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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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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6-03 05:33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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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5-30, 12:52 PM   #1216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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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隨著千百岳的沉喝,那大廳的大門立刻給關了,兩旁的漢子全站了起來,已嚴密的守著每個角落,這種舉動早在鐵無情的預料之中,他若無其事的倒握劍,冷眼的注視著這些殺手的舉動,他不信憑一個寨子能將他放倒在這裡。
  耳際已傳來千百岳那沉冷的話聲道:
  “姓鐵的,你看看她是誰?”
  鐵無情閉著的眼睛也能想到,那一定是哈娃娜,陸大的最後殺手就是用哈娃娜交換自己這條命,他早有心理準備。
  果然,隨著千百岳的話聲,哈娃娜已被抬了進來。
  哈娃娜被活活的綁在木架上,四個人抬著她平放在地上,她看見鐵無情了,眼裡含著一泡淚水。
  鐵無情心裡如雷般的震動,他聲音略顫的道:
  “哈娃娜……”
  千百岳嘿嘿地道:
  “你們認識吧,鐵朋友……”
  鐵無情怒聲道:
  “用這種手段對付一個女孩子,你們真不要臉……”
  醉劍雲標喝了口酒道:
  “是不要臉……”
  千百岳臉上略白,嘿嘿地道:
  “隨你怎麼罵吧,姓鐵的,哈姑娘在我們手裡,我們老爺子已經說過,廢了你的武功,給你一筆銀子,如果你不接受,嘿嘿,瞧瞧那位姑娘的小臉蛋,我要一刀一刀的割了她那張臉,看你舍不捨得一個女人為你……”
  鐵無情厲喝道:
  “你敢 ”
  千百岳冷冷地道:
  “我為什麼不敢……”
  隨著他的話聲,一個漢子自懷裡掏出一柄雪亮的匕首,他搖晃著那柄匕首,面上浮著一股陰沉的笑意,緩緩向哈娃娜走過去。
  哈娃娜雖然面色蒼白,卻沒出聲,她知道出聲絕對不是最好的辦法,那人揚起手中匕首……
  鐵無情血脈奮張,目中的怒火如熊熊的焰火,此刻千百岳擋在他的身前,他要救哈娃娜勢必要先殺千百岳才能撲過去,即使撲過去,那漢子的匕首卻會先他而劃出,雖能殺了那漢子,哈娃娜那張臉也會被劃一刀
  無奈的,鐵無情道:
  “慢著 ”
  千百岳嘿嘿地道:
  “你答應了?”
  鐵無情冷冷地道:
  “先放了她……”
  哈娃娜厲聲道:
  “少主,別答應,我這張臉毀了不打緊,鐵鷹兄弟還要你去領導,少主,別答應,你如果答應了他,我一定死給你看 ”
  千百岳怒瞪了哈娃娜一眼,道:
  “你最好閉嘴,否則你會得到教訓,魚七,給他點教訓,老爺子最討厭多嘴多舌的女人……”
  那個持匕首的漢子叫魚七,是千百岳的心腹,一聽千百岳的話聲,揮手劈哩啪啦的給了哈娃娜兩個耳光。
  哈娃娜憤怒的道:
  “你會得到報應……”
  魚七呸地一聲道:
  “報應,我***從來不知道報應是什麼!”
  哪知,他的話聲方逝,耳際已響起一聲冷笑道;“你馬上就知道什麼是報應了……”
  空中呼地落下一道人影,魚七還沒弄靖楚怎麼一回事,腦門上已咚地一聲被擊中了,只見腦骨碎裂,鮮血進濺,乳白的汁漿向外噴散,一個威猛四射的儒士已站在那裡。
  哈娃娜激動的道:
  “爹……”
  那儒士淡淡地道:
  “我的女兒豈容別人隨便欺負……”
  場子裡立刻暴傳起驚呼道:
  “七絕神君……”
  誰也沒看清楚他是怎麼進來的,只覺他像個幽靈般的忽然出現,但見七絕神君的手輕輕一揮,站在哈娃娜身旁的四名抬他的漢子應聲而倒,每人喉結處插一片黃芍,那是七絕島的花卉,他用摘葉飛花的手法殺了那四個漢子,這種功力可說是神乎其技,頓時震住了場中之人。
  醉劍雲標醉醺醺地道:
  “你來了,麻煩大了。”
  七絕神君瞪了他一眼,道:
  “你這醉鬼,居然眼睜睜的看著我女兒讓人欺負……”
  雲標大笑道:
  “天塌下來有人頂,哪要我出手!”
  七絕神君淡淡一笑,彈彈指,哈娃娜已松了綁,她撲到七絕神君的懷裡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陸大先生大袖一揮,只見一只鴿子自他袖子裡撲飛出去。
  七絕神君冷聲道:
  “你還請了人……”
  陸大先生嘿嘿地道:
  “我已料先生會來,這次用你女兒當餌,固然是要殺了姓鐵的,主要還是要你上鉤,有二位好朋友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你了,他們可想得緊啊……”
  七絕神君眉頭皺了皺,道;
  “你是指孤獨老人和天下無敵……”
  陸大先生嘿嘿地道:
  “不錯,他倆已在這裡等候你很久了,你們之間那筆舊帳也該算算了,七絕,你今天只怕……”
  憤憤地一哼,七絕神君怒道:
  “他倆和你有啥關係,你居然用這種方式誘騙老夫……”
  陸大先生大笑道:
  “我是孤獨老人的首徒,當然要為他老人家盡點力了……”
  七絕神君沒有看他一眼,扶著哈娃娜走到鐵無情面前。
  一臉凝重的道:
  “我把她交給你,你要負責她安全的離開這裡……”
  哈娃娜一顫道:
  “爹,你……”
  七絕神君長嘆道:
  “爹生平有兩大仇人,一個是天下無敵,一個是陸大的師父孤獨老人,這兩個老東西都與爹爹在伯仲間,如今事隔多年,各人功夫進步情形,無法預測,誰勝誰敗很難逆料,爹……”
  他底下的話沒有說下去,哈娃娜已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她只覺得心裡有股無形的力量在壓制著自己,顫聲道“爹,孩兒要與你在一塊……”
  七絕神君拍拍她,道:
  “傻瓜,你跟著爹只有增加我的麻煩,有鐵無情照顧你,我相信陸大那些濃包還攔不住你。”
  鐵無情淡淡的道,
  “請前輩放心,在下一定負責她的安全……”
  空中響起數聲長嘯,隨著嘯聲已見兩個白髮披肩的老人肅容而落,這兩個老人俱低垂雙目,站在七絕神君面前久久沒有說話。
  七絕神君淡淡地道:
  “故人依舊,健朗如昔,可喜可賀……”
  兩個老人驀然的同時睜開雙目,四道有如電光的目光徒然落在七絕神君身上,他們一看七絕神君神采飛揚,精神奕奕,心裡當真驚異不少。
  天下無敵冷冷地道:
  “你更不差,還是當年的樣子。”
  七絕神君哈哈地道:
  “老了,老了。”
  孤獨老人嘿嘿地一聲道:
  “人是愈活愈老,仇是愈結愈深,七絕,十餘年前那檔子事始終在我們兩個老人心裡耿耿於懷,咱們三個人只怕非血濺此處,難以了結……”
  七絕神君嗯了一聲道:
  “二位興趣那麼高,本君奉陪……”
  天下無敵道:
  “那好呀,咱們外面去。”
  三個人有若三個黑點,眾人只覺風聲颯然,三個人已斜穿展身而去,那種速度幾乎無人能追上。
  鐵無情尚在猶疑中,耳際已聽見一個話聲道:
  “你還不走……”
  鐵無情感激的望望雲標一眼,拉著哈娃娜的手,道,“走 ”
  兩個人隨著那三大高手之後,已往外撲去,廳門雖然關著,但,剛才孤獨老人和天下無敵俱是由東面的一面窗戶穿入穿出,他倆走的也是同一條路子。
  千百岳怒喝道:
  “別放他走一 ”
  屋裡所有的人都隨著千百岳的喝聲展動身形,揮舞著長劍追逐著,這屋裡俱是陸大先生的班底,他們哪有不拼命的道理,個個狠厲的追殺著……
  哪知醉劍雲標忽然道:
  “你們在幹嘛,玩捉迷藏……”
  他忽然醉態欲倒般的揮起了手上的劍,胡亂的劈落著,別看他的劍法凌亂,但,每一劍都是古怪犀利,居然將追趕鐵無情的那些漢子攔了下來。
  千百岳怒吼道:
  “媽的,你這醉鬼……”
  鄭龍和他雙雙向醉劍雲標攻去,兩大高手俱是陸大先生手下得力的助手,本身功力俱在普通劍手之上,合擊之勢威力奇大,醉劍雲標立刻不如先前那麼輕鬆了。
  但,憑雲標那一手醉劍法,別人要想碰他也不容易,陸大先生看在眼裡,忽然撲上前來,道:
  “醉鬼,我要你永遠爬不起來!”
  凌空劈出一掌,那一掌帶著風聲,一溜紫光自他掌心之中射出去,醉劍雲標冷不防的被那掌刃一擊,哇地一聲,一道血雨噴了出來,他身子一晃,臉上的醉容一掃而光,顫聲道:
  “紫焰掌……”
  陸大先生嘿嘿地道:
  “你還真有眼光,居然認出老夫的獨門功夫……”
  雲標踉蹌的退了七八步,顫聲道:
  “金家滿門血案是你幹的……”
  陸大先生變色道
  “你是……”
  千百岳大叫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老爺於,這個人就是那一夜在金家大門中醉死的那個人,原來他是裝的……”
  陸大先生厲聲道:,
  “毀了他,別放他跑了……”
  千百岳和鄭龍不用老爺子吩咐,也不會放過醉劍雲標這條命,雙雙向雲標撲擊過去,出手狠厲……
  鐵無情一見醉劍雲標替他攔了追來的千百岳,已將哈娃娜推向窗外,守窗前的兩個漢子一見哈娃娜在窗口,揮刀砍來,鐵無情長劍一揮,兩個半邊兒腦袋已滾瓜落地,藉這一剎那,哈娃娜已跳出窗外,鐵無情隨後穿出,站在廳外,仰天長嘯一聲
  只聽寨子外面有人叫道:
  “當家的,兄弟來了!”
  隨著這聲吼叫,只見蠍子已站在寨子的牆頭上,寨子裡那些漢子早已守在那裡,在一聲沉喝下,一排箭直往蠍子身上射去。
  蠍子的身手還真靈活,略一點寨子牆頭,人已倒躍而落,那排箭矢俱擦身而過,鐵無情人隨劍走,已卷向那些在牆邊的漢子。
  殺,殺,殺,七八個漢子已被鐵無情的冷劍砍倒,鐵無情一回身叫道:
  “蠍子,開寨門……”
  蠍子早已衝向寨門,那凌厲的劍勢早將守門的漢子劈了兩半,寨子的門立刻被推開,鐵鷹兄弟如水樣的衝了進來。
  屠一刀吼道:
  “殺這些王八蛋……”
  鐵無情立刻道:
  “兄弟,衝進大廳,那裡有位朋友在為我們苦戰呢。”
  醉劍雲標的劍式已亂,髮絲蓬散,鄭龍和千百岳兩個人有意要他的命,出手絕不留情,醉劍雲標又吐出兩口鮮血,此刻他才知道陸大先生的掌刃是何等厲害,當地一聲,手裡的劍已被千百岳砸飛了。
  鄭龍藉機一劍刺向雲標的脅下,那一劍真狠
  砰一聲巨響
  大廳門已被踢了開來,幾十個人向這裡衝了進來,鐵無情那快速的身子如流星般的直飄而落,一劍射穿在鄭龍那騰躍的身上。
  鄭龍哇地一聲,已如被宰的小雞一樣,躺在地上。
  千百岳顫聲道:
  “我們守寨子的兄弟呢……”
  陸大先生絲毫不為意的道:
  “那些廢料攔得住他們麼?”
  兩股人馬俱壁壘分明的對立著,鐵無情冷冷地道:
  “陸叔,咱們該有個了斷了……”
  他上前緩緩扶起雲標,雲標已是面色蒼白,嘴角上尚流著鮮血,他感激的看了鐵無情一眼,顫道:
  “謝謝你。”
  鐵無情立刻道:
  “老屠,扶他先去休……”
  屠一刀嘿地一聲道:
  “老雲,嘿嘿,咱們可是很久沒見了。”
  兩個人還是朋友,雲標苦澀的笑了笑,屠一刀立刻將雲標扶了出去,交給了兄弟,他立刻又奔回來了,因為老屠不願意失了這砍殺的機會。
  陸大先生冷聲道:
  “鐵賢姪,咱倆單獨一決……”
  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好呀。”
  陸大先生嘿嘿地道:
  “都是自家人,動刀動槍太沒情份了,賢姪,我們用這雙手掌來解決我們之間的恩怨吧。”
  真是個老狐狸,他最善截長補短,劍法上他知道自己決不是這年青人的對手,掌法上絕對可以佔盡便宜,他曉得“紫焰掌”的威力,以其數十年的深厚功力,他相信自己可以穩操勝券。
  點點頭,鐵無情冷冷地道:
  “行。”
  陸大先生嘿嘿地道;
  “你別後悔,那可是老夫的專長……”
  鐵無情滿臉不屑的道:
  “你是長輩,佔點便宜也是應該的,今日之爭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為了免於傷及無辜,不論生死決不要任何人插手 ”
  眼珠子一轉,陸大先生嘿嘿地道:
  “這可是你說的……”
  鐵無情莊重的道:
  “我永不反悔……”
  一回頭向鐵鷹兄弟沉聲道:
  “今日,我和陸叔的生死之爭,不論誰生誰死,你們斷不可出手,誰要不聽我的,自今日起,就無兄弟之義,永遠不相往來……”
  屠一刀和錐子想說什麼,但鐵無情那雙目光裡已阻止了他們說話,鐵無情交待完畢,回身道:
  “陸叔,我們可以開始了。”
  陸大先生嘿嘿地道:
  “好。”
  但見他的雙掌一合,立刻發出一蓬濛濛的焰光,屠一刀閱歷豐富,一見陸大先生的掌勢,脫口道:
  “紫焰掌……”
  陸大先生得意的道:
  “你很識貨,不愧是十惡之一……”
  紫焰掌是憑本身功力終日將雙掌浸於五毒之內,吸收毒性之後,逼在掌心之中,與人對敵,再藉掌勁逼出五毒,中者能生還者不多,陸大先生暗暗將五毒運集掌中,雙目寒厲的瞪著鐵無情,他要一掌將這年青人毀了。
  鐵無情長吸口氣,全身功力動轉一匝,只覺丹田中一股熱流向外洶湧激盪,他將王者之尊所傳的內功心法迅快的流旋一匝,一臉威凜凝視著陸大先生。
  兩邊漢子全屏住了氣,數十道目光全落在兩人身上,陸大先生那股激烈的殺機已在眉睫間展現出來,鬥地一聲大喝,雙掌如山的推了過來。
  鐵無情身子略略一移,也是雙掌迎上……
  “砰!”
  兩掌相擊,空際暴傳起那震耳的交擊聲,兩個人身形頓時一分,鐵無情臉上還是那麼冷漠,而陸大先生卻泛起一抹笑意,這股笑意尚未消逝,他的眉頭已皺了起來……
  紫焰掌的五毒全發了出去,任何人都替鐵無情捏了把汗,可是兩方交手後,鐵無情依然是那麼威風……
  錐子焦慮的道:
  “當家的,你……”
  淡淡一笑,鐵無情道:
  “沒事,那點毒還難不住我……”
  陸大先生嘿地一聲道:
  “我不信!”
  他將畢身功力俱集中在右掌之上,突然凌空撲了起來,人在半空,右掌狠命的斜斜揮起
  踏前一步,鐵無情道:
  “來的好!”
  斜舉單掌筆直的迎上,兩人都卯足全力,道道勁氣挾著呼嘯撞擊在一起,陸大先生悶哼一聲,人已被震向半空,隨著他那彈射的身子,一道血雨自空中灑落,血是沿著他嘴角流下的……
  驀聞一聲沉吼道:
  “閉住氣 ”
  只見一道人影撲來,陸大先生還沒落地,已被此人抱在懷裡,伸手點了他四處穴道,那是孤獨老人。
  他寒著臉道:
  “你是王者之尊……”
  鐵無情尚未答話,已感覺有股大力向自己撞來,他  的退了三步,孤獨老人已挾著陸大先生向外掠去。
  屠一刀吼道:
  “放下他……”
  他的刀迅快的劈出兩刀,但,孤獨老人的身法太快了,眨眼之間已出了大廳之外。
  鐵無情苦笑道:
  “算了。”
  此刻,千百岳已向那班子兄弟連施眼色,迅速的將自己的人往後門撤走。
  蠍子早已瞧在眼裡,喝道:
  “哪裡逃!”
  鐵無情是個絕對講信用的人,揮手道:
  “讓他們走,我說過,這件事是我和陸大兩人的事,他們只不過是群可憐蟲,任人驅使而已……”
  蠍子道:
  “當家的,咱們兄弟沒有損失,只有那位雲朋友……”
  鐵無情道:
  “給雲朋友好好治傷,鐵鷹兄弟欠他這份情……”
  錐子上前道:
  “當家的,咱們要不要追陸大……”
  沉思片刻,鐵無情道:
  “他是被孤獨老人救走的,我相信孤獨老人一定有落腳之處,立刻派出兄弟,務必設法找出他的藏匿之處,我相信他跑不遠……”
  哈娃娜著急的跑過來,滿面淚水的道:
  “少主,我爹他……”
  鐵無情淡淡笑道:
  “我明白,令尊和天下無敵、孤獨老人決鬥之事,雖然孤獨老人有空來助陸大,那並不表示令尊已經失敗,憑著七絕的武功,佔便宜固然不易,吃虧也未必……”
  哈娃娜懼怕地道:
  “可是,可是……”
  她想說什麼,突然想到此刻的鐵無情一定有很多更煩重的事務急待處理,自己何必再增加他的煩優,到嘴的話倏然縮了回去,可是鐵無情卻注意到了。
  他溫和的道:
  “哈姑娘,有話就請說……”
  哈娃娜跟珠子一轉,道:
  “雲朋友的傷很重,我已經給他服了我爹七釐救命散,應該沒有大事……”
  鐵無情立刻道:
  “謝謝你,我們去看看這位熱血朋友……”
  雲標已沒有再吐血了,臉上的那股酒意也消逝了,他不喝酒,人顯得更瀟灑,雖然受了紫焰掌的傷,他卻有一種置死生於度外的開闊胸襟。
  鐵無情拍拍他道:
  “雲兄弟、你好一點了麼?”
  雲標呵呵地道:
  “七絕島的神藥還真靈,服下之後,我已好太多了,哈姑娘,我要怎麼謝你呢……”
  哈娃娜羞紅的道:
  “你也是為了我受傷的……”
  雲標苦笑道:
  “受人之託,卻不能忠人之事,欸……”
  一怔,哈娃娜道:
  “受誰之托?”
  雲標笑道:
  “除了令尊還有誰?哈姑娘,你爹真是個神人,凡事都料得很準,他叫我來這裡負責你的安全,結果,我並沒有盡到責任……”
  鐵無情哈哈地道:
  “你已夠好了,兄弟,我真佩服你的劍法……”
  雲標苦笑道:
  “你這不是挖苦我麼?鐵兄弟,論劍法,天下第一非你莫屬,咱們別客套,如果你願跟在下論交,有個地方必須跑一趟……”
  鐵無情略略一怔;毫不猶疑的道:
  “那裡?”
  雲標霍地跳了起來,對自己的掌傷毫不在意,他拉著鐵無情的手,道:
  “跟我走……”
  鐵無情一呆道:
  “雲兄弟你有傷……”
  雲標仰天大笑道:
  “這點傷算什麼?能交你這位朋友雖死無憾……”
  鐵無情豪氣乾雲的道:
  “好漢子,咱們就走一趟……”
  兩個人會心的一笑,身形如兩只大鳥般的掠空而起,哈娃娜和屠一刀諸人想問,可是,看見兩個人那種英雄惜英雄的豪情,把要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三裡鋪。
  黑風洞在三裡鋪西邊小孤山上,洞裡終年陰風慘慘,陰濕誨暗,這裡住著一群猴子,約有百來只,三裡鋪附近住戶,無人敢上小孤山,因為這些猴子不但會作弄人,還會傷人,遇上人,它們會群體而攻,剝了衣服,一直戲弄至死方休,所以黑風洞是生人禁地,無人敢上山遨遊。
  雲標站在斜崖上,道:
  “咱們要進洞裡……”
  鐵無情猶疑的道:
  “兄弟,你帶著我跑了近大半天的路,到底要幹什麼?”
  雲標淡淡地道:
  “好漢子,我還能訛你麼?進了洞裡,我保證讓你有想不到的事情發生,那時候,你才會曉得兄弟沒騙你……”
  鐵無情雅淡的一笑道:
  “衝著你這份心,我也要進去看看。”
  一晃身,龐大的身子已躍然而起,直往那洞口之處飄落,哪知當他身形甫在半空之中,吱吱數聲怪叫,六七只金毛猴子已自樹林間撲了過來,這些猴子個個猙獰厲怖,出手快速,頓時往鐵無情身上抓來。
  鐵無情怒聲道:
  “畜性!”
  大掌一揮,一股掌勁揮灑出來,那幾只猴子吱吱數聲,已被那股掌力震飛出去,他們這才曉得眼前的人是那麼不好惹,紛紛跳躍在樹枝間咧嘴大叫,卻不敢再過來。
  雲標低聲道:
  “兄弟,進去。”
  黑風洞裡一片冷風勁盪的吹來,黑壓壓的深不見底,可是洞底卻有咚咚之聲傳來,而在洞壁各處,卻見無數的猴子散躍其間,他們似乎已得到訊息,知道眼前兩人的厲害,沒有一個敢再來挑逗。
  沿著石階往下行去,忽然間有一絲亮光透來,鐵無情尚在驚異間,只見這洞底寬闊明亮,四周插著松油火把,六個個漢于在洞底一張石桌前,正在喝酒猜拳,他們很放心的各自尋樂,卻不知跟前已進來了敵人。
  雲標輕輕道:
  “兄弟,咱們要一舉毀了他們……”
  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行!”
  兩個人各自撲向洞底,可笑的是這六位仁兄已喝得迷迷糊糊,連來人近了身邊都不知道,雲標站在兩個漢子身後,低聲道:
  “好酒。”
  他面前那個漢子連頭都沒回一下,道:
  “來,你也喝一杯 ”
  一杯酒已送了過來,雲標老實不客氣的端起杯子一飲而盡,伸手拿了一塊雞翅膀,啃了兩口,道:
  “味道不壞……”
  坐在那漢子對面的四個漢子終於發現雲標了,其中一個指著雲標,咋舌地問道:
  “你,你是誰?”
  雲標冷笑道:
  “你祖宗……”
  他的手已迅快的拍了下去,坐在他身前的兩個漢子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已暈了過去,其餘四個漢子一發覺不對,剛想站起來,在他們身後的鐵無情已喝道:
  “躺下 ”
  他出手真快,伸指已點了他們的穴道,雲標向他一招手,人已躍向旁邊的一間石室,低聲道:
  “快點 ”
  他的字音也不過剛從嘴邊消逝,鐵無情卻比他還快的搶進了那間石室,人甫站定,已有人喝道:
  “誰?”
