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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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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6-03 05:33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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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a551977 (2008-05-29),dddd (2008-05-26),kenwu6501605 (2013-09-17),NKNK (2008-05-26),samshi1976 (2011-12-22),tsen7119 (2014-04-12),w3013331 (2012-06-21),州仔 (2009-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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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5-30, 12:37 PM   #1201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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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那是一間是用大理石砌成的石室,室裡一片漆黑,連一盞燈都沒有,王者之劍斜放在石桌上,雖然室中黯然無光,但那柄神劍的劍鞘卻閃閃生輝,一條神威的蟠龍盤踞在鞘上,古銅色的劍柄上纏著金條護手,鐵無情暗贊一聲好劍,哈多激動的道:
  “你必須在這裡七七之期練好內功和劍法,王者之尊的主人必須要用王者之劍,為武林伸張正義……”
  鐵無情莊重的道:
  “哈老爺子,我即承襲了王者之尊的榮耀,必定還需承擔至尊的恩恩怨怨,老爺子,你何不說明白點……”
  點點頭,哈多道:
  “今後你將要擔負起打擊邪惡的責任,因那面具是代表善神之意,未來的障礙會愈來愈多……”
  七七之期,四十九日,哈娃娜真是位善解人意的可人兒,每日都供應豐富的三餐,哈多更是難得的盡職,將自己所知道的功夫傾囊相授,鐵無情本來功夫就不錯,自從練了王者劍法和那秘訣上的功夫之後,果然脫胎換骨,已有另一番局面。
  陽光暖和和的,漫長的四十九天可將鐵無情給憋住了,他許久沒見過這麼好的陽光了,哈多看了看天色,道:
  “哈娃娜,這幾天沒發生什麼事吧?”
  哈娃娜淡淡地道:
  “大事是沒有,不過五龍會和海狼派的高手都曾追蹤到這裡,可是他們卻進不了爹爹的花樹陣……”
  哈多鼻子裡哼了一聲道:
  “諒他們還沒有那個本事……”
  話語間,空中突然響起一陣悅耳的靡靡之音,這陣音律玄秘動人,傳進耳中有種令人激烈的狂熱,全身血液都如沸騰的滾水,會不知不覺的跳躍起來。
  哈多臉色愈來愈沉重,雙目緩緩垂下,哈娃娜就不同了,居然隨著那股樂音躍舞起來,她那美麗的臉龐上浮現著令人沉醉的笑意,婀娜的身姿隨音而舞,更是曼妙多彩,她似乎已到了忘我的境界。
  眉頭深深的一鎖,鐵無情沉喝道:
  “停 ”
  他這聲巨吼頓時震的哈娃娜耳中嗡嗡直鳴,哈娃娜身子一顫,立刻清醒了過來,她訝異的道,“這是怎麼回事……”
  哈多凝重道:
  “邪音 ”
  鐵無情疑重的道:
  “九魔邪音,這個邪老頭還沒死……”
  他的話聲未落,遠處已傳來一連串長笑之聲,只見一個灰淡的人影踏在花樹間的葉梢子上向這裡疾速飄來,那快速的身法真是武林罕見。
  躍移的身影迅速的曳落,只見一個長髮披肩,雙目通紅,面如古玉的怪異老頭霍的站在鐵無情的跟前。
  哈多冷冷地道:
  “索倫,你真是陰魂不散……”
  索倫就是這老人的稱呼,他是大漠之魔,是個不分善惡的高手,生平中最善於殺人,是位道地的獨行客。
  索倫把眼一瞪,道:
  “哈多,這位可是你的主人……”
  哈多哼了一聲道:
  “不錯。”
  索倫嘿嘿地道:
  “那個黃金面罩已落在他手裡……”
  點點頭,鐵無情冷冷地道:
  “是在我手裡。”
  索倫大手一伸,道:
  “給我 ”
  鐵無情一怔道:
  “為什麼要給你?”
  索倫仰天一聲大笑,道:
  “金面王是我們大漠之物,每一位得主都必須出自漠野的兄弟,你這小子不屬於那個地方,自然不該擁有,我索倫是漠野的行者,千里而來,就是要追回它,老夫初來中原不願開殺戒,你要是聰明,嘿嘿,乖乖的將東西送上來。”
  鐵無情皺眉道:
  “你太霸道了。”
  哈多低聲道:
  “少主,此人是個魔鬼,一心一意想將王者之尊佔為已有,你可要小心應付……”
  “嗯,”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他這是自取其辱……”
  索倫那雙眼珠子愈來愈紅,那是他殺人的前兆,哈娃娜對索倫的傳說知道得很多,一見他的眼睛更紅了,嗓音有些抖顫的道:
  “少主,你要小心呀!”
  索倫嘿地一聲,突然一掌切了過來,他的出手全無徵兆可言,快速中透著無邊殺機,渾身的掌勁發出呼嘯之聲,鐵無情立刻閃身略退,嘿,他還是被那猛烈的掌勁撞得倒退了幾步。
  哈多躍上前去,吼道:
  “索倫,你下重手……”
  索倫哈哈地道:“他有什麼資格能擁有王者之尊……”
  鐵無情哼地一聲道:“你也未必高明到哪裡去。”
  索命鞭在耀眼中抖了出來,連著七鞭,一氣呵成的疾掄而下,索倫打心眼裡沒將這年青人瞧在眼裡,一見對方向自己攻來,不禁發出一聲怪笑,旋身一腳踢向鐵無情,哪知鐵無情的鞭子迅如奔電似的揮了下去,嘶地下聲將索倫的大腿上劃了一道,衣衫撕裂,連血痕都透出來了,索倫心裡一震,道:“好小子!”
  他手裡突然多了一根白玉笛子,一點一橫中,硬將鐵無情給逼退七八步,然後,他忽地端坐在地上,揚起玉笛湊在嘴邊,嗚嗚的吹奏起來。
  哈多驚詫道:“邪音大法!”
  那嗚嗚之音,有若自天邊奔來,彷似那戰鼓般的撞進每個人的心裡,鐵無情只覺得心弦顫動,全身氣血如燒開了的水般沸騰得幾乎要噴出血來,他疾忙攝住心神,盤膝在地,暗中運起氣來,但,這股魔音的威力愈來愈大,如海濤巨浪一波波的湧來,震得他耳鳴目眩,心悸難抑,混身上下似遭萬蟻啃嚙般的難過痛苦。
  更令他難以遏止的是眼前幻象叢生,連孩提時代的種種景象都在眼前晃過,他幾乎要承受不住這股巨浪,血脈如被撕裂一般,驀然間,他想起了金面王所載的秘功真訣,立刻一咬舌尖,按著秘訣所載,運起功來。
  說來還真難相信,秘功一運,腦中雜念立消,那股能令人狂亂的律音立刻置耳不聞,而索倫卻宛如未覺般的暗中運力吹奏,將全身功力全逼在孔音中
  突然間……
  鐵無情自地上跳起來,一縷冷顫的寒影自他的手中顫起,青朦朦的劍氣如冷寒的星辰,在閃爍間向索倫胸前逼去。
  索倫猶在運笛如風,極力奏著邪音。
  寒光斜劃而下,劍刃已斜穿而去,那是王者之劍,寶刃在他手中,初次出鞘
  喳
  那一劍快似疾風,已將索倫那枝白玉笛子切成兩半,更慘的是索倫瞪大那雙眼睛猶呆呆的還坐在那裡,連動都不動。
  可是,我們很清楚的看見,自索倫額頭當中已有一股血水流了下來,然後,後腦殼已分為二半,索倫整個人緩緩倒了下去。
  哈娃娜滿面驚異的道:“你殺了他……”
  鐵無情怔怔地道:“我也沒有想到這柄劍這麼犀利,劍式一出就不能收,我原本的意思是毀了他那枝笛子,沒想到……”
  哈多嘆息道:“少主,你還不明白王者之劍的威力,它似乎已經通靈,能與劍者合而為一,能隨劍者的心思而展現它那浩大的威力……”
  哈娃娜格格地道:“爹,你愈說愈玄了。”
  哈多哼地一聲道:“往後你會看到它的厲害,愈壞的人遇上它愈死得快,大漠有人稱它為‘惡之疾’,表示此劍嫉惡如仇之意,所以道上那些壞分子無不想盡辦法要毀掉它……”
  鐵無情緩緩將那柄劍歸進劍鞘之中,道:“我要善加利用這柄劍……”
  哈多站在鐵無情身後,道:“少主,你已完成王者之尊的全部武功,現在我們必須去銅人堡救黑三,他是跟老奴同一身份,終生都為金面王效勞,銅人堡主呼延海,化名尤堡主是遠自大漠遷來中土,也創出個不小的局面,不過這個人可不是好東西,卷了大漠不少的錢財,躲在這裡過逍遙日子。”
  鐵無情聞言一怔道:“化名為尤堡主的呼延海,為伺要抓黑三……”
  哈多道:“嘿嘿,黑三對他底細太清楚了,他怕自己的底牌給漏了,便擒住黑三,關在銅人堡,他又怕老奴等尋仇,始終不敢殺黑三……”
  鐵無情仰天一嘆道:“好,咱們去救黑三……”
  在塵土飛揚中,那匹黃驃馬還真是快如旋風,馱著鐵無情騰雲駕霧般奔馳不已,而哈多父女雖然跨下坐騎也不是俗物,還是被拋在遠遠之後……
  突然,鐵無情眼前出現了一片淒涼情景,只見沿路上血跡斑斑,屍體無數,顯然這裡在他們來之前已歷經了一場很劇烈的殺伐,鐵無情猜不透雙方都是什麼地方的高手,沿途走著愈走愈覺驚心……
  只見這些人盡是眉心中劍,額前一點血痕,那快利的手法絕非普通高手所能辦到,哈多見多識廣,也不禁為這殺人的手法所震駭,他叱異的道:
  “這是哪位劍道高手所為……”
  鐵無情皺眉道:“看這人手法,在中原可不多見……”
  他們這一路行來,死傷無數,鐵無情愈看愈覺驚心,哪知當他們快走至路邊盡頭之時,遠遠的,三個全身素衣的白衣女子站在路當中,俱面朝著他們,顯然是衝著他們來的。
  這三個女子人人背劍,個個冷艷如花,雖然年紀都不大,卻個個如歷盡滄桑般的成熟,可是人人臉上都是其冷厲酷,看不出一絲笑意,或讓人可親之處,哈娃娜是個女孩子,上前道:“三位姐姐,為何要擋住我們的去路?”
  居中那個年歲較大的女子似是他們兩個的大姐頭,她斜睨了鐵無情一眼,昂著頭,冷冷地道:“這位朋友可姓鐵?”
  哈娃娜點頭道:“是呀,他是我們的……”
  那女子一瞪眼道:“我沒問你……”
  哈娃娜頗受委屈的道:“我可是好心的告訴你……”
  鐵無情淡淡地道:“哈姑娘說的話跟我說的一樣……”
  哈娃娜一聽主人相當給自己留面子,心中不快頓時一掃而空,臉上立刻洋溢出一絲天真的笑意。
  那女子可不理會這些,道:“你就是鐵無情了?那我們雪家姐妹可沒弄錯人,這一路上,鐵朋友沒碰上什麼騷擾吧……”
  鐵無情一怔道:“在下和三位素味平生,可說是不曾謀面,三位等我有何見教,跟這一路行來又有何關係……”
  那女子嘿嘿地道:“你不認識我們,我們姐妹可曉得你,身擁萬金的大財主,江湖上不認得的人只怕不會太多,一路上,公子走的這麼安穩,我們姐妹可費了不少的神……”
  鐵無情大驚道:“那些人全是你們殺的……”
  那女子不屑的道:“雪家人在江湖上很有名氣,殺幾個人有何值得你大驚小怪,如果我們不替你打發了這些海狼派的人,此刻你哪會這麼順利的來到這裡,我們姐妹可費了不少手腳……”
  狗咬狗一嘴毛,海狼派那群人也是衝著他來的,這三個雪家女子當然也不會存了什麼善心好意,鐵無情臉上一片冷肅,不悅的道:“雪姑娘找在下有事麼?”
  那女子格格地道:“雪家村在江湖上有‘女兒國’之譽,我們是一群無依無靠的女子,本身個個都有一段辛酸堪憐的身世,要在江湖上糊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我們想到那批黃金,足讓我們這群女流活下半輩子,鐵老爺子為人四海,我們也很敬佩,我相信……”
  鐵無情搖頭,苦笑道:“姑娘,如果我說這批黃金不在我手裡,你相信麼?”
  那女子淡淡的道:“很難令人相信,不過我們也不白向要你這批黃金,雪家村有位玉瑩姑娘許配給你……”
  鐵無情苦笑道:“好意心領,在下有事,尚請姑娘……”
  那女子面色忽然一冷,道:“你是不答應了?”
  鐵無情淡淡的道:“我無法答應。”
  那女子哼哼地道:“只怕是由不得你了,雪家村要辦的事沒有不達成,說不得我們姐妹只好強人所難了……”
  哈娃娜叱道:“好呀,你們真是土匪的姑奶奶,還有打鴨子硬上的道理,我們家主人說沒有就沒有……”
  那女子側首道:“雪蓮,給我掌嘴 ”
  她右邊那個少女,出手還真快,劈哩啪啦兩掌結結實實的擊在哈娃娜那如玉的臉上,哈娃娜身手也是不弱,但,能讓對方輕易的打上兩掌,這在她說來是不可思議的事,登時,她根本忘了臉上的痛楚,而愣愣的僵立在那裡,一下子傻住了。
  哈多憤怒的道:“你……”
  他僅有這麼一個女兒平日疼的如掌上明珠,如捧豆腐,捨不得罵更捨不得打,今日一見愛女連挨兩巴掌,心裡那股子難過當真非言語能形容。
  雪蓮哼地一聲道:“別說打她兩掌,就是殺了她也是易如反掌。”
  鐵無情叱道:“住嘴!”
  雪蓮一震道:“幹什麼?這麼大吼小叫的……”
  鐵無情寒著臉,冷冷地道:
  “打狗也得看主人,你打了哈娃娜,就是不給我面子,雪蓮,我的人不好打,你要付出代價。”
  雪蓮嘿地一聲道:
  “姓鐵的,如果不是看在那票黃金的份上,我早就一劍殺了你,我老姐雪燕一再告訴我,須讓你三分,哼,若是你故意……”
  那個最早說話的少女雪燕立刻道:
  “雪蓮,別忘了我們的目的……”
  雪蓮果然不敢再說下去,立刻閉口不語。
  鐵無情恨聲道:
  “不說話就算了,你也挨上幾掌。”
  他覺得兩掌如不打回來,實在很難向哈娃娜交待,身形疾切一躍,劈空一掌擊去,雪蓮身子閃得快,迅速移向邊去,哪曉得這兩掌如影隨形,果然在雪蓮那潔淨的臉上摔了兩掌。
  雪蓮的劍霍地拔出來,厲聲道:“宰了你!”
  她也是任性慣了,要知雪家村的女人只有打人的份,何嘗被人打過,今日鐵無情不但打她,還當著兩個姐姐的面打她,使她無法咽下這口氣,一縷劍光穿雲似的劈了過來,出手果然殘厲。
  鐵無情冷冷地道:
  “要動劍,你差得太遠了……”
  驀然冷光顫閃,他似乎更快更厲,叮地一聲將雪蓮那柄劍給擊飛了,雪蓮尚未分辨出是怎麼回事來,虎口已被震裂了,她顫聲的道:
  “你……”
  鐵無情將劍一收,道:
  “別自討沒趣,通通滾……”
  說完,回身跨上馬去,根本不再看雪家三姐妹,那般冷漠的威勢和神情,居然震慴住她們三姐妹了,雪燕是大姐,她豈能讓鐵無情說走就走,況且她很明白,如果今日擒不下鐵無情,往後如果落在別人手中再尋他就費事多了,她一看情形立刻叫道:
  “雪蓮、雪花,咱們先把他弄回去再說。”
  三姐妹幾乎是同一心思,立刻掠起身形向鐵無情撲去,哈多和哈娃娜父女疾忙迎上,鐵無情的索命鞭卻比她們父女快了一點,鞭影在閃顫中射出,雪蓮三姐妹果然很有功力,三枝劍幻化成三道光影分自三個不同的方向向鐵無情逼殺過去,這三個女人出手狠辣,有意讓鐵無情重傷或殘廢,因為她們出手全是致命之處。
  鐵無情哼聲道:
  “好毒的女人 ”
  那根索命鞭在空中一繞,卷了雪花的劍,身子在馬上斜躍,一掌削在雪蓮的眉頭上,然後一回身,鞭子已敲在雪燕的身上。
  那索命鞭上利刃如鉤,在慘叫聲中,雪燕背上盡是鮮血,她痛得全身直顫,臉色蒼白,顫聲道:
  “姓鐵的,你該死……”
  雪花衝上前去,道:
  “姐姐 ”
  鐵無情索命鞭一收,道:
  “咱們走……”
  三道騎影在風馳電閃中飛躍而去,雪家姐妹只有望著他們的背跺腳,在風嘯聲中,那狠厲的聲聲一直傳出老遠,雪家姐妹厲叫吼罵,而鐵無情絲毫未聞……
  浩浩天空,雲絮堆積,黑壓壓的眼看就要下雨,果然遠山已霧濛濛,雨淅淅,鐵無情舉目一瞧,道;“前有一酒舖子,咱們躲雨去……”
  三道騎影疾快如風,他們剛剛踏進舖子裡,雨已下得如盆般倒下來,哈娃娜揮了揮頭上的雨水,抬頭已看見這野舖子裡坐滿了人,清一色的黑衣漢子,俱用一種令人不解的目光望著他們。
  鐵無情尋了一張空桌,道:
  “伙計,來壺酒……”
  那店夥計應了一聲,立刻端了一盤滷牛肉和一壺酒上來,哈多彈了彈身上的雨水,低頭已看見哈娃娜替鐵無情倒出來的酒,他低聲道:
  “有毒……”
  鐵無情淡淡地道:
  “各自小心……”
  他若無其事的將酒往嘴裡送,哈娃娜心頭緊張不已,鐵無情向她施了個眼色,酒已倒在地上,然後,三個人談笑風聲的吃著菜……
  隔桌,一個白麵漢子臉上掛著那種詭詐而陰沉的笑意,他似乎很注意這桌的動靜,當他看見鐵無情將那杯酒喝進肚裡之後,那股子笑意更濃了。
  突然,哈娃娜道:
  “爹,我頭好暈……”
  哈多故意愣了愣,道:
  “頭暈,是不是受涼了……”
  只聽有人笑道:
  “她不是受涼,她是喝了本門的千日宿,你們三個只要喝了這玩意,嘿嘿,至少睡上三年,鐵無情,鐵無情,我無相門兄弟在這裡已等得太久了……”
  那白麵漢子隨著話聲站了起來,四周的黑衣漢子俱已圍了過來,他們似已穩操勝算券的守住了各路出處,煮熟的鴨子不會讓它飛了。
  鐵無情沉穩的坐在那裡,冷冷地道:
  “你是喬太官……”
  無相門喬太官在江湖上的名氣不小,白麵漢子立刻浮現出一絲得意又滿足的笑意,嘿嘿地道:
  “喬某人在這裡恭候多時……”
  鐵無情哼地一聲道:
  “你等我幹什麼?”
  喬太官哈哈大笑道:
  “江湖上誰不知道擁有鐵無情就擁有財富,你已是江湖上最有價值的男人,眼下江湖人人都想佔有你,我們無相門運氣特別的好,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等到你了。”
  點點頭,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你運氣是不錯,居然施出千日宿這玩意,可惜這東西對我不會有太大的作用,眼前,你那班兄弟只怕還不知道遇上我比碰上閻王還難過……”
  喬太官狂妄的道:
  “老鐵,別太自信,無相門既然來了,就不會空手而回。”
  鐵無情長呼口氣,道:
  “當然,我也不會讓你們失望,不過,你們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假如我是你,我會立刻滾得遠遠的……”
  喬太官哼地一聲道:
  “別跟我玩狠的,老鐵,千日宿也許對你影響不大,對這位哈姑娘可嚴重了,她也許要睡上個兩三年……”
  哈娃娜格格一笑道:
  “姓喬的,你還真傻的可愛呢,我們哈家的毒藥之技不比貴門的技術差,酒一倒出來,我們就知道你動了手腳,別說這點千日宿,連無影之毒又能奈何的了誰……”
  喬太官全身一震,道:
  “好呀!我差點上了你們的當……”
  他在江湖是位狠角色,一見千日宿沒將這些人醉倒,一股殺意立刻浮滿他那張白皙的臉上,他雙目寒光一湧,已向身旁的那些漢子施了個眼色。
  四周的無相門弟子立刻扯出了劍刃,他們俱是無相門的精英,動作快疾,頓時,十幾個漢子已圍上來了,哈多手握住了劍柄,他只等主人鐵無情的暗示,立刻就會出手,鐵無情突然一聲長笑道:
  “殺 ”
  那柄王者之尊神劍如空中閃過的烈陽,無情而犀利的揮灑出去,血光崩現中,一蓬蓬鮮血噴灑出來,剎那間,三個漢子的頭顱被那柄神劍給削了下來。
  無相門弟子全部大震,他們決沒有想到鐵無情的劍法這麼快利,能在舉手間連殺無相門三名弟子,哈多和哈娃娜的動作也不慢,已各自撲向兩旁的漢子。
  酒舖子頓時展開了慘厲的殺伐,數十個無相門漢子頓將他們圍困起來,刀劍如銀絲般在空中閃顫,人在慘叫聲中倒下……
  喬太官的臉如罩上一層晨間的冷霜,在震怒中顯現得那麼陰冷,他的劍宛如空中的冷虹,隨著鐵無情那翔飛的身子狠厲的追殺著,鐵無情似乎有意要先消滅無相門的兄弟,幾乎劍劍都不落空,抽冷子總給對方一下狠著。
  喬太官怒聲道:
  “姓鐵的,有種別玩陰的……”
  鐵無情的劍微微一斜,道:
  “那好,我要你的命!”
  喬太官的長劍直削,鐵無情那無邊無際的劍刃已如萬馬奔騰般的向他逼殺過來,他曾數次的與高手搏鬥,所見的劍道高手無數,但從沒見過如此凌厲的劍法,心底一寒,扭身即避,但鐵無情的劍在幻影中,一劍劈在他的臂骨間,只見喬太官慘叫一聲,一條手臂已被削下來,那鮮豔的血和骨肉相連處,已齊根而斷,喬太官顫抖得疾速而落,顫聲道:
  “好狠的手段……”
  四下無相門的兄弟全傻了,喬太官是無相門的三當家的,哪想在人家手裡居然過不了三招,這話如果傳出江湖,只怕信者不會太多,因為喬太官在江湖上的名氣不薄,一身功夫可謂到了極點,但不信歸不信,事實是事實,喬太官確確實實的是給人家活活的廢了。
  鐵無情冷漠的望著喬太官,道:
  “我要江湖上知道,今日的鐵無情已非昔日的鐵無情,誰要是自不量力,他們的結果絕對和你一樣……”
  喬太官厲吼道:
  “無相門不是只有我一個姓喬的,我這裡栽了,我們的啞巴老人不會由你逍遙,他會很快的宰了你……”
  話聲隨風而散,無相門那群兄弟忽然一陣騷動,緊接著一陣歡呼,只見三個快速的騎影向這裡移動,他們立刻分散開來,人影漸近,一個灰白鬍鬚的藍袍老人已飄身行了過來,在他身後緊跟著兩個精壯的漢子。
  只聽那藍袍老人嘿嘿地道:
  “怎麼啦,全栽了?”
  他眼梢子早已看出地上那股子慘狀,七八個門中弟子全躺在地上,喬太官那個活生生的人已成了獨臂血人,啞巴老人看在心裡一陣劇痛,只覺無相門今日栽得很慘,他這才注意到眼前的敵手 鐵無情,他灑脫的站在那裡,嘴角上漾起那種滿不在乎的笑意,啞巴老人目梢子一寒,嘿嘿的道:
  “你就是鐵無情……”
  點點頭,鐵無情道:
  “你是啞巴老人……”
  哈娃娜詫異的道:
  “既然是啞巴,怎麼會說話……”
  她天真無邪,哪知道啞巴老人之名的由來,是因為他自幼很晚才會說話,一直到九歲才會開口,父母鄰居老叫他啞巴,啞巴之名由此而始,而他便以啞巴為名,江湖上都知道無相門的啞巴老人不是真的啞巴。
  啞巴老人嘿嘿地道:
  “老喬,你撐得住麼?”
  喬太官苦澀的道:
  “還能挨住……”
  啞巴老人嗯了一聲道:
  “好,姓鐵的斷了你一臂,我要他兩條腿,雖然他那批金子或能抵償一下咱們死傷的人,嘿嘿,無相門有無相門做事的方法,那批黃金咱們一定要弄到手,他的人,咱們也要毀了他……”
  鐵無情冷冷地道:
  “你只要不怕死,我會成全你。”
  啞巴老人怒聲道:
  “別以為毀了喬太官,殺了我幾個門下,你就不可一世,無相門能在江湖上佔有一席之地,不是平空而來的,那是靠我們的血和汗拼來的……”
  嗯,鐵無情不屑的道:
  “我承認你或許有兩把刷子,但無相門想憑藉那點武力硬要奪取別人的財富,哼,只怕是自不量力……”
  啞巴老人憤憤地道:
  “給我拿下。”
  隨在他身後的那兩個漢子各自斜踏著步子向鐵無情行來,哈多踏出一步,道:
  “少主,這兩人交給老奴……”
  搖搖頭,鐵無情笑笑地道:
  “哈多,這裡哪用得著你出手,你只要幫我照顧點就行了,人家是衝著我來的,不給人家點實力,人家還真以為咱們是靠這張嘴闖江湖呢。”
  這兩個漢子是啞巴老人最得意的助手,左邊的項七、右邊叫鬼影,江湖上有雙煞之名,是無相門的殺手,他們不善言辭,但對殺人卻有獨到之處,此刻這兩個人皆雙手空空,不帶兵刃,顯然他們要尊從老爺子的吩咐,要用兩雙手擒下鐵無情。
  項七來自蒙古,善摔跤之術,鬼影來自青海,是擒拿世家的後裔,兩個人心連相串,意通氣溶,幾乎是同一心意,雙雙向鐵無情撲來。
  四隻手分自四個不同的方位,向鐵無情全身最脆弱的部位抓來,快速得令人有點不知該如何應付。
  啞巴老人臉上正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意,他很滿意這兩大高手的出手,在他想像中,鐵無情也許能毀了喬太官,但要擊敗無相門的項七和鬼影,他認為那是絕無可能的事。
  就在啞巴老人意念飛閃間,鐵無情的身子已隨著項七和鬼影的出手而移動,在他未練王者之尊的內功心法之前,他也許閃不開這四隻手的攻擊,如今他的功力淵博,根本不需要思慮如何閃避或出手,一種先天的反應使他不自覺的向前一撲,兩只拳頭已如山的擊了出去;那快速的拳影超出鬼影和項七的速度之外,砰地一聲,一拳擊在鬼影的胸前,鬼影在慘叫聲中,一個身子筆直的飛出丈外,然後,自他的嘴角噴出一條血注,瞪著那雙眼珠子當場死了。
  項七駭懼的疾速而退,道:
  “哪有這種拳法!”
  啞巴老人的臉立刻變得和死魚一樣的慘白,這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雖然有 拳打死人的事情,但鬼影可非尋常人可比,他有深厚的內功基礎,又有拳腳的硬功,鐵無情能一拳擊斃他,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鐵無情淡淡地道:
  “還有哪一位要上……”
  那一拳擊出,令他信心大增,他這才了解自己七七之數的苦修,真是一日千里,較之從前那真不知道強過多少倍,此刻他對那套武功心法更具信心,頓時覺得豪氣乾雲,已不將眼下無相門的人放在眼裡。
  啞巴老人恨聲道:
  “你好毒,居然殺了鬼影……”
  項七大叫道:
  “門主,咱們要給兄弟報仇……”
  啞巴老人憤怒的大笑道:
  “當然,不但要報仇,還要那批黃金……”
  當真是人為財死,在這種情形下,啞巴老人還是念念不忘那批黃金,其實天曉得,那批金子在何人手中,唯有鐵無情肚子裡明白,可是江湖上傳之鑿鑿,俱認為血盟之主鐵夢秋已將那批黃金藏處交待給了鐵無情,於是,各門各派俱已派出了人手,希望能有所獲……
  鐵無情黯然的道:
  “你怕要失望了,不但得不到黃金,連命都丟了。”
  啞巴老人豈會被鐵無情幾句話給唬住,他不但不領情,反而仰天一聲狂笑,道:
  “鐵無情,鐵無情,你實在是太小看無相門了,老夫要你瞪起眼看看,眼下四周已布滿了無相門兄弟,你妄想逃離此地,嘿嘿,門都沒有……”
  僅這一眨眼的功夫,四處已浮現出數十道人影,今日無相門果然是傾巢而出,幾乎門下弟子全趕來了,哈娃娜恨恨的道:
  “爹爹,咱們要開殺戒了……”
  哈多嗯了一聲道:
  “不管今日後果如何,咱們必須護住少主……”
  鐵無情的手已深深地握住了王者之劍,他全身血液都在熱烈的沸騰者,一股激烈的殺意已充塞在他的胸間,他彷彿被壓制的氣球,幾乎要爆裂開來,自他出道江湖,他也曾會過不少江湖高手,也創出了血鷹的小小名氣,但卻從未如今日這樣令他恨怒,他雖是血盟之主鐵夢秋的兒子,他卻絕不願意藉著父親之名而創出萬兒,更不願別人念在血盟的份上而對他有所忍讓,他主要在江湖另起爐灶,自行一格,就是要尋覓那幾個出賣父親的血盟之友,陸大先生、雪飛鴻……他發誓要他們付出賣友求榮的代價,更要給武林中留卞一個典範,賣友忘義者死,憑了這份執著他要讓江湖樹立下千古不變的義理,不顧江湖道義者死,這是他如今的信念。
  無相門妄想藉著眾多的人手欺壓弱小,那是犯了他的忌,所以激起了他不能寬恕的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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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無相門弟子的劍全出了鞘,他們分據了東西南北四方,接著預先排定的步驟已將各個通道封死了,此刻,鬼影已死,項七和啞巴老人並肩而立,他倆全聚精會神的凝注在鐵無情的身上,每個人臉上的筋絡全爆了出來,他們在尋覓那難逢的瞬間機會,要準確的給鐵無情沉重的一擊,雖不願就此結束姓鐵的生命,至少也要讓他重創得永不翻身,兩個人兩枝劍全瞄準了鐵無情的心。
  哈多忽然低聲道:
  “少主,你何不戴上那個金面具……”
  一怔,鐵無情道:
  “為什麼?”
  哈多悄聲道:
  “金面無敵,戴上后,神劍威力更具……”
  鐵無情有點不信,那只是一個用純金打造的面具,怎會具有無上的威力?他真想試試,可是在這場合上,他實在不適合將面具戴上,嗯了一聲道:
  “會有機會的……”
  驀地,遠處響起一陣牛角般的嘯聲,無相門的兄弟有些騷動,啞巴老人的神情迅速的變了一變,他顯得有些不安的用眼梢子向遠處瞄了一瞄,立刻狠聲道:
  “守著各處,不准外人進來。”
  “是 ”立刻響起震天的應諾,無相門畢竟是個很有規矩的門派,門主一聲令下,剎那間已有人擋住各地進來的道路。
  項七隨著吼道:
  “如果有人硬闖,你們格殺勿論……”
  無相門全接獲了旨諭,俱嚴密的守備著,隨著那陣牛角聲,只聽空中暴傳一陣哈哈大笑聲,道:
  “無相門的朋友真不夠意思,有了發財的機會也不通知我許老四一聲,難道那麼大的一批黃金,你們無相門真能全搬回去?”
  許禿子有吸血蝙蝠之名,江湖上十大惡人之一,在十惡中排名老四,是個難纏難惹的人物,他要插手進來,這件事對無相門來說,的確是件難辦的事。
  啞巴老人嘿嘿地道: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四爺!久違了,今天無相門兄弟在這裡辦點私事,容老夫將事情辦妥之後,必登門道謝……”
  吸血蝙蝠許禿子呵呵的道:
  “啞巴,你***還真不夠意思,連老哥們都給拋了,兄弟,道上混的,圈子裡轉的,總有那麼一點交情,如今的鐵無情可是價值千萬,你可不能獨自吞了……”
  僅幾句話間,在東北角上已出現了一個灰淡的人影,如一陣疾風般的衝殺撲來,在他身後緊隨著一批紅衫漢子,這位許禿子真是人如其名,頭頂禿得閃閃發光,一雙眼珠子深深陷在眼眶裡,黑幽幽的,一副精明的樣子,可是在精明中又有股森寒陰冷的殺氣,眼珠子飛轉間,目光已落在鐵無情的身上。
  無相門的兄弟紛紛出手攔阻,吸血蝙蝠許禿子的雙掌一翻,一股深厚的勁力向那些阻擋他的漢子一揮,逼得那幾個漢子紛紛閃身退避,只聽許禿子吼道:
  “滾開!”
  無相門啞巴老人高聲道:
  “讓他進來。”
  他對吸血蝙蝠許禿子的功夫是久聞了,能列為十大惡人之一決非普通之輩,憑自己門下那些弟子很難是他敵手,如其攔阻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許禿子嘿嘿地道:
  “好,如果還有點江湖道義……”
  此人當真是目空一切,在身後那批紅衫漢子的簇擁下,大咧咧的直往場中行來,當他目光自鐵無情身上落向哈娃娜的臉上時,他忽然全身一震,道:
  “桑柔……”
  哈娃娜愣愣地瞪著眼睛,道:
  “誰是桑柔……”
  哈多卻全身泛起了一連串劇烈的顫抖,彷彿遇上了鬼魅似的,立即一拉哈娃娜,道:
  “哈娃娜,別多問。”
  吸血蝙蝠許禿子似是對哈娃娜特別注意,一瞬不瞬的盯著她,使她粉臉羞紅,更增幾分嫵媚,鐵無情只覺這位姓許的老不正經,在這場合下居然死盯活盯的望著哈娃娜,心裡頓覺怒火沖天,道:
  “看不出你這老不死的這麼把年紀,還這麼色迷迷的,一個女孩兒家有那麼好看麼……”
  要知鐵無情自幼秉承家訓,善惡分得很明,血盟三十六友個個都義薄雲天,尤戒女色,今日一見許禿子那副賊溜溜的眼神,當然會引起他相當的不滿意。
  許禿子嘿嘿地一聲道:
  “好像桑柔仙子,欸,七絕島的桑柔仙子跟你長得太像了,天下誰都知道七絕島的桑柔仙子是天下第一美人,可惜……”
  底下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可惜什麼?沒有人知道,哈多卻心裡明白得很,他真怕這個禿子嘴太快了,衝口說出些他不想別人知道的事情來,包括哈娃娜在內……
  哈娃娜怔怔的道:
  “七絕島在哪裡?桑柔仙子又是誰?跟我有什麼關係?餵,你說清楚點行不行……”
  許禿子頭一甩,道:
  “別想了,我想帶姓鐵的走……”
  啞巴老人嘿嘿地道:
  “禿子,你也太狠了,人是我無相門截下的,你來了就想將人帶走,嘿嘿,我倒想知道,你要如何向我無相門兄弟交待……”
  吸血蝙蝠許禿子嘿嘿地道:
  “啞巴,別給臉不要臉,十大惡人是玩假的?茫茫江湖誰不知道十惡之名,只要我們看上眼的,嘿嘿,有哪樁能逃出十惡之手……”
  啞巴老人哼聲道:
  “無相門可不怕你。”
  許禿子大笑道,
  “那好呀,兄弟,給我殺……”
  吸血蝙蝠禿子名列十惡之內,此人行事均與常人不一樣,喜怒間均憑個人之意,本來還談得好好的,突然間翻臉成仇,那一聲喝令,立在他身後的那二十餘個紅衫漢子突然人影一分,劍刀疾切問殺將出去,這一群禿子手下均是久經磨練之士,一聲喊殺中,無相門弟子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下,十幾個閃避不及的漢子已應聲而倒,這一群人如入羊群,展開了慘厲的殺伐……
  啞巴老人一呆道:
  “禿子,你……”
  禿子冷澀的道:
  “我有沒有資格帶姓鐵的走……”
  啞巴老人眼見自己門下死傷極慘,眼中似要噴出火來,呸地一聲,整個人如彈矢一樣的向禿子射去,而項七更是配合得天衣無縫,隨後緊跟而上,兩個人掌刃齊揮,出手盡是死命之處。
  禿子仰天一聲大笑,那龐大的身子急速的一縮,避開了啞巴老人那沉重的一擊,然後左手神幻的硬將項七撲來的身勢攔下,五根指頭已捏住項七的那顆頭顱,項七面上青筋暴起,額際汗珠滾落,而人已被禿子的手掌壓得往地上蹲去。
  啞巴老人寒聲道:
  “項七,忍著 ”
  他雙掌如刃,一股浩大的勁力迅速的劈向禿子,妄想以這股強勁的掌力能逼使禿子松了手,哪知吸血蝙蝠的功力太深厚了,右手居然硬接了這一掌,地上塵土濺射,泥霧隨風飄起,而啞巴老人硬拼了這一掌後,   地退了七八步,然後一張嘴硬是緊緊的咬著,似乎在憋著那股氣血,但沒多久,他張口吐出一口鮮血,顯然他的肺腑已被禿子的內力給震傷了。
  而項七那顆腦袋卻傳出了咯咯之聲,禿子的五根手指已深深的嵌進了他的腦袋裡,噗嗤地一聲,額骨碎裂,一股腦汁和血水冒了出來,項七在慘叫聲中咽了氣,眼珠子一翻,整個身子都軟在地上。
  禿子將手從項七的腦殼上拔出來,五根手指沾滿了鮮血,他哈哈一陣狂笑,居然將手伸進自己的嘴裡,用舌頭吸吮著指頭上的血汁和腦花,哈娃娜看得心裡一陣翻湧,幾乎要吐出來,全身泛起一陣冷顫……
  哈多變色道:
  “五鷹爪 ”
  啞巴在慘笑著,吼道:
  “禿子,記住這筆帳,無相門誓不罷休……”
  禿子聞聲大笑道:
  “啞巴,別跑,咱們還沒玩夠……”
  啞巴已閃身飄出四五丈外,在他厲吼聲中,無相門那群未死的漢子早已各奔而去,而禿子的手下已分立在禿子前後,依然是面對鐵無情。
  哪曉得啞巴奔出數丈之遙,突然又轉了回來,這次不是自己跑回來的,是讓人家給捉回來的,那是個身材高大的魁武的漢子,臉上的肉跟豬似的凶悍,兩只眼珠子瞪得圓凸凸的,提著啞巴的身子如老鷹捉小雞一樣,行到跟前砰地將啞巴摔在地上,啞巴如同爛泥般的委頓在地上,無相門之主居然經不起這人輕輕一摔。
  禿子哈哈大笑道:
  “老帖,你娘的現在纔來呀!”
  血骷人帖冷兒穩坐十惡老八,聽說本來是殺牛的,一生嗜血如狂,曾生飲人血,膽子奇大,最善用人心下酒,在他手裡人能活著離開的不多。
  帖冷兒呸地一聲道:
  “禿子,你他媽在這邊神龍活現,耀武揚威,可知五龍會的那幫龜兒子早摸上邊啦,如果不是我和血手屠一刀,嘿嘿,你還能這麼順利的解決了無相門……”
  禿子哈哈大笑道:
  “咱們不是說好的,你們對付外面的那批狗養的,我來解決這邊無相門的龜兒子,現在可好了,姓鐵的決跑不了了,兄弟,咱們看在那票金子的份上,嘿嘿,只要姓鐵的講出藏金子的地方,嘿嘿,咱們立刻走人……”
  帖冷兒大眼一瞪,道:
  “那還要看看老屠答應不答應……”
  血手屠一刀是十惡老五,那一手刀法真如其名一樣,逢人便是一刀,刀刀都不落空,如切西瓜般的那麼方便,江湖上一向有逢禿不遇刀的說法,可見血手屠一刀屬十惡中最難纏的殺手。
  禿子大笑道:
  “怎麼?老屠還要砍他一刀才過癮……”
  帖冷兒嘿嘿地道:
  “屠一刀連砍了三十六名高手,似乎意猶未盡,他說很久沒有這麼痛快的殺人了,五龍會的那些孫子們,滾的滾,爬的爬,真如喪家之犬……”
  禿子嘿嘿地道:
  “他人呢?”
  只聽遠處一聲大叫道:
  “在這裡!”
  江湖上聽到屠一刀大名的人,無不退避三舍,惟恐避之不及,在想像中,一定是個高頭大馬、身材奇壯的魁武漢子,那柄殺人的刀也一定是柄寬厚的鬼頭刀之類,誰知道屠一刀閃身過來之時,頓時令人有種名不符實的感覺,他長得白麵淨淨,一副弱不禁風般的模樣,雖然歲月在他臉上留下許多年歲的痕跡,可是他那文弱的神情,任誰都不相信這樣的一個人,會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殺手,鐵無情似乎留意屠一刀,他淡淡的瞄了這位殺手一眼,心底裡不禁有幾分訝異,哈多嘆道:
  “想不到十惡中人居然來了三個……”
  鐵無情鼻子裡哼了一聲道:
  “他們都來了又怎麼樣?咱們豈會在乎他們……”
  哈娃娜焦急的道:
  “主人,你還是小心一點……”
  那是一份發自內心的關注,哈娃娜自己也不明白怎麼回事,自從尋得這位主人後,內心裡就有種互為依存的感覺,但哈家世世為王者之尊之奴,她礙於這層關係,雖有萬般情絲,卻也不敢存非份之想……
  屠一刀目光緩緩落在鐵無情面上,道:
  “他就是姓鐵的……”
  禿子嘿嘿地道:
  “你可不能隨便給他一刀,咱們那票金子還在他手裡呢……”
  屠一刀陰冷的道:
  “我會那麼不懂事?金子沒到手之前,誰也不能沾他一指,咱們十惡中人,還不會那麼不識大理……”
  禿子嗯了一聲道:
  “那好,那好,老屠,你要怎麼處置他?……”
  屠一刀冷眼瞄著鐵無情,道:
  “那要看這位鐵朋友如何表現了。”
  鐵無情面上殺機一湧,道:
  “江湖十惡個個該死,我鐵無情與你們素不來往,如果你們自恃武功勝過在下,妄想逼迫在下,哼,那就休怪姓鐵的出手無情了。”
  帖冷兒一怔道:
  “原來你還是練家子?”
  禿子大笑道:
  “江湖血鷹之名,那只能唬唬普通人物,在咱們十惡眼裡,你哪能算是個人物!鐵無情,識相點,別惹我們動手,你也許還能保住那條小命……”
  點點頭,鐵無情哼了一聲道:
  “可惜,你們太自大了……”
  屠一刀怒聲道:
  “你是不會交出藏金之處了?”
  鐵無情淡淡地道:
  “那些身外之物,在我眼裡不過是些糞土,根本不值一笑,你們若再苦苦相逼,別怪在下不客氣了。”
  屠一刀嘿嘿地一聲道:
  “我老屠就先砍你一刀,看看你的骨頭硬,還是你那張嘴硬 ”
  他那一刀真如空中閃電一般,快得炫人眼目,薄薄的一柄刀在他手裡,如驚虹一道,劃空而來,那迅利的刀刃真如銀弧一道,快速的斜劈而來。
  禿子驚聲道:
  “老屠,可別宰了他……”
  他對屠一刀的刀清楚得很,除非刀不出手,出手決不落空,雖然他相信這一刀決不會了結鐵無情的命,卻可令鐵無情傷得很重。
  哪知鐵無情目注寒刀劈來,脫口道:
  “好!”
  誰也沒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可是手裡卻突然多出了那柄神劍,眼看屠一刀的那一刀已經劈落,但鐵無情的劍更快更疾的穿過屠一刀的刀,削在屠一刀的左肩,一大片血肉灑落,紅斑點點的現在地上。
  帖冷兒脫口顫道:
  “王者之劍 ”
  屠一刀面若死灰的  而退,他忍著削肉之痛,傻愣愣的僵立在那裡,自他出道至今,他的那柄屠人之刀,從沒有敗過,死在他刀下的人不下百千位,無人能在他刀下活著離去,而今,鐵無情不但避過了他那迅厲的一刀,還傷了他的左肩,這對屠一刀來講,的確是件不可能的事,除非眼前的鐵無情,功夫高過他很多……
  禿子大聲道:
  “老屠,怎麼樣?”
  屠一刀面若死灰,道:
  “禿子,這個人到底是誰?”
  他幾乎不相信眼前這麼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會有這麼高絕的功夫,他懷疑鐵無情另有身份,禿子摸摸頭,道:
  “消息上說,他是血盟鐵夢秋之子,江湖上薄有名聲,人稱血鷹,年青輩中算是高手,但,若和咱們十惡中人相比,他哪算是個人物……”
  搖搖頭,屠一刀苦澀的道:
  “消息有誤,此人的劍法可是絕頂的高絕,他已不是普通的人物,咱們十惡真是有眼無珠……”
  禿子大聲道:
  “你是說咱們那票金子已奪不回來了……”
  屠一刀搖搖頭,黯然的道:
  “眼前只怕沒有希望了,我是個玩刀的行家,任何人的刀劍只要在我眼裡一瞄,我就能判定他的虛實,這位鐵朋友的劍法太幻虛了,憑咱們三人之力,決不是他的敵手……”
  帖冷兒喝聲道:
  “我不信!”
  他的心機可沒禿子那麼深,一聽屠一刀那些洩氣的話,心裡早就不服氣,一吼之下,人若疾矢般的衝了過來,雙掌合什推出,他施出了內勁,全力的向鐵無情一擊,只見沙石濺射,一股勁向鐵無情罩下。
  鐵無情大喝一聲道:
  “找死!”
  左手立起掌來,迎著帖冷兒的雙掌,硬碰硬的頂了上去,三隻手掌一觸,在砰然聲中,地上塵土飛揚,灰茫茫的沙影中,兩道人影略略一分,帖冷兒已哇地一聲慘叫,一蓬血雨自嘴裡噴了出來,砰地跌在地上,連一句話都沒吭出來,已被震斷了心脈,倒地而死,十惡何曾如今月這般,被人一掌擊斃,一劍傷了,禿子大驚失色,立刻倒退了半步,道:
  “你……”
  鐵無情冷冷地道;
  “你再不滾,帖冷兒就是你的下場……”
  禿子大叫道:
  “我們十惡將永遠和你為敵……”
  屠一刀卻搖搖頭道:
  “我退出十惡之列……”
  禿子一怔,道:
  “媽的,老屠,咱們十惡雖不是親兄弟,可是咱們個個都情同手足,死了帖冷兒,十惡之名已毀了一半,你受人家一劍殺傷,難道這筆帳要一筆勾銷……”
  屠一刀冷冷地道:
  “禿子,還記得咱們十惡頭一次聚會之時,我就曾說過,我老屠是玩刀的,出刀之時決無活口,若有人能打敗老屠的那一口刀,老屠就永遠隨著那個人,除非那個人不肯收留我……”
  禿子大驚失色道:
  “你還要跟著姓鐵的……”
  屠一刃嗯了一聲道:
  “那是誓言,老屠不能更改……”
  禿子氣得全身直顫,吼道:
  “老屠,別後悔,十惡雖然少了你,但決不會因你溜了而跨了,我們會替老帖報仇,至於你,嘿嘿,是敵是友,全看你自己了。”
  說完話,禿子轉身就走。
  屠一刀正色喝道:
  “鐵朋友,我老屠生平頭一次栽了,我發過誓,誰能讓我敗得心服口服,我便永遠跟著他,不論他是好人或壞人。”
  鐵無情一呆道:
  “這個……”
  屠一刀大聲道:
  “如果你不收留我,咱們將終生為敵,除非你親手殺死我,否則,我永遠以殺掉你為大志……”
  鐵無情嘆口氣,道:
  “屠朋友,鐵某人並非不歡迎你,可是鐵某人今後所肩負的使命將自己終生陷於拼鬥殺伐之中,如果讓屠兄跟著……”
  屠一刀雙眼一瞪,道:
  “殺人才是我的本行,鐵朋友,你別說了,屠一刀認定你了,今後,火裡水裡,屠一刀決不放一個屁……”
  哈娃娜嘆道:
  “少主,咱們的確需要人手,銅人堡可不是好地方,屠一刀也是個血性中人,雖然他列在十惡之中,可是十惡並非全是壞人呀……”
  鐵無情長嘆一聲道:
  “好,屠朋友,咱們就闖闖銅人堡……”
  屠一刀大笑道:
  “好呀,銅人堡那鬼地方我早就想闖闖了,這段路程正好可療好我的劍傷……”
  哈多恭聲道:
  “少主,咱們的人愈來愈多了,如果救出黑三,王者之尊的威名將重現江湖,我相信以少主之才智定能闖出個新局面……”
  屠一刀全身一震,道:
  “王者之尊,鐵朋友,你是尊者……”
  哈多低聲道:
  “他是王者之尊第三代傳人……”
  屠一刀忍著身上的劍傷,哈哈大笑道:
  “我老屠敗得可不丟人,能和王者劍法交手已屬不易,鐵朋友,我也稱你少主,你的確有資格被人尊敬……”
  鐵無情拱手道:
  “屠朋友既然不把我當外人,咱們就以兄弟相稱……”
  屠一刀似乎非常愉快,展開那張嘴哈哈狂笑起來,他雖然長得並不高壯,但,那笑聲還真宏亮,居然似穿雲般的震天大響,顯然他內功修為已達到相當程度。
  涼風颯颯,星雲清冷的點綴在蒼穹,那已是入夜時分,銅人堡漸漸在望,歷經十餘天的奔波,屠一刀的傷在哈家秘傳的金瘡藥下,已恢復了大半,這一路上倒很平靜,但在平靜中,總有那麼點兒不自在,遠遠的,似乎總有人暗暗的跟著,鐵無情心裡卻明白得很,那暗中跟蹤的人並不是懼怕他姓鐵的,而是忌憚屠一刀的大名,畢竟十惡之人在江湖上給人的印象太厲怖了,尤其是屠一刀的大名更是嚇破人的膽,他那無情的刀曾斬過多少人命。
  銅人堡在黑暗中如踞伏的巨人,雄偉巨壯,又如一尊不倒的巨山,那麼令寒凜,鐵無情望著堡裡的熒熒火光,道:
  “這就是銅人堡……”哈多嗯了一聲道:
  “黑三被他們押在銅人堡的地牢裡,逼黑三說出王者金面的下落,少主,咱們是偷偷摸進去,還是硬往裡闖?據老奴所知,銅人堡裡高手如雲,被江湖稱為銅牆鐵壁,要毀掉此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屠一刀眉宇一展,道:
  “殺進去,我老屠好久沒有痛痛快快的殺過人了。”
  沉思了片刻,鐵無情雙目朗若寒星,道:
  “咱們跟他們明著來,我鐵無情既然承擔了王者之尊的一切,就要有王者的風範,銅人堡固然是個很令人寒懼的地方,但,它決唬不倒我們……”
  哈娃娜憂悒的道:
  “咱們的人手太少……”
  他畢竟是個女子,雖然有一身不俗的功夫,在膽氣方面就差了那麼半截,哈多立刻叱道:
  “這裡哪有你說話的餘地,一切由少主決定……”
  此老果真是個忠心耿耿之人,認定了鐵無情是他第三代主人,決心終生為奴,雖然鐵無情的決定也許是粗心了些,但,少主決定的事,他不願意任何人更改,他要看看這位主人到底膽氣如何。
  屠一刀策馬而行,道:
  “我先過去。”
  一行四騎立刻直往銅人堡馳去,他們這樣公然而去,自然瞞不過銅人堡的瞭望,剎那間,銅人堡裡射出一道響箭,準確的落在屠一刀的馬前。
  那是要他們立刻止步,這是江湖上的規矩,任何寨子,堡子的不成文規定,只要響箭一發,來人必須停步,否則格殺勿論。
  屠一刀冷笑道:
  “怎麼,發綠林箭了……”
  隨手一揮,插在地上的那枝響箭,已戛然斷為二半,這對銅人堡來說,是種莫大的侮辱,堡上立刻有人吼道:
  “媽的是何方神聖,敢在銅人堡面前張狂……”
  這話聲在夜深傳來,隆隆震耳,顯然功力奇高,屠一刀雖是雄霸一方的高手,聽進耳裡也不禁暗暗心驚,他呸地一聲吼道:
  “快給我老屠開門,我家少主要見你們堡主……”
  堡裡的人似乎也沒有想到來人竟是名列十惡的屠一刀,這股震憾的確讓堡裡的人也吃了一驚,這一驚更讓他們驚出了另一個問題,屠一刀自稱替人辦事,口謙為奴,世上能降服屠一刀的人不多,而能讓屠一刀為奴的人更不多,顯然,屠一刀身後的人決非普通之輩。
  堡裡的人嘿嘿地道:
  “老屠,你家主人是誰?”
  屠一刀哼了一聲道:
  “媽的,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問我家主人的名諱?現在我要你立刻開門,否則惹毛了我老屠,嘿嘿,我的刀是不認人的……”
  呸地一聲,堡裡的人嘿嘿地道:
  “你不說,本堡就不開門……”
  驀地裡
  半空裡有人高聲叫道:
  “來人可是鐵公子?洪三,開門……”
  只聽洪三嘿嘿地道:
  “顧俊,鐵公子是啥東西?為何要開門?”
