?”
  包紮著繃布的“熊臂”罕明也拉開嗓門叫道:
  “大哥,如果你一跳,我不跟著跳就不是人!”
  “斷流刀”伍桐雙目赤紅的吼道:
  “**養前‘紅袍七尊’,我們寧可全死絕了,你們也休想逼使我大哥跳崖!”
  蘇家兄弟的嗓門亦是尖銳的同時響起道:
  “大哥,想想山上的弟兄,孤分的前程,我們幾十個人死不足藉,還有上千的哥們等著你回去領導他們活下去啊……”
  此刻,在後面押隊的苟圖昌宏亮的語聲壓倒了一切的聲浪響起;“老大 聽我說,這分明是一個騙局,一條一箭雙雕的毒計,這是江湖上還卑鄙的邪惡手段,老大,你素來雄才大略,目光如炬,想你一定看得出來;多少艱困危難全渡過了,安能在這個關頭便認栽?大家說得對,老大,不值如此,的確不值如此,老大,要往遠處想,今天橋上的人俱死絕了亦無以拖動抓竹一脈的根本,只要老大你留著!但老大你若有了閃失,我們今後再指望誰去?依靠誰去,千千百百的弟兄勢將流離失所,遭人殺戳欺凌!老大,江湖上的這些邪魔鬼過原該騙不了你,瞞不了你,咬牙突破此關,日後又是一片康莊大道!”
  紫千豪閉目垂眉,默無一言,神色竟是出奇的平靜與肅科,狀如老僧入定,古井不波!
  房鐵孤心能如焚,低促的道:
  “少兄,少兄,你可別不上了當啊,你已聽到你手下們的呼喊了,如果你一出了差錯,跟著來的就是一幕不忍卒睹的人間慘劇!”
  對面
  曹少成不耐煩的叫道:
  “到底你肯是不肯?紫千豪,我們已沒有功夫再和你幹耗下去,如若你不顧你那幾十個弟兄的性命,可認你便撲上來決 死戰,也正可證明你是多麼‘雄才大略’‘目光如炬’,更是多麼‘崇仁尚義’‘豪邁磊落’,在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下白白犧牲掉你那幾十個手下的生命!”
  房鐵孤憤怒的大喝道:
  “曹少成,你是個活畜生!”
  曹少成冷然一笑,道:
  “總比你們這般口意而實不亞的假義士要強!”
  突然,紫千豪開口道:
  “好,我同意!”
  此言一出,所有的孤竹所屬全驚呆了,片油的死寂之後,立即爆發出一片不做出自人口的悲呼位號,尖叫哀嗥,甚至有人翻身下馬,跪地喧陶,一時秩序大亂,隊伍全混亂了!
  紫千豪雙臂高舉,滿面神光湛然,他霹靂般大喝道:
  “孤竹弟兄肅靜下來,聽我紫千豪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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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計就計 馭劍如龍

  仍然有壓制不住的哽噎與呼叫聲在波蕩,但卻比方才的嘈亂情形平靜了許多,目光如電般閃亮著四顧,紫千豪清晰又冷漠的道;
  “孤竹幫的首領會有他自己的主見及理性,一個忠心的孤竹弟兄便應該無所懷疑、亦無所選擇的服從,孤竹幫的首領不須在他作任何決定之時受到他手下人的干擾 縱然那種干擾是善意的;當他想徵求他屬下的意見時,他會詢問,否則,不准有人插言或做出影響他決定的舉動!”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全如金鐵交擊聲在冷澀淒清的空氣中控骼回速,於是,咽泣聲更形微弱了,再沒有一個敢吐露一點心底的焦惶!
  橋那頭
  曹少成陰惻惻的笑道:
  “紫千豪,這才是一個大丈夫的氣慨,嗯,我也有點佩服你了!”
  一仰頭,紫千豪道:
  “曹少成,我想我該可以在跳下絕崖之前向我的副手交待一下身後的事?”
  略一猶豫,曹少成回過頭來望向他的伙計,站在那裡的三個紅袍人中,為首的是個面如銀盤,毫無表情的角色,那人冷冷的點了點頭。
  轉過來,曹少成慢吞吞的道:
  “可以,但,紫千豪,你可別出花樣。”
  紫千豪生硬的道。
  “此時此境,曹少成,你看我尚有什麼花樣可出?”
  眼珠子一做,曹少成道:
  “我就最後相信你這一次!”
  一拂頭巾,紫千豪道:
  “在這以前;你也從來沒有相信過我什麼?”
  臉色變了變,曹少成道:
  “我們少說廢話,姓紫的,你得把你的副手叫到這裡來,我們要同時聽到你所和他講的每一個字!”
  紫千豪不悅的道;
  “難道我會使什麼手段?”
  曹少成冷森的道:
  “人敢說,‘小心駛得萬年船’,在這等節骨眼上,我們認為還是謹慎點好!”
  雙眉怒刻,紫千豪道:
  “一定有此必要嗎?”
  曹少成毫不讓步道:
  “當然!”
  重重一哼,紫千豪回首高叫道:
  “圖昌!”
  橋尾那邊,苟圖昌回應一聲,身形縱掠如飛,平貼著橋面人馬的頭頂飆然來到。
  紫千豪大聲道:
  “來,圖昌,我有些話要交待你。”
  苟圖昌神色沉重,目光憂鬱,一步一蹭的來到紫千豪面前,楞楞的望著紫千豪發怔,以他所深知的紫千豪平素為人來說,紫千豪是斷斷不會如此輕言犧牲的,因此,他對他的這位魁首眼前所做出的舉止異常驚愕,驚愕到有些不相信的感受力是正確的了,直到現在他還弄不清紫千豪到底是在搞些什麼名堂?真的要跳崖呢?抑是另有所謀;這位孤竹幫的二當家心裡也七上八下,滿肚皮的問號,但是,不論他怎麼個納悶法,卻也總覺得事情的嚴重性已到達頂點,這種感覺壓迫著他,雖然他還對紫千豪的真正意圖有所懷疑,卻也不免如負重荷,他怕萬 如果紫千豪果真一時轉不過彎來,跳下了絕崖,估不論對他個人的打擊是如何致命,就算孤竹一脈的上上下下,甚至整個西陲武林道來說,這事後的爛攤子又怎生個收法?
  那勢將預見的混亂、悲憤、爭紛、殺戈,只怕是免不掉的了……
  來在紫千豪面前,苟圖昌一邊仔細觀察他的魁首的面色,一邊低促的道:
  “老大,你可不是當真吧?這並非玩笑之事,一個搞不好,後果就不堪設想了,你還有多大的責任來了?多少人的性命與你有著牽連?我敢武斷的說,老大,如果你一跳崖,這裡的弟兄就會跟著跳;眨眼見十條人命一道陪你上路……”
  橋口,曹少成突然大喝道:
  “大聲點講話,你鬼鬼祟祟的想玩什麼花樣?”
  紫千豪冷然道:
  “他沒說什麼?只是告訴我不能死?”
  曹少成斜眼一挑,道:
  “不管說什麼,要把聲音提高到我們可以同時聽到的大小,姓紫的,你們只要再有一句話叫我們聽不清楚,方才的允諾就作廢,你也用不著再交待什麼後事了,希望你不要自找麻煩!”
  咬咬牙,紫千豪道:
  “圖昌,你聽見了?現在開始,說話聲音要儘量拉大,每一個字都叫他們聽個清楚明白!”
  強自壓下那股沸騰的怒火,苟圖昌大聲道:
  “老大,你不能死,弟兄們甘願犧牲,也不能讓你用自己的生命來替換,你的責任來了,你將要繼續負起的重擔出諸眼前的幾十條人命更未得緊要,我們可以死,但你不能!”
  紫千豪平靜的道:
  “我意已決,圖昌,不要再做阻擾!”
  苟圖自看著紫千豪,惶急的道:
  “老大,你別鑽牛角尖;你看不出這是一個騙局?‘紅袍七尊’那會和我們講求什麼仁義道德?”
  紫千豪宏烈的道:
  “他們會的,因為他們只和我一個人有仇,與你們並無瓜葛,我如了他們的願,他們便沒理由再暗算你們!”
  回過頭,紫千豪對曹少成道:
  “對不對?你保證過的?”
  吃吃 笑,曹少成道:
  “當然,我們保證過了。”
  紫千豪道:
  “嗯,圖昌,你聽見了?”
  苟圖昌急道:
  “老大,老大,你真糊塗啦?他們的保證半文不值,狗屁不如,你怎能相信他們的話?”
  紫千豪想叱一聲 但面上卻含著微笑,當然,他背後的曹少成是看不見他表情的道:
  “大膽!你竟說我糊塗?苟圖景,若非時值非常,我眼前就用幫規辦你!”
  苟圖景一看紫千豪的這種表情,心裡不由立刻輕鬆了大半,他卻份出一付委曲之狀,吶吶的道:
  “老大,你到生氣,我只是一時情急,說溜了嘴,老大你千萬乞涵恕言……”
  憤怒的哼了一聲 但仍是微笑著,紫千豪道:
  “不用多說了,我已沒有閒暇再在這件細微末節上爭論,我要交待你的事情很簡單
  ”
  他正說到這裡,後面,一個冷冷的聲音已飄了過來到:
  “少成,叫他們兩人面對這邊,以免他們在交談之中用臉上的神色傳達什麼暗示……”
  發話的人,就是那個臉如銀盤的紅袍人,他,紫千豪明白,即乃“大尊派”掌門,“紅施七尊”之首費蒼柏!
  曹少成馬上大叫道:
  “你們聽見我贊師兄的話了?”
  於是,紫千豪轉過身去,面對面的朝向“紅艷七尊”,現在,他與苟圖昌是並肩站立了。彼此全看不見對方的臉色。
  曹少成冷冷的道:
  “姓紫的,你們應該早就這樣站著說話才對!”
  紫千豪漠然道:
  “我問心無愧,我答應的事情從無反悔!”
  窒了窒,曹少成惡狠狠的叫道;
  “那就快說!”
  苟圖昌忍不住吼道:
  “姓曹的,你少在這裡趾高氣揚,頤指意使,我們今天只是勢不相利,並非你的階下之囚!”
  曹少成一仰臉,不屑的道:
  “少囉嗦!”
  紫千豪緩緩的道;
  “不要吵,圖昌,我講的話你得要聽清楚,仔仔細細的聽清楚,不准有一點誤解或擅改之處,知道麼?”
  咽了口唾沫,苟圖昌又不揭擔起心來,道:
  “老大,我,在聽著,但老大,你這樣做 ”
  一揮手,紫千豪斷然道:
  “不用再勸我了,我自有主張 我去後,孤竹幫幫主大位由你接承,記得善理幫務,妥待所屬弟兄,日後,停止發展,只求自守,明白不?”
  期期艾艾的,苟圖昌道:
  “是……這……欸……”
  紫千豪迅速的道:
  “第二,由熊無極輔佐於你,你兩人之間,務須同心協力,精誠相待,不求孤竹一脈興隆,但願能以綿延下去,使上千的弟兄有處遮風擋雨的地方,能以粗茶淡飯的近日子也就是了。”
  越發搞不清紫千豪是什麼心意了,苟圖昌焦惶無已的苦苦體味著紫千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急著想找出一點暗示或影射來,但他卻找不到?紫千豪言語平順自然,有條不紊,可不真像是臨死前在交待著遺言一樣?苟圖昌業已汗出如漿,心臟於亂跳,同時下定決心,如果他再證實不了紫千豪跳崖的表示是真是假,那麼,他就不顧一切後果的要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
  這時,紫千豪大聲問道:
  “你聽清楚了?”
  震了震,苟圖昌微弱的道:
  “清楚了。”
  點點頭,紫千豪高聲道:
  “好,這是最後一件事,也是我個人的私事 ”
  強振精神,苟圖昌集中了全部注意力聆聽,他知道,如果紫千豪在任何暗示的話,這將是最後一個機會了。
  對面,“紅袍七尊”中的四個人也同樣仔細傾聽著紫千豪所講的每一句話,以外,他們更目不轉睛的注意著紫千豪與苟圖昌兩者的任何一絲面部表情!
  紫千豪長嘆一聲,道:
  “在山上‘不屈堂’的議事廳裡,掛在牆壁上的那幅楚霸王‘破斧沉舟圖’,是我最為心愛的一幅畫,以後,你們更要加意維護,小心愛惜,看見了畫,也就當看見了我一樣……”
  說到這裡,橋上的孤竹兒郎中,又有掩抑不住的咽泣聲輕輕的、斷續的響了起來;越發使眼前這“生離死別”的場面顯得淒涼哀側了……
  但是,苟圖昌卻放然間豁然開朗,如釋重負,心頭湧滿了無比的快樂及興奮,是了,他已得到紫千豪的暗示,就在這後面一段話裡,他已突然明白了紫千豪深藏不露的心意!
  苟圖昌業已知道紫千豪不會自行送死,更不會憑自犧牲了,他曉得他的這位魁首一定已有了主意,已有了應付這椿災難的腹案,只是,他卻尚不確知紫千豪的行動細節是什麼
  紫千豪欲待如何付諸實施呢?
  不待他再想下去,紫千豪又接著道:
  “等會當我跳下此橋以後,你要控制住所有弟兄,不准有任何愚昧的行動,譬喻說
  像陪我殉葬之類,那一個人這樣做了,就永遠不算是孤竹一脈的人,永遠不配稱為孤竹幫的兒郎!我就在九泉有知,也決不會原諒這種毫無意義的舉止,你必須做到我要求的這一點!”
  現在,苟圖昌又等於多少明白了部份紫千豪行動的計劃,他已確知,紫千豪是會躍下此橋的,但不同的是,紫千豪將不會直墜橋下,進一步的動作,一定是躍向絕崖之後的連續反應!
  表面上的神色是沉痛又悲憤至極的,苟圖昌竟然自己也奇怪發得出便咽的呼喀聲音,道:
  “老大……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的……”
  紫千豪不禁亦有些懷疑苟圖昌是否已明白了他的暗示 苟圖昌的表情太過逼真了,眉頭皺了雛,紫千豪大聲道:
  “不要扮此兒女之態,你可聽清楚我的每一項交待了!”
  連連點頭,苟圖昌沙著嗓子道:
  “完全聽清楚了,老大,我會一絲不漏的記在心裡!”