  雲標連忙道:
  “自家兄弟……”
  誰知室裡的燈火一滅,頓時一片黑暗,有人叫道:
  “別***玩片湯,你***不是這裡的兄弟,我從你的腳步聲,已知道你是混進來的,朋友,快報上名來,否則,我霹靂童子就不客氣了。”
  雲標和鐵無情心裡俱是一震,此人功力果然頗高,能從足音上分辨出敵人或是自己人,再一聽霹靂童子之名,頓感此人當非尋常之人,霹靂童子是有名的火爆性子,一生行事,古怪刁鑽,江湖上有名的狠角色。
  雲標哈哈地一聲道:
  “我叫雲標 ”
  暗處的霹靂童子哼地一聲道:
  “醉劍雲標,久仰了,可惜我問的不是你……”
  雲標一怔,道:
  “那你問的是誰?”
  霹靂童子嘿地一聲道:
  “我從你腳步聲裡,知道你一定受了傷,否則你的腳跟決不會那沉重,雲標,你那位同伴是好角色,呼吸均勻,步履輕盈,說,他是誰?”
  鐵無情往前踏一步,道:
  “在下姓鐵……”
  霹靂童子倏地震了一震,道:
  “江湖上鐵姓朋友,除了鐵夢秋是個人物外,還沒聽有第二個姓鐵的,鐵夢秋……嘿嘿,早已不在人世,而你是誰?”
  鐵無情心裡直顫,想不到這個人在這節骨眼上居然提到父親,可見爹爹之名,在江湖上有其一定的分量和地位,人雖死了,還是有人能念著他……
  他長吸了口氣道:
  “我是他兒子鐵無情………”
  霹靂童子大聲道:
  “他兒子?你是為那批金子來的……”
  鐵無情一怔道:
  “金子……”
  雲標嘿嘿地道:
  “霹靂童子,你猜對啦,鐵少主就是為了那批金子來的……”
  鐵無情皺眉道:
  “雲標,你……”
  雲標嘿嘿地道:
  “少主,你還跟他客氣,告訴你,你爹那四個把兄弟謀奪了鐵家的金子之後,全部運到這裡收藏,霹靂童子專門負責保管和巡守之責……”
  鐵無情呆呆地道:
  “你是說,雪飛狐、陸大、林善和範老六將那批藏金埋在這裡,雲兄,你有沒有弄錯?”
  雲標仰天大笑道:
  “錯不了,我雲標為了追查這批黃金,已化了將近一年的時間,舉凡與三十六友兄弟有關的事,我都能如數家珍的道出來,兄弟,你何不進去看看……”
  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正要看看。”
  隱於暗中的霹靂童子嘿嘿地道:
  “進來吧,我就讓你們進來見識見識,普天下的黃金有大半在這裡,不過,嘿嘿,我已知道了外面,整個黑風洞都會布滿了我們的人,我們主子也會趕來這裡,我相信你倆永遠也跑不出去了……”
  隨著話聲,只見四周燈火又起,使這石室登時燈火通明,霹靂童子一身黃袍,斜坐在一張石椅上,而室內四角各處站了二個銀袍漢子,八個人分立四角,當中是霹靂童子坐陣,果然是個防守嚴密的地方。
  在石室正中的地方,一道大鐵棚,只見裡面呼嚕嚕的發著怪音,而人影晃動,濃烈的烈火自一個大爐子裡噴出來,裡面的人俱赤著上身,煽著火爐,仿佛在治煉什麼。
  雲標嘿嘿地道:
  “他們在化金子……”
  鐵無情一呆道:
  “化金子……”
  雲標沉重的道:
  “你那四位叔叔可不是簡單人物,每個人除了一部份在江湖上運用之外,大部份運來這裡,他們唯恐這批金子落在別人之手,故意把它溶化成金柱,再埋進地裡,縱然有人發現,一時也搬不動金柱子……”
  鐵無情大聲道:
  “好辦法!”
  雲標大笑道:
  “還有更令你想不到的事情……”
  一怔,鐵無情道:
  “什麼事?”
  雲標嘿嘿地道:
  “那些溶金之人,全是你爹的好兄弟……”
  鐵無情大震,道:
  “三十六友……”
  點點頭,雲標哈哈兩聲道:
  “這就是雪飛狐和陸大先生的點子,召集所有活著的三十六友兄弟,表面上要分給他們那一份應得的金子,骨子裡卻將他們全騙來這裡,然後,讓他們在這裡做工……”
  鐵無情目眥欲裂,喝道:
  “有這種事……”
  霹靂童子聞言嘿嘿一笑道:
  “這有什麼好吃驚的?告訴你,姓鐵的,我們的主一向手段高明,血盟三十六友算得了什麼?用完了,這裡正好埋了他們……”
  鐵無情怒叱道:
  “霹靂童子,你該死……”
  人已躍了進去,此刻,鐵無情只覺一股難以遏止的殺機瀰漫心湖,想起父親的老兄弟,在這裡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心裡仿佛被刀割著一樣,想當年三十六友個個神采飛揚,躍馬江湖,而今,卻給自家兄弟折磨得不如一頭畜牲,他長呼口氣,心裡已動了殺機……
  雲標一震,道: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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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鐵無情眼裡早已布滿了血絲,他仿佛看見父親的血尚在沸騰,父親的氣難以咽下,堂堂血盟之主,竟撒手撇下了這班老弟兄,讓自家弟兄踐踏,讓叩過頭,喝過血的弟兄蹂躪,江湖道義何在?義氣何在?鐵無情身為血盟霸主的兒子,豈能看自己那些叔伯們,在這裡過非人生活,他要為血盟叔伯們討回這份公道,瞪著那雙逼人的眼睛,瞪著霹靂童子,道:
  “把那道鐵柵打開……”
  霹靂童子也是老江湖了,歷經了多少的風浪和驚險,他面對過的高手一時也數不清有多少,可是,他卻沒看過一個威猛能令人寒心的高手如鐵無情者,他心底裡只覺有股涼意在翻,倒退一步,沉聲道:
  “你說什麼?”
  冷澀而堅定的,鐵無情道:
  “開門……”
  霹靂童子嘿嘿地一聲道:
  “姓鐵的,你沒弄錯地方吧?這裡是你他媽大爺的堂口,哪裡有你在這兒耀武揚威的份,嘿嘿,裡面那群龜兒子連只螞蟻都不如,老子愛踩死幾個就踩死幾個……”
  鐵無情恨聲道:
  “你狠吧,待會兒我讓你學狗爬,小子,瞪起你那雙眼睛看清楚點,裡面的,全是三十六友的前輩,當年哪個不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你他娘的真要踩到人家的頭上了?小子,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再不開門,你會立刻得,到血的報應……”
  霹靂童子大笑道:
  “你娘的老屁,我豈是讓你給嚇大的……”
  一施眼色,四角的銀袍漢子已個個抽出了長劍,這八個銀袍漢子俱是一流的身手,八枝長劍在空中一顫,已向鐵無情逼來。
  鐵無情憤怒的道:
  “殺 ”
  自他踏進江湖道以來,他從沒有像今日這麼憤怒過,更沒有今日這般的想殺人,那八個銀袍漢子的劍剛逼近他的身前,那柄王者之劍已如水樣的灑起,如銀空劃月,羚羊掛角,揮灑出去的劍刃,當真沒有一絲痕跡可尋,在慘叫聲中,兩個漢子的前胸全開了血洞 一他們連啊的機會都沒有,已咽了那口氣,而另外的六個,並不比前面的二個死者幸運,鐵無情的冷劍,砍了四條手臂,兩條腿 一頓時,慘叫之聲響遍了整個石室……
  鐵柵後的人似乎已發現外面激戰的情形,剎那間,那十餘個赤著身的中年漢子,俱擠在鐵棚前,望著鐵無情那神幻的劍法,全愣在那裡
  霹靂童子面若死灰顫聲道:
  “你……”
  鐵無情雙目通紅,沉聲道:
  “開鐵柵 ”
  霹靂童子顫聲道:
  “朋友,你這是給我為難!”
  鐵無情呸地一聲道:
  “別跟我玩狠的,我是玩狠的老祖宗,開柵,你還能留條命,否則,你會比地上那幫子不長眼睛的死東西還慘,我會剁了你的四肢,讓你連活的味兒都沒有 ”
  字字冰冷,句句森厲,霹靂童子從不知什麼叫做怕,今日,心底裡卻真的怕了,他只覺全身像轉了筋,居然泛起了顫抖,咬咬牙,道:
  “你知道,開柵,我死得更快……”
  淡淡一笑,鐵無情哼地一聲道:
  “不開柵,會死的更痛苦,你自己選吧。”
  霹靂童子已被鐵無情那股氣勢給震慴住了,他幾次想出手,可是那股勇氣卻始終提不起來,想了想,終於掏出了鎖匙,將那道柵給開了。
  剎那間,十餘個滿身汗珠的蒼老漢子跌跌撞撞的奔了出來,他們仿佛久未逢甘霖似的,居然在那蒼老的臉上洋溢著一股難以言喻之色……
  鐵無情上前道:
  “趙叔,尤叔,還有霍叔……”
  最先跑出來的三位老者一聽眼前的年青人在叫他們,他們俱愣在那裡,他們沒有想到這年青人是他們的晚輩,是他們結拜大哥的兒子,他們俱不敢相認,畢竟,那孩子在很小的時候見過,可是事隔這麼多年,那變化太大了……
  趙龍豪是三十六友的二當家的,他瞪大了眼,顫聲道:
  “你是,你是……”
  鐵無情連忙道:
  “小情呀,趙叔,我是鐵無情……”
  趙大叔眼裡已透出了淚水,他真沒想到自己還能活著走出那個終日與火為伍的鬼地方,他更沒想到自己結盟大哥的兒子能將自己這般快死的老兄弟給救了出來……
  趙龍豪顫聲道:
  “你是小情……”
  尢愧寶大叫道:
  “哎呀,小情,長這麼大了……”
  鐵無情嘆聲道:
  “各位叔伯,你們……”
  趙龍豪聞聲憤怒的道:
  “媽個巴子,我們這幫子老哥兒們,沒栽在敵人手裡,卻讓自己兄弟坑死了,那個姓陸的,姓雪的,還有林善、範老六,呸,***,居然將我們這班老弟兄給騙進這鬼洞裡,活活把我們關在這裡……”
  鐵無情沉思道:
  “趙叔,裡面還有沒有哪位叔伯沒出來的……”
  黯然的瞄了身後一眼,趙龍豪慘聲道:
  “死了七個,現在還剩我們十三個……”
  鐵無情長吸口氣,道:
  “死了的暫時留在這裡,大叔、咱們離開這兒……”
  搖搖頭,趙龍豪憤憤地道:
  “賢姪,血盟兄弟,沒死的也差不多了,我們這幾把老骨頭,進了這裡就沒打算活著出去,那幾個狠心兔子膽的叛幫兄弟,怎麼也饒不了他……”
  鐵無情凝重的道:
  “你是指……”
  趙龍豪恨聲道:
  “老雪,陸大、林善……”
  尤愧寶吼道:
  “咱們先毀了這個洞,讓那些金子永遠埋在地裡……”
  此刻大家的目光突然全落在霹靂童子身上,霹靂童子已被鐵無情的威猛所懼,一見那麼多人全都怨恨的瞪著他,心裡不禁透著絲絲涼意,顫聲道:
  “你們想幹什麼?”
  趙龍豪嘿嘿地道:
  “你這個小兔崽子,是陸大的狗腿子,平常你***耀武揚威,糟塌我們這批老兄弟,嘿嘿,今天,我讓你這小子也嘗嘗被折磨的味道!”
  砰地一聲,一巴掌扇在霹靂童子的臉上,霹靂童子還沒來得及閃避,七八隻手已如雨點般落下,只見他滿臉鮮血,口裡狂吐不已,這也難怪,三十六友兄弟被他給折騰是幾乎去了半條命,此刻一旦解脫了,自有一股怒氣爆發出來,自是不會輕饒了霹靂童子。
  只見一個漢子抓起霹靂童子,道:
  “我也讓你嘗嘗被火烤的味道。”
  伸手將他仍進鐵棚之後,砰地將鐵門關了起來,霹靂童子雖然挨了一頓,那條命總算保住了,他倒在地上痛得直喘氣……
  雲標驀地抬頭,道:
  “兄弟,先退出去……”
  隨著他的話聲,洞裡頓時傳來嘈雜聲,只見人影幢幢,數十個黑衣漢子已自洞口之處向這裡躍落。
  鐵無情面上殺機一湧,道:
  “他們來得正好 ”
  雲標朝上瞄了一眼,道:
  “這些人全是四大家派駐的守洞殺手,平日這裡除了有限的幾個人可在洞裡逗留外,這些殺手是不能進來的,因為黃金畢竟是很誘惑人的……”
  趙龍豪怒憤的道:
  “他們既然是衝著咱們來的,咱們就殺出去。”
  這幫兄弟浪蕩江湖數十年,晚年卻栽在自己人手裡,積怨和舊恨使他們恨不得砸碎了來人的腦袋,個個瞪著那雙不能遏止怒火的眼睛,赤著背,拉開拳,他們要拼了。
  突然
  一溜火光閃起,頓時數十枝松油火把點燃了,將黑風洞照得恍如白晝,隨著那群黑衣漢子的搶入,只見陸大和林善伴著那個天下無敵,緩緩行了進來,鐵無情心裡一緊,天下無敵是七絕神君的死對頭,此人早已是武林前輩,功力高不可測,陸大的師父是孤獨老人,而天下無敵和孤獨老人情同手足,陸大顯然已請了他倆來對付自己……
  趙龍豪竟忍耐不住,吼道:
  “好呀,老陸,林善,你們***是這樣對付自家哥兒們,還有老六呢,他躲著想一輩子不見人……”
  陸大和林善面上俱是一片死灰之色,畢竟這夥人曾經叩過頭,拈過香,喝過血的生死兄弟,那份愧疚和不安,藏在心底的那份良知,他們終究是愧見兄弟。
  林善嘿嘿地道:
  “此一時彼一時,咱們不談過去……”
  尤愧寶氣怒道:
  “你媽的林善,你是見財起意,見色流精的東西,老子瞎了眼,跟你這種人稱兄道弟……”
  他罵林善見財起意,林善還不難過,罵他見色流精,那是觸動他內心的隱痛,他因為練功不慎,傷了那對卵蛋,而不能房事,兄弟夥走得近,就無話不談,他近過不少女人,卻因無法人道,而悔恨不已,如今尤愧寶當著這多人渲染他的暗疾,頓時使他臉色蒼白,全身都泛起了抖顫……
  林善怒聲道:
  “尤愧寶,你該死……”
  尤愧寶哈哈大笑道:
  “怎麼啦,傷了你那份自尊了?沒用的東西,連個女人都留不住,誰會跟你這種一觸即發的人在一起 ”
  林善氣得連句話都說不出來,那種椎心銘骨的傷痛令他愧覺人生乏味,連人生最原始的享受都沒有,雖然年歲已不小,幾近老年,但心底裡還是有那一份遺憾……
  陸大看不過了,吼道:
  “姓尤的,你死到臨頭,還在那裡嚼舌根子……”
  尤愧寶厲笑道:
  “姓陸的,你更不是人,誘姦兄弟的老婆……”
  陸大神情一變,天下無敵忽然道:
  “有這種事麼?”
  陸大連聲道:
  “前輩,別聽他的,這幫子人見我們兄弟發了財,他們紅了眼,什麼難聽的事都會謅上……”
  天下無敵哦了一聲道:
  “他們這些人是來搶你和老林的金子,我問你,老夫進來這麼久了,怎麼連一塊金子也沒看見……”
  陸大急忙道:
  “前輩,金子全在柵後面的洞裡,待會兒,咱們解決了這些王八蛋,前輩,你要多少我就給你多少……”
  天下無敵雙目一亮,道:
  “真的?”
  林善連忙道:
  “決不騙你,前輩,我兄弟不會騙你……”
  天下無敵嘿嘿地道:
  “很好。這裡面哪個武功最高……”
  林善還沒來得及說,陸大已搶著道:
  “那個鐵無情……”
  天下無敵目光朝鐵無情一瞄,嘿嘿地道:
  “他就是打傷你的那個小子……”
  陸大嗯了一聲,天下無敵已緩緩走了來,剎那間,所有人全都緊張起來,血盟三十六友這般老兄弟都是江湖跑久了,天下無敵的大名,他們是如雷貫耳,仰之已久,今日突然在此出現,的確讓他們大大一震。
  趙龍豪在三十六友中居老二身份,除了鐵夢秋之外,他一向居領導地位,一見天下無敵下場了,道:
  “賢姪,此人可不易與,老夫來會他吧。”
  果然有長者之風,在這種情況下,處處表現著長輩照顧晚輩的風範,他唯恐鐵無情吃了虧,因為他們的大阿哥鐵夢秋就這麼個兒子,如今大哥已為了這批金子而死,僅餘這條命根子,站在兄長的情誼上,趙龍豪當然不願意鐵無情有何閃失。
  他說完,人已向前移去。
  鐵無情連忙道:
  “趙叔,等一下!”
  趙龍豪一怔道:
  “別跟我搶,眼前的人可不是易與的……”
  淡淡一笑,鐵無情哪會不明白他的好意,立刻道;“趙叔,你和各位叔叔太累了,這段日子,你們已熬受太多的折磨,這件事由小姪而起,先由我來,如果小姪有所閃失,趙叔,你再上……”
  趙龍豪還想說什麼,雲標已攔住了老趙,道:
  “前輩,我這位兄弟的武功也許你沒見過,待會兒,你可得好好指教指教,先留點力氣後面還有更精采的……”
  老趙肚子里可明白的緊,人家那是給自己留面子,休看這兩個年青人的歲數不大,那股老成決不比自己老一輩的兄弟差,他只好苦笑道:
  “賢姪,小心了,不行可不能逞強 ”
  天下無敵向鐵無情的身前跨了一步,道:
  “小夥子,你應該認識我……”
  點點頭,鐵無情道:
  “不錯,我們見過……”
  天下無敵嘿嘿地道:
  “你最好能擊敗我,因為擊敗我後,你才有活命的機會,否則,這個黑風洞就成了你埋骨之處……”
  鐵無情雅淡的道:
  “謝謝老前輩提醒我,黑風洞風水絕佳,埋骨此處,死得其所,況且還有無數的黃金為伴,想想看,一個人躺在那麼多金子上面死,那也是別人所沒有的經驗 ”
  天下無敵聞言一怔,道:
  “好呀,那我就送你上西天……”
  此人身子不過是那麼略略的一抖、一股浩瀚的勁道悄無聲息的對著鐵無情撞來,鐵無情早已暗中戒備,一見天下無敵的眉頭一動,他已移身斜縱,揮手劈出一掌。
  天下無敵笑了一聲道:
  “好小子。”
  雖然他功力參天,自覺茫茫濁世中難有敵手,但,以鐵無情那般年紀能看出他出手的部位,已出乎這位老狐狸的意外,再見鐵無情不但避過他那無形的一擊,更能揮掌搶攻,僅這份身手已令他駭異了。
  他略略一揮長袖,驀然推出一掌,雖然鐵無情的掌力先發,但,天下無敵的掌力卻已迎頭而來,兩股力道剎那間扭轉在一起。
  “砰 ”
  天下無敵的身子僅是略略一晃,而鐵無情卻  地連著退了三步,,明眼人一瞧便知,鐵無情的功力還略遜一籌,可是天下無敵的心裡卻猛然往下一沉,他後發的一掌雖說出手較慢,但卻用了七成功力,雙掌交觸之下,也不過震得鐵無情略略退了三步而已,這種結果殊出此老的意外,他簡直不相信眼前的年青人能有這份功力。
  他嘿地一聲道:
  “不錯,不錯,你還能承受這一掌 ”
  鐵無情凝重的道:
  “長輩果然厲害,晚輩佩服一一”
  天下無敵大笑道:
  “這才頭一招,你打我一掌,小兄弟,我當然會還你一腳,來,來,來,你也硬接我一掌。”
  右掌在空中略略一晃,迅速的揮落下來,那掌看來那麼輕描淡寫,彷彿未施力一般,卻不知鐵無情在對方掌勁未完全著體之時,已感覺它的威力,他知道自己不能閃,更不能移,那樣就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突然長吸口氣,喝道:
  “來的好。”
  也是右掌,緩緩的遞了出去。
  趙龍豪跺腳道:
  “賢姪,不能硬接 ”
  雲標更憂急的道:
  “兄弟,快閃 ”
  喊歸喊,叫歸叫,鐵無情卻如一座磐石般凝立在當地,如柱石樣的硬是不閃不避,那只右手還是緩緩推出,雖然推動的勢子那麼慢,但四周的人還是能感覺出他出掌的威力,如萬馬奔騰般的氣壯山河!
  陸大臉上泛起了一抹笑意,道:
  “前輩,毀了他……”
  林善嘿嘿地道:
  “他活不了了……”
  就在他們兩人那份自信還沒有消逝的當口,兩只手掌已在緩慢中交接在一處,洞底突然卷起一道勁風似的轟然而響,而兩個人已都在抖動……
  兩掌沾在一起,誰也沒有抽回的意思,可是,兩個人的額頭上都青筋暴起,已微見汗珠……
  尤愧寶哼聲道:
  “不好,兩個人在拼內力……”
  雲標慘聲道:
  “那非要有一方死了才會罷手……”
  趙龍豪大喝道:
  “我要分開他們……”
  他有一份愧疚之心,怎可讓自己結義大哥鐵夢秋之子如此的毀在天下無敵之手,心裡一急,人已奔出,雲標已揮劍一攔,道:
  “別動……”
  趙龍豪大眼一瞪,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雲標大聲道:
  “前輩,你難道要鐵兄弟當場吐血而死,憑他倆的功力,趙前輩有信心分得開他們麼?要知道這兩人的內勁已混合一起,稍有不慎,不但你自己受傷非淺,他兩個人也會當場而死……”
  趙龍豪一愣道:
  “那要怎麼辦?”
  雲標嘆了口氣,道:
  “那就要碰運氣了,如果鐵兄還能支持下去,兩人頂多吐幾口血,如果一方太強,一方太弱,那就會死人了,至於誰死,那就難說了……”
  尤愧寶聽雲標這麼一說,頓時一肚子怒火,他憤怒地道:
  “你***簡直在放屁,我也知道兩方非有一邊死不可,江湖上誰不知道天下無敵的功力蓋絕天下,鐵賢姪哪會是他的對手,顯然,你是要看著他死……”
  雲標面色一冷道:
  “那也未必……”
  陸大看到這副情景,心裡真是又驚又喜,驚的是看不出鐵無情年紀輕輕,居然能和武林尊者天下無敵平分秋色,依然未分上下,喜的是眼見鐵無情陷入絕境,如果今日鐵無情能死在天下無敵手裡,心腹之患豈不除去,他眉飛色舞的道:
  “兄弟,咱們將高枕無憂了……”
  林善嗯了一聲道:
  “陸老哥,咱們眼下實力,要收拾那幾個老小子該不成問題,乘著他們只注意姓鐵的生死問題上,嘿嘿,咱們何不叫那些殺手……”
  陸大厲聲道:
  “幹掉他們……”
  林善冷笑道:
  “難道你非等到分出勝負才下手……”
  陸大嘿嘿地道:
  “好。”
  他向四周的黑衣漢子一揮手,那些黑衣漢子猛地向洞底中衝了過來,雲標眼角那麼略略一掠,頓時神情一變,他猛地明白陸大和林善的心意。
  雲標厲聲道:
  “***,你們敢 ”
  他那柄劍在一道光影中劈了出去,此人的劍法真如醉漢喝了酒一樣,怪異的胡亂揮灑,可是在揮灑間卻有三個搶先攻來的漢子各挨了一劍
  趙龍豪目睹此景,怒聲道:
  “兄弟,拼吧,宰幾個算幾個 ”
  血盟三十六兄弟僅存的這幾位,雖然只有七八個,但都是當年的兇狠人物,雖然如今年歲已大,可是那股狠勁卻絲毫不減,他們七八個人坦胸露脯的揚起雙掌,在趙龍豪的指揮下,立刻迎了上去。
  頓時,殺聲震天的在洞底響了起來。
  血肉和著慘叫,使這裡如人間地獄。
  突然
  林善狠狠的道:
  “老陸、你掩護我 ”
  陸大一怔道:
  “幹什麼?”