  哼地一聲,顧俊在夜裡冷冷地道:
  “你懂什麼?江湖上誰不知道姓鐵的身後那筆偌大的財富,江湖上哪個門派不想巴結姓鐵的,今夜鐵公子既然要照顧咱們銅人堡,嘿嘿,那是財神進門,你難道要將財神拒於門外……”
  洪三哦了一聲道:
  “弟兄們,開門迎財神……”
  偌大的鐵門緩緩而開,自裡面透出了一抹光暈,只見數十道人影守在大門兩旁,洪三一身藍袍,臉上一股傲不可仰的樣子,顧俊則溫雅多了,負手站在那裡倒有一股沉著的氣韻,兩只銳利的目光始終沉冷的望著堡外。
  屠一刀不屑的道:
  “他們還挺神氣的。”
  鐵無情淡淡地道:
  “咱們先會會他們堡主……”
  四個人魚貫的進了堡,屠一刀的惡名似乎給這些人莫大的震憾,幾乎所有的目光全落在他的身上,畢竟十惡之名不是平空換來的,能被人稱之為惡,絕對有人人痛恨的地方,屠一刀那手刀法早已享譽武林,自然而然讓人對他多留意起來,可是聞名不如見面,他長的那模樣,決不如他的名字那麼威風,堂堂屠一刀,哪有屠夫那副惡相,好像他幾乎連把大刀都拿不起來。
  洪三嘿嘿地道:
  “媽的,你就是屠一刀……”
  屠一刀一瞪眼,道:
  “不像麼?”
  洪三哈哈地道:
  “我看你不像個屠夫,倒像個相公……”
  話聲未落,一縷刀影驀從屠了刀的手裡閃顫出來,劈顫的刀影如重疊的波浪洶湧而去,洪三連手還來不及抬,腦袋上已是血光迸現,一聲慘叫隨風傳來,誰也沒有想到屠一刀殺人的手法是這麼犀利,是這麼不容易讓人捉模,是這麼令人不敢想像,洪三是銅人堡裡三級劍手,專門負責大門接待事物,一身功力自是不錯,哪想到在人家手裡不過是那麼一刀,屠一刀是夠狂傲的,居然在人家的窯口,人家的地盤上,半絲徵兆不露的出手殺人,這份膽氣也的確是夠豪壯的,膽子也似乎太大了些。
  顧俊脫口道:
  “好刀法。”的確是好刀法,如果不是屠一刀,誰又有那麼快迅的手法能一刀結果子洪三的那條命,洪三死了,銅人堡的兄弟可惱了,雖然屠一刀那柄殺人的刀令他們畏懼,令他們打心底裡升起一股涼氣,但,當著銅人堡兄弟的面前殺了洪三,銅人堡兩旁的漢子都個個義憤填膺,怒不可遏的將刀劍拔出來,紛紛向屠一刀圍去。
  屠一刀雙目在紅潤著,那是殺人的前兆,每當他那股兇性要爆發之前,他的雙目首先就會變得布滿血絲,如一個食人的惡獸般,似要將整個人吞進肚裡。
  刀在揚,他冷冷地道:
  “好呀,咱們就殺個痛快 ”
  此人在刀法上的確下過相當的功夫,刀刃只在空中劃起那麼一縷餘光,立刻有三個人的頭被砍了下來,這種出手無痕的殺人手法,立刻震慴住了所有的人。
  顧俊變色道:
  “媽的,老屠,你欺人太甚 ”
  確實是欺人太甚了,屠一刀僅不過是揮閃了個下刀刃,當場斬了三條人命,鮮血噴灑在每人的臉上,火熱熱的,令他們激起了那股子無邊的恨意,個個僵立的如木塑般瞪著屠一刀,而每人的手卻緊緊的握著刀柄,似乎要將手中的兵器捏斷似的那麼痛恨的瞪著屠一刀。
  突然,鐵無情嘆了口氣道:
  “老屠,算了。”
  屠一刀意猶未盡,那殺人的意念與狂熱在心頭猶在沸騰,可是少主發了話,他咚地一聲抽了刀,那柄雪亮亮的刀硬給撤了回去,然後若無其事的站在鐵無情身邊。
  顧俊蒼白著臉,道:
  “鐵公子,銅人堡可不是紙糊的,可由不得你們愛來就來,愛去就去,那些死去的兄弟決不會白死在姓屠的手裡,如果不是礙著堡主的交待,此刻躺下的未必就光是本堡的兄弟 ”
  淡淡一笑,鐵無情道:
  “我明白,不過憑洪三之流的貨色,要和我屠兄弟動手,哼,百來個也討不了好去,顧朋友,識相點,前面帶路,有話由你們堡主來說。”
  顧俊鼻子裡哼了一聲,一揮手道:
  “讓路……”
  兩旁的漢子果然很快的閃開了路,誰不是父母養的,誰不珍惜自己那條命,屠一刀的刀令他們寒懼,顧俊交待了話,他們藉機下台,誰又願意真的冒險。
  顧俊前頭帶路,一行人穿過堡里那片廣場,燈火輝煌的大廳已遙遙在望,沿石階而上,大廳兩旁各站立著數十個黑衣漢子,俱刀劍配身,威武凜立,銅人堡能在江湖上獨樹一幟,果然有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突然,自大廳裡躍出兩個銀袍的漢子,這兩個漢子長得十分酷似,左邊右臉頰上有一塊硃砂胎記,幾乎要遮住半邊的臉,右邊的左邊長了一塊胎記,黑毛毛的,十分可怖,只要略一注意便知這兩個是雙胞兄弟。
  屠一刀呵呵地道:
  “黑皮、黑疤兄弟,真想不到銅人堡還真有點瞄頭,居然將江湖二黑都弄來了,公子,咱們可得小心了。”
  黑皮黑疤兄弟可不是弱者,在江湖上名氣並不下于十惡,這兩人武功怪異,自成一格,只要跟他兄弟交上了手,能活著離開的屈指可數,黑疤僅冷淡的瞄了屠一刀一眼,站在那裡道:
  “老顧,你可告訴他們銅人堡的規矩?”
  顧俊低聲道:
  “屬下還沒來得及……”
  黑疤哼地一聲道:
  “告訴他們,任何人要進會館之前,都得將兵器卸下,交由我們保管,否則,決不準踏進會館一步。”
  屠一乃嘿嘿地道:
  “老黑,這是哪門子江湖規矩……”
  黑疤怒視了他一眼,道:
  “別人怕你老屠,我們黑家兄弟卻沒把你放在眼裡,如果不是堡主一再交待,哪由你在堡門口那麼放肆……”
  屠一刀哈哈兩聲道:
  “那好呀,我老屠就試試你們這對黑兄弟……”
  黑皮冷冷地道:
  “別急,我們堡主要見鐵公子……”
  鐵無情雙手負後,道:
  “黑家兄弟,如果在下不願解下兵刃,是不是也不能會見貴堡堡主,嗯?”
  黑皮冷澀的道:
  “任何人都不可以 ”
  鐵無情不屑的道:
  “假如我殺進大廳裡,你們兄弟自信能攔得住在下麼?朋友,別太自信你們那點本領,沒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既然來了,哼,一個小小的銅人堡就能難住我們麼?”
  黑皮黑疤互相望了一眼,仰頭一陣狂笑。他們早在鐵無情進堡之前就打探明白了,除了屠一刀外,他們看不出哪個還有哪種能耐,鐵無情大言不慚,居然連他倆都不放在眼裡,這也未免有點夜郎自大,僅憑屠一刀那口鋒利的刀,嘿,他兄弟不信會怕了老屠。
  淡淡一笑,鐵無情道:
  “笑吧,你們還有哭的時候……”
  黑疤大聲道:
  “姓鐵的,滿飯可以吃,滿話不可說,不要說十惡來了一個屠一刀,就是十惡全來了,我們銅人堡也不會放在心上,識相點,解下你們的兵器,否則,休怪我兄弟手不留情,劍不留命 ”
  是狂妄得很,根本沒將鐵無情放在眼裡,哈多疾步上前踏出三步,雙掌一分,吼道:
  “你們這兩個黑鬼也太狂了,老夫哈多,是我家主人的老奴,今夜就藉這雙手教訓教訓你倆……”
  那麼一個貌不起眼的老頭子,黑疤黑皮兄弟哪會放在眼裡,他倆顧忌的是屠一刀,既然是屠一刀不出手,他倆頓時覺得輕鬆多了,黑疤呸了聲道:
  “你這幾根老骨頭只怕會拆散了。”
  此人有意要顯顯自己的能耐,伸出大掌緩緩往哈多面前推去,哈多暗中冷笑一聲,右掌探出,一把抓住黑疤的手掌,兩人暗中一運勁,只聽咯啦一聲,黑疤那條臂已被哈多運起的暗勁震斷了,黑疤哇地一聲慘叫,那只臂已垂了下來,剎那間,額際上顆顆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一個其貌不揚的老頭子有這麼深厚的內力,居然能在 震之下將自己的左臂震斷了,憑他數十年的功力竟經不起對方一震,這份驚異當真是將他給嚇傻了,他顫聲道:
  “老二……”
  黑皮大顫道:
  “老大,怎麼樣?”
  黑疤滿面驚詫的道:
  “真想不到,這位老先生才是高手……”
  黑皮早已震駭住了,脫口道:
  “你那隻手還行麼?”
  苦澀的一笑,黑疤慘聲道:
  “全斷了,兄弟,別再攔阻,咱們兄弟全不是人家的敵手,今夜之事,只有請尤堡主自己做主了,屠一刀的刀雖然快利,但跟這位老先生比起來又差了半截,咱們原先的估計有點錯誤,必須將這位老先生列為頭號人物!……”
  他忍著斷臂之痛,一連串的話聲如連珠砲似的說出來,就是再再提醒他的兄弟,千萬別再貿然出手……
  哈多滿面殺機的道:
  “黑皮,換你啦。”
  黑皮對自己這位兄弟的功夫全然了解,僅那數十年的內力修為已可列為江湖一流高手之列,而今在人家手裡僅不過是那麼一交手便斷了手臂,僅憑那份手勁,兄弟倆就非人家的對手。
  黑皮臉色鐵青的道:
  “老先生別神氣,這筆帳黑氏兄弟定會找回來,銅人堡如我兄弟者多如牛毛,待會兒見了尤堡主後,自然會向閣下討個公道……”
  聽他的口氣,尤堡主才是這裡的一方霸主,在尤堡主眼裡黑氏兄弟不過是過河卒子,上不了台面,那尤堡主到底是何許之人,有那麼大的本事能網羅那麼多的高手?
  哈多恭聲道:
  “少主,咱們進去看看那個姓尤的到底是何許人。”
  屠一刀將刀握在手裡,微微往上一揚,道:
  “少主,我給你開路闖進去,誰要是敢攔阻少主,我就給他一刀,看看誰能挨上這一刀……”
  此人是個膽氣特壯的漢子,有刀在手就是天王老子他也不在乎,邁開步子當真昂頭直往廳裡行去。
  顧俊想攔阻,卻被黑皮那寒厲的目光阻止住了。
  鐵無情在屠一刀和哈多的開路下,昂然的向前跨去,哈娃娜卻緊張的步步跟隨在他的身後。
  隨著他們的移步,廳裡傳出了一連串震蕩的大笑,那猛烈的狂笑,震得瓦礫簌簌而響,似被一股浩大的強風吹過一樣,哈娃娜居然被這陣笑聲震得心裡狂跳,一張臉蒼白如生了一場大病,鐵無情驀地開口道:
  “尤堡主就是這樣待客的麼?”
  雖然是短短一句話,卻有若暮鼓晨鐘般的清澈響亮,字字如雷聲隆動,立刻將尤堡主的狂笑壓制下去了,尤堡主終於出現了,他滿頭白髮,一臉陰沉奸邪之態,但他骨瘦如柴,臉無四兩之肉,一副無情之相,尤堡主雙眉一皺,呵呵地道:
  “你就是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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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鐵無情一見尤堡主這副醜相,心裡就沒有好感,他冷眼瞄了尤堡主身後的七個俱不可一世的漢子一眼,頓覺這些漢子是不可輕視之敵,每個人都彷彿有著絕高的功夫,面對著這些強敵,鐵無情冷冷地道:
  “你就是尤堡主……”
  尤堡主嘿嘿地道:
  “銅人堡就是我姓尤的當家,鐵公子,這裡的朋友已等你好幾天了,他們等你的原因,本堡主不說你也明白,他們全為了那批黃金,如果鐵公子交出那批金子,嘿嘿,本堡主願給鐵公子一條生路……”
  一怔,鐵無情怔怔地道:
  “給我一條生路?尤堡主,難道你認為在下此來是向你討條生路?哈哈,尤堡主,無緣無故我上銅人堡幹什麼?你還沒摸清我的來意……”
  尤堡主一怔道:
  “你還有目的!”
  鐵無情冷冷地嗯一聲道:
  “我向你討個人!”
  尤堡主心裡一震,脫口道:
  “銅人堡裡哪會有你要的人?即使有,嘿嘿,你已是本堡階下囚,有何能耐向本堡要人?放眼江湖能進銅人堡再出去的人有幾個?鐵公子,識相點!”
  鐵無情的臉上在剎那間布滿了一片寒涼,如晨間的重霜,秋寒一片,他覺得這位尤堡主不明事理,更不可理喻,心裡殺意一湧,沉聲道:
  “僅憑貴堡這點人手也想讓我們成為階下之囚?哼,尤堡主,我要你立刻放了我的屬下黑三,這才是我來的目的,至於那批金子,告訴你,我也不知道在哪裡 ”
  話聲一落,全大廳裡的漢子俱是一陣騷動,那偌大的一筆財富,對任何人都是誘惑,鐵無情僅憑那一句話就推得一乾二淨,很難讓這群人心服。
  尤堡主嘿地一聲道:
  “鐵公子,也許你是指望血盟三十六友那點勢力,可是令尊死了,三十六友早已不再是個組合,你還年青,往後還有大好日子,何必為那點財富枉送生命?”
  面上一片寒殺,鐵無情道:
  “你真是歪脖子扭頭,自尋煩惱,現在你立刻先放黑三出來,否則,貴堡就要血染遍地……”
  嘎地一聲,從尤堡主身後躍出一個人來,血樣的紅袍,頭上髮絲蓬散,雙目瞪得如鈴,那紊亂的髮絲中,扎著一條紅巾,手裡握著一條通黑如墨的怪蛇。
  他一站出來就喝道:
  “小子,老子是玩蛇的,這條蛇叫海冬青,是苗疆百蛇之王,它最喜歡舔食人血,你長得白淨淨的,血一定很鮮,今日你如果不講出那批金子的藏處,我就讓海冬青將你活活咬死……”
  苗疆玩蛇的有蛇相公之譽的卜錚,苗疆驅蛇使者,一身全是毒物,任何蛇類只要遇上他,無不乖乖的任其擺佈,馭蛇之能普天下敢誇第一位。
  那頭海冬青在他手裡,如具有靈性般的伸出舌頭,吐著紅藍蛇信,甭說被它咬一口,就是看見它那種惡形惡狀,也會嚇得手腳冰涼。
  眉頭一皺,鐵無情道:
  “這玩意也來嚇人……”
  一縷鞭影自他衣袖閃射出來,鞭梢子在空中一點,輕輕的往海冬青的頭上敲去,此刻的鐵無情功力已非昔日可比,索命鞭出手,真是快的炫人眼目,海冬青果非一般蛇類可比,一見鞭影如電揮出,昂起頭,準確無比的向梢子上撲去,那鋒利的牙刃一下子咬住鞭梢子,蛇相公卜錚在長嘿聲中,突然揮手自腰際的皮囊中抓出一把黑影向鐵無情灑來。
  但見滿空都是一條條飛舞的青綠之蛇,鐵無情畢竟沒有遇上這種場面,長嘯一聲,奪命鞭如電的射出,左掌迅速的劈了出去。
  在一陣震天的大響聲中,那一股渾厚的掌勁如刃的揮掃在那群撲採的蛇身上,在慘叫聲中,數十條小蛇全被擊飛出去,居然通通落在卜錚的臉上,卜錚是玩蛇的大行家,萬萬沒料到那些毒性無比的小蛇會通通纏在自己頭上,只見每個蛇的口都咬在他的肉上,他痛得慘叫一聲,在地上打起滾來,而那條海冬青彷彿被奪命鞭碎了腦袋,撲在地上連動都不動一下。
  蛇相公卜錚慘叫聲中,一張臉已變得鐵青,腫得如發起的饅頭,雖然他是玩蛇的聖手,但這類毒物畢竟是不認人的,它只要一沾上東西,立刻張口就咬,雖貴為它的主人,它也不會放過。
  蛇相公卜錚急快的伸手掏出一顆紅丸吞進肚子裡,揮手將臉上的蛇彈落地上,但他人已委頓的幾乎站不起來。
  尤堡主神情一變,道:
  “鐵無情,你好功夫!”
  他突然向四邊一揮,大聲的又道:
  “將門關上。”
  剎那間,顧俊已命人將大廳的門窗關上,顯然尤堡主要施出甕中捉鱉的法子,硬要將他們留下,黑皮的劍已拔出來,與十七八個漢子守在大門前。
  鐵無情冷漠的道:
  “老屠,別客氣,誰要妄動,你就殺。”
  屠一刀的刃在揚,仰天狂笑道:
  “好呀,老子早就等得起毛了。”
  尤堡主身後的漢子全站出來了,屠一刀仔細一瞄,心裡也是一震,徒刀手史浪、百岳劍魯天生、寒陰手吳漢、金爪子袖子,烏鴉、蚤子、狗仔……,這群人無一不是腳跺四海顫的人物,俱各霸一方,今日齊會銅人堡,顯然俱是為了那批金子而來。
  寒陰手吳漢是這夥人裡最難纏的人物,他不僅功夫絕高,那份心機尤較深沉,他已看清楚眼前的形勢,鐵無情已絕非弱者,僅從剛才鬥蛇相公的手法上,他已認定鐵無情才是可怖的對手,心念一動,道:
  “各位,咱們的正主兒比那個屠一刀還要可怕,如果想得到那票肥貨,嘿嘿,尤堡主,咱們大夥先將這小子擺平才能……”
  顫了顫刀刃,徒手刀史浪道:
  “老屠可不易與……”
  鼻子裡哼了一聲,寒陰手吳漢道:
  “別看走了眼,姓鐵的決不是易與之輩,兄弟,姓屠的就交給銅人堡的兄弟負責,咱們幾個,嘿嘿,對付他,只要留下他一口氣就行了……”
  果然是個厲害角色,工作分配得還真有條理,銅人堡顧俊、黑皮早已恨透了屠一刀,二十餘條漢子全火紅了眼,凌厲的瞪著屠一刀。
  老屠昂然不懼的早已緊握那柄殺人的刀,嚴密的監視著這群人的一舉一動,在那些大漢移動中,屠一刀那犀利的刀早已如落葉般密集的斬了過去。
  刀刃閃過之處,一蓬蓬鮮血灑落下來,緊接著是那些恍動的人影倒下,他一出手就砍了三個,這快速的殺人手法確實令圍困他的人寒懼。
  哈多和哈娃娜父女緊密的靠在一起,只要有人接近鐵無情,哈多便搶先出手,硬給這位主子分擔了不少。
  尤堡主那身詭異莫測的功夫的確稱得上高手,他和寒陰手吳漢配合得天衣無縫,兩個人進出都似有默契般向鐵無情搶攻,鐵無情面對這幾個頗難易與的高手,的確有些憤怒難抑,他大吼一聲,那柄王者之劍在一片銀光中閃了出來,道:
  “通通殺 ”
  徒手刀史浪、百岳劍魯天生、金爪子袖子、烏鴉、蚤子一見鐵無情亮出了那柄王者之劍,一股涼意不自覺的自心底裡透出來,他們可滑溜得很,那柄寒顫的冷劍太令他們動心了,百岳劍魯天生是玩劍的行家,一見那柄鋒利的劍刃,脫口道:
  “百劍之王……”
  尤堡主心弦大震,道:
  “什麼?這就是那柄劍王之王……”
  百岳劍魯天生凝重的道:
  “錯不了,天下神器我幾乎都研究過,這柄王者之劍是神兵中的神兵、利器中的利器,擁有此劍就等於擁有了上百高手,今日咱們可不虛此行……”
  如果以這柄劍與那票黃金相比,那批金子就微不足道了,尤堡主和寒陰手吳漢的眼睛都明亮起來,各個心裡都在怦怦直跳,對那柄劍俱有染指之心。
  寒陰手吳漢嘿嘿地道:
  “拿下來,咱們大夥先擒下他 ”
  他這一吼,所有的人似乎都是同一心意,個個都想先一睹神刃的真面目,六七道人影如黃蜂衝陷般的向鐵無情撲落,這些人都是當前江湖上的佼佼者,出手之狠、下手之毒決非普通人所能比擬,鐵無情的劍如靈光在蒼穹中閃過的孤光、羚羊掛角般的對著這些撲來的人影劈出,寶劍在半空中顫起了六個浪朵,在慘厲的叫聲中,金爪子袖子那伸出的爪子全給鐵無情削了下來,他痛得慘叫一聲,已躍飛出三丈之外。
  而百岳劍魯厭生自以為劍法超人,搶在前面,卻沒想到首先被鐵無情的劍在一顫間,穿了他的胸膛,一股鮮血湧出來,他連吭都沒吭出來,已開膛而死。
  寒陰手吳漢一呆,道:
  “好快的劍……”
  在這一刻,大夥的心才真正涼了,鐵無情在江湖上傳聞只不過是個小角色,哪想到人家在劍道上的功夫居然這麼渾厚,僅一招就殺了百岳劍魯天生,砍了金爪子柚子的那只右掌,而更令他們顫懼的是他劍式的餘威,竟也逼得他們個個後退自救。
  蚤子顫聲道:
  “媽的,這小子扎手……”
  鐵無情面上冷漠的道:
  “還有哪一位? ”
  烏鴉呱呱地吼道:
  “兄弟上。”
  他和蚤子在江湖上一向是焦不離孟,兩人合作慣了,這一叫,蚤子哪敢待慢,在一聲長嘯聲中,兩個人如寒弓射月般的分自兩個不同的方位向鐵無情搶攻而來,雙方俱將手中的兵器揮舞得如疾驟飄灑的寒雪
  雙目一寒,鐵無情厲聲道:
  “找死!”
  哪知他的劍影仿佛空際的驚虹,那旋轉的劍影迅快的迎著這兩道疾躍而來的人影,在一連串交擊的金鐵聲中,烏鴉悶哼一聲,人在半空中砰地摔落下來,仿佛狗吃屎般的跌坐在地上,一雙眼珠子瞪得如銅鈴般,呆滯地一句話也沒有說,不是沒說,是說不出來了,因為在他的喉結處,有一個拇指般大的劍孔,鮮血正淚淚地流出來。
  蚤子死得並不強過烏鴉多少,他那個頭顱給削掉了一半,人雖仰天翻倒在地上,那一雙腳還在地上不停的抖動,顯然他痛得很難咽下那口氣,一股股震憾的慘叫,使大廳裡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誰也沒敢再吭聲。
  一連斬了三四個,以銅人堡尤堡主為首的漢子全寒了心,原本並不是很有名的鐵無情,哪想到出手這麼狠毒,功夫那麼高絕,他們原先的的計劃已全被鐵無情的劍刃推翻了。
  尤堡主忽然吼道:
  “住手!”
  此人當真是個拿得起放的下的老狐狸,面對這種慘狀,他毅然決然的令全部的人停手,銅人堡的兄弟果然都往後閃去,堡主之令他們不能不聽。
  屠一刀的刀上還沾著血滴,抹抹嘴,道:
  “媽的,老子才興起,你就叫我停手!”
  地上躺了十餘個全是他老兄的傑作,那殺人的手法,的確令銅人堡的兄弟寒心。屠一刀果然是屠一刀,刀刀都沒落空過,他殺人的手法在江湖上果真是一絕。
  尤堡主臉上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嘿嘿地道:
  “鐵兄弟,好功夫……!”
  淡淡一笑,鐵無情道:
  “哪裡,哪裡。”
  尤堡主陰沉的道:
  “咱們這是不打不相識,先前是老夫自不量力,多有得罪,現在鐵公子的氣也消了,咱們就重新開始論交,本堡主願交你這個朋友……”
  這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按什麼好心,銅人堡兄弟死了那麼多,還有那幾個尤堡主的知交好友,他們難道就這樣白死了?血也白流了?尤堡主到底按的什麼心?每個人都在納悶……
  搖搖頭,鐵無情不屑的道:
  “尤堡主,憑良心說,在下打心眼裡就沒有和你交朋友的意思,如果,我們一見面,你就放了黑三,也許我還會看你是條漢子,和你論兄稱弟,爾今,你突然要和我交朋友,老實說,我懷疑你的誠意。”
  “嘿嘿!”銅人堡堡主陰沉的道:
  “這麼說,鐵公子是瞧不起本堡主了……”
  鐵無情長籲了一口氣道:
  “對不起,我不齒你的為人……”
  他是個直性子的漢子,喜怒哀樂全在臉上,喜歡的人在臉上就能表現出來,厭惡的人也會擺在臉上,直腸直言,哪管你尤堡主受得了受不了。
  尤堡主當真是個厲害的角色,嘿嘿地道:
  “既然鐵公子不願與本堡主交朋友,本堡主也不勉強,至於你那位朋友黑三,嘿嘿,老夫還是看在鐵公子的面子上放人……”
  寒陰手吳漢詫異的道:
  “尤堡主,那些死去的朋友難道就算了?”
  尤堡主臉色一沉,道:
  “吳兄弟,你認為咱們還能報仇麼?不是本堡自滅威風,今日再幹下去,死的只怕不只這些人!”
  寒陰手吳漢一呆道:
  “這……”
  尤堡主鼻子裡哼了一聲道:
  “顧俊、黑皮,把黑三帶過來。”
  顧俊和黑皮一拱手,齊聲道:
  “是!”
  兩個人立刻轉身而去,大廳的門立刻重新啟開,不多時,一個全身檻樓的漢子被顧俊和黑皮押了過來,哈多看得心裡一震,顫聲道:
  “老黑!”
  黑三只不過翻了翻眼皮子,望了哈多一眼,顯然黑三在銅人堡這段日子過得並不如意,熬受的折磨一定不少,不然他不會顯得那麼沒有精神。
  哈娃娜激動的道:
  “黑叔叔快過來見見我們的主……”
  黑三似乎身子泛起一陣劇烈的顫抖,他沒想到王者之尊的主人又有了傳人,眸子望著鐵無情不斷的打量,然後顫聲道:
  “你就是……”
  哈多笑道:
  “看看咱們主手上那柄劍,就知道錯不了。”
  黑三砰地跪在地上,顫聲道:
  “老奴黑三,叩見我主……”
  鐵無情只好伸手將他扶起來,道:
  “別給人家笑話,咱們是自己人!”
  屠一刀依然握刀在手,道:
  “少主,咱們上路了。”
  嗯了聲,鐵無情只不過是向尤堡主拱拱手,一行人立刻跨上坐騎疾馳而去,寒陰手吳漢呸了一聲,道:
  “老尤!你真的放他們走?”
  尤堡主仰天一陣狂烈的大笑,他的笑聲歷久不衰,一直笑得臉色變得鐵青,才一歇笑聲,哼哼地道:
  “媽的,他宰了咱們這麼多兄弟,我姓尤的難道真一點血性都沒有?吳漢,咱們明著鬥不過他,暗地裡卻不輸給誰,我姓尤的保證,不出七個時辰,姓鐵的乖乖落在我銅人堡手裡!”
  寒陰手吳漢不解的道:
  “我不明白?”
  尤堡主得意的道:
  “吳兄弟你也是老江湖了,總聽過‘千里香’這玩意吧?本堡有種特製的藥物喚‘千里香’,只要抹上那麼一點,嘿嘿!這個人只要不死,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他找出來!”
  寒陰手吳漢不解的道:
  “既名千里香,那一定有其特殊之香味,抹在敵人身上,我們能聞見,敵方也一定能聞出來,尤堡主,你這一招只怕不管用!”
  尤堡主哼地一聲道:
  “你懂個屁!千里香的怪味不但你我聞不到,一向最善嗅聞的狗都聞不出來,必須要用西藏獒犬,才能追蹤這種香味,還有一樁你吳兄弟只怕不了解 ”
  寒陰手吳漢一震,道:
  “請尤堡主指教!”
  尤堡主得意的道:
  “千里香另一樁妙用,嘿嘿,聞者在不知不覺中就會手腳發軟,再高的內力也提不起勁來……”
  寒陰手吳漢滿臉佩服的道:
  “堡主已將千里香給那個黑三抹上?”
  點點頭,尤堡主嘿嘿地道:
  “本堡為防止被捕之人逃走,暗暗在這些人身上抹上千里香,他縱然能逃出本堡,本堡也有辦法將他抓回來,黑三是本堡的重犯,豈會不給他弄點千里香!”
  寒陰手吳漢大笑道:
  “妙呀!堡主!你的手段果然高明,姓鐵的武功雖高,卻決想不到咱們有此一招,這樣看來咱們那票金子還飛不了,堡主,咱們即刻追蹤吧?”
  “嗯!”尤堡主望了黑皮一眼,道:
  “帶犬來!”
  只聽一陣狂烈的吠叫,兩只全身通黑、雄健威猛的西藏獒犬在黑皮的帶領下向這裡奔來,它們見著尤堡主仿佛見了爹娘一樣,向他猛撲,尤堡主立刻摸摸它的頭,嘿嘿地道:
  “別叫、別叫,今天你們給我追幾個人,追上了,我今天會讓你們吃頓牛肉,追不上,罰你餓兩天!”
  那兩只獒犬仿佛聽得懂他說的話,果然都安靜了下來,瞪著那雙兇厲的目光,向著遠方嗅聞,不多時,它們已豎起了耳朵,朝著前方連叫數聲。
  “嗯!”尤堡主嘿嘿地道:
  “行啦!它們已找著方位了,咱們只要跟在這兩頭畜牲的後面,保證能找著他們的人!”
  顧俊突然上前,道:
  “啟稟堡主,屬下已慎選二十餘騎,俱是本堡殺手級人物,隨時準備出堡,何時出發尚請堡主明示!”
  一揮手,尤堡主嗯了一聲道:
  “除了本堡兄弟外,就是這幾位好朋友了,這次出擊不要人多,但必須隱密,因為江湖上想留住姓銑的決不會只有本堡兄弟,咱們只要一拿了人,立刻回堡……”
  銅人堡果然有著不可忽視的力量,在剎那間已將人手調配妥當,寒手吳漢看見銅人堡這種場面,也是暗暗心驚,但,他心裡卻愈來愈興奮,畢竟那批黃金太誘惑人了。
  揮揮手,一行人開始出堡了,那兩只獒犬已被放開索套,揚著蹄子向前奔去,隨在它們之後的是這群善於追蹤的銅人堡高手。
  寒夜漫漫,冷颯的空氣裡是一股濃重寒流,星月俱隱藏在雲絮之後,遠遠的騎影移落在地上,黑三身子一陣抖動,哈多望著這位老友抖嗦的身子,道:
  “老黑,你還撐得住嗎?”
  黑三顫聲道:
  “我好冷……”
  鐵無情向前方一望,道:
  “咱們必須找地方歇歇,黑三太虛弱了,再硬撐下去,他非倒下去不可,這裡離銅人堡不遠,如果他們追上來,咱們可能會遭受慘重的攻擊!”
  屠一刀眉頭一皺,道:
  “少主,這裡方園百里是沒有人家了,只有在小西屯那裡住了一個惡婆娘,叫秋田嫂,她是我們十惡之一,一身殺魚刀法,可說是江湖一絕,咱們去那裡歇歇!”
  略略沉思,鐵無情道:
  “好,帶路!”
  在屠一刀的帶領下,幾個人快速的向小西屯馳去,三間屋在黑夜裡朦朧的伏臥在那裡,沉重的蹄聲在谷里響起,驀聞一聲銳叫道:
  “給我站好,這裡可不是菜市集子,任你們硬衝直撞,沒有老婆子的允許,誰都不准過來!”
  隨著話聲,屋簷下人影一閃,只見一個全身黑衣的半百老太婆手裡拿著一柄魚刀,明晃晃的站在那裡,雖然是個女人,但卻令人感覺到一股殺氣騰騰。
  屠一刀嘿的一聲道:
  “秋田嫂,我是老屠呀!別玩你那柄殺魚刀,老屠還想多活幾年,咱們是路過這裡,順便看看你!”
  秋田嫂鼻子裡哼地一聲,道:
  “你這老東西哪會有心來看我,我看你八成是給人家追得如喪家之犬,沒地方躲了,才跑來這裡找我老婆子。”
  幾人疾躍而落,秋田嫂早已將門啟開,一股昏黃的燈光透了出來,屠一刀和秋田嫂真熟絡,老實不客氣的領著他們走了進去,秋田嫂望了一望黑三,道:
  “他病了?”
  屠一刀嘿地一聲道:“媽的,給銅人堡那些龜兒子折磨的!”
  秋田嫂嘿嘿地道:
  “這裡可是銅人堡的勢力範圍,你這個殺千刀的專給老婆子惹麻煩,快請你朋友躺下,我老太婆熬神魂湯給他喝,保證他在三個時辰後就能恢復元氣,然後你們快快走路,我可不願意讓銅人堡的人知道我住在這裡!”
  她雖是個女流,做事倒很乾脆利落,就完話,轉身就走,屠一刀似乎很了解這婆娘的脾氣,並不在意,幾個人坐在那裡,均有倦意,朦朦朧朧中俱坐著沉睡起來。
  秋田嫂熬好了湯給黑三服了下去,轉首一看連屠一刀在內均呼呼睡去,心裡一怔,暗暗忖道:
  “這是怎麼回事,這些人難道是經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殺伐,全部精疲力竭的難以支持,但這也不對呀!一個有內力修為的人哪會這麼疲累不堪?”
  忖念方逝,遠處已響起犬吠之聲,秋田嫂神情一變,凝神聽了聽,只覺蹄聲篤篤有數十騎之多,她面上殺機一湧,冷笑道:
  “真要有不長眼的人來這裡找茬,我這把殺魚刀就給他們開腸破肚,看看我老太婆是不是好惹的!”
  屠一刀此刻緩緩啟開了眼,道:
  “怎麼?有情況?”
  秋田嫂嗯了一聲道:
  “人數不少,還有狗叫聲。”
  屠一刀歪著身子道:
  “沒關係,看我老屠的!”
  他剛要站起身子,人已砰的倒在地上,只覺全身泛力得連抬手的勁道都沒有,這一驚非同小可,驚聲道:
  “這是怎麼回事?”
  秋田嫂神色一變道:
  “你們中毒了!”
  她急忙的吸口氣,只覺幽門穴上隱隱作痛,此女江湖經驗何等豐富,一察覺情況有異,立刻吼道:
  “老屠,你為什麼要害我?”
  一怔,屠一刀怔怔地道:
  “我為什麼要害你?”
  秋田嫂怒聲道:
  “從你們這群人進來之後,我就發現有些不對勁,現在我發現我也中毒了,老屠!這種無色無味的毒最陰狠,咱們倆還有那麼一點交情,你何必用這種手段……”
  屠一刀搖頭道:
  “秋田嫂!你居然信不過我,我沒有……”
  秋田嫂哼聲道:
  “那一定是這幾個人,乘我身上的毒還沒有完全發作之前我先殺了他們,待會兒再和……”
  她性格詭烈,在十大惡人中是個女殺手,想到哪裡就做到哪裡,念頭一起,手裡那把殺魚薄刀已經揚起,明晃晃地照著端坐在那裡的鐵無情砍去。
  屠一刀大驚,道:
  “千萬不可 ”
  他雖然覺得全身乏力,但還是撲了過去,用自己的身子擋在鐵無情的面前,秋田嫂在十惡中一向獨來獨往,不與任何人往來,要說能談得來的人也只有屠一刀一個,屠一刀奮不顧身的撲來,她只好硬將劈出的那一刀撤回來,而這時屋外已傳來了人聲,那追蹤的快馬戛然而止,陰沉厲怖的吠犬聲已逐漸接近,顯然這些人已到了屋前。
  屠一刀立刻噓地一聲道:
  “秋田嫂!外面好朋友都到了!”
  秋田嫂哼地一聲道:
  “是哪路不長眼的東西,居然跑到我這裡鬼鬼祟祟的,我限你們立刻滾出這裡,否則別怪我殺魚刀刀刀要你們的命!”
  此女雖知自己也中了毒,但話聲可宏亮得很,屋外似有人暗中發出不屑的笑聲,他們俱在江湖上跑動,一聽有人要用殺魚刀殺他們,忍不住會笑出來,只聽寒陰手吳漢的話聲叱道:
  “別笑!秋田嫂的殺魚刀可是聞名江湖!”
  這真是人的名、樹的影,“秋田嫂”這三個字的確讓銅人堡這群追蹤者大大的震憾了,十惡中人秋田嫂,這女婆娘的名聲不小,那柄薄如蟬翼、 彎如斜月的殺魚刃就是她的招牌,據說此女殺人慣用開腸破肚手法,殺人如殺魚一樣乾淨利落。
  寒陰手吳漢高聲道:
  “秋田嫂!小弟吳漢,深夜打擾深感不安,今夜銅人堡和在下是為了追尋幾位江湖朋友,不得已纔來打擾,尚請念在江湖同道的份上,將那幾個人交出來!”
  秋田嫂在屋子裡哼了一聲道:
  “連屠一刀也算在內?”
  這話可使寒陰手吳漢為難了,屠一刀在銅人堡殺了不少尤堡主的手下,如果為了鐵無情而放棄屠一刀,只怕銅人堡的兄弟不答應,他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站在他身後的尤堡主已上前,道:
  “秋田嫂!如果老屠是你的朋友,嘿嘿,本堡主可看在你的面子上暫時放他一馬,不過,那位姓鐵的朋友,嘿嘿,必須交給我們帶走!”
  秋田嫂冷冷地道:
  “不行!你們要拿人,必須等他們離開這裡!”
  尤堡主冷冷地道:
  “秋田嫂!何必那麼不上路,這些人全中了本堡的千里香,此刻已和普通之人差不多,你一個女流何須和本堡過不去?”
  屠一刀在屋里大叫道:
  “媽的!姓尤的你進來!”
  此刻哈多父女和黑三俱已睡醒,唯有鐵無情一直盤腿坐在那裡暗暗運功,屠一刀這一吼雖震醒了大夥,可是每人肚里都很明白,千里香,在他們身上已發生了作用,他們連舉手之力都沒有,如何應付眼下這群高手。
  尤堡主嘿嘿地道:
  “強弩之末還敢逞強!”
  一揮手,立前由顧俊指派四名黑衣漢子向屋子裡探索,這四個漢子已知道屋裡的人俱中了千里香,登時膽氣一壯,四個人自大門闖入,刀劍在閃顫中將那扇門踢開了。
  秋田嫂站在那裡連正眼也沒瞧這四個人一眼,屠一刀還是坐在那裡,這四個漢子此刻 進入屋裡,人已往鐵無情撲去,哪知秋田嫂的手已抬起來了,那柄短小鋒利的殺魚刀僅在空中劃了四劃,手法之快,刀法之準,連屋外的吳漢和尤堡主都看得暗暗心悸,只聽慘叫連連,那四個漢子的肚子如被開了膛般的全被那柄殺魚刀給劃開了,剎那間,鮮血混合著腸肚翻露出來,真是人如其名,殺魚的手法,果然迅速狠厲。
  吳漢脫口道:
  “好快的殺魚刀法!”
  尤堡主雙目一寒,道:
  “她撐不了多久,吳兄!你可看出來,她出手有些發抖,速度也不夠快,她能一舉宰了我四個手下,全憑了那份熟練的手法!”
  寒陰手吳漢嘿嘿地道:
  “你是說千里香發生了作用?”
  尤堡主點頭道:
  “錯不了,黑三身上的千里香是夠全屋子裡的人散了功,雖然秋田嫂那女人中毒較淺,也好不了多少!”
  寒陰手吳漢大笑道:
  “那咱們還等什麼?”
  話音一落,他那迅捷的身子已當先躍了過去,此人城府極深,當他判定秋田嫂果已中了千里香後,他知道機不可失,身形一動,人已掠撲而落,雙手交合,驀地揮掌而出,一股浩瀚的陰冷之力,隨著他的雙掌迸發出來,對著秋田嫂當頭罩下。
  秋田嫂心裡一震,急運起功來,欲將全身之力蓄集在右掌上,哪想到內力仿佛連接不上,時湧時斷,她心裡驚,欲閃身躲避,可是寒陰手吳漢不是普通之輩,雙掌的勁力一發,就不給她閃避的機會,砰地一聲,秋田嫂連人帶刀被擊在地上。
  哇地一聲,她嘴裡噴出一口血箭,那雙掌之力果然霸道無比,陰柔的寒力果然將這女人擊成重傷。
  秋田嫂怒叱道:
  “好!姓吳的,此仇老娘必報!”
  寒陰手吳漢嘿嘿地道:
  “你沒機會了,中了我的寒陰手,活著比死還要痛苦,念在你是個女流之輩,我不想趕盡殺絕,這裡的人我們全要帶走,你還是快點療傷吧!”
  尤堡主看了屋裡一眼,哈哈大笑道:
  “姓鐵的!你再跑呀?”
  屠一刀怒聲道:
  “銅人堡聽著,只要我姓屠的不死,嘿嘿!今日之仇必加倍奉還,我必糾結十大惡人血洗銅人堡!”
  黑皮上前一掌掃過去,罵道:
  “***!你他娘的還敢嘴硬,我們兄弟死了幾個,全是你這龜兒子下的毒手,我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你,如果不是堡主交待過,哼!”
  屠一刀挨了一巴掌,氣得兩眼都凸出來,他叱道:
  “小子!我會先給你一刀!”
  他幾乎連舉起那柄刀的力氣都沒有了,這真是龍擱淺灘遭蝦戲,黑皮逮了機會,哪會輕饒了屠一刀,腳掌齊來,居然將屠一刀揍了個鼻青臉腫。
  吳漢眼略略一瞄四周,道:
  “堡主!我有個建議。”
  尤堡主一怔,嘿嘿地道:
  “請說!請說!”
  寒陰手吳漢深沉的道:
  “這些人俱非泛泛之輩,咱們目標只是姓鐵的,如果將這群人全帶回堡裡,萬一出了點差錯。嘿嘿!往後咱們就甭想再有太平日子!”
  “嗯!”尤堡主突然覺得吳漢之言有理,嗯了一聲道:
  “你的意思……”
  吳漢恨聲道: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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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那個“殺”字在沉沉的黑夜裡聽來,特別令人觸目驚心。哈娃娜是個初解人事的少女,一聽自己即將死亡,面色立刻嚇得蒼白,哈多真是沉得住氣,面不改色的目注了鐵無情一眼,只見鐵無情依然在那裡運功,額際上已滲出了顆顆汗珠,頭頂上漸漸冒出了霧絲,尤堡主面露驚詫之色,冷冷的道:“這個姓鐵的更不能留!”
  顧俊和黑皮的劍已揚了起來,他們早已恨不得立刻殺了他們,寒陰手吳漢哪有不明尤堡主的意思,他眼珠子一轉,嘿嘿地道:“那太簡單了。”
  突然右手一伸,舒指往鐵無情的胸前戳去,在場中人俱是武學行家,誰都知道這一指戳下,鐵無情那一身功夫必定全毀了,此刻他正在運功驅毒,若被吳漢那 指戳下,定當武功全毀,哈多嚇得大叫起來,可是他卻躍不起來,只見吳漢驀地一指戳下,鐵無情全身泛起一連串劇烈的顫抖,雙目依然緊閉,合什運功勢子不變,可是他的唇角間卻流出一絲鮮血,沿著嘴角滴下……
  哈娃娜慘叫道:“你們殺了他!”
  她如瘋狂樣的撲過去,吳漢的手已將她攔了下來,道:
  “這女娃兒長得不錯。”
  顧俊瞄了哈娃娜一眼,道:“堡主這女娃兒也宰掉!”
  尤堡主冷冷地道:“怎麼?你還想讓她當老婆不成……”
  顧俊紅了臉,嚅嚅地道:
  “我還真想呢,這麼漂亮的女人殺了實在可惜,如果先給我享受享受,嘿嘿,堡主,你要我的命我都給你。”
  尤堡主面色一沉道:“我們這是滅口,留下一個都是禍患,傳出江湖姓鐵的落在咱們手裡的消息會不脛而走,往後的麻煩只怕不是我能應付的!”
  顧俊不敢吭聲,心裡雖覺惋惜,但堡主的指令已下,他縱有天膽也不敢違抗,可是卻又情不自禁的又多看了哈娃娜一眼。
  吳漢揪著哈娃娜的手臂道:“老顧,這妞交給你來殺……”
  他把殺人看成殺雞殺鴨一樣的容易,說完話將哈娃娜扔了過去,顧俊伸手抱個滿懷,一顆心怦怦直跳,哈娃娜怒叱道:“無恥!”
  此刻雖然她周身無力,但那雙手還自由得很,揚起手掌在顧俊臉上打了幾巴掌,顧俊怒聲道:“你……”
  哈多衝過來吼道:“放下小女 ”
  尤堡主對著銅人堡兄弟吼道:“殺!一個不留……”
  銅人堡兄弟想起堡中兄弟被這幾個人殺戮得淒慘教訓,心裡便被那股子仇恨填滿,由黑皮、顧俊所率領的堡中兄弟一聽開殺,只見劍刀交錯,俱往屠一刀和哈多的身上劈去。
  而秋田嫂和哈娃娜也好不到那裡,在顧俊的指使下,各有兩個漢子揮劍向秋田嫂和哈娃娜衝來。
  此刻危機四伏,劍已及身,他們幾個俱無反抗之力,屠一刀索性將雙目閉上,任刀劍加身,反正今日是死定了,何不死得像個樣子,嘴一咧,現出一抹苦笑,因為畢竟死在這種人手裡有些不值得。
  驀然間
  夜空裡響起一片旋風,緊隨著是一聲大吼,那震動的波浪使那些握劍的劍手俱是一顫,手裡的兵器居然被硬生生的震落,全部僵立在那裡。
  那些殺手,每個人眉心上釘了一只金針,他們的刀劍俱散落地上,死得十分安祥,一點也沒有痛苦之色,而顧俊和黑皮也沒有脫過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俱死得無聲無息,尤堡主和寒陰手吳漢俱嚇得臉色蒼白,他們做夢也沒想到世上還有那麼高絕功夫的人,僅憑一聲大吼,再灑出那些金針,就將銅人堡的兄弟殺個精光。
  隨著剎那的沉寂,屋子裡的人影晃動,首先進來的是個藍色長袍、神采飛逸的青面老人,此人雙目如電,臉上一片沉凝,有股不怒而威的神采。
  緊隨著這老人身後的是十惡中的許禿子,他仿佛是個跟班的,隨在那藍袍老人之後,臉上始終掛著一種諂媚的笑意,進得屋子,目光不停的溜轉。
  半響,藍袍老人冷冷地道:“就是這一夥人嗎?”
  許禿子嘿嘿地道:“錯不了,神君,老屠不是坐在那兒嗎?還有那位姑娘。神君,你看看,那娘們可是你要找的人?”
  藍袍老人的目光立刻落在哈娃娜的身上,當他目注哈娃娜的臉上時,突然間,全身泛起了一連串的抖顫,臉色也是由紅變白,瞪了雙眼,卻 句話也沒說出來。
  半晌,才吸了口氣,道:“但願這就是她!”
  暗中,斜靠在牆邊的哈多,心裡那份驚恐和惶悚絕不比這老人少多少,他嚇得臉色蒼白,臉上更是激動得淌下了汗珠,蒼老的身子此時竟泛起顫抖。
  尤堡主脫口道:“七絕神君……”
  寒陰手吳漢顫聲道:“媽呀!咱們怎麼會惹上這個主……”
  七絕之名威震江湖,晌徹武林,三十年前的七絕魔頭,殺人如麻,喜怒隨個人所好,見者退避三含、聞者望名喪膽,其風光之時,武林道上,人見人畏。
  七絕神君目光斜睨了尤堡主一眼,道:“你姓尤 ”
  銅人堡之主全身略顫的道:“不錯,銅人堡之主 ”
  七絕神君鼻子裡哼了一聲道:“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
  一怔,尤堡主愣愣地道:“銅人堡與神君素無過節,也無來往,神君此語令在下實難理解 ”
  “呸!”七絕神君怒聲道:“你千不該萬不該,惹上我女兒,她是七絕神君的女兒,誰都別想碰她一指,今夜銅人堡居然想殺了我女兒,嘿嘿,你十個銅人堡也賠不起我女兒的一條命!”
  這是哪個跟哪個,哈娃娜會是七絕神君的女兒,不但是尤堡主和吳漢不能相信,連屠一刀也如墜五里霧中。
  尤堡主顫聲道:“不會吧!”
  七絕神君哼地一聲道:“你是說本君認錯人了?”
  天下哪有父母連自己女兒都不認識的人,七絕神君一句話堵得銅人堡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寒陰手吳漢急忙上前道:“不知者不為罪,神君,我們錯了。”
  瞪眼,七絕神君叱道:“住嘴!我有問你嗎?”
  一呆,寒陰手吳漢又語結了,道:“這……”
  七絕神君冷冷地道:
  “你倆自行了斷吧!如果你們自認武功還有兩下子,我就站在這裡,任你們動手,我話可說在前面,我讓你們也不過三招,三招過後,嘿嘿,那就是你們倒霉的時候。”
  尤堡主苦笑道:“神君,別逼人太甚!”
  七絕神君怒叱道:“這已經是給你們機會了,怎麼是逼人太甚?當初你要殺我女兒滅口的時候可曾想到過了份?本君的做法厚道多了,至少你們還有個機會!”
  尤堡主怒道:“好,咱們拼了!”
  他和寒陰手吳漢心裡可明白得很,七絕神君決非普通之人,若不拼命今日決難有機會逃生,互相瞄了一眼,雙雙揮掌向七絕神君劈去。
  七絕神君雙手負後,站在那裡如樹臨風,迎著這四只疾劈而來的手掌,不閃不避,任那四只手掌拍在身上。
  “砰!”
  空際響起一聲巨響,震得屋子搖晃,而那掌力落在七絕神君身上卻如棉絮一樣,他紋絲不動的還是站在那裡,彷彿沒事一樣的,面上露出微微的笑意道:“還有二招!”
  寒陰手吳漢的心裡一凜,他的寒陰掌素以陰柔著稱,出手最是陰毒,剛才用了七成功力,足可擊斃一條牛的力道,哪知道擊在人家身上,卻被化為無形,他有些不信的吼道:“老大!再試試!”
  兩個人各自加足了勁,又是一掌過去,效果跟剛才一樣,七絕神君還是無動於衷,神君慢條斯理的道:
  “最後一招!再不把握住就沒有機會了!”
  尤堡主暗中一咬牙,道:“我就不信!”
  他暗暗蓄足了勁力,施出他輕易不用的“烈焰毒”,這種功夫最耗元神,是將畢生的真火蓄集在右掌之上,以陽剛之勁摧枯拉朽,無堅不毀,但見掌心一片火紅,如火樣的灼人,霍地硬推了過去。
  七絕神君訝異的道:“烈焰掌!”
  他面上始終掛著那種和善的笑意,讓人無法猜測出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尤堡主的精神不由得一振,由對方驚詫的聲音裡,他知道烈焰掌定然震慴住七絕神君了,他不禁得意的道:“你真識貨!”
  加足了勁,在一陣凌厲的風嘯聲中,一股灼熱猛地向前推去,只見七絕神君衣袂抖動,隆隆而起,接著是一股浩大的勁力如一道牆般將烈焰掌硬逼了開來,這情形外人極不易看出來,尤堡駭然的道:“氣罡!”
  那股熱勁登時逸失擴散,屋子裡頓時熱浪四溢,而尤堡主卻已面如死灰,站在那裡猶如囚犯宣告了死亡,呆呆地不再說一句話。
  七絕神君冷冷地道:“三招已過,你是自己動手還是由本君動手?”
  尤堡主狠聲道:“我跟你拼了!”
  他的身子才動,掌尚未透出,七絕神君的右手微微一抬,尤堡主已哎呀一聲,摀著前胸倒地而死,一根耀跟奪目的金針斜斜插在胸口上。
  寒陰手吳漢顫聲道:“老尤!”
  七絕神君冷冷的道:“該你了!你還有 招可施!”
  吳漢搖搖頭道:“神君,你說過,要讓我們三招。”
  七絕神君嗯了一聲,僅是冷冷地望著他。
  吳漢嘿嘿地道:“三招未過,神君便無法殺我!”
  又是嗯了一聲,沒說話。
  寒陰手吳漢大聲道:“我尚有一招可用!但,我這一招不想在今天用,有朝一日,我自信能打敗神君之時,再用這最後一招!”
  說完話,他大聲的跨步而去,連頭都不回一下,七絕神君揚了一揚手,忽然仰天哈哈大笑,道:
  “好!你還真是個人物,居然想出這一招來對付老夫,姓吳的,記住,你這條狗命暫且記下,下次碰上本神君,嘿嘿!我看你還有什麼辦法逃走那條命!”
  許禿子嘿嘿地道:“神君!先見見令媛呀!”
  七絕神君嗯了氣聲,他飄逸的走到哈娃娜身邊,仔細的瞧瞧哈娃娜 眼,慈祥的蹲下身子,輕聲道:
  “孩兒!你也許不認識我,但,我和你媽卻找了你很久很久了,皇天有眼,咱們父女總算又見面了!”
  哈娃娜揚揚頭道:“你說什麼呀,我一點也不懂你的意思!”
  七絕神君嘿地一聲道:“你當然不懂,可是有個人懂!”
  哈娃娜詫異的道:“誰?”
  七絕神君瞄了哈多一眼,道:
  “哈多!”
  哈多的臉色蒼白,此刻那蒼邁的身子漸漸泛起了連串的顫抖,他彷彿很懼怕七絕神君,嚼嚅地始終不敢說話,哈娃娜疾忙撲過去,抱著哈多道:“爹!你怎麼啦?”