  於是,紫千豪心裡平靜下來,苟圖昌的老成持重,慎行巧思乃是他所一貫相信得過的,就是在這神緊要關頭,他亦明白苟圖昌將不會忽略了自己的暗示,而只要苟圖昌領悟這一點,事值就大有成功的材希了。
  曹少成已開始不來煩的催促:
  “講完了沒有?我們對你已是過份的優待了,這種事清,根本就該沒有討價還價餘地的!”
  紫千豪憤恨的道:
  “曹少成,你不用在此大言不慚,若非為了我手下幾十弟兄的生命,今天你們休想揀這便宜!”
  冷冷一笑,曹少成道:
  “以你一條命換幾十條命,揀便宜的恐怕不是我們而是你吧?”
  紫千豪切齒道:
  “怎麼回事你自己心裡有數,用不著爭辯!”
  “紅袍七尊”的為首者費蒼柏陰沉沉的開口道:
  “紫千豪,你還在拖延什麼?這‘死’,不容易麼?”
  雙目倏寒,紫千豪厲聲道:
  “不要逼人大甚,姓費的,對生死界的看法,只怕我紫千豪要比諸你更堪得透徹!”
  費蒼柏毫無表情的道:
  “那就跳!”
  悲憤填胸的房鐵孤再也忍不住了,他狂吼道:
  “費蒼柏,如果紫少兄果真被你們逼著跳了崖,我房鐵孤不拚了一死和你們幹到底就不是人!”
  冷冰冰的,費蒼柏道:
  “悉隨尊意。”
  曹少成輕蔑的道:
  “房鐵孤,你這‘雙鈸擒魂’的名號昨得了別人,嚇不住‘大尊派’,只要你還有機會,隨時隨地,我們哥幾個包管奉陪!”
  雙目如火,房鐵孤怒叱道:
  “第一個,曹少成,我就饒不了你!”
  眉梢于一揚,曹少成道:
  “你試試!”
  眼珠子一轉,他又皮肉不笑的道:
  “姓房的,你不是紫千家,我們不錯在‘銀壩子’吃了他的虧,但歷史不會重演,今天風水倒來了,不但他將為他狠毒手段付出代價,他的同黨 如你這一類的,只怕也免不了遭劫!”
  紫千豪立即憤然道:
  “曹少成,你們想食言?”
  曹少成冷冷的道:
  “當然不,我們要對付房鐵孤或其他的人,絕對不在這裡,我們會有其他的方法,以後日子長著,而我們只要不在這裡將你的同黨宰殺,就不算毀話,以後的事情,不在我們今天的斷定之內!”
  紫千豪道:
  “很好,希望你記著這些話!”
  曹少成哼了哼,道:
  “大尊派’自來言出必行!”
  一扯紫千豪衣袖,房鐵孤大叫:
  “你不傻,少兄!”
  紫千豪平靜的道:
  “我意已決,無能更改,房兄,請放手。”
  急得雙眼凸瞪如鈴,汗透重衣,房鐵孤口沫橫飛的怪吼:
  “少兄,你是怎麼了?這明明是椿陰謀,是條詭計,你竟會看不出來?你平素的聰明才智都到那兒去了?你怎能上這種不明不白的邪當?叫他們牽著你的鼻子走!少兄,你瘋了嗎?”
  毫不激動的,紫千豪道:
  “請放開手,房兄。”
  雙頰抽搐,額浮青筋,房鐵孤氣急敗壞道:
  “少兄,你不能糊塗,不能如此輕易犧牲,你這樣做太沒有價值。”
  紫千豪冷漠的道:
  “為了拯救幾十條弟兄的性命,怎能說沒有價值?日後的的責任,該是你們的了,房兄,我無法眼睜睜的看見幾十個手足的死亡而不施接手,或者說還有其他的弟兄須我照拂,但除了我仍有別的人同樣能負起此責,至少,那些弟兄會活下去,如我不答應他們的條件,眼前的幾十個人即將無以生存,人人都是父母生長的孩子.房兄,我不能厚此薄彼!”
  房鐵孤目蘊痛淚,顫抖的道:
  “你太傻……少兄!”
  紫千豪沒有表情的道:
  “請放開手。”
  長嘆一聲,房鐵孤終於收回緊抓著紫千豪衣袖的右手,一雙眼睛,卻透過淚的光幕,像要吃人也似瞪視著對面的“紅抱七尊”,同時,他已估量好了如何經過這相距只有兩丈便達彼岸的橋面!
  深恐房鐵孤弄假成真,阻撓了紫千豪的計劃,苟圖昌不由上前一步,向房鐵孤道:
  “不要激動,房掌門,我們老大的主意總是不會錯的……”
  一咬牙,房鐵孤閉目無語,顯然,他並沒有體會出苟圖昌話中的含意。
  這時
  曹少成已厲聲叱道:
  “紫千豪,你是跳也不跳,我閒不能再拖延時間,從我們前天晚上碰巧於三岔道上發現了肺開始一直跟蹤至此,便等待著這一刻來臨,我們不打算有等待下去,你再不跳,我們就要立即採取另一步驟!”
  紫千豪低下頭,深深吸了口氣:
  “不用催,我會跳的!”
  曹少成吼道:
  “那就快,現在!”
  一仰頭,紫千豪對苟圖昌道:
  “約束弟兄的行動,不准有人做出傻事 ”
  苟圖昌馬上轉身,拉開了喉嚨:
  “奉老大諭,孤價所屬,全部靜處原地,不得由任何舉動,否則,即永遠革除在幫名籍,並對有眷留山者不予撫育!”
  幾番活,震蕩著人心,飄盪在每個孤燈弟兄的耳膜裡,一時間,他們全惶惶然的無所適從,都任愕住了……
  紫千豪向曹少成道:
  “你滿意了?”
  一指千清絕崖之下,曹少成殘酷的道:
  “跳!”
  目注霧氣甚迷的崖底,就有如一張其深無比的魔口,而那參差崎岩,又似魔口中的利齒,凶險得緊,削厲得緊,紫千豪不由再次深深吸了口氣,緩緩自“甲犀”頭邊抽出了懸崖在那兒的“四眩劍”。
  猛的退後一步,曹少成大喝:
  “你想幹什麼?”
  故意慘然一笑,紫千豪道:
  “此刻是我心愛兵器,多年隨身,未曾稍離,如今我待西去,攜之同行,也算一番戀舊之情,不能說過份吧?”
  曹少成驚疑不定的道:
  “你別要弄鬼 ”
  後面,費蒼柏不奈的喝道:
  “讓他去,少成,他沒有花巧可使,他一定明白,就算他的出劍再快,也沒有我們在十丈外壁頂上的兩個孩兒落斧之勢決,假如他不顧幾十個手下的性命,便大可弄鬼無妨!”
  紫千豪沉重的道:
  “費蒼柏說得對,如果我另有心意,便等於犧牲我幾十個手下的性命,若我早有此想,又何須答應你們先前的條件來玩命?”
  冷笑一聲,曹少成道:
  “很好,紫千豪,你也是明白人,不要通得我們非趕盡殺絕不可,如果你有一點不對,就莫怪我們心黑手事!”
  紫千豪回過頭。環視吊橋上每一張優戚又悲楚的面孔,流露在那一張,刻滿風霜痕跡的臉龐上的,是無比的哀痛,加上無比的絕望,這一條粗算的漢子們,如今,全像衰頹得連心部死了!
  “保重了,弟兄們!”
  六個字像六聲淒涼的吟顫,當餘音還在回繞,紫千豪已經騰身而起,頭下腳上,就那麼毫不顧藉的栽向橋下的萬丈深淵!
  於是,似江河突然決堤,震天的的哭號聲響起,那種久經壓制的悲痛一旦發洩,便哭訪始的淚水及嘶啞的呼叫聲中不可收拾!
  “紅袍七尊”的狂笑聲也應合適著這片哭號飛揚,多麼鮮明強烈的對照!一邊是做在失聲,天愁地慘,一邊是笑不可仰,得意洋洋,兩種情狀一襯托,那哭,就更悲厲,那笑,也就更邪惡了!
  尖銳的吼叫聲出自房鐵孤口中.
  “哭有什麼用?我們衝過去為紫少兄報仇!”
  當房鐵孤一馬當先,甫始飛躍而起,橋口站著的曹少成已喚唯怪笑,手中“龍頭雙拐”
  揮舞,暴厲的大吼:
  “大尊派雙衛門,斷索!”
  雙目盡赤,發梢上指的苟圖昌嘶啞的狂叫:
  “失信毀諾的畜生 ”
  不再等待什麼了,藍揚善策馬猛衝向前,邊舞動著“金剛杖”埃目切齒的吼叫:
  “孤竹弟兄,衝上去為紫幫主報仇啊……”
  狹窄的吊橋立即劇烈擇動起來,浮沉搖擺,宛如隨時都能斷落,橋上孤竹幫的馬隊,在一片帶著哭聲的號叫裡,天崩地裂的往前卷殺:
  這時
  山有頂上那兩名紅袍大漢,收回俯視下面的嘲諷的眼神,帶著一種貓戲老鼠般殘酷的滿足與笑誰意味,好整以暇的猛然深斧斬向釘扣岩層中的鋼索端檢,而這一段靠近鐵橋的鋼索,業已有大半早被砍斷了!
  然而,就在他們兩人高舉的兩柄巨斧方待往下砍落的瞬息,仿佛這山洞之中突然起了一道虹橋 一股渾圓的,眼亮眩目的,尚並濺著冷電寒芒的光體,就此一條長龍也似,帶著令人恐栗的“噬!噬!”破空怪響,以無可言喻的快速衝破霧息,騰飛昇旋,眨眼間已到了山壁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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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幻影茫 白刃斷仇

  兩名紅袍大漢驀覺滿眼光閃,刺目懾魄,還不待他們遮眼躲避,光流猝繞,天爺,這兩個中高馬大的紅袍人物,竟已變成了十幾塊大小不一的碎肉,拋亂空中,又灑著漫天的血雨墜落壁下深淵,甚至他們連一聲呼喊都沒來得及!
  光斂形現,嗯,紫千豪赫然卓立!
  是的,他是用他“大魔刃”中能以“馭劍成氣的一式 “燦燦長虹”由絕地跳出,這式到法可以使身劍合一,籍一口至精至純的真氣做著其疾無比的翻滾式騰撲,當然,這一式劍術中尚滲合了登峰造極的輕功修為在內,是而他亦可以藉著這招劍術中幾乎不可思議的玄異功能做出已趕過人類體力極限之外的表現,當紫千豪冒險答允“紅袍七尊”的條件的時候,即已暗裡決定了以這一式劍法做為脫身的依持,他非常明白他的這一式劍法可以發揮的力量到達什麼程度,因此他自信能以扭轉乾坤,他知道,當他一旦跳崖,他的敵人們必將有一剎那的因快意而引起的疏忽,而這瞬息的空間,便是他力挽狂瀾的唯一機會,現在,事實上證明他是做對了,否則的話,如果他硬幹到底,便將正如曹少成所言,無論他的身法有多快,也勢必來不及阻止遠在十丈之上的壁頂的兩個紅袍人落斧斷索,易言之,他也就無法保全橋上幾十個功力尋常的手下,如今,卻在對方得意自滿的情緒下給他抓了這一點,可以利用的間隙,將整個大局扭轉了過來!
  紫千豪以他至極的聰慧,對人性的反應的充沛經驗,在這場賭局的頭一場中製住機先,當然,這裡面也包涵了很大的冒險成份,曾諭說,如果那兩個山壁頂上的紅袖人,不曾因志得意滿,誤認大勢已定,而稍稍遲延了行動,在聞令之下立即揮斧的話,紫千豪則可能仍然來不及加以阻止,但他們卻以為正主兒既已跳崖,等於大敵已陳,威脅頓解,這兩位仁兄判斷以他們落斧以勢,便遲緩一點也照樣有充足餘暇於孤竹人馬過橋之前使橋斷崩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不過,他們都忽略了紫千豪,忽略了這個認為死定了卻並沒有死的絕大敵人,而真正成敗關鍵,不在孤竹幫的任何一人身上,正完全系于紫千豪個人身上,他沒有墜跌至星底,反而挾著無比的凌厲之威反撲了上來,莫說他兩個紅袍人做夢也想不到,“大尊派”
  的四個主要人物又何嘗想得到呢?
  山壁之下。
  狹窄的吊橋上,正是馬騰人飛,蹄音加雜著吼叫上了天,房鐵孤早已撲上了屋岸,苟圖昌更隨後而至,眼看著,其他孤竹人馬也立即可以過橋衝到了!
  曹少成匆匆後追,臉上的神色憤怒的可笑,也迷惑得可笑,他一邊防著銜上來的房鐵孤,一邊石破天驚的大罵大叫:
  “褚明、簡各,你兩個王八蛋還不下手更待何時?”
  “紅袍七尊”費蒼柏與他的兩個師兄弟 應大啟、包祿二人,亦不覺大出意外,費蒼柏急忙抬頭望去,口中陰毒的道:
  “如果誤了事,這簡個富生就全得受凌退 ”
  “遲”字在舌頭上方才滾動,猛然間,這位“大尊派”的掌門人竟像被誰搗了一棒似的往後踉蹌一步,一張銀盤大臉靈的變成了慘白,兩只眼睛也一下子自眼眶中較出了一半!
  生了一張馬臉的應大後不覺一楞,跟著望上看去,這一看,他周身的血液也似乎凝固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
  連連援揉著眼睛,黑瘦枯乾的包祿也張口結舌,不敢置信的怔在當地!
  一邊追,曹少成一邊尚在那裡暴跳如雷:
  “快砍斷橋索呀,簡各、褚明,你們兩個聾了?瞎了?兩個畜生,王八蛋,我操你們的二舅子!”
  房鐵孤業已撲到近前,他大吼如雷,雪亮的雙鈸,“鏘”聲暴響,雙雙揚舞,而在雙鐵揚舞的一剎,他也順勢抬頭一看,乖乖,山壁頂上,青色的被風迎風飛揚,豹皮頭巾飄揚,紫千豪英挺堅毅的身影卓立不動,回眩劃的寒芒閃爍如星,就有如一首戰神的雕像!
  猛一下楞在那裡,房鐵孤連連搖頭,倒吸了一口冷氣:
  “莫非……我因悲憤過甚……眼花了?還自日裡見了鬼?”
  隨既撲來的苟圖昌一揮手中“牛角雄”,大叫道:
  “房掌門,我們豁上了!”
  房鐵孤一伸手攔住了苟圖昌,吃力的往山壁頂上一指,結結巴巴的道:
  “苟兄……你看,山壁頂,我怕是老眼昏花了……”
  一抬頭,苟圖昌精神抖擻,大笑道:
  “不錯,是老大!”