  林善詭秘地笑道:
  “如果咱們乘此在姓鐵的身上戳上一劍,你想想,那後果會怎麼樣,嗯?”
  陸大一擊掌笑道:
  “好主意,姓鐵的只怕要當場而亡……”
  這一著的確是夠狠毒的,任誰也不會想出這麼絕的一招,的確,以目前天下無敵和鐵無情拼較內力的情形下,雙方都受不了外來的一擊,林善的詭計太歹毒了,他面上露出了一抹歹毒的笑意,道:
  “兄弟,無毒不丈夫 ”
  隨著他的話聲,他人已飛掠而下,疾快的躍過眾人頭頂,手裡一柄長劍,照著鐵無情穿去。
  雲標顫聲道:
  “林善,你……”
  他躍起身來,舍了眼前的敵人,飛身追去,但在時間上差得太遠了,眼見鐵無情已是活命無望。
  林善一聲大笑道:
  “姓鐵的,你也有今天……”
  犀利的劍刃在洞裡閃顫出條條寒光,快速而無情的利刃已隨著他那掠浮的身形直射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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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洞中突然閃起一道閃光,隨著那閃顫的光暈,緊接著是一道飄掠的黑影,一聲怒喝隨之而起,只見林善尚在空中的身子,已一頭往地上栽去,連手中的劍刃都拋向半空,一個滿面怒容的老人冉冉而落
  孤獨老人一一那個發掌的老人竟會是陸大的師父孤獨老人。
  林善憤怒地自地上起來,一呆道:
  “你……”
  陸大高聲道:
  “師父,他是自己人……”
  孤獨老人面上仿佛罩上一層寒霜,他雙目裡透著一股無邊的怒意瞪著林善厲聲道:
  “誰叫你下手的?”
  林善惶悚的道:
  “前輩,我……”
  孤獨老人長吸口氣,道:
  “我孤老人和天下無敵在武林中能被人尊為一聲前輩,就是行事光明磊落,決不幹那種偷雞摸狗之事,姓鐵的固然是你們的仇家,卻要用正當的法子搏殺,像你這種手段,就是殺了那小子,我和天下無敵也不會饒了你……”
  陸大苦笑道:
  “師父,你怎麼幫起外人了……”
  一瞪眼,孤獨老人憤怒的道:
  “不成材的東西,枉我教了你半輩子,我曾經說過,我們武者鬥智鬥狠鬥姦鬥詐不玩陰,你們為了除去眼中釘,乘別人在正當比鬥的時候下毒手,這種行徑簡直丟盡武人的臉,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徒兒的份上,我立刻就斃了你……”
  陸大嚇得神色蒼白,道:
  “是,師父 一”
  孤獨老人怒聲道:
  “通通滾 ”
  孤獨老人這一攪和,四下全停了手,地上已死十幾個。
  血盟三十六友這班老兄弟全喘吁吁地站在那裡。
  趙龍豪大聲道:
  “武林中畢竟還有正義之人……”
  孤獨老人哼地一聲,沒有說話,一移身,突然伸出雙手,一隻手抓住鐵無情的掌,另一隻手揪住天下無敵的手。
  大喝一聲道:“起 ”
  隨著那聲大喝,鐵無情和無敵老人雙雙分了開來。
  鐵無情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晃晃,雲標上前扶了他一把,道,“兄弟,快調息。”
  鐵無情雙目一垂,人已坐在地上,急忙運起功來,汗珠如豆的掉下來。
  此刻,他只覺內力洶湧,但卻身心疲備,深吸口氣,已運起功來。
  無敵老人並不比他好多少,一搖身子,只覺孤獨老人的手掌心裡傳來一股熱流,他感激的望望他的老友一眼,藉著這股暖流,而換過氣來,喘道:
  “好厲害的年輕人……”
  孤獨老人嘆口氣道:
  “咱們倆是老了,看看人家小夥子,才巴掌點大,居然能和咱們扯平,江湖是沒有我倆混的了……”
  無敵老人苦笑道:
  “咱倆走……”
  陸大急聲道:
  “師父 ”
  孤獨老人瞪眼道:
  “你想幹什麼?”
  陸大恭聲道:
  “師父,你和師叔答應替徒兒討回公道,現在,您兩位老人家只要伸伸手,就能解決了姓鐵的,師父,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孤獨老人冷冷地道:
  “你不覺得手段太卑劣……”
  陸大面色一變道:
  “師父,徒兒手段也許低俗了點,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江湖上爭強鬥勝本來就是不擇手段,況且,這裡的黃金已被這些朋友知道了,往後……”
  黃金,這兩個令人心動的字眼果然令孤獨老人的眼睛一亮,雖然陸大跟他提過,但,畢竟他沒見過。
  無敵老人此刻已氣息均勻,聞言道:
  “在哪裡 ”
  陸大立刻 揮手,道:
  “彭一沙人開門 ”
  隨著他的喝聲,一個漢子已應聲而去,他跑到左邊的石壁前,在一個旋鈕上一按,隆隆之聲頓時響了起來,偌大的一塊石壁居然開啟了一道門,一蓬耀眼的金光自那石門內透閃出來,照得每個人都睜不開眼來……
  塊塊金磚堆在那門後,一排排地讓人數不清楚有多少,這些人何嘗見過這麼多的黃金,頓時間,全都愣在地上,瞪直了眼,望著那些金子,不知該說什麼。
  尤愧寶伸直了舌頭道:
  “我的媽呀,原來這裡才是藏寶之處……”
  血盟三十六友碩果僅存的這群漢子,雖然被關在這裡,每日在煽爐溶金,卻也不知道藏金之處,竟在他們咫尺之處,個個都僵立在那裡。
  天下無敵伸舌頭道:
  “真有這麼多金子……”
  陸大嘿嘿地道:
  “師父,看在黃金的份上……”
  孤獨老人冷冷地道:
  “這些金子富可敵國,陸大,你準備如何運用這些金子?要知道,這批金子雖富可敵國,但放在這裡與糞土無異,別認為金子就能打動師父的心……”
  陸大連忙道:
  “師父,這批金子徒兒幾個並不想獨得,徒兒可以分給在場的自家人,但必須殺了鐵無情,誰殺了他,誰有資格分金子,我保證給的金子足夠吃五代……”
  不屑的一笑,孤獨老人道:
  “師父幾歲了……”
  陸大先生一怔道:
  “七十有九了,師父何以突然問這問題?”
  孤獨老人長嘆口氣,道:
  “徒兒,你師父已近八十之人,還能活幾歲?這些金子對我又有何用?剛才,如果你說把這些金子散給貧困之人,或去黃河濟助災民,嘿嘿,念你還有公益之心的份上,也許我會殺了姓鐵的……”
  陸大先生一呆道:
  “師父,這……”
  孤獨老人嘆道: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陸大,自現在起,是福是禍,全看你自己了,師父和天下無敵是不會管這檔子事了。”
  哪知天下無敵突然道:
  “我要管這件事 ”
  孤獨老人一呆道:
  “你沒弄錯吧。”
  天下無敵嘿嘿地道:
  “我活了這大的歲數,也沒見過這麼多的黃金,想想,別說摸了,就是看看都舒服,舉手之間,就能發大財,老頭子,這機會不多呀 ”
  搖搖頭,孤獨老人嘆道:
  “老兄弟,貪念不可有,別臨老送了命,還是跟我回去,遨遊山水,笑談江湖事,豈不寫意……”
  無敵老人嘿嘿地道:
  “咱們連個七絕神君都鬥不過還談什麼寫意,老兄弟,陸大也是一片孝心,殺幾個人又算得了什麼?再說,咱們這也是替晚輩們解決一些問題……”
  孤獨老人忽然仰頭一嘆,對自己這位多年老友突然變得那麼功利,似乎有些不解,他知道這位老友的牛脾氣,認定的事就不會更改,黯然的退向一邊。
  天下無敵目中兇光一閃,道:
  “陸大,你說這些人全都該死……”
  陸大向血盟那批老兄弟看了一眼,又落在鐵無情和雲標的身上。
  他雙目一寒,滿面殺機的道:
  “一個也不留,黑風洞的秘密只要一傳進江湖,往後就無寧日了,師叔,通通殺,別留一個……”
  雲標吼道:
  “媽的,你好狠 ”
  他的劍已揚起來,一溜劍影在空中閃過,照著陸大劈去。
  天下無敵突然一移身,嘿地一聲道:
  “你先死。”
  一拳過去,如雲空裡的閃電,轟地一聲,將雲標給擊得滿嘴鮮血,結結實實的硬挨了一拳。
  天下無敵拳法怪異,居然連雲標那麼靈快的身手都躲避不過。
  雲標吼聲道:
  “我跟你拼了!”
  他雖然受傷很重,依然踉蹌的爬起來,斜馭長劍,準備給予對方致命的一擊。
  趙龍豪和尤愧寶知道,已到了全部兄弟的生死關頭,雖然天下無敵是他們平生僅見的強大之敵,可是他們寧可戰死,絕不弱了血盟之名。
  趙龍豪吼道:
  “兄弟,拼了!”
  七八道人影已如旋風般的圍向天下無敵,血盟三十六友個個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合七八人之力,那威勢也夠驚人的,只見掌風霍霍地進天裂地似的猛砸向天下無敵。
  天下無敵磔磔地大笑道:
  “痛快 ”
  那兩個字在他舌尖上略略一打轉,已有兩位兄弟給他劈倒在地上。
  此人功力太深了,雖然已拼鬥了一場內力,眨眼間已恢復了七成,舉手間,依然是那麼渾厚。
  尤愧寶目中含淚叫道:
  “桑哥,蘇九弟,你們要挺下去……”
  他的吼聲也不過剛剛消逝,兄弟們又躺下了兩個,憑七八人之力居然連人家的邊都沒摸著,便死了四個,現在只剩下趙龍豪尤愧寶和呂桐三個了。
  趙龍豪目眥欲裂,厲聲道:
  “兄弟,我先走了……”
  他不再閃避天下無敵的攻勢,雙拳如雷般的擊出,居然是種不顧生死的打法,尤愧寶隨後跟上,那個呂桐乾脆全身撲向天下無敵,三個人全不要命了……
  天下無敵大笑道:
  “去吧。”
  他的拳影真快,一拳將呂桐擊向半空,一掌又按了尤愧寶的頭一下,而那打了呂桐的一拳的手又抽回來搗向趙龍豪的心口窩上,憑他們三個人連對方的衣角還沒沾上,呂桐已口吐鮮血,尤愧寶更是悶哼了一聲,再也沒有動靜,顯然是已斃命了。
  那無影的一拳眼看又要落在趙龍豪的心窩上,憑趙龍豪現在的勢子,萬萬無法閃避開這致命的一拳,那知就在這一瞬間
  一縷耀眼的劍影閃了過來。
  那迅烈的一劍,來得玄妙而快速,天下無敵的手掌疾速往後縮回,但,那快利的寒劍在他的掌緣剛縮的剎那,倏地暴長三分,哇地一聲,一只血掌隨著這聲慘叫而拋向半空,天下無敵已頹然的坐在地上。
  他厲聲道:
  “你砍了我的手……”
  鐵無情的臉色雖然蒼白,可是卻精神奕奕,雙目炯炯有神,他看了死去的那些父執輩,心裡有若被鞭子抽了一樣難過。
  趙龍豪可說是死裡逃生,驚魂甫定的瞪著眼睛,茫茫的望著尤愧寶和其餘兄弟的屍體,一行淚水汩汩流下。
  鐵無情拍拍他,黯然的道:
  “趙叔,別難過一一”
  趙叔面上奇冷奇寒,黃澀澀的那張臉讓人看不出他心底裡到底有多痛苦,可是卻能讓人感覺出他的悲痛如針錐入心坎一樣,他憋在心裡而不能發洩出來,那才是真正的痛苦。
  鐵無情難過的在他身邊大叫道:
  “趙叔,哭出來 ”
  哇地一聲,趙龍豪真的哭了起來,那麼大的個兒,那麼一把年歲,如孩童般的放聲痛哭,看得令人難過,令人鼻酸……
  他顫聲道:
  “都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堅定有力的哼了一聲,鐵無情道:
  “趙叔,你不能死,咱們還要報仇……”
  茫然的望著鐵無情,趙龍豪自言自語的道;
  “報仇……”
  鐵無情瞪了陸大和林善一眼,道:
  “當然要報仇,不然太沒有天理了。”
  趙龍豪霍地跳起來大吼道:
  “對,我要替兄弟報仇……”
  孤獨老人已替天下無敵止了血,並上了藥,天下無敵雖然斷了一手,那股兇性絲毫未減。
  狠狠地道:
  “天下有誰能砍了我的手,連七絕神君都傷不了我,你這小子,居然敢砍了我的手掌,我非宰了你不可 ”
  鐵無情斜馭長劍,道:
  “你已沒有能力了,兩隻手都打不過我,何況一隻手,老東西,省了吧,留條命還能多活幾年 ”
  天下無敵厲聲道:
  “看著吧,我不會那麼快死……”
  他忽然長吸口氣,腹部倏然隆隆鼓起,像個氣球一樣,如鼓脹般的向外吐出來,孤獨老人神色一變道:
  “你幹什麼?”
  天下無敵嘿嘿地道:
  “血功……”
  孤獨老人大驚道:
  “老兄,千萬施不得,那是要命的……”
  天下無敵厲聲道:
  “顧不了那麼多了,我栽不起這跟鬥 ”
  僅這幾句話間,他的臉已如熟透了的蕃茄一樣,紅得可怕,而兩只眼睛更是如銅鈴般的睜得老大,誰也不知道他在施展何種功夫,唯有孤獨老人卻擔心的滿面憂悒,一直守候在天下無敵身旁。
  鐵無情凝重的道:
  “真想不到你連血功都練成了。”
  天下無敵一愣道:
  “你知道這門功夫……”
  點點頭,鐵無情道:
  “聚散血功,灑血殺人,老前輩,那功夫會要命。”
  天下無敵呸地一聲道:
  “我就是要你的命 ”
  猛然間,一聲大吼,天下無敵的嘴忽然一張,一蓬血雨如噴灑的雨珠,向鐵無情全身罩了下來,鐵無情在血幕之下,也是一聲大喝,王者之劍已如穿雲之箭的投射而去,在擲劍的剎那,雙掌已疾揮而去,渾厚的掌勁將那射來的血珠擊散
  只聽叮叮一聲,地上已現出斑斑血點,每個血滴都深陷在石地裡,可見天下無敵的血功是何等凌厲 一但,天下無敵的血功散完了,他的胸口卻插了那柄王者之劍,他半睜著雙日,斜躺在孤獨老人的懷裡。
  孤獨老人傷感的道:
  “去吧,早晚都要走這條路。”
  他合上他的眼睛,抱在懷裡,蹣跚的往洞外行去,一眼看見陸大和林善已退向洞口,怒道:
  “你滿意了……”
  陸大畏縮的道:
  “我……”
  林善卻嘿地一聲道:
  “老陸,你還在乎什麼?黑風洞是咱們兄弟所有財產的藏處,知道了秘密的人有誰能讓他活下去,雖然他是你師父,也不能例外,全部死在這裡……”
  孤獨老人瞪眼道:
  “你說什麼?”
  林善的身影往外一閃,嘿嘿地道:
  “告訴你老東西,為了永遠保有這批黃金,凡進黑風洞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去,陸大早已埋了火藥,只要點燃引信,這個洞就會封死……”
  孤獨老人心弦一震,道:
  “陸大,真的嗎?”
  陸大苦笑道:
  “師父,我很抱歉,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誰讓你們知道太多的秘密,保守秘密的最好辦法就是封了每個人的嘴,師父,恕徒兒也是身不由己……”
  憤怒的哼了一聲,孤獨老人怒道:
  “畜牲,你這畜牲……”
  他移身躍向洞口,卻見林善的手裡已拿著一只火把。
  他一揚手中火炬,大聲道,
  “誰敢來,老子點火藥了。”
  洞裡所有的人都被林善的舉動震愣了,黑風洞洞口已埋了火藥,如果他真的點了引信,洞裡的人都會葬身於此,誰也跑不出去。
  陸大和林善的心腸真狠真毒,居然連自己的恩師都不放過。
  雲標吼道:
  “***,我沒見過這麼沒心肝的東西……”
  鐵無情雙目一寒道:
  “咱們衝出去。”
  此刻在洞底的人除了鐵無情這夥人外,還有很多陸大和林善的手下,他們拼死拼活的和對手撲殺,結果自家的主子卻連他們也不放過,聞言之下,紛紛奪路往洞外衝去。
  突然陸大吼道:
  “點火 ”
  一蓬火光隨著林善的火炬而燃起,洞口剎時煙霧瀰漫,陸大和林善已在洞口消逝,只聽見兩人狠毒的笑聲,歷久不絕。
  轟然一聲
  那震天巨響如天崩地裂,沙石飛揚,地石碎落,那巨大的洞口,頓時被一道石塊堵了起來,驚得那些猴子瘋狂的吱吱而叫,而洞裡的人更是慘聲欲絕。
  數十條人命就隨著那封閉的入口而毀滅,難道鐵無情的江湖生涯真會這樣草草結束?鐵鷹殺手的組合在大阿哥的陷入絕境之後又會是怎樣一個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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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轟然聲中,黑風洞的洞口就在這聲巨響中封閉了,碎屑裂石隨著那聲巨響而飛揚在整個洞底,孤獨老人身子已騰空射起,抱著無敵老人的屍體,沉喝道,“速退 ”
  煙霧和碎石塊自洞口進落下來,站在近處的那些漢子紛紛往後躍退。
  雲標連著咳嗽起來,大叫道:
  “沒有空氣會憋死我們……!”
  鐵無情冷靜的道:
  “這洞的腹地很廣,一時半載還不會沒有空氣,各位如果想要活命大夥不妨看看有沒有別的出路!”
  這話還真靈光,誰不想活命,誰又想死得不明不白,數十條漢子此刻已不分敵友,各自散去,在洞底各處找尋可能出去的地方,但,此洞深有數丈,寬有半裡,一時間,他們還真找不到任何可出去的地方。
  趙龍豪嘆了口氣,道:
  “賢姪!別找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想想看,這麼多老兄弟跟著盟主大哥,沒有鬥死,臨了卻死在這裡,人生真是變化無常!”
  點點頭,鐵無情苦澀的道:
  “趙叔,別想太多了,咱們總要活下去,陸大和林善是禽獸、是畜牲,這種人如果讓他們逍遙下去,會有天理麼?趙叔,拿下他們的頭,祭這些死去的叔伯!”
  趙龍豪雙目一亮,道:
  “是要報仇!”
  鐵無情拍拍趙龍豪的肩頭道:
  “那好!咱們想辦法出去,在還沒完全絕望之前,我們決不放棄希望,趙叔,振作點,我相信咱們一定能找到出口!”
  他仔細的在洞底搜索,只見四處石壁陡峭,哪有可通之路,要想離開這裡,唯有從出口處出去,但,出口已被巨石封閉,如何打開才是最傷腦筋的事情。
  突然,他發現石壁上有幾只猴子在那裡搔癢抓蚤子,剛才拼鬥之時那些猴子俱已嚇得逃了出去,此時何以會又鑽了進來?
  他愣愣地道:
  “它們如何進來的……”
  雲標吸了口氣道:
  “有通風處!”
  要知這個巨洞的洞口一封,必然是空氣稀薄,誰知這裡有近三十多人,卻沒有發生窒息的現象,顯然這裡一定有通風之處,而那些猴子來去自如,如無出路,它們何以會進進出出?
  突然,趙龍豪驚道:
  “霹靂童子!”
  鐵柵後,霹靂童子早已失了蹤影,除了那個溶黃金的大爐尚有熊熊之火外,那童子早已不知去向。
  趙龍豪久被關在那個大洞裡,怎麼也尋思不出霹靂童子能躲在那裡。
  難道鐵柵後的洞中有通路……。
  陡地,那個存放金塊的洞門砰的一聲大響,石門猛然垂落下來,將那道門又堵死了。
  緊接著是一陣天旋地搖,恍如世界末日般的震動起來,壁上石塊滑落、石屑頓時飛濺,已有幾個漢子被墜落的石塊擊斃,人人自危的尋找藏身之處。
  孤獨老人神色一變,道:
  “地震!”
  緊接著轟地一聲,火光頓時自地上冒了出來,天崩地裂般的整個石洞都在一片滾石中飛濺,慘聲隨之而起,偌大的石洞立刻變成人間慘景。
  那些武功較差或閃避不及的漢子,全都葬身在石塊之中。
  趙龍豪拉開鐵柵喝道:
  “進來!”
  雲標和鐵無情閃身投入,孤獨老人懷裡的天下無敵始終未曾放下,進了這個洞後,臉上已有數處被石塊砸傷。
  他傷心的掉下了淚,嘆道:
  “我活了大半輩子,想不到要葬身此處!”
  僅這一剎那,那洞底已被巨石埋沒,三十幾條漢子居然全被活活壓死。
  趙龍豪在這個小石室裡轉了半天,就是沒看見霹靂童子的蹤影。
  他詫異的道:
  “他會飛上天去?”
  這石穴中除了那個火爐之外,就是被溶的金子,此刻金子已凝成一大塊圓形金塊,尚熱騰騰的放在大鐵鍋裡。
  陸大諸人為了不讓這些金子讓人隨意搬走,所以才想出這麼一個辦法,要將所有金子溶在一起,雖然有人混進來,一時間也無法搬動那麼多的金子,所以在這裡建了爐,將三十六兄弟關在這裡替他們工作,其用心可也良苦,但在此刻,這些金子無異與糞土一樣,在這些人眼裡一文不值,如何能尋個出路才是他們迫切需要的。
  雲標溜了一眼,道:
  “霹靂童子難道會縮地功夫,他必定有路可走!”
  他遍尋不著出處,氣得在地上一跺腳,咚地一聲,那聲音絕非石地之音,一愣之下,立刻又跺了兩腳,咚咚一聲,雲標一劍刺去,頓時火花四射,只見一塊鐵板復在地上。
  趙龍豪沉聲道:
  “掀開!”
  一個地道的入口已呈露出來,雲標嘿地一聲道:
  “那小子原來是從這裡跑掉的……”
  這條地道很長,雖然略呈潮濕,卻**爽,當他們快近盡頭之時,眼前忽然一亮,隨著一片翠綠青蔥之色,原來這條秘道居然通往一座山谷。
  趙龍豪幾乎要扼腕頓足,他和這班老兄弟被困洞中有一年之久,居然從沒發現此一通路,豈非是命中注定死生分離。
  但當大夥剛觸及那股清新空氣,那股青草氣息,孤獨老人和鐵無情已是面現濃重之色。
  鐵無情雙目一寒,道:
  “朋友,出來吧!”
  隨著他的沉喝,只見那濃密的山林裡響起一聲夜梟般的長笑。
  這聲長笑又冷又厲,震得每人耳中嗡嗡直響,仿佛是夜間厲鬼,那麼令人膽寒心驚
  隨著鐵無情的話聲,在一塊石崖之後,魚貫的走出四個怪異神情的漢子。
  這四個怪漢身後俱背著一個麻袋,他們的行動古怪,人人皆是一身布衣,個個一副凶悍的樣子。
  孤獨老人神情凝重的道:
  “閣下可是武林盛傳的殭屍門四大使者?”