  她步履踉蹌,弱不禁風的樣子,七絕神君哼了一聲,自懷裡拿出一個玉瓶,啟開之後,一股異香隨風飄來,每個人的精神一振,七絕神君拿出一顆白色丸子,塞進哈娃娜的嘴裡,道:“吞了!千里香的毒可不輕!”
  說也奇怪,哈娃娜居然沒有抗拒的能力,在七絕神君灼灼的目光下,將那顆藥吞下腹中,說來真難令人相信,那顆藥入腹之後,立刻化為一股清流,通遍全身,哈娃娜精神一振,鬆軟的情形立刻消失,她愣愣地道:“你為什麼要給我藥?”
  七絕神君淡淡地道:“你是我的女兒!”
  搖搖頭,哈娃娜苦笑道:“老先生,你認錯人了,我姓哈,是哈家唯一的女兒,我爹哈多,我們父女相依為命,從未分開過,我知道老先生思念女兒,這種遭遇很令人同情,不過……”
  哈娃娜那懇切的語聲,聽進每個人的耳裡禁不住激起一陣回盪,七絕神君也是聳然動容,嘆道:
  “可憐的孩子!連自己的老爹都不認識,哈多真該死,他騙了你這麼多年,居然沒告訴你事實!”
  說著雙目一寒回頭凝注在哈多身上,道:“哈多!過來。”
  哈多臉色迅速的變幻著,面對著七絕神君,他居然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站在七絕神君面前,驚恐的凝注著他。
  七絕神君沉聲道:“哈多!你說,告訴我女兒實情!”
  哈多顫聲道:“我……”
  哈娃娜哀聲道:“神君,請別對我爹這麼兇!”
  七絕神君鼻子裡哼了一聲道:
  “老哈!我已找了你將近二十年,你把玲兒偷走,使我們父女離散二十年,這個恨,難解、難消,本君殺了你都不能解去心中之恨!”
  哈多苦澀的道:“神君,我……”
  七絕神君怒聲道:“本君要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你的心是怎麼做的,老哈,你可知道玲兒的娘。因為思念玲兒而憂悒而死!”哈多一呆道:“真的?”
  他似乎沒有想到哈娃娜的生身母親已死,聽完之後心裡一陣劇痛,眼眶裡竟然浮現出一股隱隱的淚珠,他顫抖的道:“桑柔!”
  七神絕君一聽哈多叫喚他愛妻的名字,心裡登時湧起一股無名的怒火,多年的怨氣陡然爆發出來,揮起手掌將哈多劈了出去。
  哈多哪經得起聞名天下的七絕神君一掌,哇地一聲噴出一口血水,哈娃娜急忙撲過去,道:“爹!爹……”
  七絕神君冷冷的道:“我愛妻的名字豈是你叫的!哈多,你已害了我妻子的老命,現在是你付出代價的時候,今日本君非殺了你不可,我相信王者之尊再也救不了你!”
  哈娃娜顫聲道:“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跟神君有什麼恩怨?他憑什麼這樣打你?又跟王者之尊扯上什麼關係?爹!我已愈來愈不明白了,你說個明白……”
  她一連串提出了幾個問題,哈多揩了揩臉上的血漬,面上一片慘然,兩目空茫的望著遠方,顫聲道:“孩子,爹對不起你!”
  七絕神君鼻子裡哼地一聲道:“你有什麼資格當她老子?”
  哈多果然默然了,知道自己太失理了,埋藏心底多年的痛苦一幕幕的展現在他眼前。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他正值體魄強壯的時候,黃河渡口百家橋翻船,基於俠義之心,他出手救起了二十三條人命,其中有名少女桑柔被救之後發覺父母雙雙溺斃,桑柔舉目無親,眼看要流離失所,哈多看其楚楚可憐,暫時收容她,其實,那時七絕神君早已成名江湖,如日中天,七絕之下,誰敢不從,桑柔是個艷美多情的姑娘,和哈多日久相處自然有情,正在這時七絕尋上門來,桑柔這才知道聞名江湖的七絕神君竟是她的表兄,七絕自知道桑柔與父母在黃河滅頂之後,遍訪黃河各地,最後終於尋來這裡,桑柔與表兄見面,恍如隔世,那些慘痛的往事和愁苦紛至沓來,七絕決定將桑柔帶往七絕島,哈多和桑柔便這樣分手了。
  二年後,哈多終於發現自己愛上了桑柔,他決心去七絕島找桑柔將內心的渴慕傾訴出來,哪知上了七絕島,這才發現桑柔已為七絕之妻,並生下了一個又白又胖的女娃兒,哈多在傷情之下,決定要將這女娃兒帶走,雖不是自己的親骨肉,但,他愛桑柔,他發誓終生不娶,好好扶養哈娃娜……
  哈多偷了哈娃娜遠離江湖,悄悄躲在山裡,有次哈娃娜生病了,他下山請大夫,卻碰上了七絕神君,交手下,哈多幾乎被神君打死,他堅不透露哈娃娜的下落,七絕決心殺了哈多,巧遇王者之尊第一代主,出手擊退七絕神君,哈多為了報答王者之尊救命之恩,願終身為奴,永為王者之尊的家奴。
  這些前塵往事一幕幕的浮現在眼前,眼裡淚光隱隱,桑柔那俏艷的影子一直揮灑不去,哈娃娜見他那般傷情的樣子,顫聲道:
  “爹!養我愛我的是你,我永遠是你的女兒!”
  七絕神君聞言怒聲道:“他不夠資格。”
  哈娃娜苦澀的道:“爹!生者為天,養者如地,我雖不是他生的,可是他待我如己出,比親生的還要好,這份恩情女兒一輩子也報答不了,如果你愛你的女兒,就饒了他!”
  搖搖頭,七絕神君憤怒的道:“不行!他害死了你娘,害得我們父女拆散了近二十年,這股恨,這筆帳,讓我咽不下這口氣,今日我如果讓他跑了,嘿嘿,七絕之名,將永遠不再出現江湖!”
  哈多怒聲道:“要殺要剮全由你,別想搶了哈娃娜!”
  七絕神君恨聲道:“好!那就先要了你的命!”
  要知七絕神君生平認為奇恥大屏者莫過於女兒被盜、妻子憂悒慘死,這一切發生的原因全出自哈多一人之手,他曾發過血誓,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處決這個平生最可恨的敵人,如今,他和哈多面對面站在一塊,新仇舊恨紛至沓來,要他饒了這個人,他無論如何也辦不到。
  話聲一落,他的掌已揚在空中,哈娃娜滿面的淚痕,移身攔在哈多的身前,顫聲道:
  “爹!你要殺他就連我一塊殺了!”
  七絕神君忿忿地道:“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要知七絕神君孤傲自大,生平全憑喜好行事,雖然他深愛著這個與他離散凡近二十年的女兒,可是當他看見自己的女兒這樣維護著哈多之時,一股於令他無法承受的怒氣登時塞滿胸中,他伸手將哈娃娜拉了過來,伸指點了哈娃娜的穴道。
  哈娃娜頓時呆如木雞一樣的站立在地上,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雙眸珠裡卻露出焦急憂悒之色,面靨上一片淒苦和哀傷 一七絕神君身子絲毫也不停歇,一道掌影已向哈多的頭頂按下,屠一刀自七絕神君來了之後,礙於七絕的神威,始終沒吭過聲,此刻眼見七絕神君要將哈多毀于掌下,怒聲道:
  “媽的,七絕神君你也不要逼人太甚!”
  許禿子睹狀大悸,道:“老屠,少說話!”
  要知許禿子這一生中名列十惡之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七絕神君,七絕武功蓋天下,十惡雖在江湖上人人皆怕,俱不願開罪他們,可是在七絕神君眼裡卻又微不足道,十惡很有自知之明,個個都不願招惹七絕,十惡中許禿子和七絕還有那麼一點交情,他對七絕脾氣摸得很熟,唯恐老屠激怒了七絕。
  七絕神君鼻子裡哼了一聲,手掌已經按下,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驀然間,鐵無情一聲大叫道:“你的手最好拿開!”
  七絕神君的手勢已夠快了,可是鐵無情的出手更快,那盤坐的身子筆直的射了出去,誰也沒有看清楚他是怎麼出手的,但是,他卻將七絕神君那滑落的手掌給撥了開去,七絕神君全身一震,滿面驚詫的望著這個年青人。
  哈多自忖必死,此刻長籲了口氣,他知道自己是死裡逃生,如果不是鐵無情出手,他這條命是交待了。
  七絕神君望了鐵無情一眼,道:“你受傷了……”
  武林中能敵得過七絕神君一掌的並不多,鐵無情在受傷之餘,力拼了七絕神君一掌,不僅七絕神君心裡駭異,在四周的人都恍如做夢一樣,畢竟七絕神君不是普通人物,江湖上還很少有這種功夫的人。
  鐵無情嘴角上依然淌著血,道:“我是受了傷,七絕老前輩,咱們江湖上有句話,得饒人處且饒人,你憑藉著個人的武功,隨意殺人,你可知道別人對你的看法?”
  七絕神君眉宇一鎖,道:“小輩,你在教訓我?”
  搖搖頭,鐵無情冷冷地道:“那倒不敢,不過,哈多父女與在下有很厚的交情,你要殺人,也須看看在下同意不同意……”
  七絕神君嘿嘿地道:“老夫愛殺誰,就殺誰,你管得著嗎?”
  鐵無情冷笑道:“雖管不著,至少哈多不是你可殺的!”
  七絕神君仰天一陣大笑道:“那我就殺給你看!”
  他自恃武功高絕,肩頭微微 動,人已向前衝來,鐵無情隨著他那揮出的掌勢,硬逼著往上迎去,砰地一聲,七絕神君的身子略略晃動,而鐵無情卻已倒退三步,在翻湧的氣血裡,他禁不住又吐了口鮮血。
  此刻他傷勢頗重,如非先天基礎穩,換了任何人都會受不了,但,傷勢雖重,鐵無情卻無退怯之意,反而戰志高揚,沒有絲毫退縮,他依然站得挺穩,雙目冷厲的瞪著七絕神君,七絕神君面露訝異之色道:
  “好漢子!”
  他的身形突然如陀螺般的旋轉起來,繞著鐵無情飛快的流轉,鐵無情突然將雙目垂下,站在那兒動亦不動,在別人眼裡七絕如風中的蝴蝶,鐵無情如屹立風中的柱子,雙方都在尋覓那沉重的一擊之機,可是七絕神君心裡愈來愈駭異,因為鐵無情所施的正是武家至高境界的靜止法,將自己全然投入在一片靜態中,在靜止中,任何攻擊都瞞不過他的感覺,七絕神君連著繞了七八圈,始終沒找著一絲可以攻擊的破綻。
  他嘿嘿兩聲道:
  “果然是個人物!”
  他想藉這句話分散鐵無情瞬伺的注意力,哪知鐵無情如一個木頭人似的,置若來聞的依然是抱元守一,七絕神君的身子忽然一停,雙手交叉遽出,這兩掌快得炫人眼目,令人覺得他那兩掌似像虛晃一樣的,不留絲毫痕跡可尋,但,鐵無情在靜止中倏然的出手了,他的右掌微微往前一推,一股浩巨的力道已隨著手的推出射發出來,與七絕神君的掌勁交錯在一起。
  砰地一聲大響
  在激盪的氣勁中,兩個人衣袂飄舞,身子顫動,鐵無情再也忍不住胸中那股氣血的衝突,張口吐出三口鮮血。
  哈多顫聲道:“少主……”
  鐵無情面色蒼白,他身子已泛起了微微的顫抖,但他還是堅強的站在那裡,七絕神君突然嘆了口氣,道:“好倔強的性子!”
  他看眼前的年青人那種不屈不撓,不畏不懼的毅力,及不畏死的悍拒抗力,正是他當年那種耐力的翻版,他停下了身子,又道:“你快坐下來調息。”
  鐵無情冷冷地道:“咱們還沒分出勝負!”
  七絕神君哈哈地道:“再拼下去,你那條命都沒有了。”
  哪知鐵無情絲毫不領情的道:“只要能救哈多,縱然死了也無遺憾。”
  七絕神君大叫一聲道:“哈多!你的命真好,二十年前你遇上了王者之尊救你,二十年後又有個姓鐵的救你,這也許是天意,上蒼不要你死,誰也殺不了你!”
  說著一掌拍開哈娃娜的穴道,適纔那種冷厲寒凜的神色忽然一掃而光,換成一種慈祥和藹之色,誰也看不出他會是個殺人如麻、出手無情的大殺手。
  他溫和的望著哈娃娜道:“孩子,這樣你滿意了?”
  哈娃娜眸中淚光隱隱,顫聲道:“爹,謝謝你!”
  她望著鐵無情那張蒼白的臉,滿臉焦慮之色,七絕神君由她眼神似乎了解了一些什麼,道:“孩子!別擔心那小子,他的內力不比爹爹差多少,剛才那陣拼鬥,把他體內的瘀血全部逼出來了,他只要調息幾天就可以完全復原,只是我不明白,誰有那麼大的本事將他傷成這個樣子?”
  顯然,他並不知道鐵無情中了千里香後,為了清除體內之毒,運功相逼,銅人堡主乘他運功之際而傷了他,若非如此,七絕神君還未必能傷了他呢。
  鐵無情淡淡地道:“謝謝前輩指點,在下已覺得好受多了。”
  七絕神君點點頭,道:“孩子,咱們走吧!”
  哈娃娜一呆,道:“爹,你要帶我走?”
  七絕神君黯然的一嘆道:“爹已想了你太多年了,你難道不願意隨爹回七絕島看看你娘的墳,你娘卻因為思念你而死!”
  一行清淚滾滾而落,晶瑩的淚水如珍珠似的,她一生隨哈多過活,幼時只知道沒有了母親,此刻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世,立刻悲從中來,禁不住心中的淒慘嗚嗚的哭起來。
  鐵無情低聲道:“回去看看你娘,也多陪陪你爹!”
  哈娃娜顫聲道:“可是,你……”
  鐵無情長嘆道:“我會照顧我自己,哈娃娜!你比起我來幸福多了,一個是親生的爹,一個是養父,兩個人都疼你,你應該滿足了!”
  “嗯!”哈娃娜泣道:
  “我明白。”
  七絕神君拉著哈娃娜的手道:“咱們走!”
  他那寬大的衣袍在空中閃動,人已如一只掠過空際的大鳥,拉著哈娃娜向門外射去,許禿子緊跟著追出去,大叫道:“神君!等等我 ”
  哈娃娜頻頻回頭,大聲道;“爹!你要好好照顧少主,我會來看你們!”
  哈多眼裡也是一汪淚水,揮手道:“去吧!爹會想你!”
  畢竟他和哈娃娜相依為命的過了二十餘年,兩人之間有股濃郁而不可分的父女之情,他含辛茹苦的拉扯她長大,沒想到在一日之間面驟告分手,那份揮不掉、剪不斷的親情,頓時使哈多有種無限的感慨,一縷濃濃的哀思在這老人心裡回盪……
  他望著哈娃娜那逸淡的影子,愣愣的僵立在那裡,良久良久的沒說出一句話,而在內心裡卻愈來愈覺酸楚。
  鐵無情忽然有一縷落寞的離情湧上心頭,雖然哈娃娜和他相處時日不多,可是那股濃郁的情誼,卻始終在他腦際迴旋流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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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江湖上的訊息傳誦的如瘟疫般的快速,幾個月以來,江湖上共有二件大事一直在神幻般的流傳著,頭一件事是血盟三十六友之主鐵夢秋之子已是王者之尊的傳人,退五龍會、殺海狼派、毀銅人堡……鬥七絕神君,這幾件事一直在不停的流傳著,鐵無情三個字已是江湖上的新招牌,各門各派還有各幫會已不敢再輕易的輕舉妄動。但,那票黃金能使人忘卻血的教訓,依然有人在動它的腦筋。
  第二件事是江湖突然出現了四個大財閥,有東王、西財、南富、北冠之譽,這四個人憑其龐大的財富,已在江湖上各樹一股勢力,他們暗中似有某種默契,各門各派都暗藏了自己的人,已將整個江湖掌握在這四人手中。
  “逸夢軒”在江湖上有富人之邑之稱,這裡的鳳尾魚翅、熊掌鮑魚、姜片海參名餚佳食最能膾炙人口,非真正財閥、富者很難進門來,這裡每樣東西都價碼高,通常一道菜,足夠一般百姓吃上三月或一年的,這裡排場大、裝璜美,進來後如置身帝王家,再加上這裡侍候客人的全是美豔的女人,更增加了猜酒行令的氣氛。
  “逸夢軒”名字好、菜餚品味高、名聲就更大,誰知道,逸夢軒今日突然掛出了本日歇業的牌字。於是,江湖上立刻有人傳說,逸夢軒今日已被東王包下了整個酒樓,東王邀請的客人正是西財、南富和北冠。
  於是,有許多想目睹四大富家廬山真面目的人紛紛守候在逸夢軒的四周,個個探頭張望,看看這四個雄霸一方的人物,到底長的有何高人之處。
  晌午,天邊的陽光正熱烘烘的照過來,三十二騎快馬已自街頭得得而來,這批快騎一律清一色的紅袍曳地,個個長劍背身、精神抖數、雄偉勇猛,在吆喝聲中,這批騎士已將逸夢軒團團的圍住,他們似久經訓練,每四個人一組,在一個漢子的指揮下,已各自選了自己的位置。他們負責警戒的工作,這種排場,是皇宮王公大臣才有的場面,事實卻是武林中的巨擘,這位大人物會是誰呢?怎麼有這麼大的場面?
  沒多久,一輛黑轅馬車自街角緩緩駛來,八個銀衣漢子分立馬車兩旁,伴著這輛車直奔“逸夢軒”的大門口,所有站著看熱鬧的人俱翹首望著,總希望能看清馬車裡坐的是何許人。
  令人失望的,那輛馬車緊貼著“逸夢軒”的大門,看熱鬧的人也僅僅看見幾個人影而已,那八個銀袍漢子簇擁著這幾人進了“逸夢軒”的裡面。
  “逸夢軒”的小樓香煙繚繞,紅氈鋪地,樓口早已是滿香四溢,四個身穿綢袍的少女站立在樓中四角,首先上樓的是個錦緞衣袍的老人,滿面的笑意,這位就是東王,再過來是個胖胖的書生模樣,也就是人稱的西財,隨在東王和西財的身後,瘦瘦小小的果是南富,四大財閥見了三個,北冠到現在還沒露臉。
  東王先招呼落座,綠衣婢女立刻獻上香茗,東王呵呵一笑,道:
  “兄弟!咱們只等老六來了之後,再研商大計了!”
  北冠叫老六,那一定是三十六友中的範老六了,他們等的是範老六,西財必定是陸大先生,東王不就是雪飛狐,南富一定是那位林善先生了,三十六友中的四友如今俱是雄霸一方的富主,如果此事傳出江湖只怕能驚動整個武林,誰也不會想到三十六友總盟主鐵夢秋的老兄弟才是那批黃金的正主兒。
  咚咚咚 範老六在兩名銀袍漢子的護送下上了小樓,幾個人在寒暄中落了座,鳳尾魚翅、熊掌鮑魚片全上了席,這四位老兄弟似乎並沒有多大的胃口,滿桌子的豐餚佳宴,他們也不過是沾沾脣而已,酒倒是喝了幾杯,陸大先生首先開了口,道:
  “兄弟!咱們都是苦哈哈過來人,如今咱們卻變成了富甲一方的霸子,這段辛酸不是了兩天能說的完的,這段歷程咱們也不必再提了,眼前咱們這些富貴的日子,只怕不會太長久了!”
  範老六哼了一聲道:
  “陸大兄!以咱們現在雄厚的財力、人力,難道咱們會怕那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你也太小心了!”
  搖搖頭,雪飛狐苦笑道:
  “老六!千萬別小看了他,俗語說赤腳的還會怕穿鞋的?想想看,咱們四個人家大、業大,如果稍有疏忽,栽了下去,那值得嗎?”
  那句家大業大的確說中了每個人的心事,眼前的富貴誰又願意拱手讓人,陸大先生皺一皺眉頭,道:
  “幹掉他!”
  這是最好的拔除心腹之患的方法,斬草除根永絕後患,以目前他們的財富,殺個人不過是彈指間的事,但,今日他們所要對付的卻不是普通的高手,而是他們當年盟主鐵夢秋之子。
  雪飛狐嘿嘿地道:
  “幹掉他是必然的手段,眼下咱們四個人都不便出面,因為咱們誰也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最好的辦法,就是找殺手!”
  範老六嘿嘿地道:
  “這太容易了,咱們只要花點銀子!”
  雪飛狐哼地一聲道:
  “有一位殺手不是普通銀子能買通他的!”
  陸大先生啊了一聲道:
  “你是指要命錐子?”
  錐子當然能要人命,這個人是江湖上大殺手之一,只要錐子接下的買賣,沒有不成交的,錐子最大的長處,在行動之前必先了解一個人,然後再設計動手。在他周詳的策劃下,有哪個能逃過他的手?
  雪飛狐嗯了一聲道:
  “咱們除了找他,還有更適當的人選嗎?”
  林善沉思片刻,道:
  “找他!不論多少代價,咱們玩的起!”
  雪飛狐嘿嘿地道:
  “各位既然不計代價,咱們就決定請他來!”
  拍拍手,立刻有兩個銀袍漢子碚著一個二十餘歲的年輕人步上小樓,陸大先生和範老六一怔,因為這次四大財閥聚會是不願外人參與的,有外人參加,他們的身份就容易曝光。林善冷冷地道:
  “老雪!這是怎麼回事?”
  雪飛狐嘿嘿地道:
  “咱們不是要請要命錐子嗎?現在,這位就是錐子,要命的錐子,他要與各位當面談談!”
  陸大先生冷冷地道:
  “咱們還需要當面談嗎?”
  要命錐子嘿嘿地道:
  “我這個人做生意與一般人不同,幹咱們這一行,認銀子不認人,諸位要我辦事我必須要當面說清楚。”
  林善嘿嘿地道:
  “你要說什麼?說吧!”
  錐子冷冷地道:
  “我要知道你們付出的代價是多少?”
  林善一怔道:
  “你要多少?”
  錐子嘿嘿地道:
  “四位都是當今最富有的人,銀兩對各位來說太平常了,我錐子難得逮到這麼好的客戶,當然要獅子大開口。”
  範老六淡淡地道:
  “開口吧,錐子!這裡沒有人能讓你失望!”
  錐子雙目一寒,道:
  “人無橫財不富,馬無野草不肥,各位,我要伍萬兩黃金,在各位眼裡也許是九牛一毛,在我眼裡,嘿!我可混上大半輩子……”
  林善驚聲道:
  “殺個人花伍萬兩黃金?”
  錐子雙目二寒,道:
  “各位嫌貴可另請高明,我的代價就是這樣高,當然,我的收費是按客戶身份地位來做標準,以當今江湖四位的身份,區區五萬兩之數並不嫌多!”
  四個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雪飛狐咳嗽一聲道:
  “好!你開得了口,我們出得起價,錐子!我們要除去的對象你已經很清楚了,什麼時候交貨、何時交款?”
  錐子沉思道:
  “十天后聽結果,完事付款!”
  範老六猜疑的道:
  “你不先收定洋?”
  錐子哼地一聲道:
  “我們這一行言而有信,事了錢到,我不怕你們會耍賴,憑錐子這幾年在江湖上的名聲,我相信你們不敢!”
  此人果非平常人,對任何事都有著幾分自信,他永遠都那麼有把握,說完後,轉身就走。
  陸大先生忽然道:
  “錐子!慢走!”
  在喝聲中,陸大的全身衣袍抖動,有掌迅快的劈了出去,這一掌所含的真力約有七成,陸大先生自信能給對方一個狠著,誰知要命錐子的身子太快了,掌勁一起,他身子已斜轉向左側,避過那致命的一擊,一晃身,手裡已多了柄短劍,神幻的抵在陸大先生的咽喉處。
  錐子冷冷地道:
  “陸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陸大先生嘿嘿地道:
  “我要試試你值不值五萬兩金子!”
  錐子仰天大笑道:
  “怎麼樣,還滿意嗎?”
  陸大先生嘿嘿的道:
  “值得。”
  錐子的劍一收,道:
  “後會有期!”
  一晃身人已斜躍而去,眨眼沒了人影。
  陸大先生長籲口氣,道:“好快的身手!”
  雪飛狐嘿嘿地道:
  “我找的人決錯不了。”
  陸大先生臉色一沉,道:
  “以錐子這麼高的身手,憑咱們四個人只怕都敵不了他,事成後,如果此人挾威向咱們要挾,嘿嘿!只怕不是數萬兩金子能打發了!”
  範老六一拍腦袋,道:
  “對呀!他知道咱們四個太有錢了,此人武功如是之高,會滿意那點酬勞嗎?兄弟,咱們的確要合計合計!”
  雪飛狐面上忽然一冷,道:
  “兄弟,這又能難倒誰?殺人滅口的事對我們來說太容易了,我不信錐子能逃出我的手……”
  哪知就在雪飛狐話聲一落之時,小樓上已傳來一聲冷笑,這四大財閥俱是武林高手,耳目何等靈敏,聞聲之後,四道人影同時往小樓頂上撲去,在 縷淡淡的影子飄閃中,只聽那人不屑的道:
  “好毒的手法 ”
  雪飛狐揮掌拍去,道:
  “兄弟,別讓他跑了!”
  但,那個人如幽靈的身影僅化作一點餘影,任憑這四個如何追逐,他依然躍樓麗去,樓下那群守護的高手似乎沒有料到樓上會出事情,當他們發覺“逸夢軒”有人躍下之時,那個人已飄出數丈之外……
  林善跺腳,道:
  “遭了,咱們的事要洩露了!”
  範老六突然叫道:
  “蠍子!那是蠍子!”
  江湖兩大殺手,錐子狠、蠍子毒,兩人各據一方,各有地盤,哪想到這檔子買賣太大了,請了錐子忘了蠍子,眼看這兩個殺手都出動了,顯然,那五萬兩金子的誘惑太大了。
  陸大先生嘆了口氣,道:
  “如果真是蠍子咱們就不必擔心了,因為行有行規、道有道規,他還不致於破壞咱們的買賣,我擔心這個人是另一夥人,那就糟了!”
  雪飛狐哼了一聲道:
  “不管他是何許人,咱們必須要追查出來,別忘了,咱們也有一批人,我不相信有誰敢和咱們作對!”
  他立刻傳令下去,務必要追查出剛才那個人是誰,頓時,銀袍漢子和紅袍高手已派人出去追尋……
  酒能令人壯膽,也能使人意志頹唐,淡淡的酒意使人興奮,濃濃的酒醉使人昏沉,錐子愛酒,但他決不醉,每當在行動之前,他總是喜歡躺在荷花的懷裡,手裡永遠捧一杯如琥珀般濃烈的酒,他決不一口吞下,而總是淺淺的品嘗,而荷花總是唱那曲十八相送,歌聲低沉又有股撩人的醇意,錐子閉上眼,聽著歌、飲著酒,這麼寫意的日子,只怕能享受的人不會太多。
  荷花忽然聲音也有些抖,道:
  “錐子,我唱不下去了!”
  十八相送才起了個頭,荷花已感覺出錐子身體裡散發出那股子熱力,她的心如小鹿般在怦怦跳躍,一張笑靨也散發著嫣紅之色,眸子裡隱隱的透著水光,一種癡迷而又撩人的神色凝望著錐子躺在懷裡的臉。
  酒能助興,更引人遐思,尤善撩人情慾,荷花是個女人,是個最成熟的女人,生理的需要是迫切的,她有些情不自禁的握住錐子的手,錐子的眼是紅的,唇是熱的,一股強烈的氣息刺激著荷花,她嗯了一聲道:
  “錐子!我……”
  錐子忽然目光一冷,道:
  “別胡思亂想,玩真的我可不幹!”
  荷花一呆道:
  “死人!你只會殺人,喝酒,躺在這裡聽我唱歌!”
  錐子深沉的道:
  “你曉得我是個殺手。”
  荷花淡淡地道:
  “我早知道,還用你說。”
  錐子嘿嘿地道:
  “殺手就不能動情,動情就會手軟,拆身子骨的事更不能幹,咱們的關係就止於現狀,銀子隨你要,感情一點也不給。”
  說完話,他摔了杯子,霍地站起來,目光已落在在花園里那棵榕樹下,樹底下,一個全身黑衣的漢子斜靠在樹幹上,手裡拿著一柄小刀,很仔細的在修理自己的指甲,這個人一雙手長得好白好嫩,他彷彿非常珍惜自己那雙手,很有耐心的修著指甲殼,荷花的眼珠子睜大了,這個人什麼時候來的,她連感覺都沒有,愣愣地道:
  “他是你的朋友?”
  錐子嗯一聲道:
  “不是我的朋友,就是你的客人!”
  黑衣漢子哈哈兩聲道:
  “兩者都不是,錐子,咱們只能說是同行!”
  錐子淡淡地道:
  “蠍子!你沒事不會找我。”
  蠍子用嘴嘟嘟荷花,荷花是個善解人意的女人,察言觀色是她天賦的本領,嘴唇僅那麼一閉,已悄悄的離開了。
  錐子淡淡地道:
  “說吧,現在這裡沒人了。”
  蠍子嘿嘿地道:
  “你接了票大生意。”
  點點頭,錐子道:
  “還是咱們同行的消息靈通,這麼快你就知道了。”
  蠍子笑笑地道:
  “價碼高、利潤好,這生意讓人眼紅!”
  錐子大笑道:“你想插一腳?”
  點點頭,蠍子道:
  “我想分點紅!”
  錐子果然是個很上路的兄弟,聞言眉頭都不皺一下,伸出五個指頭,大笑道:
  “行!五千兩白銀給你吃紅!”
  搖搖頭,蠍子滿臉不屑地道:
  “老兄弟,你也太小看我蠍子了,五萬兩黃金跟五千兩白銀,差得太遠了,兄弟,你不是打發要飯的?”
  錐子心弦一震,道:
  “好耳目呀,居然連價碼都摸清楚了,蠍子!殺人的是我,賣命的也是我,你平白得五千兩白銀……”
  淡淡一笑,蠍子道:
  “兄弟!你以為那是個大數目,我蠍子做事一向穩打穩扎,只怕你兄弟沒摸到黃金的邊,那條小命就交待了,請問兄弟,你這不是畫餅充饑嗎?”
  錐子一震,道:
  “老蠍!別跟我轉彎抹角,有話直說。”
  “嗯!”蠍子臉色凝重的道:
  “那四個買主不是善與之輩,你賣了命,殺了姓鐵的,我怕你自己也活著走不出來,別忘了,這四塊料全是三十六友中人!”
  錐子一呆道:
  “你說他們全是鐵夢秋的手下?”
  哼地一聲,蠍子冷冷地道:
  “我終於弄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殺害鐵無情了,這幾位兄弟一定隨鐵夢秋挖了那票黃金,然後四個人來個黑吃黑,將這票金子吞了,然後殺了鐵夢秋,可憐鐵無情連一綻金子都沒撈到,卻背了個大黑鍋,各門各派全不放過他,一直在追殺他!”
  錐子冷笑道:
  “他們不敢,錐子並不是善與之輩!”
  蠍子搖搖頭道:
  “別太相信自己的道行,你的劍是夠狠厲,我的劍也不比你差多少,夜路走多了,總會遇上鬼,錐子!別太有自信,殺鐵無情容易,那四個人可不容易對付。”
  錐子沉思片刻道:
  “蠍子,你的意思?”
  蠍子嘿嘿地道:
  “惡人自有惡人磨,咱們先解決鐵無情,再和這四塊料談條件,也許他們還不敢同時得罪我們兩個人!”
  錐子沉思道:
  “這樣幹可犯了咱們這一行的大忌!”
  蠍子大笑道:
  “兄弟!殺人滅口,是他們的毒計,他們不仁,我們不義,狠狠的啃他一口,做個永久打算!”
  錐子的心終於動了,想了想道:
  “好!咱們先找姓鐵的!”
  兩個人終於談妥了,這兩大殺手,在江湖上聲望極隆,各有自己的班底,兩個人合作其勢大增,錐子一拍蠍子的肩,道:
  “走!咱們喝酒去。”
  兩個人的背影緩緩消逝,荷花卻在他倆走遠後探出頭來,她面上一片冷煞,嘴角裡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她略一張望,緩緩渡回房裡。
  房裡,大紅燭吐著燭花,閃顫著熒熒光暈,被褥上擺著兩個龍風枕,黑三斜斜靠在床頭上,雙手放在腦袋後面,一雙眼珠子黑烏烏的望著荷花。
  黑三冷冷地道:
  “那兩個殺手走了?”
  “嗯。”荷花低聲道:
  “他們在動那票黃金的點子,還要向鐵少主下手,黑三,你難道對這批天大的財富一點都不動心?江湖上言之鑿鑿,都說鐵無情是黃金的正主兒,黑三,我可跟你這麼多年,你總要為我們後半輩子打算打算,你不愛金子,我可想得要命,現在你隨在鐵無情的身邊,可掌握他的一切,我們只要知道黃金的流向,哈哈哈!”
  哪知黑三面色一板,冷叱的道:
  “黃金算什麼?我要的是金面王,那才是世間的無價之寶!上一代王者之尊努哈赤曾對我有恩,這個鐵無情跟我黑三關係並不深,我一定要拿到金面王!”
  荷花冷笑道:
  “那只不過是個金面具,值不了多少銀子!”
  黑三冷哼一聲道:
  “你懂個屁,金面王是遠自大理王室流傳出來的,大理王室雖然沒落了,但大理王室視這個面具為王室權力的象徵,他們不惜任何代價,子子孫孫都要收回這個面具,荷花,那條件的豐厚決不比那批黃金少!”
  荷花聳然動容,道:
  “真的?”
  點點頭,黑王沉默了,誰也不知道他腦子裡在想什麼,但從他那張凝重的臉龐土不難看出他有很重的心事!
  荷花那顆心突然怒放了,她做夢也投想到那具金面王還有那麼大的價值,有了它,她可以回大理王室換取無盡的財富,那天大的富貴彷彿已向她招手,向她擁來!
  荷花在解衣扣、在寬衣衫,露出雪白的肌膚,眸珠裡更幻化著縷縷的誘惑,她正施展女人的天賦,要用柔情軟化掉眼前的男人,因為這個男人給了她無限的希望。
  黑三是朵花,銅人堡那段日子使他幾乎忘了女人是什麼樣子,久旱逢甘霖,他耐不住她的挑情,也禁不住她那滿身的熱力,伸出大手,已摟住她的腰,而她藉勢也倒向他的懷裡。
  一個乾柴、一個烈火,那熊熊的情焰一發便不可收拾,兩個人各有鬼胎,就這樣糾纏在一起,揉和著!
  斷魂林里早已人影晃動,這批人行動迅速,在行走間絕不發出一點聲響,他們很有秩序的選擇最有利的位置,個個都隱藏在最隱密之處,牟三劈是這夥人的首領,他有一刀三劈之譽,那柄斜長的刀如他的生命一般永遠抱在胸前,雪亮的刀閃閃生光,他環視了各個角落一眼,當他覺得很滿意之後,他才放心的抱著那柄刀,站在路口上。
  遠遠的要命錐子瀟瀟灑灑的跨步而來,這就是他與眾不同之處,每次,選好了下手地點,他總是最後一個出現,將所應備的事務全交給牟三劈,牟三劈是這方面的高手,能夠隨地理環境不同,而安排最有利的位置,絕不讓兄弟輕易暴露身份,這也是要命錐子較別人高明的地方,只要撒下網,他相信那落網的兔子絕跑不掉。
  錐子能走路決不騎馬,這也是他與眾不同的地方,他認為一個殺手在行動之前騎馬,受那顛簸之苦,腦子一定不夠清醒,藉著走路,他可慢慢假想眼前的敵人,用何種方式取對方的性命,這很重要,他必須思慮清楚後才會下手,他是殺手這一行的祖師爺,唯有冷靜和沉著才能達成他所要交付的任務。
  牟三劈望著他們老大低頭行來,他決不會出聲招呼這位當家的,他知道頭頭不說話,一定在籌劃這趟買賣的行動時刻
  終於,錐子臉上展現出一抹清清淡淡的笑意,牟三劈不禁長長籲了口氣,每當錐子的笑意露出之時,正是他們行動展開的前奏,他們的把子已思慮好了。
  錐子低聲道:
  “老牟!怎麼樣?”
  牟三劈也壓低聲音,道:
  “全照爺的吩咐,咱們的人手全調集上了。”
  “嗯!”錐子沉思道:
  “每條通路全安好了人手?”
  點點頭,牟三劈道:
  “錯不了,附近共有三條路,每個岔口全安樁了,那崽子只要進了咱們的網,他插翅也飛不出去。”
  “哼!”錐子鼻子裡哼了一聲道:
  “我不擔心這個!”
  牟三劈一呆道:
  “爺!你擔心什麼?”
  錐子雙目一寒,道:
  “我擔心的是外人闖進來攪局,你應當曉得江湖上要拿住他的人太多了,咱們可不能讓別人牽牛我們拔樁,那個人咱們就丟大了。”
  牟三劈嘿嘿地一聲道:
  “爺!有誰那麼不長眼睛,江湖誰不知道錐子大哥是什麼樣的人,有哪個不怕日後的追殺報復!”
  錐子面上一冷,道:
  “錢能使鬼推磨,畢竟姓鐵的背負太多的財富!”
  話語間,斜前方的山坳裡已燃起一股黑煙,那股子煙霧直上雲霄,牟三劈低聲道:
  “爺,正主兒來了!”
  錐子僅僅嗯了一聲,他已看清那股煙霧飄動的情形,牟三劈畢竟沒有錐子那麼沉著,道:
  “爺!咱們是硬幹,還是偷襲?”
  錐子冷聲道:
  “依你看呢?”
  牟三劈哪敢再出聲,他知道這位主的脾氣,最不喜歡人家問東問西的,只好露出一抹苦笑,站在那裡發愣。
  眼前已有四匹散淡的騎影,輕碎的蹄聲已隨風飄來,錐子眼裡散射著一縷冷光,那道目光如冬天裡穿堂風般那麼陰冷,那是他殺人的前兆,每當他要殺人的時候,他的目光就會像冰渣子一樣冰寒。
  半晌,錐子冷冷地道:
  “三劈,插響箭!”
  一怔,響箭是警告敵人示警用的,瓢把子今日的行動有違常理,怔然間,錐子的目光已瞄了過來,牟三劈還真嚇了一跳,迅速一揮手,林後,立刻穿出一道銳響,直往空中射去,整個空中都帶起了風聲。
  遠遠的,屠一刀仰天哈哈大笑道:
  “少主,瞧見沒,有人給咱們放響箭了!”
  淡淡散散的一笑,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老屠,值得咱們動火麼?這幾個月來,哪天哪日不是有朋友想留下咱們,結果呢,他們又能得了什麼好處?大不了還是海狼派或是五龍會的人!”
  搖搖頭,屠一刀道:
  “不像,那些崽子只會暗地裡偷雞摸狗,只想打打悶棍,今天,人家公然示警了,沒有幾把刷子。嘿嘿,我相信他沒那個種!”
  哈多隨在最後,冷冷地道:
  “黑三,咱倆先過去瞧瞧!”
  黑三目梢子一掠,道:
  “甭瞧了,那是錐子。”
  幾個人心裡同時一震,“錐子”這兩個字太令人心驚了,江湖十惡的大名是令人怕,而錐子卻令人懼,誰都知道錐子狠,蠍子毒,這兩大高手雖不是幫會組合之流,卻各有一股子暗勢力,殺人的高手、一狠角色、毒丈夫,在他們手裡,沒有放不倒的漢子。
  屠一刀神色一變道:
  “老黑,你瞧清楚了?”
  黑三冷冷的道:
  “我閉上眼用這只鼻子也能聞出來,除了錐子,沒有這股濃烈的殺氣,他手裡那柄劍可快得讓人連眨眼的機會都沒有!”
  屠一刀呸了一聲道:
  “我倒不信他有那麼快!”
  他可沒碰過讓他寒懼的人,除了七絕神君他自知不敵外,錐子雖非泛泛,但憑屠一刀手裡那柄刀,他還不會寒了對方,屠一刀首先躍了出去。
  蹄影翻騰中,屠一刀已掠到了錐子面前,牟三劈懷刀朝前一送,那大刀在空中連點三點,喝道:
  “姓屠的,這裡沒有你的事!”
  屠一刀心弦一震,說道:
  “索魂三點頭,好刀法,我老屠用屁眼也想的出來,你一定是北地響馬牟三劈牟三刀了!”
  牟三劈更是震顫,來人僅從他揮灑的刀影中,就認出他的來歷,屠一刀果然非尋常之輩,他吼道:
  “好!姓屠的,你要是手癢,我老牟陪你玩幾招。”
  搖搖頭,屠一刀道:
  “我要和你們當家的談談!”
  不屑的一笑,錐子冷澀的道:
  “別不識趣,屠一刀,你和老牟都是玩刀的,由他應付你足夠了,至於我,嘿嘿,我要會會鐵朋友!”
  屠一刀老臉難掛,這是瞧不起他,怒聲道:
  “你!”
  他那柄刀還真快,人在馬上,冷刀已斜劈而下,這手法真快,快得如何拔刀都沒有人看見,但,錐子的身手更是不慢,僅一晃,已運指將那柄刀給彈開,道:
  “雕蟲之技!”
  屠一刀手臂一震,只覺一股涼意透進心底,錐子只運指彈了那麼一下,自己就已手臂發麻,僅這份功力已非自己能敵,他怒聲道:
  “有種跟我老屠玩真的!”
  淡淡一笑,鐵無情嘴角一掀,笑道:
  “老屠!別自不量力,這位朋友的功夫,瞧瞧那 指,有誰能辦到?老屠,先下去,人家是有備而來,咱們就得會會人家。”
  說著騎著那匹馬緩緩行來。
  錐子登時將目光落在鐵無情的身上,他這才看清姓鐵的長得一副好像貌,圓嘟嘟的一張臉,配上一雙令人畏憚的清澈目光,朱唇上閃著一絲淡逸的笑意,讓人永遠猜不透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那份沉著幾乎令錐子心折,他大小案子接過不少,可就沒遇上這樣的俊逸人物。
  錐子冷冷地道:
  “你姓鐵?”
  “嗯!”鐵無情淡淡地道:
  “你不是在等我嗎?”
  錐子站在那裡如一根石柱般,道:
  “不錯,兄弟正是等你!”
  鐵無情哈哈一笑道:
  “我連想都不要想,你也是為了那票黃金來的!”
  搖搖頭,錐子道:
  “這次你猜錯了。”
  一怔,鐵無情道:
  “不為金子,你是為什麼?”
  錐子毫不置疑的道:
  “殺你!”
  鐵無情略略一震,此人倒也乾脆,錐子要殺他,不是為了那批金子而來,倒出鐵無情的意外,他忽然覺得錐子可愛起來,因為這個人雖要殺他,卻乾脆,直截了當的告訴自己,這也是英雄本色,一種快意而磊落的江湖客,鐵無情毫不為意道:
  “我能知道原因嗎?”
  搖搖頭,錐子道:
  “我們這一行是不說原因的,不過我看你還是個人物,不妨告訴你,有人不願意你活著,因你活著他們就活得不快樂,為了這個原因,你必須死!”
  點點頭,鐵無情大笑道:
  “好!能花大手筆請得起你這號人物的,江湖上怕找不出幾個來,我只要從這方面多想想,就不難想出點蛛絲馬跡!”
  搖搖頭,錐子笑道:
  “你甭想了,因為你沒機會想了,當你真的想通的時候,我的劍已割下你的頭顱,那時候我領我的賞金去喝我的老酒,抱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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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此人果真是個爽快的人,殺個人在他來說只不過是舉手彈指間,根本沒將眼前的人放在眼裡,怪不得人說江湖皆狂生,錐子更狂,狂得令人噴血。
  哪知道黑三在旁可答了話,嘿嘿地道:
  “喝酒、抱女人,你抱的是荷花那只破鞋!”
  這話一從黑三嘴裡給抖出來,錐子的神情瞬間一變,他是個幹殺人買賣生意的,個人行蹤除了他自己外,連他最信任的牟三劈都不知道,因為錐子是個聰明的殺手,他知道殺人者,人恆殺之,他必須隨時隨地防備別人殺他,荷花那裡是他尋求刺激的安樂窩,他自信沒人知道,當然,他的同行蠍子是唯一的例外,而今,自己跟荷花的事給黑三一語道了出來,那股子震憾的確使錐子全身泛起了一股子寒意,他的行蹤居然落在獵物的眼裡,自己的計劃豈不全在人家的算計中。
  錐子立刻長吸了口氣,道:
  “荷花那**告訴你的?”
  黑三不屑的道:
  “你想幹什麼?我們早曉得了!”
  錐子大驚道:
  “你還知道什麼?”
  黑三仰天大笑道:
  “我還知道蠍子也來了。”
  這真如晴天霹靂般的震得錐子腦子嗡嗡直響,自己認為最隱祕的行蹤,想不到全盤落在人家眼裡,此刻他才感覺到眼前的敵手太頑強了,頑強得能摧毀他的一切佈局,錐子仰天一聲大笑道:
  “好,你們通通都不能活了!”
  牟三劈這時候突然了解他們的把子為什麼會叫他發響箭了,錐子要硬的幹,直的來,原來還邀了同行的大檔頭蠍子,他的心頓時定了下來,錐子狠、蠍子毒,有這兩位當家的他不相信來人真能過了關。
  黑三嘿嘿地道:
  “怕洩了底,抖出你們那檔子醜事?”
  剎那間,錐子駭怕了,黑三不但掌握了他的行蹤,連他和蠍子的談話的秘密都聽見了,這話如傳出江湖,往後,他們只怕無法在這一行裡混了,不但混不下去,那四大財閥也不會饒了他們……
  雙目如劍,錐子狠厲的道:
  “你會先死!”
  話音一落,遠處已有人沙啞的道:
  “他活不了的!”
  一縷寒光已隨著話聲狂射而來,他不是射向鐵無情而是射向黑三,黑三似乎已預料會有這個結局,一翻身,自馬上滑下來,人已鑽進馬肚子下,只聽慘嘯一聲,那匹健碩的蒙古馬已倒在血泊中。
  一柄彎彎的匕首斜插在馬脖子上,來人手法好快,而身子更快,隨著刀影,人已曳然而落,正是那個與錐子齊名的蠍子,毒蠍子。
  錐子嘿嘿地道:
  “咱倆會有這麼一天嗎?”
  那是指栽在黑三手裡的談話秘密,場中似乎看不出一點怒意和不快,他只是冷態的瞄了鐵無情一跟,又道:
  “兄弟,值得這樣生氣嗎?吃燒餅沒有不掉芝麻粒的,馬有失蹄,人有失神,這只能說是咱們兄弟幹殺手這一行的一個小過程!”
  錐子嘿嘿地道:
  “說的是……”
  蠍子冷冷地道:
  “按照預定的方式行事,別毀了咱們的規矩。”
  錐子嗯了一聲道:
  “鐵朋友!”
  鐵無情冷冷地道:
  “我在這裡!”
  錐子仰天長吸口氣,道:
  “我錐子是拿了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們的交易是要你項上那顆人頭,錐子雖是個滿手血腥的人,畢竟也是道上混世面的人,今天,我不想要我那群兄弟動手,咱們就來個單挑!”
  搖搖頭,鐵無情道:
  “你和蠍子一起上吧,如果一個一個的來,實在太浪費時光了,怎麼樣,我的提議可以接受嗎?”
  這話夠狂也夠妄,錐子和蠍子在道上闖,在江湖跑,何曾遇過這麼狂妄的人?他倆是雄霸一方的頂尖漢子,雖然幹的行業,在道上不怎麼好聽,畢竟還是個夠得上分量的人物,當著自家兄弟的面,人家卻給了他倆極大的難看,挑明暸,沒將他們兄弟放在眼裡。
  蠍子大笑一聲道:
  “好,有種!”
  錐子呸地聲道:
  “媽的,他把咱們看成吃屎長大的!”
  牟三劈幾曾見過自己的大哥這樣生氣過,那張臉簡直是掛不住了,他是個烈性漢子,雖然這幾年跟了錐子幹過不少買賣,也學了不少機靈,可是,錐子在他心目中是個神,是位不容屈辱的大阿哥,他看見大哥這般被人羞辱,這般讓人瞧不起,心裡那股子烈火已燒得他混身都透著氣,大刀在空中一閃,吼道:
  “爺,我先上啦!”
  牟三劈在刀上還真下過幾天功夫,一柄刀在他手裡那真如玩面一樣,愛怎麼捏就怎麼捏,一揮之下,一柄刀已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大弧,唰地一聲硬往鐵無情劈去。
  鐵無情不屑的道:
  “這麼衝動的人也能幹殺手?”
  屠一刀的刀更快,他也是玩刀的,刀對刀,那場面更慘烈,兩柄刀立刻碰在一塊,鐵無情連動都沒動一下,屠一刀已攔過去,牟三劈的眼早紅了,他要在錐子面前露露臉,別讓人給看扁了,出手之狠,根本不顧自己生命,人在拼命,刀更凌厲,屠一刀還沒見過這樣不要命的人,若不是他刀法純熟,他還真招架不住。
  刀刀如閃,快得令人目眩。
  突然屠一刀的刀往前一翻,牟三劈一個踉蹌的滑了一下,僅這眨眼間牟三劈的左臂已被屠一刀砍了一下,雖是刀背砍的,還是肉可見骨,牟三劈在慘叫聲中,已哎呀的跌在地上。
  此人兇性頑強,雖挨了一刀,猛爬起來,揮起那柄隨他十餘年的刀,在呼喊中,又向屠一刀衝殺過去。
  “住手!”
  錐子心中一痛,沉聲喝住牟三劈,人已上前扶住老牟,臂口兩片肉裂開了,鮮紅的血肉分外奪目,牟三劈硬是挺著忍著,面上雖然抖下了顆顆豆大汗珠,他依然掛著那抹頑強悍狠的笑容,道:
  “爺!我不怕挨,只怕不能替你出口氣。”
  錐子目光望著遠遠的天邊,長吸口氣道:
  “兄弟!你那份心我了解,老牟!咱們兄弟在道上混、在場上玩命,有那樁吃過虧,有那樁梁子找不回來,今日這一刀,我保證給你討回來。”
  牟三劈很有信心的道:
  “我相信你,爺!”
  錐子的目刃如劍,道:
  “先殺鐵無情!”
  字音在他舌尖尚在打轉,一縷劍影已如幻化的餘光,那麼渺無蹤影的朝著鐵無情直奔而去。
  哈多顫聲道:
  “少主,小心!”
  鐵無情在長嘯聲中,人如撲起的兀鷹般的,沿著對方射來的劍刃,貼著他的刃沿滑過去,那超絕的身手令人嘆為少見,而他的劍隨著翻轉的身影已吐了出來。
  錐子厲聲道:
  “好身手!”
  他決不給鐵無情喘氣的機會,他知道能在他劍下逃過頭一招的人,決不是普通的高手,鐵無情不但閃過他的初次出擊,更能在那種情形下拔出了自己的劍,這份功力已非常人能及了。
  一連七劍,劍劍都是殺人的狠著,錐子狠、蠍子毒之名,也許就在他那浩瀚不絕的殺人招式上,這七劍一劍連著一劍,劍劍都是要害之處。
  鐵無情連閃七劍,道:
  “好劍法!”
  他手裡的劍是劍中之王,有王者之劍的美譽,冷凝流閃的劍光突然一盛,在冷艷中,突然一劍穿過錐子的劍幕,平胸點去。
  蠍子一見大寒道:
  “兄弟小心!”
  蠍子毒,毒得不著痕跡,在喝聲中,人如穿在雲絮中的大鳥,挾著洶湧的劍光,一頭向鐵無情衝去。
  屠一刀喝道:
  “媽的,真不要臉!”
  黑三卻將他扯住,低聲道:
  “少主不會有事!”
  屠一刀的手給黑三拉住了,誰也不知道黑三心裡在玩什麼把戲,只見三條人影如空際追逐的獵鷹般盤旋激鬥,冷芒一束束的閃過人們的眼裡,卻無法分出三者誰是誰,因為他們的身法太快了。
  突然
  林子里響起一道響箭,帶著呼烈的光嘯劃過空際,牟三劈雖然受了傷,迅快舉頭望望響箭一眼,道:
  “發生什麼事?”
  只聽林子里有漢子吼道:
  “三條路上全混進人來了。”
  牟三劈全身一震,道:
  “哪條道上的?”
  立刻有人答道,
  “不明身份,逢人就殺 ”
  顯然,來人可沒將錐子的手下放在眼裡,也顯然這批身份不明的人物是衝他們來的。
  蠍子眼珠子一瞄,道:
  “兄弟退 ”
  似他們這樣的高絕身手的人,耳目較常人可靈敏得多,週邊一發生情況,自然瞞不過他們,錐子心底涼透了,和蠍子立刻閃身飛躍。
  錐子恨聲道:
  “朋友,你還請了幫手?”
  鐵無情聞言大笑道:
  “姓鐵的還不至於這麼丟人!”
  蠍子蚜異的道:
  “那會是哪條道上的?”
  錐子眼睛都紅了,他已看見遠處潛伏的兄弟已被一批黃袍漢子追殺的死了不少,真是從未有過的跟鬥,本來是圍殺別人的,現在反被別人圍殺過來,剎那間,他想到了荷花,難道是這個娘們出賣了他?黑三能知道,難道別人不知道?荷花,那個能讓男人溶化的女人,難道是出出賣情報,到處留情的女人?他曾記得兩人耳鬢廝磨,娓娓細語,她是那麼有情有義,誰會想到……錐子不敢往下想,沉聲道:
  “三劈!立刻發攻擊令,要弟兄們砍!”