  呆了來,房鐵孤迷惆的道:
  “是……紫少兄?你沒看錯?”
  “絕不會錯,是我們當家的!”
  咽了四唾液,房鐵孤仍然不敢置信:
  “他……他,沒死?”
  不待苟圖昌回答,對面,曹少成已突然見了鬼一樣怪叫起來,一面叫,他一壁往後跳:
  “大師兄……大師兄……你們看上面……看上面……怎麼……是他?他怎生上去的?”
  這時
  苟圖昌返身邊上了大批衝過來的孤竹人馬,他雙臂高舉,聲音昂烈如裂帛般喊叫:
  “弟兄們,弟兄們,大家且停下來,抬頭往山壁頂著,你們看,是誰在那上面?”
  人飛馬嘯中,所有的孤竹兄弟立刻抬頭望去,於是,可以預見的,在瞬息的驚愕之後,隨即爆發出一陣各種不同的聲響 有的歡呼,有的哭叫,有的高喊,有的暖泣,但是,無論是那一種聲音,都是代表一種感情 快樂,無論是那一種聲音,也僅有一種感受 振奮。
  大馬金刀的往山路中間一站,苟圖昌宏聲道:
  “弟兄們,你們全看見了?大當家的沒有死,他活生生的站在上面,非但如此,他一定還解救了我們,助我們又逃過一劫 那兩個執斧的紅袍仁兄業已不在那裡了,弟兄們大伙兒向當家的歡呼致敬!”
  於是
  出自心底,發自肺腑的歡呼聲震撤雲霄,孤竹兄弟們揮動著雙臂,仰著頭,讓一聲聲的歡呼從口中真誠的掬出,有的人還含著淚,然而泊中有無盡的歡欣,無盡的喜悅,以及無盡的希望……
  山壁頂,紫千豪含笑舉劍答禮,風範之佳,簡直灑脫極了。
  苟圖昌大笑道:
  “好了,弟兄們,現在大家全不用慌啦,通通給我下馬,各在原位警戒,大頭領你的弟兄上前來,等著老大調派上陣!”
  藍揚善、祁老六、貝現、罕明、伍桐、蘇家兄弟等聞言之下,立即迅速走上,苟圖昌轉過身來,斜包著對面神色俊諫的“紅袍七尊”:
  “伙計們,如今你們也不用再提什麼條件啦,我們更不會提,彼此可以痛快較量一番了!”
  費蒼柏強自鎮定,咬著牙道:
  “不要得意,紫千豪縱能在詭計之下逃生,也並不意味著你們今天就有個好收場!”
  “嗤”了一聲,苟圖昌道:
  “姓費的,我們馬上就可以看到,我們兩邊是那一邊沒有好收場!”
  扭曲著面孔,曹少成瘋狂大聲:
  “陰毒,狡詐……你們不是人,不是光天化日下的行走著,你們是惡鬼,一群沒有人性的惡鬼……”
  一側,房鐵孤冷冷的道:
  “這些話,形容你們‘大尊派’該更恰當!”
  祁老六獨眼圓睜,反唇相譏:
  “處曹的,你為你算什麼臭玩意,施毒計,毀信諾,無惡不作,傷天害理,你們只配做毛坑裡的蛆蟲!”
  曹少成頰肉抽搐,眉毛跳動:
  “你這滿嘴污穢的野種,我要活劈了你!”
  一挺胸,祁老六道:
  “老子若有半點含糊,就是你兒。”
  就在這時
  半空中青衫猝閃,來得恁快,紫千豪已站到雙方對峙的中間!
  又是一片歡呼吶喊響越孤竹所屬以他們如今能表達的唯一方式來歡迎他們的龍頭幫主!
  揮揮手,紫千豪的形態一切和方才無異,就仿佛他根本便未曾經歷過一場生死界,沒有繞過一趟鬼門關,像是他一直使站在他站的那個地方似的。
  湊近一點,苟圖昌小聲的親熱的道:
  “老大,剛才那一陣,可急煞我了!”
  笑笑,紫千豪道:
  “你沒聽出我的暗示?”
  籲了口氣.苟圖昌道:
  “聽出了,但仍然禁不住提一把冷汗,老大,我怕你萬一跳下去了飛不上來,那就不得了啦!”
  紫千豪一曬道:
  “若無把握,我怎會冒此大險!”
  雙眉舒展,他又道:
  “正如你們所說,我也同樣不相信他們那一套鬼話!”
  呵呵大笑,苟圖昌道:
  “不過,老大,看不出你的表情卻那等逼真,我便心裡早有了底,也不敢相信你是在唬他們!”
  紫千豪微笑道:
  “如果裝得不像,他們豈育上當?只怕早就砍斷橋索啦,為了幾十個弟兄的性命,我也不得不賣點力:”
  苟圖昌由衷的道:
  “老大,說真的,我對你,可已服透了!”
  這時,房鐵抓走了過來,他仔細瞧著紫千豪,搖搖頭,感嘆的道:
  “少兄,你真厲害!”
  紫千豪笑道:
  “方才為了使情況逼真,不得不對房兄失利,得罪之處,務祁房兄多加包涵!”
  大笑一聲,房鐵孤忙道:
  “那裡話,我差一點壞了你的錦囊妙計,要請包涵的不是你,該是我房某人才對!”
  苟圖昌道:
  “其實也難怪掌門你,若非出自一片摯誠,方才你又何須那般情急?”
  目光瞧向對面正在低低交談的“大尊派”的四個首要,紫千豪舔舔唇,低沉的道:
  “好了,如今,已到了應該真正清理的時候了!”
  精神一振,苟圖昌道:
  “老大,怎麼個佈置法?”
  紫千豪平靜的道:
  “請各位替我掠陣!”
  呆了呆,苟圖昌急道:
  “我們掠陣?只是掠陣?”
  房鐵孤立即大搖其頭:
  “這是什麼話?我們有上十名高手,卻只在一邊掠陣,四個強敵,讓你一個人去對付?”
  放低了聲音,紫千豪道:
  “我有我的打算,房兄,這裡地形險,道路窄,拚鬥的人一多,非但不易施展,反而有掣肘之虞,此其一,對方四人,武功之佳俱非等閒,分開較量,我方難免有人將遭損傷,倒不如我獨立衝刺,往返搏殺比較方便,這樣一來,我也可以放開手幹,沒有別的顧慮,此其二。”
  頓了頓,他又低沉的道:
  “你們各位替我掠陣,卻也不是閒著,我若不敢,你們自須上來相助,更有一層,對方四人如有漏網者,亦由各位負責圍而殲之!”
  “你的意思是 一個不留?”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
  “是的,這幾個人心邪惡,手段歹毒,業已無可救藥,如果我們網開一面,異日他們必將捲土重來,予我等以嚴重傷害,放了他們是要他們感思自省,盡棄前嫌,設若放了他們反招後患的話,就大不值得了!”
  房鐵孤嘆了口氣道:
  “有道理,這可是他們自尋死路!”
  苟圖昌恨恨的道:
  “‘紅飽七尊’這四個龍頭是一定留不得的.否則,他們將來不找機會剜了我們的老根才怪!”
  用“四眩劍”的劍輛摩擦著下顎,紫千豪平靜的道:
  “我們開始吧!”
  點點頭,苟圖昌頭也不回的一揮手:
  “伙計們,四邊掠陣!”
  飛應速聲,祁老六、藍揚善、罕明、貝羽、蘇家兄弟、伍桐等七條身影迅速閃動,眨眼間已經各自佔據了有利攻擊的方位!
  房鐵孤朝裡去,獨自靠著山壁站立,而苟圖昌卻原地不動,正好在紫千豪背面相對。
  四周環視了一遍,紫千豪滿意的點點頭,然後,他大步踏上,在隔著對方六步之外站定冷漠的道:
  “費蒼柏,惡人往往不受上天庇桔,而好人,則大多有點時運,你認為是也不是?”
  嘴角跳動了一下,費蒼柏痛恨的道:
  “那是你的黨謀得逞,紫千豪,並非上天對你這匹類有何眷顧!”
  紫千豪安洋的道:
  “我不是‘匪類’,費蒼柏,我只是一群為了一個共同理想而奮鬥者的領導人而且,‘匪類’該是你們,因為你們助紂為虐,貪婪、殘酷、陰毒、妄想得到一些不該得的 若非如此,你們之中的屠若愚、彭上古、黃篤等人便不會在‘銀壩子’在莫玉的利誘下自取滅亡,你們不閉門思過,扣心自省,反而將本身的過失化為一腔怨恨推在孤竹一派頭上,這是你們最為可惡可恨之處,如今,‘銀壩子’業已冰消瓦解,莫玉也在日前授首,越發證明了暴虐者亡的鐵論,上蒼增棄惡人,庇相善良。總是永遠不會有錯誤的,如果你們‘紅袍七尊’尚有一點人性,今日也不會自陷絕境,只是因為你們所為的齦齪行徑太多了,才會在眼前道報,這,不是鬼美神使麼?”
  氣得面孔由中透紫,鼻孔嗡動,雙目暴睜,費蒼柏憤怒至極的道:
  “你有一張可惡的利嘴!”
  紫千豪冷靜的道:
  “我只是在敘述一椿事實而且!”
  一側,咬牙切齒的道:
  “紫千豪,算你陰毒狡猾,我知道你有‘馭劍成氣“的本事,卻沒有想到你實已練過‘附劍飛行’的功夫,這只是我們估計錯誤,並非你有什麼好運道。”
  笑笑,紫千豪道:
  “告訴你一件小小的武術知識,但見練就‘馭劍成氣’劍術的人,就大多能以‘附劍飛行’,唯一的差別,只是有的飛得近,有的飛得遠罷了,我個人來說,不幸卻可以附劍飛行較遠的距離 依著體內真氣的流轉與疾速振劍的推動,大約我可以上下這絕洞一趟有半!”
  恨得幾乎咬斷舌頭,曹少成空氣呼吸道:
  “我太疏忽 ”
  紫千豪緩緩的道:
  “你不是疏忽,曹少成,你一半是自大,一半是狂妄。”
  指然退後一步,費蒼柏一拋衣袖,頓時手上已多出一件怪異玩意來 那是一條粗若拇指,長口兩尺,藍汪汪的軟鋼小蛇!
  捏著蛇尾,費蒼柏扁著嘴道:
  “不用多說了,紫千豪,我們開始了斷吧!”
  目往那條雕接得幾可亂真的軟鋼小蛇,紫千豪明白,那將是一種專門製穴道的利器!
  微微側身,紫千豪道:
  “你們四個一起上,我不來煩一個一個收拾!”
  大吼一聲,曹少成咆哮:
  “紫千豪,你以為你是在對誰說話?你又以為你是準備和什麼人較手,‘大尊派’“八卦無極’,威名素著,你竟敢大言不慚,以一敵四?”
  冷冷一笑,紫千豪道:
  “‘大尊派’僅有虛名,‘八卦無極’更屬狂妄,在‘銀壩子’,我亦曾以一己之力,殺你‘紅袍七尊’中的四尊,結果如何,曹少成,你該十分清楚,因為你也在場,可藉你那三位同伴卻永遠走不出‘銀壩子’了!”
  新仇舊恨,驀地一齊湧上心頭。曹少成整個臉路突然扭曲,地狂吼一聲,身形如電被撲向了紫千豪!
  “龍頭短指”帶著強勁的罡力,有如呼嘯的旋風般在一片光影中罩向了紫千豪,幾乎不分先後,應大啟的“九孔劍”法在連串的尖哨急響中飛快刺來!
  突然間
  “四眩劍”的光耀暴漲,尾芒驟震,在嘩嘩光耀的眩助中,紫千豪的身形頓時隱含人光芒之內,於是,似一條來自九天的銀龍,又宛如一股渾圓的流虹,在一片“噬”“噬”的破空劍氣聲裡,紫千豪身劍合一,脫然飛起!
  不錯,才一上手,紫千豪已運起他“大魔刃”劍法中那凌歷無比的一招 “燦燦長虹”!
  曹少成的“龍頭短指”“叮哈”急翻,眨眼間九十七拐巴勒盪開,他驚吼不止,排命躍騰,銀光折回。飛快旋繞俚“九孔劍”的應大啟在揮出一團團怪異的火焰般的劍花之後,亦被逼得踉蹌後退!
  半空中,人影猝閃,費蒼柏身形飄飛騰掠,起落如鷹撲蛇走,他手中的軟鋼小蛇吞吐閃掣,速度之快,竟已幻成了一片藍扇形的光幕!
  手使“三尖棒” 一只三尺長,成“土”形的純鋼兵器,手握兩端交接的中間,三端尖頭俱可傷人 包祿也加入戰圈!
  劍氣飛繞,其疾苦龍舒雲卷,但費蒼柏、曹少成、包祿、應大啟四人卻採取了車輪之戰,此進彼退,團團越走,約可硬拚硬鬥,繞著那股滾桶股旋時盤迫的劍氣打轉。
  這種打法,乃是“紅袍七尊”的聰明之處,他們全都清楚一個劍士練就了“馭劍成氣”
  的功夫之後,其威力的顯示是如何凌厲,那種劍法的施展是快速得無以復加的,而方向的轉變亦是迅疾得匪以所思,最難對付的,乃是馭動劍氣的人那種護身的罡力,可以說十分不易透穿,在這種情形之下,要想破解,上有採取遊斗門擊的方式,一面令敵人難以確定狂殺目標,一面可以在對方轉折的剎那間隙中,乘虛而入 他們幸好有四人之眾,可以互相呼應支援,如若上有一、兩個人上場,則無法完全發揮這種遊鬥閃擊的法戰,恐怕如今早已在紫千豪的劍氣之下橫屍了!
  “紅袍七尊”的這四個人,固然一來是明白對方劃法之厲害,再則,他們本身也俱有至高的功力與豐富的臨陣經驗,這才堪堪可以在紫千豪這式絕學下支持,否則,若換成別人,便是清楚紫千豪的劍術竅門,也是無以為敵的!
  現在,戰況有些膠著了,只見一股寒森森的光點,在刺耳的“噬”“噬”怪響中穿刺旋飛,而四條人影閃躍翻騰如電,揭而出手,也是其快歹極,稍吐即收,他們儘量不與那道白光硬拚,進退配合,竟是十分嚴密!