  殭屍門久居湘西一地,素來不與武林各門派往來,他們在武林中自成一格,做事一向詭秘,很少有人了解他們這一門的行事。
  殭屍門除門主之外,就是這四個大使輩份最高,綠毛使者溫隆、紅毛使者姜牙、黑毛使者杜奇、藍毛使者三毛。
  四大使者輕易不在江湖上走動,認得他們的人不多,今日突然在這裡出現著實令孤獨老人大大震驚。
  綠毛使者溫隆是他們的大師兄,他怪眼一翻,嘿嘿地笑道;“真想不到我兄弟一到這裡,就有人能認出我們兄弟,可見江湖消息還傳得真快,老頭子,看你這個樣子一定是他們的頭頭了,來,先報個名,讓我們殭屍門聽聽你是哪條道上的朋友!”
  “我孤獨老人!”
  他自報名號後,認為殭屍門雖然是個神秘至極的江湖門派,也一定會令他們暗驚自己的名頭,誰知那四位活殭屍聞言之後,臉上一片冷默,絲毫也無驚異之色。
  綠毛殭屍溫隆只是嘿一聲道:
  “孤獨老人只不過是個老得快掉牙的老不死,妄想憑著自己的年歲抬高在武林中的地位,嘿嘿嘿,老頭子,年紀一大把了,該在家裡享享清福,何苦跑來這裡趟這混水,念在你年歲已高的份上,老頭子,你滾吧!”
  孤獨老人在武林中除了七絕神君之外,他一向自視很高,尋常之輩,哪個見了他不恭恭敬敬,以晚輩自居,誰知殭屍門這四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居然沒將他放在眼裡,雖說,如今年歲已高,對江湖中事已看淡了,但,人家如此的看低他,雖然,他的火氣已小了許多,也不禁一瞪雙目,道:
  “你這後生小子,居然這麼狂妄!”
  哪知綠毛殭屍溫隆根本不看他一眼,道:
  “老二!把那小子帶過來!”
  紅毛使者姜牙嘿地一聲道:
  “好!”
  他身子那麼一躍,人如一縷風似的躍進草叢裡,伸手抓起一個人,躍奔而來,往地上一推,那人痛得哇地一聲。
  眾人瞪眼一看,竟是霹靂童子,霹靂童子穴道受製,躺在地上,一雙眼珠子胡亂轉動,滿臉惶恐之色。
  綠毛使者溫隆嘿地一聲道:
  “你說的可是這批人?”
  霹靂童子點點頭,道:
  “是!”
  綠毛使者溫隆磔磔地道:
  “你說這地道裡有很多黃金?”
  霹靂童子又是點點頭,一臉驚異之色。
  溫隆哼地一聲道:
  “那裡面既然有那麼多金子,他們怎麼一點也沒拿出來,是不是你這小子想騙我們?”
  霹靂童子嚇得直搖頭,道:
  “不!我哪敢騙四位爺!裡面的黃金足夠過一輩子,江湖四大家的金子全放在這裡,這些人並不是不想要,他們已將這地洞封閉了,日後……”
  綠毛使者溫隆一瞪眼,道:
  “他們想獨吞?”
  霹靂童子連忙的點點頭,此刻他只求活命,哪顧得到別人死活。
  但他點頭之後,還是畏懼的偷偷瞄了鐵無情一眼,畢竟這個煞星的武功更令他寒懼。
  綠毛殭屍溫隆道:
  “那好呀!黃金人人都愛,人人都想私吞,我兄弟也是人,也想要呀,今天,我兄弟就把他們通通幹掉,這秘密就沒人知道了,裡面的金子就全是我兄弟的了!”
  霹靂童子雖然身子不能動,口卻能言。
  低聲道:
  “溫朋友!你答應我找到金子之後就放了我!”
  溫隆嘿嘿地道:
  “我還沒看到金子的影呢!”
  霹靂童子頓時畏懼的道:
  “你進去就知道了!”
  雲標呸地一聲道:
  “姓溫的,你到盡打如意算盤,我們這夥人別說死不了,就是死光了,還有另外幾個人知道這裡的秘密……”
  溫隆大震道:
  “還有誰?”
  雲標大笑道:
  “把金子搬來這裡的人呀!看你這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就知道空有那個腦袋瓜子,連這點學問都想不出來!”
  哪知溫隆聞言後不但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道:
  “那太簡單了,我兄弟是湘西趕屍的,只要派兩個殭屍把他們幹了就行了!”
  雲標呸地一聲道:
  “春秋大夢!”
  藍毛使者三毛大笑道:
  “大哥!眼前咱們兄弟並沒看見什麼金子,也許是那小子訛詐我們,咱們不如先看看裡面!”
  溫隆嗯了一聲道:
  “那就讓小婦人去看看吧!”
  場中諸人聞言俱是一怔,他要讓小婦人入洞察看,這裡除了他們四個兄弟外,哪還有半個娘們?
  正在驚疑間,藍毛使者三毛已笑道:
  “好呀!小婦人行動快速,立刻就有結果 ”
  說完話,忽然將肩上的大麻袋往地上一放,解開麻袋口子,那麻袋裡頓時有東西在蠕動,大夥看這四個怪客行動詭異,誰也不知他們在攪什麼玩意。
  藍毛使者三毛朝麻袋一腳踢去,喝道:
  “小婦人!皇上有請!”
  站在那裡的朋友更加駭異,藍毛使者怎麼說是皇上有請,他到底在玩什麼把戲?那麻袋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緩緩地,袋口開了,一個約有拳頭般大的蛇頭忽然自袋子裡冒了出來,這條龐大的蛇一溜出袋子,立刻昂著頭,吐著鮮紅的舌信,向四周探視,那種獰厲的樣子,令這些人不禁有些作嘔。
  三毛一指那個洞口,道:
  “去!咻咻咻!”
  誰也不知道那咻咻是什麼意思?可是那條蛇卻彷彿聽得懂他的話一樣,嗖的一聲,往洞裡鑽去,別看它懶洋洋的,行動可快得很,眨眼間,已失去了蹤影。
  僅僅幾句話時間,那位個小婦人已自洞裡飛快的閃了出來,昂著頭,嘴里居然含了一塊黃澄澄的金塊出來。
  殭屍門四大使者原本還有猜疑之心,此刻驟然發現一塊黃澄澄的金子含在嘴裡,俱睜大了眼睛,愣在那裡。
  藍毛使者三毛迫不及待的上前從蛇嘴裡拿出那塊金塊,入手沉甸甸的,不容置疑,這塊金塊確實是真材實料,絕無絲毫是假。
  他在嘴裡咬了咬道:
  “媽的,還是真的!”
  霹靂童子大聲道:
  “我說的都是句句實情,裡面金子一生一世都用不完,四位爺,現在你可看見了,總可以放了我吧?”
  藍毛使者三毛聞言雙目一寒,道:
  “放了你?兄弟,你投搞錯吧?如果你日後在江湖上隨口嚷嚷殭屍門只怕都要擠破了!”
  霹靂童子面色蒼白,道:
  “你們反悔?”
  溫隆嘿嘿地道:
  “這不是反悔,這是滅口,兄弟想想看,天下忽然掉下來這麼大的財富,你會逢人就說麼?當然是知道的人愈少愈好,最好是一個也不留!”。
  肩頭略略那麼一晃已把金塊搶了過來,聞了聞,又看又舐的,當證實自己的鑑定之後,這位殭屍門的大弟子臉上終於有了笑容,與其說是笑,不如說是哭,因為他那種笑真難看,難看得令人反胃。
  霹靂童子吼道:
  “媽的!你們是畜牲,是混蛋,說話不算話,我霹靂童子瞎了眼睛,居然會相信你們……!”
  藍毛使者三毛低頭摸了摸那條蛇的頭,道:
  “小婦人,你是不是很久沒嘗嘗人肉的味道了?皇上念你取金子有功,賞你人肉!”
  那條蛇居然聽懂人話,聞言之後,立刻搖頭晃尾的昂著頭望著霹靂童子,那神情當真使人厭惡,霹靂童子苦於穴道受製,嘴裡雖能說話,身體卻絲毫動彈不得,他一見三毛居然主使那條碩大的長蛇咬自己,他本來就是個欺善怕惡,膽小如鼠的人,見後大駭,顫道:
  “別嚇我!求求你!”
  鐵無情和雲標本來還看不慣殭屍門這種行徑,暗中準備出手博殺這條怪蛇,如今見霹靂童子那種窩囊的樣子,頓時不恥其人,面上俱浮有一絲不屑之色。
  趙龍豪怒聲道:
  “媽的!你活得要像個人樣!”
  哪知霹靂童子聞言不但不覺慚愧,眼裡竟滾動著兩顆淚水,他全身泛起顫抖。
  哀傷的道:
  “你們***只會說風涼話,那條長蟲又不是咬在你們身上,如果你們換了我,***,只怕早就喚爹叫娘了,我說的對不對?”
  雲標怒聲道:
  “去死吧!你這種人最好是早死早投胎!”
  藍毛殭屍三毛哈哈大笑道:
  “你們是狗咬狗一嘴毛,通通都要餵我的婦人!”
  手一指,那條長蟲已霍地躍了出去
  “哎呀!”
  霹靂童子慘叫一聲,身上已被長蟲狠狠的咬了一口,說起來真是不可思議,霹靂童子挨了一口後,那張臉突然變的赤紫一片,瞪著一雙驚恐過度的眼珠子,絕望地慘叫不已,剎那間,就毒發而死
  更怪的不是霹靂童子的死,而是那條蛇咬住了他的肉後,居然不鬆口,居然在那裡狂吸起來。
  它在吸吮他的血
  雲標一愣,道:
  “好殘忍!”
  三毛聞言大樂,哈哈地道:
  “我的小婦人最嗜人血,一日不喝人血就沒有精神,它喝足了血,嘿嘿,就非交媾不可,此蛇最淫,朋友們!你們想不想看看它交媾的精彩片斷?”
  鐵無情怒聲道:
  “無恥!”
  藍毛使者三毛一瞪眼,道:
  “無恥?你罵吧!待會我要小婦人強暴你!”
  他簡直是愈說愈不像話,那種不堪入耳的字眼卻能從他嘴裡說出來,可見殭屍門的門徒多有水準了,其實,殭屍門的門徒之不入流古來有之,這個門派一向在湘西做趕屍的事情,一般百姓一見這種人出現,莫不聞風而逃,所以殭屍門收徒就不是一般門派那麼容易了,大多是街頭的小混混,在沒有混頭的時候,才投靠殭屍門,殭屍門的弟子既是這種人,當然不會有好言語出籠。
  綠毛殭屍溫隆冷冷地道:
  “兄弟!這個鬼洞既然已證明絕對有金塊,那表示咱們殭屍門的確發了,這幾塊料如不砌底掃除,江湖上只怕連明日的太陽還沒升起來,就已傳遍了每個人,咱們兄弟如果想過幾天好日子,嘿嘿,最好不留半點活口,不讓他們有說話的機會!”
  黑毛使者杜奇哇地一聲道:
  “殺了滅口,老大,咱們動手吧!”
  紅毛使者姜牙大喝道:
  “那還等什麼?”
  這殭屍門四大使者行動還真快,各自將肩頭的麻袋甩出來,呱呱地數聲響,只見又是三條古怪獰厲的三角巨蛇,各自盤成一個圓圈,連那條小婦人,這裡一共四條巨有人臂粗的怪蛇,江湖上只知殭屍門會施法趕屍,卻不知他們還是玩蛇的專家,既然能驅蛇傷人,必有一套馭蛇的本領,這四條蛇青綠不一,但卻有一共同點,便是呈三角頭,紅眼睛,舌信子尤其紅小而呈烏黑色,從那蛇信上就可知道此蛇必是絕毒之物。
  雲標不屑的道:
  “憑幾條蛇也想嚇人!”
  紅毛使者姜牙嘿嘿地道,
  “你可不要小看它們,它們俱長年在墓裡啃死屍,可說是吃人長大的,隨便噴你一口氣也能毒死你!”
  雲標哈哈大笑道:
  “聽說蛇肉能補身體,蛇膽能治眼睛,我雲標這輩子沒吃過蛇肉,今天,我就殺蛇煮肉,再來杯老酒,嘿嘿,人家說是蛇愈毒愈好,你們四頭畜牲正合我意!”
  他這番話頓時把殭屍門這四大使者給氣得直瞪眼睛,他們殭屍門在湘西一向威風慣了,所經之處,人人畏懼閃避,江湖中人也都退避三舍,更無人敢拿他們兄弟消遣,雲標口沒遮攔的給了他們一頓,頓時激起他們兄弟的無限殺機。
  溫隆叱道:
  “你該死!”
  他的手往上一抬,四條蛇倏地昂起頭來,俱怒目的瞪著雲標,這四條蛇顯然都是久經訓練,居然能看手勢,它們已認清了攻擊目標,八只綠豆般的小眼睛,俱凝視著雲標,雖說是四條長蟲,但,當它們一齊瞪著你時,再膽大的人也不禁毛骨悚然。
  雲標劍往上一挑,道:
  “行,我就先宰了這四頭畜牲再找你們算帳!”
  溫隆突然一聲斷喝道:
  “上!”
  四縷黑影如射出的疾矢般向前躥來,這四條長蟲各佔一個方位,已將雲標困在中間,四道黑影如風的對著雲標遊去,蛇頭如晃動的鑼鼓前後搖晃。
  鐵無情立刻道:
  “兄弟!別小看他們!”
  雲標長聲一笑道:
  “兄弟!我連條蛇都殺不了,還能在道上混嗎?”
  哪知他的話聲方落,突然自左側閃起那條小婦人的影子,一張口,一道黑霧噴了出來,雲標立刻閉住了呼吸,一溜劍影掃出,小婦人一縮身已自遊走,可是,它只是負責引動雲標的身勢,其他三條蛇已觀準機會,猛然向雲標撲落。
  雲標一呆道:
  “好厲害!”
  原來剛才小婦人噴出的那蓬毒霧當真是厲害的緊,雖未能傷著雲標,雲標卻覺得腦子昏昏沉沉,手腳頓時遲頓起來,此刻其他三條巨蛇已如電射來,他疾忙一掃劍刃,橫掃出去,而小婦人卻回頭闖了過來,其勢更快,快得居然炫入耳目。
  鐵無情一震道:
  “不好!”
  他沒想到這四條蛇能有這麼強勁的攻擊性,雲標劍法雖然很高,卻不知蛇的習性而沒有辦法立刻傷了它們,殊不知這四條長蛇在僵死門的訓練之下,早已通了人性,哪一條都無異是江湖的一流高手。
  它們四條長蛇從出道已來,不知毀了多少高手,雲標乍然逢到它們,自是有些不知所措。
  此刻,雲標雖然能逼退那三條長蟲,但小婦人的攻擊,他絕然閃避不及,一橫心,準備博殺其中之一,突覺肩頭已被人輕輕一按,緊接著是一聲怪叫,只見小婦人的七寸處已被劍刃割斷,那個兇惡的頭早已掉在地上,它雖然是毀了,頭還在動,身子更卷在一起,鐵無情殺了小婦人後,其餘三條蛇突然全身畏縮的各自伏卷在一塊,連動都不敢動。
  溫隆怒聲連連的道:
  “你殺了它?”
  淡淡一笑,鐵無情冷冷地道:
  “這種害人的東西留在世上只會害人,殺了它又怎麼樣?總比你們拿它害人要強得多!”
  殭屍門四大使者一向對自己親手訓練的長蟲相當有信心,自出道以來根本未曾敗過,更何況讓人宰掉了他們最心愛的小婦人,他們四個神情俱變,一股子怒火使他們俱呈殺機,個個都氣得抖顫。
  溫隆恨聲道:
  “我要碎你的屍!”
  他的手在空中一陣揮舞,哪知那三條長蟲此刻威勢盡失,縮是像頭烏龜一樣,伏在地上連動都不動,這情形落在殭屍門門徒眼裡,俱詫異不已,要知道畜牲總歸是畜牲,它們再聰明也不知道何謂生,何謂死,更不知道何謂怕,可是這三條長蟲卻怕了,它們畏縮的瞪著眼睛,望著鐵無情,彷彿他是它們的克星,使它們動都不敢動。
  溫隆看的怒火高燒,吼道:
  “媽的!你們都死了!”
  雖沒有死,但卻與死差不多,它們不動那不等於死了,溫隆恨的一腳踹在一長蟲身上,三條長蟲立刻遊走了,溫隆用盡了腦子也想不出這三條長蟲何以會在鐵無情的面前發不出威來,不但他想不出道理,連鐵無情自己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殊不知毛病就出在他那把劍上,王者之劍百邪不侵,更有震慴群獸的威能,它一劍毀了小婦人,其餘三條長蟲似乎已知道厲害了,天生的異能使它們知道何種人可以惹,何種人又不能惹。
  藍毛使者厲聲道:
  “布大法殺他!”
  溫隆嗯了一聲道:“好!”
  四個人各自懷裡拿出了一串銅鈴,手裡捻著一道符,四個人各自一陣咒語,只覺天地忽然一暗四周頓時湧起一陣陣怪風,天地間,彷彿一剎那間變得陰風慘慘,灰暗無光。
  孤獨老人神色一變,道:
  “殭屍大法!”
  果然,四個人做法未久,草叢林樹間忽然飄過來一陣咚咚的跳躍之聲,隨著這陣聲響,四面八方已遙見數十個伸著雙臂,曲著雙腿的殭屍向這裡跳躍而來,這些人身上散發著一股嘔人的屍臭。
  趙龍豪眉頭一皺,道:
  “媽的,他們居然驅屍來對付咱們!”
  鐵無情凝重的道:
  “這些死人可不好對付,他們的武功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身屍毒,咱們千萬沾不得……”
  雲標變色道:
  “媽的!我還沒碰過這種仗陣!”
  溫隆聞言哈哈大笑道:
  “我要你們通通變成殭屍,替我守這些金子!”
  隨著他的話聲,那數十個殭屍已蜂湧而來,在鈴聲中,他們隨著鈴聲的快慢而行動,雲標首先忍耐不住,揮劍砍倒兩個,喝道:
  “娘的屁!我以為他們多厲害!”
  哪知他的劍雖然砍倒兩個,俱砍在殭屍的脖子上,可是傷處並沒有血流出來,只是裂了一道口子,更怪的這兩個被擊倒的殭屍倒下之後,不但沒有什麼損傷,而能立刻又躍起來,依然兇惡的攻擊不已。
  雲標登時愣住了,似這種打法,他就是全殺了他們,也等於沒有殺一樣,因為他們會無休止的狂撲不已,雖然他們的動作僵化,攻擊力較緩,但,這樣繼續下去,只怕是鐵打的身子也會活活累死。
  他大叫道:
  “媽的!他們是打不死的!”
  孤獨老人揮出兩掌,擊倒四五個,道:
  “難就難在這裡!”
  鐵無情冷笑道:
  “有辦法了!”
  他的劍如電般的穿出,擋在他面前的四個殭屍隨著他的劍刃而倒,他那柄王者之劍果然犀利無比,一劍揮出,硬將那四個殭屍的大腿骨那裡切斷?兩條大腿和身子分了家,殭屍沒有痛苦,但腿和身子分了家,雖然他們還在跳躍,卻已發生不了作用,光在那動動而已。
  雲標大笑道:
  “好辦法!”
  他也依樣的砍了兩個,可是他的劍絕對沒有王者之劍快利,只覺劍刃切在骨骼上,震得手臂有些發麻,暗中倒吸口涼氣,忖道:
  “這樣殺法要何時停止!”
  驀地裡
  鐵無情的身子自地上彈空而起,一溜劍影隨著他的穿射而落向綠毛使者溫隆,溫隆正在施法,手中銅鈴震天而響,驀見鐵無情如天神般的撲落,喝道:
  “你找死!”
  他是殭屍門的大徒弟,武功閱歷俱高人一等,鐵無情的劍刃一落,他已知道此劍的威力,顧不得施法,手中的銅鈴朝鐵無情的身上扔來,人已翻滾而去。
  當
  那串銅鈴頓時被那鋒利的劍刃削得七碎八裂,而綠毛使者溫隆卻已藉這一擋之勢之力,人已站起,手裡頓時多了一柄長劍。
  鐵無情仗劍而落,道:
  “驅鬼弄蛇有何本事,還是拿點真功夫吧!”
  劍刃已閃,連著七劍,去勢又快又疾。
  溫隆能在殭屍門名列頭號弟子,自不是憑空得來,他的劍刃一轉,也是七劍揮出,居然能擋過鐵無情那迅疾的七式,但,雖然頭七劍過了關,鐵無情已沉喝一聲道:
  “不錯!”
  字音也不過是在舌尖上略略消逝,寒芒突然一湧,冷艷的劍刃已風捲殘雲一樣的灑落,溫隆几曾遇上這樣難纏的對手,嚇得迅快疾退,道:
  “兄弟,快上!”
  但還是晚了一步,左肩上已被劍刃劃下一大片來,鮮血如雨滴樣的灑落,痛得他全身直顫,臉色頓時難看得很。
  紅毛使者、黑毛使者和藍毛使者正在凝神催動那些殭屍,驀見自己的同門大師兄掛彩,俱是心裡一震,在他們心裡憑大師兄那身高超的武功,雖未必能穩贏,至少也不會輸,更不會輕易受傷,此刻眼見他掛了彩,哪能不焦慮異常,紛紛掠身撲過來。
  杜奇怒聲道:
  “姓鐵的!你傷了我們大哥,我們不撕了你,殭屍門從今以後就永遠不在江湖上露頭了!”
  鐵無情冷冷地道:
  “那還要看你們這幾個哥子有沒有那個道行!”
  斜飄而來,三毛一劍劈來,道:
  “我兄弟幹你就像切西瓜一樣!”
  那一劍真辛辣,竟是剁向鐵無情的下腹,鐵無情最恨這種下三流的低劣手法,一劍如銀光暴射般的灑去,道:“先毀了你!”
  三毛自認為自己這一劍詭秘難閃,絕不會讓對方有閃避的機會,哪知鐵無情如溜轉的泥鰍,一閃而去,更讓他想不到的自己尚來不及變招,一蓬銀華已自射來,那麼迅快的令人無從變換
  哇
  空中爆起一聲淒厲的慘嚎,三毛的胸前開了個血洞,那一劍已穿了他的背脊,他在叮噹聲中扔了劍,砰地摔在地上,顫聲道:
  “兄弟!救我……”
  溫隆早已顧不得自己的傷了,顫道:
  “三毛!怎麼樣?”
  杜奇眼裡淌了淚,吼道:
  “他挺不住了!”
  姜牙頓足道:
  “胸口開了膛,我們兄弟完了!”
  真想不到以殭屍門那種泯滅人牲的門派,兄弟間居然還有那麼寬厚的情感,一見三毛挺了屍,鮮血噴灑不止,三個人全呆住了。
  這是他們出道至今首次遇到這樣的慘敗,不但死了小婦人,更毀了他們的兄弟,這對他們四個兄弟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溫隆吼道:
  “拼了!否則咱們如何回門交待!”
  殭屍門四大使者在殭屍門無異是神樣的讓門中弟子崇拜,如今他們栽得連顏面都沒有了,如果不討回這個公道,真是無顏見江東父老。
  姜牙悲聲道:
  “幹!拼了!”
  溫隆肩上的血還在流,突然道:
  “慢著!”
  杜奇一怔道:
  “大哥!咱們還等什麼?”
  溫隆瞪著鐵無情,道:
  “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鐵無情冷冷的道:
  “鐵無情!”
  溫隆跺腳道:
  “媽的!怎麼會惹上你這位爺!”
  這時候他才弄清楚眼前這位爺居然會是目前江湖上最負盛名的鐵鷹殺手的當家的,他們真是有眼無珠,連這位爺都不認識,他們錯了,錯在自己招子不亮,錯得栽了連怎麼栽的都不知道。
  姜牙厲聲道:
  “管***是誰!天皇老子又怎麼樣?咱們已死了兄弟,難道因為他是鐵無情,這筆帳就算了?大哥!殭屍門的師兄弟會怎樣想,會怎麼看我們?師父又會怎麼怪罪我們?要死通通死,要活通通活!”