  牟三劈在吼聲中,已將把子的命令傳達出去,這個組合全樹立在錐子個人的威望上,錐子的一句話比幫會里大龍頭還要管用,命令一下,這批同甘共死的兄弟已在吶喊中自林子裡衝出來,拼命的向來人砍伐。
  但,自四周向圈裡包圍的那群人似早經過詳密的策劃,每一撥人都發揮了極大的功能,這些殺手善於集體作戰,剎那間,錐子的兄弟已躺下二十餘個。
  蠍子厲聲道:
  “兄弟,咱們突圍!”
  “哼!”錐子狠聲道:
  “我還沒有栽過這麼慘,蠍子,咱們跟他們拼了!”
  淡淡一笑,凝立在旁的鐵無情,道:
  “錐子,你如果不想將全部弟兄送命,就聽我姓鐵的一句話,今天的對手可是用兵的高手,全按著陣法兵陣來對付你們,決不是你們這般殺手能應付的,如果我是你,先將兄弟撤回來,弄清楚對方是誰再下手!”
  一愣,錐子是個超級殺手,殺人他很在行,用兵布陣那就非他所能了,雖然他和鐵無情站在敵對立場,可是人家言之有理,他當機立斷的道:
  “好,聽你的!”
  手一揮,那是他們這一行特有的手勢,剎那間,數十個弟兄在牟三劈的調度下已退向錐子這邊。
  漸漸,雙方已接近了,黃袍在陽光下十分奪目耀眼,約有數百人之多,在三個跨著巨馬的中年人指揮下,已將這裡團團圍住。
  屠一刀一震,道:
  “耗子 ”
  跨在馬背上,一個目光如豆,留著兩撇鬍子的那個漢子,似乎沒料到屠一刀一眼便認出他來了,他是來自四川的唐門,江湖上稱他為唐耗子,耗子即老鼠之意,四川人稱老鼠為耗子,唐耗子的意思,說他如老鼠樣的精明,那身毒技更是令人防不勝防,在川境,有人說寧遇老沙,不碰耗子,可見此人手段之狠,下手之毒,在同輩中無人能出其右。
  耗子目珠轉了轉,嘿嘿地道:
  “那位朋友!你認識我?……”
  屠一刀呸地一聲道:
  “一只過街的老鼠,認識你不倒了八輩血楣!”
  耗子狠聲道:
  “我讓你那張嘴叫吧,今天,這裡的龜兒子誰也別想逃出去,我們唐門子弟聽說王者之尊重現江湖,嘿嘿!金面王曾大鬧唐門,這個屈辱雖隔了十數年,嘿嘿!唐門子弟始終認為奇恥大辱,今日就是來洗刷恥辱的!”
  鐵無情雙眉略略一軒,冷冷地道:
  “衝著我來?”
  錐子怒聲道:
  “媽的,你們唐門既然是衝姓鐵的,為什麼要幹我錐子的兄弟?耗子,咱們這個仇是結定了!”
  耗子眼珠子一翻,哈哈大笑道:
  “錐子?你也是名單上的掛名人物,有人不想要你再活下去,因為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錐子心裡有數,那要他命的人甭說也知道是誰,四川唐門,可是江湖上的大門派,唐門的毒天下第一。
  眼珠子一轉,錐子狠聲道:
  “來吧!看看今天誰要誰的命 ”
  耗子似是早已佈局好,他的人已自四角向這裡收縮,站在耗子身邊的是個清瘦老頭,此人一雙手放在背後,坐在馬上彷彿被捆起來一樣,可是誰也沒想到他負手背後,卻用雙手在指揮四周那些黃袍漢子。
  蠍子面上一寒,道:
  “不好,他們縮小包圍了!”
  牟三劈急聲道:
  “爺,再不動手,咱們的人就被活活困死了!”
  錐子咬咬牙道:
  “殺 ”
  他手下那數十個兄弟立刻揮灑起手中兵刃,向接近的黃袍漢子們衝過去,哪曉得人家調配得很嚴密,當他們衝過去的時候,對方如海浪般的遏阻住他們,而另一批緊隨而上,這一衝刺,眨眼間又損失了十幾個兄弟。
  語音如冰渣子一般,鐵無情道:
  “錐子,你的人再不停下來,最後是人人送命!”
  錐子畢竟是聰明人,他也看出敵人用的正是滾蛇陣,阻力愈強,反彈愈大,自己手下僅有數十人,以數十人之力與數百人相抗,硬碰硬砸,只怕傷亡更重。
  錐子嘆口氣,道:
  “鐵兄弟!眼下咱們大夥生死與共,單打獨鬥錐子或可 算上一個,像這種整體指揮,錐子就差一點了,我不願弟兄們就這樣全部送命,如果鐵兄能籌思出一條破敵之法,兄弟將永生感激……”
  鐵無情看了耗子一眼,沉思道:
  “唐耗子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邊那個老頭子,他一直在指揮這群人,咱們要破他們的陣法,必須先將他們的掌旗殺掉,錐子你命令你的人嚴守住這裡,我先拿下那個老頭再說。”
  雙方距離有八九丈遠,鐵無情在交待之後,突然一個掠身撲了出去,他那一躍直有七八丈,人在空中,雙足一蹬又是兩丈多高,呼地向耗子和那瘦老頭當頭罩下。耗子厲聲道:
  “你敢? ”
  此人果是唐門高手,人在馬上,身手還真快速,一按馬鞍,整個人立刻射起來,迎著鐵無情揮出一掌,掌勁渾厚有力,由下而上,威力不減。
  而鐵無情的右掌斜落,頓時兩掌交錯,耗子只覺壓力一沉,人已晃盪的落在地上,鐵無情卻藉反震的掌力又陡地掠起,猛地撲向那個老人。
  與那老人並立的虯髯漢子嘿地一聲,雙手交錯,兜個圓弧並掌推了出去,那股子暗勁出乎意料的強勁,居然將鐵無情封在丈外。
  鐵無情一震道:
  “好功夫!”
  那瘦老頭立刻沉聲道:
  “韋浩天,攔住他,我們發動攻勢……”
  獨角龍韋浩天,這名字不陌生,江湖上可是個腳跺四海顫的大人物,怪不得耗子敢這麼囂張呢,除了那老頭會布陣外,還有獨角龍韋浩天為他賣命,加上他那幫子唐門兄弟,這陣容可強得很,在這樣的陣勢下,尋常幫會組合自然討不了好去。
  獨角龍韋浩天嘿地一聲道:
  “是,文老!”
  布衣相文子議,又是位令人頭痛的角色,此人武功高絕不說,尤擅設陣弄法,八卦、兩儀、四象,無不精通,交兵打仗,他只要略加指點,就能神速奮勇,各門各派對此人都很推崇。
  獨角龍韋浩天的掌力如刀,連著三個進身,雙掌如奔雷般的發出了無數掌影,招招都是狠招。
  布衣相文子儀面對著被困的那些人,面上忽然露出了一陣陰沉的笑意,他突然叫道:
  “殺 ”
  那個殺字隨著他的手勢而傳達出來,唐門兄弟有三百之眾,霍地分成七八個隊形,交叉重疊般的向這裡殺砍而來,威勢之大,令人寒顫
  蠍子吼道:
  “拼吧!”
  哈多忽然冷笑道:
  “他們會布陣,難道我們就不會?錐子,將你的人交我來指揮,我就不信布衣相那點道行能難住老夫!”
  錐子幾曾見過這仗陣,他只知道硬拼硬殺,似這種兵陣交鋒的打法還沒試過,一聽哈多自動幫忙,道:
  “好,你看著辦吧!”
  哈多果非尋常之輩,在這危急的節骨眼上,立刻對著錐子的手下吼道:
  “快!四個人一組,三組為一隊,第一隊由牟三劈帶領、第二隊交給屠一刀統領、第三隊由黑三負責,將咱們這裡布成七星北斗陣,交叉出擊,龍頭龍尾由蠍子和錐子策應,我做總指揮 ”
  他手法高明,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群本來就有過訓練的殺手組合起來,四人一組、三組為 隊,共計七個小隊八十餘人,剎那間,布下了北斗七星陣,蠍子居首,錐子居尾,只見陣容整齊,人人長劍在手,一縷縷刀劍光影泛射開來,股股殺氣衝塞空中
  哈多居中道:
  “出擊退守俱按七步行進,每隊相隔不可遠離兩步,按北斗步法,七星運轉之法進退,遇敵立殺,不必顧忌。”
  話語間,敵人已自四周衝殺過來,哈多彷彿是名將軍似的在陣中指揮若定,他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要屠一刀搶攻,要牟三劈率眾退守,要蠍子阻殺,要錐子支援,首批進攻的唐門兄弟立刻被這陣法給毀了三十餘個,而這一方卻絲毫不損。
  錐子嘆了口氣,道:
  “想不到這樣也能殺敵!”
  此時四周人影晃動,殺聲不絕,地上塵土飛揚,一蓬沙霧將這裡全迷漫了,那七星北斗陣在濃霧下更具威力,彷彿有千軍萬馬般的威力,一時間,竟將唐門的攻勢阻遏住了。
  布衣相文子儀是這方面的大行家,他一見對方陣裡那個毫不起眼的糟老頭哈多在倉促間,能擺了出北斗七星陣,正是破他四象陣的大克星,心裡的確震駭極了,他這四象陣在唐門中可說是訓練了好幾日才能熟練運用,而哈多只不過是草草成軍,就能將陣法帶動得有聲有色,他不能不佩服哈多的本事。
  布衣相文子儀怒聲道:
  “那個糟老頭是誰?”
  唐耗子嘿地一聲道:
  “媽的,我給他們一把毒霧!”
  他的手立刻套起了皮囊,他只要戴上皮手套,伸進鹿皮袋子裡,唐門七彩迷魂散立刻就能灑出去,只要人們沾上一點點,立刻就會化作一灘血,露出堆堆白骨,那種毒劇烈、殘酷,連唐門老祖宗都切切諄諄的交待過,非萬不得已,非至生死關頭,決不可輕易使用。
  七彩迷魂散是不長眼睛的,憑這個毒霧雖能除去了眼前那夥人,可是自己人也要犧牲不少。
  嗖的一聲,一道耀眼的光華已自遠處降來,獨角龍韋浩天已聽見,見耗子要使殺手了,心裡一樂道:
  “灑呀,耗子!幹掉他們!”
  耗子的話不僅獨角龍韋浩天聽見,連正在飛撲的鐵無情也聽見了,他深深了解唐門毒器的厲害,那股子埋藏在心裡的怒火登時燃燒開來,冷劍隨手拔起,道:
  “耗子,你找死!”
  冷艷的劍光劃空而出,獨角龍韋浩天雙拳並起,要想逼退鐵無情的冷劍,鐵無情的劍快得令人目眩,獨角龍韋浩天沒看清楚,那柄劍已穿進他的心口裡,一蓬血雨灑起,獨角龍韋浩天慘厲的叫道:
  “你……!”
  那龐大的身了如同半空摔下來的肉餅般,砰地一聲倒在地上,雙目瞪得如吐出的雞蛋一樣驚恐的死去。
  耗子目眥欲裂吼道:
  “姓鐵的!你……”
  他的手已伸進鹿皮袋子裡緊緊的握住了那七彩奪命散,抽手要灑出來,可是鐵無情的動作太快了,殺了獨角龍韋浩天的同時,那柄劍已如空中的水銀般嗖地射了過來。
  白刃一轉,眨眼間砍在耗子那伸入袋子裡的手腕處,只見耗子一聲慘叫,齊腕而斷,那只尚在袋子裡的血淋淋手掌便永遠包在袋子裡 一耗子慘叫道:
  “我的手!”
  他的手掌是完了,鹿皮袋裡除了那些致命的毒散之外,又多了一只斷掌,這種結果絕非唐耗子事先所能料到的,唐耗子痛得彎了腰,抱著那只斷肘在地上翻滾,七彩奪命散的袋口是開的,那奪命的彩煙立刻隨著唐耗子翻轉的身子灑出來。
  彩霧緩緩而起,看上去五顏六色,布衣相文子儀睹狀大駭,顫聲道:
  “毒散!”
  他跟唐門的淵源很深,對唐門的毒技大多了解一點,七彩奪命散的威力他太了解了,睹狀之後,顧不得指揮那些唐門兄弟,飄身立刻閃去。
  鐵無情恨透了這些人,轉身揮劍追去,道:
  “那裡逃!”
  那柄寒利的冷劍,直如劃過空際的電光,已隨著他飄動的身影劃去,那出手的劍刃又快又準的劈在布衣相文子儀的雙腿上,真快真利,只見血光一濺,布衣相文子儀的兩條腿立刻和他的身子分了家,叭地落在塵泥中。慘叫一聲,布衣相文子儀吼道:
  “媽呀!我的腳 ”
  悲慘的一叫,耗子的身上已濺上了七彩奪命散,那化骨的疼痛,陡地如瘋狂樣的狂奔起來,嘴里大叫著:
  “水!水呀!”
  他那奔跑的身子一下子拌在布衣相文子儀的身上,兩個人立刻滾在一塊,只見這兩個人拼命的撕裂著對方,一股子黃烏烏的血水化了開來,如澆上硫酸一樣的,漸漸看見了白色的骨頭,兩種不同的慘叫聲,在空中嚎叫,這種悲慘殘厲的場面,立刻震嘯住全場的人了,唐門那批兄弟一見自己的頭兒們都死得那麼淒慘,有哪個還有鬥志,早巳嚇得四處溜閃,個個拔腿而逃。
  屠一刀吼道:
  “龜兒,別跑!”
  此刻錐子那幫子兄弟的精神大振,他們剛才被唐門的弟子追殺,心裡那股嘔真是難以形容,這一剎,他們轉敗為勝,那股子兇狠之心,是不能熄滅的,個個鐵了心,壯了膽,揮舞著劍,一路追殺著
  鮮血灑濺在草木上,碎石間,陣陣的慘嚎隨風飄傳,那臥倒的血人、斷裂的殘肢、無助的生命,在這一刻,那淒慘的情狀,一幕幕的在人間呈露。
  蠍子苦澀的道:
  “這真是慘厲的一幕!”
  錐子嘆口氣道:
  “蠍子!咱們這一行幹不下去了!”
  蠍子望著緩緩行來的鐵無情,道:
  “真想不到,咱們要追殺的鐵兄弟,今日居然救了咱們這一夥,兄弟,四大財神的案子你只有拒接了!”
  錐子黯然的道:
  “兄弟,你可知道唐門何以會追殺我們?”
  點點頭,蠍子道:
  “一定是四大財神施的滅口毒計,先買通你對姓鐵的下手,再請唐家的兄弟追殺你,這樣一路追殺下來,他們的身份才不會暴露,而你我只不過是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錐子吼道:
  “媽的,那四個王八蛋!”
  蠍子沉思道:
  “咱們毀了唐耗子,一定讓那些人很失望,我相信他們決不會這樣罷手,你、我還有鐵兄弟,全是他們今後追殺的對象!”
  錐子冷冷地道:
  “我也不會饒了他們!”
  蠍子嘿嘿地道:
  “但,畢竟咱們只是一群亡命之徒,沒有堅強的組合、沒有可依恃的財力,只能憑個人的神勇、經驗、機智討生活,浩大的江湖,只憑這些是不夠的!”
  錐子一呆道:
  “那要怎麼辦?”
  蠍子凝重的道:
  “咱們跟著鐵大哥,此人的功夫你我都有目共睹,那超絕的智才更是非我倆所能比擬,也許,咱們幾個組合起來在江湖上能創個局面!”
  錐子苦澀的道:
  “鐵兄弟會要我們嗎?”
  他想起自己為了五萬兩金子而恨不能一劍殺了鐵無情,頓時有股難過湧進心頭,惶悚不安的瞄了鐵無情一眼,哪知屠一刀大步走了過來,一手按在錐子的肩上,道:
  “放心!鐵少主不是那麼絕情的人!”
  鐵無情雙手一攤,道:
  “諸位如果真願和鐵某人交朋友,在下願以心論心,誠心誠意的與各位兄弟論交,終生不渝!”
  錐子激動的道:
  “鐵大哥,我們是殺手!”
  鐵無情哈哈大笑道:
  “英雄不論出身低,大夥只要真交心朋友,那怕是殺豬的、賣臭豆腐的,都是我的朋友,兄弟,咱們義氣為先、道義為尊!”
  牟三劈忽然大叫道:
  “兄弟,咱們見過大哥!”
  數十個錐子的兄弟隨著牟三劈的大叫,轟地一聲全跪在地上,震耳欲聾的吼道:
  “見過鐵盟主!”
  這一著反而使鐵無情愣住了,他沒有想到這一戰會突然多了這麼多的生死兄弟,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處事方法,江湖上標榜的是個“義”氣,行事間,全憑著那股令人折服的磊落胸襟,他們只要服了你,終生都不會變。
  哈多激動的道:
  “少主,我沒有看錯你!”
  鐵無情拱手道:
  “各位兄弟請起來,大夥既然那麼瞧得起在下,在下心裡十分感激,往後咱們都是一家人了,錐子、蠍子都是你們的頭頭,我們自今日起將以新面貌向江湖出發!”
  全部的漢子都在歡呼,個個軒昂的挺起了胸膛,他們仿佛佛注入了新的生命,在他們臉上俱展現了笑顏。
  突然牟三劈站出來,道:
  “鐵老大,既然大夥兄弟都奉你為主,我們兄弟也就不客氣了,有話我們就直說,江湖上都知道血盟三十六友的當家是鐵老爺子,老爺子如今已死,但在他身後卻留下了許多問題,有人說他是被自家兄弟毒殺的,也有人說那票黃金給人吞了,我們並不想要那批金子,可是老爺子的死總要弄個水落石出。”
  鐵無情心中一片慘然,眸子裡浮現出一絲淚影,他想起父親是死在自家兄弟手裡,心裡就如同錐子鑽心那樣痛苦,長嘆一聲道:
  “我爹是死在自家兄弟手裡,那票人人欲得的金子也是被自己兄弟弄走了,而我卻背了黑鍋,江湖上都認為我擁有那批金子!”
  牟三劈恨聲道:
  “兄弟失了道義,這種狼心狗肺的兄弟,呸!鐵老大,這是血債呀,咱們要向這些人討回來!”
  暗暗一嘆,鐵無情苦澀的道:
  “說起來丟人,兄弟殺兄弟,傳在同道耳中畢竟不是件體面的事,家父的仇當然要報,我只是在等待機會,要知道我爹的仇人都是我的父執輩,行起事來總有點顧忌!”
  錐子沉思道:
  “鐵老大,你那幾個父執輩我是見過,雖然他們都不說出自己的身份,可是江湖上突然出現了這麼四個大財神,至少不會平空冒出來的,況且他們花那麼高的代價,就是要取你性命!”
  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我相信還有另外的人牽涉在裡面,因為我爹在血盟兄弟中有如神樣的被尊重,兄弟中敢動他主意的人畢竟不多,至於東王、南富、西財、北冠,雖然他們將自己的身份掩藏的很好,畢竟還是露了相,他們這四個傻蛋,江湖上平空多了四大財主,別人會不懷疑他們的身份嗎?至於這次請你當殺手,而不惜假手於人,可見他們對我的顧忌很深,務必要將我除去!”
  錐子嘿嘿地道:
  “鐵老大!江湖上的消息我和蠍子都最靈通,據我了解‘六六順’大賭坊跟這四個人都有很厚的關係,這四大財主的消息全在這家賭坊裡交換,我們何妨前去瞧瞧!”
  屠一刀聞聲大笑道:
  “好呀!砸場子我最行,少主看我的!”
  他仿佛遇上一件十分興奮的事情,居然手舞足蹈起來,要知屠一刀是個最喜歡熱鬧的人,一聽有熱鬧可瞧,真是高興得連覺都睡不著,恨不得立刻過去鬧上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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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點點寒瑟的星光在穹空裡閃著?空中刮著冷寒的風梢子,小羊鎮的大街上店戶尚在開啟著,這是個熱鬧的市集,酒肆茶樓,當舖商店林立,各路過客大多都在這裡打尖歇腳,因為這裡有最豪華的賭場,還有能拴住男人心的怡紅院,酒色俱全,再加上賭場,使小羊鎮的名聲很快的傳了開來,巨商富家均將這裡視為樂園。
  論賭場數“六六順”最大最有場面,進出這裡決非普通販夫走卒,個個都是有兩把刷子,“六六順”大字招牌在風裡飄揚,門前有專門使喚的漢子,專門負責接引賭客送上賭桌,場子裡清一色的紅衣少女,守在各桌前,為客人端酒送毛巾把子,抽煙打火,全是她們的職責,在這裡可從天黑賭到天亮,決沒有人會趕你,因為這場子的大爺是鄧雄,鄧雄在道上可不是陌生人,凡南來北往的道上兄弟,經過這裡無不進來拜望一下鄧老爺子,以示尊敬。
  鄧雄手下最得力的助手是以賭聞名的海大娘,這娘們雖是個女人,那 手賭技出神入化得令人嘆為觀止,任何骰於只要落在她的掌心裡,她要撒出任何點子都可隨心所欲,在這一門子上,她是這裡的掌鍋,更絕的,凡是有心來賭的,自信有兩把刷子的道上朋友,無不以會會海大娘為榮,因為海大娘賭技高,人更漂亮,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能讓男人迷倒,但是她不詐不假,全憑真功夫,會過她的人雖然輸了,還是心服口服的絕無半點怨尤,在她的賭檔上,幾乎是坐無虛席,有的是純賭的,有的是望眼的,暗地裡在瞻仰海大娘的風采,看看都覺得過癮。
  能進“六六順”賭場的朋友大多是體面的兄弟,個個是人模人樣,在這裡,不怕有人砸場子,更不怕耍賴,因為鄧雄的老面子,黑白兩道總得顧著點。
  醒目的長地毯直鋪進大廳中,一張玉石面的大方桌放在廳當中,這一檔正是海大娘掌鍋,她臉上永遠掛著那種慣有的慈祥笑容,給人一種信賴的感覺,彷彿她決對公正,童叟無欺,再加上她秀麗的臉蛋,明媚的眸子,在這一桌的賭客個個為她風采所迷。
  她根本不要賭,只要往旁邊一站,就已夠迷人的,雖然人人稱她是海大娘,其實她不過是二十幾許的人,至今猶處閨中,多少江湖豪客,富商巨賈,全在她身上兜圈子。而她,玩賭不玩人,絕不和這些人調笑周旋,只急的這些人心裡乾著急。
  場子裡,有許多她認識的熟面孔,也有幾位她未曾見過的,尤其是那位身著白袍的。玉面青年人,站在賭桌前倒有一股神威,而依在這名白袍青年身旁的兩個中年漢子,更令海大娘心裡震驚,因為這兩個人始終那麼冷漠的望著她,她見過的人不少,就沒遇上這樣沉冷的客人,她的手在碗裡運轉,眸光卻在桌子上堆起的銀子上面打轉,嘴裡卻道:
  “下,下,骰子離手,有變沒有?”
  幾個漢子唯恐失了這莊的機會,紛紛忙乎的下注,海大娘的眸子在台面上溜溜一轉,唰地一聲,骰子已進了碗裡,三顆骰子在碗裡滴溜溜的直轉,轉了許久,突然一停,六點大豹子,通殺,圍在桌前的漢子俱啊了一聲,全傻在那兒,海大娘手法熟練極了,立刻命人將桌上的銀子收了。
  哪知,人叢中突然伸進個頭來,向桌上那些銀子瞄了一眼,大手一伸,道:
  “慢點!”
  海大娘一愣,道:“這位爺 ”
  那位漢子嘿嘿一笑道:“骰子莊,輪流做,我老屠看了心癢,你 海大娘這一莊先別收,由我老屠跟你賭一把,這些銀子算你海大娘下的,我做莊,你來下,贏了,我加倍奉還,輸了,嘿嘿,這裡可全是我老屠的。”
  海大娘在道上幹了這麼久,還沒碰上這樣霸王硬上弓的人物,她場面見多了,硬碰硬的場合總有那麼一兩回,嘴角上淡淡的牽出一絲微笑,道:
  “朋友!玩賭,多大我都奉陪,不過這是現對現,你朋友有……”
  老屠大嘴一咧,道:“那容易!”
  只見他從地上拿出一個麻袋,隨手往麻袋裡一摸,手裡已多了個金元寶,明亮澄黃,沉甸甸的,往桌上一放,咧嘴笑道:“海大娘,這夠吧?”
  全部場子裡的人俱瞪大了眼睛,啊地一聲,他們雖然都是在外面混世面的,但頭一回看見有人提了一麻袋金元寶上賭桌的,僅桌上那一錠金元寶,已夠一般人勞碌一輩子的,他們全愣愣的望著這個陌生客。
  海大娘神色一變,道:“好!”
  老屠一聽海大娘應了話兒,伸手往碗裡一抓,鬥地摔了出去,全部的人都緊張的憋了氣,而老屠卻連看都不看一眼,那骰子真怪,轉了又轉,最後在碗裡互相一碰,三顆骰子陡地定住,全是六點朝上,老屠在大夥的驚異聲中,伸手將那些銀子往地上的麻袋裡一撈,全進了袋子裡。海大娘真沉得住氣,面上神色依然,道:
  “爺,你請下注,換我當莊了!”
  老屠嘿嘿一笑道:“好!”
  伸手麻袋之中,拿了約有一兩的碎銀子,在手裡掂了掂重量,嘿嘿地道:“就一兩吧!”
  全場都被他的舉動給弄愣了,剛才那一注他至少也贏了七八百兩,換他下注,他只賭一兩,海大娘的臉色變了,長吸口氣,道:“我的爺,你不是來攪局吧?”
  老屠哼地一聲道:“你這是什麼話?大賭小玩由人賭,場子上也沒規定至少多少,最多多少,老子玩大玩小由不得你來決定!”
  海大娘冷冷的道:“這種賭法倒像是出老千!”
  老屠把眼一瞪,吼道:“媽的!你這娘們,居然敢說我老屠出老千,呸!老子玩這個也不是玩假的,‘六六順’要玩不起別玩,省得丟人現眼!”
  說完話將那只粗麻袋往肩上一背,轉身就要走。
  他這一嚷嚷,全場子都靜下來了,海大娘是個歷經大風大浪的人,一瞧老屠這副潑辣像,頓知今天有人砸場子,“六六順”賭場開張迄今,憑著鄧雄的老面子,江湖上敢在這裡鬧事的還不多,而這位姓屠的故意尋事,這事就顯得不尋常了。
  她淡淡一笑道:“朋友這麼就走了?”
  老屠一回頭,道:“怎麼,大娘還想留下我?”
  海大娘嘿嘿地道:“朋友如果就這樣一走了之,小女子很難向我們當家鄧老爺子交待,你至少……”
  話語間,已有兩個雄壯的漢子向老屠身邊靠去,老屠斜瞄了人堆裡的錐子和蠍子一眼,眨了眨眼,那意思是告訴他們有熱鬧可看了,鐵無情始終穩得住,面上掛著一絲很耐人尋味的笑意,蠍子很內行的道:“鐵老大,他們要給老屠教訓了!”
  鐵無情淡淡嗯一聲道:“漏子捅的愈大愈好,最好鄧雄能立刻出面!”
  那兩個雄猛的漢子將老屠一夾,兩個人的手已暗暗的搭在老屠的背後,只聽左邊那個漢子嘿嘿地道:“朋友,咱們到內間談談!”
  老屠哇地一聲道:“怎麼,‘六六順’還有撐腰的?朋友,別跟我姓屠的玩這一套,有什麼話,咱們就在這裡說!”
  先前的漢子冷澀的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老屠面上一冷,道:“你還想玩玩?”
  這兩個漢子都是場子上的老鼠,平日在鄧雄的威名下,場子上還沒出過漏子,今日老屠不識相,硬要砸場子,他們兩個覺得這是唯一表現的機會,雖然場子上最忌這種事,但,如果不給這老屠教訓,往後“六六順”賭場在道上也就甭混了,兩個人互相瞄了一眼,雙雙向老屠揪去,顯然他們要將老屠給揪到後面,再修理一頓。
  可惜,這兩個混混看錯了人,走了眼,老屠是何等人物,豈會任他們這種三腳貓的功夫得逞,暗中一運勁,那兩個漢子頓時被震得往外仰去。
  老屠冷冷大笑道:“朋友,站好,別摔跤了!”
  海大娘神情一變道:“原來是個會家子!”
  她自認功夫很好,尋常人根本不需要她親自出手,此刻,她一看場子裡的任老八、齊老九都不是人家的對手,頓知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否則,便無法壓住陣腳,如果“六六順”真給人砸了,往後場子就非收不可了!她身子如一縷噴出的輕煙,嗖地一聲自桌後躍了過來,那只纖纖的玉手已奇快的探了出去,遙空點向老屠的鳳椎穴上,這一招還真狠,一下子就要老屠躺下,哪知老屠身子一仰,揮手一掌拍在海娘子的臉上,道:“好毒的女人!”
  那一掌還真脆,啪地一聲,已將海大娘給扇倒在地上,海大娘那種嬌滴滴,吹彈可破的一張臉,突然烙上五根手指印,頓時腫得老高,此刻,她才驚覺到眼前這個不起眼的漢子決不是普通之人,以她那麼快速的身子居然經不起人家一掌,那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種公然的掌摑對一個女人來說是件莫大的恥辱,她怒火如火上澆油,理智早被怒火燒昏了,一躍起來,整個人如箭般射了過去。
  陡地一聲大喝,道:“住手!”
  她那射出的身子猶在半空,耳際已被這聲斷喝震得嗡嗡直響,她迅快的一剎身子,凝立在地上,道:“梅總管!”
  梅老總早已穩健的挺立在那裡,他有一副硬朗的身子骨,鐵餅似的一張臉,“六六順”賭坊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須他過問指使,在“六六順”裡就如老闆似的那麼有權威。上上下下,對這位梅總管都得敬畏三分,就算海大娘是這裡的掌鍋,她還是對這位老總忍讓三分。
  梅老總出了面,海大娘終於長吐了口氣,在她的印象裡,梅總管沒有擺不平的事情,任何事情到了他手裡,總有個解決的辦法,尤其道上的事,梅總管對各門各派各幫各會,全部扯得上那麼一點關係,人頭上,很罩得住,哪一路英雄漢子多多少少都會買個面子。
  梅總管嘿嘿一笑道:“屠先生請息怒,場子裡的兄弟不長眼,有所得罪,尚請看在我們鄧當家的薄面上!”
  老屠一瞪眼,道:“鄧雄是個什麼東西,要我看他的那張厚皮!”
  這是存心給鄧雄面子上不好看,梅總管神情一變,他是個很冷靜的漢子,在這種情況下,他立刻向手下,道:“清場!”
  那是很明白的表示,今天“六六順”不作買賣了,場子里那群跑腿的立刻將賭客們請出去,那些賭客雖然不願意失去這種熱鬧場面,無奈“六六順”的爺們都是沾不得的道上兄弟,於是,識趣點的都自動離開了。
  還剩下幾個不願走的,全站在那不動,梅總管這才有機會向四周瞄了瞄,他這一看心弦劇烈的一震,因為蠍子和錐子他很熟悉,雖沒交情,但對這兩個大殺手的事績可知道得太多了。
  他呵呵地道:“真想不到‘六六順’今日來了這麼多貴客!”
  蠍子和錐子恍如未聞,只是不屑的冷笑著。
  屠一刀呸的一聲道:“姓梅的!今天你把我老屠留在這裡,告訴你,請神容易,送神難,我老屠別的本事沒有,殺個人可容易得很!”
  梅總管嘿嘿的道:“姓屠的!別人不認識你,我可曉得你是誰,十大惡人之一屠一刀,天下不知道的有幾個?不過,進了‘六六順’,嘿嘿!要想活著走出這裡,那可不容易!”
  隨著他的話聲,“六六順”的殺手已自四處擁了過來,“六六順”能在江湖上打出相當的知名度,自然決非泛泛之輩,手底還真有幾位不可忽視的人物,眼前就有兩位很讓人頭痛的人物,一位是站在梅總管身後的童叩門,另一位便是羽陽老怪,這兩個人物可都是狠角色,都是一方的梟霸,他們一出現,連屠一刀都倒吸了口冷氣。
  童叩門哼地一聲道:
  “我當是哪一位人物呢,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在這裡胡鬧,原來是你這殺人魔王,老屠!看在我姓童的面上,放下那袋銀子,立刻滾 ”
  屠一刀大嘴一咧,道:
  “媽的,老童,你把我姓屠的看扁了!憑你老童那點能耐就想唬住你爺爺,呸!老童,你看錯人了!”
  童叩門怒聲道:
  “媽的,給你臉你不要臉!”
  一柄劍已如寒星般的穿了過來,此人劍法當真別樹一格,在閃爍間已到了屠一刀的面前,屠一刀的刀更快,當地一聲已將對方的劍架開,道:
  “有種咱們一對一!”
  哪知羽陽老怪呸的一聲道:
  “去你的,今日不砸碎了你這**養的就不算人養的!”
  蠍子在旁邊冷冷地道:
  “怎麼,還想以多勝少?”
  羽陽老怪一瞪眼,道:
  “喲,這兒還有人抱不平?”
  當他目光和蠍子那陰冷的目光一觸的剎那,他的心猛地一沉,他真沒想到名震江湖的大殺手蠍子和錐子都在場,而且是衝著自己來的,他咬咬牙,道:
  “蠍子,咱們河水不犯井水!”
  蠍子冷冷地道:
  “你已犯著我了!”
  一怔,羽陽老怪道:
  “這是哪的話,我老怪可跟你這一行扯不上邊,如果有什麼誤會,嘿嘿,我老怪在這裡願意賠不是,可是,今日我們‘六六順’賭場的事,希望你別插手,否則惹上事非,嘿嘿,那可是永無止盡的事!”
  面上殺機一湧,蠍子道:
  “你想幹掉我朋友,我就饒不了你!”
  他真是超級殺手,嘴裡的話才如冰渣子落地,手裡的劍已向羽陽老怪當胸穿去,羽陽老怪的身形立刻向左邊一移,誰知錐子已從旁邊推出一掌,羽陽老怪全神貫注在蠍子身上,哪想到他身後的錐子更是厲害角色,當他方警覺身後帶風的剎那,那一掌已擊在他的肋骨間,呀地一聲,他已連吐兩口鮮血。
  羽陽老怪顫聲道:
  “你!”
  錐子冷冷地道:
  “我是錐子,你聽過吧?”
  錐子之名如雷貫耳,錐子和蠍子連手,江湖上有誰能敵?兩人都是殺手,殺手的手段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裡殺死對方,他們出手決不會顧忌出手的方式,更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們,這就是殺手的本性。
  梅總管厲吼道:
  “媽的,你們太囂張了!”
  手一揮,二十幾個漢子已揮劍衝了過來。
  屠一刀呸地道:
  “殺!看我老屠的刀!”
  刀光在顫閃中灑出,立刻有兩個漢子應聲而倒,蠍子和錐子更不待慢,雙雙躍出去,已幹倒七八個。
  驀然間,有人叫道:
  “通通住手!”
  隨著這聲大叫,“六六順”裡的兄弟全都自動退下,只聽有人叫道:
  “老爺子來了!”
  鄧雄,“六六顧”的當家的,一個在“六六順”當家主事的大檔頭,一臉兜腮鬍子,兩只黑白分明的眼睛顯得炯炯有神,果然是位相當威儀的人。
  海大娘立刻道:
  “老爺子,有人擾局!”
  點點頭,鄧雄淡淡地道:
  “我知道,有兄弟來說過了!”
  他瞄了一眼,嘿嘿地道:
  “真想不到‘六六順’有那麼大的面子,連鐵大當家的都來了,鐵朋友,今日的事不會是無緣無故,我今日請鐵朋友給我姓鄧的一個交待 ”
  此人對武林中的訊息相當靈通,最近江湖中發生的事情巨細無遺的全都能通盤了解,雖然他只不過是個賭場的老闆,但,能在這種環境撐場面的,黑白兩道可要全罩得住。
  鐵無情見鄧雄果然是個人物,人一踏進場子,就將問題核心找出來,可見此人果非普通江湖人物,怪不得他有能耐創出偌大的局面呢。
  鐵無情冷冷地道:
  “鄧老闆!兄弟不過是來看看,想不到貴手下如此待客,準輸不准贏,江湖上有這一條規定嗎?”
  鄧雄神情一變,道:
  “有這種事情?這全是我那些不開眼的手下得罪閣下,我鄧雄在這裡賠禮,嘿嘿,既然鐵兄是衝著我鄧雄來的,嘿嘿,鄧雄倒要請教,我可得罪了閣下?”
  鐵無情冷冷地道:
  “鄧朋友,這場子是你開的嗎?”
  鄧雄神情一驚,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鐵無情不屑的道:
  “我要見你們幕後的老闆!”
  梅總管怒叱道:
  “媽的,老爺子,別跟他們囉嗦了!他們顯然是存心跟咱們‘六六順’過不去,既然過不去,沒別的,咱們就毀了他們……”
  眼下場子裡倒了好幾個他們的兄弟,全是血灑淋淋的,傷的少,死的多,這是活生生的血仇血恨,“六六順”兄弟,不是省油的燈,給這幾個人砸了場子,激起了所有的人怒憤。
  鄧雄沉穩的吸了口氣,道:
  “鐵朋友,你是找死!我老鄧本來不想牽涉到你們的事非,可是你們卻自己闖進來了,在我的地盤裡,由不得你們囂張,今日,我要你們通通躺在這裡!”
  話聲一落,嗖嗖地冷劍已自四邊揚起,羽陽老怪早已被人扶下,童叩門眼見自己多年的同伴道友給錐子傷成那樣子,心裡那股憤恨簡直難以遏阻,灑出一道劍影,朝錐子衝去。
  他劍式詭異,破口大罵道:
  “錐子!你會偷襲,我要你好看。”
  錐子那雙眼珠朝外一翻,冷厲的劍刃如水樣潑灑出來,兩個人都是用劍的高手,殺將起來,只見人影翻飛,冷芒四射,站在旁邊的黑衣漢子更是將這裡團團圍住,一有機會抽冷子給錐子一劍。
  蠍子卻悶不吭聲的連著刺倒六個黑衣漢子,鄧雄下達追殺令的剎那,蠍子已搶先出手,這正是他們這一行不變定律,任何情況下都要搶先動手, 決不讓敵人有先動手的機會,歷經多年的經驗證明,這一招果然效用很好。
  梅總管立刻指揮著四周的漢子,道:
  “殺!別給這群龜兒子跑掉一個!”
  海大娘飛身撲向老屠,道:
  “老梅!這個**養的最壞 ”
  屠一刀仰天哈哈大笑道:
  “騷娘們,你是欠揍!”
  屠一刀可不是省油的燈,那只殺人的刀在他手裡真是又快又利,他閃移既騰,刀刀不空,只見血影四濺,慘嚎不已,海大娘舉劍斜刺,心裡卻直在哆嗦,頓時被他那股威勢給嚇住了。
  剎那間,“六六順”變成了屠宰場,憑“六六順”的兄弟居然栽的令人可嘆,二十幾條漢子全躺下了。
  唯有鄧雄威力不減,面對鐵無情,他無退縮之意,但鐵無情似乎想在鄧雄身上尋覓出一點什麼,並不急於下手,鄧雄憑其渾厚的功力,在人家手裡,有若小孩玩車子,轉不動了。
  突然鐵無情冷澀的道:
  “鄧雄,我要見你們真正的當家的!”
  鄧雄呸地一聲道:
  “你做夢!”
  鐵無情目中殺機一湧,陡然寒厲無比,身子如空中的冷風搶了過來,劍光迅快的一閃,鄧雄在慘叫聲中,一條手臂齊肘而斷,那血淋淋的慘狀,使鄧雄全身泛起了顫抖,他雖然想硬撐下去,但,鐵無情的冷劍又穿進了他的大腿上,一股血隨著劍刃而湧出來。
  冷澀而厲酷,鐵無情道:
  “說!”
  鄧雄再也受不了這種痛苦,顫聲道:
  “在阮二嫂那裡!”
  京都名妓阮二嫂,那可是天下最絕色的女人,此女風騷京都近五年,刮了少王孫公子、豪商富賈的大銀子錢,想不到居然給鄧雄的主給挖來這裡,海大娘淒厲的吼道:
  “老鄧!你洩了主的底……”
  屠一刀飛快的劈出一刀,道:
  “臭女人,你想跑?”
  海大娘的背上已挨了一刀,步履踉跑中往前栽去,那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全身一片血漬,梅總管眼看著“六六順”已毀在這幾個煞星手裡,吼道:
  “散,兄弟!”
  場裡的兄弟幾乎全躺下了,連童叩門都躺在地上了,蠍子和錐子俱冷漠的監督整個場子,沒受傷的漢子幾曾見過這麼淒涼的場面,根本不等梅總管的話音一了,人已偷偷的溜了。
  鄧雄面色蒼白,顫聲道:
  “姓鐵的!這筆血仇,我們當家的會報!”
  點點頭,鐵無情冷冷地道:
  “我們會找他,我們相信憑著他的財勢,這裡發生的事情他只怕早知道了!”
  說著已和錐子、蠍子、屠一刀昂首跨步面去。
  血的教訓最能轟動武林,震驚江湖,血洗“六六順”,這是江湖形容這件事的始末,主事者,鐵無情、殺手錐子和蠍子,又加屠一刀,這幾個人組合一起,江湖上就給這一組合稱作“鐵鷹”,又稱他們鐵鷹殺手。
  血盟鐵夢秋之子鐵無情已展開殺害他父親的復仇行動,這又是江湖的傳說之一,於是,跟鐵夢秋之死有關的道上兄弟,人人自危的各自招兵買馬,欲與鐵無情作殊死鬥,這股暗潮在慢慢擴大中……
  杏花植滿了林園,那幽幽的飄香聞之欲醉,朝陽緩緩的透出了初艷,斜斜投落在雕欄畫棟上,那是阮二嫂的深閨 紅園,假山流水、小橋飛瀑,還有二只畫眉鳥,在片片叢叢花樹下,使這裡有如人間仙境似的,阮二嫂 那位粉靨紅唇、粉白如脂的美人,此刻,正在緩緩的梳著她那頭美麗又烏黑的秀髮,兩個丫鬟小心的替她梳理著,柔軟細長又黑亮的髮絲,有若黑金般的發亮,她那一雙黑是黑,白是白的眸珠子,顯得精神而明亮,頭上插上一枝大紅花,使這女人愈加的嫵媚,在鏡子裡,她很滿意自己這份裝束,照了又照,然後轉頭,道:
  “小眉,你看我漂亮不漂亮?”
  小眉眼睛睜得老大,道:
  “漂亮!當然漂亮!別說男人看了你都喜歡,連我們女人看了都心動,我小眉都有些心猿意馬了!”
  阮二嫂格格地道:
  “丫頭!你那張破嘴真像蜜一樣!”
  話語伴著笑聲剛剛在這裡消逝,屋外已傳來一聲粗壯的話聲,道:
  “屬下老莊求見!”
  阮二嫂眸子那股艷光突然一斂,立刻變得酷冷而令人寒悸,她向小眉點點頭,冷聲道:
  “讓他進來!”
  小眉嗯了一聲,一會兒領了一個粗布黑衣的漢子走了進來,這位老莊連正眼也不敢瞧阮二嫂一眼,恭謹站在那裡。
  阮二嫂冷冷地道:
  “你去辦的事怎麼樣了?”
  老莊恭聲道:
  “‘六六順’確已被砸,姓鐵的決心要將東主揪出來,屬下探得情報,火速回來報告我主!”
  阮二嫂哼聲道:
  “憑鐵無情和那幾個殺手就想來我這裡撒野,哼,他們也太不自量力了,老莊,調集人手,中途攔截他們,我可不希望這些人進我的園子。”
  老莊恭聲道:
  “這請夫人放心,東主已派出金輪法王,率領座下十大弟子已連夜趕來這裡,務必不讓夫人受到驚擾。”
  阮二嫂嗯了一聲道:
  “算那個老東西還有點良心,金輪法王來自西域,傳說此人武功高絕,法力無邊,手下弟子個個都有一身精湛的功夫,老鬼能力請到這號人物,可能又是花了不少心血!”
  老莊得意的道:
  “東主請了金輪法王並不希罕,還有一位夫人更想不到的人物,已來到咱們這裡,目前正由東主陪著!”
  嫵二嫂似乎十分感興趣,道:
  “什麼人?”
  老莊神采飛揚,道:
  “西門飄雪!”
  阮二嫂神情突然一變,心弦如被重錘敲擊一樣,震得她嬌軀直顫,西門飄雪那個江湖浪蕩子,一生都在向死神挑戰的人,永遠在玩亡命遊戲,這個能讓女人傾心,也能讓女人傷心的男人,對阮二嫂來說,那刻骨銘心的印象太深刻了,她沉默了半晌,道:
  “他來了!他終於來了!”
  老莊一呆,道:
  “夫人和西門飄雪是朋友?”
  阮二嫂一震,道:
  “出去!出去!”
  老莊如丈二和尚,不知道夫人何以會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連聲稱是,恭身疾快的退出這間閨房,而阮二嫂卻如全身鬆軟的躺在那張椅子上,雙眸如痴般的怔怔望著遠處,腦子裡一片紊亂,思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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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當阮二嫂意識尚在縈繞,迷亂恍惚之間,東主雪飛狐已悄悄的站在她身旁,那紅潤潤的臉上飛閃著一股愛憐又得意之色,在雪飛狐身旁,一個滿身白衣的玉面漢子雙手負在背後,正以一種奇特的目光凝注著這個艷名滿天下的女人,他 就是面冷心酷的冷面殺手西門飄雪。
  雪飛狐眼梢子那麼一瞄,嘿嘿地道:
  “我的女人,你怎麼在那裡發愣,還不快過來見過西門大俠?你是巾幗女英,他是人中之龍,一個豔麗照人,一個劍道聞人,你們見見!”
  阮二嫂立刻自失神中清醒過來,她畢竟是歷經滄桑的女人,什麼難應付的場面沒見過,僅一剎那,立刻轉顏一笑,那一笑,當真是傾國傾城,彷彿一朵鮮花在晨露裡,燦然地開了,雪飛狐雖然佔有了這個女人,可是卻也沒有看過她這種幽遠而令人陶醉的一笑,頓時望著她那一抹笑意,呆在那裡。
  西門飄雪依然冷酷寒凝的站在那裡,跟珠子其冷如劍,誰也不知道他此刻心裡想些什麼。
  阮二嫂深深一揖,道:
  “見過西門大俠!”
  西門飄雪淡淡地道:
  “不敢!不敢!”
  雪飛狐立刻拍掌,道:
  “備菜,我要和西門兄好好的喝一杯!”
  搖搖頭,西門飄雪冷冷地道:
  “我西門飄雪在行動前是不沾酒的,雪兄,你還是先關照金輪法王吧,那個人是離了酒什麼事也辦不成!”
  “嗯!”雪飛狐點點頭,道:
  “夫人!你先招呼一下西門大俠,我去安頓金輪法王,這些人都是番民,頭一次來中原,脾氣可古怪得很,我還得侍候著他們呢!”
  匆匆說完,轉身而去。
  阮二嫂望著他的背影,格格地道:
  “這個人就是這麼識相,該迴避的時候,立刻找藉口迴避,飄雪!兩三年沒見面了,你還是老樣子?”
  西門飄雪雙目寒光如電,道:
  “你已成了雪夫人了!”
  阮二嫂呸地一聲道:
  “那老東西買了我的人,買不了我的心,飄雪,現在是咱們行動的時候了,你只要肯續前緣,我保證雪飛狐所有的家當全部落進咱們的手裡!”
  西門飄雪眼裡神光一閃,道:
  “你真有那麼大的苗頭?”
  阮二嫂哼地一聲道:
  “這不是咱們先設計好的麼?如果不是貪雪飛狐的財勢,我又何必跟他糾纏?現在所有計劃都快完成了,只要解決了鐵無情,雪飛狐一定不會防我們,暗中解決他,我就成了當然的繼承人,所有家產……”
  西門飄雪點點頭道:
  “只要姓雪的死了,你就是這兒的主人!”
  阮二嫂一怔道:
  “對呀!”
  西門飄雪移身道:
  “我現在就殺了他,豈不是更乾脆!”
  阮二嫂搖搖頭道:
  “千萬不可,你殺了雪飛狐,咱們如果再在一起,就難杜江湖上悠悠之口,如果姓鐵的替咱們除了他,哈哈,我成了寡婦,跟你在一起,別人也沒話說!”
  西門飄雪哈哈大笑道:
  “你果然是個厲害的女人,怪不得人家說最毒婦人心呢,聽你的計劃,連我西門飄雪都害怕了!”
  阮二嫂面靨上一紅,嬌嗔的道:
  “死鬼!你難道不知道我人是你的!”
  說著整個人已貼在西門飄雪的身上,那兩個丫鬟都是她一手帶大的。
  在風塵裡,兩個丫鬟都看習慣了,此刻一見兩個人親密,雙雙將頭偏過去。風在怒吼著,大塊的雲絮堆集在穹空,眼看要下大雨了。
  沿著那條紫霞河,一望過去,全是密密低垂的柳枝,青青的柳葉垂落,所有枝椏全部浸在水裡。
  河對岸已可看見閃晃的人影,紅艷的袍影不時在柳林里閃動,頭一撥人已到達河邊。
  錐子的頭自草叢探出來,已將對岸柳林子里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那些紅袍漢子果然是他們事先探聽的金輪法王十大弟子。
  錐子手下有二十餘人,全是跟隨他多年的殺手,他們個個經驗豐富,伏在草叢裡只看不吭聲,默察這河岸兩邊的形勢,默記著每個可隱蔽躲藏的地方。
  錐子低聲道:
  “在這裡等我號令,我報告鐵當家的 ”
  那群漢子點了點頭,錐子悄悄的退回丘後,此刻鐵無情已緩緩而來。
  黑三和哈多緊緊跟在他的身後,蠍子率領的那批人也都隱藏起來。
  蠍子一移身已向這裡會合,他們已將這附近可能渡河的路線全都看好了,只等鐵無情一聲令下,他們就要衝過對岸,與雪飛狐那批人拼個死活。
  鐵無情雙目一寒,道:
  “兄弟們全準備好了?”
  錐子點頭道:
  “我們第一線兄弟只等大當家的命令一下,立刻展開行動,對岸的人數不少,除了金輪法王和他的十大弟子難纏外,其餘的全是雪飛狐的手下!”
  點點頭,鐵無情道:
  “我要捉活的,姓雪的千萬別讓他跑了!”
  蠍子嘿嘿地道:
  “當家的放心,錐子第一撥發動攻擊,我這第二撥兄弟跟著就從後面衝殺過去,我不相信姓雪的他能跑上天去!”
  搖搖頭,鐵無情凝重的道:
  “別大意,這可是咱們鐵鷹頭一次出擊!”
  蠍子拱手道:
  “屬下知道!”
  鐵無情長吸口氣,道:
  “你們如何渡河?”
  錐子一怔道;
  “當家的,屬下這批兄弟全是水裡的好手,我們預備摸黑從水裡登岸,至於蠍子,嘿嘿,他已選好河後面那條獨木橋,這番登橋是故意誘敵,等我們上了岸,兩邊夾攻,他們決守不住那片林子!”
  哈多突然道:
  “當家的,可願聽老奴一言?”
  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你說!”
  哈多望了兩岸一眼,道:
  “這條河水不夠深,長是夠長,寬就差了點,不如當家的和老奴、黑三乘條小船登岸,這樣必然引起他們的注意,咱們明著上,暗著來,在雪飛狐只顧當家的時候,錐子便和蠍子由他們原來的路線上岸!”
  蠍子一拍掌,道:
  “著!咱們就這麼辦!”
  鐵無情想了想,道:
  “很好!船可備好了?”
  哈多點頭道:
  “我已雇好了船家,他還在候著呢!”
  一揮手,鐵無情登上了船,河裡風聲呼嘯,水聲不絕,浪花輕輕翻起。
  三個人站在船頭上,果然立刻引起對岸騷動,船過河中,遠處已傳來呼聲道:
  “停船!什麼人敢登岸!這裡。我們雪大爺在這兒辦事,閒雜人等不要趟這混水,如果強行登岸,就別怪兄弟們沒事先招呼過 ”
  話聲強勁有力,顯然是用內勁逼出來的,整條河都是朗朗話聲,那船家聞聲嚇得不敢再劃了。
  哈多道:
  “不要緊,船家,我多加五十兩銀子!”
  船家苦澀的道:
  “爺!你不知道,百里之內全是雪大爺的地方,我們是幹小生意活的,得罪了雪大爺,往後……”
  當他還要滔滔不絕的說下去,一眼看見白花花的兩錠銀元寶,那一雙眼都直了,打從娘胎起,船老大也沒見過這麼多銀子,錢能使鬼推磨,他忘了雪大爺的威厲,也忘了眼前的危險,雙手捧過那兩錠銀元寶,嘴也咧開了,拼命的劃著船
  小船速度很快,已快近岸了。
  只聽有人吼道:
  “媽的,居然不聽我們的!”
  三點寒星自岸邊射了過來,鐵無情衣袖一揮,那三點寒星立刻跌落水中。
  鐵無情冷冷地道:
  “雪飛狐就是這樣待客的?”
  立刻有人哈哈大笑道:
  “是鐵當家的,我羅濤在此恭候了!”
  羅濤是冀北的硬漢,在道上相當有名,與其弟羅震,有冀北雙雄之稱,真想不到雪飛狐居然連這兩個人都收買過來,可見這雪飛狐的財勢果然雄厚。
  船已靠岸,鐵無情緩緩登上岸去。
  只見這一大片柳林子里,埋伏了近百名漢子,個個刀劍出鞘,暗藏在林子里。
  只見五六個黑衣漢子蜂湧而出,羅濤和羅震兩兄弟當先而立,冷冰的望著鐵無情。
  鐵無情淡淡一笑道:
  “羅朋友是雪飛狐的朋友?”