  就在四周的孤竹群家們感到緊張急迫的時候,非常出人意外的,沒有一丁點先兆的,那股舒卷如龍的森森劍氣,已基然暴散 就宛如一個瓶子裡裝滿著水猛的被砸破了一樣
  千百道絲光碎而向四周飛散,同時,紫千豪的身影也仿佛由幾百面銅鏡反映出來似的,一下子幻成了千百個,幾乎每一道劍光後面便隱現著一條影子,交相層疊,麻麻密密,奇異到了極點,劍光是明亮又冷利的,影子卻顯得有些朦朧,宛如一下子變出來千百個紫千豪,千百柄四眩劍,於是,劍罡呼嘯刺射每一個方向,每一個角度,條條溜溜的劍光是燦麗奪目的,浮沉的人影卻幻迷加虛,似是一些來自幽冥的鬼魂,一些隱藉在四肢創中的厲魂!
  這就是了,紫千豪的最佳煞手,他的最高劍法顯示也是他功力的止境 “大魔刃”的第四招 “茫茫幻影”!
  當這把奇立至極的劍法甫一展出,結果是上見的,幾乎沒有什麼先後之分。費蒼柏一個旋轉翻跌下去,應大啟卻狂哼著混身血捕的摔出了七步,包祿的身體在半空連連撞擊升沉,終於在漫天血雨洪灑里落向坡下面,曹少成,一連倒造了十多步,一屁股坐倒地下,宛如痴了一樣瞪著雙眼,他的胸腹間劍痕累累,業已溢出了內腑肛腸!
  “四眩劍”揚起一溜寒光,似灑出一溜星星,然後,“襠”的一聲脆響人路,紫千豪面色有些蒼白,他疲乏的吸了幾口氣,低啞的道:
  “看看有沒有活的!”
  一句話,驚醒了四周尚未定過神來的孤竹群雄,於是,在苟圖昌一聲叱喝下,大家立即展開了動作!
  房鐵孤首先奔向了紫千豪,關切的問:
  “怎麼樣?少兄,你沒事吧?“
  搖搖頭,紫千豪笑道:
  “還好,我沒事。”
  一伸大姆指,房鐵孤由衷的讚美道:
  “少兄,你的劃法真是登峰造極,已達無人之境了,今天我又大開眼界,‘魔刃鬼劍’的確可當之無愧,我這一生,絕未見過劍術上比得上你的!”
  紫千豪噓了口氣,道:
  “過譽了,房兄!”
  又是贊嘆,又是感慨,房鐵孤道:
  “老實說,‘紅袍七尊’的這四尊個個所學精湛,功力強悍,每個人都有獨擋一面的本錢,卻是太過邪惡,太過貪婪,太過想不開的天性害了他們這四個人,我充其量可以一比一的對付對付,少兄,你卻全收拾乾淨了,天下之大,我沒有什麼人值得欽佩,對你,我算服貼了!”
  紫千豪微笑道:
  “你再一個勁捧我,房兄,我可真要逃之夭夭啦!”
  哈哈大笑,房鐵孤道:
  “紫千豪天下無敵,萬夫莫擋,卻能叫我房鐵孤捧跑,日後在人前倒也大可以吹上一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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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離險地 笑釋奇謀

  沉靜的一笑,紫千豪有些乏倦的道:
  “其實房兄,練就殺人的本事,在我個人的感受來說,並不覺得有任何愉快,更缺少那股子榮耀感……”
  房鐵孤眯著眼道:
  “但在那一行優言那一行,可不是?”
  紫千豪無可奈何的笑笑,沒說什麼,房鐵孤又道:
  “方才少兄,你所施展的那一招怪異劍法,可就是昔日收拾了‘南劍’關心玉的一招?”
  微微頷首,紫千豪道:
  “不錯,就是此式。”
  嘴裡“嘖”了兩聲,房鐵孤贊道:
  “簡直凌厲兇猛到無以復加了,而且那種劍式的顯露方法,如非親見,真叫人不敢相信,以一個人的力量和動作來說,怎麼能夠在鬥然間幻化出這麼多條幻迷的影子來?又怎麼能在瞬息裡將一把劍揮灑出這麼廣泛又密集的芒彩來?宛如千百個人在同時進行者一式奇黨的招數一樣,又好像千百個紫千豪在以一個動作攻擊敵人!我實在無法聯想其中的奧妙精詭所在。少兄,你在“劍”之一道上的的確已登臨至善之境,天下雖大,恐怕無出其右了!”
  剛好苟圖昌走了出來,聞聲笑道:
  “房掌門,如果我們老大的‘大魔刃’劍法精奧要被你知曉了,你也成為“魔刃鬼劍’啦,我們還能吃這獨份?”
  呵呵大笑,房鐵孤道:
  “笑話笑話,就算我能以勘解紫少兄的劍法奧妙吧,卻也得耗上一段長久的歲月去苦練呀,不論我有沒有這份資質、秉賦、天才,光這練刻的日子,算算,只怕待到有成,我也早就老邁得不能動彈了!”
  紫千豪笑問苟圖昌:
  “那四位尊者,可有留著口氣的!”
  搖搖頭,苟圖昌道:
  “沒有,全死翹了!”
  咧開大嘴,他又道:
  “老大,你這一記煞手施展出來,幾時還有個完整的人留著?如果有人沒死,那才叫奇怪哩!”
  房鐵孤笑道:
  “剛才根本不用去察看,光瞧他們那種倒地的恣態,便曉得不會有活口留下了,混江湖混了這多年,別的經驗沒學著,至於辨別死人活人,卻差不多在道上闖久了的伙計們全有心得,那四位尊者以那種模樣栽倒,用不著上去細察,我便知道這四位仁兄俱皆上道了!”
  苟圖昌咽了口唾液,道:
  “‘紅袍七等’四頭兒費蒼相最是乾脆,在胸上一連排列著五條劍印,劍劍俱透入心臟,大約他沒受什麼痛苦就斷了氣,應大啟比較慘,自喉頭至小腹,一連中了十劍,劍痕斜著自上而下,應開肉綻,肺臟橫流,連臉孔全被弄得不像是他了,那包祿只挨了六劍,但卻全是對穿而過,他滾在坡下,經我們拖了上來後,早就混身冷絕了,乖乖,大概他血流得太多,從外面看,混身肌膚除了染紅的是血,其餘的部位都泛了青。青的灰白、青得發綠,委實驚人,曹少成還坐在那裡,被老大開腔破肚了!方才我過去察看他時,淌在地面前的一大堆腸子還在蠕動呢!”
  幹呃了一聲,房鐵孤忙道:
  “行了,苟老弟,不知道你看得意恁般仔細!”
  舐舐唇,苟圖昌道:
  “這是我的責任,掌門,我也並不願意親近這些屍體!”
  紫千豪朝四周一看,道:
  “叫他們把費蒼柏幾個人的屍體埋了吧!”
  點點頭,苟圖昌回頭發出號令,十幾名孤竹弟兄立即開始在斜坡那邊覓地挖坑,轉過臉來後,苟圖昌道:
  “老大若依我的性子,乾脆,將這四個王八蛋的屍駭丟下絕淵,既省事,又俐落,犯著不為這幾個狗操的麻煩!”
  紫千豪平靜的道:
  “你錯了,圖昌,仇恨應該有一個終結,當放人活著的時候,我們當然要和他們爭執;但仇敵業已死亡,其中的糾葛也就自然消失了。一個人死去,他的生命一切行為也就告終,我們不能去向一個沒有知覺,意識,與活動力的屍體算賬!如果我們再毀壞對方的遺體,侮辱對方的殘骸,那就是我們太偏激和狹窄了……”
  苟圖昌咕咕道:
  “老大,有些時,你就是過於仁慈,過於講理,大家如果全像你,天下早也太平多了!”
  淡淡一笑,紫千豪道:
  “別發嘮叨了,圖昌。我還得為你的機警反應與聰明才智喝聲彩呢!”
  得意的一笑,苟圖昌道:
  “怎麼樣?老大作的這位二當家不含糊吧?”
  紫千豪贊許的道:
  “果然不錯!”
  房鐵孤有些迷惆的道:
  “怎麼回事?”
  笑了笑,紫千豪道:
  “在我跳崖之前,不是曾經交待了囹昌見格“身後’之事麼?在我支持他的那幾樣事裡,最後一份我便點醒了他,暗示我這跳崖之舉是個障眼法兒……”
  回憶著,房鐵孤道:
  “老實說,我卻想不出你在那一份享暗示了他。”
  哈哈一笑,苟圖昌道:
  “掌門,老大不是在最後叫我好好愛惜他那副掛在山上‘不屈堂’二樓裡的巨畫麼?老大還說,見了畫就如同見了他一樣?”
  房鐵孤道:
  “是的,但其中又含著什麼暗示?”
  苟圖昌笑道:
  “你再想想看,掌門,老大交待我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思索著,房鐵孤道:
  “他就叫你妥善愛護那付畫嘛,那裡還說過別的?”
  搓著手,苟圖昌得意洋洋的道:
  “你再回想一下看,掌門,老大是不是說叫我好生愛惜他那付叫做楚霸王‘破釜沉舟圖’的畫?”
  連連點頭,房鐵孤道:
  “不錯,紫少兄當時確是這樣說的。”
  苟圖昌笑道:“好,關鍵即在老大這付畫的名字上了。”
  房鐵孤忙道:
  “怎麼說?”
  神氣的朝著業已站在四周的幾位大頭領張視了一遍,苟圖昌慢條斯理的道:
  “那忖畫,實際上不是‘破釜沉舟圖’而是‘霸王別姬圖’,因為掌門你尚不太熟悉來本幫堂的各處的佈置,所以聯想不到其中的妙處,但是,我們自己的弟兄怎也除了我之外全未猜了,卻頗令我驚異!”
  一邊,祁老六忙道:
  “二爺,我也想到了,那付畫不是“破釜沉舟圖“,而是“霸王別姬圖”。當時,我就覺得有點不對……”
  一閉眼皮子,苟圖昌問:
  “什麼地方不對?”
  祁老六道:
  “畫名不對呀!”
  苟圖昌問:
  “既然你覺得有點不對,怎的沒想到這就是老大的暗示呢?”
  禁不住黑臉 紅,祁老六結結巴巴的道:
  “呃!我,我還以為……以為是老大一時悲切過度,情緒激動太甚,連他那付最喜愛的畫也搞不清名字了……”
  一下子大笑起來,苟圖昌點著祁老六的腦門:
  “說你***是個豆腐渣腦子吧,你還硬不服氣。老六,你真他媽是個楞頭青!”
  祁老六不服的道:
  “我能查覺這一點業已不易了,還有連這句話都沒槁清楚的呢!”
  怪叫一聲,藍揚善道:
  “胡說,咱也聽出這句話內中有物……”
  一斜眼,祁老六道:
  “那麼,怎的卻沒想到其中含有何物?”
  呆了呆,藍揚善吶吶的道:
  “咱正在琢磨哩,情勢變化得太快……”
  “熊臂”罕明卻憨氣十足的道:
  “我可沒發覺出大哥有些什麼 示,我只在想,大哥如果一死,我也絕不活下去了……”
  貝羽也老老實實的道:
  “當時,大夥全急瘋了心,除了怎生能留住大哥的法子之外,別的,誰還有空去猜測?”
  蘇家兄弟中的蘇言笑道:
  “我哥倆卻並非不夠聰明,只因為我們全在後頭,大哥講的話,多少有點聽不清啦……”
  苟圖昌哼了哼,道:
  “一說起來像是全有理由,其實都不夠機智,反應也不夠快,你們聽著,我這裡就給你們上課,也好叫你們多增點見識!”
  雙手扠腰,這位孤竹幫二當家大刺刺的道:
  “當老大交待我,叫我好生愛惜他那付‘破釜沉舟囹’時,我立即猜到老大的心意是表示他的跳崖之舉乃同計謀,否則,老大素來沉著鎮定,冷靜精細,他斷不會連他最喜愛的那付畫名也搞錯了 縱然在任何危急關頭,老大也不會弄錯這一點,易言之,老大說錯了畫名,乃暗示他的行動中含有他意。也就是老大存心說錯畫名提醒我的注意,接著在畫名中,老大也表現他的高度智慧,你們知不知道,‘破釜沉舟圖’的意義後面蘊寓著一種什麼樣的精神?”
  四周的孤分好漢們全面面相視,作聲不得,連房鐵孤也是搜盡枯腸,想不起那所謂“破釜沉舟圖”的背後又有什麼獨特的含意?
  嘿嘿笑了,苟圖昌以一種權威性的話聲啟口道:
  “所謂,破釜沉舟的典故,乃是楚霸王項羽欲教‘鉅鹿’悉引兵渡河,沉其舟舶,破其釜前,以示其決心其中,暗寓著一個意義 ‘置之死地而後生’,你們想想,老大故意告訴我這件實在並沒有的‘破釜沉舟圖’的事,豈非暗示我他那取‘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心意?這種心念,正好與他對冒此性命之危而圖,敵以求取大家生機的情況相吻合,前後連接一想,不就大澈大悟了?”
  於是,穎悟之色浮上了每個人的面孔當然,在大夥的頓然僚悉裡,更加榮有一抹由衷的欽佩,房鐵孤一伸大姆指:
  “苟老弟,難得你反應神速竟能連想貫通,而紫少兄更令人服貼,他卻想得到以這個典故來暗示作他的計謀!”
  祁老六喃喃的道:
  “在那種要命關頭,換了我早就急糊塗了,那還想得到以這些斥腐典故來啟發別人?”
  藍揚善眉頭一皺,道:
  “所以隨你就只能扮演個小角色,登不了大雅之堂!”
  祁老六反唇相譏:
  “媽的皮,你別說我,再怎麼暈,我也比你強,想當年,在黃河上下,我姓祁的可是一跺腳翻江倒海的人物,那時,坐的是大虎皮交椅,執的是黃金令箭,操生殺之權,握水路命脈,可神氣著呢!”
  “哇”了一聲,藍揚善道:
  “少在咱面前炫耀,你以為咱是幹啥的?咱自白山黑水開始,走南闖北,過三江五湖,會盡天下好漢,咱一條金剛杖,明堵奸商,暗砸肥羊,過的是優游歲月,享的是酒肉生活,一人佔山,一人為王,睡下一根,起來一身,向煙林喊嘯,朝雲海叱喝,嘿嘿,更威風八面!“
  祁老六不屑的道:
  “說穿了,肥頭.你不過只是個敲悶棍的罷了!”
  掙紅了一張臉,藍揚善急道:
  “咱,咱是獨腳大俠!”