  溫隆恨聲道:
  “那好!咱們就跟這賊子同歸於盡!”
  剎那間,三道人影已串連成三個角,他們俱抱了必死之心,俱將生死拋在腦後。
  在他們眼裡,鐵無情是個獸,是個能讓他們寒心的厲獸。
  頓時
  掌影人影、腿影、劍影混合在一起,三道人影已連環的向他們眼中的厲獸撲殺,追逐
  鐵無情大笑道:
  “我要是讓你們三塊料能逃出這裡,就不是鐵鷹兄弟,姓溫的,你最好是知難而退,否則你連逃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輪青茫茫的劍影自他那晃動的身子上飄起,迅快的揮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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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灑落的劍光如空中飄落的雪花,密密絲絲的,溫隆可嘗過這股劍子的凌厲,雖然疾切間拍出三掌二腿,他還是寒懼的疾快移退。
  在退閃中,疾喝道:
  “兄弟,退呀 ”
  杜奇和姜牙是在拼命、是在搏殺,雖然對方的劍勢那麼凌酷和無情,他們依然衝過來,揮舞著手中的兵刃,妄想同歸於盡。
  但,當他倆一踏入鐵無情的劍幕之內,他們忽然發現鐵無情的劍如貼在他們的脊樑上,要想退閃,那念頭還來不及動,兩人已在慘叫聲中翻了眼。
  姜牙的喉管已被割裂,頭歪在一邊的咽了氣,杜奇的腹部裂開了,痛得他在地上翻滾,慘叫不已。
  那迅烈的劍式令溫隆當場傻了眼,他幾乎忘了自己身上的那股痛傷,直了眼,滿面驚悸的看著他師弟一個個的倒下去,一個個翻了眼……
  溫隆慘聲道:
  “好狠的手段,好霸道的劍法……”
  鐵無情冷笑道:
  “姓溫的,你可是個聰明人,讓你那兩個寶貝兄弟拼了命,而你卻在那裡貓哭耗子 ”
  溫隆顫聲道:
  “姓鐵的,你為什麼要他們死?”
  鐵無情大笑道:
  “好說,如果鐵某人落在你們手裡,你會讓我好過麼?只怕求生不能求死不易,現在你只有兩條路可走,否則,清風冷月就是你的安息之所 ”
  溫隆的銅鈴已碎,咒法失靈了,那些殭屍早已靜站在那裡如枯木般的動也不動,雲標望了地上那三個死者一眼,不禁太笑道:
  “兄弟,哪兩條路呀?如果你不交待清楚,我們這位溫大爺可不會明白,他哥子一向是腦子不清……”
  溫隆寒懼的道:
  “說吧,哪兩條路……”
  鐵無情冷冷的道:
  “一條是立刻給我滾,永遠別讓我碰上,當我們再碰面之時,就是你死之時,另一條就是把你留這裡陪伴你的兄弟……”
  兩條路都是那麼艱澀,溫隆也是一方霸子,湘西的體面大爺,幾曾何時讓人這樣使喚過,這樣的漫辱過,但是,他不立刻滾,那就要永遠埋骨此處。
  死雖是種解脫,畢竟是太難了,可是讓他活著回殭屍門,他又有何面目向師門交待?如何向死去的兄弟交待?種種的事情讓他難以取捨。
  最後,他選擇了滾一途,死畢竟是件不容易的事。
  溫隆面上一陣抽搐,道:
  “好,我滾,鐵無情,人不死,債不爛,溫隆今日栽了,這種差辱、這筆血債,只要姓溫的有一口氣在,我一定會找你報仇,希望你能永遠記住……”
  點點頭,鐵無情道:
  “我已記下了,朋友,只怕那是一份無奈,不論你如何掙扎,憑殭屍門那點實力,只怕難上加難了……”
  溫隆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嘴角綻了綻,想說什麼又忍下了,帶著那份破碎的心懷,瞄了躺在地上兄弟一眼,蹣跚而難過的走了。
  那知就在溫隆剛剛離開,身形剛剛消逝的剎時,空際突然飄過來一連串密驟的蹄聲,向這邊狂奔而來。
  一列十二騎,全都是黃巾纏頂,一襲披風,都是大紅色的,在中土,黃巾纏頭、紅鬥蓬的服飾還很少見,這十二快騎都行動如風,招搖而來,顯然都不是普通易與之輩,他們狂疾而至,身手更見俐落,前面那個帶頭的漢子,手略略一揮,人已全部飄落下來。
  他們對眼前那副景象,似乎十訝異,躺在地上的死人,還有那些腐臭的殭屍,都令他們詫異不已,但,那一絲驚異之色也不過是略略一閃而逝,領頭的那個漢子已看見霹靂童子的烏黑屍體。
  這漢子上前一跨步,道:
  “小七是死在毒蛇之口……”
  此人端是厲害,僅那麼一眼,已看出霹靂童子致死之因,那雙犀利的目刃果非常人能比,他自瞄過霹靂童子一眼之後,目光一下子落在這些人的身上。
  雲標最先忍耐不住,大聲道;
  “朋友這樣看我們,可認為你那弟兄是死在我們手裡?行,如果你們要把帳算在我們頭上,我兄弟也認了。”
  那漢子啊了一聲道:
  “我當是哪位朋友敢這麼囂張呢,原來是你這個醉貓,有人說要看你武功,須先看你的酒性,喝得愈多,你的劍愈厲害,雲標,我說的可對?”
  雲標聞言哈哈大笑道:
  “黃金幫的萬二哥果然厲害,居然連小弟的脾氣都摸得一清二楚,不錯,酒能壯膽,我只有在喝了酒之後,膽子才能壯起來,萬二哥,今天是什麼風,把你這位二老闆給吹到這裡……”
  萬二哥一指地上的霹靂童子,道:
  “還不是為了他……”
  一怔,雲標道:
  “他跟你們黃金幫有什麼關係?”
  萬二哥嘿嘿地道;
  “黃金幫的暗樁小七在這裡已插旗一年多了,這裡的任何動靜,黃金幫都清楚得很,你們能從地道裡活著走出來,應該說是黃金幫救了你們。”
  雲標略略一愣道:
  “***,這麼說我們還要感激你了?”
  萬家達在黃金幫中穩居第二把交椅,除了幫主劉洛之外,在黃金幫中可說是呼風喚雨,平日哪個人敢在他面前出言不遜。
  雲標出口就是三字經,頓時令他眉頭一皺,目中倏然地射出一股冷光,他嘿嘿地道:
  “雲朋友是不相信……”
  雲標冷笑道:
  “這話只怕連三歲孩童都不相信。”
  萬家達嘿嘿地大笑道:
  “雲標呀,你真是***目光如豆,黃金幫自立幫三十年來,哪件事不是經過詳密的計劃,陸先生、林善、範老六,還有那位死在鐵無情手裡的雪飛狐,他們再聰明再精,也不會想到他們那批黃金全在我們的謀算之中,當初雪飛狐尋找藏金之處時,就是黃金幫出的點子,由霹靂童子給他們獻計,最後選中了這裡……”
  雲標聞言大笑道:
  “好呀,黃金幫果然***厲害,把那幾個老狐狸都騙得團團轉,明著里那批金子的主人是他們,暗地裡卻是黃金幫予取予求,陸大、林善、範老六只怕做夢也想不到處心積慮得來的黃金,卻在別人的口袋裡……”
  萬家達得意的道:
  “這就是一山還有一山高,陸大炸了洞口,認為這批金子藏在此處可說是萬無一失,他們決不會想到此處即是本幫選的地方,自然是早已有了萬全之策,比如你們逃出來的地道,那就是我們事先安排,的,本幫劉幫主早已料到會有這麼一天,萬一有人封洞,黃金幫依舊能進出自如,江湖上只知道黃金失了蹤,卻永遠不會想到黃金早入了本幫手裡,我們只要需要,隨時都可取舍……”
  雲標聞言大笑道:
  “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範老六、雪飛狐做夢也沒想到巧取豪奪的黃金,卻熬了一鍋飯讓別人來吃……”
  雲標的話聲一落,萬家達已笑道:
  “那只能說我們黃金幫謀略運用的好,這世上本來就是這樣,誰的點子高、策略好,誰就擁有它,黃金幫顧名思義為的就是黃金……”
  雲標看了鐵無情一眼道:
  “你***真是賊中之賊,可惜,你們黃金幫不該來,因為秘密曝光,天下的口就無法完全杜絕了,自今而後,陸大先生那一夥人,只怕也不會饒了你們……”
  嘿嘿一笑,萬家達大聲道:
  “那倒不是問題,在你們進黑風洞之前,黃金幫總壇已接到快報,小七的訊息發得很快,我們就連夜趕來,殭屍門在這裡胡鬧,溫隆的不知死活,都在我們的目視之下,小七還真有點子,故意把洞裡藏金之事告訴殭屍門,讓你們雙方火併,我們黃金幫只要坐收漁翁之利便可了,誰也沒想到殭屍門那麼不堪一擊,依然吃了大虧……”
  小七指的是霹靂童子,他的小名叫小七。
  鐵無情長吸口氣,道:
  “朋友趕這時候來是想撿現成的便宜……”
  點點頭,萬家達不否認的道:
  “是有這個打算……”
  鐵無情不屑的道:
  “可惜,有一批朋友不會答應……”
  黃金幫的兄弟聞言俱是一怔,眼下,除了地上那些死者之外,就是他們這夥人了。
  鐵無情突然口出此語,不但他們不懂,連雲標也弄的丈二和尚,居然不知道鐵無情何以會出此言語。
  萬家達嘿嘿地道:
  “黃金幫在此,有誰敢與本幫為敵 ”
  就在此時,驀然間,半空裡倏然間傳來一聲佛號道:
  “阿彌陀佛 ”
  隨著這聲佛號,只見數道灰影向這裡冉冉而落,這批人俱是灰衣灰袍,腳底著草芒靴,竟是一批和尚。
  帶頭的是位年歲甚高的大和尚,此僧環目巨眼,鼻子尤其高挺,雙手合什,向鐵無情施了一禮,道:
  “善哉,善哉,施主耳目靈聰,連老衲的閉息大法都瞞不過施主,可見施主便是那位王者之尊的傳人鐵少主了,老衲百善,是少林來的……”
  鐵無情呵呵地道:
  “大師既名百善,百善孝為先,大師一定是位很懂孝道之人……”
  哪知此語落入百善大師耳中,面上忽然浮起一陣抽搐,雖為出家人,歷經數十寒暑的修行,依然使他悚然動情,可見那個孝字對他是何等的震蕩和激勵。
  他連忙長吸了口氣,面色灰暗的合什,先宣佛號,道:
  “鐵施主是位孝生,老衲慚愧,未入少林前,是黃河沿岸的小賊,殺人無數,惡事做盡,更愧疚難安的是未順母訓,活活將老娘氣死,集一身之罪孽,臨晚悟出前非今是之道理,所以求入少林,取名百善,就是要記取亡母之教……”
  鐵無情肅然的道:
  “大師能悟前非,佛前追悔,重新作人,那是我們的榜樣,可敬可賀,只是大師遠來這裡,不知有何見教?”
  百善大師合什道:
  “小僧一身罪孽,入佛門後,在佛前發誓要做百件善事,所以隨緣而來,鐵施主是位有道心天心之人,當不吝那些區區之物……”
  鐵無情沉思道:
  “大師準備做什麼?”
  百善大師口宣佛號道:
  “黃河決口,已成災澤,上萬黎民飽嘗惡水之犯,萬千災民流離失所,老衲要為他們請命,望天下共襄盛舉……”
  鐵無情大拇指一豎,道:
  “好,大師有此豪壯之舉,可佩可敬,好,大師需要多少,儘管開口,在下決不讓大師失望……”
  百善大師道:
  “天下有此豪舉者唯鐵施主,少林百善即代表天下災民向施主道謝,百善並不想白白化緣,現在就替施主做一場功德,為普天下那些死者超度……”
  剎那間,百善所帶來的八名少林僧俱合什手掌,一縷佛音自他們嘴裡吐顫出來,那是《金鋼經》,在肅然中有股祥和之氣,所有的人聞之都自然而然的平和起來。
  一篇《金鋼經》在眾和尚嘴裡念完,鐵無情大聲道:
  “大師,黑風洞裡有萬千黃金之事……”
  百善合什道:
  “老衲正是為此而來。”
  鐵無情道:
  “大師盡可取……”
  百善點頭道:
  “江湖上都知道這批黃金是鐵家老盟主之物,既蒙少主應諾,百善絕不妄取一分,只要能救那些災民便可……”
  萬家達和那些黃金幫弟子俱不知這批少林弟子到底有何目的,此刻一聽他們也是為了那批黃金而來,俱是聳然動容,個個一躍而下,將飛騎趕往谷邊,紅長披風下,個個露出了明耀的劍柄。
  萬家達上前道:
  “鐵朋友,你剛才說什麼?”
  鐵無情冷冷地道:
  “我要把洞裡的金子送給百善大師一部分,讓他拿去做點善事,黃金雖然可愛,但是埋在土里無異是堆廢物,如今黃河氾濫成災,傷及多少百姓黎民,如今拿出部分濟災,那有什麼不對?萬朋友,你管那門子閒事……”
  萬家達神情一寒,雙眉一揚,道:
  “黑風洞的存金早已是我黃金幫之物,任何人都不得擅取一分一毫,如果你們少林禿驢敢動它們的念頭,嘿嘿,黃金幫兄弟決不坐視……”
  雲標不屑的道:
  “黃金幫是什麼東西,居然當成自家的東西了。”
  哪知他的話聲甫落,旁邊已有人接著道:
  “對呀,黃金幫又算什麼?無主之物人人取得,鐵老爺子固然是藏寶之人,但,他那群狗屁兄弟又何嘗是好東西,不但害了鐵盟主,還私吞了這批金子,嘿嘿,窮家幫窮了一生一世,有財大家發呀……”
  隨著這話聲,只見十幾個全穿著破破爛爛的老少漢子緩緩踱了出來,而發話之人,卻是一個一身爛衣衫的枯瘦老頭子。
  雖然他是那麼瘦弱,但一雙目刃卻寒冷得像沉潭裡的冰塊,令人全身起了寒悸。
  窮神元彪,窮家幫的老當家。
  此人名聲極大,領袖窮家幫闖盪大江南北一十六省,那一身功夫是人見人畏,江湖上有人說寧遇七絕莫碰窮神,可見這人的那身功夫有多厲害了。
  這窮神的話聲一落,趙龍豪面上已一陣熱一陣白,他是血盟三十六友的兄弟,兄弟賣了盟主大哥,幾乎使他們兄弟無地自容,現在被當面喧了出來,那真是火辣辣的,心裡難過極了。
  萬家達嘿的一聲道:
  “真想不到呀,窮家幫的老爺子親自出山了,怎麼,你們敢情是窮瘋了,居然動起這批金子的主意!那可好,少林插一腳,窮家幫攔一腿,今天可熱鬧極了……”
  窮神元彪一瞪眼,道:
  “劉洛來了沒有……”
  那是黃金幫當家老爺子,江湖上能直呼其名的不多,哪個見了不恭敬的叫稱他一聲劉當家,或劉老爺子,窮神可不在乎劉洛是何許人,直呼其名,這對黃金幫兄弟來說,可是大大不敬,但,窮神橫行江湖數十載,武林輩份高,無出其右,雖然不滿意,卻也不敢馬上翻臉。
  萬家達冷冷地道:
  “老爺子,敝幫主是何等神聖,日理萬機,哪有時間來趟這混水,兄弟我就代表幫主來處理這裡的事了。”
  窮神斜眼一瞪,道:
  “你有什麼資格來這裡處理事情?這裡的貨有正主,怎麼,你還想打家劫舍?小朋友,你這是老牛舐蜂窩,自找倒霉了……”
  萬家達的臉被罵的青一陣,白一陣,礙於眼前的強敵環峙,他也不便馬上翻臉,只好乾笑一聲道:
  “老爺於是仗勢欺人,黃金幫雖不能說是武林第一大幫,但,也是有頭有臉之人,說起本幫,就武當、少林也不敢輕侮,窮家幫固然有數十年的歷史,但,黃金幫也未必怕了你。”
  窮神哈地 聲道:
  “那好呀,小子你就跟我窮家幫的老祖宗玩兩手。”
  這位窮大爺伸出那雙枯瘦的手,慢條斯理的卷了卷袖子,大手掌在空中一揚,誰也沒看他怎麼出手,一股浩蕩的勁力已暗暗地推了出去。
  萬家達可不敢大意,這位窮家幫的老祖宗可不是普通的道上朋友,雖然只是隨意那麼一揮,但萬家達已覺胸口沉悶,壓力奇重。
  他急忙運足功力推了 一掌,只覺耳中一陣嗡嗚,連著退了三步,始穩住身子,而胸前起伏,氣血翻湧,這才曉得窮神之名絕非浪得而來。
  萬家達可不願立刻和窮家幫翻臉,道:
  “老爺子,難道是針對我黃金幫而來?”
  窮神哈哈的道:
  “那倒不是,不過誰要妄動那批黃金的點子,可得先問問我窮神答不答應。”
  鐵無情淡淡地道:
  “老前輩,連我姓鐵的都沒有資格麼?”
  窮神嘿嘿地道:
  “你也不例外,窮家幫從開幫立萬以來,數萬窮家幫弟子天天都在窮日子裡打滾,不是沒吃的就是沒穿的,皇天總算有眼,掉下來這麼大的財富,我窮家幫當仁不讓,當然要讓兄弟們過段有酒有肉的好日子。”
  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老前輩說的有理,人有時會窮怕了,總指望能過過好日子,不過,老前輩,人人愛財,但要取之有道,窮家幫如想強取豪奪,只怕貴幫要死傷很多兄弟了。”
  點點頭,窮神嘿嘿地道:
  “只要能替兄弟爭取到足夠的生活,嘿嘿,死幾個兄弟又算什麼?鐵小友,聽說你對你父親的這些金子興趣缺缺,那不如全交給我們窮家幫處理,往後,咱們兩邊還能成為朋友,成了朋友,嘿嘿,你曉得普天之下沒有一處沒有我窮家幫弟子,你們鐵鷹兄弟到哪裡都有人照顧……”
  鐵無情道:
  “老前輩,謝了。”
  一怔,窮道:
  “你不願意?”
  鐵無情淡淡地道:
  “江湖上固然有許多人,想攀附你們窮家幫,但是,姓鐵的自覺不需要窮家幫來抬高自己,老前輩,現在這洞裡的金子我已送了少林百善大師一部分,如果有人想阻撓百善大師的行動,在下就不會手下留情。”
  百善大師合什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窮神呵呵地道:
  “少年人,別以為自己那兩下子就能天下無敵,要知我老化子是看在你是江湖中的新人,所以才那麼有耐性的對你說話,否則,我早就不客氣了。”
  鐵無情淡然的道:
  “那還要謝謝你了……”
  窮神怪眼一翻,忽然瞄見孤獨老人在那裡垂目不語,暗中似乎正在運息,略略一怔,道:
  “想不到這裡還有這麼一位大人物………”
  孤獨老人雙目一開,道:
  “窮老鬼,你還認識我……”
  窮神打了個哈哈地道:
  “都是快入土的人了,中原道上也就咱們這幾個老不死的,我怎會不認識你?孤獨老友,難道你也脫不了俗念,為了那批黃金而來?”
  孤獨老人冷冷地道:
  “本來還有興趣,現在,我已沒意思了。”
  窮神聞言大笑道:
  “好老友,謝謝你成全了,只要你老不參與其事,我就好辦多了。”
  一轉頭,向他那幫子小弟兄,道:
  “孩子們,你們現在就可以行動了,這裡有我老化頭在,誰要敢阻擾咱們窮家幫辦事,我化子頭今日說不得就大開殺戒了。”
  窮家幫的十來個弟子全是窮家幫各地分舵的負責人,個個都是窮家幫的精英,別看他們窮得補一塊釘一塊,但身手卻個個不凡,都是江湖上叫得起字號的人,此刻老幫主一聲令下,他們同聲道:
  “是!”
  那個“是”字由他們嘴裡出來,強勁有力,居然能穿越整個山谷,那沉厚的應聲,顯示出他們的內力都在高手之上,這是給場中所有的人一個下馬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窮家幫今日來的人,個個都是高手。
  這幫子窮家朋友隨著那聲應話,各個身形分開,那秘道入口已站了兩個,其餘的人,已準備魚貫入內。
  黃金幫二當家的萬家達一見大震,道:
  “兄弟,咱們可不能落人之後,上……”
  他手下十二騎俱是紅鬥蓬,萬家達命令一下,各自拔出了長劍,也向秘道口奔來,這些人身手更是不凡,眨眼間,人已和窮家幫那些弟子搶在一起。
  由於雙方尚未翻臉,兩方人馬只是互相瞪著,誰也不敢搶先入內,因為他們知道誰只要一踏進石階,誰就會首先挨劍。
  窮神面上一陣氣怒,道:
  “姓萬的,你是跟化子沒完了……”
  萬家達哈哈地道,
  “有財大家發,窮家幫一來就窮凶惡極的將這裡據為己用,仿佛這是你們窮家幫的禁地一樣,殊不知我們黃金幫費了多大的心才設計好這個地方,只等著有這麼 天,把金子全部挖走……”
  窮神冷冷地道:
  “有我窮神在,你們黃金幫還不快快退出。”
  萬家達冷冷地道:
  “別人怕你窮神,黃金幫卻沒放在眼裡一 ”
  窮神瞪眼道:
  “有膽,居然敢用這種態度跟我化子說話。”
  他正想立刻發作,突然看見鐵無情和少林寺的百善大師俱冷漠的看著他們,心念一動,立刻又忍了下來。
  要知窮神雖然是火爆子脾氣,畢竟在江湖上闖盪了數十年,何種場面和經驗沒有,他可不願意在勝負尚未完全決定之前就先和黃金幫拼個你死我活,嘴上雖然狠厲,骨子裡卻盤算下一步該如何採取行動。
  萬家達也不是省油之燈,今日除了鐵無情之外,又來了窮家幫,少林百善大師固然是方外之人,但,目的也很明顯,也是為了黃金而來,如果以黃金幫目前這十二位兄弟的實力,只怕連窮家幫都鬥不過,眼珠子一轉,已嘿嘿地道:
  “老前輩,咱們兩幫固然要鬥個勝負,但,人家鐵公子雖不愛財,卻有護寶之心,如果我們兩幫拼出了結果,嘿嘿,敢問老前輩,你還有餘力對付鐵公子麼?況且,還有少林寺的朋友尚未打發呢……”
  窮神鼻子哼了一聲道:
  “你怕了就滾。”
  萬家達大笑道:
  “怕倒未必,不過,老前輩,在下有個建議,不知道你老肯不肯接受 ”
  窮神冷冷地道:
  “說來聽聽。”
  萬家達嘿嘿地道:
  “如果我們兩幫能暫時合力將……,嘿嘿,老前輩是個聰明人,有許多話不需要我說得太清楚一一”
  窮神嘿嘿地道:
  “那好呀,你們黃金幫就先上吧。”
  窮神是何許人,哪有聽不出萬家達的意思,他是只千年狐狸,在沒有弄清楚萬家達真正的動向前,是不會表示得太明顯,一句話,就給萬家達很大的考驗。
  萬家達暗暗罵了一聲,臉色一沉,道:
  “老前輩就太不夠意思了,兄弟可是一片好意,是為兩幫的好處才出此下策,如果你一味的跟我萬家達打哈哈,那我們的合作就此一筆勾銷 ”
  窮神元彪呵呵地道:
  “我老化子也不過是試試你的誠意如何,既然你姓萬的有兩幫聯手的打算,那事情就容易解決了,鐵無情不會不知道兩股力量的浩大和強勁……”
  孤獨老人滿腹不屑的望著遠處,他雖是個快入高齡之人,此刻卻也激起他那股子怒意。
  冷冷地道:
  “真不要臉一 ”
  窮神元彪道:
  “你罵誰?”