  羅濤大聲道:
  “雪大東主是我們的主人,我兄弟不自量力,敢請鐵兄弟即刻退回河岸,只要鐵兄弟不登岸,我兄弟決不敢為難閣下!”
  鐵無情大笑道:
  “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登岸!”
  羅濤一怔道:
  “在下並不清楚鐵當家和敝東主有何過節,我兄弟只負責守住這裡,至於其他的,羅某人並不想知道!”
  哼地一聲,鐵無情道:
  “憑你們這點人手就想阻我上岸,羅朋友,我和姓雪的有通天難解之恨,你要是個人物,立刻帶我去見你東主,免得大夥傷了和氣。”
  羅震怒叱道:
  “狂徒!江湖上不知道我羅氏兄弟的還很少,你姓鐵的在江湖上真正露臉也不過是近幾個月的事情,別認為鐵鷹殺手就能怕了人,告訴你,今日你退回河岸便罷,否則,我兄弟只有將你打倒在這裡了!”
  黑三跨步,道:
  “你過來!”
  羅震一呆,上前道:
  “幹什麼?”
  黑三霍地一刀揮出,道:
  “劈了你這個兔崽子!”
  羅震哪料到黑三會驟然出手,他忽覺冷風撲面,刀影閃顫而來之時,他那尚未站穩的身子已被刀鋒劃過一道,只見長袍已破,腿上還被刮了一道血口,憤怒的厲吼一聲,道:
  “兄弟!殺 ”
  這一聲大吼,暗藏在草叢裡的所有漢子全湧了上來,他們自四面八方而來。
  一見對方不過是三個人,頓時有種吃爛飯,仗勢欺人的感覺。
  只見刀劍俱上,紛紛朝鐵無情、哈多和黑三身上招呼。
  鐵無情長聲一笑,道:
  “姓羅的!你這是讓他們送死!”
  神劍在空中一閃,剎那間已劈倒三個。
  他劍法神化,若一道銀幕般的展落,那撲上的人遇著三道劍幕,紛紛慘叫而倒,血肉隨著橫飛,轉瞬間已倒下二十餘個。
  哈多和黑三更是神通,劍刃刀鋒所過之處,頓時血雨腥風,慘烈之處,鬼嚎連連,這種威勢剎那間使他們驚慌得不敢前進。
  羅濤目中含淚,道:
  “姓鐵的,你好狠!”
  鐵無情不屑的道:
  “識相的,快滾!”
  羅濤和羅震當初在雪飛狐面前拍了胸脯,堅決的要守住河岸,如今對方只不過是三個人,已將自己這股子兄弟殺得落花流水,心裡不禁一片慘然。
  此刻,鐵無情那如冰渣子的話聲傳進耳中,直如萬劍穿心般的痛苦。
  羅震憤烈的吼道:
  “媽的!咱們跟你拼了!”
  兄弟倆根本忘卻剛才那慘烈的一幕,兩柄利劍合併在一起,雙雙運足了功力,朝鐵無情撲去。
  鐵無情嘆聲道:
  “你們這是找死!”
  他的劍法幾乎與天地同在,已達幻化境界,羅濤和羅震功力雖高,但兩人遞出的劍才及一半,已如石沉大海般的仿如不著邊際,兩人心裡同時一震,陡見眼前銀華耀眼,一道銀練席捲而來,照著兩人包罩而落。
  羅濤大駭,顫道:
  “弟弟!快退!”
  只見羅震一聲慘叫,喉結之處已開了一個血洞,一個身子在搖晃中向前栽去。
  而羅濤連敵人的劍在何處尚未分辨出來,握劍的手已飛了出來,他慘叫一聲,只見自己那條手臂被冷刃齊肘而斷,鮮血猶在濺射中。
  羅濤神色蒼白,顫聲道:
  “姓鐵的,我要報仇!”
  遠處,已遙遙傳來喊殺之聲,鐵無情知道錐子和蠍子業已展開攻伐,頓時,使他豪氣乾雲,仰天一聲長嘯,身形如一道急矢般向前射去,道:
  “咱們走!”
  耳邊,只聽有人叫道:
  “哪裡走 ?”
  只見一個大光頭的紅衣人,手裡握著一柄方便巨鏟,揮動間,那個大鐵鏟已當頭向鐵無情罩下。
  哈多站在他後面,吼道:
  “少主!小心!”
  鐵無情那疾躍的身子如一團黑霧驀然遭到偷襲,人已斜著移向左側,堪堪避過那一鏟之危。
  他定眼一瞧,只見這個紅衣僧者長得好威武,鬥大的頭,光禿禿的,兩只大眼跟牛一樣的瞪著,而那個大鐵鏟在他手裡如拍蒼蠅的拍子,絲毫也不覺得吃力。
  很顯然的,這個番僧有著極強臂力,和過人的武藝,否則,那沉重的一鏟決然阻止不了鐵無情的身勢。
  黑三訝然的道:
  “老番!”
  紅衣番僧嘿嘿地道:
  “我是鳩摩八房!”
  一怔,這種古怪的名字,不要說鐵無情沒有聽過,中原武林聽過的也不會太多,但是,哈多和黑三聞言之後,心裡卻如中巨錘般的一震。
  哈多脫口道:
  “大域高手,鳩摩世家的弟子?”
  鳩摩八房聞言哈哈大笑道:
  “不錯!真想不到中原也有人知道鳩摩世家!”
  他仿佛十分得意自己的家世,一聽有人直呼出來,不禁得意的仰天大笑,操著那生硬而不太熟的漢語,勉強通順的說了出來,然後就是那陣得意的狂笑。
  鐵無情不屑的道:
  “原來是個番僧 ”
  鳩摩八房厲聲道:
  “什麼?你敢罵我是番僧,我們法王跟我們說過,番僧是最不好的稱呼,你們中原武林看到本僧,應該直呼爺,嘿嘿,我要挖下你的舌根子!”
  唰喇兩鏟,當真快如疾風的朝著鐵無情直揮而來,手勁之強,勁力之足,果非一般高手可比。
  鐵無情身子疾然一躍,立刻拔高七尺,那沉重的鐵鏟從他腳下一飛而過,但,鳩摩八房收發自如的一收大鏟子,猛地又當胸推了過來。
  鐵無情怒聲道:
  “好功夫!”
  此時他居然無法應變,顯然對方的出招太快太厲了,他一挫身子,雙足深深踩在地上,左手猛地化拳為掌,硬往對方的鐵鏟上抓去。
  哈多厲聲道:
  “小心!”
  哪知鐵無情那隻手如鋼鐵般的堅硬,硬將對方的鐵鏟給抓住了,鳩摩八房運勁想將鐵無情挑向空中,誰知他的雙腳有若陷在泥池裡,動亦不動,沉穩的像座山般,迄立在那裡如泥塑般的威武。
  鳩摩八房一呆道:
  “你……”
  鐵無情冷冷地道:
  “去你的!”
  運足勁力往外一推,鳩摩八房再也穩不住身子,  地連退七八步,一跤摔在地上,他氣得面紅耳赤,爬起來大吼道:
  “好漢子!你是誰?”
  鐵無情不屑的道:
  “我姓鐵!”
  鳩摩八房揮起大鐵鏟,厲聲道:
  “真想不到中原武林有你這樣的人物!”
  鐵鏟子舞起一道大幕,疾速而狠厲的衝了過來。
  鐵無情的劍已如羚羊掛角,悄然無痕的飄了出去,那一劍看似如霧幻裡的影子,又如雲空裡的疾電,疾然一聲,已穿過對方的鏟幕,射了過去。
  “哇!”
  空中傳來一聲慘叫,只見鳩摩八房雙手握著鐵鏟,人定立在地上,而那柄鋒利的劍卻自眉心間穿進他的腦子,通過後腦,半截劍尖露在後腦外。
  那真是快速而令人駭極的一劍。
  遠處,紅袍連閃,已有數道人影向這裡疾瀉而來,他們已遠遠看見這一幕慘景,在瘋狂的厲吼下,已將他們困在中間,各種兵刃已向這裡揮灑而來。
  鐵無情的劍緩緩拔出,鳩摩八房已栽死在地上,腦漿隨著劍刃濺射出來,如豆腐般的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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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那一劍穿了鳩摩八房的腦袋瓜,滿地的腦漿,如豆花般灑落下來,令人看了不噁心,這副慘烈的情景使那些奔躍的漢子全都倒吸了口涼氣,鳩摩八房在他們兄弟中算是功力相當強勁的高手,哪知在人家手裡居然落得一劍穿腦的厄運,何人有那麼高的功夫,居然在瞬息間毀了鳩摩八房……
  七八道紅影曳然而落,全是清一色的紅衣僧人,俱是光禿禿的頭顱,紅眉藍眼睛的,個個身材高大,手裡俱握著清一色的大鐵鏟,顯然,他們俱是金輪法王的座下弟子,這些人全是西域請來的高手,架勢上果然有令人駭懼的威儀,所有目光幾乎全落在鐵無情的身上,在他們眼裡,這個身材並不怎麼樣的年青人才是他們所要尋找的人。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光禿頭顱的番僧在金輪法王弟子中居首,人稱火輪車,名叫阿布拉,一向性如烈火,一看地上死的鳩摩八房的那副慘狀,登時火從中燒,氣得全身紅袍抖顫,仰天狂笑不已。
  黑三沉聲道:“你笑個什麼勁?”
  阿布拉一斂笑聲道:“誰殺了我兄弟……”
  此人雖然性如烈火,畢竟還很有智慧,在那樣憤怒下,依然能保持一份該有的冷靜,因為他對鳩摩八房的武功相當清楚,尋常人決無法輕易傷了他這位師兄弟,再看看這柳林四周,地上已橫七豎八的死了這麼多漢子,連羅氏兄弟羅震都逃不過厄運,他頓時明白,眼下的敵人雖只有三個人,卻比數十個甚而數百個都要可怕,他如果不保持極端的冷靜,很可能又倒下幾個。
  淡淡一笑,鐵無情道:“我。”
  一怔,阿布拉剛才雖然很注意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但看他溫文儒雅,不似有極高功力之人,在說這話之,時他倒注意黑三起來,原因是黑三之膚色粗黑,又加上滿臉的兜腮鬍子,那副德性,倒真有幾分功夫的樣子,此刻一聽鐵無情承認鳩摩八房是他殺的,心裡倒有幾分狐疑,仔細的瞄了鐵無情一眼,道:“你可知道殺人償命……”
  此人果然是個人物,性子雖然烈了點,但在處理事情方面尚能保持極端的冷靜,憑阿布拉名列金輪法王座下大弟子,自有其過人之處,一眼瞪在鐵無情身上,暗中已在揣摩此人是何方神聖了。
  鐵無情含笑道:“我不殺他,他會殺我,為了自救,雙方動手難免會有傷亡,如果殺人,人人償命,憑閣下名列法王的十大弟子,我相信已不知殺了多少人,你可償過命……”
  阿布拉可沒想到鐵無情的言辭如此犀利,幾句話,就能用犀利的辭鋒逼人無以為對,阿布拉眉頭一皺,聞言暢聲大笑道:
  “佛爺殺人是奉神的旨意,你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居然敢和佛爺相提並論,小子,你可真不知死活。”
  鐵無情聞言也大笑道:“天下假神旨的事固然不少,卻從沒有聽過神會教人殺人,你這番僧滿口胡言,連殺人都會找出這麼多的理由,可見你這個人簡直是壞透了。”
  阿布拉哼地一聲道:“你可敢告訴我你的名字?”
  點點頭,鐵無情道:“我姓鐵 ”
  阿布拉心裡一震,道:“原來你就是鐵無情,怪不得雪飛狐不惜重金禮聘把我師父請來呢,嘿嘿,聽說你是目前中原武林的一匹黑馬,本佛爺倒要讓你變成一條死馬……”
  他話未落,遠處已響起喊殺之聲,只見兩邊柳林里殺聲不絕,遙遙的已響起慘叫之聲,鐵無情心裡有數,這些殺聲一定是蠍子和錐子雙雙展開殺戮行動,果然,一會兒,已有人漸漸向這裡跑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屠一刀,他衣衫凌亂,髮絲蓬散,額際上汗珠淋漓,雙目氣得圓睜,吼道:
  “鐵爺,金輪法王那老小子給咱們兄弟顏色可夠瞧了,錐子和蠍子還在那裡力拼,他們要我通知你一聲……”
  哈多怒叱道:“老夫去瞧瞧。”
  他身子方動,阿布拉的手勢已動,立刻有兩個番僧去攔阻哈多,這兩個紅衣番僧俱是金輪法王的十大弟子之一,個個功夫了得,此刻兩人夾殺一個,兩柄大鐵鏟霍霍生光,哈多功夫也不差,迎戰兩人倒也不懼。
  喘聲甫定的屠一刀雙眉一皺,道:“不要臉,兩個打一個 ”
  此人性子急烈,名列十大惡人中,素有火爆之名,那柄刀子陡地一旋,照著旁邊的那個剛動手的紅衣番僧身上劈去,他刀法怪異,又加上那名番僧只想截下哈多,全神只貫注在哈多身上,哪會想到屠一刀抽冷子給他一刀。
  阿布拉急聲道:“摩耶,小心。”
  但屠一刀的刀子太快了,摩耶還來不及變招,那一刀已砍在他的肩上,幾乎是連膀子一齊卸了下來,摩耶大叫一聲,大鐵鏟已扔在一邊,人隨即暈死地上。
  阿布拉厲吼道:“幹,全幹掉……”
  他沒想到自己這十兄弟踏進中原不及三個月,在這役中就毀了兩個師兄弟,在西域,他們兄弟風光那麼多年從未有過這種事情,心裡那份激憤和悲愴,幾乎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他忝為大師兄,一見自家兄弟死傷皆有,在憤怒之下,他首先搶著向鐵無情下手。
  剎那間,紅衫飄晃,七八道紅影頓時疾快的旋轉起來,八個人的八枝長鏟在阿布拉的指揮下,頓時將鐵無情困在中間。
  黑三叫道:“八蟻陣 ”
  這是西域的獨特陣法,原先金輪法王訓練這十大弟子所排列的是十獸大法,現在鳩摩八房和摩耶一死一重創,十獸大法是不能排出來了,只有再排八蟻大法,所謂八蟻陣就是以螞蟻搬豆的理論,集八人之力匯集起一股力量,凝聚成一點,與敵相搏,其力無窮,任何頑強的敵人,只要困入陣中,要想突破此陣就非易事了。
  屠一刀站在陣外,厲吼道:“媽的,八個打一個 ”
  他揮開手中刀刃,拼聚全身之力,向這八蟻陣衝去,誰知這八個人只是不停的遊走,八柄長鏟如巨輪似的旋轉,屠一刀的刀眼看著已切進陣中,只聽當地一聲大響,他整個人如中巨錘般的被震了出去,一條手臂登時麻痺起來,他砰地一聲倒在地上,頓時愣在地上。
  他愣了愣道:“媽的,邪門!”
  鐵無情站立陣中,只覺這八個人如旋轉的風輪般那麼缺速和利落,最令他駭異的是那些人影中,居然有股無形的力道緊緊地向他壓迫過來,雖然阿布拉諸人尚未向他出手,可是那股浩大的力道卻無盡無止的衝來。
  暗流如浪,已吹起了他的衣袂,他暗中運集了全身的功力,那柄神劍已斜垂胸前,雙目,緩緩閉上,耳際風如嚎,獵獵風聲居然吹得他耳膜直響
  阿布拉突然吼道:“出手!”
  八個龐大的身子如凌空虛渡,俱飛躍在半空,然後,呼嘯聲中,八道鏟影若飄飛的輪葉,自八個不同的方位向鐵無情灑去。
  鐵無情靜靜的冥立於地,眼前一片空靈,耳際卻在對方那飛旋的身影中,已感覺出他們八個雖然全部向自己出手,但,真正的殺手卻放在阿布拉身上,他的冷劍在靜止中倏斜轉飄出,劍法真準,正好迎著阿布拉推來的長鏟,當地一聲,火光四射,阿布拉的身上一震,倒飛出去,而那枝鐵鏟的一角已被削了半片。
  鐵無情更是大震,仿佛有千百人之力湧向自己一樣,此刻他才了解八蟻陣的威力在哪裡,果然是個厲害的陣勢。
  他躍起長嘯一聲,道:“好厲害的陣法。”
  那激烈的嘯聲穿空而起,震得四周草木簌簌而響,他身子如射向空際的彈丸,超越這八個番僧的頭頂,那揮灑的劍如一片銀幕般的飄落。
  阿布拉吼道:
  “小心。”
  但,阿布拉的叫聲雖然很快,可是鐵無情那玄秘的快劍,已乘他們八個番僧尚來不及應變的剎那,一劍已穿在一個紅衣番僧的胸前,在血光伴著慘叫聲中,鐵無情的身子絲毫不停,又是一劍揮去,只見兩個龐大的人影落地,又死了兩個。
  八蟻陣少了三個,頓時潰不成形,已失了威力。
  阿布拉面若死灰,顫聲道:“你這是什麼劍法?”
  淡淡一笑,鐵無情道:“王者秘劍……”
  阿布拉大驚失色道:“你是王者之尊的傳人?”
  點點頭,鐵無情哼了一聲道:“不錯。”
  阿布拉直氣得仰空大笑,笑得全身直抖,全身衣衫都隆然鼓起,說是笑,倒不如說是哭,自家的十個兄弟,眼見已去了一半,這是他想都沒有想到的事情,憑金輪法王的那塊金字招牌,親手訓練的十名弟子,居然連著死傷五個,這種結果只怕連金輪法王都始料不及。
  阿布拉吼道:“我們會報仇……”
  字音在舌尖上方逝,人已帶著剩下的四個師兄弟向外飄去,眨眼間,已翻出數丈,行動當真快速。
  屠一刀厲聲道:“別放過他們……”
  他似乎已恨透了這些番僧,提起身子疾速而去,遠處殺聲不絕,鐵無情雙目清朗如星,朝前一望,道:“快去。”
  於是,數道人影如晴空疾電般的飛馳著
  蠍子和錐子兩股人已會合在一起,但他們所面對的敵人太強了,雪飛狐手下果然還有兩下子,一下子便阻止了對方的攻勢,錐子和蠍子久攻不下,心裡俱是焦急不已,他們不信雪飛狐有這麼大的力量,當他們受到頑強抵抗之時,他們發現,那個指揮的人 金輪法王,他身著一襲黃色袈裟,站在那裡穩當的指揮著那群漢子,很有自信的環顧著全場,似乎很有把握掌握著全局
  蠍子怒聲道:“宰了他……”
  兩個人似乎是同一個心意,雙雙拔起身形,自左右向金輪法王撲去,金輪法王早巳預料會有這種結果,瞄了兩人一眼,道:
  “你倆功夫很好,如果跟了本法王,我保證你倆會更有前程,如果你倆啟以為功夫不錯,妄想和本法王動手,嘿嘿,你倆往後只怕很難再有風光的日子了。”
  一劍劈出,蠍子厲聲道:“放屁!”他早已聽過這位番僧的大名,深知此人功力厲害,出劍儘量講求快字,那一劍如空中的電光一閃,可謂快到了極點,哪想到金輪法王黃袍一晃,已避開這狠厲的一劍,其身法之快,簡直無法形容。
  而錐子卻未等多輪法王的身子完全墜落,馭起冷劍劃空而起,向著金輪法王當頭猛劈而落。
  隨著這疾快的攻勢,蠍子也不停歇,自腰而下,一輪劍影硬是劈向金輪法王的下盤,兩大高手密集的攻擊,可說是無懈可擊,應是天衣無縫,金輪法王在這兩大高手聯手的襲擊下,果然顯出其不平凡的藝業,面對著頂上和下盤的劍勢,左右兩掌忽地一分,一上一下,兩道剛勁的掌力倏然擊出。
  錐子只覺壓力奇大,渾厚的力道吹襲得讓他喘不過氣來,那柄劍此刻居然發不出絲毫威力,逼得他趕快掉身,向旁邊滑落。
  而蠍子卻要硬撐下去,哇地一聲,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手上的冷劍喳地一聲,斷了兩截。
  蠍子心裡大駭,道:“你 ”
  他顧不得再傷敵人,連著五個翻滾才脫開金輪法王的掌勁範圍,胸口已有隱隱之痛
  金輪法王冷冷大笑道:
  “那個錐子就比你聰明多了,決不硬接本法王的掌力,你這頭笨豬,如果不是溜得快,嘿嘿,你還能在這兒喘大氣 ”
  蠍子怒吼道:“咱們再試試。”
  此刻他哪顧得上自己身上的內傷,握著那柄斷劍,一展身形,衝了過去,錐子唯恐他有失,閃移身子攔著,道:“慢點 ”
  金輪法王嘿嘿地道:
  “剛才有個玩刀的老小子,刀法凌厲,連殺了不少人的那個老小子,可是屠一刀?這個老王八蛋聰明得緊,不敢來碰我,脫出包圍圈跑了,嘿嘿,如果加上他,嘿嘿,憑你們三個之力,也許還能和我打成平手……”
  只聽遠處有人叫道:“誰說我跑了?”
  金輪法王一怔,舉目一望,只見自己座下十大弟子,狼狽的向這裡奔跑而來,而在他們身後還跟了那個兇狠的屠一刀。
  阿布拉喘聲道:“師父。”
  金輪法王眉頭一皺,道:“這是怎麼回事?”
  阿布拉喘喘的道:“弟子 ”
  屠一刀躍身上前,吼道:
  “***,你那些熊弟子有個鳥用,十大弟子還剩下五個要死不活的東西,待會兒,連你這個老烏龜都保不住……”
  他一眼看見蠍子面色蒼白,嘴唇上沾著一絲鮮血,愣了一愣,屠一刀詫異的道:
  “怎麼啦,受傷了?”
  蠍子豪氣乾雲,道:
  “沒什麼,略略受了點傷……”
  屠一刀一指金輪法王,厲聲道:
  “是不是這老小子,他那隻手打的?說,我非砍下這老東西那只打人的手不可……”
  此人性子暴烈,說話像連珠砲,而手上那柄刀,更是不閒著,隨著他那快速的話聲一連七八刀劈了過去,此人刀法自成一格,那七八刀一氣呵成,密密麻麻,一刀連著一刀,居然逼得金輪法王倒退了好幾步。
  阿布拉吼道:
  “大膽,敢向我師父出手!”
  一縷鏟影照著屠一刀揮去,而隨著他身後的幾名師兄弟緊跟著衝了出來,將屠一刀圍在中間。
  錐子吼道:
  “好呀,咱們就殺殺看。”
  誰知金輪法王嘿地一聲道:
  “退下!”
  阿布拉還真怕他這位師父,一聽師父話聲,立刻收勢,和那幾個師兄弟急急忙忙的退在一邊。
  金輪法王目注屠一刀,道:
  “你就是屠一刀?”
  屠一刀把眼一瞪,道:
  “怎麼樣?”
  金輪法王嘿嘿地道:
  “我在西域就常常聽起中原武林有十個名符其實的大惡人,想不到一踏進中土,先遇上了你,看你刀法,果然有那麼點功力,只是你還不是本法王的對手。”
  屠一刀大笑道:
  “那你何不試試?”
  說完,手中的刀已迅快的在空中劃了四刀。
  金輪法王目注他劃出的四刀,大聲道:
  “離魂刀法 ”
  屠一刀嘿嘿地笑了,道:
  “不錯,這可是傳自西域的離魂刀法,金輪法王,別以為你是西域一個土霸王就可來中原武林撒野,你們西域的武功,嘿嘿,我老屠也能沾上點邊……”
  金輪法王面色突然一凝,道:
  “你會‘離魂刀法’,屠一刀,你可是十五年前潛入‘達拉宮’和哭僧論刀三天三夜之人……”
  這是金輪法王心中的一個秘密,他出自“達拉宮”的弟子,也是哭僧的徒弟,十五年前,屠一刀進入達拉宮遇上哭僧,論刀的時候.金輪法王還沒有出師呢。
  屠一刀冷冷地道:
  “哭老前輩可安好無恙……”
  金輪法王嘿嘿地道:
  “家師已仙逝……”
  屠一刀心裡一陣難過,目中竟浮現出一層淚影,道:
  “真想不到,十五年了……”
  金輪法王嗯了一聲道:
  “屠一刀,你既然去過‘達拉宮’,那咱們就不能算是外人,今日你幫助我金輪法王收拾了姓鐵的,嘿嘿,本法王會尊你一聲前輩 ”
  屠一刀哈哈大笑道:
  “金輪法王,你忘了一件事 ”
  金輪法王一怔道:。
  “什麼事?”
  面上猛地一寒,屠一刀道:
  “‘達拉宮’的弟子永遠不准踏入中土,如果有事非來中原不可,必須遵守在中原不展露武功的誓約,更不可帶武器兵刃在中原行走,這個你忘了麼?”
  金輪法王一震,道:
  “這 ”
  屠一刀厲聲道:
  “難道哭僧沒跟你交待過……”
  金輪法王長吸了口氣,道:
  “有 ”
  屠一刀怒聲道:
  “既然有,你為何還敢來中土……”
  金輪法王面上一股羞紅,長吸口氣,道:
  “哭大師已作古,那個誓言就不再作數……”
  屠一刀憤憤地道:
  “好呀,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恩師一死,你就不把哭大師當一回事,金輪,哭僧如果在天有知,只怕真會哭個三天三夜,有徒如此,‘達拉宮’的威信將永遠掃地了,一代大師哭和尚更要一頭撞死了。”
  阿布拉顫聲道:
  “師父,我們回西域吧……”
  金輪法王怒聲道:
  “住嘴,咱們在‘達拉宮’辛辛苦苦的練功為的是什麼?就是要在中原揚眉吐氣一番,如今咱們才應雪飛狐的邀請,難道遇上屠一刀就回頭了,決不回頭,除非中原道上沒有咱們可應付之人,否則,我要讓‘達拉宮’的武功在中原揚名立萬……”
  他說得斬釘截鐵,似乎沒有人能改變他那堅強的意志和決心,可見此人已無法顧及後果了。
  屠一刀冷冷地道:
  “你不後悔 ”
  金輪法王聞言大笑起來,他這一生中自幼在達拉宮學藝,除了哭僧能讓他信服外,尋常人根本沒放在他眼裡,屠一刀雖然和哭僧有三天三夜論刀的緣法,但,金輪法王卻沒將此人放在眼裡。
  金輪法王冷冷地道:
  “有何後悔之處?”
  屠一刀大聲道:
  “我必須告訴你二件事,否則你不會死心。”
  金輪法王愣愣地道:
  “哪兩件事?跟達拉宮有關的事,我幾乎沒有不知道的,你難道會變出新鮮的來 ”
  屠一刀冷笑道:
  “頭一件,哭僧有沒有教你‘離魂刀法’……”
  搖搖頭,金輪法王苦笑道:
  “恩師什麼武功都教我了,只有‘離魂刀’沒有教我,他只說這刀法要靠緣份,不是人人可練的,當時我也以為它不過是一套普通的刀法,哪知恩師臨終前,才告訴我‘離魂刀法’是天下最厲害的刀法,舉世只有一個人會,希望有機會,我能學得著這套刀法……”
  屠一刀嗯了一聲道:
  “哭僧只說了一半,還有一半沒告訴你。”
  一呆,金輪法王道:
  “哪一半……”
  屠一刀嘿嘿地道:
  “哭僧和我談論天下刀法之時,就曾笑著告訴我,假如‘達拉宮’弟子有人敢違背他的誓言,踏入中原一步,就用‘離魂刀法’將他們趕出中原,嘿嘿,金輪,‘離魂刀法’的威力你永遠不會知道,因為連我也不知道……”
  金輪法王聞言一震,道:
  “你不會‘離魂刀法’……”
  屠一刀冷冷地道:
  “我會,卻沒使用過,這也是哭僧當年的要求,除了用來嚇阻達拉宮弟子外,不可對外人施展……”
  氣得一跺腳,金輪法王道:
  “第二件呢?”
  屠一刀大聲道:
  “有王者之尊在江湖一天,達拉宮就永遠要迴避,當年哭僧曾和王者之尊第二代傳人論武談道,雙方許過諾言,哭僧可曾跟你提過……”
  點點頭,金輪法王嘿嘿地道:
  “有關於這點,嘿嘿,我不識尊者何人,當然不必迴避什麼。”
  屠一刀冷聲的道:
  “如果此人站在你面前呢……”
  金輪法王哼地一聲道:
  “先師的約定跟我沒關係,先師既然羽化,所有約定全都自然消逝,屠一刀,你今日這一連串屁話,對我金輪法王全不生效!”
  屠一刀氣得全身抖顫,道:
  “好,哭僧交待的事,我必須執行了。”
  鐵無情靜靜的所完了他們的對話,終於忍不住了,道:
  “慢著 ”
  屠一刀怒聲道;
  “少主,這個王八蛋已不是人了,連他恩師的話都敢違背,可見他壞到什麼程度了,我屠一刀雖是個大惡人,但,絕對知道尊師重道,不如一刀將他劈了……”點點頭,鐵無情淡淡地道:
  “別急,先給他一點機會……”他和緩地道。
  “金輪法王,我知道你是雪飛狐請來的人,為的是要對付我,憑心而論,你幫不了什麼忙,並非我瞧不起你,老屠的‘離魂刀’你就應付不了……”
  一聽這話,金輪法王當真是要氣炸了肚子,他千山萬水,忍著路途之苦,遠來中土,為的是什麼?就是要露露達拉宮那超絕的武功,讓金輪法王在中原樹立一個形象,哪裡想到半途殺出個屠一刀,居然和自己師父哭僧扯上關係,哭僧暗中留了一手,竟傳“離魂刀法”給屠一刀,為的就是嚇阻達拉宮的人進入中土,“離魂刀法”到底有何威力,他並不清楚,但,屠一刀想用這套刀法嚇退他,老實說,他無法甘心,此刻又鑽出個年輕人,還是屠一刀的頂頭,他更不服氣了,心裡那股氣不禁愈積愈多……
  金輪法王怒聲道:
  “你就是鐵無情……”
  淡淡一笑,鐵無情道:
  “我相信雪飛狐已把我介紹得很清楚了!”
  點了一下頭,金輪法王道:
  “老雪都告訴我了!”
  鐵無情哼地一聲道:
  “你還要動手麼?”
  金輪法王怒笑道:
  “你殺了我徒弟,我能饒了你麼?”
  阿布拉臉色蒼白道:
  “師父,他功力……”
  金輪法王一揮手吼道:
  “我知道,你那五個師弟全給人劈了,咱們‘達拉宮’丟不起這個人,回西域也沒有辦法向道上兄弟交待,再說老雪又那麼禮遇咱們,今日就是全部達拉宮弟子斃身此地,這口氣也要拼下去……”
  阿布拉面若死灰的道:
  “是,師父 ”
  金輪法王舉頭望了遠處一眼,此刻兩邊的殺伐已全歇了手,自從鐵無情率兄弟趕來這裡,雪飛狐那些手下因為沒有金輪法王的指揮,頓時失了依恃,錐子手下立刻反攻,殺得他們全退了回去,金輪法王眉頭一皺,道:
  “姓鐵的,本王要單獨鬥你。”
  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好。”
  屠一刀呸地一聲道:
  “不行,少主,這一場要我老屠來。”
  鐵無情一怔道:
  “為什麼?”
  屠一刀大聲道:
  “我必須先執行哭和尚交待我的遺言,只要有達拉宮的在此我老屠便須先了斷這件事。”
  金輪法王怒聲道:
  “阿布拉,你就和弟兄看看他‘離魂刀’到底有何高明之處,憑什麼敢仗著師父的威風在這裡唬人……”
  阿布拉並不知金輪法王對“離魂刀”只有一知半解,難窺其堂奧,心底裡還真有點顧忌,他知道阿布拉功力算是很特殊的一個,由他先試探一下離魂刀法的凌厲攻法,自己也許藉經驗能看出破解方法。
  阿布拉一掄大鐵鏟道:
  “是,師父。”
  阿布拉將大鐵鏟抖得直晃,道:
  “屠老前輩,請賜招。”
  屠一刀冷冷地道:
  “你可要注意了,我這刀法是你們達拉宮的鎮宮之寶,其威力連我也不知道有多大,到時候我收不住手,別怪我沒事先說明一一”
  阿布拉恭聲道:
  “我會小心 ”
  他的確是很小心,因為離魂刀法在“達拉宮”裡只有繪影繪神的傳說,雖是達拉宮鎮宮之寶,畢竟見過的人不多,哭僧是達拉宮主持,一生都在哭笑中度過,他將這門刀法不傳弟子而傳外人,在諸弟子中無人能想通其中道理,殊不知這套刀法並非普通之人能練,一定要在刀法有得天獨厚的根基才能練這套刀法,屠一刀是玩刀的大行家,在達拉宮和哭僧細論天下刀法之時,其精闢的看法,和對刀的熟知,使哭僧動了愛才之心,雖說屠一刀在江湖中被列為十惡之一,但哭僧依然傳他這套刀法,唯一條件是這套刀法決不可輕易使用,除非生死關頭、唇亡齒寒的情形下才能用這套刀法,更重要的是達拉宮弟子曾在列祖列宗的神前賭過咒、發過誓,永不踏進中原武林,哭僧授命屠一刀,將來如果有不肖弟子進軍中土之時,只要遇上,即可使用這套刀法格殺勿論。
  阿布拉真得很小心,他將全身功力貫注在大鐵鏟上,暗暗 震,大鐵鏟上傳來噹噹一陣輕響,只見阿布拉向前踏出半步,那柄大鐵鏟有若泰山之石,自空中當頭蓋下,這一招集阿布拉全身之力,其力無窮,當頭罩下,能避的人並不太多,在想像中,屠一刀一定是左避或右閃,因對方的力道超過一般人能抵禦的能力,連金輪法王都暗中贊了一聲,如果以他來說,使用大鐵鏟這類重武器,他也會用同樣的招式來壓迫屠一刀走避。
  哪知屠一刀大喝一聲道:
  “好,果然是達拉宮弟子 ”
  他不但不閃避,反而大步往前一踏,那柄刀在空中顫了七顫,如空中飛掠的蜜蜂翅膀般,震動得如海裡的層浪,密密麻麻的向前推去,迎著壓落的巨鏟
  當
  一陣金鏟交擊之聲,只見那大鐵鏟的鏟頭如被削西瓜一樣,斷裂了七八截,而屠一刀的那柄冷刃卻無法歇止,依然原式不變的向阿布拉劈去。
  這真是凌厲而慘烈的一刀,那揮灑的氣勢能令人喪魂落魄、膽顫心寒,阿布拉如陷在無底的深淵,彷彿面對著令人駭懼的死神般,愣在那裡,連閃都閃不掉。
  他那幾個師弟已熬不住這種情景的持續,在厲吼中、在憤駭下,四道人影奮不顧身的向屠一刀撲去,他們忘了“離魂刀”的怖厲,四道鏟影同時揮落。
  屠一刀吼道:
  “閃呀!”
  他實在不想傷這些人,可是“離魂刀”刀法太霸道了,霸道得連他都無法馭使,只見那柄刀如長眼睛一樣,猛地向後一撤,光影在閃爍中,突然靜止下來,四顆血淋淋的頭顱隨著曳落的刀影而滾向地上。
  龐大的身影隨著噴灑的鮮血而倒栽在地上。
  一刀斃了四名達拉宮的高手,這是匪所思夷的事情。
  阿布拉如失神的白痴一樣,雙腿軟軟的東倒西歪,他被這一幕情景給嚇呆了,幾乎懷疑自己在噩夢之中。
  良久
  金輪法王方自失神中醒了過來,道:
  “好快的刀……”
  屠一刀背脊也滲出了汗珠,道:
  “現在我給你兩條路,一是立刻滾回達拉宮,二是你能受得了‘離魂刀’的霸氣,你只要有自信能躲過我的刀法,往後中土將無人攔阻著得了你……”
  金輪法王的目珠在紅潤,跺腳道:
  “我好恨……”
  屠一刀冷冷地道:
  “恨什麼?”
  金輪法王刀聲道:
  “我恨我師父為什麼會留了這一手刀法,為什麼不將‘離魂刀法’傳給達拉宮的弟子,而傳給了一個有十惡之名的屠一刀……”
  不屑的一笑,屠一刀道:
  “哭僧是何許人,他德高望重,早已看出你將來必有不軌之心,所以暗中留了這一手,金輪法王,識相的,立刻迴轉‘達拉宮’,否則,你必死在這裡……”
  金輪法王雙目赤紅,厲聲道:
  “你殺我這麼多弟子,妄想扯平,姓屠的,‘離魂刀法’固然霸道無敵,別忘了,本法王的金輪也是天下無敵的,哭師父傳你‘離魂刀法’雖是對付達拉宮弟子,但他卻沒有告訴你離魂刀法唯一的克星就是雙火輪……”
  屠一刀心弦一震,道:
  “你何不試試?”
  但他的腦子卻在旋轉著,暗暗忖思著:
  “怪不得哭僧在和我暢論天下各門各派刀法之時曾說過,‘離魂刀法’雖有霸氣,卻非天下無敵,達拉宮還有一種武功正是‘離魂刀法’的克星,達拉宮這門武功只能傳給將來接掌達拉宮的主持,難道金輪法王就是將來的達拉宮之主……”
  金輪法王眼一瞪,道:
  “我是想試試,但,對象決不會是你……”
  一呆,屠一刀道:
  “那會是誰?”
  金輪法王冷冷地道::
  “鐵鷹殺手的頭頭,鐵朋友……”
  鐵無情聞言冷冷大笑道:
  “我早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唯恐你的秘招露了出來,讓我們有了準備,金輪法王,你儘管出手,達拉宮的武學固可在武林中佔有一席之處,但決不是最高的……”
  金輪法王氣得全身抖動,道:
  “你……”
  鐵無情冷冷地道:
  “別動氣,臨陣動氣,可是武家的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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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金輪法王能在西域成個局面,果然是位很聰明的人,與人對敵,講究的是氣勢和沉著,鐵無情能領袖這多中原好手,絕非普通之輩,雪飛狐重金將其禮聘而來,目的就是要除去此人,自己在未動手前如果犯了大忌,這一仗當真不易取勝,一念至此,他立刻收攝心神,長吸口氣,將那股翻動的憤怒強自壓了下去。
  鐵無情目光輕輕掠過他的臉上,很讚賞的啊了一聲,道:
  “你是個了不起的人,有勇氣接受別人善意的建議,對一個練武的人來說,這是保護自己的頭一關,能沉住氣才是致勝的開始,嗯,你不愧是西域的高手……”
  金輪法王幾乎要氣炸了肺,在達拉宮他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佼佼者,一向說一不二,宮中弟子見著他,無不尊敬畏懼。
  他說的話就是命令,就是權威,哪想到甫踏入中土,就遇上一個會教訓人的狂生小子,雖然腦子裡一直在叮嚀處自己,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必須要沉著的對付,尤其切忌氣浮。
  可是,在達拉宮歷年來養成的驕狂,使他硬是壓不住那股子怒火。
  他嘿嘿地道:
  “小子,你在教訓我……”
  鐵無情淡淡地道,
  “我只是善意的告訴你。”
  金輪法王怒聲道:
  “我希望你的武功能跟你的嘴一樣的硬,江湖上耍嘴皮子的人往往都沒有什麼真材實學,但願你別讓我失望。”
  話語一落,手裡已多了兩個冷艷四射的銀輪。
  那就是他成名的武器,火艷雙輪,又叫奪命金輪,就憑著兩個旋轉的輪子,讓他在西域爭得如日中天的威名。
  他相信在雙輪之下,天下鮮有能倖免之人。
  淡冷的那麼一笑,鐵無情那柄王者之劍如水樣的撒了出來,條條冷光在空中如水波般的浮動。
  金輪法王是個識貨的人,一眼,他已看出對方手中的劍是柄千古難得一見的好劍,僅從劍刃上散射出那股灰濛濛、青蔥蔥的氤氳中就知道這柄劍有多快利了。
  禁不住心裡那股於狂跳,金輪法王道:
  “好劍!”
  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你真識貨……”
  金輪法王大笑道:
  “我早已久仰此劍的威名,這把劍給我們西域武林很大的衝擊,如果本法王能將這柄劍攜回西域,嘿嘿,必能提升本法王在西域的武林地位,老實說,本法王來中原固然要見識見識中原的武學,主要是要看看這柄傳說中的利器,我運氣真好,纔來這裡就碰上它……”
  鐵無情哼了一聲道:
  “雪飛狐只怕早就告訴你這柄劍的來歷了。”
  點點頭,金輪法王道:
  “雪飛狐如果不提這柄劍,我還未必會來呢,當年哭僧在達拉宮就曾當著宮中所有的弟子說過,要想當天下第一人,就必須會會王者之尊,可見這位尊者的武功有多高了,你姓鐵的也許會點王者的功夫,但,決不會贏過我們達拉宮的武功……”
  鐵無情雙目一冷,道:
  “那要動過手後才知道 ”
  金輪法王大喝道:
  “好,我就讓你見識見識……”
  兩只鋒銳的銀輪在他手裡突然旋轉起來,只見一片銀芒如斜掛在蒼穹中的星芒般,耀眼而光亮。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這兩個銀輪在旋轉激盪中,居然發出一片嗡嗡之聲,這種聲音不但尖銳,震得耳中嗡嗡直響,而且能使人腦子混混沌沌,有種意識不清的感覺。
  阿布拉立刻退到七八步之外,他彷彿知道這種異響的功能和威力,兩隻手居然堵起自己的耳朵。
  屠一刀神情一變,立刻想到怪不得金輪法王說達拉宮還有一套功夫,是“離魂刀法”的克星呢。
  看這雙輪的威力,果然不比“離魂刀法”差,真要動起手來,自己果非他的對手。
  鐵無情面對著這樣怪異的兵器,他只有凝神的貫注著對方,手中的王者之劍業已斜運而起,可是那種刺耳的嘯銳之音,使他耳鼓有些痛疼。
  他暗暗運了一口氣,將全身功力運轉全身,慎重的等待對方的出手。
  果然,金輪法王一聲大吼道:
  “看刀一 ”
  他稱這兩個輪子為刀,隨著他的話聲,兩道光影忽然自空而至,挾著無比的風吼,和那冷艷的光流,朝著鐵無情疾削而落。
  鐵無情憤怒的道:
  “來吧!”
  那柄劍有若千斤之重般的迎著對方的飛輪疾快的射去。
  他的劍揮出的時間,正是飛輪撲身的剎那。
  只聽到當地一聲,一輪火花在空中濺射,兩個輪子倏地彈射而起,又盤旋的自空中滑落。
  鐵無情只覺得劍上傳來一股浩大的震力,幾乎要將他手中之劍震飛出去,他這才曉得金輪法王果然是個僅見的江湖高手,僅僅這兩個飛輪的威力,江湖上已鮮有敵手,他哪敢稍有大意。
  一見兩個輪影排山而來,立刻一個閃移,一劍穿空而去。
  誰知金輪法王大笑道:
  “你想躲?”
  那兩只飛輪彷彿通靈似的,無論鐵無情如何閃移,那兩只飛輪始終尾隨不舍的疾瀉而下,似乎非砍了他而永不休止。
  鐵無情面對如此強大的敵手,長吸口氣,道:
  “我就接一招。”
  他不再閃移,更不畏避,全身功力全逼及在劍刃上,雙足踏在地上,面對著兩只快速而來的飛輪,那柄劍已疾快的連點兩點。
  “當,當 ”
  在金鐵交擊聲中,鐵無情趁著那兩只飛輪被盪開的一瞬間,倏地躍起身子,向金輪法王撲了過去。
  金輪法王料不到對手有這麼快的身手,能拿捏得恰如其份,他可不敢輕敵,飛輪立刻收回手中,朝著鐵無情推去。
  鐵無情沉聲道:
  “好功夫……”
  就在此刻,金輪法王的飛輪推出的剎那,自那輪子裡驀地射出一點寒星,快速的射向鐵無情的面門上。
  哈多顫聲道:
  “少主,小心呀 ”
  半空中倏地響起鐵無情暢朗的笑聲,誰也不知道他為何而笑,可是那三點寒星射向他之後,有若石沉入海,渺無蹤影。
  金輪法王顫聲道:
  “星宿歸隱法,你是星宿晦的……”
  鐵無情可不知星宿海是何方神聖,但,這些功夫全是那金面王面具里那片金箋所載的功夫,他當然不會知道王者之尊的武技是直源自星宿海的星宿老人。
  金輪法王是西域達拉宮的弟子,對星宿海武功一向不陌生,一見之下,頓時大驚失色,因為哭僧曾再三告誡,達拉宮的武功只要一遇上星宿海的弟子,將會無所發揮,因為哭僧本身就是從星宿海偷跑出來的弟子……
  鐵無情冷冷地道:
  “你怕了?”
  金輪法王長嘆一聲道:
  “我的確怕了。”
  鐵無情一收劍,道:
  “既然怕了,為何還不滾……”
  金輪法王長嘆一聲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雖然你的武功令我寒懼,可是我必須作最後一搏,因為雪飛狐在等待我們的結果,不有個交待,我很難離開……”
  阿布拉神色一變,道:
  “師父,不要……”
  但金輪法王已掄起了那兩個飛輪,他雙目突然睜得好大好厲酷。
  只見在那兩個飛輪旋轉平飛的剎那,他的嘴一張,一蓬血如雨向鐵無情噴去。
  血影如濛濛的雨絲,將這四周都化在朦朧之中,經過那飛輪的轉旋,血雨如疾驟的恕矢,向鐵無情噴灑而來。
  鐵無情這剎那只覺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金輪法王的人影,他急速的收攝住心神,讓自己腦子一片清明,因為那陣血雨落在飛輪上真如火焰一樣的令人寒悚,此刻他才明白為何金輪法王稱這兩個輪刀為火焰飛輪的道理了。
  誰又知道金輪法王為了和鐵無情作最後一搏,已將自己的舌頭咬碎,用舌尖的血液來作為引開敵方的視覺,可是他卻忘了,鐵無情的功夫是來自金面王的秘箋上,他即使閉上雙目也能測知敵人方位。
  只見他冷劍倏地一轉,冷刃劃起一道強光,疾射而去。
  啊
  金輪法王慘叫一聲,那兩道輪影已射向半空,他瞪著那雙碩大的眼睛頹然的倒向地上,胸口上已被冷劍穿了一個血洞,鮮血汩汩地流了出來。
  阿布拉慘叫道:
  “師父……”
  金輪法王苦澀的道;
  “阿布拉,抱起我來 ”
  血水已滲透了衣衫,阿布拉雙手將金輪法王抱起來,緊緊的貼在自己胸前,眼淚如泉水般的往外湧,道:
  “師父……”
  喘了口氣,金輪法王顫聲道:
  “抱我回達拉宮,我不要死在他們面前……”
  點點頭,阿布拉慘聲道:
  “我一定把師父送回達拉宮 ”
  他抱著那個即將斷氣的金輪法王,走出了七八步,驀地一個回身,雙目如刃般的瞪著鐵無情,厲聲道:
  “達拉宮子弟將永遠記住今日之恥 ”
  鐵無情暗暗的嘆了口氣,對這個年輕人那種堅毅倔強的神情只有黯然的搖搖頭,雖然阿布拉眼神裡充滿著無情的怨毒,他還是很佩服阿布拉的智慧和勇氣。
  屠一刀卻嘿地一聲道:
  “有我老屠在一天,達拉宮的人就別進中土一步……”
  阿布拉仿佛沒有聽見一樣,踏著沉穩的步子,一步一步的朝前走著,血卻沿著他的衫袂而滴下來,那是金輪法王的血,他已流失了太多的血了……
  風又在半空中呼嘯,那翻轉的雲塊使這裡蒙上太多的蕭瑟,那熾熱的殺氣並沒有隨著這邊殺伐的休止而歇止,反而令人感覺出另一層的危機一直在沿續著……
  西門飄雪的眼珠子在瞬快的變幻著,他望著冷冷的寒空裡,似乎已預知金輪法王的下場會怎麼樣,阮二嫂仿佛禁不住寒空的冷風,緊緊貼著這個其冷如冰的年輕人身邊,她像是依靠在那堵寬厚的牆上,有種安全又落實的感覺,此刻,她真渴望鐵無情不要再來這裡,不要再進她的園子,她願意永遠這樣站著,永遠貼在這個強壯的年輕人臂膀上,因為她覺得太踏實了……
  半晌,西門飄雪冷漠的道:
  “我要殺了他……”
  一震,驚詫的抬起那雙眸珠。
  阮二嫂道:
  “是老雪 ”
  搖搖頭,西門飄雪道:
  “他不配……”
  阮二嫂背上猶然淌出了一股冷汗,道:
  “那是誰?”
  話音如吹自九幽的陰風,西門飄雪道:
  “鐵無情!”
  阮二嫂顫聲道:
  “你是怎麼回事,咱們說好的,只要解決了雪飛狐,他所有的家當都是咱倆的,下半輩子,咱倆享受不盡榮華富貴,如果你要和鐵無情硬碰硬,萬一……”
  鼻子裡一聲冷哼,西門飄雪道:
  “你不會懂,一個真正的劍手一生中都難得碰到一個對手,尤其是像鐵無情這樣的對手,千中找不出一個來,老雪那些家財固然很誘惑人,可是和鐵無情交手的事更使我心動,我不會會他,簡直是連覺都睡不著……”
  阮二嫂輕輕吐了口氣在西門飄雪臉上,她吐氣如蘭,香味迷人,話語如夢似的道;“晚上有我待候你,保你睡的好……”
  這個女人很了解男人,她相信自己的柔情能溶化掉一座冰山。
  西門飄雪雖然是塊冰,她也有辦法化掉它……
  西門飄雪斜睨了她一眼,道:
  “少跟我玩這個,阮二嫂,殺了姓鐵的,再殺老雪,這個步驟我已擬定好了,想想看,鐵無情能毀了金輪法王,明日必將轟動武林,而我,再殺了鐵無情,嘿嘿,江湖上又如何的誦傳我,我要名,也要利,在名利兩方面,我一樣也不會捨棄,你既然要做我的女人,就依我的計劃行事……”
  阮二嫂急聲道:
  “別忘了,眼前這個人並不好惹……”
  西門飄雪冷冷笑道:
  “我西門飄雪七歲練劍,在劍道上我化了二十五個年頭,學得一身好本事,為的就是出人頭地,替西門家爭一口氣,我的父親是玩劍的,卻死在劍下,我的哥哥和弟弟也是玩劍的,也是死在劍下,西門家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曾向我死去的父親和兄弟發誓,我要成為天下第一劍手,讓世上之人都知道西門家才是真正的劍道世家,因為西門世家有太多的人為劍道殉道了……”
  聽了這話一呆,阮二嫂道:
  “那你更要珍惜自己才對,西門世家不能斷後,我會替西門家傳下子孫,但,那必須停止今日之事……”
  “別說了。”
  西門飄雪身子朝前踏出一步,遙見雪飛狐已帶著七八個人向這裡緩緩而來。
  這財霸一方的大財主果然很有一套,不知從哪裡弄來那麼多好手。
  這七八個人中俱是江湖上挺負盛名之輩,西門飄雪一向高傲,心裡雖然很明白這些人的來歷,但卻視而不見的迎風而去,連看都不看一眼。
  雪飛狐嘿嘿地道:
  “西門兄,來,老夫替你引見引見……”
  哪知西門飄雪冷冷地道:
  “不用了,我們各幹各的事……”
  這話夠狂也夠傲了,這七八位江湖豪客可全是在場面上露臉的漢子,一聽西門飄雪這種口吻和話語,全都皺了皺眉頭。
  他們也是一方的霸子,何曾讓人給這樣掃過面子,俗語說人要臉樹要皮,這太給他們下不了臺了。
  只見一個面色黝黑的漢子怒聲道:
  “***有什麼了不起,我墨萍就不信那把劍能咬了我的鳥去,天下狂人我見多了,還沒見過像你這樣囂張的……”
  西門飄雪呸地一聲道:
  “你說什麼?”