  嘻嘻一笑,祁老六道:
  “你少他媽在那裡賣起道號,俠?什麼俠?”
  苟圖昌大聲阻止他們吵鬧下去,呵斥道:
  “一天到晚淨曉得吵,怎不多用點心思到傍的地方?學學我,包你們竅門也多開幾個!”
  紫千豪笑道:
  “圖昌,我們也該走了吧?”
  這時,恰好“斷流刀”伍桐奔了過來,氣籲籲的道:
  “大哥,那幾個龜孫全埋下地了,我們是不是現在就走?”
  點點頭,紫千豪道:
  “下令列隊登程。”
  伍桐躬身答應,邊笑道:
  “大哥,今天這一戰,我們全都變成看熱鬧的了,從頭到尾,全是你老一個人在比劃。”
  紫千豪笑道:
  “那還不好?你們多歇者點。”
  搖搖頭,伍侗道:
  “滋味卻太不好受,大哥,你不知道,你在跳下絕崖之前,那種慷慨悲壯的模樣,就和真的役有分別我們大夥全震驚得心都不會跳啦,只想到你一跳,我們就跟著往下跳,都不用活了……”
  苟圖昌道:
  “還不是我壓制住了你們這種呆想?等於救了你們的性命,要不,老大一跳之下馬上飛撲回來,你們跟著一跳呢?恐怕就一個也回不來嘍!”
  一邊,祁老六道:
  “我們跟著老大這麼久了,卻還不曉得老大有這一手呢,演技演得比第一流的角色都逼真……”
  紫千豪笑罵道:
  “不要胡扯,圖昌,下令啟行。”
  很快的,在苟圖昌的一連串命令下,數十名孤竹兒郎全已登鞍上馬,紫千豪仍然一騎當先,牢領著隊伍,站著狹窄的山道緩緩往前行去。
  落後一個馬頭的房鐵孤忽然開口道:
  “對了,紫少兄,我想起來了……”
  回過頭,紫千豪笑道:
  “想起什麼來了?”
  房鐵孤若有所思的道:
  “在你聲明同意跳下深淵的時候,我不該那麼盲目衝動,幾乎壞了你的大事,其實。我只要仔細一分析,便可以發現你的用心……”
  笑笑,紫千豪道:
  “說說著。”
  房鐵孤道:
  “除了苟老弟所說的,你在那副圖畫上的主要暗示之外,另還有些小細節可以影射出你的心意來……”
  紫千豪有趣的道:
  “譬如?”
  咳了一聲,房鐵孤道:
  “譬如,你未曾交待你的坐騎怎生處置,你的未來夫人方姑娘應如何善待,你的信物放置何處等?這全是異常重要的事情,以你的個性來說,是斷不會含混略過,或者追忘不提的……”
  紫千豪微笑道:
  “是的,這的確是些小破綻,但一般人往往不會注意,假如“紅袍七尊”也這麼仔細的話,可能就瞞不過他們……”
  房鐵孤打了個哈哈,道:
  “他們根本還不曉得你和方姑娘的事呢?”
  眉宇舒展,紫千豪道:
  “當然,就連我們自己人也有些不曉得的……”
  監視著周道山色,房鐵孤道:
  “少兄,如今只有一椿心事了,這樁心事一了,就會有一段長長的平靜日子好過啦。”
  紫千豪若有所思的道:
  “你是說……‘血狼星’單光?”
  點點頭,房鐵孤道:
  “正是他!”
  低喟一聲,紫千豪道:
  “這是個鬼,邪惡的,歹毒的厲鬼!”
  房鐵孤沉聲道:
  “聽說此人非但武功強悍,尤其心思慎密,行動詭異難測?”
  紫千豪道:
  “是的,更可恨的是單光這人毫無理性,毫無道義,毫無仁恕觀念!只要達成目的,什麼齷鹺卑鄙的手留他也肯用!”
  用手指纏繩,房鐵孤道:
  “若是仍有機會再圈住他一次。少兄,我們就永遠不使他逃出去!”
  苦笑一聲,紫千豪道:
  “這個念頭我比你更迫切,這個決心,我也比你下得更堅定,房兄,但願是如此的了!”
  悠悠的望著遠山積示空盪壑谷,紫千豪輕輕的道:
  “在單光手上,房兄,染滿了我孤竹一脈弟兄的鮮血,他身上,背負著多少孤獨,弟兄的人命,很少人像我這樣的痛恨他……就在我面前,他曾使我眼睜睜的看著我的手足弟兄被凌遲碎剮,血肉橫飛……他任他們修號哀叫,輾轉呻吟,卻在他們嗥似的在笑聲中像殺死一頭畜生段的殘害了他們……”
  咬咬牙,房鐵孤道:
  “這三八蛋!”
  嘆息一聲,紫千豪道:
  “我只要能接著他,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他誅除!”
  房鐵孤安慰著道:
  “你會接著這廝的……”
  紫千豪低幽幽的道:
  “那種滋味,房兄,你只怕很少嘗過 那是 種煎熬,一種負擔……再在我想起單光這個名字,就好像是一張克服在眼前向我嘲笑,向我諷嘲,每一想起他,無論何時何地。我便宛若聽到了那些死去的弟兄們的哀號及慘叫,便似是看見了他們那種血糊糊淒怖之狀……
  他的名字有如刀在剜我,針在扎我,聲在罵我……夜裡,多少次夢噩是他造成,多少次的悚然驚醒是為了他的來臨,他像是一個邪惡的鬼魂,處處陰沉,處處纏著人心……”
  長長籲了口氣,他又道:
  “我知道如何去解除這兩心頭上的枷鎖 或威脅,我更知道如何使我的內心獲得平靜,除了將他消滅,沒有任何其他方法。”
  房鐵孤低聲道:
  “姓單的逃不掉的,少兄……”
  澀澀的一笑,紫千豪道:
  “為了搜查他的蹤跡,我已動用了我所有的方法和力量。但是,至今沒有效果,好像他隨時可以消失,也隨時可以出現一樣,那麼為所欲為,來去無影,而他又從不正面和我碰,每一次當他出現,全是找我們的暗處下手,或多或少造成我們的傷害和損失……”
  忽然,房鐵孤問:
  “少兄,我們出來的這幾天,姓單的會不會真找上‘傲節山’去?”
  抬抬頭,紫千豪道:
  “很難講,這人捉模不定,不過山上有熊無極在,就算他果真摸上去了,在純功夫上說,熊無極可以罩住他,而他主要對象是我,我不在山上,他肯不肯己這個險卻大不一定……”
  房鐵孤恨恨的道:
  “這小子簡直不是個人種!”
  紫千豪默然無語,神態中,又陷入了沉思,他的雙眉糾結著,兩眼迷漫,田唇緊閉,似是又衣考慮著某一樁令他煩惱的事情……
  騎隊順著狹窄的山道被蜒向前,或向高處攀,或往低處落,轉過一道山彎,又是一道山彎。層山群峰,俱是皚皚積雪,山中行跡,十分空寂冷盪,他們緩慢的,謹慎的前進著,他們知道,不用不久。就可以行出這片起伏重疊的山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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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巧成書 終殲大患

  離著“傲節山”只有二十裡地了,從這裡。已可以遙遙望見“傲節山”那雄峙如神鷹展翼般的削拔山勢,那山的形狀卻是如此親切,如此熟悉,高巨的影子映入這支疲憊的孤竹騎士們的眼瞳中,每個人都不禁興起一股溫暖寧寬的感覺,可不是,就快回到家裡了,家,該是個多麼予人以安全平靜意味的字眼間。
  現在,是中時。
  在這裡的一處荒林邊,紫千豪下令,大家下馬休息,飽進乾糧,他準備在各人養足了精神之後。再重整隊形回山,一支勝利歸來的遠征勇士,應該是隊客壯盛的,至少也不能叫人看上去拖拖拉拉,萎頓憔悴,紫千豪希望手下們好好歇息一會,努力振作,像一隊真正的凱旋武士般回門。
  這路邊的這片荒林子是他們經常駐足聯馬之處,是而裡外地形也十分清楚,進了林子,孤竹弟兄們各自下馬,每個人取出自家的於糧水壺,自己找地方吃喝起來。
  紫千豪在一棵大松樹下盤膝而坐,下面早有人給他鋪上了雙層棕墊,就在積雪的地面上,他也和大夥一樣開始啃起冷硬的乾糧來。
  苟圖昌走了過來,一邊蹲下,邊咬了口硬邦邦的烙餅,皺著眉道:
  “這些天來,老大,老是啃些乾糧已哨得叫人傷透了心。欸,吃在嘴裡真是味同嚼蠟,一點滋味也沒有!”
  笑笑,紫千豪道:
  “是沒滋昧。”
  用力咽下口中食物,苟圖昌舉起以棉套子罩住的水壺喝了口水,又不禁苦著臉道:
  “媽的,連喝口水吧,也一直冰到心底,天氣又寒又凍,加上半點熱食沒有,可夠消受的吶……”
  紫千豪道:
  “也不過就是撐飽肚皮而且,這些東西那還談得上什麼味道?加上都是冷冰涼的,委實引不起人的食慾,你吃著不爽口,我還不一樣,但我們卻叫不得苦,否則,弟兄們豈不更要牢騷滿腹了?”
  又狠狠咬了一口餅,苟圖昌道:
  “我是老大面前說,別人那裡,我不僅說不出口,反而更要裝出一付津津有味的模樣大口活吃,同時板起臉孔,表示這才是一個能以克苦耐勞,經歷風霜難困的江湖好漢本色!”
  忍俊不住,紫千豪道:
  “其實卻在心裡叫苦連天!”
  苟圖昌嘆了口氣。道:
  “可不是,但誰叫我今天坐著這‘二爺’的位子呢?總不成叫弟兄們看出來我先壞了種呀,只好硬著頭皮充熊了?欸,每咬一口乾糧,我的五臟廟便喊一聲天,就有如食了一團的土渣子,媽的,淡的出鳥來!”
  紫千豪道:
  “別埋怨了,馬上就回山啦,等歇過一會,叫大家梳洗梳洗,整理一下穿戴,我們列隊而回。交待他們,拿出點精神來,別一個個無精打彩,死氣沉沉的,活像都少了幾根骨頭支撐一樣!”
  苟圖昌舐舐唇,道;
  “這些天來在風雪中跋涉,千百里迢迢往返,翻山越嶺的,弟兄們也夠乏,夠苦了……”
  紫千豪頷首道:
  “我知道,但卻不能因為乏與苦便怠忽了我們行軍排陣的規律,我們是一個有組織,有傳統的幫會,不同一般烏合之眾,在任何時地,決不可以呈現出散漫之狀,再怎麼乏倦,也得振作起來,務必得保持一貫的矯健勇猛之氣!”
  點點頭,苟圖昌道:
  “老大放心,我會這樣規製他們。”
  說著,他仔細端詳紫千豪的面龐,他覺得,紫千豪的神色之中,亦竟有著無可掩隱的樵神。紫千豪的臉色有些蒼白,白得汎著淡青,兩眼深陷,目眶微黑,連嘴唇也呈現著水份不足的乾裂。第一次,他發覺他們這位年有英明,雄才大略的幫主,在額角眼梢已右了輕談的皺紋!
  心裡激盪著愧疚與不安,苟圖昌低沉的道:
  “老大,你,真夠辛苦……”
  帶著一些苦苦意味的笑了笑,紫千豪道:
  “也不,反正總是這麼過下去就是……”
  籲了口氣,苟圖昌道:
  “老大,這些年來,為了孤竹幫一脈的生存,延續,自保,你擔著多麼沉重的責任?非但在精神上,心靈上時刻記掛著放不下,拋不開,就算在肉體上吧,你又受了多大的折磨?
  老大,你身上的累累疤痕只怕連你自己也數不清了吧?你所流灑的鮮血已夠浸透了大夥的心……日子總是這麼灰沉黝暗的,但你一直領著我們哭泣,歡笑、奮進,領著我們一步一步朝荊棘遍步的生之前程上掙扎,是你將孤竹一脈逐漸帶進了光明的境界,是你把兩千弟兄由絕望中引入希望……老大,我們上上下下每一個人全由衷的感激你、佩服你,宣老大創造了孤竹幫,組予它生命,可是,你卻使這生命活下去,給於了靈魂,更使這生命越發光揚,越發健壯……有了你,我們不愁再過不長了。老大,我們原是黑暗大海裡一群惺惺不知所終的舟子。而你,就似在那茫茫沉黝中出現在天空指引我們船向的星辰。不止明亮,而且輝煌……”
  輕輕望向灰霾雲深的天空,紫千豪道:
  “你太讚揚我了,圖昌,孤竹一脈之所有今天,並非我一個人的功勞,更非我獨自的力量,這是大家同心協力,眾志成城的結果……”
  苟圖昌坦誠的道:
  “但若非你來了,老大,休說我們未見得會如此團結一致,便算團結一致了吧,也早叫西陲地道上的一群豺狼虎豹給生吞淨了!”
  深沉的一笑,紫千豪道:
  “如今西陲可算暫時平靜,豺狼何在?虎豹何在?那些橫行暴虐之徒的已全被我們肅清,圖昌,以後,我們可以有一段長久的安寧日子過了,相信那種日子乃是我們所共同嚮往的……”
  雙目中閃映著憧憬的光輝,苟圖昌點頭道:
  “是的,那種日子乃是我們共同所嚮往的……”
  低喟一聲,紫千豪道:
  “這樣看來,圖昌,使我對人性又有了一重僚悟!”
  苟圖昌笑道:
  “老大又僚悟了什麼?”
  紫千豪安詳的道:
  “一個處身在某一種生活環境中的人,卻並不一定喜歡他的生活方式;譬喻說,像我們,我們可以說在過血與刃的圈子裡扎了根,好像一生的歲月全與它脫不開干係了,但我們的命運註定我們於這一行。卻並不能注定我們喜歡幹這一行,你不覺得,多少年了動我們仍然不習慣殘殺博戰的行徑?我常想,如果當年我們把勤習武術的功夫授在學習其它行業,相信我們也必是那一種行業中出色的超越之才了,圖昌,你以為是否如此?”