  孤獨老人哈哈地道:
  “誰不要臉我就罵誰……”
  窮神真是滑溜是很,道:
  “我窮化子本來就沒有臉,那決不會是罵我,嗯,我知道你罵誰了……”
  他話聲一轉,又斜睨了萬家達一眼,又道:
  “老萬,他在罵你。”
  萬家達尚未會過意來,聞言怒聲道:
  “誰罵我……”
  窮神元彪指指孤獨老人,道:
  “他,就是他。”
  哪知萬家達更不是個愣頭蔥,他眼珠一轉,腦子裡意念流閃,立刻將先前那股怒火壓了下去,反而換成一副笑臉,道:
  “不會,不會,那位老人家哪會罵我,一定是你聽錯了。”
  誰知窮神聞言藉故大笑道:
  “聽錯了,聽錯了。”
  鐵無情沒想到這兩位江湖上的名人,居然個個都是那麼無恥下流之輩,在言語上各顯心機,他個性磊落,性情朗爽,最看不慣這種玩心眼的手法,心裡頓時對窮神元彪的那份好感減低了不少。
  孤獨老人沉思道:
  “小友,你能對付那個姓萬的麼?”
  他聲音很低,低得只有鐵無情和雲標聽得見。
  淡淡一笑,鐵無情道:
  “不會有問題。”
  孤獨老人嗯了一聲道:
  “那好,我來對付窮神元彪,你就先殺萬家達,當然,你出手必須迅捷,因為黃金幫的大當家劉洛還沒到,這個人才是最難纏的……”
  鐵無情淡淡地道:
  “老前輩,也許我會處理得很好,既然是非動手不可,我就要搶先出手了,眼前這兩路人各存芥蒂,我找任何一方下手,另一方都會袖手不管,這正是我要的結果,老前輩,你先穩住,看情形再動手。”
  孤獨老人沒說話,卻在沉思著這年輕人的話語。
  鐵無情雙目忽然一寒,道:
  “萬朋友當真是要那批黃金?”
  萬家達一怔道:
  “那位老爺子更是勢在必得……”
  此人好陰險,立刻將窮家幫也扯上了,這也難怪,鐵無情在短短時間內創出了驚人的名聲,江湖黑白兩道早將他視為頭號殺手,在這種情形下,萬家達雖有足夠的實力,還是步步為營,從不讓自己陷入絕境,這也正是他歷年來的江湖經驗,輕易不會掉入泥沼。
  鐵無情冷冷地道:
  “我如果要你滾出這裡呢?”
  萬家達寒著臉,道:
  “江湖上能讓姓萬的滾出這裡,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要有足夠的力量殺死萬某人,否則,決不離開 ”
  點點頭,鐵無情道:
  “好氣魄,可惜,你遇上了我,看看天色,正是你的好日子,姓萬的,你就留在這裡涼快吧。”
  話聲一落,驀見寒光一閃
  鐵無情那幽靈般的身子如一縷虛晃顫閃的影子,在劍幕瀑起的剎那,已冷厲而無情的向萬家達攻出了三劍,這三劍顫動的刃鋒那麼寒厲而不可抗拒
  一呆,萬家達道:
  “你 ”
  他萬萬沒有想到最先出手的會是鐵無情,更沒有料到姓鐵的頭一個就是找他開刀。
  他驚見對方的劍光當頭罩下,心裡一寒,身子在意念問已展開了移挪,一隻手已將腰間的劍拔了出來,連閃七閃,才避開了對方的劍刃。
  鐵無情身子根本毫不停歇,道:
  “不錯。”
  萬家達能在黃金幫中穩坐上第二把交椅而僅在劉洛之下,自非普通之輩,一劍既出,立刻揮劍迎上,誰知鐵無情是心存殺機,劍式倏忽一變,突然人劍合一,迎著萬家達穿去。
  萬家達一顫道:
  “你……”
  當他還在駭異此時的怪異之時,寒閃閃的劍光如黑夜裡的落星般,已將他全身罩在那堆光幕裡,他幾乎不敢想像那後果如何,運起劍來連著變化十三式,妄想將對方的劍幕封住。
  幾聲叱喝起,黃金幫的十二名劍手幾乎在同時發動攻勢,他們眼見自己的二當家已臨險境,顧不得在那秘道口上守護,已舉劍向鐵無情攻去。
  雲標厲聲道:
  “媽的,想十幾個打一個一一”
  醉劍之名不是假的,在那些飛撲的劍手中,他已攔下了三個,至少對鐵無情來說,那壓力會減輕不少。
  數聲慘叫隨著而起,萬家達在同伴的搶救下,總算脫出了劍幕,但是,他已清楚的看見,自己手下連著三個死在鐵無情那犀利的劍下,他殺人的手法真快,劍刃突然飛點,五個兄弟的胸口全開了花,全是同部位而死。
  梅開五朵,這是江湖罕見的梅花五弄。
  窮神顫聲道:
  “老梅五弄,他……”
  那傳奇性的一劍五顫,就死了五個劍道的好手,江湖上能有這份功夫者太稀有了。
  窮神是個何等人物,一見鐵無情的劍勢,心底忽然一沉,他所會過的劍道高手不下數十位,但能與此人相比者卻是僅有一二位,頓時,窮神心頭蒙了一層陰影。
  鐵無情身子掠起,道:
  “姓萬的,咱們還沒分出勝負 ”
  萬家達的身子也不過是略略一停,已和剩下的七個黃金幫高手會在一起。
  他的劍疾切問劈出,吼道:
  “姓鐵的,別逼人太甚 ”
  合八人主力,八枝劍交叉的閃起一道劍幕,這是他們黃金幫十二騎平日演練的默契,在遇到真正的強敵之時,他們就會用這道劍與幕敵搏殺,雖然眼下只剩下七個,那七枝劍依然有著寒厲的威力。
  雲標一頭竄出,吼道:
  “殺 ”
  他自覺劍法已屬一流,哪知與鐵無情一比,自己雖攔下三個人,卻連人家衣角也沒碰著,而讓他們會合在一起,他雲標是個很愛面子的人,只覺臉上無光,恨得連著八劍向對方的劍幕上衝去。
  鐵無情沉喝道:
  “雲標,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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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雲標耳中驀聞鐵無情那沉重的喝聲,心裡還在詫異間,驀見半空中一片耀眼冷光,只見一股寒人的冷流逼得自己全身抖顫,在不自覺間已強剎住那撲殺的身子。
  驀聞
  孤獨老人和窮神幾乎在同時響起一聲驚呼道:
  “劍罡!”
  在那片耀眼的寒光下,萬家達和他的手下所發出的劍勢如瑩光般的幻滅,在一連串慘厲的叫聲中,萬家達已如彈射的丸石般疾快的退著,但,劍光還是在他頭頂上飛過,一閃而沒
  地上一片慘狀,那七個劍手幾乎已沒有一個是完整的,俱是瞪著那翻著的雙目死在一種未知的劍刃下,鮮豔的血還在流著,從傷口裡濺洩著,血染紅了地……
  萬家達雖然僥倖的還活著,但他已面色蒼白,嘴唇顫動,手中的劍在什麼時候失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顫聲道:
  “這是什麼劍法?”
  隨著他的話聲,他那滿頭的髮絲忽然在空中飛揚起來,縷縷絲絲的向地上灑落,他悚然的伸手一摸,只覺頭頂上一片雜亂,頓時嚇出一身汗,剛才如果不是自己先行抽手,此刻只怕自己也躺在地上了。
  鐵無情如一尊神般的站在他的前面,正透著那雙冷厲而無情的眼神瞪著他,萬家達懼然的道:
  “你……”
  滿臉不屑和鄙夷,鐵無情冷聲道:
  “你不如死了!”
  萬家達心裡一陣絞痛,這話他懂,他懂鐵無情指的是什麼,在那無可抗拒的劍罡下,他捨棄了跟他共生共死的兄弟,他見機而遁,雖然他倖存了,可是,他那份道義和責任,使他有伺顏面見地下的那些死去的兄弟?犧牲了別人而活了自己,在道上,他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點點頭,萬家達沮喪的道:
  “我是該死!”
  鐵無情不屑地道:
  “那你去死吧!”
  萬家達顫聲道:,
  “我有責任把消息傳給我們幫主,黃金幫雖然出了一個萬家達,為人所不恥,但是,黃金幫還有劉當家的和一批永不低頭的漢子,這筆仇是決心要報……”
  淡淡地笑了笑,鐵無情道:
  “那就去搬人吧!我隨時奉陪!”
  他一轉身,目光一下子又落在窮神的臉上,道:
  “老爺子還有興趣嗎?”
  窮神心裡還真有點嘀咕,剛才鐵無情所顯露的那身武功他的確是親眼目睹,那種無敵的劍法,的確令他佩服,可是要他們窮家幫知難而退,只怕他會被人連大牙都笑掉了。
  他仰天一聲大笑,嘿嘿地道:
  “小朋友!你還真是個好對手,不錯,那手劍法的確是蠻嚇人的,可是,那又怎麼樣?江湖不是你一個人的,路是大家走出來的,黃金,我窮家幫是要定了,你有什麼本事盡可在我老化子面前施出來!”
  鐵無情長吸口氣,道:
  “很好!老爺子,我就向你討教幾招!”
  忽然
  百善大師口宣佛號,道:
  “鐵施主且慢!”
  一怔,鐵無情道:
  “大師有何見教?”
  百善大師雙目微垂道:
  “鐵施主那手劍罡殺人如電,一身武功是可傲視江湖,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再起殺伐,只怕這混沌濁世又要多添幾縷冤魂!”
  搖搖頭,鐵無情苦笑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百善大師和窮神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這微妙的神色似乎沒有人察覺。
  百善大師合什低宣佛號,道:
  “施主何不聽老衲幾句真言!”
  鐵無情哦了一聲道:
  “大師請說!”
  百善大師點點頭,道:
  “附耳過來!”
  鐵無情略一移步,低下頭去,百善大師在他耳邊低低的先宣了一聲佛號,那合什的雙掌驀然間一開,倏地一掌向鐵無情的胸前按來,砰地一聲,鐵無情的身子在砰然聲中,突然向後一仰,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這變化太快也太令人想像不到,誰也不會想到這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會是一個專門偷襲對方的高手。
  雲標一呆,道:
  “你……”
  趙龍豪愣在當地,道:
  “這怎麼可能!”
  百善大師仰天一聲狂笑,臉上那股子祥和之色頓時化為陰毒和狠厲之色,而他身後的八個少林寺徒僧已瞬快移動著身形,將鐵無情諸人困在中間,個個從背後解下了森寒冰冷的戒刀。
  窮神元彪已響起那陣令人難過的長笑一
  孤獨老人一移身子扶起了鐵無情,只見一縷鮮血掛在他的嘴角,鐵無情的臉色在蒼白中透著蠟黃,他緩緩站直了身子,用舌頭舐血漬……
  孤獨老人急聲道:
  “怎麼樣?”
  鐵無情依然佇立地上,他瞪著那雙眼睛,用一種連他都覺得寒厲的話,一字一字的問道:
  “百善!你為何偷襲我?”
  在他心目中少林寺是武林的宗學之地,少林弟子個個都是武林的俊傑良士,百善大師談吐不凡,面色祥和,雙方即非有仇,更無近怨。
  他要為黃河災民化緣,自己已滿口應諾,他沒有理由偷襲自己,鐵無情雖然受了傷,得了教訓,但,在百思不解的情形下,他一定要弄個明白,一定要問清楚。
  百善大師忽然獰笑道:
  “鐵小子!你真是聰明一時,糊塗一世,我百善對這批金子早就想佔為已有了,但,憑我百善之武功,要想獨吞,嘿嘿,只怕有點力不從心,所以窮老爺子就和我設計了這個點子,窮老爺子料定你永遠不會提防!”
  窮老爺子,那是指窮神元彪,窮神此刻滿臉的得意之色,他忽然仰天大笑,一副算無遺策的樣子,道:
  “小朋友!你這是有眼無珠,江湖上有個惡僧百善,任何惡事只要他肯幹,必定做得盡善盡美,你沒聽說百善能姦嫂、能殺姪,少林寺為此蒙羞,出動了全寺的精英追捕這個萬惡之僧?”
  他這樣數說百善,哪知百善不僅不以為意,還得意的仰天狂笑,可見此人之羞恥之心已無,的確是個惡事做盡,頭頂長瘡,腳底流濃的惡僧頭。
  鐵無情面上殺機一湧,道:
  “你們是合夥人?”
  窮神得意的道:
  “那是利益與共,黃金幫設下的圈套我們窮家幫早已打聽清楚,百善他為了躲避少林寺的追捕,半年前就在我窮家避難,在我們雙方的合作下,嘿嘿,黃金幫就不足道了,而且,姓萬的已不堪一擊。”
  萬家達面若死灰的倒退了幾步,他似乎已感受他自己此刻的處境與目前的鐵無情有著相同堪憐,暗中,他已運足了氣,準備隨時一搏。
  他憤憤地道:
  “窮神,你想幹什麼?”
  窮神嘿嘿地道:
  “滅口!”
  僅僅是兩個字,但卻冷得能令人顫悚,仿佛是水山裡的冰渣子,萬家達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窮神的手已在動了,七個窮家幫弟子已如箭般的射向萬家達,七只明閃的劍刃已揮向萬家達的身上。
  萬家達怒叱道:
  “你們敢!”
  他雖然空手,但此人在黃金幫中高居二當家,功力自非尋常之輩,他知道今日要想全身而退,只怕不是易事,雙掌同時齊出,惡狠狠的劈了出去。
  但,七個窮家幫弟子卻更加狠厲的連番出劍,絕不在萬家達之下,窮神元彪狠聲道:
  “別放了他,要死的!”
  萬家達擊退近身的漢子,吼道:
  “元彪!你別做夢了,我已把消息傳出去了,你就是宰了我,劉大幫主也知道是你們窮家幫幹的!”
  窮神嘿嘿地道:
  “你***死了之後,我看劉洛怎麼會知道?”
  萬家達吼聲道:
  “那你就錯了,我們黃金幫有神秘的傳遞消息之法,只要有任何消息,我們只要放出天香散,雖百里之外,那種千里香依然能送到幫中,不信,你何不聞聞看!”
  天香散之名久已傳遍武林,但,那僅止於傳言,親目所睹者不多,窮神從不放鬆任何一點細節,他果然嗅了嗅空中,一縷縷,一絲絲的清香,淡雅的傳進鼻息,窮神元彪知道萬家達所言不虛,恨聲道:
  “你該死!”
  他根本不再理會萬家達的生死,陰冷地目光緩緩投落在鐵無情的身上,鐵無情挨了一掌後,從神色上,已可看出他已受了極沉重的傷,眼下,百善大師和那些少林弟子已採取了行動,幾個人已連成了一個半圓圈,眼看那凌厲的殺伐就要展開。
  雲標目眥欲裂,吼道:
  “惡僧!你***簡直是畜牲,鐵少主上體天心,念在人溺己溺之仁,願為那些黃河災民奉獻一己之力,你不但不感激,反而意圖殺害我兄弟,百善,你真該死!”
  百善大笑道:
  “我豈是那麼容易滿足之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和尚整天東藏西躲,那種亡命的日子已過怕了,所以要想幹一票一勞永逸的買賣,嘿嘿,這一票夠我下半輩子過了,雲標,聽懂了嗎?”
  雲標的劍一斜叱道:
  “惡僧,納命吧!姓雲的最看不起你這種卑鄙小人!”
  他的劍剛剛遞出,站在百善大師身後的兩個少林徒僧霍地搶了過來,兩柄戒刀一掄,兇厲的將雲標的劍擋丁回去,雲標的劍已夠快了,沒想到這兩個少林徒僧的刀更快。
  他心裡一震,脫口道:
  “羅漢刀!”
  少林羅漢堂的羅漢刀法在江湖上可是名氣十足,這種刀法非少林羅漢堂弟子不傳,與少林十八羅漢陣相映成輝,是武林公認的快利刀法。
  百善大師獰惡的道:
  “不錯!這是羅漢刀法,雲標,你就認命吧!”
  隨著他的話聲,百善大師的身子已瞬快的移躍過來,領著其餘弟子,向鐵無情包圍而至,百善是個最富心機之徒,他傷了鐵無情,知道此刻若不藉機毀了這個難惹的強敵,往後的江湖日子只怕是難安眠,但,眼前鐵無情固已不在他的眼裡,可是那個孤獨老人卻令百善十分擔心,他知道孤獨老人之難纏並不亞於姓鐵的,孤獨老人與七絕神君齊名,他目光首先落在孤獨老人的身上。
  孤獨老人冷冷地道:
  “誰要動鐵無情的念頭,休怪我老頭子手下無情,雖然我多年沒開殺戒,可是殺人對我孤獨老人來說,不會是件很難的事。”
  百善大聲道:
  “窮老爺子!”
  窮神怪眼一翻,道:
  “啥事?”
  百善嘿嘿地道:
  “咱倆已和姓鐵的結下了不共戴天的梁子,今日如果不將此人除去,往後,你我兩家,只怕永遠沒有安寧的日子,這位孤獨大爺硬要插手管這件事,你出手與否全看你自己,我百善是決不罷手。”
  窮神面色一寒,已撲了過來,道:
  “說的也是!”
  孤獨老人瞪眼道:
  “窮神!你得罪我老頭子,往後,你窮家幫會惹上無窮禍患,給你自己帶來覆亡之境!”
  這倒不是危言聳聽,以孤獨老人昔日在江湖上的威望他說得出做得到,雖然此人年歲已高,那身武功卻絕不輸給窮神,眼珠子翻了兩翻,其中利害,他哪會不明白。
  聞言冷冷地道:
  “你還想活著離開這裡嗎?”
  一怔,孤獨老人嘿嘿地道:
  “怎麼,你還要殺老夫?”
  點點頭,窮神面上如抹寒霜,冷澀地道:
  “此地之人不能留一個活口,否則,窮家幫會惹禍上身,孤獨老人,休怪老兄弟不念交情,實在是你留不得!”
  字語如弦音般的突然在空中打結,窮神那飄忽的身上已若箭簇般的穿射過來,江湖上真正見過窮神功夫的人不多,他的身形如羚羊掛角,沒有絲毫蹤跡可尋,伸出那只枯瘦的爪子,已向孤獨老人胸前抓落。
  孤獨老人大喝道:
  “你敢!”
  此老更非易敵,雙袖在空中一陣飄舞,人已冉冉而起,曲指彈向窮神的曲池穴上,兩人出手都是以快製快,僅眨眼間,兩人已換了七八招。
  百善大師目地就是要窮神出手,這樣將來有事,窮家幫才無法置身事外,窮家幫勢力遍及黑山白水,綠林一十六省,自己只要委身窮家幫,連少林寺也不敢輕惹,此時他的目的已達。
  立刻道:
  “師弟們!幹吧,千萬別放過姓鐵的!”
  於是 一
  數道疾烈的刀影和著百善大師那快速的身子,已向傷勢沉重的鐵無情撲去,孤獨老人想要救他,奈何窮神的功力太高,他此刻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而唯一能助鐵無情一臂的唯有趙龍豪了。
  趙龍豪吼道:
  “媽的,你們敢!”
  他揮起拳掌擋在鐵無情的身前,但百善是何許人,射出的身子如電光快捷,在閃移間,一隻手已揪住了趙龍豪的胸前,往前一扯,硬將趙龍豪給帶了過來。
  百善獰笑道:
  “去吧!”
  大掌斜著往趙龍豪的腦袋上拍去,啪地一聲巨響,趙龍豪在慘厲的嚎叫聲中,一顆腦袋已被劈成兩半,滿頭的腦汁隨著他那翻落的身子而灑落出來。
  這變化只在一瞬間,鐵盟三十六友老兄弟趙龍豪為了盟主之子求義得義而死,雖然死得淒慘,卻極壯烈,就在趙龍豪慘死之剎那,鐵無情的雙目倏然而開,他已看見趙龍豪那副慘狀。
  那雙眸珠在開合間,所散射出的那股憤怒和濃烈殺機令百善大師心裡產生了一股畏懼之意,他想不到鐵無情在挨了一掌,受了重傷之後,猶有那股子堅強的殺意。
  他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道:
  “你……!”
  鐵無情艱澀的道:
  “是你殺了他……?”
  百善大師嘿嘿地道:
  “那有什麼?殺人在我來說,那太容易了!”
  鐵無情面色一寒,道:
  “你必須償命!”
  他在說這話時,嘴角尚有一絲血水溢出,百善大師瞧在眼裡,那股緊張之心頓時放鬆了不少,他只覺自己何須在乎一個受了重傷的小子。
  聞言哈哈大笑道:
  “咱們瞧瞧誰先死?”
  話聲和眼神已傳遞了搏殺的訊息,那幾個少林徒僧在百善大師的暗示下,六七柄戒刀猶如黃河之水般的向鐵無情攻殺而來。
  鐵無情面上一片冷肅,誰也無法度出他此刻是如何想法,當那一片刀影臨近了他的身軀逼近了他的眼前,只聽他用一種微弱而不可聞的話聲,道:
  “去吧!你們這群可卑的東西!”
  誰也沒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但,隨著他那縷猶若蚊音之後,那幾個少林徒僧所搶撲的身子,仿佛被一縷快速的光影那麼一掠,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僅是那麼一抬手,劍刃在空中挽起了七道寒點,七個龐大的灰色軀體,在砰砰聲中,已跌落在草泥間。
  七道血口沿著他們每個所傷的不同處,汩汩的湧出了腥惡的血腥味,那種殺人的手法令百善大師的心窩起了陣陣寒顫,他在少林寺也修行了數年,以少林的武功居然猜測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劍法,能在一招中搏擊七個武技頗為高強的少林徒僧,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道:
  “這……!”
  鐵無情還是原先那個姿勢,劍拄在地上,雙目睜得有了神采,嘴角上溢出的血絲猶未乾涸,蒼白的臉,漾起那種信心十足的樣子,他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望著百善,剛才恍如未曾出手一樣,百善被他的神威所懾,雖然兩人面對面,距離是那麼接近,可是百善大師此刻居然提不起勇氣給敵方一個重創,兩互相凝視了半晌,鐵無情的身子稍為移動了一下。
  冷澀的道:
  “你還在等什麼?”
  百善一呆道:
  “我……”
  他連自己都不明白,何以會在面對這樣一個敵人之後,讓自己那份膽比天高的勇氣消逝於無形,對他來說,這是極不可能也從未發生過的事情,他將全身功力暗暗運集在雙掌上,他必須選擇最有利的時機出手。
  鐵無情森冷地道:
  “你怕了?”
  這話立刻觸起百善大師的憤怒和豪情,他終日浪蕩江湖啥事情沒乾過,何曾怕過誰?鐵無情雖有一種令他寒懼的威議,但要一個惡事做盡的人輕易這樣罷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怒吼道:
  “我怕什麼?怕你?呸!姓鐵的!你***作夢!”
  他在憤怒之下,似乎已忘了剛才鐵無情殺人的的手法是何等的厲酷,在吼聲中,他的身子猶自朝前踏出半步,雙掌突然平推出去,一股旋盪的勁道呼嘯而去。
  哪知在他雙掌推出半途,朦朧中,他發覺鐵無情的人如飄曳在半空中的棉絮,瞬息間已失了蹤影,當他急切問撤掌回身的剎那一一身邊已響起一絲酷厲的話聲,道:
  “上蒼要你死,誰也饒不了你!”