  他的手已緩緩抓向自己的劍柄,此人最容不得別人在他面前賣狂,一見墨萍的話語不遜,胸中立刻湧上一片殺機。
  雪飛狐可是老江湖了,這種場面他可不願發生,因為大敵當前,往後的殺戮全要靠他們,立刻往前一站,道:
  “別鬧了,大夥有什麼過不去,等這邊的事完了之後再說,姓鐵的才是大家的敵人,如果只為了幾句話而亂了陣腳,嘿嘿.那豈不是給姓鐵的有機可乘 ”
  格格一笑,阮二嫂嫵媚的一張臉如春花般的綻放了,她那銀玲般的笑聲讓人有種如沐春風般輕鬆親切而愉快。
  這些武林豪客可是久聞此女的艷名,如今她突然站在他們的面前,那羞花閉月的面容立刻將這些人的目光吸引住了,剎那間,那股子殺氣沖淡了不少……
  阮二嫂笑聲未斂的道:
  “我們當家的可說的不錯,咱們都是自家人,為了一點言語而生誤會,那就太傷和氣了,各位都是一方的高人,小女子也請大家熄熄火……”
  這陣燕語輕聲,聽進這批人耳裡,那真比一首歌還好聽,他們這才驚歎阮二嫂的美豔,更欣賞她說話的語氣。
  果然,他們全將剛才的事忘了,因為他們的目光全讓這女人的嬌柔嫵媚所吸引了……
  只聽一個漢子道:
  “果然絕色,怪不得能享譽江湖呢……”
  雪飛狐乾笑道:
  “燕子李真有意思,改天請內子陪你喝兩杯……”
  燕子李心底一涼,暗暗在責怪自己,媽的,老雪這個老狐狸,嘴裡雖不帶刺,可也夠我受的,自己當著老雪的面談這娘們的過去,豈不是挖人瘡疤。
  呸呸,他趕緊收拾心神,面色略紅的乾笑著……
  半空裡,已傳來隱隱的腳步聲……
  大夥心裡全都一緊,據他們所知金輪法王守的第一道關卡已徹底毀了。
  雪飛狐不信鐵無情真能天下無敵,他相信金輪法王雖不能致勝,至少也將那些殺手給毀了不少,只要鐵鷹組合折損了不少,今日之鬥,恁西門飄雪這些人,定能取勝……
  阮二嫂面上冷艷的道:
  “來了。”
  果然,在眾人簇擁下,鐵無情已瀟灑的踱了過來。
  錐子和蠍子分立左右,屠一刀和哈多、黑三緊隨在後,最後面就是錐子那幫子兄弟,個個都是出名的殺手。
  除了雪飛狐外,這些人全沒見過鐵無情的本人,誰也不會想到在短短數月中能創出如日中天的萬兒,居然會是這樣一個年輕的嫩小子。
  年紀雖然是年輕了點,但,以錐子、蠍子、屠一刀、黑三,這些腳跺四海顫的人物都自動的投效了他,願奉他為王,若非真有兩把刷子,很難令這些人信服的。
  這批雪飛狐請來的高手心裡雖然詫異,暗地裡也不能不佩服鐵無情的風采和穩重,面對著這種山雨欲來的場面,鐵無情是那麼穩重和沉毅。
  站在禮貌上、站在輩份上,鐵無情都得稱一聲雪飛狐叔叔,鐵無情雖是挾恨而來,他可不願在台面上落人口實。
  先拱拱手,道:
  “雪叔叔,久違了。”
  這聲雪叔叔令雪飛狐的臉有些飛紅,想當年和鐵夢秋共遨江湖之時,三十六友之名當真是譽滿江湖,那是何等風光的情景,而鐵無情當年不過是個流著兩撇鼻涕的孩子,跟在自己屁股後啃著糖葫蘆,如今鐵無情長得雄偉瀟灑,與昔日之孩子不可同日而語,真是人間滄海,歲月不饒人,而他已是發根見白,已邁入老年之列了……
  雪飛狐嘿嘿地道:
  “你也好,數日不見你已跟以前不同了,可不是當年那個毛孩子了,欸,歲月不饒人,雪叔也老了,往後,大江湖將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鐵無情拱手道:
  “謝謝雪叔的誇獎……”
  這種話語對白,哪像是有深仇血恨的人,倒像是一個風度翩翩的長者,正在諄諄詢探晚生的近況,話語間,不含一點火爆味,真讓人懷疑,他們是朋友還是敵人?
  西門飄雪嘴角裡含著一絲酷冷的笑意,他似乎對這種無謂的客套不感興趣,雙手背負在身後,站在那大院裡的一塊斜石頭上,目光遠眺,這裡的事仿佛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可是,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冷冰冰的傲氣,卻令人覺得格外寒懼。
  屠一刀暗中一震,低聲道:
  “西門飄雪……”
  這話音很底,西門飄雪卻似聽到一般,只是很冷厲的瞟了他一眼,那神情正如一個人在街上行走,有人認得他一樣,雖然,他對屠一刀印象並不太好,但,有屠一刀這樣身份地位的人認得他,心裡總覺得格外舒坦
  雪飛狐嘿嘿一笑道:
  “賢姪,我來替你引見幾位武林同道……”
  搖搖頭,鐵無情苦笑道:
  “相識未必有情,道上朋友也未必會將我這個毛頭小夥子瞧在眼裡,如果這裡都是家父的舊識,待會兒就更好說話了,恕在下放肆,不如不識……”
  果然是個狂生,西門飄雪已經夠狂了,連站在同一邊的人都不想多交談幾句,而鐵無情那種口吻,更是令人有些受不了。
  站在雪飛狐身邊的人都怒形於色的有股子怒意,西門飄雪卻訝異的瞧了鐵無情一眼,頓時,他有種頗是知音的感受,剎那間,連他這個自負的漢子,都欣賞起這個年輕人了。
  皺皺眉,雪飛狐嘿嘿地道:
  “賢姪太不給這些朋友面子了。”
  雪飛狐是何等人物,著有不藉機挑起這些人和鐵無情衝突的道理,他雖然淡淡的一句話,噪然把所有的人都激怒了。
  墨萍剛想發作,卻有人比他還忍不住。
  那是享譽河朔的風鈴客,此人一向孤傲,輕易不與外人往來,雪飛狐當年曾送了風鈴客一幅畫,兩人便結了交情,此番風鈴客是聽江湖上傳說雪飛狐有了麻煩,自動前來助拳,他一向看不慣別人那種目無尊長的樣子。
  乾咳一聲道:
  “年輕人,瞧不起別人就是瞧不起自己,瞧瞧你有多大年紀,就是會那麼幾下子,也用不著這樣狂傲……”
  拱拱手,鐵無情淡淡地道:
  “前輩教訓的是,在下失禮了。”
  風鈴客哼地一聲道:
  “前倔後恭,倒真讓人瞧不起 ”
  他是得理不饒人,口唇間頓時刻薄起來。
  嘿地一聲,屠一刀那性子一向暴烈,一見風鈴客那麼不上道,鐵無情已經低聲下氣了,他還那麼耀武揚威的在訓人,心裡實在憋不下去。
  嘿然聲中道:
  “媽的,你是哪個**兒,把你當人你還裝鬼嚇人,別人不知道你風鈴客是個什麼玩意,我老屠可清楚得很,你***,故作風雅,愛玩畫弄竹的,骨子裡卻***玩盡了多少女人、採了多少花……”
  一震,鐵無情道:
  “老屠,他是個採花賊……”
  點點頭,屠一刀嗯了一聲道:
  “錯不了,這**兒專誘拐別人的媳婦兒,毀在他手裡的娘們不下幾十個,少主,他可不是個東西……”
  屠一刀口沒遮攔的這一嚷嚷,風鈴客那張臉可掛不住了,雖然他玩女人是眾所週知的事,可是,畢竟是人要臉樹要皮,縱然是偷鮮嘗腥的事,也不願別人公然道出。
  風鈴客怒聲道:
  “姓屠的,你在這裡大吼小叫的……”
  屠一刀嘿嘿大笑道:
  “我不但要吼,還要把你的醜事全掀出來。”
  風鈴客厲聲道:
  “你想死!”
  別看風鈴客溫文儒雅的樣子,在那張和善的面孔之後,所隱藏的厲酷,決不比一個面容酷惡的人好得多。
  他的長袖一揮,數點冷星悄無聲息地向屠一刀射去。
  此刻雙方距離很近,風鈴客又是悶聲不吭的情形下射出,屠一刀雖然發覺得快,但,那數點寒芒飛快的疾射而至,他再快的身手也避之不及。
  只聽鐵無情沉聲道:
  “你敢!”
  他的身子倏地一移,已攔在屠一刀的身前,手掌猛地伸出,彷彿有股大力遙遙的吸吮著,那數點寒星落在他的掌心之中。
  這是一種內力無上修為的表現,是內家最難的一層,鐵無情這一手立刻震慴全場,風鈴客面若死灰,他可沒想到鐵無情能在瞬間破了他那苦心淬礪的暗器。
  他既恨又怒的道:
  “你以為有一身內功就能救得了他……”
  鐵無情的手掌心緩緩攤開,只見掌心裡青光流閃,霍然耀目的有五根鋼針扎在那裡。
  他滿臉不屑的道:
  “蜂尾針 ”
  俗語說最毒婦人心,黃蜂尾上針,將蜂尾針比做女人心,可見此針有多毒了。
  針是毒的,而風鈴客那顆心更毒,非歹毒之人,決不會用這個當暗器。
  鐵無情雙目仰空一凝,又低緩的道:
  “你能用這針殺人,你本身必是該殺之人……”
  手掌在空中一翻,空中僅有餘光一抹,彷彿根本沒發生什麼事情一樣,而那鋒銳的毒針已深深嵌在風鈴客的眉心處,一連五根,並列如梅形般,風鈴客如碰上一幕驚恐的事情,瞪大眼珠子,望著半空,一張嘴半合半開的張咧著,那神情當真是厲怖。
  風鈴客就這樣死在自己的蜂針之下,人雖已死僵而不化,依舊站在那裡,鐵無情那一手暗器比風鈴客高明多了,他殺人的手法太快了,全場又是一震,此刻他們才明暸,眼前的鐵無情果然非尋常之輩
  雪飛狐擊掌道:
  “好手法!”
  淡淡一笑,鐵無情道:
  “風鈴客是個色狼,早就該死,而他雖是該死,卻是你的朋友,他死了,你不難過麼?”
  這真是一針見血,雪飛狐哪能不知道這是鐵無情故意給自己難看。
  他眼珠子略略一轉,嘿嘿地道:
  “疆場將士,殺伐搏命,本是平常之事,風鈴客是我的朋友,我當然會妥善的照顧他的後事,在這裡,我們都是他的朋友,自然會替他血洗此仇……”
  此人當真是個老狐狸,三言兩語已將事情輕描淡寫的描過去,而將這筆血仇卻輕易的印在他那批朋友頭上,果然跟風鈴客同時來的秋無燕首先忍不住了,他是風鈴客的結拜兄弟,這次是應風鈴客之邀來看熱鬧的,沒想到風鈴客卻死在自己的暗器下。
  秋無燕是祁連白雲牧場的場主,跟中原武林並不熟諗,可是白雲牧場的威名卻是中原武林人人樂道的,秋無燕的功夫有多高多深,沒有人知道,可是他帶來的三個跟班的架勢,絕對是個標準的練家子,這三個漢子俱黑鬥蓬、黑衣褲,腰裡纏著鼓鼓的兵刃。
  秋無燕憤聲道:
  “鐵兄弟,你狠了點,我那位兄弟也許在行為上過火了點,你可以給他教訓,斷他一手或一足,萬萬不能二話不說,就了結他的命……”
  冷澀的笑了笑,鐵無情道:
  “一個淫賊,一個玩女人的高手,毀了多少良家婦女,這種人你會和他為友,可見你是個是非不分的人……”
  秋無燕嘿嘿地道:
  “罵得好,我承認……”
  鐵無情大笑道:
  “這樣一個人,你還要替他報仇麼?”.
  秋無燕大聲道:
  “要 ”
  一怔,鐵無情道:
  “為什麼?他不值 ”
  秋無燕嘿嘿地道:
  “他的行為固然可恥,連我都不恥他的為人,可是他畢竟和我交往了十幾年,這是一份友情,我必須為這份友情付出代價,要為朋友討回公道……”
  點點頭,鐵無情大笑道:
  “好理由,風鈴客有你這樣的朋友,雖然死了也會沒有憾意,我也佩服你的道義,就憑你這幾句話,你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秋無燕聞言果然哈哈大笑,雖然兩個人是敵對的,但那由衷的贊譽,還是讓人愉快的。
  秋無燕一臉笑意。道:
  “我們還是敵人 ”
  “嗯!”鐵無情雙目望著遠處,道:
  “一個不凡的敵人,也是位可愛的敵人,但願我沒有遇上你,可是我們還是遇上了,你出手吧,我還有很多事和雪叔談,咱們最好快點解決……”
  冷漠的臉上浮現一片殺機,秋無燕道:
  “白雲牧場秋某人在祁連山也有一分局面,今日你惹上了白雲牧場,往後的日子會很難過……”
  鐵無情眉頭一皺,道:
  “江湖日子本來就是刀口舐血,得罪一個也是死,得罪十個也是死,白雲牧場只不過是江湖的一分子,我並不在乎多一個……”
  秋無燕大聲道:
  “好豪氣!”
  他的話聲一落,身後那三個漢子霍地躍了出來,三個人手上俱多了一柄短劍,幾乎是同一種握劍的式子,分三個不同的角度向鐵無情圍過來。
  秋無燕一沉聲道:
  “田昭、賀森、孤老三,這裡沒你們的事一 ”
  三個祁連山的漢子,有著天生的倔傲,雖然他們的主子已喝阻他們,但,他們一心為主子,沒有一個肯退後或退縮。
  田昭大聲道:
  “秋當家的,這種事哪能由你親自動手,兩軍交手,卒子先走,這裡由我們兄弟先上 ”
  蠍子不屑的道:
  “如果三位要一塊上,我蠍子也不會閒著……”
  祁連山三條漢子江湖上並不陌生,手底下的功夫也真不含糊,他們一瞪蠍子,孤老三已叫道:
  “通通來吧,看看哪個**兒會腿軟……”
  孤三的話很尖酸,蠍子是個冷靜的殺手,也決不會被一句尖酸的話所激怒,只見他緩緩跨步而出,臨近祁連山這三條漢子面前,一柄冷劍倏忽飄灑了出去,那快速的劍法,令孤老三和田昭、賀森疾速而退,他三個在怒叱聲中躍了過來,揮劍就砍
  秋無燕沉聲道:
  “住手!”
  這三條血性漢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們這位主,秋無燕一聲沉喝,立刻收手而退。
  只見秋無燕面如鐵青,寒著一張臉,道:‧,“跟我回白雲牧場……”
  田昭詫然的道:
  “當家的,我們尚未交手,為何 ”
  秋無燕怒聲:
  “你們看看自己身上,早已是已死之人……”
  三條漢子悚然而驚,鬥然低頭,只見每人胸前皆有一劍洞,蠍子是手下留了情,那是因為白雲牧場的名譽還是不壞,否則,這三條漢子全躺下了。
  三個人臉上一陣白一陣紅,額頭上都滲出了汗珠,他們想不到蠍子的劍術這麼高,羞愧之下三人舉劍,欲自絕於此
  秋無燕厲聲道:
  “要死就回牧場死,決不在此丟人 ”
  說完,他悻悻的轉身而去,那三條漢子默默的,沒再說一句話,跟著他們的主匆匆而去。
  雪飛狐一震,道:
  “秋兄……”
  秋無燕連頭都沒回一下,大步而行。
  鐵無情淡淡地道:
  “雪叔,該咱們了……”
  雪飛狐嘿嘿地道:
  “只怕有位朋友更想會會你……”
  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一定是那位先生……”
  西門飄雪哈哈大笑道:
  “你怎麼知道是我……”
  鐵無情凝重的道:
  “先生雖不曾說過一句話,但,那股子氣勢已告訴我你是什麼樣子的人了,在江湖上能有你那種氣度的人不多,雪叔還真有兩下子,能請到你這樣的人物……”
  雪飛狐得意的道:
  “他是宮內第一劍手,西門飄雪 ”
  西門飄雪臉上一片寒氣,聞言並沒有多大的快意,一絲輕微的笑意都沒有,反而更冷厲了。
  只是口氣很冷,西門飄雪低沉的道:
  “鐵朋友很有眼光……”
  鐵無情大笑道:
  “老實說,在這裡你才是唯一的高手?”
  西門飄雪冷冰地道:
  “你憑何判斷,知道我是高手?”
  鐵無情很有自信的道:
  “劍道修養全在那股氣上,氣壯勢大,氣勢自然壓人,一個真正的高手只要在勢子上就能分辨出高低,閣下喜怒俱不形於色,足見劍道已在心中,凡心中有劍之人,其面必冷,才有那種穩如泰山而色不變的豪情,而閣下兩方兼具,當然是個不平凡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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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西門飄雪真能沉得住氣,鐵無情那樣誇耀他,不管他心裡有何想法,絕不形露在面上,這就是他與眾不同的地方,他只是面色極冷的凝視著鐵無情;此刻,他由鐵無情的論點裡才知道眼前的人更是個可怕的敵手,因為對方僅從他的架勢上就已知道敵手的深淺了。
  雪飛狐臉上漾起一抹詭秘的笑意,老實說,他所往來的這群人,在他心裡只有西門飄雪和金輪法王才是個人物,尤其西門飄雪,在劍道上所浸淫的功力可說是能敵者不多。他不相信鐵無情能應付得了,至少西門飄雪帶給鐵鷹組合的威脅不少……
  空氣是寒疑的,氣壓也低沉得彷彿有一件東西卡在喉嚨裡使人透不過氣來,西門飄雪已跨了出去,那步子是輕緩而一致的,每個步伐都有一定的方寸,阮二嫂突然緊張起來,一張臉靨變得好白好蒼涼,那細柔的嬌軀開始抖顫了,她和西門飄雪認識的太久大久了,她知道西門飄雪每要殺人之時,都是這種步伐和表情,那是他一貫的動作……
  蠍子一挫腰,飄了出來,道:
  “少主,我要會會西門朋友……”
  西門飄雪目光一掠,道:“你不是對手。”
  蠍子嘿地一聲道:“未必 ”
  蠍子的劍如水樣的灑了出來,那真是快速而利落的一劍,快中帶狠,狠中含霸。這才是蠍子的真正功夫,利刃眼看已到了西門飄雪的胸前,他站在那裡連動也沒動一下,當劍光已近他衣衫的剎那,他的手僅是一晃,誰也沒看清他的劍是怎麼出手的,可是卻聽到當地一聲,蠍子的劍被擋開了,蠅子的劍不但被擋開了,手臂上還多了一條血槽,一股鮮血自手臂上流下來,他握劍的手已垂下來,那一劍是怎麼中的,別人是沒看出來,卻曉得那是西門飄雪的劍給傷的。
  蠍子冷漠的道:“好劍法!”
  淡淡一笑,西門飄雪道:“你也不錯,剛才那一劍尋常人是躲不過的,我雖然躲過了,那是因為我了解你的劍勢,因為一個高明的殺手劍法講究的是快利和狠厲,只要了解這點,避開你的劍法就不難了。”
  蠍子肅然的道:“高明!”
  西門飄雪瞄了鐵無情一眼,道:
  “對這位鐵朋友,我就沒那麼大的把握了……”
  淡冷的臉上,浮掠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鐵無情道:
  “客氣,西門兄,我知道你是雪叔的朋友,目的是來對付我,咱們功夫不會差太多,是死是活全靠運氣,你可以出手了……”
  西門飄雪點點頭,道:
  “你是個爽快的人,唯有爽快的人才能將劍練到最高境界,看來咱們這一場很難論勝負了。”
  他的眼神集中,將全部精力集中在鐵無情身上,只見西門飄雪的肩頭略略一動,一溜冷光破空而出,如空中閃過的疾電,一閃而沒
  而鐵無情動作也不慢,在對方的劍式發動的同時,他那柄神兵利器,業已如昂首半空的蛇信子,那麼敏銳的疾飄而逝,雙方的劍都是稍沾即走,絕不碰擊在一處,那浮遊的身子,真如空中的燕子,穿梭而快速。
  剎那間,兩人的身子在空中盤旋而去
  只有兩個影子,而居然無法分辨哪個是哪個。
  場中俱是武學的行家,他們似乎已忘卻了仇恨,俱被這一場激烈的交手而吸引住了,目光隨著他們那翻動的身影而移轉。
  阮二嫂手心裡已捏出了冷汗,她連口氣都不敢喘一下,唯恐自己的呼吸聲破壞了兩人的交手,她臉上的神色卻隨著那激烈的劍影而轉幻,因為她也是個劍道高手,她可品鑑出兩人功力的深厚……
  雪飛狐臉色愈來愈凝重,已沒有先前那麼輕鬆了,因為西門飄雪所給他的倚恃太重要了,這是唯一能克制敵方的高手,如今這位高手卻尚未佔上半點上風……
  驀地裡
  兩個人身形突然一分,雙雙自空中曳落下來,鐵無情還是那股朗朗的表情,灑脫的含笑而立,那柄劍已歸進劍鞘之中,而西門飄雪卻面色蒼白,長袍的前擺已裂開了一道口子,他凝注在鐵無情的臉上,拎澀的道;“你才是真正的劍手……”
  鐵無情淡淡地道:“哪裡,我僥倖 ”
  西門飄雪嘴角一掀,道:“我將永遠否再用劍……”
  只見手中那柄劍深陷泥地之中,暗中一震,強大的勁力已折斷了他心愛的那把利劍,那是一個劍手的悲哀,舍了自己最順手的利器,而終生不再用劍,這是多麼悲愴的心境
  鐵無情愣了一愣,道:“西門兄,你這是何苦?”
  西門飄雪長吸口氣,道:“我一生練劍,與敵交手,從未敗過,連平手的機會都很少,今日敗在你手裡,證明我的劍術沒有練到家,既然不能成為天下之最,那還練它幹什麼?”
  雪飛狐急聲道:“飄雪,勝敗不能論英雄,你不能這樣就罷手,咱們曾約定好,你要幫我除了他……”
  一轉頭,西門飄雪冷冷地道:
  “你可以自己動手,我西門飄雪決不幹了………”
  此人是個劍客,劍客有劍客的傲氣,他似乎有許多不屑和悲愴,狠狠的瞪了雪飛狐一眼,然後向鐵無情拱拱手,低冷的道:
  “你剛才很可以殺了我,為什麼故意手下留情?江湖上都說你是劍冷心酷的人,,這種做法與你個性不合……”
  臉上一片肅然,鐵無情正色道:
  “一個真正的高手是值得尊敬的,你不但會劍,更懂得劍,僅這點已非普通劍手能比,我敬佩的是這樣的漢子,是你這樣的的高手,如果殺了你,我內心會一輩子悔恨,一輩子抱憾……”
  西門飄雪終於有些激動了,聲音略高的道:
  “好,鐵兄弟,知我者你,懂劍道者也是你,我們雖然在這種情形下認識的,這輩子,我永遠把你當朋友,隨時隨地都會恭候大駕,咱們痛飲幾杯 ”
  說完話,他仰頭一陣暢快爽朗的大笑,阮二嫂那顆心終算是放下了,可是她忽然全身打了一個冷顫,因為她感覺出有股陰影突然掠進了心頭……
  雪飛狐嘿嘿地道:
  “你們是朋友了,老夫還能在道上混麼?”
  一隻手已快速的貼在西門飄雪的背後,那是個致命的死穴,西門飄雪哪料到雪飛狐會在眾目睽睽下突然向自己下手,他冷冷地道:
  “老雪,你想幹什麼?”
  雪飛狐嘿嘿的道:“我是個愛才如命的人,是人才就得甘為我用,既然不聽我的,我決不會留他讓別人使用……”
  好毒的心,好低俗的手段,西門飄雪嘴角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他彷彿根本不想分辯什麼,雙目緩緩垂下,而四周的人卻沒有一個敢出手救人,因為在那種情況下,無人能救得了他。
  滿面的憤怒和殺氣,鐵無情怒聲道:
  “雪叔,這手段卑劣 ”
  雪飛狐嘿嘿地道:“你懂個屁,現在我給你上一堂做人的道理,人無橫財不富,馬無野草不肥,用人也是一樣,能用者就用,不能用者就殺,免得將來成為敵人,像西門飄雪這樣的人,留下是個禍,如為別人所用,必將後患無窮……”
  話聲方落,阮二嫂已格格嬌笑起來,她輕緩的移動著細碎的步履,緩緩貼近雪飛狐身邊,道:
  “老雪,我還真虧跟了你,當年你金屋藏嬌的買下我,如果我不答應,只怕是早活不過今日了……”
  雪飛狐苦笑道:“夫人,這是兩碼子事,跟這個扯不上邊……”
  阮二嫂一張臉輕輕挨在他的耳邊,低聲道:
  “萬一有一天你玩夠了,會不會,連我也殺了……”
  搖搖頭,雪飛狐叱道:“胡說,我哪捨得……”
  這個老狐狸一輩子都跟人玩陰的,誰會想到有個人比他還陰,阮二嫂突然抽出一柄匕首,猛向腰眼上刺去,這種變化只怕連雪飛狐都沒有想到,跟他同床共枕的女人會出手殺他,只見他哎呀一聲,人已半蹲下去,西門飄雪藉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已移閃出去。
  雪飛狐顫聲道:“你,你……”
  阮二嫂冷冷地道:
  “枕邊人殺了自己的丈夫是不是?老雪,你應該先去打聽打聽,飄雪和我的關係,當年如果不是你拿大把大把的銀子從老鴉子手裡強行把我買過來,我會依了你麼?我和飄雪是從小長大的,我們青梅竹馬,共許終身,阮二嫂雖是個**,但,決非忘情背信之人,如果不是你,我和飄雪早成了夫妻……”
  雪飛狐愣了,阮二嫂這一番話,比那一刀還讓他痛苦,他驚悸的望著這個風情萬種又能讓男人動心的女人,幾乎不相信這番話是出自她的嘴裡,也許現實太冷酷了,這掩不住的事實令這個快近中年的人突然蒼老了許多,他悚然的道:
  “怪不得你要我請他來助我呢……”
  阮二嫂冷厲的道:
  “我請飄雪來幫助你,倒是出自肺腑的助你,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要殺飄雪,這全是你自己造成的,怨不得我下手傷你……”
  雪飛狐厲聲道:“**貨,此仇我雪飛狐必報……”
  阮二嫂不屑的道:“省省吧,眼前的大禍你就脫不過,鐵公子得血海深仇你就交待不了,念在咱們夫妻一場,我不想說的太難聽,希望你能脫過這一次劫難。”
  說完話再也不看雪飛狐一眼,她滿面癡情的望著西門飄雪,他輕輕挽著她的手臂,緩緩而去。
  雪飛狐憤怒的吼道:“**,你別走……”
  他雙目兇光大露向他身後的那些漢子望了一跟,只見這些人俱寒冷的望著他,他想不到顯赫一時的他,此刻連一點威風也擺不出來,黯然的嘆了口氣,腰際一陣一陣劇痛傳來,他伸手一摸,只見一片鮮血,雪飛狐作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栽在自己人手裡,他惶亂的突然扯出了劍……
  鐵無情冷冷地道:“雪叔,你還能動手麼?”
  雪飛狐嘿嘿的道:“怎麼,你要跟我交手?”
  點點頭,鐵無情道:“雪叔,父仇不共戴天,做子女的能不報麼?”
  雪飛狐顫聲道:“你殺我吧。”
  搖搖頭,鐵無情愴然的道:
  “你受了傷,現在殺你並不是件光榮的事情……”
  站地一旁的屠一刀嘿地一聲道:
  “少主,你有那份容情,我老屠可沒有那麼好的心腸,咱們兄弟千山萬水的來到為裡,可全是為了這雜碎,如今他想死,嘿嘿,我就成全他……”
  老屠果然揮刀躍了過來,鐵無情伸手一攔,道:
  “老屠,先讓他療傷,等他傷好了,我自然會給他一次機會,目前咱們不要乘人之危……”
  雪飛狐一呆道:“你不殺我……”
  鐵無情面色一寒,道:“只是讓你多活幾天而已……”
  在那棟黑屋子裡,只有一盞油燈散發著一縷昏黃的燈火,這裡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雪飛狐滿頭的蓬發凌亂的已糾結在一起,他雙目赤紅的瞪著屋子的每一個角落,尋覓不出有哪個地方可讓他鑽出這間屋子,一連七天,七天雖然已將身上的傷給養好了,可是等死的滋味並不好受,他已親眼看見過鐵無情那身功夫,決非他一人所能對付的,他知道自己只要困在這裡,就無法逃脫死亡的命運。
  剎那間,他將這一切的後果全歸咎于阮二嫂,如果不是娘們,他不會落到如此地步,如果西門飄雪不是臨時抽腿,他更不會敗到這種程度,此刻,他將所有的恨全怪罪在這兩個人身上,所以,他發誓,他只要能脫離這裡,他必要手刃這兩個人,哪怕是天涯海角,哪怕是付出多高的代價,他都要親手追殺他們……
  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脫離此困,如何溜掉,四周都是守著他的殺手,要從這間屋子走出去,真比登天還難……
  他看過整個屋子的四周,明樁暗樁不下十幾道,要從囚籠裡脫困出去,除非有神仙之能,遁土之功,否則,雪飛狐當真要死在這裡了……
  堂堂東王,舉天下之首富,有永遠花不完的財富,享不盡的富貴,如今卻在這裡等死,他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
  他忽然想到了那條系在腰上的腰帶,那是一百二十顆寶石鑲成的金縷玉絲帶,舉世就這麼一條,價值能買下半個洛陽城,這是他身邊唯一最值錢的東西,隨便摘下一顆寶石都能過上一輩子,他摸了摸那條帶子,假如這條帶子能換取他的那條命,他願意……
  咚咚咚
  他敲了三下窗櫺,屋外立刻有人喝道:
  “幹什麼?不怕吵死人……”
  那是錐子的手下,是他道地的殺手。
  雪飛狐低聲道:“兄弟,我想請你幫點小忙……”
  說著,他將戴在手上酌藍玉戒子避了出去,一顆藍汪汪的戒子呈散著奪目的光芒,那漢子鼻子裡哼了一下,冷冷地道:“這是什麼意思?”
  雪飛狐嘿嘿地道:
  “不成意思,給小兄弟一點小玩意……”
  那漢子將藍玉戒子握在手心裡看了一眼,道:
  “別想用這玩意讓我放了你,我沒那個膽!”
  搖搖頭,雪飛狐道:
  “老夫不會那麼不上路,我只想問你幾句話。”
  那漢子哦了一聲道:“說吧。”
  雪飛狐嘿嘿地道:“我只想知道這裡由誰負責……”
  那漢子想了想,道:“黑三、黑大爺……”
  雪飛狐眼珠子一轉,道:“告訴他,我想見他……”
  那漢子一愣,道:“就這麼簡單 ”
  雪飛狐嗯了 聲道:
  “大家都在外面跑的,我不會過份要求你,你只要傳話給黑三,這顆大內藍玉戒就是你的……”
  那漢於哼地一聲道:“等著 ”
  雪飛狐根本沒有選擇,只有等,他聽見那漢子吹著口哨離開了,雪飛狐那兩隻手在緊緊的握著,他不知道這漢子會不會把話傳到,黑三會不會來,一剎那,各種紛亂的思緒紛至沓來,腦子裡幾乎連一刻也不停下……
  他在焦慮中等得,等待這唯一的希望,連晚飯他都沒有心思吃,哪知正在他失望而不安中,那扇門忽然被推開了,黑三面容冷肅的走了進來。
  雪飛狐激動的道:“黑三 ”
  黑三冷冷地瞄了他一眼,道:
  “你找我,什麼事……”
  雪飛狐揉揉手,嘿嘿地道:
  “我想跟你談個條件……”
  黑三不屑的道:
  “你不會想叫我放了你吧……”
  雪飛狐那顆心幾乎要跳出去,道:
  “正是要你放我……”
  黑三哈哈大笑道:
  “老雪,鐵少主的為人怎麼樣?你是見過了,他的武功如何?你也很清楚,我如果把你放了,鐵少主會饒了我麼?而我又如何交待這件事……”
  雪飛狐嘿嘿地道:
  “黑三,別人不了解你,我卻相當清楚,當年你是個綠林大盜,被王者之尊給降服了,願終生為奴,可是如今王者之尊換了主,你心裡並不服氣,時時都在動那個金面王的念頭……”
  黑三神色一變,道:“你怎麼知道……”
  雪飛狐嘿嘿地道:
  “別忘了,你有個女人……”
  黑三真的震顫了,他沒想到雪飛狐的消息這麼靈通,靈通得啥事都很清楚,他那曉得雪飛狐為了對付鐵無情,不惜花下巨資,蒐集鐵無情和身邊那些人的資料,老雪在這方面很下了一些功夫,黑三,哈多每個人的過去,他都有一套完整的資料……
  黑三冷冷地道:
  “那又怎麼樣?你以為我會聽你的……”
  雪飛狐嘿嘿地道:
  “如果我能幫你拿到金面王,了卻你多年的心願……”
  黑三冷笑道:
  “你死在眼前,又能幫我什麼?”
  雪飛狐揚一揚手中那條鑲滿一百二十顆寶石玉的帶,那確實是條讓人看了心動的寶物,紅藍黃綠,各色各樣的寶石散射著各種不同的光華,金縷玉綠,價值不菲,黑三在綠林道上多年,什麼樣的寶貝沒見過,就是沒看過這樣名貴的玉帶子。
  雪飛狐雙手遞過去,道:
  “送給你……”
  黑三一縮身子,道:
  “這個還動不了我的心……”
  雪飛狐嘿嘿地道:
  “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份,如果,你放了我,除了這個外,我願將我全部的家當分給你一半,洛陽的寶興行,北京的通順樓,還有天壇的驛運行……”
  哼地一聲,黑三冷冷地道:“誰又信得過……”
  由這句話裡,雪飛狐知道他心動了,平心而論,雪飛狐還是個很守信用的人,三十六友的素行,黑三也很清楚,他相信雪飛狐辦得到,只是,他知道如果自己這樣做了,天下要容身就難了……
  雪飛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道:
  “我會畫押給你,還有一件事我都為你想好了,你跟我一塊走,江湖上要想混下去,唯有除了鐵無情,否則,咱倆逃到天涯海角,還是會被他們追上……”
  點點頭,黑三道:“不錯。”
  雪飛狐嘿嘿地道:
  “要除掉鐵無情不難,咱們只要進了‘三恨園’。”
  黑三大驚道:
  “那地方無人能去,去了就死……”
  雪飛狐嘿嘿地道:
  “我是唯一能去的人,因為百善禪師,百惡老尼,還有無心居士,他們跟我有那麼點交情……”
  黑三沉思道:
  “三恨園的三位怪人,絕不出那個谷一步,你難道能說服他們,出來殺掉鐵少主……”
  眼珠子一翻,雪飛狐得意的道:
  “他們雖不會出谷,難道我們不會引姓鐵的進去,黑三,只要鐵無情進了‘三恨園’,他就甭想活著出來,那具金面王就會到你手中……”
  金面王是黑三多年夢寐以求的寶物,在鐵無情從銅人堡將他們救出來的時候起,他心裡就不平衡,若非哈多和他那份交情,他真不甘跟著鐵無情,王者之尊二代之主死後,他就發誓要那面金面王,如今,這個秘密給雪飛狐查出來了,他知道隱瞞下去也沒多大意思,而雪飛狐每句話似乎都說中了他的心事……
  黑三想了想,道:
  “他會上當麼?”
  雪飛狐一拍胸脯,道:
  “我老雪一日不死,鐵無情一日不會放過我,因為他老子的死,跟我多少有關係,況且,那批黃金大部份都在我手裡 ”
  黑三雙眉一皺,道:
  “他果然不會放過你……”
  雪飛狐嘿嘿地道:
  “你設法幫我出去,好處自然有你的 ”
  黑三心裡一橫,道:
  “好,咱們博一博手氣 ”
  他伸手將那條寶石腰帶拿在手裡,咬咬牙,向雪飛狐施了個眼色,然後,他拍拍手
  站在外面那個漢子走了進來,道:
  “黑爺,有事……”
  黑三嗯了一聲,道:
  “把姓雪的給我捆起來……”
  雪飛狐方自一愣,那漢子已提著一個牛皮繩子撲過來,而黑三卻在這漢子身子一撲的剎那,伸指點了他的穴道。
  黑三急聲道:
  “快換上他的衣服 ”
  雪飛狐嘿嘿地道:
  “高明 ”
  黑三冷冷地道:
  “如果不這樣,你只怕連這屋子也出不去……”
  雪飛狐動作真快,已脫下那漢子的一身黑衣換上,而將自己衣服給那漢子穿上,然後,把那漢子放在床上,他倆看看沒有什麼破綻,雙雙踏了出去,門已關上
  茫茫的黑夜中,這兩人很順利的走了出去,那些值夜的漢子一見是黑三和自己家兄弟,紛紛揮手示意,任他倆暢行無阻
  兩個人急快的離開了那囚房、雪飛狐那顆忐忑不安的心終於放下來了,道:
  “黑兄,我這裡先謝了。”
  黑三冷冷地道:
  “那倒不必,只要你守信就行了。”
  雪飛狐長吸了口氣,道:
  “我說過的話必定算數 ”
  驀地裡
  一個生冷的話聲,道:
  “你說過的話就像放屁那樣,永遠是臭的……”
  黑三和雪飛狐兩人悚然而驚,在這節骨眼上,突然冒出了這樣的話聲,顯然兩大的行動已給人識破了,黑三全身功力凝聚,雙目其冷如刃,沉聲道:
  “誰?”
  只見哈多寒著一張臉緩緩自黑暗中踱了出來,他雙目有股凜然的怒光瞪著黑三,森冷冷的道:
  “黑三,你對得起少主麼?”
  黑三心底一寒,道:
  “哈兄,我……”
  哈多冷冷地道:
  “你尚沒鑄成大錯之前,立刻押著姓雪的回去。”
  黑三一呆道:
  “這……”
  雪飛狐嘿嘿地道:
  “黑三,咱們眼前已無路可走了,是生是死兩條路全由你自己選擇,姓哈的,看樣子是不會放過我倆了……”
  黑三苦澀的道:
  “哈兄,請原諒我……”
  他和哈多有十餘年的交情,見哈多那張嚴肅的臉,一股惶悚和難過的心緒掠過心坎,雙眼一轉,居然跪在哈多的面前。
  哈多一呆,上前扶道:
  “起來,人活著要像象條漢子……”
  他伸手去拉黑三的手臂,黑三猛地一掌由下切了過來,那一掌又快又疾,又是在哈多猝不及防的情形下,哈多只覺胸口如被雷殛,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人已仰身而倒。
  他顫聲的道:
  “黑三,你……”
  黑三嘿嘿地道:
  “我不想殺你,可是這件事被你撞見了,如果不這樣,我們決走不了,念在多年交情上,請原諒了……”
  哈多顫聲道:
  “黑三,別做傻事,你會受天理……”
  雪飛狐冷冷地道:
  “宰了他 ”
  他上前一掌拍下,哈多的身子已被劈出老遠,那噴灑的血漬濺了滿地,哈多在抖顫著,黑三怒叱道:
  “老雪,你 ”
  雪飛狐哼地一聲道:
  “不宰了他,咱們能逃的了麼……”
  黑三一咬牙,躍起身來,拉著雪飛狐疾躍而去,黑夜裡,風冷如刀,那無情的寒夜使這裡更加淒冷
  昏黃的燈影下,哈多的屍體被抬了回來,那扭曲的臉龐,滿身的鮮血,都在說明他是受了沉重致命的掌傷,鐵無情那張臉顯得蒼白,他沒想到會有這種結果、他的心隨著哈多嘴角裡流出來的血液而絞碎,哈多是個忠厚而耿直的老人,他有份執著的忠義,寬厚的心境,他默守著王者之尊的精誠,願一代代的為奴,這是他敦厚的地方,也是鐵無情最尊敬的地方……
  他改變了鐵無情的一生,給了鐵無情那玄秘的功夫,也拓展了鐵無情人生的歷程,鐵無情在難過中想到了哈娃娜,他如何向哈娃娜解說哈多的死因……
  錐子沉痛的道:
  “當家的,咱們追,黑三和老雪跑不出去……”
  雙目中含著淚,鐵無情冷冷地道:
  “天涯海角,我也要剁了他們……”
  錐子苦澀的道:
  “當家的,那個小兄弟收了老雪的一枚戒子,這是我手下,所有一切的罪都有我承擔 ”
  揮了手,鐵無情道:
  “別說這些,我要知道他們往哪裡跑的……”
  蠍子道:
  “很快就有消息了,我們的人會立刻回報……”
  鐵鷹的漢子果然都是追蹤採探的好手,他們從出事到目前不過僅僅幾個時辰,但,他們卻將黑三和雪飛狐的形蹤掌握的很好,消息很快的傳了回來。
  兩個漢子已奔回,錐子道:
  “大腳,有消息麼?”
  那個叫大腳的漢子拱手道:
  “有,我們兄弟一路跟下去,總算將他們的行蹤弄清楚了,這兩個人行動相當隱密,時東時西,走的完全是荒山野地……”
  蠍子怒聲道:
  “大腳廢話不要太多,我們只要知道他們在哪裡落腳,目的地到底在哪裡?”
  大腳喘了口氣,道:
  “他們如喪家之犬,哪裡還敢落腳,據屬下一路追蹤研判,這兩個人是往三恨園那方面走……”
  三恨:百善、百惡、無心,江湖上三個俱與佛門有緣的三個怪人,取三恨之名,霸佔骷髏谷武林道上,誰都不願也不敢進入三恨園,黑三和雪飛狐兩人難道不怕死,硬往鬼門關闖……
  屠一刀恨聲道:
  “媽的,他們倒會找個地方躲……”
  蠍子沉思道:
  “大腳,通知弟兄,嚴密的監視著這兩個人,不管這兩個傢伙躲在哪裡,咱們也要把他倆挖出來……”
  大腳嘿嘿地道:
  “請放心,我大腳別的本事沒有,追蹤採盤絕是一流的,我已命兄弟們守在那裡,一有動靜,他們會立刻回報……”
  鐵無情望著哈多的屍體,沉痛的道:
  “咱們先安葬了哈多……”
  屠一刀大聲道:
  “對,入土為安,雖然哈多死得很冤,我們兄弟一定會替他報仇,可是,少主,咱們要不要通知哈姑娘……”
  鐵無情全身一震,愴然的道:
  “當然要通知,立刻派兄弟去七絕島告訴她老爺子已經死了,請她節哀順變,咱們必將元兇擒回,再祭她的義父……”
  在兩根白蠟前,幾盤素果,三炷信香,鐵無情率領全體兄弟向這位可敬的老人致敬,他們兄弟全是一條心,全是血性的漢子,誰又想到兄弟中出了個黑三,黑三居然叛離了他們的組合,而又傷害了最令人敬仰的哈多,鐵無情揮淚了,他痛心失去了一個最得力又忠厚的助手……一撮泥土掩蓋了多少千古英雄,哈多在眾兄弟扶柩下,埋進了那壞泥土裡,永遠伴著清風星月,長眠於地下,而他將永遠消失於這個混沌的人世……
  當喪事完畢以後,鐵無情已迫不及待的道:
  “老屠,咱們要立刻採取行動……”
  屠一刀一揚眉道:
  “當然,乘大夥的心還沒冷,而在沸騰的時候,我們要將這兩個賊手砍了,給老哈雪恨……”
  錐子低沉的道:
  “當家的,兄弟那股火已在燃燒,我們就硬闖骷髏谷,看看那兩個龜孫兒子能在誰的褲襠裡躲著……”
  沉思片刻,鐵無情道:
  “兄弟,進骷髏谷會三恨老人,不要去這麼多人,你知道,三恨是三個古怪的人,他既然不願陌生人入谷,自然是有它的道理,拿黑三和老雪,也用不著這些兄弟,我想和老屠兩個人就辦得了……”
  錐子凝重的道:
  “不行,我們不能讓當家的單獨犯險,這樣好了,老屠,蠍子和我,咱們四個人入谷,一來大夥可以照應,二來我們也想會會那三個老怪物……”
  蠍子堅決的道:
  “對,替老哈報仇是大夥的事,我當然要算一份……”
  鐵無情想了想,長吸口氣道:
  “好,咱們這就闖闖骷髏谷 ”
  當鐵鷹兄弟歷經數日快騎跋涉,又經過風雨飄搖渡船而至七絕島,將那封信交到哈娃娜手上時,哈娃娜彷彿遭到了雷殛似的站在那裡,人若木雞般的呆在那裡,眼淚如斷了線一樣,串串連連的自腮靨上滾落下來,她幾乎不敢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哈多身上,那個慈祥又憨厚的老人,給了她最美好的童年時光,也付出了他一生的愛,雖然她已知道那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她還是敬他愛他,養育之恩大如天,他永遠是她心目中的父親……
  送信者絲毫也沒停留,又趕了回去。
  此處香花四溢,萬紫千紅的各色小花遍植島上,海風習習,碩大的海鳥在空中飛掠,浪花輕吻著岩石,濺起了點點滴滴的水珠,哈娃娜在岩邊已站立了兩個多時辰,她痴望著遠處的大海,彷彿沉緬在往昔的思緒裡,站著站著,那夕陽已漸漸來臨,直到耳邊響起一聲道:
  “孩子 ”
  那是她爹七絕神君的聲音,她連動都沒動,七絕神君已疼愛的飄落在她的身後,他伸出那只慈愛的手輕輕扶著哈娃娜的肩頭,道:
  “孩子,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哈娃娜驀回頭,面上淚痕未乾,七絕神君睹狀一呆,驚詫的道:
  “你怎麼啦?”
  哈娃娜只覺一肚子委屈無處發洩,哇地一聲在爹爹的懷裡嗚嗚地哭了起來,七絕神君怒聲道:
  “誰欺負你,告訴爹爹,爹殺了他……”
  搖搖頭,哈娃娜顫聲道:
  “我爹死了……”
  七絕神君怒聲道:
  “胡說,爹不是活得好好的……”
  哈娃娜苦澀的道:
  “不是你,是……”
  七絕神君一震道:
  “哈多……”
  “嗯!”哈娃娜清聲道:
  “爹,我要替他報仇……”
  七絕神君心底一沉,道:
  “他是給人殺的……”
  哈娃娜嗯了一聲,將鐵無情那封信遞給了七絕神君,七絕神君眼珠子一瞄那信的內容,驚詫的道:
  “他們要去三恨園,那裡去不得……”
  哈娃娜大驚,道:
  “爹,那裡很危險……”
  七絕神君面色凝重的道:
  “百善僧、百惡尼、無心居士是湖海三怪,殺人如吃白飯,武功高深似海,骷髏谷裡盡是骷髏,進去的人沒有能活著走出來……”
  這一說,哈娃娜那顆心幾乎要跳出口腔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顆心全懸在鐵無情身上,此刻,她惶恐而顫悚的望著七絕神君,道:
  “爹,我要幫助鐵少主……”
  七絕神君一愣,道:
  “別胡說,你現在正在練功,要四十九天才能練成,這時候離島,豈不前功盡棄……”
  哈娃娜哀求的道:
  “爹,我不要練功了,我只要替我爹報仇,鐵少主已去骷髏谷,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冒險……”
  七絕神君鼻子哼了一聲道:
  “不行 ”
  哈娃娜只覺那顆心全碎了,哇地一聲轉身狂奔而去,然後,在狂奔中向海裡躍去,讓冰冷的海水衝擊著她那嬌弱的身軀,七絕神君大驚道:
  “你,你……”
  他飛躍在海面上,拉起哈娃娜彈回島岩,而哈娃娜卻已暈迷過去,眼眶裡盡是那傷心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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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生人止步,
  進谷者死!”
  八個鮮紅的血字那麼血淋淋的寫在石碑之上,那個石碑斜斜的插在入谷之處,四周密林蒼郁,風聲呼嘯,蛛絲滿布的將谷中唯一的通路都封死了,一股逼人的厲怖,使人望而卻步,一大群的烏鴉棲息于林中,怪異的嗚叫此起彼落,這的確是個令人寒懼的地方。
  長吸口氣,鐵無情站在谷口向裡面望了一下,錐子暗暗罵了一聲,始終沒看見老腳和那兩個弟兄,他向各處瞭望了一下,道:
  “老腳死到哪裡去了?”
  蠍子苦澀的道:
  “他再也不會說話了!”
  隨著他的話聲,只見入谷百來尺處,一棵蒼翠的古檜上,斜斜吊著三個黑衣漢子的屍體,那三個人的頭已被人割去,血淋淋的尚在滴著血,更令人髮指的是一群群兀鷹正在那裡盤旋的啃食著三個人的屍體。
  錐子怒聲道:
  “*** ”
  一蓬鐵蓮子射了過去,將那些正在爭食的兀鷹擊斃了好幾只,那些食人鷹彷彿受到驚嚇般的紛紛展翅飛向半空,它們似乎尚捨不得離開這此美食,猶自盤旋不去!
  鐵無情難過的道:
  “咱們弟兄又少了三個!”
  錐子恨聲道:
  “哪裡丟哪裡找,這些血債全向老雪和黑三找回來,當家的,咱們是偷偷混進去,還是硬闖?”
  鐵無情面上一片寒冷,道:
  “硬闖?咱們既然來了,當然光明正大的進去,今日之事只怕不會那麼容易善了!”
  屠一刀嘿地一聲道:
  “好,我先闖!”
  這人在十惡中素有屠大膽之稱,有名的天不怕地不怕,任何場面他都是水裡去火里來,此刻這個玩刀的行家,一移步,帶頭當先向前衝去。
  蠍子隨後而至,道:
  “屠兄!小心 ”
  屠一刀哈地一聲道:
  “我就不信那三個老怪物能把我咬掉!”
  話音方逝,耳際突然響起一陣微若蚊子般的聲音,道:
  “別再前進,否則後悔 ”
  屠一刀看了看四處一眼,喝道:
  “後悔個屁,我老屠不信邪門!”
  哪知他話聲甫落,右頰上已重重的挨了一掌,只見一個身穿黃袍的白眉老人,滿面紅光的合掌而立,他以柔和的目光望著屠一刀,口宣佛號,道:
  “小友!不聽老衲的話,你就吃耳光 ”
  屠一刀那一耳光挨得真不輕,心裡那股子怒火有若火中澆油,他憤憤地吼道:
  “你這老東西有多大,居然敢叫我小友?”
  那老和尚合什道:
  “老衲今年一百有五,叫你一聲小友有何失禮?打你一耳光是要救你的那條命,我百善上體天心,下念蒼生,不忍你與那三個一樣,成了沒頭的屍首,所以纔來警告你們,別再妄進谷中一步,不然,那後果……”
  三恨園裡的百善禪師是介於佛邪之間,性情隨自己而變,有時候一片善心,絕不妄予殺生,有時其嗜殺之性,能讓人駭聳聽聞,屠一刀可不信邪得很,嘿嘿地道:
  “禿驢!那三個兄弟可是你殺的?”
  百善禪師斜睨了掛在樹梢子上的三個屍體一眼,一副與他毫無相關的樣了,淡淡地道:
  “死幾個人有何大驚小怪?骷髏谷從我們三個老東西進駐之後,那天不死幾個?小友,也許你還不知道,在老衲住處,有道骷髏牆,算算看,多少個人頭能造一道牆?他們三個只不過是九牛一毛……”
  那真是危言聳聽又使人驚悸的事情,用骷髏做牆,他們到底是凶神下凡,還是惡煞當道;屠一刀、錐子和蠍子全是殺過人,見過血的人,聽了這話也不禁汗毛豎立,百善禪師、百惡老尼、還有那無心居士,三個自認與佛門結緣的人,居然嗜殺如命,這到底是什麼人物?
  鐵無情嘆道:
  “老和尚,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們如此嗜殺如戲,難道不怕天報?”
  百善禪師雙目精光一閃,投落在鐵無情的臉上,他那白淨的臉上展露出一絲微笑,道:
  “少年郎?你長的好俊!”
  鐵無情拱手道:
  “謝謝前輩誇獎,在下鐵無情,今日率兄弟來這裡,完全是為了追捕兩個已無人性的人,如果大師肯將這兩個人交出來,晚輩……”
  百善大師用手阻止他,道:
  “別再硬闖,否則都會沒命,我百善和尚還有那麼一點佛心,不願你們送死,才守在這裡不讓你們進去!”
  鐵無情搖搖頭道:
  “大師如果肯將那兩個人交出來,在下……”
  百善禪師合掌,道:
  “你說的那兩位施主已接受本園的保護,誰都不能將他帶走,除非你們自信能經得起我們三個老東西的考驗,但,那種機會不多,因為憑你們目前幾個人的力量,只怕連老衲都應付不了!”
  錐子吼道:
  “大師,我不信!”
  他當然不信,連蠍子和屠一刀都不信,他們俱是江湖佼佼者,江湖上雖說一山還有一山高,但,高高不過天,他們也許是差了那麼一點,但決不相信四個頂尖的行家會鬥不過他一個人。
  錐子那股傲氣使他滿肚子的不服氣,身子已如箭矢般的向前射去,一縷劍影在火光乍閃的剎那,向百善禪師一揮而去。
  百善禪師哈哈一笑道:
  “溺死的全是會水的,少年人,你還算幸運的,遇上老衲,其他兩個決不會讓你有再見天日的機會!”
  誰也沒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見他那寬大的袖子一抖,兩根指頭已捏住了錐子劈來的劍光,錐子的冷劍驀地停在半空,百善禪師仰天一聲大笑,道:
  “小友,這種劍法能殺人麼?”
  錐子心底一涼,滿面羞紅,他這一劍可說是集畢身功力於一擊,速度和角度均用得很好,誰會想到對方僅僅是揮灑了一下衣袖,就捏住了自己的冷劍,他悚然一震,暗中運勁一扯,道:
  “你!”
  百善禪師一鬆手,道:
  “去吧!”
  真的去了,錐子彷彿被一股浩瀚的大力一推似的,胸前氣血一陣翻湧,  地震出七八步,硬是用盡全身之力才將那倒退的身子剎住。
  錐子神情一變,面色立刻變得蒼白,道:
  “老禪師果然高明,晚輩自嘆弗如……”
  百善禪師揮手道:
  “去吧,別妄送生命!”
  這位看似祥和的老禪師說完話,雙掌合什,口宣佛號,轉身緩緩而去,灰淡的衣袍在風中飄舞,頗有仙風道骨之態。
  鐵無情咬咬牙,高聲道:
  “老禪師!在下多謝你的好意,為了那兩個人,在下不得不硬闖了!”
  百善禪師頭也沒回,只是冷冷地道:
  “好倔強的孩子,隨你吧!我有心救你們,你們硬要送死,骷髏谷裡今日又要平添幾縷冤魂,佛心已渡,奈何自尋,小友再和老衲見面,就不會這麼幸運了!”
  袍影隨風而淡,他已遠遠而去。
  屠一刀面色凝重的道:
  “當家的,咱們是進還是退?”
  鐵無情聞言突然仰天哈哈大笑,他豪氣乾雲的道;“老哥哥!咱們在外面混世面,如果是遇強則退,遇狠則跑,遇善則欺,遇弱則殺,咱們豈不成了江湖無賴了?眼前固然凶險難纏,但,咱們卻不可弱了江湖本色,雖然敵不過他們,咱們這身骨頭卻是硬的,寧可讓他打死,也不讓嚇死!”