  吃吃一笑,苟圖昌道:
  “當然 不過,老大,我卻委實不敢想像你如果是一個木匠、瓦匠。或大老板時會是一種什麼模樣呢,縱然你是其中最出色的……”
  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紫千豪道:
  “那是因為你看我現在的形狀太長久了,業已定型,所以就不容易接受,我除此以外的可能形像……”
  苟圖昌道:
  “我寧願老大是你現在的樣子,也不想看到老大你手執刨錘或拿著泥板瓦刀或散著算盤殊的形態。那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仰起頭,紫千豪回憶著道:
  “小的時候,我爹曾希望我能好好用功讀書,考個功名回家光宗耀祖……自己卻瞳景著能有一片良天。一片牧場,最好再有一處果園,讓我親自領著長工下田耕地,在牧場上騎馬驅趕成群的牛羊……我喜歡看收成,我一直想親手摘下串串果實。嗅聞那金黃色的、翠綠的、嫣紅的水果……”
  攤攤手做了個無奈的表情,他接著道:
  “哪知道我夢想的和我想的全落了空,我沒有考個狀元。也尚不成地主。反而練了一身武功來領著你們這群粗漢闖盪江湖,過那血混混的日子!”
  哈哈大笑,苟圖昌道:
  “老大,咱們山後有田,外頭有店,你如今不僅又是地主,又是大老板,至於狀元你雖不是個文狀元,可和個武狀元無異呼,普天之大,如說動動刀劍,誰是你的對手?”
  紫千條笑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誰也不敢說是沒有對手。圖昌,你不要老前自己人臉上貼金了!”
  苟圖昌笑呵呵的道:
  “老大過謙了,我說的全是事實,絕非故意給老大你高帽子戴!”
  從旁邊走上來的房鐵孤,一面擦著嘴,邊笑道:
  “什麼事呀?你老哥兩這麼高興法?嘻嘻哈哈的直樂……”
  紫千豪問道:
  “你吃完了,房兄!”
  一拍肚皮,房鐵孤道:
  “飽矣,飽矣!”
  將手中的幹饅頭去了,紫千豪笑道:
  “這幾天來,房兄一定把胃全吃倒了?等回山後,我們得好好弄桌熱騰騰的全席吃一頓!”
  耳朵尖的藍揚善聽到,忙道:
  “阿哥,咱向你三呼萬歲,好極了,席上還得加一只大火鍋,要十錦雞汁的,另添一道狗肉燉牛鞭,須鈍得透爛,漿水和白沫全混成濃糜再面上胡椒粉。紅辣姜,喝個滿頭大汗,青辣火熱,莫忘了來兩斤‘燒刀子”,奶奶的,一大口灌下去直透丹田,像喝一口火烙漿!”
  不由吞了口唾液,苟圖昌喃喃的道:
  “別說了,我這裡嘴泛酸,腸盤結,讒蟲造反了……”
  一拍手,房鐵孤大笑道:
  “好,藍老弟,你加的這兩道菜可真夠味,大冷天,吃火鍋,喝狗肉牛鞭湯,飲‘燒刀子’,想想看,那該是種什麼享受。”
  咽了口水,藍揚善興奮的叫道:
  “乖乖,咱業已聞出那種香味了,大阿哥啊,咱說,該上道了吧?二是裡路到家嘍,熱菜燒酒濃茶加上火盆全在等著……”
  祁老六接聲笑道:
  “這在床上你那寶貝蛋的一身羊脂白肉哪,我說肥哥!”
  貝羽也笑道:
  “久曠之身了,可是?”
  一跺腳,藍揚善吼道:
  “你兩個混球又來吃咱的老豆腐?”
  旁邊,伍侗一斜眼道:
  “老六,你他媽別說肥哥,莫非你就不想?春君大嫂的眼帶媚,眉如絲,吐氣如蘭,唇似火呢,你不想著回去好好上一上勁?***,還在這裡裝什麼蒜?”
  祁老六獨眼 瞪,怪叫道:
  “好呀,大匏牙,你竟對著我姓祁的來了?別忘了你上個月還向我請教怎樣才能叫你那口子痛快的秘法……”
  呆了呆,伍侗面紅耳赤道:
  “別,別瞎扯,我,我那問過你什麼 秘法?”
  站了起來,紫千豪笑罵道:
  “幾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潑皮貨,都別說了,越講越不像話啦,也不怕房掌門聽著好笑?”
  房鐵孤眯著眼,笑嘻嘻的道:
  “沒關係。沒關係,食色性也,呵何,食色性也……”
  抿抿唇,紫千豪忍住笑,道:
  “好了,我們走啦 ”
  就在這時,林外路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擂鼓也似傳了過來!好急,好快,但是馬上騎士在追趕 或逃避什麼一樣!”
  微微一怔,紫千豪詫異的道:
  “在這冰天雪地裡,會是誰?”
  苟圖昌低聲道:
  “這條路通往本山,會不會是我們的人?”
  紫千豪道:
  “有此可能,大家都別擅動,國昌與我去查看一下!”
  說著,紫千豪幾個箭步便搶了出去,苟圖昌隨後跟上。他們兩人出林之後。便站在路旁往蹄聲傳來的方向瞧去 那策馬急奔的人,正是從“傲節山”的方向往這邊來,很快的,在道路的小彎處,一匹栗色健馬已經出現,馬上騎士,是個身著灰袍,形容清瘦的中年文士,那人頷下三綹柳須迎風飄拂,右額上的一條疤痕卻大大破壞了他原該十分儒雅儀態,現在。他似是十分慌亂,十分惶恐,快馬加鞭。神色驚悚地拼命向前飛馳!
  “噫”了一聲,苟圖昌道:
  “這傢伙是於什麼的?好像火燒屁股一樣策騎飛奔,不是我們的人嘛!”
  紫千豪卻微微笑了笑,道:
  “我認得他!”
  苟圖昌忙問:
  “是誰?”
  目往迅速接近的來騎,紫千豪平靜的道:
  “昔日卷襲玉馬堡等的劍底遊魂,‘掌上才子’周適!”
  苟圖昌恍然道:
  “哦,就是那個伍侗本欲宰掉,卻經老大你令釋的周適?”
  點點頭,紫千豪道:
  “是他!”
  於是,馬上的周適也在這時發現了站在路邊的紫千豪與苟圖昌兩人,他貿然一見,連對方的形容尚未看清,已驚得面色倏變,口中發出一聲絕望的喊叫,猛然勒馬,在一陣“嘶嘶”的馬匹尖嘶聲裡,整個前蹄揚起,周適躍身而下“唰”的落到路中。雙掌當胸交叉,卻是混身輕顫不已,他的目光中透露著無比的恐怖驚懼,臉上是一片慘白,這大冷天。額上竟已汗水淋漓!
  嗯,好像這位“掌上才子”是叫什麼給嚇破膽了!
  輕輕一佛被風,紫千豪上前三步,笑道:
  “久違了,周先生。”
  一下子看清了紫千豪,周適緊張驚恐的形色竟立即鬆懈下來,他大大籲了一口氣,如釋重負般軟軟垂下了當胸的雙掌,卻宛似大病初愈一樣搖恍了起來。
  紫千豪立道:
  “圖昌扶住他!”
  一掠上前,苟圖昌牢靠的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周適,將他攙扶路邊,這時,周適喘息急促,胸口起伏劇烈,但是,臉上已較現血色。
  苟圖昌迷惑的道:
  “這位朋友像受了驚哩,老大,他的手好冰冷!”
  紫千家注視著周適,溫和的道:
  “不要慌,周適,有什麼人在追趕麼?你放心在這裡歇息,我答應幫助你。”
  好一陣子,周適纔算恢復過神智來,他看著紫千豪,激動的叫:
  “這是天意……這是天意……”
  輕輕拍了拍對方肩膀,紫千豪道;
  “慢慢告訴找,發生了什麼事?”
  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周適艱辛的咽著唾液,閉上眼定了定神,始後,他睜開眼睛,以沙啞的語聲道:
  “紫幫主,首先我要請你了解一點,我如今是你的朋友不是你的仇人,‘玉馬堡’那段過節,我早就不計較了 當然,更確實點說,我也無力計較……”
  紫千豪平靜的道;
  “我非常歡過你這種大度的想法,周適,我一直也未曾對你記恨!”
  舐舐乾裂的嘴唇,周適又道:
  “謝謝你,紫幫主,自‘天馬堡’之戰後。我算想開了,我不願再向你們報復!更不願為了我的事而惹起一場血肉腥風。起先,我痛恨你們傷了我,可是事後自省,紫幫主,你們原可當時殺掉我永絕後患的,但你們卻放過了我,並不計較我日後對你們可能造成的煩惱,只這一點。足見紫幫主你的仁總厚道!因此,我貼切覺得,我的有生之日全是紫幫主你的賜予,你對我不但無仇,可謂有恩,我不是糊塗人,怎能只為了一點怨意便整個抹煞紫幫主你待我的寬厚?我想通了,我告訴自己,今後將永遠不再與孤竹幫為敵,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算了……”
  點點頭,紫千豪道:
  “周適,你說得不錯,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算了……”
  抹抹額上的汗,周適又急促的道:
  “紫幫主,你一定奇怪我為什麼突然失魂落魄般亡命奔馳?這,說穿了,與你有著莫大關係!”
  怔了怔,紫千豪臉上隨即罩上一層陰影,他忐忑的道:
  “莫非 傲節山上出了事?”
  搖搖頭,周適道:
  “不,是單光!”
  雙目中煞氣暴射,紫千豪狠狠的道:
  “單光?他人在那裡?”
  周適忙道:
  “你先聽我說,紫幫主。在昨天,我從四川到達這裡探視我的一位嬸母,我這位嬸母年紀很大了,卻只有孤苦伶仃一個人,她就住在離‘傲節山’南邊不遠的‘寶村’裡,我還沒進村子,差不多隔著只有三里多路的時候,經過一處小荒崗,突然,崗子上有人招呼我,我一看那人!不禁心裡就發了毛,竟是“血狼星”單光,他那醜怪模樣,我費了好大勁才認出他來!”
  紫千豪急問道:
  “他就住在那荒崗上?”
  周適連連點頭道:
  “是的,他住在崗後的一個殘洞裡,那洞口又窄又低,只能供一人睡眠,連坐都不能坐直,洞外有枯草亂石遮擋,有如狐穴,若非親見,誰也不敢相信竟會有人在裡面歇宿。單光早就發現我騎馬過來,由於他以前和我見過幾面。也知道我在‘玉馬堡’與你們結仇的事,所以他就叫住了我,希望我和他站在 條線上共同對付你們,同時,他已擬妥一樁毒計,用一種奇毒無比的‘無色鴆’滲進你們‘傲節山’的水源中,想將你們完全毒死!”
  恨得“咯崩”咬牙,苟圖昌雙目盡赤的叫道:
  “這喪盡天靈的野種 好,我叫施毒‘傲節山’上有水源一百多處,且分布頗廣,我看他要多久才搞得完!”
  周適立即道:
  “所以,他嫌一個人力量而足,便想到用我替他分擔工作,但是,他卻不知道,我早已打消了與你們為敵地念頭,我當然不會去幫他做這件惡毒的事!”
  滿臉的嚴酷與憎恨的神色交融,紫千豪冷森的道:
  “他已經開始行動了麼?”
  周適趕忙道:
  “還沒有,他打算今晚上動手,我一聽到他的這條毒計,當時便寒了心,但我深知姓單的為人,其殘忍暴虐的程度已如同野獸無異,他邀約我合夥,又告訴我這件事的底蘊,如果我表示反對推託,他必定會殺我滅口,我不是他的敵手,一時又無法逃逸,便只好假作允諾。答應同他一起幹,半個時辰前,單光忽然想起他隱匿在崗下村子裡的坐騎尚未加料,使交待了我幾句。匆匆挖在雪地裡的馬食前去餵飼去了。我就趁著這個空檔,急忙上馬逃走,我不敢朝‘傲節山’那邊去,因為單光隱藏坐騎的林子正好在同一個方向。另外,我又怕他追上來我應付不了,前面五十多里處的‘范家店’隱居著的‘長白派’一位師叔,他可以對我加以援手。所以我便急著往前跑,準備向那位前輩求援,那知半路上卻恰巧遇見了你們,雖然我在初發現你們的一剎間因為未看仔細前幾乎嚇沒了膽,可是這卻是我此生來最感喜悅的意外。紫幫主,活該我不遭橫死,活該那單光歹計無以得逞,你說,這不是天意是什麼?”
  紫千豪緩緩的道:
  “是的,這是天意……上天是永遠不會保佑惡人的!”
  苟圖昌開口道:
  “呃,周適兄,其實‘寶村’距離‘傲節山’比較近,只有是來里路,你只要遠遠繞過單光匿藏馬匹的林子,到‘傲節山’示警求援,他們照樣可以幫幫!”
  苦笑一下,周適道:
  “我太驚慌了,而且,我也不敢冒這個險,一待吃單光搽覺,他會凌遲了我,他做得出來……何況,我不清楚登山之途,萬一走岔了道,或引起該山的人誤會,我不就更講不明白了?”
  這時,紫千豪問道:
  “周適,你是半個時辰前離開單光的?”
  周適頷首道:
  “是的,他剛走片刻,我就馬上逃之夭夭……”
  紫千豪冷森的道:
  “那麼,我們趕快一點,他可能尚未返回,就算返回,也不 定對你的不在場立即發生懷疑!”
  顫悚了一下,周適畏縮的道:
  “你的意思是 紫幫主,叫我帶路!”
  緩和的一笑,紫千豪道:
  “是請求你幫忙,周適,單光不除,你我永無寧日,以後便不知會有多少善良遭殃!”
  舐舐唇,周適咬牙道:
  “好,我帶路!”
  紫千豪平靜的道:
  “放心,我負責你的安全!”
  說著,他一例頭,斷然道:
  “圖昌,令蘇言兄弟、罕明、貝羽四人帶隊先行回山,你、伍桐、老六、藍揚善四個隨我來,同時問,房掌門的意思。看他願意先回山呢,還是推備偕同我們一起湊湊熱鬧!”
  答應一聲,苟圖昌精神興奮的如飛般奔向林中,片刻後,人叱馬嘯,蹄聲雷動,蘇家兄弟、罕明、貝羽四人率領幾十來鐵騎在向紫千豪致意中急奔而去,在擦身過去的一刻,紫千豪猶發覺這四名得力手下滿臉的懊惱之色他們一定對自己這次失去圍殺單光的機會而意到諫忿忿不平吧……
  迅速的,房鐵孤、藍揚善、祁老六、伍侗等人也偕同苟圖昌來到,於是,紫千豪 聲令下,大家立即翻身上馬,在周適的前引裡,七乘鐵騎,風馳電掣般奔向了目地地!”
  馬上,房鐵孤大聲道:
  “少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可是?”
  紫千豪沉重的道:
  “但願這一次不要再功虧一潰!”