  百善大師還沒尋出對方的方位,那話聲已自身邊傳來,他心裡一震,一顆心如撥浪鼓般的在跳躍,他霍地將雙掌上揚,照著話聲處劈了過去。
  空中的劍影如餘光一閃而沒,百善那劈出去的兩只手臂如兩截蕃薯般的被削斷,他慘叫一聲,兩條臂膀竟全沒了……
  顫了顫身子,百善吼道:
  “我的手臂!”
  他痛得在地上狂奔狂跳,滴滴鮮血隨著他奔躍的身子而灑遍各處,這副慘狀,令場中的人俱是一震,此刻碩果僅存的一名少林徒僧哪還敢和雲標再纏鬥下去,拔起腿來疾速的狂奔而去。
  而萬家達顯然已負了重傷,在吼聲中向外突圍,窮家幫那些漢子絲毫也不饒過,連著在姓萬的臉上抽了幾掌,打的萬家達滿地找牙。
  雲標大樂,道:
  “好呀!那賊和尚總算得到報應了!”
  鐵無情的身子顫了顫,道:
  “咱們還要應付窮神,眼下就沒有這麼輕鬆了!”
  雲標睜大了眼睛,道:
  “你還能動手嗎?”
  他從鐵無情的神色裡,已看出這位鐵鷹兄弟的大哥已受了嚴重的內傷,此刻如果再繼續動手,雖是鐵打的身子,只怕也挨不過窮神那浩大的功力。
  鐵無情苦笑道:
  “能不動嗎?”
  的確是無法不動,孤獨老人固然是一代高手,幾乎和七絕神君齊名,可是,年歲幾近九十,行動上已有不支之狀,雲標心底沉重得如壓了一塊重鉛,他揮了揮劍道:
  “我不能讓你再動手!”
  這個熱血沸騰的漢子只覺血脈奮張,有股奔流不可遏止的衝動,要為自己這位朋友兩肋插刀,哪怕即刻躺在地上,讓鮮血染滿大地,讓義氣噴滿人間。
  黯然的一笑,鐵無情那蒼白的面頰上終於湧上一抹苦澀而艱難的笑意,患難見真情,鐵肩擔道義,他感激這位新交不久的朋友,道:
  “謝謝你,兄弟!”
  雲標大笑道:
  “謝什麼?人生幾何,能有你這麼一位朋友,哪怕是一頭栽進糞坑里都值得呀!”
  嘴上雖然說得好輕鬆,但,雲標早已感覺出眼前窮家幫所給予他們的壓力是何等巨大,萬家達已被追逐得不見蹤影,孤獨老人所面臨的處境並不亞於任何人,窮家幫的徒眾已紛紛向這邊移動,他們已知道最難纏鬥的人已是傷勢沉重,雖然鐵無情那快厲的劍給了百善最好的教訓,可惜尚不能阻遏窮家幫弟子的高昂鬥志。
  雲標的劍已斜馭在胸前,至少目前他不準備讓鐵無情動手,他要鐵無情能夠有充分的休息,在喘息中恢復體力,雲標堅信自己至少要做到這一步。
  突然
  鐵無情猛地開了口,喝道:
  “住手!”
  雲標呆在那裡,他可不願這位爺此刻有任何風吹草動,可是,這位健碩的鐵無情竟然絲毫不顧慮自己此刻的身子,居然主動出擊了。
  雲標急聲道:
  “我的爺!你能不能別開口!”
  那聲沉喝如半空裡響起的巨雷,震得場中各人耳中嗡嗡直鳴,窮神的身子一緩,人已隨之而退,他這才注意到百善大師那副慘狀,神色間一陣變幻,道:
  “百善!”
  百善此刻從痛苦中醒了過來,他看見自己兩條臂全沒了,兇惡的臉上盡是驚恐和不安之色,悲愴的道;“老爺子,我完了!”
  那麼一個兇厲的人,此刻居然淌下了淚水,他仿佛已看見往後那種淒涼的日子,自己不能穿衣,洗臉、吃飯、甚至大便,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他寒驚的把自己埋進淚水裡,讓淚水洗刷內心那種痛苦。
  窮神雙目一冷,道:
  “別難過,有人會替你報仇!”
  厲聲的仰天一笑,百善大聲道:
  “這賊子為什麼不砍了我,讓我咽了氣,斷了希望,他也可以砍了我一條臂、一條腿,我還有點顧自己的能力,而現在,我兩條手臂全毀了!”
  雲標聞言大笑道:
  “像你這種惡事做絕的東西,不該受到這種懲罰嗎?”
  百善氣道:
  “你是在說風涼話?”
  窮神面上一片殺機,嘿嘿地道:
  “老友別難過,風大能閃了舌頭,那個姓雲的小子會跟他的靠山一樣,都將得到應得的報應,不過,老友,你這樣活著倒不如死了痛快!”
  百善大師的心弦一顫,窮神的每一句話都如利刃割心般的那麼宰割著他,他雙目睜得如桂圓一樣,淒涼而悲慘的道:
  “你要我死?”
  窮神嘿嘿地道:
  “我只是為你著想!”
  百善雙目一寒,道:
  “我明白了!”
  窮神淡淡地道:
  “你明白什麼?”
  百善厲聲道:
  “窮老爺子!我終於明白了,你一直在設計一個圈套,讓我自己往這個圈套裡跳,就拿剛才我和姓鐵的動手來說,你始終避免參與,只要是內行人,都看得出你剛才和孤獨老人動手並沒有盡力,如果你稍加出力,孤獨早就躺下了,而我也不會廢了這雙手……”
  窮神呵呵地道:
  “所以你認為我早料到這種結果!”
  百善大聲道:
  “不錯!你不但料到還在等待這個結果,這樣我將沒有能力再和你爭這批金子,從開始,你就在玩手段,可惜在我慘敗之後才悟出這個道理,一切都晚了!”
  點點頭,窮神面上一冷,道:
  “你還能悟出,表示你不笨,形勢已是如此,老友,我能幫助你的地方不多,只能說聲抱歉!”
  仰天一聲厲笑,百善道:
  “我作鬼也要殺了你!”
  他突然咬斷了自己舌根,滿嘴鮮豔的血滴從他嘴裡灑出來,流在腮唇間,滴在胸前上,此人當真狠厲,不但有勇氣自絕,還瞪著一雙怨毒的目刃,逼視著窮神,他心有不甘的睜著那雙大眼,連窮神都有些寒噤。
  身子在虛晃中,斜著往地上倒去。
  鐵無情看了這一幕,嘆道:
  “這是跟你合作的下場!”
  窮神嘿嘿地道:
  “怪只怪他有眼無珠,怨得誰?”
  淡淡一笑,鐵無情道:
  “這正是你殺人的結果,先利用他,再讓他步上死亡之途,窮老爺於,你的心好毒呀!”
  窮神大笑道:
  “人與人間本來就是優勝劣敗,手段各有不同,以百善的惡行來說,這樣的死還便宜了他,小兄弟!別忘了,他曾讓你受傷,幾乎要奪了你的命!”
  鐵無情哼聲道:
  “他固然該死,而你更惡,此人惡於形,而你惡在心,老爺子,窮家幫在摃湖上雖無好名,但也算是個幫派,可是由你這種人領導,只怕窮家幫要毀在你手裡!”
  嘿嘿一陣奸邪之笑,窮神不屑的道:
  “小於!你居然教訓起我來了,那是老鼠舐貓的鼻樑骨,你是自不量力,我們窮家幫本來就沒打算讓這裡的人活著離開這裡,隨你怎麼說,你說的機會不多了。”
  鐵無情斜睨了雲標和孤獨老人一眼,道,
  “老前輩!雲兄弟!這話你們可全聽見了,窮家幫是不會留一個活的了,二位,各自照顧自己了,我要和這位窮老爺子周旋周旋 ”
  雲標吼道:
  “兄弟!別擔心我們,大夥要死也一塊!”
  孤獨老人尚在暗暗運功,聞言道:
  “老朽已九十有餘,豈會把生死放在心上,少主,你自己可要保重,還有許多兄弟要你領導呢!”
  鐵無情長吸口氣,他那股似聚似散的內力匯聚在丹田,他知道一場慘烈而關乎生死的搏鬥正等待著他,以他目前的困境,他知道這一戰是兇多吉少,但,他必須要硬撐下去,因為他沒有了選擇。
  窮神如一頭猛悍的厲獸,正張著口在等待著,等待他進入死衚衕,他不相信鐵無情在那種傷勢下還能動手,於是,他以逸待勞似的,靜靜的刺殺這只眼中的羔羊。
  然後,窮神以一種不屑和冷澀的話聲道:
  “小友!你還能鬥嗎?”
  鐵無情抿著嘴角,半晌道:
  “你認為呢?”
  那股子燃燒的怒火硬是強壓了下去,他知道此刻決不宜動氣,氣動則智喪,那這一場兇厲的殺伐將注定自己的失敗,他腦子裡一直在盤旋那張金葉子上的武功,他要尋找出一種最快最速的方法,來殺掉眼前的勁敵,可是他失望了,任何一種功夫都講究實力,而此刻,他內傷沉重,實力大減,要搏殺眼前的敵人,看來是不易。
  驀然間
  他腦中電光一閃,有一篇真言閃過他的腦際,整篇金箋所載的武功他都看了,也都練了,就這篇真言他沒留意,此刻這句句真言倏忽的掠過腦中:
  “遇盛則柔,遇敗則平,遇強則軟,遇死則安………”
  他細細品茗這篇真言的含意,突然他想到了另一篇散功大法,自出道以來,那篇散功大法從未用過,而這篇真言卻與散功大法息息相關,他細細咀嚼字中之意,不知不覺的暗暗運了起來,他只覺得全身勁血猶如流失一般,在一種鬆軟的狀態下,他忽覺自己原本沉重的身子在這一剎那間突然輕了許多,那感覺仿佛是一片羽毛,能隨著細微的風飄忽在半空一
  窮神哪知道這個悍厲的年青人居然在面臨強敵環伺下尚在練功,只覺鐵無情的臉色在瞬息間有著萬千的變化,那種變化似傷重的慘變,又像是傷口在愈合般的復元,他眼珠子一轉,冷冷地道:
  “小友,我看你是不堪一擊啦!”
  鐵無情冷冷地道:
  “你可以試試?”
  雲標大震道:
  “兄弟,別逞強!”
  鐵無情忽然露出一種詭異的笑容,道:
  “別緊張!窮老爺子那點功夫是唬人的!”
  這句話頓時把窮神那張嘴給氣歪了,他十八歲出道江湖,二十四歲加入窮家幫,然後一帆風順的領導大江南北的窮家幫弟子,大小仗役不下千餘次,可謂沒逢敵手,他是一個真正浴血拼出來的,哪裡想到一個後生小輩,居然在自家兄弟面前如此的看不起他,雖然他年歲已不小,可是那股子火氣決不輸給年青人,心裡怒火一生,兩道斜眉已豎起來了,殺機隨著布滿臉上。
  窮神憤憤地道:
  “很好!我要你看看是不是唬人的!”
  他那只枯瘦的手忽然間揚了起來,掌心中透出一蓬紅的光暈。
  孤獨老人心底忽然一沉,驚聲道:
  “化血掌!”
  那是一種武林失傳的秘門功夫,此掌擊在人畜能敗壞整個人的氣血,使心脈因血液凝潰而自斷,這種掌法殺人在瞬息間,決不給對方有苟延的機會,這種失傳已久的武功突然在窮神身上出現,怎不令孤獨老人膽顫心驚,他幾乎不相信窮神會有這門功夫。
  窮神的目光一斜,嘿嘿地道:
  “還是老江湖厲害,一眼就看出是化血掌,武當的三清道人、少林的心傳大師都認不出來,而卻逃不過你的眼睛,可見你孤獨老人果非浪得虛名之人!”
  孤獨老人怒聲道:
  “此掌太毒,你居然偷練!”
  窮神嘿嘿地道:
  “無毒不丈夫,這小子活該短命!”
  孤獨老人嘆氣道:
  “年青人,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鐵無情蒼白的道:
  “別為我擔心,他那種掌法嚇不死人!”
  嘿地一聲,窮神厲聲道:
  “那你就看看吧!”
  隨著他的話聲,窮神的全身突然透出一縷濛濛的紅霧,掌心裡紅暈強烈得逼人眼神,只見他的掌刃向前一推,隱含著轟轟的雷鳴之音,那紅霧如縷的散開,向鐵無情迎面射來,一股浩勁的大力,隆隆地向他推來。
  鐵無情在灼熱的掌勁如浪的推來的剎那,他已將全身的功力散開來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道理,他彷如一片輕絮,一片羽毛,人似浮遊在天地間,任何強風烈勁都與他無關一樣,他隨著窮神的掌勁在空中翻覆,而那化血掌始終沾不住他的身子。
  窮神一呆道:
  “這是什麼功夫?”
  集窮神數十年的江湖經驗,他也看不出鐵無情此刻所使的功夫是何門何派所傳,更不知道他的身子為何會依著自己的掌勁而飄浮,他幾乎不相信世上有這種功夫,急怒下,一掌前推,另一掌已擊向鐵無情那飄浮的身子上。
  哪知這雙掌擊出後,鐵無情的身子如風在鼓動般的忽然爬升了半尺,掌勁貼著他的衣袂飄過,窮神看得心弦直顫,這哪是功夫,簡直與傳說的鬼魂一樣,行無方向,捉之不定,他就是連發十掌,只怕也碰不到他的身子。
  雲標脫口道:
  “好功夫!”
  窮神的身子朝前一弓,厲道:
  “我不信!”
  他的確不信,人已如射月般的驚了起來,幾乎與鐵無情的身子平行,狠厲的揮出一掌。
  鐵無情身子突然一轉,倏然落下,落在窮神的下方,突然間,他的神劍伸了出去,那只雪利的王者之劍已如穿月之疾,攻了過去。
  只聽鐵無情冷冷地道:
  “老爺子!你也接我一招!”
  窮神人在半空,哪會料到鐵無情的變化這麼大,更不會想到他反而落在地上,當他疾速的一個翻身之時,寒光已自他腿上閃過,血雨如滴的灑落。
  只聽窮神慘叫道:
  “我的腿!”
  那肥碩的兩腿已被削下來,人腿分落在地上,那些窮家幫弟子驚呼的撲過去,他們的幫主已成了無腳血人,他顫抖的道:
  “你……”
  鐵無情似乎不屑於一顧,冷冷地道:
  “通通滾!,否則就全都留下!”
  窮神已被他那些幫中弟子抱了起採,雖然他痛得幾乎要暈過去,但他還是咬牙撐著,窮家幫有窮家幫的秘傳金瘡藥,立刻有人給他止了血,他那張臉立刻像一張白紙,白的令人駭怕,全身都在一陣抖顫中。
  良久,他才喘聲道:
  “好本事,姓鐵的!”
  鐵無情長吸口氣道:
  “你盡可報仇!”
  窮神顫聲道:
  “會的,小朋友!窮家幫只要有一個幫中弟子存在,都會找你報仇,這斷腿之恨,窮神沒齒難忘!”
  那些窮家幫的高手個個怒視著鐵無情,此刻窮神只要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奮不顧身的衝殺過去。
  鐵無情冷冷地道:
  “老爺子,有興趣我隨時奉陪!”
  窮神仿佛沒有聽見,沉喝道:
  “走!”
  那些窮家幫弟子應諾了一聲,背起他們的幫主疾快的撤走,鐵無情望著他們的身影,顫聲道:
  “好險!”
  他陡地噴出一口血箭,居然是烏黑之血,雲標看得心裡大震,道:
  “兄弟!”
  若澀的一笑,鐵無情道:
  “無妨,送我回組合裡,這裡的秘道給封了,讓這批金子永遠埋在地裡,不再讓人爭奪了!”
  雲標苦笑道:
  “我會辦的,兄弟,走吧!”
  陽光早已隱逝,天空已黯了下來,那些無主孤魂似乎已在天地間浮遊,殺伐的結果是多麼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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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江湖上的消息散播得真快,名滿江湖的窮家幫幫主在遇上鐵鷹當家的鐵無情後,居然給砍了兩條腿下來,黃金幫的二當家萬家達雖然逃脫了一條命,聽說給揍的神知昏迷,成了白痴,已無法言語,當然這筆帳又落在鐵無情的頭上,還有,那批富可敵國的金子在一夜間失了蹤,據說俱落在鐵無情手裡,這真是空穴來風……
  還有,少林首惡徒僧百善居然是被逼得咬舌自盡,臨死還被砍了兩條手臂,當然,這跟姓鐵的脫不了關係,百善之死,不僅震動了少林寺,更震動了整個武林,因為百善是江湖公認的少林惡僧,名聲之惡決不下于十大惡人,於是,江湖上處處有人談論著鐵無情……
  鐵無情名聲之大,已如日中天……
  而鐵無情在談論他的那些人嘴裡,似乎有好有壞,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倒成了他們訴說的主題。
  但有一樁是大家所肯定的,鐵無情雖然砍了窮神的二條腿,可是他自己卻也受了重傷,江湖上已有人說他奄奄一息,有人說已成了殘廢,鐵鷹兄弟正在全力保護他,因為他久已不在江湖露面……
  正在議論紛紛,測度不已的當口,黃金幫的幫主劉洛突然下了追殺令,命所有黃金幫兄弟務必查出鐵無情的下落,他要替萬家達報仇,他要追尋那批失蹤的黃金……
  黃金幫大小二十四堂七十二個分支全動員了,劉洛就親自坐鎮黃金幫總堂黃金大殿,等候每一個分堂傳送回來的消息……
  萬家達躺在那房裡已有半個多月,始終是不言不語,人變呆痴樣的瞪著遠處,劉洛和師爺範通幾乎每日都來他房裡走動,希望由萬家達嘴裡探聽出一點蛛絲馬跡,範通善於謀略,精通策略,在黃金幫裡是位舉足輕重的人物,他相信萬家達一定遭到極大的衝擊才會變得這麼呆痴,所以他建議劉洛要多注意萬家達
  劉洛永遠留著那兩撇鬍子,那是他特有的標記,各地分堂始終不見回覆,已使這個大幫主不耐煩了,他又走進萬家達的屋子,範通連忙道:
  “幫主 一”
  劉洛嗯了聲道:
  “還是沒有動靜?”
  範通苦笑道:
  “希望不大……”
  劉洛沉思道:
  “老範,依你看咱們要如何採取行動?”
  範通踱了一下步子沉思道:
  “幫主,鐵鷹兄弟是一夥人,要找出姓鐵的並不會太困難,依屬下之計,我認為咱們單憑本幫之力也許殺不了姓鐵的,從大處著眼,咱們需聯絡幾個人……”
  一怔,劉洛捋著小鬍子,道:
  “誰?”
  範通想了想,道:
  “眼下江湖除了我們和鐵無情有過節外,窮家幫目前已不成氣候,不在考慮之列,目前將鐵無情恨之入骨的有三個人……”
  劉洛啊了一聲道:
  “陸大先生,林善和範老六,他們不是恨之入骨,他們是怕鐵無情找上門去,憑他們三家的財力,固不在咱們黃金幫之下,但,論武力,嘿嘿,咱們黃金幫決不輸給哪一家 ”
  範通嘿嘿地道:
  “那是當然,不過這三家各有一部份實力,如果幫主能善加利用,嘿嘿,不但,那批黃金跑不了,他們三家也會被咱們併吞了,別忘了,當初將那批金子藏在黑風洞還是咱們給他們出的點子。”
  “嗯……”劉洛沉思道:
  “你的意思是先跟他們合作……”
  點點頭,範通大笑道:
  “不錯,這三家已被鐵無情嚇破了膽,如果咱們主動聯絡他們,他們一定會感激不盡,以我們合作的力量,我相信要毀滅鐵鷹兄弟那就容易多了……”
  劉洛半天沒說話,他一直在琢磨範通這話的含意,範通善於謀略的運用,黃金幫幾次逃過大劫難都是範通出的點子,他想了想,道:
  “行,你去聯絡。”
  範通嘿嘿地道:
  “只要幫主首肯,其他的事便由屬下負責,咱們唯一要找出的是他們藏身之處,這點還請幫主多費心 ”
  劉洛嗯聲道:
  “我會很快就有消息。”
  範通一愣道:
  “幫主有把握 ”
  劉洛嘿嘿地道:
  “我已動用了雪山飛狐鬍子玉……”
  啊了一聲,範通道:“那位鬍子玉可是幫主的秘密線人,沒有重大事故決不聯絡,幫主已動用了此人,姓鐵的就是化成粉也能將他挖出來……”
  劉洛哈哈大笑道:
  “黃金幫養他十年,讓他出馬辦這點小事,他不會不答應,只是他是咱們的伏棋之一,一向只負責收集消息,如果暴露了身份,往後就不好辦事了。”
  範通嘿嘿地道:
  “秘密線人只要暴露身份,唯有滅口……”
  劉洛點頭道:
  “雪山飛狐鬍子玉是個最高明的線人,除了我知道他的身份外,舉天之下能認出他的人不多,當然,為了咱們黃金幫的重大利益,已無法考慮他的生死了……”
  範通胸有成竹的道:
  “有鬍子玉出馬,事情好辦多了,幫主,咱們分頭辦事,也許不出三天,所有事情就都有了頭緒……”
  劉洛揮揮手,範通已恭身退出了屋子,劉洛望著他這位副幫主萬家達那呆木的神情,眼裡忽然閃過一條異採,然後,他從長袖裡掏出一只灰白的鴿子,輕輕摩挲著它的羽毛,將一個竹筒套在這鴿子的腳上,低低地在這鴿子身邊說了幾句話,道:
  “去吧。”
  那只鴿子還真聽得懂人語,雙翅一展,在屋裡繞了幾匝,然後,穿過窗於向西南飛去,它的速度好快,眨眼間沒了影子。
  那是一片竹林,粗有人臂的清保竹林,亦有人稱此竹謂孟竹,密密的竹林將天際的陽焰遮卻了大半,僅有些餘的陽光自竹葉間透過來,射在鮮綠的葉梗間,顯得更青翠,而霧靄緩緩升起,那薄紗似的陽霧有種朦朧之感,在竹林裡,那婉蜒的小路,吹送一陣陣清新的竹香,鐵無情一身白衫,踏著草露,他輕緩的走著 一而偎依在他身邊的哈娃娜如一個幸福的小鳥,沉醉在少女夢幻裡,她希望這段日子永遠別過去,終日徜徉在山林間,沒有煩囂,沒有殺伐,只有他倆單獨的儷影……
  鐵無情又咳嗽了,連著三聲
  哈娃娜驚悸的道:
  “你受涼了?”
  搖搖頭,鐵無情苦笑道:
  “別擔心,那是老毛病,再休息幾天就會好了。”
  搖搖頭,哈娃娜愁眉不展的道:
  “你一直在隱瞞著什麼,自從你和窮神力拼之後,大夥就知道你傷得不輕,所以全部兄弟陪著你在這裡療傷,為了不讓你受到騷擾,兄弟們更是足不出戶,屠一刀,蠍子和錐子再加上雲標,每天都在賭錢,他們可真是好兄弟,沒有一個人肯離開你一步……”
  淡淡一笑,鐵無情笑道:
  “還說別人呢,你呢,那天不給我煎藥,洗洗漿漿,欸,你們這番盛情,我這輩子都還不了……”
  一種少女的羞澀使哈娃娜臉上羞紅,她眸光裡透著一股溫柔的神光,仰著頭,輕細的道:
  “那還是應該的……”
  長長的嘆了口氣,鐵無情苦笑道:
  “千萬不要這麼說,誰也不欠誰的,我這一生中最值得驕傲的就是交了你們這些好朋友,你們為我的生死擔心,為我的傷勢難過,這段日子多虧了你們……”
  哈娃娜格格地道:
  “別心存感激,人貴在知心,屠一刀、錐子,哪個不是熱血男兒,雲大哥更了不起,為了你,幾乎拼了命,江湖上如果沒有你們這班好兄弟,只魑魎橫行……”
  鐵無情目中掠過一抹柔情,道:
  “你怎麼不說說你自己……”
  哈娃娜臉上頓時掠過一片紅暈,低首道:
  “我不來了,你在笑我……”
  那種少女的羞澀和矯情令鐵無情看呆了,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去注視一個女孩子,自懂事以來這還是頭一次,在他那只含有一縷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愫目光裡,燃燒著灼灼情焰,哈娃娜驀然間抬頭與鐵無情的目光接觸,全身居然泛起了輕微的抖顫,只覺一顆心如鹿兒般的頂撞,她急忙低下頭去,在撥弄著自己長衫的衣角。
  鐵無情一愣,道:
  “你病了?”