  這番話說得眾人熱血沸騰,只覺有股沖天的浩氣充塞每人的心田之中,蠍子目光一寒,道:
  “當家的!生死事小,義氣為先,就算咱們兄弟今日就是全栽在這裡,也決不會皺眉頭!”
  四條熱血的漢子昂首挺胸的向前行去,沿著那條穀道,他們毫無所懼,也毫無所怨的向裡面摸進。
  進得谷中,前面豁然開朗,只見谷中遍植野花,三間茅屋依山而立,而一道白牆橫在路邊,屠一刀撞了鐵無情一下,道:
  “當家的,你瞧,骷髏 ”
  果如傳言一樣,那一道矮牆看去是黃白的牆,仔細一瞄,陡覺毛骨悚然,居然全是一顆顆骷髏頭堆起來的,雖是一堆白骨,看得也令人寒悲,大夥站在骷髏牆前,頓時被這一副慘景震慴住了。
  鐵無情長嘆一聲道:
  “想不到這三個老東西真殺了這麼多人,三恨園,骷髏骨,他們到底有何恨事,要殺害這麼多人?”
  蠍子冷冷地道:
  “看他們這種殺人的手段,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
  哪知他的話聲甫落,一眼瞄見那間小茅屋前的兩棵大樹上,吊著兩個漢子,這兩個人俱是斜垂著頭,伸著舌頭,顯然兩人已被吊了很久。
  屠一刀一震道:
  老雪和黑三
  話音尚在舌尖溜轉,那間茅屋的門已砰然的被推開了,一個全身黑袍的清瘦老叟手裡提了一把殺魚刀走了出來,他左手提刀,右手拿磨刀石,低著頭走到門前的一口井前,緩緩坐在石凳上,舀了一盆水,在那裡磨起刀來。
  只聽他嘿嘿一笑道:
  “這兩個小子吊得差不多了,如果他們說的全是鬼話,嘿嘿,這把殺魚刀拿來殺人,可鋒利得很!”
  磨刀殺人,他是要殺老雪和黑三。
  屠一刀咧嘴一笑道:
  “大爺你磨刀要做啥?”
  那黑袍老叟緩緩抬起頭來,瞪了屠一刀,道:
  “殺人!”
  屠一刀啊了一聲道:
  “殺誰呀?是不是那兩個人?”
  黑衣老叟嘿嘿地道:
  “殺你!”
  屠一刀心裡突覺一寒,這尋常的兩個字在平常聽來並沒什麼,哪知今日從這個老叟嘴裡吐出來,卻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心底裡彷彿有種無形的壓力深深的襲來。
  老屠畢竟是位歷經風浪的江湖豪客,在這種陰森厲怖的情形下,他仰天一聲大笑,嘿嘿地道:
  “老爺子!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為何殺我?”
  那黑衣老叟哼了一聲道:
  “你看看那堆骷髏,有哪個和我有仇?他們送上門來,踏入這塊地上,就該留在這裡,我這裡種了很多的麥子、菜蔬,需要用肥料來養它們!”
  屠一刀大寒道:
  “你把他們當肥料?”
  黑衣老叟嘿嘿地道:
  “這有什麼值得你大驚小怪?人來自然,回歸自然,死了要入土,土里化作肥料再養天地萬物,如此生生不息,循環相依相生,我只是依法則行事而已!”
  屠一刀想不到這個老人殺人還有一套法則,更有一套讓你無法置信的說辭,他憤憤地道:
  “你隨意殺人,還有理由?”
  黑衣老叟揚了揚刀,道:
  “你就是今日我要殺的人!”
  屠一刀將腰裡的刀一抽,冷冷地道:
  “別忘了,我也是玩刀的!”
  “哼!”黑衣老叟冷冷地道:
  “在我無心居士面前,有誰敢自稱是玩刀的?天下刀法本無形,橫著一刀、豎著一刀,刀刀都可殺人,那只是普通的刀法,有種刀法,只怕你連看都沒有看過!”
  一愣,屠一刀不信的道:
  “天下刀法我雖未必全見過,但多少也能尋出蛛絲馬跡,老爺子!你說說看,哪種刀法我沒看過!”
  那老叟一揮手中的殺魚刀,道:
  “心刀!”
  愣了愣,屠一刀道:
  “心刀?”
  點點頭,無心居士道:
  “刀在心裡,能隨意殺人!”
  屠一刀嘿嘿地道:
  “有人能吹天吹地,在那裡隨口唬人,如果真如老爺子說的那樣,豈不是如劍仙之流!”
  無心居士滿臉不屑的道:
  “你懂個屁,真正的刀法在心裡!”
  屠一刀頓覺豪勇無比,道:
  “我倒要瞧瞧,你如何馭刀!”
  無心居士伸手一灑那柄殺魚刀,道:
  “小心了,我讓你見識見識!”
  隨著他的話聲,那柄殺魚刀呼地自他手裡彈了起來,呼地向屠一刀疾射過來,這柄刀去勢之急,連屠一刀深具戒心之人,都嚇了一跳,他是個在刀上有相當修養的人,一見殺魚刀遙空而至,手中的刀,迅速迎上劈去,哪知殺魚刀在空中,自行一個旋轉,猛然斜切而來,此刀無線無索,自行翔遊空中,那位無心居士坐在那裡,身手連動都沒動一下,全憑他的意念在運刀,這種前所未見的馭刀法,令全場的人俱是一震,俱被他這種神妙的功夫所震駭。
  屠一刀面臨這柄殺魚刀的攻伐,的確是駭懼不已,他對那柄捉摸不定的殺魚刀還真有點難予應付,在連番被逼的情形下,他根本連攻擊的機會都沒有。
  冷刀霍霍,雙方的刀已換了七八招。
  雙眉一皺,鐵無情突然道:
  “老屠,退出七步!”
  屠一刀一怔,依言迅快的退了七步,無心居士突然一收刀,那柄殺魚刀已飛回他手中,在那雙冷酷的目光裡閃露著一片詫異之色,道:
  “你這個人很多嘴!”
  淡淡一笑,鐵無情道:
  “前輩果然好功力,能以意馭刀,這種功夫在江湖上可不多見,可是前輩功力雖高,但僅限於十尺之內,超過十尺,這空中的刀就威力不足!”
  無心居士滿面佩服的道:
  “好小子!果然觀察入微,連這點你都看出來了,嘿嘿,心刀在氣,以氣使刀,本是武家最高境界,所以古人有取人首級於裡外之說,我無心居士生平最大的嗜好就是武學,凡勝我者,我必不恥下問,崇敬如師,敗我者必取其命,既然連我都不如,活著倒不如死了!”
  這一番怪論,頓使鐵無情心裡一緊,勝者為師,敗者即死,以無心居士目前這種功力,能不死在他手裡的只怕少之又少,殺人還有理由,更怪的是敗在他手裡的人必死,而他敗在別人手裡,不但不必死,他還要拜人為師,這番論說,只怕武林中僅此一人。
  鐵無情哈哈大笑道:
  “前輩可曾敗過幾次?”
  沉思片刻,無心居士嘿嘿地道:
  “二次!”
  鐵無情大笑道:
  “那表示你並不是天下無敵之人,畢竟還有人勝過你,如果僥倖,前輩今日只怕要敗第三次了!”
  無心居士聞言大怒,道:
  “胡說!我頭一次是敗在我師兄手裡,同門較藝,並不為過,第二次,敗在七絕神君手裡,這老東西功夫比我高了很多,就是敗了也不丟人,除了這兩次外,嘿嘿,那些想找我比武的人,全成了一具具骷髏!”
  他瞄了鐵無情一眼,又冷冷地道:
  “看你年歲輕輕,口氣卻大得很,憑你們這四個人,要想在骷髏谷裡安全脫身,嘿嘿,只怕是難上加難。我無心居士真想不透,明知道三恨園裡的三個怪物,人人都有一段恨事,你們還要硬往這裡送死!”
  鐵無情淡淡地道: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們是來追蹤兩位朋友,前輩如果高抬貴手,將這兩位朋友交出來,我兄弟立刻退出貴寶地。”
  無心一愣,道:
  “我這裡從不留置任何人,任何人也別想在這裡活過天明,你們說的兩個人我怎麼沒有見過?”
  屠一刀嘿地一聲道:
  “你***還真會裝糊塗,那兩個王八蛋如今被你吊在那裡,你居然還跟我們裝蒜!”
  無心居士瞄了雪飛狐一眼,道:
  “這兩個人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點點頭,鐵無情凝重道:
  “我們必須將他倆帶回去,他們背負著太多的罪惡,那位姓雪的與在下有著血海深仇,那位黑三,卻是殺害自家兄弟的人!”
  無心居士目光朝樹上吊著的兩個人睨了一眼,道:
  “我不管他倆跟你們有什麼恩怨,這兩個人已是骷髏谷百惡老尼指名唯一留下之人!”
  屠一刀吼道:
  “留下又怎麼樣?我們非要這兩個人不可!”
  無心居士瞪了他一眼,道:
  “你已是必死之人,還敢在這裡大吼大叫!”
  屠一刀仰天大笑道:
  “我老屠早就不想活了,有種……”
  他底下的話還沒吼完,耳邊驀地響起一聲冷笑,道:
  “誰不想活了,我來給他送終!”
  隨著這陣活聲,屠一刀覺得眼前黑影一閃,緊隨著胸前砰地一聲,一股大力已重重地擊在他身上,他哇地一聲大叫,人已趴在地上。
  眼前一花,只見一個全身都著紅花衣衫的女尼飄然而落,女尼穿花袍,這真是少見的鮮事,她面色紅潤,眉清目秀,看上去僅有五十餘歲,但出手狠辣,一照面就將屠一刀給打得口吐鮮血,屠一刀若非身子硬朗,這一掌只怕會要了命。
  屠一刀嘴裡含血,怒吼道:
  “媽的,妖尼!有本事打死我!”
  百惡老尼格格地道:
  “那好呀!半個月來,我已經很久沒有殺人了,先前在谷口宰了那三個臭小子,實在還沒過癮,沒想到你們四塊料居然不聽警告,硬要闖進來,那就不能怪我尼姑心狠手辣了。”
  鐵無情聽得心裡一痛,原來谷口死去的兄弟是這位尼姑殺的,錐子的眼睛紅了,死去的三個全是跟著他多年的好兄弟,那位大腳更是個忠肝義膽的好幫手,錐子憤憤地道:
  “好呀,臭娘們!你好狠的手段 ”
  百惡老尼眼皮子一翻,道:
  “我這一生中最痛恨別人罵我是臭娘們!小子,本尼就割掉你的舌根子!”
  錐子厲聲道:
  “割掉舌根子,大不了不能講話,如果去了命根子,那就不能玩娘們 ”
  他在氣憤之下,已口沒遮攔,百惡老尼本來就不是個善類,一聽錐子這話不但不生氣,反而格格地盪笑不已,她格格地道:
  “那好呀!本尼已好久沒削過別人的命根子了,你既然不想要了,我就給你剪掉!”
  隨著她的話聲,手裡已多了個雙刃大剪刀,這剪刀是她平日在骷髏谷裡修理花木用的,這時候居然拿來當武器,呼地一聲已向錐子的下盤揮來。
  錐子厲聲道:
  “好!我就鬥鬥你!”
  他的劍更快,在那大剪刀尚存存余勢時,倏地揮劍向百惡老尼劈去,誰知百惡老尼的大剪刀一翻,突然自下而上,將錐子那柄劍給夾了過去,一抖間,錐子的劍有若失落大海裡,居然被大剪刀給卷飛了。
  錐子一呆道:
  “你……”
  百惡老尼的功夫太高了,僅一招就將錐子的劍刃給卷了,她那只大剪剪飛了錐子的劍後,倏地往下一沉,果然向錐子的下盤襲來,其手法快速,僅在眨眼之間,錐子站在那裡想躲,卻不知該如何躲起,因為百惡老尼這一招,部位拿捏的可謂巧極,他如果下墜,胸前或臉部俱在被攻範圍之內,如若上躍,那部位正是命根子之處。
  僅這一遲疑,利剪已經滑落,錐子雙目一閉,暗道:
  “罷了!”
  就在他索性閉目待斃的剎那,右肩突然被人一提,隨著自己的身子被推開一邊,只見鐵無情寒著一張臉,已運指將百惡老尼的利剪給夾住了。
  淡冷的一笑,鐵無情冷冷地道:
  “你下手太毒了!”
  百惡老尼混身一震,她決不會想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能將她手中的剪刀給捏住,憑她數十年的沉厚修為,她不信有人能接住這一招,但,事實已擺在眼前,這年輕人果然是有這樣的功力,她哎呀一聲道:
  “好呀!你比我幹兒子強多了!”
  幹兒子,那是誰?能做百惡神尼幹兒子的人,一定不是個尋常的人,否則,以百惡、百善、無心三個老怪的倔傲,豈會隨意收幹兒子?
  鐵無情冷冷地道:
  “我只請老前輩同意在下帶兩個人走!”
  百惡老尼嘿嘿地道:
  “你是指老雪?”
  點點頭,鐵無情,道:
  “不錯!”
  百惡老尼面色冷清的道:
  “你們別做夢了,他是我幹兒子的好朋友,本來我是不會讓無心把他倆弔起來的,因為他倆沒有得到我們三個老家夥的允許而私闖進來,那個雪飛狐有我幹兒子的信物,嘿嘿,我才沒宰了他倆!”
  鐵無情哦了一聲道:
  “老前輩何不將人交給我們!”
  百惡怒聲道:
  “放屁!我幹兒子的好朋友,在本谷就受我百惡的庇護,除非哪個人能打得過我們三個老鬼!”
  鐵無情嘆了口氣,道:
  “老前輩,那會死人的!”
  點點頭,百惡神尼笑道:
  “不錯!我就喜歡殺人,你如果敵不過我們三個,嘿嘿,你就得死,這是我們骷髏谷定下的規矩!”
  長吸口氣,鐵無情道:
  “在下就向前輩們領教領教!”
  蠍子哼聲道:
  “當家的!”
  他們每個人心裡都有數,百善、百惡和無心,三個人任何一個都是腳跺四海顫的高手,哪個都是頂尖中的頂尖,高手中的高手,鐵無情是他們的把子,他要以一敵三,那無異是雞蛋碰石頭,頓時,他們全緊張起來。
  屠一刀拼著受傷的身體,叫道:
  “不行!要要乾大幹!”
  百惡嘿嘿地道:
  “那太好了!骷髏谷裡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有你們這幾個勉強可以的功夫,正是我們三個老不死的練功好靶子,不過我要告訴你們,你們可要卯足了勁,我們下手立判生死,誰也不會留情!”
  蠍子一展長劍,道:
  “殺吧!不拼也是死!”
  擊擊掌,百惡叫道:
  “老頭子,你還不滾出來,憑我們二個人哪能練那個‘百骨大陣’!”
  隨著她的叫聲,百善和尚自屋後轉了出來,這個百善和尚似乎藏在那裡很久了,此刻緩緩的踱了出來,有種莫可奈何的樣子,他口宣佛號合什,道:
  “小友!你怎不聽老衲之言?”
  鐵無情長吸口氣,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百善禪師合什道:
  “百骨大法可是霸道毒辣,只要一進陣中,即無一可倖免之人,這幾年進入谷中之人無一能夠躲過此陣,你可看看那道骷髏牆,每個骷髏都是代表著一個武者的生命,最後,他們結果都一樣,沒有一個能走出此谷!”
  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前輩我有個請求!”
  百善禪師嗯了一聲道:
  “說吧!骷髏谷中只有老衲還講道理,你可請求,只要合理,老衲必會答應你!”
  鐵無情大聲道:
  “百骨大法想必是個極厲害的陣法,在下和兄弟們自知活存的希望不大,但,為了所負的使命,為了江湖上那一點道義,我鐵無情無可畏縮,更不會畏縮,我只請求各位,如果我不幸戰死此陣,希望不要難為我的兄弟,讓他們安全的離開此谷!”
  錐子吼道:
  “當家的!咱們要一塊幹!”
  屠一刀呆呆地道:
  “當家的!難道你要一個人拼三個?”
  鐵無情凝重的道:
  “不錯!百骨大法是武林罕見的陰毒之法,你們若和我同鬥此法,只會阻礙我的進攻力量,反使我顧前顧後,如若大夥犯險,不如由我一個人拼!”
  蠍子激動的道:
  “當家的!你這是陷兄弟於不義!”
  鐵無情大聲道:
  “住嘴!鐵鷹的兄弟不能就此絕滅於江湖,我死了,還有你們撐著,如果咱們大夥全栽在這裡,鐵鷹就算完了,在江湖上將會沒沒而終!”
  蠍子叫道:
  “不錯呀!可是我們兄弟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冒險!”
  鐵無情怒聲道:
  “你們三個聽著,如果哪個人不聽話,硬要插上一腳,就如這個一樣,咱們的交情和兄弟之情全完了!”
  說著一揮劍,他那截長袍的衣角就被割了下來,割袍斷義,在江湖上可是很嚴重的事情,也就是各幫派間所謂的“破門”,“破門”也就是永遠不要再進這個組合,與兄弟全然反臉,在道上,這是最重的處罰,鐵無情擺明暸架勢,龍頭老大的話是永不更改的,鐵令即然發出,屠一刀、錐子和蠍子全傻直了眼,愣在當地。
  老屠顫聲道:
  “這!這是……”
  鐵無情冷冷地道:
  “我說的話絕對算數!”
  百惡老尼嘿嘿地道:
  “小子!你好聰明,居然用這種方法扣住我們,嘿嘿,你實在不夠聰明。如果你敗了,嘿嘿,我百惡一樣會追殺他們,個個都別想活!”
  憤憤的哼了一聲,鐵無情道:
  “你果然是個心腸狠毒之人!”
  百惡大叫道:
  “你說對了,我老尼姑即叫百惡,哪種壞事幹不出來,殺個人又能算什麼!小子!你是走錯了門,投錯了胎,遇上我,那是死路一條!”
  鐵無情冷冷地道:
  “好!不管你有多惡、有多狠,今日,我姓鐵的就鬥鬥你們的百骨大法,如果在下僥倖不死,我頭一個殺的就是你百惡老尼!”
  百惡老尼格格地道:
  “我見過太多像你這樣的人,沒動手前都有視死如歸的樣子,動起手來,嘿嘿,跪在地上叫爺爺、奶奶的太多了,但願你不是那種人!”
  一揚手中冷劍,鐵無情,道:
  “三位,請擺陣吧!”
  錐子和蠍子的手俱按在劍柄上,雖然,他們不能出手,但,兩個人已打定了主意,只要鐵無情一有危險,他們拼了受“破門”的重處,也要捨命一拼。
  無心居士緩緩站起來,道:
  “我看不過五招……”
  百善禪師凝重的道:
  “三十招就不錯了!”
  百惡呸地一聲道:
  “你這個老禿驢盡會替他長威風,他要是能過了三十招,咱們這三塊料的百骨大法就甭練了!”
  百善禪師苦笑道:
  “老衲了解他比你透徹多了,此子並非池中之物,其能耐之強,只怕不會差於你!”
  這一說,百惡老尼更是氣憤,她十六歲出道江湖,如今已年高七十餘,何種人物不曾見過、何種場面沒碰上,別說鐵無情年紀輕輕,就是再沉練持重,她也不會放在心上,暴烈的沉喝了一聲道:
  “禿子,我看你是瞎了眼!”
  此女性烈殘暴,話聲一落,已將手中的大剪扔了出去,伸出那只潔白若玉的手掌,自掌心中已透出一片殷紅的血色,並有一股濛濛的紫紅霧色透出來。
  屠一刀悸聲道:
  “白骨掌!”
  百善和無心的身形隨著百惡的掌式而躍動起來,兩個人會合了百惡的身勢,而將鐵無情困在中間,六只手掌在空中交錯,六道血影從他們掌心中透出,剎那間,百骨大法已在殺霧迷漫中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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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百骨大法是舉世間最陰毒的掌力和陣法,施展者必須在百骨掌中浸淫數十年,才能將百骨大法施展出來,施功者不僅要有渾厚的功力,尤要將那股內力練至純陰之勁,所以百骨大法一展開,四周立刻有股陰森森、淒慘慘的寒氣散發出來,困在陣中的人,會情不自禁的寒悸畏懼,那正是百骨大法的攝神之術,人被攝了神魂,鬥志必定全無,所以,要鬥百骨大法必須先能克制那股森寒之氣。
  面對這樣的高手,面對這樣強悍的陣法,鐵無情尚未展攻勢,已感覺出這陣法的壓力,他只覺全身寒意濃厚,四周俱慘森森、殷紅紅的掌影,更怪的眼裡仿佛看見許多枯骨白髏的在自己面前跳躍,又像是有無數個怨魂厲鬼,在向自己索命似的時撲時飄,他腦中意念飛閃,頓時幻想叢生,使他定不下神來。
  長吸口氣,鐵無情已將那口真氣吞進腹中,氣納丹田,腦中陡然一片清明,全身功力立刻運轉七十二周天,緩緩的吐了口氣,雙目頓時寒芒四射,眼前幻景立時一消,那柄千古神劍,已緩緩的推斜在胸前,劍氣濛濛,冷艷流閃,使他罩在一片劍霧之中。
  百惡一震,道:“好劍 一”
  百善禪師冷冷地道:“劍固然好,那份沉凝比那柄劍還可怕!”
  此刻的鐵無情臉上隨著濛濛劍霧而透射出一片凜然不懼的正義之色,百惡和無心全看出來了,兩個人這才相信百善說的果然有道理,三個人都知道這位年青劍手已非往昔那些普通高手可比,六只手掌倏地一合,一股浩瀚冷風的掌力如排山倒海之勢向鐵無情衝來。
  鐵無情面臨這種威烈的掌勁,只覺一股冰寒似要將自己冰凍起來,他雖然已運功護體,依然能感受到寒冷的強勁襲擊,而那股掌勁是集合三人之力,六大掌力,掌尚未到,已逼得他有些承受不住,在剎那間,他已了解這百骨大法的厲害和威力。
  他長吸氣,道:“好陣法!”
  他身子隨著襲來的掌力而飄起,手中長劍突然一抖,六點寒星向這三大高手點去,出劍之快果非尋常
  百善、百惡和無心集合三人之力,居然沒能將鐵無情給震飛,反而讓他揮出三劍,竟逼得他們收掌變招。
  無心吼道:“好小子!”
  三個人身形陡地旋轉翻躍,只見四處掌影飄飛,幢幢鬼影般的掌勁如疾落驟雨,向鐵無情追殺不已。
  鐵無情在這三大高手百骨大法之下,果然不能施展的開,他只覺壓力奇重,呼吸已有急促之感,劍影在翻飛中,居然無法扭轉頹勢。
  屠一刀心驚肉跳,吼道:“媽的,拼了,我們全上!”
  他見四道人影在旋轉般的追逐著,他們的主雖然有守有為,但,那只是暫時的拼突,明眼人一瞧便知,這三個老東西尚未完全下殺手,否則,這場面早該結束了。
  錐子凝重的道:“別亂出手,咱們的主說過,誰要出手就要破門……”
  屠一刀急道:“你看他,尚能支持多久?”
  這時誰也不願下斷語,可是鐵無情額際見汗,步履已沒有先前那麼穩健,而百骨大法的圈子似乎是愈收愈緊,六道掌影眼看已將鐵無情的劍勢壓了下去。
  百惡厲笑道:“再有兩招,他就受不了!”
  只聽百善口宣佛號道:“別忘了,再兩招就是三十招外了!”
  百惡狠狠劈出一掌,厲聲道:
  “那又怎麼樣?像這種強硬的小子,哪能留在江湖,咱們雖然已不出江湖,但,決不可留下一個這樣強的敵手,沒別的,宰了他。”
  隨著這揮出的一掌,三個人的身子忽然往前一躍,只見三個人突然化掌為指,向鐵無情的腦袋上抓來。
  這正是百骨掌的煞招,鐵無情面臨這樣的攻勢,長劍迅速的劈出,但,對方俱知他必然是這個反應,指掌倏忽間一晃,各分三路襲到
  長嘯一聲,鐵無情身子疾射,劍影幻化的連施七招,只聽一陣衣衫撕裂聲,他的胸前和背後俱被抓了一下,雖然他移身快速,還是指痕累累,痛入骨髓
  而三老絕不放鬆,攻勢更加凌厲
  突然 一
  空中傳來一縷清澈而明亮的簫聲,如碎金裂石般的威烈,百惡和百善、無心三人恍如中了一錘似的,搖搖晃晃的挫了一挫,而鐵無情卻藉對方這一挫之勢,冷劍斜著劃了出去,百惡的頸子已被劃了一道血口,無心的右臂挨了一劍,痛得兩人哇哇大叫。
  “七絕簫!”
  不錯,場中果然多了兩個人,七絕神君黃衫飄飄,灑脫的如鶴立雞群,雖然不掩面上老態,還是那麼飄逸得令人激賞。
  哈娃娜一雙霧茫茫的大眼睛裡,蒙上一層憂悒和焦慮,她站在七絕神君身邊,一身淺白花的裙子,頭上戴著三朵大紅花,雖然清瘦了許多,卻難掩那自然之美。
  百惡老尼面色一片蒼白,道:“是你……”
  七絕神君淡淡地道:
  “是我!二十年沒有見了,你還是那個脾氣,動起手來,恨不得要置人於死地,多大年紀了,也得給自己留點德,免得進了地獄,還要受那阿鼻之苦!”
  百惡老尼幾乎給七絕神君那番話氣結了,她瞪了七絕神君一眼,雙眉倒豎,憤憤地吼了起來,道:
  “你這老不死的,眼看著就宰了那小子,給你七絕簫亂了陣法,別人怕你七絕神君,我們三個老東西可不把你放在眼裡,今天,你硬要闖進來,看我老太婆不將你腦袋揪下來,當球踢……”
  此女性子急烈,氣呼呼地跑到七絕神君面前破口大罵,七絕神君似乎很了解此女的性子,笑哈哈的不語。
  百善合什道:“施主不在七絕島享清福,卻跑來這裡橫上插一腳,難道這位小朋友,跟你有什麼關係?”
  七絕神君搖搖頭,道:“跟本君沒有什麼關係,不過跟我女兒有點牽扯!”
  百善禪師微微一愣,道:“令媛?”
  老和尚的銳利目光一下子落在哈娃娜身上,哈娃娜在這老和尚灼灼,目光下,用嘴嘟了嘟鐵無情,道:“他是我的……我的……”
  她本想說“他是我的朋友”,可是想起自己隨著哈多奉鐵無情為主,此刻,居然不知怎麼說才好,百善似乎很能了解男女間事,合什道:
  “小友!你救不了他!”
  哈娃娜焦急的道:“你們要殺他,那就連我也殺了吧!”
  百惡聞言格格地道:“那好呀!能讓你們死在一塊,就成了同命鴛鴦!”
  七絕神君憤憤地道:“你胡說什麼?”
  百惡老尼恨恨地道:“連你也在內,你也別想跑!”
  七絕神君哈哈大笑道:“那好呀!咱們幾個老不死的再鬥……”
  無心居士嘿嘿地道:“鬥就鬥,我們三個還會怕了你?”
  七絕神君向鐵無情眨了一下眼睛,道:
  “在這裡動手不夠寬闊,有本事,你們跟我上峰頂,在那裡我們可打上個三天三夜……”
  隨著他的話聲,七絕神君那寬大的身形倏地向上拔起,人若蒼鷹般的向前掠起,眨眼間,人已在十丈之外,並回頭向那三個老東西頻頻招手。
  百惡老尼受不了他這一激,厲聲道:“好!我們難道怕了你?”
  只見三條人影如煙霧般的急縱而去。
  鐵無情苦笑道:“哈姑娘……”
  哈娃娜面露淒苦的道:
  “鐵公子!我爹曾交待我,他把這三個老怪物引走,我們就下手拿人,那黑三和老雪全吊在那裡,我們先把倆人押走!”
  鐵無情道:“好!”
  錐子和蠍子人早已拔起,解下老雪和黑三的繩子,各自點了兩人的穴道,押著他倆往谷外奔去。
  一行人,眨眼間,已出谷外,耳邊,卻遙遙傳來陣陣碎金裂石的簫聲,空氣中似是隨著這陣簫聲凝結著一股寒悚的殺氣,而滿山林子也隨著簫音簌簌而響,可見七絕神君與這三個老怪物的殺伐是何等的激烈。
  驀地裡 一
  左邊一個面容冷削尖下巴漢子,目光銳利的望著他們,那神情有些怪異,又有幾許懷疑之色,眼見鐵無情已經過他的身前,他突然沉聲道:“站住!”
  屠一刀急吼吼地道:“幹什麼?攔路搶劫呀?”
  那漢子哼地一聲道:“那位雪姓朋友請給我留下!”
  雪飛狐已清醒過來,他一見那漢子,叫道:“石班!救我!”
  石班,又是位震動武林的人物,太阿劍石班在江湖上可是頂尖中的頂尖,冷酷中的冷酷,揮劍必死人,不死人不揮劍,那柄劍可犀利的緊。
  鐵無情冷冷地道:“你跟老雪是朋友?”
  石班冷冷地道:“略有交情!”
  鐵無情搖搖頭道:“我勸你少插手,鐵鷹的事你管不了。”
  太阿劍石班的眼睛果然亮了,他的消息靈通得很,近日江湖的名組合鐵鷹,他是久聞了,真難得,他才踏進骷髏谷便碰上了,他嘿嘿地一笑道:“你一定姓鐵了?”
  點點頭,鐵無情笑道:“正是在下!”
  石班仰天一聲大笑道:“那可幸會了!鐵朋友,你們進了骷髏谷……”
  鐵無情淡淡地道:“嗯,剛剛出來!”
  石班立刻面現驚異之色,他有些不信的道:“沒有人攔阻你們?”
  屠一刀嘿嘿地道:“我們大大方方地進去,大大方方地出來!”
  石班怒叱道:
  “胡說!姓屠的,別以為我不認識你,十惡中人,我見過了八個,十惡又怎麼樣?在我石班的眼裡,也不過如此。”
  屠一刀怒聲道:“好小子!有種,我老屠就鬥鬥你!”
  一擺手,鐵無情道:“老屠!辦正事要緊,現在不是鬥氣的時候。”
  屠一刀對這位主還真尊敬,果然閉口不言。
  石班茫然的道:
  “骷髏進去容易,出來難,我乾娘會那麼痛快的讓你們走,朋友,我難以相信!”
  鐵無情冷冷地道:“你何不去問問你的乾娘!”
  說完,揮揮手,蠍子和錐子架著老雪和黑三上路。
  石班怒聲道:“我沒讓你們走一 ”
  屠一刀憋不住了,怒聲道:
  “媽的!你以為你是誰?只不過是那個老尼姑的幹兒子,就在這裡躍武揚威了,鐵鷹兄弟不會含糊你,有本事盡可朝我兄弟來 ”
  石班厲聲道:
  “你想死!”
  僅見劍光在空中一閃,一抹寒勁迅快如電般的向屠一刀面上飛來,屠一刀哪想到對方的劍這麼快,尚未會過意來,劍刃已至面門
  只聽一聲冷笑,石班的劍突然盪了開去,叮地一聲,石班只覺握劍的手腕一震,那只劍已失了準頭,自屠一刀臉頰擦過,差一點就割了屠一刀那張並不年輕的老臉。
  太阿劍石班幾乎不敢相信世上還有人能攔住他的出手,從他學劍、練劍至今,他所面臨的高手可說不下百來個,任何玩劍的高手,在他手裡不是斷臂,就是慘死,遑論有人能逃過他的手去,誰知自己這最拿手的出劍法,居然給人破了,不但破了,還將他的劍給擊歪了。
  他失色之下,道:“你!”
  鐵無情冷冷地道:
  “別仰仗著自己那手快劍,就能隨意殺人,天下劍法比你快的太多了,石朋友,我要是你,就不會鋒芒太露,現在,你的快劍已暴露了基本上的缺點 ”
  石班震駭的道:“缺點,你說我的劍法有缺點?”
  點點頭,嗯了一聲,鐵無情道:“你是玩劍的,仔細想想我的話 ”
  石班嘿嘿地道:“鐵朋友!甭想了,我只要你留下一句話。”
  鐵無情一怔道:“什麼話?”
  石班冷冷地道:“姓雪的是我的朋友,你放不放人?”
  搖搖頭,鐵無情堅毅的道:“沒有人能從我手裡奪他回去,除非有人能殺了我。”
  石班大笑道:“我,石班就是殺你之人!”
  淡淡一笑,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有氣魄,夠豪情,你出手吧!”
  石班憑著一只太阿劍行遍江湖數千里,會過各門各派各幫會的劍手,每個與他交手之人,一聽他的名,俱會在面上露出一種沉重凝寒之色,從沒有一個能在他面前笑得出來,哪個不是小小心心的面對著自己,而眼前這位較自己還年輕的敵手,所表現的卻截然不同,他顯得那麼輕鬆愉快,他的心忽然繃緊起來。
  石班的劍緩緩舉了起來,道:
  “你是我所遇見最可怕的敵手!”
  淡淡一笑,鐵無情笑道:
  “你以後就不會怕了!”
  一怔,石班道:
  “為什麼?”
  鐵無情冷冷地道:
  “因為你沒機會再怕任何事了!”
  石班聞言大怒道:
  “你……”
  鐵無情淡逸地道:
  “冷靜點,否則你會死得更快!”
  太阿劍石班闖盪江湖以來,可沒讓人給這樣玩過,他就像一只過街的老鼠,讓一只威猛的大貍貓給逮個正著,那只大貍貓仿佛在用它的爪子,有一爪,沒一爪的戲耍著他,而那只老鼠卻全身抖索的在生死間掙扎,貍貓代表鐵無情,老鼠正是他自己。
  石班懊惱地吼了起來,道:
  “媽的,你有何能耐這麼囂張……”
  隨著他的吼聲,他的劍刃已隨手劈了出去,此人的劍法果然有不可忽視的能耐,那一揮,劍刃的速度和威力競能碎金裂石,狠辣得令人寒顫。
  劍光已閃過鐵無情的面前,快得有如蒼穹寒光一閃。
  鐵無情斷喝道:
  “果然不錯!”
  鏗鏘聲若晴空裡的霹靂,那柄王者之劍已悄然迎了上去,叮地一聲,兩劍一觸,火光一濺,真如羚羊掛角,海闊天空的已穿進石班的劍幕之中。
  石班駭異大叫道:
  “我的媽!”
  他可沒想到有人的劍法比他猶快上半拍,當他從驚夢之中醒過來之時,那柄劍已穿過他的肋骨,他痛得大吼一聲,縮身而倒,鮮血已噴了出來。
  鐵無情將劍拔了出來,道:
  “你命還算大!”
  石班顫聲道:
  “我會報仇!”
  鐵無情贊聲道:
  “還像條漢子,我會等著!”
  石班摀著肋骨的劍傷,面色由紅變白,他忍著那錐骨的刺痛,將太阿劍握得好緊,瞪大了眼睛,望著這位令他永生都不能忘記的強敵。
  一揮手,鐵無情道:
  “上路!”
  雪飛狐面色如灰,他那唯一的一點希望都幻滅了,此刻他已想像到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全身竟抖索起來,絕望得如一只垂死的野獸,再也使不出那股狠勁了。乞憐的望著鐵無情冀望著那僅有的一點希望
  咚地一聲,屠一刀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怒道:
  “媽的,你還在等什麼?”
  雪飛狐向前一栽,差點沒跪下,他踉蹌的爬起。
  黑三倒還像條漢子,悶不吭聲的走了!
  風冷嗖嗖地令人泛起一陣寒悸,暗暗的天空,幽幽地令人有種淒苦的哀傷,那一對白燭在風嘯中搖晃,一明一暗的幾乎要被風梢子吹滅
  三炷清香裊裊地飄著輕煙,緩慢的在空中擴散,疊疊的冥紙已被燒成了灰,在飛揚、在盤旋,周遭有若幽靈似的閃晃著幢幢影子,哈娃娜跪在那堆起的拱墳前,淚如斷了線樣的滾滾而下一
  “爹”
  那淒厲的呼叫,令人心酸,誰都會掩鼻而泣,黑三已跪在他老友的墳前,一陣自責和愧疚,使他也淌下了淚水,哈多和他有過命的交情,只因為一時的貪念,使他泯了心智,做出不仁不義的舉動,他很江湖的表白了內心的愧悔,已將自己的罪行,一力的承擔了下來。
  那張臉已寒冷的布上一片沉痛,鐵無情的嘴緊緊的抿著,內心的創痛使他不知該如何懲處這個叛幫兄弟,黑三不但已奉他為主,更是鐵鷹的一份子,雖然自家兄弟犯了家規,但,他真不願有那種懲處的場面出現。
  屠一刀在兄弟面前,首先忍耐不住,叫道:
  “當家的,你說話呀!”
  鐵無情當然知道屠一刀指的是什麼,他咬了咬嘴唇,那句話他實在不願意吐出來,可是所有兄弟把目光全落在他的身上,他身為鐵鷹之主必須有個明確的交待,長嘆了口氣,道:
  “破門!”
  那是道上的規矩,背了道義、喪了義氣,組合裡有組合的法則,有幫會的規矩,破門,就是逐出組合之外,對道上兄弟來說,這是最嚴重的懲罰,兄弟犯了錯,寧可三刀六眼,也不願意破門,破門之後,道上就永遠沒得混了,所有兄弟都會唾棄你,那種恥辱,無人願意承受。
  屠 刀狠聲道:
  “黑三!當家的要破你的門,可有意見?”
  搖搖頭,黑三苦澀的道:
  “沒有!”
  屠一刀嗯了一聲道:
  “行!”
  他回身喝道:
  “拿家法!”
  立刻有位黑衣兄弟,雙手捧著一個托盤,那托盤裡有一條紅巾,一柄耀眼奪目的匕首斜放在托盤裡,屠一刀伸手抓住了匕首,大聲道:
  “兄弟破門情誼斷,”
  “各分東西兩無情!”
  只見四周的兄弟齊聲叫了起來,雖然僅僅十四個字,但由兄弟嘴裡吐了出來,個個眼里都含著滾滾的淚水,血濃于水,喝血酒,拈過香,舉過頭,發過誓,而今,斷義化血,那份情,那份義,全然了卻,這是件多難受不易的事黑三已抖顫的緊咬著那寬厚的嘴唇,鮮血已從嘴角淌了下來,他忘了痛楚,只是萬般的悔恨。
  屠一刀抓起了匕首,問道:
  “結義已裂,破門無情,你是否還有話說?”
  搖搖頭,黑三垂淚,道:
  “沒有!動手吧!”
  屠一刀哼地一聲道:
  “好!兄弟還是條漢子!”
  伸手抓起黑三頂上一綹頭髮,匕首已將那綹髮絲割斷,屠一刀握著那綹髮絲高舉在頭,厲聲道:
  “兄弟已非我門之人,結義一場,離場不殺,而後哪裡見哪裡殺,黑三,你滾吧!”
  剎那間,全場兄弟的目光俱落在黑三身上、,黑三在哈多的墳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五個頭,又跪在鐵無情的面前,泣聲道:
  “請當家的原諒兄弟的不忠!”
  黯然的一嘆,鐵無情道:
  “去吧!望你能重新做人!”
  黑三站起來拱手道:
  “謝謝當家的!”
  他向全體鐵鷹兄弟們瞄了一眼,突然,伸手抓起那柄匕首,照著自己的胸口戳去,一刀見血,鮮血陡地冒了出來,噴灑在墳前。
  鐵無情一震,道:
  “黑三!你……”
  顫了顫,黑三慘聲道:
  “我對不起哈多、對不起兄弟、對不起鐵鷹,活著會更苦,死了還能解脫……兄弟我先走了……”
  那只握匕首的手在自己胸前一絞,腸子剎那間翻了出來,黑三在痛顫聲中,倒在哈多的墳上……
  屠一刀傻愣愣地僵在那裡,所有鐵鷹兄弟俱垂下了淚,雖然黑三已破了門,畢竟跟他們有過兄弟之情,他們眼睜睜的看著他死,眼睜睜地看他倒下,這不是任何人願意見的。
  屠一刀含著淚道:
  “行劍禮!”
  那是道上的規矩,有兄弟為組合捨命、為道義喪生,組合裡的兄弟必以最崇高的武者之禮敬仰他,隨著屠一刀的喝聲,一道道冷刃隨風而展,全部肅默的向黑三揮劍示意,黑三若是英靈有知,也當含笑九泉了,畢竟,兄弟沒有捨棄他,雖然他罪不可赦,兄弟還是兄弟。
  半晌,鐵無情那幹澀的嘴裡,艱澀的道:
  “厚葬他……”
  屠一刀悲傷道:
  “會的……”
  風在吹著,嗚嗚地有若嗚咽般低泣著,孤墳冷丘,隨著生命的終結,又有新的開始,天生萬物循循不息,而江湖更是如此。
  熒熒黃光自燈影裡透出來,透在鐵無情那張略顯疲憊的臉上,他的右手緊緊捏著拳頭,似乎有著莫大的痛苦事要決定。
  什麼事讓這位年青俊彥如此煩腦,苦苦不能下定決心?他猛地在桌上搥了一拳,登時將守在身邊的屠一刀嚇了一跳,他急吼吼的道:
  “少主,什麼事這麼煩?”
  嘆了口氣,鐵無情道:
  “老雪……”
  屠一刀嘿嘿一笑道:
  “一刀了結了,不是替老爺子報了仇麼?”
  搖搖頭,鐵無情痛苦的道:
  “真那麼容易我就不煩了,想想看,老雪是我爹的兄弟,雖然他不義、他弒主,可是,他卻是我的長者,在排行上,我須叫他一聲六叔,要處置一位有特殊關係的長者不是件容易的事。”
  屠一刀搖搖頭道:
  “大丈夫恩怨分明,他不仁不義,已是武林敗類,這種人見財起意,死罪難赦,少主,我老屠替你辦這件事!”
  此人冒冒失失,說完話,轉身就走。
  當他的手還沒來得及推開那扇門,那扇門已自動開了,只見錐子站在門外,緩緩走了進來,道:
  “當家的,有人要見你!”
  一怔,鐵無情訝異的道:
  “這麼晚了,有誰會見我……”
  他的話音剛自舌尖上閃過,只見一個全身素衣的中年婦女含淚站在門外,這女人手裡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他面容純清的望著坐在那裡的鐵無情。
  鐵無情全身一震,道:
  “大嬸!”
  那位女子輕移蓮步,踱了過來,道:
  “小情!你還認得大嬸?”
  鐵無情在幼年之時曾隨父親鐵夢秋至雪家做客,當然認識大嬸,當年雪飛狐將鐵無情視為已出,親熱得像對自己孩子一樣,誰知,曾幾何時,兄弟反目,那份情義全被金錢所蒙蔽,而雪飛狐居然親手毀了父親,情義何在?道義蕩然,怎不令這稚子錐心骨痛
  鐵無情連忙道:
  “大嬸,小姪這裡有禮!”
  雪大嬸淚盈盈的道:
  “小情!你還認得大嬸,可見你心裡還沒忘了當年那份交情,大嬸這趟總算沒有白來!”
  鐵無情苦澀的道:
  “大嬸!你讓我為難……”
  雪大嬸一抹臉上淚痕,道:
  “我明白,鐵盟主之死的確是件令人痛心的事情,但,我那當家固然罪無可赦,死有餘辜,可是,大嬸可沒對不起你的地方!”
  鐵無情難過的道:
  “大嬸我明白!”
  雪大嬸突然雙膝跪了下去,道:
  “小情!看在大嬸的份上,留老雪一條命,我們雪家的所有不義之財,願意全還給鐵家,你瞧瞧,這孩子,他才九歲,跟你當年一般大小,難道你真要在他幼年,讓他失去了爹、失去了父親……!”
  鐵無情心裡一陣慌亂,只覺雪大嬸的每一句話都如針戳的那麼令他痛苦,他望著那個雪飛狐的孩子,他知道雪飛狐是晚年得子,這般年紀的孩子,正需要父母照拂愛護的時候,如果真的失了父親,那種無依的痛苦,唯有失去親者的人才能了解,他伸手摸那孩子的頭,道:
  “你叫什麼名字?”
  那孩子大聲道:
  “我不告訴你,人家說你會殺了哉爹,如果你真要殺了我爹,我一定要殺了你,替我爹報仇!”
  雖然他還是個孩子,可是那口氣和眼神裡的怨毒之色,看在鐵無情眼裡,背脊上不禁泛起了一股寒意,怨怨相報何時了,這孩子只不過八九歲,但幼小的心靈裡卻染上了那麼濃厚的仇恨!
  雪大嬸怒叱道:
  “仙兒,別胡說!”
  仙兒瞪大了眼睛,道:
  “娘!我沒有胡說,我只是說實話。”
  雪大嬸很不好意思的道:
  “鐵少主!你請原諒,孩子不懂事。”
  淡淡一笑,鐵無情道:
  “沒關係,他說的並沒有錯!”
  雪大嬸似乎放下了那顆心,道:
  “你能饒了老雪麼?”
  搖搖頭,鐵無情苦澀的道:
  “大嬸!你明白,雪叔殺了我爹,這是血海深仇,要一個做子女的放棄這股仇,這股恨,好難,好難,雪叔也太對不起我們鐵家了,我爹把他當兄弟……”
  雪大嬸哀傷的道:
  “小情!我求你呀 一”
  鐵無情伸手將雪大嬸扶起來,道:
  “大嬸!別這樣……”
  雪大嬸面色忽然一冷,森寒的道:
  “你是不答應了?”
  鐵無情為難的道:
  “大嬸,你能不能讓我想想。”
  雪大嬸堅決的道: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帶老雪走 ”
  屠一刀憤憤地道:
  “哪有這樣霸道的女人,我們當家的已經太包容了,你老公犯了江湖大忌,殺人謀財,死的又是他的結義大哥,江湖上是大忌呀!”
  雪大嬸寒著臉,道:
  “我不管什麼江湖不江湖,我只要老雪平安的跟我回去,假如你們今天不放人,咱們大夥就一塊死……”
  屠一刀怒聲道:
  “耍賴 ”
  雪大嬸厲聲道:
  “雪家不是好惹的,我敢來這裡,就有十成的把握,小情!你是要大夥一塊死呢?還是立刻放人?”
  斷然的下了決心,鐵無情冷冷地道:
  “大嬸!凡事都要給別人留條路走,你這樣咄咄逼人的方式,只會將事情愈弄愈糟。”
  雪大嬸哼了一聲道:
  “也許你還不知道……”
  蠍子忽然自門外撲了進來,大聲道:
  “當家的!她帶了人來劫人……”
  屠一刀聞言大怒道:
  “好呀!你這娘們還真狠,居然玩了這招手法,怎麼?我們兄弟二愣子,由得你耍……”
  僅這幾句話,外面已傳來殺伐之聲,雪大嬸似乎開始得意了,她仰天一聲大笑,道:
  “我的人很快就會得手,小情,希望你別阻攔,否則會死更多的人,今天來這裡的全是老雪的好朋友,個個都不會比你差,識相點,大家留個情面 一”
  錐子怒聲道:
  “咱們出去!”
  他和蠍子雙雙急掠而去,隨著劍擊之聲自四面傳來,慘叫更不絕於耳,屠一刀強忍著那股激動,道:
  “當家的,還等什麼?”
  鐵無情嗯的一聲道:
  “大嬸!失陪了。”
  他身形方動,雪大嬸忽然斜斜劈來一掌,誰也沒有想到這女人會是個練家子,更沒有料到還是一位頂尖高手,那一掌居然將鐵無情給震得倒退了好幾步。
  鐵無情心裡一震卻不願跟她動手,略略一退,拱手道:
  “大嬸!不要逼我……”
  誰知他這一退,正好退在仙兒身邊,這個小孩年紀雖小,卻精靈得緊,忽然自小手裡灑出一蓬煙霧,鐵無情只覺頭嗡嗡,腦混混,全身功力如散了一樣,竟然軟軟的要倒下去。
  他大驚失聲,道:“你……”
  仙兒拍手大笑道:
  “娘!他倒了,他倒了。”
  雪大嬸陰沉的道:
  “仙兒能幹、仙兒真乖,那把鎖魂散,他再也耍不出威風來了,待娘先拿下他,交換你爹!”
  誰也沒想到雪大嬸還是個武林高手,身形一晃,已連點鐵無情身上兩處穴道,仙兒手裡已多把小刀子,狠厲的頂在鐵無情的胸口上。
  屠一刀本來跟蠍子和錐子出去應付屋外的敵人,此刻一見此景,那伸出的一腳,急忙的縮了回來,他見仙兒手裡的那柄小刀,雖然還是小了點,可是卻鋒利的緊,仙兒雖然只是個孩子,可是他只要一用力,鐵無情依然會重傷而死。
  屠一刀怒聲道:
  “把刀拿開!”
  雪大嬸彷彿非常了解仙兒的習性,哪裡理會屠一刀那副兇惡的樣子,仙兒瞪了屠一刀一眼。
  格格地道:
  “老頭兒!他是你的頭頭,你頭頭現在落在少爺的手裡,我只要一用力,小刀子就不長眼睛的推了進去,保證會扎個大口子……”
  屠一刀果然被仙兒給唬住了,雖然他有快速的刀法,卻不能殺個娃兒,雖然,他想去救自己的主,可是機會相當渺茫,別說雪大嬸虎視眈眈的,就是仙兒那柄小刀,他都不能忽視,他空有一身功夫,卻呆在那裡連動都不敢動。
  鐵無情居然閉上眼,盤膝坐在那裡,屠一刀根本不知道鐵無情到底傷的如何?只知他根本動彈不得。
  雪大嬸冷冷地道:
  “老屠!傳話出去,你的頭兒落在我手裡。”
  屠一刀恨聲道:
  “你到底要怎麼樣?”
  雪大嬸冷冷地道:
  “我要老雪!”
  屠一刀怒聲道:
  “辦不到 ”
  雪大嬸哼地一聲道:
  “除非你不要小情的命,別忘了,我兒子手裡的刀吹毛斷鐵,我只要吩咐一聲,他這條命就毀了。”
  咬咬牙,屠一刀轉身到門口。
  大吼道:
  “別打了,咱們的主……”
  他實在說不出口,如果他大聲嚷嚷說鐵鷹的把子讓 個小孩給拿了,往後這張臉只怕擺不到台面上,他朝屋外一望,只見數十個黑衣漢子在兩個黃袍老人的駕馭下,向自己這邊猛攻,蠍子和錐子憑持快速的劍法,與兄弟的拼命,暫時還能遏阻住他們的攻勢。
  蠍子一回頭,道:
  “老屠!出了什麼事?”
  屠一刀凝重地道:
  “不太好!”
  蠍子斷然地道:
  “兄弟!守住這屋子,別讓他們進來……”
  兄弟們應諾了一聲,果然布起一個陣網,將這間屋子硬守著,蠍子甫一踏進屋子,頓時一愣。
  雪大嬸瞄了蠍子一眼,道:
  “你是蠍子?”
  點點頭,蠍子道:
  “雪老夫人有何吩咐?”
  雪大嬸冷冷地道:
  “我們雪家的弟子共分三撥,第一撥由薄一山帶領,先向這裡搶攻,第二撥由白明帶隊,已在週邊布成一個網,這裡的人誰也別想逃出去,第三撥是由蓋天雄負責,專門支援接應,也已到了這裡,你們鐵鷹兄弟固然個個善戰驍勇,但是,你們心裡的神,已被我兒子給捏住了,雪大娘沒有別的要求,只要放回老雪!”
  薄一山、白明和蓋天雄俱是西南武林的翹楚,雪大娘能將這些人請來,果然手腕極高,雪家弟子在這三大高手的率領下,偷襲鐵鷹兄弟,的確力量雄厚,蠍子是個聰明人,他很快的將敵方的分量掂了掂,此刻才明白剛才和對方交手的時候發覺姓薄的很扎手,他拼了全力,也僅扯個下手,而白明和蓋天雄尚未露面,如果三撥人全出手,他和錐子再狠,也要栽個大跟鬥。
  蠍子點點頭,道:
  “你是要用鐵當家的交換老雪?”
  “嗯。”雪大嬸格格地道:
  “你看還有更好的方法麼?”
  蠍子咬了咬牙,道:
  “行!”
  雪大嬸面上立刻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意,朝外吼道:
  “老薄,停手吧?”
  屋外激鬥之聲戛然歇止,雪大嬸果然是個人物,連薄一山那種人都恭敬如儀。
  雙方罷了手,薄一山立刻將自己人撤出十丈之外,然後,他一抖身上的血跡,獨個兒向這屋子行來,此人長得好大個兒,魁梧得像座山,手裡倒提著劍,倒像是小孩的玩具,鐵鷹兄弟本來還想攔阻,錐子已向他們示了眼色,任他走進屋裡,雪大嬸淡淡地道:
  “老薄!咱們準備接人!”
  薄一山嘿嘿地道:
  “全準備好了,白明和蓋天雄正候著呢。”
  雪大嬸一點頭,道:
  “好!蠍子!老雪可請出來了吧?”
  蠍子嘿嘿地道:
  “行!提老雪!”
  屠一刀一溜煙閃了出去,不多時,老雪在屠一刀的押解下進了屋子。
  雪飛狐一見自己的老婆和薄一山到了,面上頓時浮現出一絲詭秘的笑意,他知道自己這條命算是拾回來了,但,此時他決不敢得意得太早,因為屠一刀的那柄快刀還在他的脖子上,他只要動一動,老屠的刀決不會輕易拿下來。
  薄一山拱手道:
  “雪大哥!”
  雪飛狐嘿嘿地道:
  “好!兄弟都來了?”