  房鐵孤正色道:
  “他跑不了,少兄,我有這個感覺,姓單的就到此為止了,永遠為止了。”
  強顏一笑,紫千豪道:
  “希望是這樣,房兄。”
  其他幾個人全沉默著沒有出聲,但是,從他們的神韻之中,卻可以看出這些個孤竹豪士蘊藏在心裡的振奮、激動與緊張。是的,多日來的鬱悶、煩躁、忐忑,就將一掃而光。雪恥的快意,仇恨的宣泄,對死難弟兄們的冤魂告慰,即將在眼前實現了。
  很快的,大約在柱香時分之後,他們已望見了那道荒禿禿的脊崗,於是大夥完全下馬,在周適的引導下。迂迴至那洞口相反的方向包抄了上去。
  這道荒崗只是一片亂石與泥土混合成的大丘陵子而已,似 只不成形的龜背般拱起地面上,簡直沒有一點的幽密深回之處,毫不扎眼。若非這位“掌上才子”吐露的消息,誰也不會想到費盡心血猶不可得的單光竟然躲在那上面,一般來說,這卻是個最不宜隱藏的地方呢……
  周適表面上故意怏怏不樂的走在前面,心裡卻發足了寒,紫千豪等六個人則採取了半圓形的包圍陣式緊跟於後,逐步往荒崗後面的那處狐穴逼進!
  慢慢的,他們繞過了積著雪的參差怪石,踏過一片起伏不平的斜坡,在荒崗的左側底下。一堆枯萎的雜草邊,周適停了腳步,他左右一看,前後面隱伏著的孤竹群豪搖了搖頭,自行撥草而進。嗯,在 堆參差不齊的岩石中,赫然有著一個尺許方圓的洞口顯露!
  低頭朝洞裡叫了兩聲,但卻沒有任何動靜,周適顯然十分迷惘的又站了起來,沉思著撥草行出,他呆立在那裡,再度苦著臉搖搖頭,表示單光不在裡面……
  伏臥在一塊巨大的石頭後面,紫千豪正心往下沉,充滿了無限懊惱之際,突然間,就在崗陵之上,一條人影疾如鷹般飛掠而下!
  只是一眼,一眼之下,紫千豪立刻血脈奮張。精神快振,雙目睜得圓滾,是了,那飛掠下來的人,不是別個。正是他夢寐以求的強仇大敵 “血狼星”單光!”
  一身黑色的緊身衣外罩一件灰鼠皮馬巾,裹得單光瘦小的身體越發枯瘦精悍,綾青突凹,但是,他的形容卻宛若厲鬼般可飾 他光著頭,頭頂黃疏疏的毛髮蓬亂生長,正中卻有一塊紫亮的光禿大疤痕。他的右耳至失,只留下一片未平的黃白色創疤,疤面還有血筋浮現中間一個黃豆般的黑孔存著,他的左耳是乾癟的灰褐色。僅剩了一半,襯著他的兇狠寒毒的焦黃面孔,真是好一付懾人的尊容!
  甫見單光出現,周適已不禁變了臉色,看得出他在想努力裝扮一付泰然自若的笑臉,但表情卻越發生便於澀,越發惶恐緊張。那笑臉,就蒼白得比實還難看了。
  冷冷的站在周適五步之前,單光枯乾冷漠的面孔沒有一丁點表情,他的一雙眼。有如毒蛇的瞳仁般那麼麻木陰森的注視著周適。沙啞啞的。他開了口:
  “你到那裡去了?”
  吞了口唾液,周話故作不解的看著他。吶吶的道:
  “我?我那也沒去啊,只到後頭方便了……”
  單光冷冷的道:
  “這麼久?我找了你很長一時間了……”
  冷汗涔涔,周適忙強笑道:
  “我方便一次的時間是比較長些,呃,單光,你怎能懷疑我?我們可是一條陣線上的患難之交呀……”
  突然桀桀怪笑,單光邪惡的道:
  “周適你不用演戲了,你以為你騙得了我?你去方便莫不成還帶著你的坐騎,方才過你的馬也不見了。怎麼?你大解後用馬舌舐你的屁股?而且,那一列蹄印往前面的路上排過去,你又怎麼解釋?”
  心驚膽顫的周適急迫的道:
  “你切莫誤會,單光,我是繞到那邊的’寶村’去探訪我的一個親戚……”
  單光陰森森的道:
  “我先到大路上追查了一會,又騎馬到“寶村”去過,村子四周全找遍下卻也並未看到你 ”
  暗呼僥倖 周適連聲念佛,他知道,他領著孤竹幫的人馬前來之際,單光必定正好在“寶村”找他,否則,極可能恰巧遇上……
  擦著汗,周適惶然道:
  “單光,可能我們是剛好錯過了,你也不想想。如果我有什麼其他心意,我還會回來作甚?我還不早早走掉?況且,我已答應你與你合作對付孤竹幫,你怎如此不信任我呢?我和他們也有仇啊,看看我的臉……”
  眼中兇光突射,單光形色猙獰的大吼道:
  “住口,你這叫‘欲蓋彌彰’前言不對後語,破綻百出,就說撒慌,你也是個最拙劣的蠢才!”
  逼進一步,單光陰毒狠厲的道:
  “說,你方才是到那裡去了,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名堂?姓周的,算不妨老實告訴你。只要你有半點不對勁,一句話吻合不上,你就會知道我怎麼整治你 ”
  驟然,單光窒息了一下,他眼珠子骨碌碌亂轉,臉上青筋突漲,鼻孔急速嗡合,尖叫一聲,他手指顫悚不已的周適,道:
  “三八蛋,死畜生,你這野種!對了,你怎麼又回來,你應該可以逃掉的,你分明是逃走了,但卻為什麼去而復返?周適,這只有一個解釋,你出賣了我。你引了我的仇家來……”
  面孔慘白,呼吸急促,周適驚慌的後退,邊抖索叫道:
  “不,不,我沒有……”
  單光鼻子下方的那顆黑痣突然泛了紅,他目光血閃閃的四掃,五官頓時扭曲,雙手一翻,喝,“千錘錐”了!
  “我要宰了你,周適,我要 點一點的零割了你……”單光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惡狠狠的迸自他的唇縫!
  於是,就在這時
  紫千豪緩緩站起身來,冷沉沉的道:
  “還是先應付我吧,姓單的!”
  猝然轉身,單光的兩只眼球險些突凸出了眼眶,他死死的盯視著紫千豪,臉上的肌肉在痙攣。唇角在一下一下的扯,握著兵器的雙手手指骨節,因為過度的用力,全已繃乏成了白色!
  紫千豪向前走去,“四眩劍”在他手中,隨著他步伐的移動,閃映出一溜溜的銀彩,注定對方,紫千豪沉重如山,又冷酷得帶血的道:
  “這一次,單光,你再逃得了,我就算你命大……”
  深深吸了口氣,單光強行壓制住心中的驚恐、憤恨、失措、慌張表面上平靜愈恆,他陰冷的道:
  “紫千豪,今天,我們一筆筆累積的血債便可以做一次總了結。我姓單的永不逃走,只看你還能不能繼續苟延殘喘下去了!”
  紫千豪目光凝血,血中閃動著那種至極的仇恨與憎惡,然後,這些便融合成 片冷森酷厲得又近麻木的表情,反映在他英挺的面龐上,他竟那麼柔和的道:
  “沒有那麼多場面話講了,單光,我們彼此須要的,都是對方生命的終結,而我們既然深切明白這點,就不用再去贅述我們之間的價很有多麼深沉了。總之,那些仇恨,已經壓迫得我們雙方全透不過氣來。現在,我們要解決它,我們犯不著再去講來任何江湖規矩,我們可以用想得到每一種方法解決我們之間無可測量的仇恨……”
  這時,靜悄悄的,卻快速無比的,房鐵孤、苟圖昌、藍揚善、伍侗、祁老六等五個人業已分開五個方位迢迢站定,無形中堵絕了單光的可能逃遁之位!
  怪叫一聲,單光驚恐的大吼道:
  “紫千豪,你想以眾凌寡?”
  紫千豪蕭煞的道:
  “對你,已沒有任何仁義道格可言!”
  兩旁太陽穴‘突’‘突’跳動,單光兩眼突凸,口沫四濺的厲聲叫罵道:
  “孤竹幫的豬那,紫千豪的走狗,你們全是一窩子不講公義的畜生,你們要道天打雷努,你們死無葬身之地,卑鄙、齷鹺、不要臉,你們陰毒狡猾,絕子絕孫啊,我詛咒你們個個不得好死,個個要被零凌碎剮……”
  暴叱一聲,祁老六尖叫道:
  “狗操的單光,你才是披著人皮的畜生。眾人養的野種。”
  單光形同瘋狂般大吼道:
  “你們上啊,通通上啊,看老子會不含糊,看老子能不能一個 個活剝了你們?天打雷啊,閃電啊,幫我殊絕孤竹豺狼,照瞎他們的毒眼。還有周適,你出賣我,我變了鬼也要捏死你這頭背義背信的豬狗。天啊,睜眼看哪,紫千豪的血手又持施其殘暴了啊……”
  紫千豪突然清越的開口道:
  “孤竹幫在單光毒手下遭害的弟兄。你們英靈不遠,自冥冥中注視,看我替你們報仇雪恨。宰殺這含血噴人,混沌是非的武林蠢賦,江湖敗類!”
  連連退後,單光直著眼,五官扭曲,形色擰厲猙惡的喝叱道:
  “來啊,通通來呀,周適,你看著,你看著被你出賣的人怎樣消滅他的仇敵!”
  慢慢上前,紫千豪面容平靜,毫不激動,但是。他的上排牙齒卻深深的陷入了下唇之內。
  猝然間 單光狼哭鬼號般振吭尖嘯,右手的“千錘錐”翻飛狂舞,在一片藍汪汪的電精芒中挾著雷霆萬鈞之力掃到,左手的“無耳短戟”卻發出尖銳的破空聲上帶起點點流星似的寒彩,吞吐暴刺!
  紫千豪一聲不響,卓立的身形倏旋,“四眩劍”嗡聲長顫,於是,突然間千百道然光驟射,千百條人影驟幻,每道劍芒之後是二條淡淡的影子,而劍光如雪,人影似虛,森厲的烈芒交叉飛縱穿織、幻影閃幻有形無質,宛似千百“四眩劍”與千百紫千豪同時出現了 刃而的割裂空氣聲響成一片“ ”怪音,仿佛天在嘆息,地在呻吟!
  不錯,這是紫千豪“大魔刃”劍法中的威力最大的一招,也是他所有武功裡的至高絕學顯示 “芒芒幻影”!
  令人毛髮悚然的慘叫聲帶著顫音,一串串的揚起,又一串串的凝固在濺灑的鮮血中,那種悲厲呼號是沙啞的,狂悍的,不甘不服的,但是,每一個抖索的尾韻部又被痛苦淹沒窒息了 單頭的身體,在利那間成為一大蓬飛舞的碎肉、頭顱,脖頸、胸腹、四肢,加雜著片斷的。分不分形狀的五臟六腹,加雜著毛髮,這些,全合著血,合著同時被削成碎鐵的兵器,灑落向方圓五丈的斜坡上!
  冷峭的,蒼白的,沉默中,紫千豪站立在十步之外,他全身上下染滿血跡,頭巾散亂,發眉上沾著碎糜般的肉屑,整柄“四眩劍”的寬闊劍刃,全叫一層厚稠的濃血給遮掩了,猩紅泛紫的血跡上,還間雜著白色的腦漿、骨髓默點,以及零星的碎肉。紫千豪自己的右手虎口,也因過度的用力而裂開了幾有半寸!
  這時,死樣的寂靜籠罩全場,像空氣凝凍了。時間停頓了,人們的心也被攝製住了……
  沉重的,臉孔臘黃的周適“碰”的坐下,“哇”的乾嘔起來。
  四周的孤竹群豪,這才如夢方覺般紛紛掠了過來,苟圖昌第一個焦灼的叫道:
  “老大,你安好麼?”
  房鐵孤、祁老六、藍揚善、伍侗等匆匆圍上前去探視。
  紫千豪籲了口氣,顯得十分疲乏,他輕輕的道:
  “我沒事。”
  吸吸鼻子,房鐵孤咋舌道:
  “少兄,你已把姓單的那付奧皮囊削沒有了!”
  苟圖昌也拍手稱慶道:
  “如此一來,總算元兇殊除,巨孽得殲,我們去掉一個心腹大患,天下蒼生也有福了……若非老大。單光這惡魔還不知要猖躍至何時!”
  祁老六朝著滿地散佈的肉吐了口唾沫,道;
  “他還叫天呢,我們就是奉天之命行事來除掉他的,上天庇佑善良,豈會袒護這等姦民蠢賊?這一下人心大快,我們死在他手下的第兄們也可以瞑目了……”
  歸劍入鞘,紫千豪宛似有些悵失的嘆了口氣,悠悠的道:
  “伍侗,將坐騎都牽過來,我們回去吧……”
  伍侗飛身去後,藍揚善一插“金剛杖”匆匆上來替紫千豪包紮手上傷口,他一邊道:
  “大阿哥,咱的天爺,你這劍法到底是怎麼練成?一個大活人眨眨眼就變成了內糜啦,就算他躺在站板上任人砍剝吧,只怕用上十個好力氣的屠夫也得砍上老半天哩!”
  閉閉眼,紫千豪低沉的,答非所問的道:
  “我覺得很空洞 大約多時的鬱氣一下子宣泄了吧,心裡是暢快又慰藉的,但精神上卻十分疲乏……”
  藍揚善忙道:
  “不關緊,大哥,此乃長久的積恨突然消除後所必有的現象,你脈氣有點弱,回去歇上一陣,會恢復的。”
  點點頭,紫千豪又道:
  “你再去看看周適,他好像有點不太舒服……這次多虧了他幫忙,否則,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找得著單光這廝……但我有點奇怪,周適的膽子怎麼變得這麼小了?”
  藍揚善為紫千豪包紮妥當局。一邊提著藥包朝坐在那裡發著呆的周適身側走去,邊低聲咕噥道:
  “姓周的沒什麼不舒服,他是驚傻了……人嘛。沒有不怕死的,姓周的被單光方才嚇唬。一定唬昏了頭,有點本事的人並不完全有膽量。姓周的就是如此……”
  這時崗脊上,伍侗已牽著各人的坐騎迅速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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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甘繼苦 春溢傲節

  “傲節山”上張燈結綵,喜氣洋洋,一片歡欣興奮的氣氛籠罩在每個角落;也流毒在每張人臉上,這種喜悅的情懷,固然是因為連串的爭戰業已告一階落,強悍的仇敵方已一一盡討,將有長時期的太平日子過了,但主要的,他們卻被這樁當前的喜事所感染,大夥心裡全治了那麼些快樂 原來,明天,就是房鐵孤的獨生女房燕。與那憨厚的青年人季懷南成親的好日子了。
  房鐵孤可是一再推託,不敢這麼打擾孤竹幫,他仍是姦持以前的計劃,準備回到中原再給這雙小兒女完婚的,但紫千豪卻一定要承擔這份責任,他固執的非要將房燕與季懷南在“傲節山”成親,房鐵孤兒次推論,因為紫千豪心意已決,他也只好答應下來,當然,房鐵孤深深明白,紫千豪之堅持要這樣表示,一則是他對房燕及李懷南印象甚佳,和他們確一段不平凡的患難情感,但主要的,卻是紫千豪對房鐵孤的一種謝意,謝他萍水相逢便一見如故,更掬誠以結,傾義相交,給子孤竹一脈莫大的幫助。因此,房鐵孤在感情難卻之下,只好同意讓這椿婚事在“傲節山”舉行,好好熱鬧熱鬧!
  為了房燕與季懷南的婚事,孤竹幫上上下下可以說全動員了,他們激底清潔打掃,懸紅掛彩,結燈貼聯,忙得不亦樂乎,但是,孤竹弟兄們私下卻更有一個心照不意的想法 他們要藉著這個機會失扎個底,等著不久之後更加隆重的辦另一住喜事。嗯,他們渴盼著他們的龍頭幫主成親的期望,已經太長久,太長久了……
  紫千豪躬親策劃婚禮的細節,無論大小事情,他一律親自處理,他給這小兩口子在後山之陽新蓋了一棟淡紅色的小樓,齊辦了所有的家具用具 雖然,一對新人並不會住得太長久,但紫千豪也做了最妥善的打算,男方的娉禮,也由他一手包辦,準備得盡善盡美,異常充足,其用心設想之周到,連房鐵孤也頗覺過意不去了。
  從遠從“奪頭會”回來之後,只休息了三天;便開始籌備這次婚禮,卻一速準備了近半個月。現在,終於在明天便要正式成親行禮了。
  今夜,澄空如洗,有月如圓,一片清光,映照得積雪的大地銀白皎浴、纖塵不染,那麼明潔.幽爽、開朗、是琉璃世界。
  “仰遠樓“中。
  在樓下的小廳裡,炭火生得興旺,滿室如春,氣溫在暖和平,另有一股子緊著人心的寧馨韻味,紫千豪坐在他的大圓椅上,苟圖昌、熊無極、藍揚善、貝羽,蘇家兄弟蘇言蘇恰、祁老六、罕明、伍侗、公孫壽,另加鐵旗堂堂主仇三絕等一幹人便坐在他的對面,右手邊,是房鐵孤,左手邊,則坐著房燕與季懷南小兩口子。哦,方櫻正靠著紫千豪身側坐著。
  面向著這整屋子人,這所有的孤竹精英,紫千豪爾雅的一笑,清朗的開口道:
  “我召集各位來此,是為了告訴各位一下,明天,房姑娘李老弟的婚事便將正式舉行。
  如今切準備僅已既齊,大家是不是還有什麼可以補充的未盡高見?”
  苟圖昌呵呵笑道:
  “我認為,老大,這次準備已差不多了,就不能說盡善盡美,也是用煞心機啦,實在沒有什麼庛暇……”
  熊無極大聲道:
  “幫主,我們卻要問,你和方姑娘的大喜之日在什麼時候?”
  房鐵孤也笑道:
  “是呀,不能光忙著為他們小孩子傷腦筋,少兄,你的事更重要哪!”
  微微 笑,紫千豪道:
  “我想,大家別急躁,至少也要等到房姑娘與李老弟的喜事辦完以後吧?好在我們雙方全已同意,不會有什麼變卦了。”
  方櫻不禁羞澀的垂下頭去,嬌怯怯的玩弄著手上的一方絲絹。
  乾咳一聲,祁老六道:
  “老大,房掌門與他的賢女婿在本山也持久了,他小兩口子好事過後,房掌門便待攜這 對新人返回中原,而房掌門與他的女婿,一定是十分期望能參與老大你婚禮的,你切不可令他們失望。但也不錯耽擱了他們的歸期,因此,這件事還是早早辦理為佳,重不用說我們大伙兒全等得機急了,大家早就巴望能有 應龍頭夫人啦!”
  紫千豪側首問方櫻道:
  “方櫻,你說吧,什麼日子好?”
  一下子粉面如霞,雙眸含羞,方櫻情急的道:
  “我……我怎麼好說呢?”
  哈哈一笑,紫千豪道:
  “這是婦喝夫隨,方櫻.賢妻至上!”
  於是,滿堂彩聲加上震耳的大笑,全廳的人全樂得眉飛色舞了!
  又是扭怩,又是窘迫,又是甜蜜的,方櫻漲紅著臉蛋,聲如蚊吶般道:
  “隨你……只要你決定……我沒有意見……”
  紫千豪愉快的笑道:
  “好,我決定,圖昌,你下去查查黃曆,就在這一月之內挑個好日子,我在房姑娘與李老弟的好事過後用著也跟著湊份熱鬧!”
  全廳響起一片雷動的拍掌歡呼聲,苟圖昌滿面紅光,神色異常興奮的道:
  “老大放心,明天我就將日子送來給老大你挑揀!”
  轉向房鐵孤,紫千豪道:
  “這樣一來,房只,不至耽擱你的歸期了吧?”
  撫掌含笑,房鐵孤道:
  “老實說,就算時間再長一點,我也是非喝了你的喜酒不肯走相,總之,我是一定得賴到你成親以後才能罷休!”
  紫千豪笑道:
  “房兄,只要你樂意,我歡迎你們終生居住於此!”
  十分感動又十分榮幸,房鐵孤道:
  “若我有一天能拋脫了身邊俗務,少兄,我會來的。”
  點點頭,紫千豪忽道:
  “方櫻,將我們送給一對新人的禮物拿出來啊。”
  輕輕站起,方接娜的行到廳角的一張描金檀木桌桌前,拉開抽屜,取出兩方寶藍錦盒,回來交到房燕與季懷南手中。
  房鐵孤威嚴的道:
  “還不謝謝你們叔叔?”
  房燕與季懷南急忙行禮稱謝,滿臉感激之色。紫千豪笑道:
  “你們打開看看!”
  眨眨眼,房燕輕俏的掀開盒蓋,立時,霞光寶氣隨隙而出,天啊,盒中的藍色軟墊上,竟然平整的擺置著一串塊項鍊 一串以一百顆渾圓晶體,同樣大小如龍眼的七色寶石連接而成的項鍊,在那紅絲絢燦的燁燁光彩中。項鍊下端更系接著一枚心形紫玉,閃泛著柔潤的微光。這條項鍊,不論內行外行,只要一看,馬上就會曉得其珍異竿見,不同尋常,恐怕傾以千金,也難以搜購呢!
  接著,季懷南亦啟盒而現,同樣的盒子裡,卻裝著不同的寶物,那是一柄小巧精敏的匕首,三寸長的匕首全以純粹白金打造,琥珀的劍柄上鑲綴著十二顆豆大的明鑽,排成了菱形,有如十二顆星星在閃耀,刃面上,更嵌合著一枚形同八角的絲翠,翠心赫然映現著一抹隱隱血紋 有如一條細小的龍蛟。在場的人誰都知道,光是這枚“血龍翠”,業已價連城巷了!
  微微顫抖著,房燕秀目含淚,激動的道:
  “紫叔叔……你對我們太好了,我們不知道該怎麼樣來報答你,我們一生全感激你……”
  季懷南也吶吶的跟著道:
  “這麼貴重的寶物,紫叔叔,我們實在受之有愧,你給我們的已經太多……”
  笑笑,紫千豪道:
  “東西的貴重與否不關緊要,要緊的是我和方櫻,以及我孤住上下對你們二位的情誼和關注。二位,我們,我們祝福你們,白頭偕老,同新永結。”
  這時,房燕業已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季懷南也淚水盈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房鐵孤臉上的表情也是奇怪的,像哭,也像笑,他連聲道:
  “看看,這兩個孩子,這兩個孩子……”
  藍揚善忙站起來道:
  “好了,兩個寶貝全別在這裡現眼了,你們記著紫當家的待你們的好就行。咱們走啦,在祁老六的‘留香閣’裡,咱們這些老弟兄的禮物全擺在那兒,你兩個也去瞧瞧,就不比當家的與夫人所送的玩意好,至少意義也是一樣,到時候,再看你們兩個怎生感激吧!”
  哧哧一笑,祁老六道:
  “肥頭倒像是個擺舊貨攤的,耍貧嘴!”
  仇三絕笑道:
  “我頗有同感,他有點選錯行了!”
  這時,大夥紛紛站起,向紫千豪與方櫻告辭。紫千豪與方櫻送他們到大門外,熊無極在最後一個離開前。小聲對紫千豪語道:
  “幫主,我空留了一身力氣沒等著單光,卻又叫你給佔了先,等你成婚那天,我再好好用老酒灌你一頓出出氣!”
  拱拱手,紫千豪笑道:
  “留情留情……”
  在熊無極大笑著離開之後,紫千豪偕同方櫻上了二樓,他們多少日子沒有好好親近了,想籍著這難得的空現溫存溫存,以慰這些天來的相思之苦。
  一進房門,紫千豪發現桌上已送齊四色小菜,和一個小小的熟銅大鍋,火鍋中的湯汁滾滾,熱氣騰騰,那特異的香味瀰漫在整個房中。
  方櫻虛掩上房門,嫵媚的道:
  “千豪,喜歡我為你預備的宵夜?我陪你邊吃邊聊,好嗎?”
  輕攬方櫻柳腰來至桌前坐下,紫千豪滿足的籲了口氣,道:
  “寂夜,寒雪,小樓,佳肴,美人,柔情。方櫻,人若得此,復欲何求?”
  深情款款的,方櫻道:
  “千豪,希望你一輩子記著這些。永遠別拋棄我,永遠別離開我,我就心安了……”
  “相信我,方櫻,你生生世世,俱為我妻,我永不拋棄,永不辜負,你今天記得,今生記得,生生世世也莫忘記!”
  唇角間動著,方櫻目眶潤濕了,她緊緊握著紫千豪的手,用自己的雙手合在中間,道:
  “相信你,千豪,我也會記得你所說的,你已回來了,已在我地身邊,千豪,你該知道我多麼幸福,多麼滿足,又多麼安全,我會侍侯你一輩子,十輩子,我會對你依馴,對你服從,對你忠實,千豪,哦,千豪,我覺得我所有的天地裡大有你了……”
  紫千豪輕輕抬起方櫻的下頷,望著她那豐潤的,豔紅紅的嘴唇,悄悄的道:
  “方櫻,你應是位好妻子,一定的,如果說我今生有一件事做了最明智的抉擇的話,那件事就是我選了你做為我的終生伴侶,方櫻,我好愛你!“方櫻柔馴的道:
  “我更愛你,千豪。”
  放下手,紫千豪朝椅背上一靠,籲了口氣,微笑道:
  “讓我們淺飲一杯,然後,我再好好的向你討索這些天來你所積欠我的溫馨……”
  說著,眼光一飄,他道:
  “這裡沒有酒,方櫻,讓我叫人送上來 ”
  粉頰兒嫣紅如滴,方櫻羞怯怯的,卻嬌柔已極的道:
  “不用……千豪,我叫人送……”
  輕輕的,方櫻擊掌三下,於是,房間很快的開了,一個人端著擱酒銀盤大手大腳的走了進來,紫千豪抬頭一看,喝,竟是那“大腳媽子”蔡大媽!
  蔡大媽雙手置盤於桌,咧開大嘴福了一福,笑得眼睛眉毛全擠到了一處,道:
  “紫幫主呀,恭喜你,恭喜你嘍,咱們可是不打不相識,越打越親熱,櫻丫頭和老身自家的閨女是一個樣子,你可得好生待她哪,如今你娶了櫻丫頭,也就和老身自家的女婿差不多啦。老身會好好照應你們,還指望抱個白胖孫子哩!我那姐妹莫玉的事,櫻丫頭也一五一十全講給我聽啦,欸,也都怪她自作孽啊,老身卻不怨你,這樣正好,嘻嘻,老身白揀了個女婿,以後有好日子過啦……”
  連忙站起,紫千豪笑道:
  “多謝大媽前釋前怨,得罪之外,務盼包涵,請大媽上座同飲。”
  雙手連搖,蔡大媽咯咯笑得有若只生蛋的大母雞,道:
  “不嘍,不嘍,這是你小兩口子談心說愛的時候,有道是‘良宵苦短’哪,老身我卻來煞什麼風景?呵呵,只要老身眼瞧著你們恩恩愛愛,業已打心窩子裡歡喜啦,你們請,請,慢慢聊,老身不打擾了……”
  蔡大媽又一陣風似的卷了出去,同時掩帶上門,方櫻注意著紫千豪的神色,有些忐忑畏縮的道:
  “千豪 你不會怪我私下放出蔡大媽吧?我向‘虎頭牢’的刑堂管事要求了很久,他們一直等我答允向你負責才敢釋放蔡大媽,千豪,蔡大是好人,我不忍心她被關在牢裡……”
  坐下,紫千豪平靜的笑道:
  “我不怪你,一點也不,因為蔡大媽確是個好人,但主要的,因為這是你的主張,方櫻,做丈夫的人應該尊敬妻子,尤其是,當他那麼深愛他的妻子!”
  一下子撲到紫千豪懷中,方櫻激動的擁吻著他,邊輕輕的叫道:
  “哦,千豪,你真好,你太好了……千豪!謝謝你,謝謝你那麼尊重我!又那麼愛我,千豪,用我的一切報答你吧,用我的一切來報答你吧……”
  聲音隨著尾韻的消沉而變得朦朧了,有無盡的情和愛融合著,化成無形的溫馨飄盪在這間精雅的屋子裡,也有濃稠的甜蜜與滿足凝成形綁住了兩顆心,在這裡,英雄氣短,豪壯隱匿,所有的,只是一片乘長的兒女情懷……
  樓外,冰天雪地,酷寒冷幽,房中,卻是豔麗的春。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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