  他已看見鐵無情坐在地上,自己兒子仙作的小刀就頂在鐵無情的胸口上,頓時,他明白鐵無情中了什麼毒了,那是他們雪家的祖傳秘藥,只要吸進了一點,全身功力都會散去,非三個時辰後,其毒難解。
  哈娃娜忽然從外面奔了進來,她手裡拿了 束黃花,香氣四溢的滿室溫香,一看鐵無情那個樣子,面上忽然間掠過一抹哀傷。
  道:
  “老屠!少主!他……”
  雪飛狐卻驚聲道:
  “七絕島黃芍……”
  他可認得哈娃娜手裡的黃芍,那是名聞天下的七絕神君信物,見花如見人,誰都惹不起七絕神君,老雪心裡一陣惶悚,他真怕七絕神君此刻忽然闖進來,在骷髏谷七絕神君已經幫了鐵無情的忙,此時若是再出現,只怕有千軍萬馬也攔不住此人。
  哈娃娜哼地一聲道:
  “你知道黃芍就好……”
  雪大嬸見著了老雪,心裡放下不少,道:
  “老頭子,你還走得動?”
  雪飛狐嘿嘿地道:
  “硬朗的緊,如果不是刀架在脖子上,哪有姓屠的在這裡耍威風,這筆帳咱們記著,有朝一日,連本帶利都討回來。”
  薄一山雙目睜得像牛一樣怒目望著屠一刀,屠一刀嘿嘿地道:
  “老雪!別逞英雄,別忘了你還在我手上!”
  雪飛狐可不傻,他對屠一刀那個牛性子可清楚得很,這人名列十惡之一,喜怒全不按常規行事,真惹毛了這老小於,一刀砍下,非去了半條命不可,他識時務,老雪果然閉口不語。
  雪大嬸冷冷的道:
  “蠍子,咱們要交換了!”
  蠍子嗯了一聲道:
  “行!”
  他上前押著雪飛狐,雙方都將人推在前面,鐵無情在蠍子的扶持下,屠一刀立刻擋在他前面,雪飛狐可自由了。
  他臉色立刻一沉,道:
  “薄一山!傳命咱們的人,立刻圍殺他們……”
  薄一山一呆,想不到雪飛狐才脫險歸來,立刻下達了追殺令,一縷火光自他手裡射向窗外,只聽遠處響起飛蹄之聲,那是召集兄弟向這裡趕衝過來,雪大嬸一愣,道:
  “老雪!你想幹什麼?”
  雪飛狐滿面殺機的道:
  “幹什麼?乘姓鐵的不能動彈之時,咱們要永遠除掉這個後患,有他沒有我,如果錯過今日,嘿嘿,咱們雪家還是沒得混!”
  屠一刀厲聲道:
  “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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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雪飛狐仰天大笑道:
  “我有什麼不敢?眼下雪家精英盡在於此,有老薄、白明和蓋天雄三大高手,再加上我和老太婆,嘿嘿,想你姓屠的和錐子、蠍子幾個,能翻出我的手掌心麼?”
  論實力,鐵鷹兄弟果然不如他們,蠍子頓時神情一變,此刻當真危急不已,錐子和自己雖可硬拼,但,鐵無情已是無力之人,這一硬仗只怕要毀整個組合。
  當機立斷,蠍子道:
  “老屠!將當家的帶走,務必殺出重圍!”
  屠一刀憤憤地道:
  “好!”
  他正要背起鐵無情,遠處已響起一個蒼老的話語聲,道:
  “雪當家的,白明和蓋天雄已全來啦!您老只要一聲令下,咱們兄弟就向這幫兔崽子下手。”
  隨著他的話聲,屋外錐子已喝道:
  “有誰想闖進來,格殺勿論!”
  真是劍拔弩張,急之燃眉,雙方均嚴陣以待,鐵鷹兄弟在錐子那高揚的鬥志下,果然均了無懼色,刀劍齊出,已嚴密的監視著每一個情況,白明站在那裡,遠遠的望著屋子,蓋天雄揚著大刀,指揮著那十來個手下,將陣勢擺好,此刻,雪家除了薄一山、白明和蓋天雄三大高手之外,帶來約有百來個漢子,而鐵鷹兄弟僅有五六十人,在人數上已落於下風,但他們不懼不憂,他們相信眾志成城的道理,全將生死置于度外,與敵人對峙著。
  雪飛狐對眼前的情勢太了解了,他知道這一仗穩勝不敗,好不容易扳回了敗局,豈能坐失良機,面上那股得意的笑意不禁愈來愈濃。
  哈娃娜忽然向屠一刀道:
  “屠先生!你和蠍子大哥準備應敵吧,由我來守護鐵少主,我相信沒有人敢碰我,他們惹得起鐵鷹,卻惹不起我爹……”
  屠一刀嗯聲道:
  “好好守著少主,千萬別有閃失!”
  雪飛狐嘿地一聲道:
  “老薄!殺 ”
  薄一山那高大的身材還真伶俐,掌中之劍呼地劈了過來。
  屠一刀揮刀迎亡,居然被一震而退。
  雪飛狐躍身撲向蠍子,道:
  “老太婆!你宰姓鐵的 ”
  雪大嬸對老雪的話還真是唯命是從,她將仙兒往牆角一推,手裡已多了兩柄劍,江湖上施雙刀的有,使雙劍的不多。
  雪大嬸是個深藏不露的人,雙劍在手,如兩道電光般的,猛然向鐵無情和哈娃娜劈來。
  哈娃娜應空劈出一掌,道:
  “你……”
  她雖然在哈多的教導下有一身很不錯的功夫,但對敵經驗不足,又加上心懸鐵無情的安危,揮出一掌人已慌了,根本顧不得自己生死,躍身往雪大嬸的冷劍上撞去,竟想以自己的身子抗拒雪大嬸那致命的一劍,來援救鐵無情那一劍之危。
  雪大嬸狠厲的道:
  “找死!”
  她可不管哈娃娜是個女流,劍刃一轉,兩道利刃自兩個不同的方位劈下,哈娃娜髮絲凌亂,那朵黃芍已摔在地上,索性雙目一閉,任那劍刃揮來。
  在她心底裡,不停的思忖著,死吧,能與心目中的鐵少主死在一起,雖死也無憾了,她不怨天,不怨地,只怨自己沒有好好練武功,無法解救少主的生命
  哇
  空中傳來聲嘯厲的慘叫,鮮血如雨般的向四處灑落,那熱呼呼的血滴,飄落在哈娃娜的身上,髮絲上,面頰 上,她嚇得尖聲大叫,和著那聲慘叫,使這屋子抹上一層有若地獄般的厲怖
  倒在地上的是雪大嬸,胸前一個血洞,瞪著一雙灰白的眸子,難以理解的瞪著鐵無情。
  鐵無情還是與往昔一樣的那麼威武,忽然的站了起來。
  他手中那柄王者之劍還在滴血,顯然,剛才是他的劍殺了雪大嬸!
  顫了顫身子,雪大嬸道:
  “你……”
  仙兒慘聲道:
  “娘!娘……”
  孩子總歸是孩子,雪大嬸倒在血泊裡,把仙兒給嚇著了,呼喚中,撲倒在他老娘的身子上哭了。
  這孩子仇恨心好重,雖然在嗚咽著依然忘不了殺他娘的是誰,憤怒的望著鐵無情道:
  “爹!他殺了娘!”
  雪飛狐混身泛起了顫抖,他顧不得再和蠍子動手,霍地倒退了五步,滿頭露水的望著鐵無情,道:
  “這怎麼可能?那是雪家家傳的秘藥……”
  冷澀而含憤的一笑,鐵無情道:
  “這得感謝哈娃娜的黃芍,那股清香正好解了我體內的毒,本來那藥霧我就吸入不多,再加上黃芍的藥效,很快就恢復了功力,老雪,這只能怪你命運不好,該你得到報應……”
  雪飛狐恨恨地道:
  “姓鐵的,咱們外面見!”
  蠍子吼道:
  “他想跑!”
  薄一山連著揮了七八招,居然傷不了屠一刀。
  屠一刀這時是在拼命,雖然薄一山的個子高大,手勁特強,可是屠一刀拼起命來,那可是像瘋狗一樣,橫衝直撞不將自己生死放在心上,反而逼得薄一山狼狽不堪。
  薄一山一見雪飛狐往窗外射去,他可不敢再戀鬥,移身向窗子躍去,此刻,雙方在追逐中,均向屋外撲去。
  錐子一見當家的安然無恙,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
  雪飛狐人一躍出,揮灑中,已和白明和蓋天雄會合在 起,薄一山更是緊緊隨在後面,雙方立刻壁壘分明。
  錐子低聲道:
  “當家的,你行麼?”
  那是關注,兄弟的那份情,鐵無情很感激的看看錐子 眼,這位夥伴胸前的衣衫已有幾道裂口,手臂上也掛了彩,他還是那麼英勇的與兄、弟們在一起,施展著那柄劍與敵人周旋著。
  鐵無情立刻問道:
  “兄弟,你們的傷怎麼樣?”
  錐子拱手道:
  “死了幾個,好在大夥還賣力,損失已減至最少,雪家的這票王八羔子還真狠,居然都是好手。”
  鐵無情滿面殺意的道:
  “他們將要得到報應,鐵鷹兄弟不是紙糊的,蓋天雄、薄一山、白明仗恃著老雪的家業想要強出頭,看我們把他們打倒,替咱們兄弟討回來!”
  這一席話立刻振奮了兄弟的激情,他們仿佛喝了興奮湯、定心丸,個個覺得心連心,血脈相和,人人都溢散著拼殺的憤怒,那無形的鼓舞使他們壯大……
  殺、殺、殺……
  士氣足、氣勢壯,空中吶喊出“殺、殺、殺”的字音不絕,那精神令人膽喪,那豪情令人激賞。
  蓋天雄一震,道:
  “果然是一群漢子!”
  雖然雙方在敵對著,可是鐵鷹兄弟的氣勢是那麼傲強,是那麼豪壯,連蓋天雄這樣的人物,都膽顫心驚。
  雪飛狐聞言怒聲道:
  “怎麼,你們怕了?”
  蓋天雄凝重的道:
  “不是怕,是他們的氣勢壯!”
  老雪哈哈大笑道:
  “壯又怎麼樣?我姓雪的給他們架了,結果呢,我還不是活著走出來,他們壯個屁,除了一個姓鐵的,其他的,那還不是唏裡嘩啦……”
  薄一山陰沉的道:
  “老蓋!眼下咱們雖然把當家的請出來了,可是雪夫人已栽了,咱們的代價很高,如果不毀了鐵鷹,將來咱們不會有好日子過!”
  蓋天雄點點頭道:
  “我明白!”
  薄一山沉重的道:
  “在咱們尚可一戰的情形下,唯有挑挑他們,你應該知道,咱們樹立了這樣的強敵,誰都無法安穩的過日子。”
  白明嘿嘿地道:
  “殺過去!”
  鐵無情已向這裡行來,屠一刀、錐子和蠍子已連成一線,他們如波浪樣的向這裡推進,白明的眼裡噴著焰火,他早就想見識見識這位鐵鷹兄弟的瓢把子。
  此刻,他已面對著鐵無情,咬牙道:
  “老薄,我先上!”
  這個環節白明的行動是超乎異常,他想先給鐵鷹兄弟們一個下馬威,想要樹立起自己那塊招牌。
  白明念頭方轉到這裡,人已機靈地搶身撲了出來,這個人一向不善叫陣,或先來頓開場白。
  他看準鐵無情,他想到自己一招偷襲成功,那可是真的大大露臉……
  那一劍是他畢生之力,瞄準了鐵無情,在鐵無情尚未定下身來,而正走著的時候,他一劍穿了過去。
  錐子手腳更快,對方的劍光一閃,他的劍已劈了出去,攔在鐵無情的身前,當然一聲,白明的劍盪開
  蠍子更不慢,錐子行動一開始,他的劍已穿向白明的腋下,白明的劍尚在半空,而對方的劍已至,他根本沒有變招的機會,哇地一聲慘叫一
  蠍子的劍已從腋下肋骨間給他戳了過去。
  白明的雙目睜得好大好大,已慘然的摔了出去,蠍子藉勢蹬出一腳,砰地將白明踢在草叢裡,寂然不動。
  這種空前的配合,慎密的出招,是兩大劍手的最高技巧,劍手與劍手間,都有種專門殺人的默契,錐子和蠍子聯手出招,確令對方震驚了。
  蓋天雄怒道:
  “媽的白明,這不是搶功的時候!……”
  白明已無法回答他的老友了,那一劍已要了他的命,他再也爬不起來了。
  雪飛狐面若死灰的道:
  “蠢材,死得活該!”
  他在那裡咒罵,鐵無情已到了他的跟前,他悚然一驚,老實說,他這輩子混跡三十六友間,除了鐵夢秋外,其他的人根本不放在眼裡,自他和鐵無情照過面後,他卻有種說不出的駭懼,總覺得鐵無情比他老子 一三十六友盟主鐵夢秋還難纏。
  鐵無情冷冷地道:
  “雪叔!你還想死更多人麼?”
  雪飛狐冷冷地道:
  “死的是你!”
  鐵無情朗聲道:
  “蓋老前輩、薄大英雄,在下我與你們無怨無仇,今日是我鐵家和雪家算算殺父之仇的時候,如果兩位不明事理,一味的替姓雪的撐腰,恕在下沒有事先打過招呼,待會兒必是死亡之爭,若有閃失,休怪在下沒有先向各位告罪!”
  雪飛狐吼道:
  “好呀,你真會攻心!”
  蓋天雄大聲道:
  “鐵當家的,能否聽小老兒一言?”
  鐵無情冷冷地道:
  “說!”
  蓋天雄哼地一聲道:
  “若論江湖淵源,雪家和鐵家俱有深厚的交情,如果雪家有對不住鐵家的事,兩方面盡可在台面上論斤兩,我老蓋不敢說哪家不對,只想……”
  屠一刀呸地一聲道:
  “什麼鳥話,殺人劫財,弒殺結義老大,這罪輕嗎?還能談嗎?姓蓋的,你***說的都是歪詞兒一一”
  蓋天雄面上一陣紅一陣白,幾乎無語以對。
  鐵無情長吸口氣道:
  “父仇在先做兒子的不能不報 ”
  雪飛狐嘿嘿地道:
  “你好像穩贏一樣。”
  點點頭,鐵無情澀冷的道:
  “我敢說,你今日決活不過明天!”
  雪飛狐聞言大怒,道,
  “老蓋!你說,今天是不是與我共進退?”
  蓋天雄大聲道:
  “姓蓋的已經伸了手,決無退縮之理,今天就是砍了腦袋,蹬了腿,兄弟也不會皺個眉頭!”
  雪飛狐一揮手道:
  “好!”
  話音剛落,突然瞥見仙兒哭著由哈娃娜扶著從屋裡走出來,心弦一震。
  瞪著眼睛,道:
  “仙兒,過來!”
  仙兒大聲道:
  “不要!”
  雪飛狐怒道:
  “為什麼?”
  仙兒哭道:
  “我要媽媽!”
  雪飛狐心裡那股恨真如沸騰的滾水,他吼了一聲,揮起劍朝鐵無情的身上撲來,道:
  “宰了你!”
  薄一山厲聲道:
  “兄弟上!”
  剎那間,雪家弟子全揮灑著刀劍,向鐵鷹兄弟攻來。
  鐵無情已沒有選擇,王者之劍如電般的灑了出來,逼得雪飛狐閃身一移,但鐵無情此刻已動了殺機,不再給老雪機會,利劍穿出,劍劍都是老雪致命之處。
  鮮血隨著風嘯飛揚,點點濺起
  慘聲連連而來,幾具屍體倒下,仙兒已被這一幕嚇呆了,緊緊的摟著哈娃娜,連哭都忘了。
  薄一山和蓋天雄雙雙去搶救雪飛狐,雪飛狐驚魂甫定的剛喘了口氣,驀地裡,一柄快刀飛來,他只覺腿上一痛,慘聲而倒
  一條腿活活給屠一刀劈了下來。
  屠一刀劈了老雪的腿,他連看都不看一眼,朝四周的漢子,撲殺過去。
  雪飛狐慘叫道:
  “快扶我走!”
  薄一山急忙回身去抱雪飛狐,抽冷子蓋天雄已被鐵無情砍下了一臂,那只斷臂尚握著劍飛向半空,筆直的落下來,快速的落向雪飛狐。
  薄一山想用劍去擋那只手臂和落劍,卻晚了一步,那只劍已插進雪飛狐的胸口,他雙目一翻,抱著劍刃咽了那口氣。
  簿一山一呆道:
  “雪當家的!”
  蓋天雄痛吼道:
  “退!退!”
  雪家百來個弟子僅這剎那間已折了五十餘個,蠍子和錐子的劍太鋒利了,屠一刀的刀更不賴,連砍了十餘個,這種威勢早將雪家弟子給嚇愣了。
  薄一山嘆道:
  “老蓋,咱們栽了!”
  蓋天雄抱著斷臂,痛聲道:
  “鐵朋友,你不會趕盡殺絕吧?”
  鐵無情一揮手道:
  “停!”
  兄弟們果然全停下手,卻嚴密的監視著每一個人。
  鐵無情嘆口氣,道:
  “蓋朋友,我抱歉!”
  蓋天雄豪情萬丈的道:
  “算不了什麼,兵刃相見,難免會有傷亡,只請當家的不要趕盡殺絕,那些子弟只不過是當差的!”
  此人倒像個人物,說出的話合情合理,雖然自己的一條手給鐵無情削掉了,他還是硬挺下去,因為這個局面他只有硬撐著,雪家那麼多弟子,總不能全死在這裡。
  點點頭,鐵地情道:
  “老蓋,我現在才覺得你很像個人物!”
  蓋天雄長吸口氣道:
  “我不過是盡我一點心,雪當家的既然死了,總不能讓大夥跟他一塊死!”
  “嗯!”鐵無情長嘆一聲道:
  “有件事想請蓋朋友幫忙。”
  蓋天雄豪氣乾雲的道:
  “說!”
  鐵無情指了指哈娃娜身邊的仙兒道:
  “那孩子!”
  蓋天雄一怔道:
  “仙兒!怎麼樣?”
  “善待他,好好教養他!”
  蓋天雄肅然的道:
  “鐵兄弟!我蓋天雄見過不少的人,有你這等胸懷的漢子可不多,仇人之子,你還要替他設想,憑這件事,就知道你是個恩怨分明,仁至義盡的鐵錚錚漢子,別說仙兒是老雪的孩子,就是路邊的孤兒,我們都要伸出援手,我老蓋這條手臂是廢了,江湖日子是不能混了!”
  他說到這裡面上掠過一絲淒涼。
  又繼續道:
  “仙兒是個好孩子,只是太慣了,小小年紀就喜歡爭強鬥狠,往後很難管教,不過我會盡力!”
  鐵無情拱手道:
  “謝謝!”
  蓋天雄高聲道:
  “仙兒!”
  仙兒自哈娃娜懷裡抬起頭來,雙目盡是淚水,望著蓋天雄,小嘴唇一片蒼白,蓋天雄向他招手道:
  “過來!”
  仙兒泣道:
  “蓋大叔!”
  他畏縮的跑過來,走到鐵無情面前一臉憤恨之色。
  看見他爹雪飛狐胸口插著劍,一條腿齊根而斷,顫聲的泣道:
  “那是爹……”
  蓋天雄摟著他,嘆道:
  “別難過!”
  仙兒厲聲道:
  “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他瞪著一雙怨恨的目光,望著鐵無情,道:
  “你殺了我爹!娘!”
  鐵無情的心像被萬刀絞割一樣,痛苦得幾乎要抽劍自毀自己,面對這樣一個八九歲的孩子,那種愧疚是所有性情中人難免的事。
  他慘然的道:
  “仙兒,別怪我!我的爹是你爹殺的!”
  仙兒瞪大眼睛,道:
  “不會!我爹不會殺人!”
  蓋天雄摟著仙兒,道:
  “鐵朋友,日後我會跟仙兒說明真相,我們告辭了,路還有一大截呢!”
  嗯了一聲,鐵無情沒有說話,蓋天雄一揮手,雪家弟子俱黯然的離開了這裡,灰暗中透了幾分淒傷!
  風自耳邊拂過,鐵鷹兄弟俱悄悄地退下去,鐵無情站在那裡望著遠處的山,天邊的雲,久久沒有說話,這世界仿佛離他好遠好遠,唯有涼透心意的風不停的刮著。
  在一陣沉默中,哈娃娜拿了件衣服給他披上。
  低緩如夢的道:
  “你在想什麼?”
  嘆息一聲,鐵無情幽遠的道:
  “我是不是錯了?”
  一怔,哈娃娜迷惑的道:
  “錯了,你是說雪飛狐?”
  點點頭,鐵無情難過的道:
  “我忘不了仙兒那雙狠毒的眼光,他不過是個孩子,卻有那麼大的恨意,欸!老雪還留下條根,以他那樣的人,難道我不該殺嗎?”
  哈娃娜知道他對這件事始終耿耿於懷,道:
  “別忘了,伯父是死在他手裡,當初,老雪可曾想過伯父死時,你心裡的感受,天底下,有善就有惡,善惡間永遠不會妥協,善是正義的代表,殺戮是行事的手段,如果每個人惡事做盡,而不被制裁,想想看,這個世上會變成什麼樣的情形?”
  搖搖頭,鐵無情道:
  “殺人總是太酷厲!”
  哈娃娜苦笑道:
  “你還有更好的方法嗎?”
  鐵無情愣住了,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阻止邪惡的事,佛家說,渡化他、指引他、諄諄誘導,如果人人都如佛家所說,能渡化,這世上就沒有惡人了。
  哈娃娜見鐵無情久久不語,拍了拍他,道:
  “別想了,也許明天會更好!”
  喃喃的哦了一聲,鐵無情闇然的道: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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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天際在下著濛濛細雨,那飄拂的雨絲,冰冷的滴在哈娃娜滿頭的烏絲上,水沿著她的肩梢流下來沾濕了她全身的衣衫,她跨著那匹坐騎已跑了六七十裡路,沿路上,她都回想著與鐵無情相處的那段日子,雖然她必須趕回七絕島,但心裡竟是甜絲絲的……
  令她難過的是哈多的死,她失去了最親近的人,失去了那份親情,她的確是傷心得恨不能隨之而去,好在鐵無情與她之間的距離近了,那是一種心靈的接近。
  忽然一
  空中劃過一道閃電,紫焰般的光亮令人心顫,哈娃娜冒著雨向前直奔,她必須要找個地方先躲躲雨。
     的蹄聲合著雨聲,再加上疾電雷雨,她沒有選擇的向前面那個酒棚子衝去,人馬還沒到,她已斜著飄了出去。
  唰地落在酒棚裡,酒棚子裡早已坐滿了人,七八張桌子上各有六七個漢子端坐在那裡,她一衝過來,所有的目光全落在她身上,他們似乎並不驚異她走過來,哈娃娜被這些漢子瞪著,頗為羞澀的想找個位子坐下,這酒棚裡連站腳的地方都沒有,哪還會有位子。
  此刻,一個濃眉小眼的漢子突然走了出來,向酒棚裡的那些漢子一瞪眼,突然大聲的道:
  “你們這些瞎了眼的東西,看見哈娃娜姑娘進來了,連個位子都不讓,讓哈姑娘在那裡幹站著!”
  他這一吼不打緊,坐在那些位子的漢子忽然同時站了起來,把位子讓出來,哈娃娜一見酒棚裡的位子全空出來了,倒有些不安的道:
  “別客氣,我站站就好了!”
  那漢子嘿嘿地道:
  “那怎麼可以,哈姑娘如今已名聞天下,江湖上都知道是鐵無情的女人,念在武林同道的份上,我們當然不能冷落了哈姑娘!”
  哈娃娜搖頭道:
  “江湖誤傳,千萬不可當真!”
  那漢子嘿嘿地道:
  “姑娘準備去哪?”
  哈娃娜胸無誠府的道:
  “我要回七絕島!”
  那漢子啊了一聲道:
  “正好!正好!我們正好有條船要去七絕島附近,姑娘如果不嫌棄,可隨我兄弟一塊乘船,順便將你送回!”
  哈娃娜雖然涉世不深,江湖上經驗不足,但,她卻想不通這事何以會那麼湊巧,剛好跟自己走同一條水路,她眼珠子一轉,道:
  “謝謝你,大哥,我自己會走!”
  那漢子哈哈一笑道:
  “我鄭龍邀請的姑娘,還沒有人敢拒絕的,雖然哈姑娘是姓鐵的朋友,我鄭龍既然已經邀請了,只怕姑娘沒有選擇的餘地!”
  小霸王鄭龍,哈娃娜可有耳聞過,狐狸尾巴終究是要露出來的,鄭龍的猙獰面目終於露出來了,哈娃娜心底一涼,突然覺得自己勢單力薄,落入這些人手裡,只怕兇多吉少,她變色道:
  “我和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小霸王鄭龍嘿嘿地道:
  “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小弟帶著弟兄在這裡已守候了八九天,才在這裡等著你,哈姑娘,別給我們做小弟兄的為難,請跟在下一行……”
  哈娃娜冷冷地道:
  “你們是針對我來的?”
  鄭龍嘿嘿地道:
  “除了姑娘能讓我們等這麼久外,其他的人,用不著我鄭龍親自出手!”
  此刻雨已停了,雷電也消失了,雨過天晴,空中一片白茫茫,隨著陣雨的停歇,只見遠遠的路上,八個漢子抬著一頂轎子過來,來到酒棚前停下。
  鄭龍肅手道:
  “姑娘,請上轎!”
  哈娃娜冷冷地道:
  “鄭龍!你要知道,這後果很嚴重……”
  鄭龍面色一沉道:
  “天塌下來有人頂著,我只是奉命行事,至於後果,嘿嘿,姓鄭的敢做就敢當!”
  哈娃娜想動手,可是那些漢子已將她圍在中間,她雖能殺傷幾個,但,眼前形勢決不容她有脫圍的機會。
  她想了想,道:
  “好,我跟你走!”
  鄭龍得意的道:
  “識時務者為俊傑,哈姑娘果然上道!”
  哈娃娜鼻子裡哼了一聲,根本不理會鄭龍那股尖酸刻薄的話聲,她面色冷默的佇立在那裡。
  轎門一開,哈娃娜低身鑽了進去,這八人大轎相當寬敞,哈娃娜一鑽進去,只見一個面容嚴肅的老者已坐在裡面,她嚇得急忙縮身。
  只聽那老者冷冷地道:
  “坐下!”
  哈娃娜也不知怎麼的,只覺這老頭子有股令人不可抗拒的力量,嘴裡雖然只說了一句,可是卻由不得哈娃娜去拂拒,她悄悄地坐在那老頭的身邊。
  那老頭冷冷地道:
  “我姓千!叫千百岳!”
  哈娃娜愣愣地道:
  “你找我有什麼事?”
  那老頭嘿嘿地道:
  “我姓千的找你幹什麼?老頭子也是奉命辦事,我們家主想藉姑娘辦件事,所以命我老頭來接你!”
  哈娃娜呆呆地道:
  “貴主人……?”千百岳冷冷地道:
  “到時候你自然知道!”
  他似乎不願意答覆哈娃娜任何問題,輕聲道:
  “起轎!”
  “是 ”
  鄭龍應了一聲,手一揮,八個漢子同時抬起轎來,健步如飛的向前走著。
  哈娃娜坐在轎子裡左右搖晃,卻平穩得很。
  她隨著哈多南奔北走、騎馬如坐船,就是沒有坐過轎子,一路上搖晃而來,倒有些暈糊糊的。
  耳際陡然傳來鄭龍的喝聲道:
  “停!”
  轎門隨著一開,簾子已被掀了開來,鄭龍急忙的扶著千百岳下轎,哈娃娜可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探出頭來,自己仿佛置身在皇宮之中,只見亭臺樹榭,花樹魚池,端同難得一見的大戶人家,四周站著幾個家丁,俱恭身的守在這院中四角。
  千百岳下得轎來,道:
  “哈姑娘!請隨老夫往那邊!”
  哈娃娜置身在這樣陌生的地方,陡然覺得如入囚中,這裡每個人都非所識,既然來了,只有隨人擺佈。
  不多時,她已被帶進一間客房之中,雖然是個普通的客房,卻也講究得很,桌椅條凳,俱很考究,侍候她的丫鬟叫紫環,這個小丫頭機靈得很,卻守口如瓶,什麼都不說。
  吃飯時間到了,紫環端來三盤四碟,菜餚精美,風味俱佳,顯然都是出自名廚之手,可是,她呆在這裡一連三天,始終沒再見過千百岳的影子,此時她憂心如焚,幾次向紫環打聽消息,紫環總是笑而不答。
  第四日,走道上,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紫環立刻退到房門口,道:
  “是老夫人來了!”
  老夫人?哈娃娜微微一愣,自從自己被困在這裡,除了鄭龍和千百岳見過面外,她可不認識什麼老夫人。
  思念流轉間,只見一個全身灰袍的五十餘歲老太太在丫鬟伴隨下,緩緩進了客房,這位夫人長得白裡透紅,一雙眸珠明亮而有神,面上略施脂粉,帶著一抹和善的笑意,進屋後,立刻有人獻上茶茗。
  她向哈娃娜淡淡一笑道:
  “哈姑娘,你受驚了?”
  哈娃娜淡然的道:
  “哪裡!我只是不明白,夫人與我素不相識,何以會用這種手段將我擄來,難道夫人不怕王法?”
  那夫人微道:
  “哈娃娜!老身自知這樣做有些不對,但,事在眉睫,老身就顧不得那麼多了,如果姑娘能原諒,老身願在這裡向姑娘賠罪!”
  說著當真站起來向哈娃娜深深一禮。
  哈娃娜連聲道:
  “夫人請別客氣,有話好說!”
  那夫人嘆了口氣,道:
  “我是個吃素念佛的人,一生都在佛前虔誠向佛,古佛心燈,常伴我身,可是夫君卻是個功利之人,一生都在江湖上奔波,打滾……”
  哈娃娜啊了一聲道:
  “令夫?”
  那夫人嘆道:
  “夫婿姓陸,單名大!”
  哈娃娜聞言全身一震,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她漸漸明白陸夫人何以會將她擄來這裡了,詫異的道:
  “陸大先生!那是三十六友中人!”
  陸夫人臉色突然淒苦的一笑,道:
  “提起夫君的名諱,姑娘一定懂我的心意了,夫君一生還算正派,只因為一時糊塗和老雪幹下了天理不容的忤逆,我是他老婆,總覺這件事難向鐵家交待!”
  哈娃娜睜大了眼睛,道:
  “夫人的意思?”
  陸夫人嘆道:
  “我只想請姑娘在我們陸、鐵兩家做個說客,以姑娘和鐵無情的交情,我相信你是個適當的人選 ”
  搖搖頭,哈娃娜苦笑道:
  “夫人!你錯了,我和鐵少主雖然無話不說,可是鐵少主那個人是個很執著的人,他為了鐵盟主的死,已經殺了雪飛狐,那種如蛇啃噬的復仇之念,不是我一個女子所能扭轉的……”
  陸夫人點點頭道:
  “我明白!換了任何人都不會輕易放手,姑娘!陸家已是富可敵國,鐵無情可提出任何要求,陸家將竭盡所能化解這件事!”
  搖搖頭,哈娃娜苦笑道:
  “我不能!”
  陸夫人近乎哀求的道:
  “姑娘何不試試?”
  哈娃娜底下的話還沒開口,房外已響起步履之聲,紫環偷偷往屋外一瞧,嚇得神色大變,低聲道:
  “老爺子來了!”
  隨著她的話聲,只見陸大先生一身銀袍,滿臉的寒氣,氣呼呼地走來,千百岳和鄭龍兩人似是亂了神一樣的緊隨在後,砰地一聲將那半掩的房門踢開,一眼瞄見哈娃娜,向鄭龍道:
  “把她帶走!”
  陸夫人變色道:
  “你幹什麼?”
  陸大先生怒沖沖地道:
  “我和鐵無情的事不要你插手,雪飛狐栽了,那並不表示姓陸的也會栽,憑姓陸的現在身價,我就不相信一個鐵無情能飛出我的手掌心 ”
  陸夫人搖頭道:
  “你何不冷靜地想一想,咱們是對不起鐵家……”
  陸大先生憤憤地道:
  “住嘴!天下財富人人可得,我姓陸的只不過略用了點手段而已,你沒聽過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嗎?他宰了老雪,這個仇還沒報呢!”
  陸夫人泣道:
  “你能不能聽我說幾句話?”
  陸大先生嘿嘿地道:
  “婦人之見,你少管我的事!”
  說著一施眼色,鄭龍向哈娃娜行來,陸夫人擋在哈娃娜身前,怒聲道:
  “你要幹什麼?”
  陸大目中閃過一片恨意,道:
  “她是鐵無情的女人,嘿嘿,真是天助我也,只要這女子在我手中,姓鐵的就得乖乖聽我的……”
  陸夫人搖頭道:
  “放了她!別難為她!”
  陸大恨聲道:
  “我要姓鐵的跪到我面前求我,否則,我就將這女人那張臉一刀一,刀的割下來,讓她變成世上最醜的女人,看看鐵無情還喜不喜歡她!”
  字字句句落進哈娃娜的耳裡,全身像觸電一樣的泛起了連串的抖顫。
  她想到陸大先生要用那種方法折磨自己,心底裡那股涼意就愈來愈濃。
  她惶悚的道:
  “你不敢!”
  陸大先生嘿嘿地道:
  “我有什麼不敢?”
  哈娃娜冷冷地道:
  “別忘了,我是七絕島的人,我爹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相信你很清楚,如果我受了什麼委屈,我爹會用更酷厲的手段來討回!”
  陸大先生的心裡的確震了一震,七絕島的七絕神君的確是位人見人畏的人物,他神出鬼沒,行事從不按常理,那身武功更是令人想都不敢想,他做夢也沒想到哈娃娜會是七絕神君的女兒。
  臉色一冷,嘿嘿地道:
  “別拿七絕神君的帽子壓我,我姓陸的只要手裡捏著你,嘿嘿,他就有萬夫之勇,也奈何不了我!”
  哈娃娜怒聲道:
  “好吧,這後果全由你負!”
  陸大深沉的道:
  “老千!”
  千百岳上前道:
  “老爺子,有什麼吩咐?”
  陸大深思道:
  “通知姓鐵的,叫他來見我!”
  千百岳拱手道:
  “是!”
  一揮手,鄭龍已將哈娃娜押走,陸夫人幾乎要撲過去,哀傷的道:
  “陸大,別為難她!”
  陸大一手將夫人推開,陸夫人仰身摔在地上,滿面的淚珠,滿心的傷痛,紫環急忙去扶老太太,陸夫人眼前仿佛已看見未來的陸家,在血光中慘敗……
  口宣佛號,這位夫人將一切罪孽寄託於佛來化解。
  字字句句都那麼狠厲,信箋上已指名要鐵無情單獨去會面,那是陸大署名,命人送給鐵無情,鐵無情真想大笑一場,堂堂三十六友中人,居然也會用這種手段,挾持哈娃娜要挾自己,他真覺得丟人。
  蠍子低聲道:
  “你要去?”
  淡淡一笑,鐵無情道:
  “能不去嗎?陸大已下了戰書,如果我不去,他就要撕了哈娃娜那張臉,你說,我能不去嗎?”
  屠一刀怒吼道:
  “媽的,太毒了!”
  錐子沉思道;
  “當家的,他這是要你往火坑裡跳!”
  鐵無情冷笑道:
  “明知是火坑,我也要跳!”
  他整理了一下應備的東西,人已踏上馬去,臨去,他看見屠一刀眼裡含了淚,錐子和蠍子卻一臉的寒霜,凝重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屠一刀忽然吼叫了起來道:
  “別***哭喪著臉,鐵當家的還沒死!”
  雖然他說得輕鬆,自己卻掩不住的掉下了眼淚,鐵無情心裡十分感動,臉上一片蕭索,道:
  “三個時辰我不出來,你們就準備收屍吧!”
  這話更讓人心痛,屠一刀號啕大哭起來。
  蠍子斷然的道:
  “如果三個時辰不回來,我們就殺進陸大的大石坊,那裡雖然高手如雲,戒備森嚴,憑咱們鐵鷹兄弟,還沒擺在心裡!”
  鐵無情苦澀的道:
  “別冒險,咱們不能全毀在那裡!”
  雙腿一夾馬腹,一陣黃霧自蹄影下卷起,他毫不猶疑的踏上了征程,快速的向前奔去。
  屠一刀一擦眼淚,叫道:
  “當家的,我老屠隨後就到!”
  鐵無情哪會聽不見屠一刀的叫聲,但他不能再回頭,因為他知道,身後那些兄弟的感受和關懷。
  隨著這陣的急馳,他已遠遠看見橫在前面的那條澄藍的小河,潺潺流水,令他有種無言的感傷,他心念哈娃娜的安危,憤恨陸大先生的手段卑劣……
  大石坊是陸大和他的手下練功的地方,那是個很大的寨子,除了七間瓦房之外,還有一塊很長的練功場,石礅、石鎖、刀槍劍戟,在這裡各類兵器是包羅萬象,但今天場子全清出來了,四周早布滿了條條漢子,鄭龍負責整座寨子的防護工作,他幾乎將全寨子都看過了。
  六十名特選殺手,已將這座寨子嚴密防守得水洩不通。
  他指名要鐵無情一個人赴約,就是要將他毀在這座寨子裡。
  陸大心機頗深,並不比雪飛狐差多少,他思慮周全,每一個步驟都經過安排演練,務使每一個情況都做得完美無缺。
  晌午剛過,遠處騎影已現。
  立刻有人向鄭龍報告,鄭龍站在寨子的崗哨上瞄了那奔來的騎影,立即傳命下去,道:
  “通知當家的,咱們請的人來了!”
  鐵無情已到了寨子的大門口,冷漠的看看四一眼,他知道寨子裡一定都在等著他踏進去。
  寨子上,有人喝道:
  “什麼人?”
  鐵無情眉頭一皺,道:
  “姓鐵的!”
  鄭龍臉上漾起一股陰沉的笑意,他站在高處,已看清楚鐵無情的神采。
  他真不相信,一個這樣溫文儒雅的年青人,居然能毀了財大勢大的雪家,他更佩服鐵無情的膽識,果然是隻身單騎的向鬼門關報到。
  鄭龍揮手,道:
  “開門!”
  那寨子的大門隨著鄭龍的話聲而啟開了,鐵無情直跨而入,只見鄭龍和兩排漢子俱站在門後,排列成二列俱冷漠的瞪著他。
  鄭龍拱手道:
  “在下鄭龍,奉陸先生之命恭迎鐵朋友!”
  鐵無情一躍而下,將坐騎交給旁邊的漢子,向四處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道:
  “我陸叔呢?”
  那神情和悠閒之狀彷彿是回到自己的家一樣,絲毫也不覺得拘泥。
  鄭龍被他那份鎮定功夫吸引住了,他也是道上的漢子,還沒碰上像鐵無情那麼沉著的人,在危機四伏的場面上,鐵無情卻面不改色,若有所持的那麼灑脫,僅這份膽識非常人所及。
  鄭龍肅然道:
  “請鐵公子去廳裡喝茶!”
  一連數間大瓦房,當中那間是陸大先生今日待客之處,一道石階沿梯而上,大廳兩旁各站了八個漢子,俱背長劍,腰裡懸掛皮囊,鐵無情一瞄便知,那是暗青子,很顯然,陸大先生今日是有萬全準備,張著網,等他自己往網裡跳。
  進得屋裡,眼前一亮,屋子裡已站了十餘個服飾不同的漢子,他們俱坐在大廳兩旁,輕晶香茗,低語談論,一見鄭龍帶著鐵無情進來,全都停了下來,幾乎所有的目光全投注在鐵無情的身上,鄭龍連忙道:
  “啟稟千總管,鐵少俠到!”
  千百岳正在上方那張桌子上陪著三個年歲較大的老人,聞說鐵無情到,立刻快步而來,道:
  “請過來,鐵朋友!”
  鐵無情暗中罵了一聲,陸大先生真厲害,故意請了這麼些人來,表面上是談笑間解決事情,骨子裡,這桌上每一個都是道地的難纏人物,顯然,陸大今日是要他自己就範。
  鐵無情淡淡地道:
  “千總管!在下不是來品茗論交的,今日陸叔既然約在下,咱們就以事論事,犯不著套交情!”
  千百岳嘿嘿地道:
  “鐵兄弟!這裡是陸家寨,能在陸家寨座上的,全是三山五嶽的好手,你鐵爺面子大,他們一聽鐵爺要和陸大先生見面,可全是自動趕來這裡的,一方面想見識見識鐵爺的丰采,一方面……”
  鐵無情搖手道:
  “不敢!在下只想來解決事情!”
  驀地裡一
  空中響起一陣健朗的笑聲,道:
  “真是快人快語,我雲標最佩服的就是這種乾脆利落,有話就說.有屁就放的人!”
  隨著話,廳外射入一個全身紫袍,手裡握著一柄劍,摃在肩頭,那樣子還很灑脫,他在那裡一站定,臉上立刻閃出一抹給人好感的笑意。
  “醉劍雲標!”
  大廳裡立刻有人發出這樣的驚呼,鐵無情心裡一震,醉劍雲標可是浪跡天涯的獨行客,素來獨來獨往,一個人走江湖,憑著他那把劍,博出醉劍之名,因為他的劍法每每在喝酒之後,更見威力,而他與人動手,一定是先喝過酒,劍勢隨著他喝酒的多寡而見威力。
  千百岳神色一變,道:
  “姓鐵的!你帶幫手?”
  鐵無情冷冷地道:
  “我像是那種人嗎?”
  醉劍雲標呵呵地道:
  “老千!別***吹鬍子瞪眼睛的,你這寨子又不是銅牆鐵壁,我愛來就來,愛走就走,誰也攔不住我,今日這裡有那麼熱鬧的場面,我來看看又怎麼樣?難不成你們要關起門來幹那見不得人的事!”
  千百岳怒聲道:
  “你……!”
  他瞪了鄭龍一眼,喝道:
  “你是怎麼負責的?”
  鄭龍也不知道醉劍雲標是怎麼混進來寨子的,他立刻跑了出去,過不多時,回來向千百岳拱手道:
  “據手下說,此人……”
  千百岳揮手,道:
  “別說了,眼下正事要緊!”
  此人是頭狐狸,一見醉劍雲標已經來了,立刻換上一副嘴臉,嘿嘿一笑,走下來,向雲標拱手道:
  “既然雲朋友是來看熱鬧的,那請那邊坐!”
  雲標向兩旁瞄了一眼,呵呵地道:
  “有酒沒有?”
  他搖搖晃晃自己選了個坐位,千百岳連忙施了施眼色,立刻命人送上酒去,雲標旁若無人的狂飲起來。
  鐵無情冷冷地道:
  “怎麼?陸叔架子真那麼大,既然邀約在下,為何還不見人?難道,他要在下等到天黑?”
  千百岳嘿嘿地道:
  “少安毋躁,立刻就到!”
  隨著他的話聲,廳後傳出六個銀袍漢子,分立兩旁,陸大先生就在他們的護衛下走了出來。
  他先坐上了最前面的一桌,道:
  “鐵賢姪!”
  鐵無情上前道:
  “陸叔!”
  “嗯!”陸大先生嘿嘿地道:
  “你來了?”
  點點頭,陸大先生道:
  “有種!”。
  鐵無情仰頭淡淡地一笑道:
  “但憑胸中一正氣,我哪裡都敢去,陸叔!這裡不過是個寨子,留不住我,也擋不了誰,所以,我就一個人來了,陸叔滿意嗎?”
  雲標喝了口酒,拍手道:
  “有氣魄!”
  僅僅三個字,他卻連喝了七八口酒,那樣子還真像個醉鬼,哪像個玩劍的高手。
  陸大一怔道:
  “那位朋友是誰?”
  目光已落在千萬岳臉上,千百岳苦笑道:
  “醉劍雲標!一位不請自到的朋友!”
  陸大嗯了一聲道:
  “好好招待,既然來了都是朋友!”
  他果然是位誠府頗深的人物,在這種情形下倒顯得很有修養,輕描淡寫的不再追問,然後面對鐵無情,招手道:
  “怎麼不坐?”
  鐵無情冷冷地道:
  “陸叔!大丈夫恩怨分明,哈姑娘與咱倆的爭執扯不上邊,她是個無辜的人,請陸叔念在江湖同道的份上,將她交給我!”
  陸大先生淡淡地道:
  “當然,當然,你陸叔還不是個不講道義的人,哈姑娘不過是個餌,只要你來了,嘿嘿,咱們的事在這許多好朋友面前解決,豈不是兩全其美?”
  淡淡一笑,鐵無情笑道:
  “陸叔!咱們的事要怎麼解決?”
  陸大先生哈哈兩聲道:
  “太簡單了,解散鐵鷹兄弟,廢了你的武功,我給你一筆富可敵國的財富,讓你享盡人間之福,你認為如何?”
  鐵無情一愣,想不到父親的兄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他真想一頭撞死,天下無恥之人不少,但,像這種無恥的人倒不多見。
  他哪知陸大先生因富而驕,因驕而狂,在他眼裡只要有銀子,沒有辦不到的事情,情仇恩怨都可化解,鐵無情是個人,人就應該有七情六欲,陸大想用財富打動這年青人的心,在他來說,這已經是夠寬容了。
  鐵無情怒笑道:
  “你認為錢能通神,什麼事都解決的了?”
  陸大先生一愣道:
  “有人窮困一生,追求財富,而所得有限,我給你永遠用不完的銀子,這在普通人眼裡,是件夢想,高不可攀的機會,雖然令尊之死與我有點關係,但,名利之爭,難免有所傷亡,現在你能得到補償,應當高興才是!”
  仰天一聲大笑,鐵無情斬釘截鐵的道:
  “錢財在別人眼裡也許是重要的東西,鐵家卻從沒有將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裡,陸叔,告訴你,我爹的仇是非報不可,別妄想用你的臭錢,化解這樁恩怨。”
  醉劍雲標大喝道:
  “好!”
  千百岳聞言怒叱道:
  “你好什麼?”
  雲標揚了揚手中的酒盅,道:
  “我說這酒好!”
  千百岳雖想發作,但醉劍雲標那副醉態可掬之狀,令千百岳只有忍下這口氣,雲標一口口的猛灌,根本不理會場中任何一個人。
  陸大先生斜睨了一眼,嘿嘿地道:
  “賢姪,你最好仔細想想!”
  搖搖頭,鐵無情道:
  “別想了,我倆的事沒辦法解決!”
  陸大先生聞言之後,在那裡直搖頭,他也沒有想到這孩子這麼倔強,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嘿嘿地一笑道:
  “你不怕哈姑娘傷心嗎?”
  鐵無情怒聲道:
  “不要用她來威脅我!”
  只聽一個蒼老的話聲道:
  “陸先生!有人願意喝敬酒,有人吃罰酒,這位鐵朋友像是根蠟燭,不點不亮,他以為這段日子熬出點名堂就不可一世,他也不想想,他是誰?他是老幾?”
  說話的是坐在最前面桌的一個四十餘歲的漢子,一臉的鬍鬚,酒槽鼻子,桌上放了柄鬼頭彎月刀,此刻瞪著一雙銅鈴似的跟珠子,一瞬不瞬的瞄著鐵無情。
  鐵無情冷冷地道:
  “這位朋友是針對在下說話?”
  那漢子呵呵地道:
  “我曲小江不是跟你說,難道是自己說自己!”
  牛頭曲小江,西南武林第一盜,專門打家劫舍,手狠心辣,劫人更劫財,殺人不留活口,陸大先生網羅這號人物,其心如何那就可想而知。
  淡淡一笑,鐵無情哼了一聲道:
  “原來是個毛賊!”
  牛頭曲小江霍地站了起來,嘿嘿地道:
  “當然!我幹的就是無本買賣,現在想改改行了,陸先生請我姓曲的當護院,在陸府一待年餘,始終沒有機會表現,今天,嘿嘿,曲某人想替陸先生解決一點煩優,自不量力,向閣下討教幾手!”
  別看他是個粗人,說起話來還有條有理,大眼一瞪,抄起那柄大彎刀搖搖晃晃的走了出來,向鐵無情面前一站,冷冷地道:
  “曲小江要向你這位朋友討教幾招!”
  鐵無情冷冷地道:
  “刀劍無眼,曲朋友不要嫌自己命長!”
  曲小江嘿地一聲道:
  “姓鐵的,你好狂!”
  此刻,座上之人俱全神貫注在兩人身上,他們知道牛頭曲小江是千百岳安排的殺手,頭一個先試試鐵無情的功夫,看看他到底有何驚人之藝,敢獨闖這個寨子。
  牛頭曲小江手裡大彎刀在空中一抖,一溜刀光顫燦地向鐵無情頭上劈去,這一招他用了七成功力,在他預算中,頭一招雖不中,至少也能逼得鐵無情退後閃移,誰知道鐵無情早已動了殺機,根本沒看牛頭曲小江一眼,大彎刀還在頭頂上飄閃,驀地冷光一閃……
  鐵無情依然站在原處,那雙手還是背負在後,可是牛頭曲小江的身子卻僵立在那裡,那柄刀猶高舉在半空,許久沒有落下來,而他的眉心卻有一點紅痕,他的一雙眼睛睜得如兩個銅鈴似的,連一句也沒吭出來,緩緩地,刀已當地掉在地上,人已往後仰去。
  全場的人都震了震,好快的劍法,好準的準頭,那是怎麼出手的,除了兩三個外,都沒有看清楚鐵無情是如何發劍,如何收劍,因為他的手與先前一樣,依然背負在身後,僅憑這利落的手法,已將每個人震慴住了。
  牛頭曲小江死得沒有痛苦,只有厲怖,他決不會料到僅僅一個回合,便送了那條命,否則,他就絕不會要強出頭了。
  醉劍雲標哇地一聲道:
  “精彩!”
  四周鴉雀無聲,只有醉劍雲標這兩個字,陸大先生神情隨著一變,心裡的確被這一手劍式震駭住了,真是士別三日,鐵無情在短短的時日中,居然練就了這份功夫,他的武功是怎麼來的?
  鐵無情冷冷地道:
  “還有哪位要領教的?”
  大夥全向陸大先生瞄了一眼,陸大先生的眉頭略略那麼一皺,唰地一聲,四條人影向場子上撲落,鐵無情站在那裡連瞧也沒瞧上一眼,鼻子裡隨意哼了一聲。
  四個人四個方位,全清一色的黑衣,清一色的配劍,那曳落的身形如乳燕穿林似的快速,顯然這四條漢子的身手俱在曲小江之上。
  只聽醉劍雲標哈哈地道:
  “死了牛頭,來了馬面!”
  牛頭馬面,那是雪雁谷四條龍。
  老大穿山龍柯一正,雪佛龍柯一山,雁尾龍柯一凡,掃地龍柯一寒,四條龍橫行江湖,少有敵手,他們一向自視甚高,桀驁不馴,眼裡何曾有過別人?
  他們四人往那一站,四柄劍已同時流展出來。
  鐵無情看都不看他們一眼,低嘆道:
  “可惜!”
  柯一正是他們的大哥,聞言冷冷地道:
  “在我們四龍眼裡,可惜什麼?”
  淡淡一笑,鐵無情澀澀的道:
  “我可惜四位怕要四龍變成蟲!”
  這話一出,四周發出了偷笑之聲,也有婉惜之聲,他們偷笑四龍被鐵無情戲耍,婉惜鐵無情有眼無珠,在這四位高手之前猶那麼狂傲,猶那麼囂張自大。
  雲標卻只狂笑,沒有吭聲,他的笑聲特壯,哈哈地繞耳不絕,氣得四龍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柯一山向來不饒人,嘿嘿地道:
  “你笑吧!待我兄弟收拾了姓鐵的就讓你笑個夠!”
  醉劍雲標伸了伸舌頭,自言自語道:
  “那有機會嘛?百足之蟲難道死而不殭?”
  突然 一
  有個人自廳外奔了進來,向千百岳低語了幾句,千百岳神情略異,立刻又轉告了陸大先生。
  陸大怒聲道:
  “姓鐵的!”
  鐵無情淡淡地道:
  “陸叔有何指教?”
  陸大怒聲道:
  “你的人已在寨子外,咱們不是說好的,只準你一個人來,不准帶兄弟、不准圍寨子?”
  鐵無情嗯了聲道:
  “陸叔!我並沒違約,在我來之前,我交待我的兄弟,三個時辰之內我不回去,他們就來收我屍,現在也差不多三個時辰了,他們是收屍的!”
  柯一凡嘿嘿地道:
  “那好呀,陸爺,咱們就讓他們把他抬出去!”
  話語一落,四個人的長劍已化成一道劍幕,以冷厲的劍刃,將鐵無情困在中間,鐵無情突然一聲長嘯,震得每人耳中嗡嗡直響,隨著這嘯聲,他人已被一道白光纏住,在穿射間,只聞一連串劍擊聲,四條龍手中的長劍俱被他的王者之劍削斷,柯一正和柯一凡尚在驚詫中,那奪命的劍刃已穿過他們的身體,兩道血影,兩聲慘叫,兄弟倆全倒在血泊中。
  柯一山和柯一寒睹狀膽寒心裂,兩人紛紛往後射去,哪知鐵無情根本沒有追殺的意思,只是以那冷漠的笑意,滿面不屑的望著這兩兄弟。
  柯一寒顫聲道:
  “你……!”
  鐵無情哼了一聲道:
  “你們連條蟲也不如!”
  柯一寒和柯一山只嚇得面色蒼白各握著半截劍,卻沒有勇氣再出手,對方那手空前超凡的劍技已將他倆給震住了,雖然兄弟倒了兩個,但,那份膽氣已被鐵無情迅利的劍法嚇散了。
  陸大先生嘟了嘟嘴,千百岳喝道:
  “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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