  他已感覺出她身上的顫抖,並看見她那飛紅的臉靨,一種特殊的關注令哈娃娜慌亂地抬起頭來,聲音微抖的道:
  “不……”
  鐵無情關注的道:
  “還說不,你人在發抖……”
  這個大孩子哪曉得初戀少女那種甜密又緊張的心懷,還真以為她病了,殊不知她這哪是病,一定要說是病,那就是所謂的心病了。
  突然 一
  鐵無情的眼睛一亮,剛才那層柔和甜密的神光忽然一掃而光,代之而起的是一種令淡而凌厲之色,哈娃娜哪會想到他的變化如此之大,一抬眼,已看見在他們之前,一個赤著腳,腰纏麻繩,手裡提著一柄開山斧的種田人,他正瞪著那雙眼珠子在竹林裡瞎瞄,鐵無情問道:
  “哈娃娜,這片孟竹林外人能來嗎?”
  搖搖頭,哈娃娜道:
  “據蠍子的爹說,這裡除了他之外,已沒有第二戶人家,這片山是他家祖上之物,已傳了五代,蠍子嗜武如命,不善耕稼,留下他老爹和二個兄弟在這裡守著祖產……”
  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蠍子也曾這樣囑咐過我,他說過十裡之內沒有人會來,這個人突然在這裡出現,顯得不尋常了……”
  哈娃娜也覺得事有蹊蹺,可是這只是個莊稼人,也看不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只是這個人一頭黑發,兩眼炯炯有神,除了這點,她實在看不出有何特異之處。
  那莊稼漢子眨眼間已到了跟前,當他看見眼前的一男一女,面上立刻閃過一絲笑容,道:
  “早啊!”
  鐵無情淡淡地道:
  “老哥更早啊,這麼早就上山呀!”
  那漢子趕緊笑笑地道:
  “鄉下人愛早起,成天沒事幹,就守著這片山,砍砍林子,挖挖筍子,過的雖然清淡,但也自得其樂。”
  鐵無情啊了一聲道:
  “這片山林是老哥的……”
  那漢子連聲道:
  “是呀,我們祖上五代全住在這裡……”
  鐵無情點點頭道:
  “這麼說我兄妹是踏在老哥的土地上了。”
  那漢子笑了笑,道:
  “差不多是了。”
  鐵無情面上一緊道:
  “老哥可願告訴在下尊姓大名……”
  那漢子嘿嘿地道:
  “行呀,我姓胡,叫子玉,鬍子玉就是我……”
  鐵無情連聲道:
  “久仰,久仰!”
  鬍子玉冷冷地道:
  “我們鄉下人不懂什麼,不過二位可否通個名,既然咱們能在這裡相遇,也算有緣,日後……”
  鐵無情面色一冷道:
  “胡老哥,只怕不用我說你早知道了。”
  鬍子玉故作驚色道:
  “老哥,你沒弄錯吧,我只是個莊稼漢,哪會認識你們城裡的人,除了農作物我能數得出名字外,就是我們家養幾只雞幾只鴨了,還有那條老黃狗……”
  搖搖頭,鐵無情冷冷地道:
  “胡兄弟,雖然我無法知道你真正的身份,可是我卻知道你決不會是個莊稼人,更不是這塊地的主人……”
  鬍子玉神色略異道:
  “這是哪兒的話,這塊地明明是我家的……”
  鐵無情哼了一聲道:
  “告訴你也無妨,這塊地是我兄弟五代的祖產,十裡之內沒有第二戶人家,胡老哥滿嘴胡說,一派胡言……”
  鬍子玉神情一變道:
  “小兄弟果然厲害!”
  鐵無情哼地一聲道:
  “看你那雙手和那雙腳就知道不是個耕田的人,種田幹活的人哪有你這麼細皮白肉,鬍子玉,雖然我不知道你因為何而來,但,卻知道你是為了我而來……”
  點點頭,鬍子玉嘿嘿地道:
  “江湖上都說鐵無情是個厲害的角色,如今看來當真不假,雖是個中小節,你還是巨細無遺的留意上了,僅這份細心,就知道你能活的很久,可惜,咱倆不該碰面,碰了面就必須要躺下一個……”
  鐵無情沉思道:
  “躺下去的必定是你,我已感覺出你決不是我對手,你只能算是個很高明的殺手,但卻不是個好的殺手。”
  鬍子玉嘿嘿地道:
  “這點我倒承認,不過,我是個算無遺策的人,你身負重傷,現在還沒痊癒,功力自然減了三成,這三成對一個高手來說無異已輸了一半……”
  鐵無情哈哈大笑道:
  “別忘了哈娃娜也是我的幫手。”
  鬍子玉仰天大笑道:
  “她起不了作用,鐵朋友,在我老胡要來之前已做了萬全的準備,這片孟竹林將是你葬身之地……”
  鐵無情冷冷地道:
  “我想知道你是何人派來的,我們藏身在這裡可說是相當隱密,能探聽出這地方的人不多……”
  鬍子玉淡淡地道:
  “這對我來說是很容易的事情,我是個最會隱藏身份的人,江湖上知道我的人不多,我有一種千里追蹤的本領,只要我肯找,任何人我都能從地上把他挖出來。”
  鐵無情向哈娃娜笑道:
  “聽到沒有,我們這位胡朋友很自信,待會兒我和胡朋友動手的時候,你可要學著點,人家可不簡單 ”
  哈娃娜剛想說什麼,鬍子玉已笑道:
  “這你放心,她決走不了,因為她必然要親眼看見你死為止,我老胡還想請她做個見證,她會告訴全江湖,證明我老胡宰了鐵無情……”
  這幾句話一落,鬍子玉忽然一聲呼哨,道:
  “起 ”
  哈娃娜在尖叫中,人已被一條索繩吊在半空之中,這變化還真快,這條索繩是從地上來的,鬍子玉果然算無遺策,事先早將繩索覆在草裡,鐵無情和哈娃娜沉醉在感情裡,居然疏忽了周邊埋伏的危機,那繩索一扯騰空而起,哈娃娜在半空中里居然動彈不得。
  鐵無情怒聲道:
  “放她下來!”
  鬍子玉嘿嘿地道:
  “有她礙手礙腳,不如讓她在空中看個仔細……”
  鐵無情面露殺機的道:
  “鬍子玉,你這是找死!”
  鬍子玉一擺手,奸笑道:
  “姓鐵的,狠話最好留在最後說,現在,半點也由不得你,瞧仔細了,那邊有個人,手裡正彎著弓,拉滿弦,我只要令下,你那位如花似玉的女人,立刻就會穿心而死,鐵朋友你不希望她這麼快就死吧!”
  果然,一個黑衣漢子此刻早已拉滿了弓,一枝銳利的箭已照准了空中的哈娃娜,他只要一鬆手,哈娃娜立刻就會中箭而死。
  鐵無情憤憤地道:
  “你埋伏了人……”
  鬍子玉得意的道:
  “對付你這樣的高手,單憑鬍子玉一個人只怕很難得手,所以我事先請了幾位朋友,他們知道藏在林子里任何地方都瞞不過你,所以我們想到了地下……”
  這到是實情,以鐵無情那麼高深的功力,林子里稍有風吹草動,他都能立刻覺察出來,鬍子玉既然帶了人來,他們究竟藏在何處?
  鐵無情冷冷地道:
  “既然佔了上風,何須再躲躲藏藏,鬍子玉,你就把你的朋友都請出來吧……”
  鬍子玉仰天笑道:
  “他們早在你旁邊了,你只是沒注意罷了。”
  隨著他話聲,鐵無情四周的草叢俱在鬆動,只見十五六位黑衣漢自草地裡躍了出來,他們不是藏在草裡,而是事先在這裡挖了坑,人俱藏於泥坑中,頂上覆上青草,如此一來,再精明的人也不會發現四周有人。
  鐵無情冷冷地道:
  “看樣子你們可費了一番功夫……”
  嘿嘿地一笑,鬍子玉得意的道:
  “我們在這裡撒網已有五天了,每日要算計你漫步的距離和地方,最後,我們選了這片林子,我們發現你對竹子有特別的偏好,所以,我們決定在今天下手,果然,你和哈姑娘來了。”
  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如果我倆轉到別的地方呢?”
  鬍子玉嘿嘿地道:
  “我們只有等,你知道,如果我們連這點耐心都沒有,我們的行蹤早就暴露了,結果證明我們所料不錯,你畢竟踏進了我們的網。”
  鐵無情冷眼看了這十餘名黑衣漢子一眼,只覺這夥人俱是太陽穴隆隆鼓起,鈄背長劍,顯然都是內家好手,鬍子玉已經夠難纏了,再加上這麼多高手,在他心裡的確有一股沉悶的壓力,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傷勢相當沉重,雖在康復中,卻不益於搏鬥,如果時間久了,舊傷復發,這條命只怕真要賠上了。
  他長吸口氣,冷冷地道:
  “鬍子玉,你的目標只是我一個人……”
  點點頭,鬍子玉酷厲的道:
  “鐵鷹兄弟個個都是頂尖人物,錐子、蠍子和屠一刀,在江湖上都有相當份量,不過,你是他們的頭頭,只要你一天不死,江湖朋友就一天難安,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得罪了我的主,否則,我倆也許還能成為朋友……”
  深深地吸了口氣,鐵無情面無表情的道:
  “鬍子玉,算起來鐵某人在道上也能算稱得字號的人物,冤有頭,債有主,我只希望你別傷害那個女孩子,至於我,水裡刀裡,隨你劃下道,兄弟必定奉陪 ”
  哪知鬍子玉一臉邪異的道:
  “那要看你如何表現了,我曾向這些兄弟許過諾言,誰要能先砍了姓鐵的,那位哈姑娘就屬於誰先嘗,然後,論功行賞,大家一直輪下去……當然,如果你肯合作,嘿嘿,那就另當別論了……”
  鐵無情氣得臉色蒼白,一蓬怒火在心底裡燃起,他沒想到鬍子玉這麼卑鄙,居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怒聲道:
  “你敢!”
  鬍子玉面上一寒,道:
  “我有什麼不敢的?拿人俸祿為人效勞,鬍子玉也是個玩命的,啥事幹不出來,姓鐵的,你應該先認認你周邊的這些朋友,他們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鐵無情不屑的道:
  “能跟你這種人在一起,決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他的話一落,哪知站在他身後的一個胖乎平的漢了已出聲道:
  “鐵朋友,你也別小看了我們,我是太倉李戟,那兩位是南合俠靳洪,北絕陶明,至於另兩位……”
  鬍子玉嘿嘿地接下去,道:
  “另兩位是黃蜂樂永濤,太歲樂永吉……”
  這真是樹的影,人的名,太倉李戟有遊俠之稱,靳洪陶明俱是一方之霸,俱有一身不可忽視的功夫,至於樂氏兄弟,善名沒有,惡名卻滿天下,黃蜂與太歲淫惡乖邪,鬍子玉能邀請正邪兩方人物至此,姓胡的到底有何來頭?
  鐵無情拱手道:
  “久仰,各位可都是響噹噹的角色。”
  黃蜂樂永濤淫笑道:
  “我兄弟是為了那姑娘來的……”
  他兄弟倆當真是目中無人至極,嘴裡說著話,兩個人的眼梢子卻一直瞄向斜吊半空的哈娃娜身上,那副淫迷之態令太倉李戟不屑的轉過頭去,靳洪和陶明均視而不見,顯然他們並不想和這種人為伍。
  鐵無情憤怒的道:
  “你倆該死。”
  他是何許人,僅這一瞬間,他已把握得真是時候,閃躍的身子如空中的流星,大家只覺眼前一縷淡黃的身影掠過,一道耀眼奪目的光華在空中耀閃,樂永濤那兩只眼睛已被點中,他慘叫一聲,抱著兩眼而退,鮮血已從他的指縫上流了出來。
  樂永吉並沒因發覺得早而能倖存,在他喉結處已穿了個血洞,他連叫都沒叫出來,已閉目而死,這快速的一招,這時將所有的人震慴住了,誰都沒料到鐵無情那迅快的劍刃在一招下連殺兩個人……
  黃蜂悲吼道:
  “我的眼睛,我看不見了……”
  哪知這酷厲的傷並沒有使鬍子玉稍有驚恐,他居然鼓起了掌,連著拍了兩下,嘿嘿地道:
  “好手法,好身手,我要代我的主謝謝你……”
  鐵無情一怔道:
  “閣下是什麼意思?”
  鬍子玉嘿嘿地道:
  “黃蜂和太歲在道上名聲並不太好,兩人都有共同的毛病,見了女人就拉不動腿,他們玩女人一向不選擇對象,居然連我的主的三姨太都染指了,我主不願為這種事親自動手,所以特別請他倆來這裡,目的就是請閣下代為出手,你果然首先選中了他……”
  黃蜂慘叫一聲,抱著那雙眼眶子,厲聲道:
  “姓胡的,你……”
  鬍子玉嘿嘿地道:
  “主子本來是要我動手,現在鐵朋友代我行事,嘿嘿,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他呢……”
  鐵無情面上殺機一湧,道:
  “貴主是誰?”
  鬍子玉冷冷地道:
  “劉大幫主劉洛,你不會太陌生吧……”
  鐵無情想不到黃金幫的勢力這麼浩大,連自己隱身之處都能摸得出來,鬍子玉是個很難纏的人,自己每一行動都在他預料之中,此刻,他忽然發覺自己真正遇到了敵手,鬍子玉功夫如何,至目前為止,他還摸不清楚,在這些強敵環侍下,鐵無情腦海裡一直在盤旋著一個問題,要如何在最快的時間裡,殺鬍子玉,以目前他那久創未愈的身子,他知道自己無法耗下去。
  意念飛閃中,鐵無情沉聲道:
  “你為何還不動手……”
  鬍子玉嘿嘿地道:
  “急什麼?我在等消息……”
  鐵無情心弦一顫道:
  “什麼消息?”
  鬍子玉哈哈大笑道:
  “姓鐵的,現在告訴你也不妨,我們黃金幫固然要幹掉你,但,我們也忘不了你那批兄弟,屠一刀、錐子、蠍子,還有你新交的朋友雲標,這些人在黃金幫眼裡都是不能留之徒,在採取追殺你的行動前,劉幫主已親自去收拾你的兄弟了,那裡一得手,我們幫主就會立刻趕來……”
  鐵無情想不到鬍子玉的謀算這麼歹毒,故意在這裡和自己耗著,然後,他們黃金幫 步步的讓自己兄弟陷於死亡之境,他想到自己這批生死與共的兄弟,正在別人追殺的餘影裡,而自己卻尚陷在困境裡,不能與兄弟共生死,不能合力阻殺敵人,心裡如刀刃在絞割一樣,他緊緊的咬著嘴唇,道:
  “你們乾得好。”
  那個“好”字的餘音猶在鬍子玉的耳邊繚繞,鐵無情的身子已射向半空,王者之劍帶起一片光華,在驚呼聲中,鐵無情已向鬍子玉劈出一劍
  鬍子玉嚇得一退步,道:
  “上 ”
  鐵無情的目的正如鬍子玉一樣,他藉鬍子玉這一退之勢,人已撲向空中,冷光閃耀中,哈娃娜的繩索已斷,而一縷箭影迅快的穿了過來,鐵無情人在半空,一腳踢出,將那射來的箭踢落,冷刃隨之而射。
  哇
  空中連著響起三聲慘叫,三個鬥大的頭顱已滾落而下,太倉李戟和靳洪躍身疾快的掠至,兩人都是用劍的,雙方同時而至,鐵無情怒叱道:
  “滾 ”
  他那柄劍在空中一翻一絞,連著十三式連環而去,那真是快到了極點,憑李戟和靳洪的身手,居然看不出他的劍是如何出手的,兩人紛紛速退
  鐵無情就是要這份剎那間的光景,那柄劍已斜著穿過了背後藉機撲殺過來的兩個漢子,鬍子玉雖然猛烈的撲擊著,可是鐵無情的身手太快了,他始終沾不上邊,而陶明仿佛故意留了情,始終和鐵無情保持著相當的距離,雖出手卻不兇烈。
  忽然
  哈娃娜揚起手掌,叱道:
  “姓胡的,你看看這個……”
  她掌心裡捏著一個竹筒,那枯黃的竹筒上刻著七絕島三個字,鬍子玉的眼神裡閃過一抹寒意,道:
  “你是七絕島……”
  她鼻子裡哼了一聲,已將竹塞子拔開了,只見哈娃娜向空中一揚,數十只黑黑的飛蟲剎那間散滿半空,鬍子玉大叫一聲,道:
  “速退,這是七絕蠱蟲……”
  傳說這種飛蟲是生長在七絕島上的獨有怪蟲,有一種無上的魅力,能讓人發瘋而死,七絕神君素來不准島民將這種益蟲攜出島外,原因是這種蟲太毒了,咬者無藥可醫,武林中僅有傳聞而識者不多。
  陶明吼道:
  “快退 ”
  鬍子玉揮出兩掌,厲聲道:
  “臭丫頭,你玩這個……”
  鐵無情已藉這一緩之勢,握住哈娃娜的手向前躍掠而去,迅快的向來處奔去,他倆心焦如焚,顧不得身後的吆喝和追逐 一滿屋子都是旱煙味,幾個人大清早無聊,在那張方桌上又推起了牌九,屠一刀今天的手氣顯得特別好,一連三莊都是他通殺,錐子已輸了好幾把,興趣已不高了,蠍子卻不服這口氣,賭注已愈來愈大,雲標還是忘不了酒,他滿口滿口的往肚子裡灌,在他臉上似乎永遠沒有醉意,屠一刀又當莊了,嘿嘿地道:
  “下、下、下。”
  錐子隨手丟了塊五分銀子,道:
  “你手氣好,我少下點 一”
  屠一刀把眼一瞪,道:
  “媽的,觸霉頭,老子當莊,你***下五分銀子,那不是存心跟我搗蛋,錐子,有種玩大的,別那麼小家子氣,就是贏了也不夠塞牙縫的……”
  蠍子呵呵地笑道:
  “愈大愈風流,錐子,給他點顏色瞧瞧……”,旁邊還有別的兄弟在起鬨,錐子慢條斯理的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往桌子上一甩,道:
  “兩百兩,不少吧……”
  屠一刀伸了伸舌頭道:
  “通殺了……”
  他的話聲剛落,骰子灑出去,七封門,各人忙不迭的抓起牌來,  兩聲,緩慢而仔細的在看自己的牌,頓時,滿屋子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全落在拿牌人的手上一一雲標又喝了一大碗的酒,忽然,有一種不尋常的聲響傳進他的耳裡,一聲沉悶的嗡聲,緊接著是落地之聲,以雲標的江湖經驗,他判斷出這是有人遭重擊之後的聲音,雲標的目光一寒,人已躍了起來,道:
  “兄弟 ”
  屠一刀雙目瞪著手裡的牌,道:
  “別吵,別吵,這可是一副好牌 ”
  雲標冷冷地道:
  “只怕你屠老哥這副牌還沒看完,有人就不讓你看下去了……”
  砰地一聲,那扇門已被踢了開來,這聲巨響頓時將全屋子的人震愣了,何人那麼大膽,居然敢在幾個當家的面前踢門,蠍子身子疾快的躍起來,門口已站著兩個陌生漢子的影子,這兩個黃衣漢子俱是面露惡相,冷冰冰的盯著屋裡每個人。
  屠一刀變色道:
  “龜兒子,你攪了老於這副大牌,待會兒我姓屠的不宰了你,就不是你倆的爺爺……”
  他這才看清這兩個漢子模樣,怒道:
  “原來是你兩個姓孟的……”
  江湖上有大孟小孟之稱的孟如令、孟如山,兩人俱是黃金幫的右旗,在黃金幫中也是舉足輕重人物,兩人一出現就給屠一刀吼了出來,大孟和小孟心裡也是 震,畢竟屠一刀是個人物,在他們心裡還多少有些顧忌。
  孟如令冷冷地道:
  “這裡有誰不是鐵無情的兄弟……”
  蠍子冷冷地道:
  “我們全是他的好弟兄……”
  雲標滿臉通紅的道:
  “我不是……”
  此語一出使屋子裡所有的鐵鷹兄弟俱是一愣,在這強敵壓境的當口,雲標居然否認是自家兄弟,頓時使這群熱血沸騰的漢子面上揚起了一副憤恨急怒之色。
  孟如令嘿地一聲道:
  “既不是鐵無情的兄弟,你就疾速離開這裡,黃金幫不想濫殺無辜,你只要走出這個門,就沒有人會動你。”
  屠一刀一臉怒色,狠狠的瞪著雲標。
  雲標喝了口酒,道;
  “抱歉,我們雖不是兄弟,卻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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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大孟、小孟哪想到雲標會突然有此一說,本來孟如令還以為雲標心裡寒懼黃金幫的威名,臨陣有了退意,而否認和鐵無情的關係,如今雲標突然又自稱是鐵無情的朋友,那又代表什麼意思?
  孟如山冷澀的道:
  “朋友又怎麼樣?在座的哪個是朋友?”
  雲標只哈哈兩聲道:
  “既是朋友,我就不能撒手一走,你兩個鬼東西既然來欺負我的朋友,那就只好對不起二位了!”
  話語一落,雲標手裡的劍已疾速的劈了出去,大孟和小孟站在門口,有一夫當關之勢,他倆認為屋子的人已被黃金幫兄弟包圍了,他們雖有膽氣,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敢隨意出手,哪知道這個自稱不是鐵鷹兄弟的雲標,竟首先向自己開火。
  他倆驀見劍光一閃而至,嚇得雙雙往後一躍,就在這一躍之間,雲標已跟著衝了出來,一連七劍,劍劍如雨,那凌厲的劍勢有急雨般的疾驟。
  此刻,他才了解眼前的雲標比想像中還要厲害,僅這一手劍法,已足堪傲視江湖了。
  孟如令吼道:
  “媽的,殺 ”
  雲標一衝出去,屋於裡的屠一刀已是樂得大叫,道:
  “雲老弟!你是好樣的 ”
  頓時,屋子裡的兄弟在屠一刀的嚷嚷下,已衝出屋外,哪知,當他們站在屋前的空地上時,頓時一呆,只見屋於前前後後,四周各處已站滿了黃金幫的漢子,劉大幫主在範通和幾名護法的簇擁下,冷漠的站在那裡,那神色仿佛是網中捉鱉一樣,不屑而得意的望著他們。
  屠一刀大笑道:
  “好呀,我老屠好久沒痛痛快快的幹一場了!”
  蠍子回首凝重的道:
  “兄弟,咱們被包圍了,黃金幫今日是有備而來,顯然是要把我們連根拔掉,咱們的頭和哈娃娜還沒有回來,在動手之前,我要各位保存實力,如果真的壓不住對方,大夥只好突圍,在前面小孤山會合,此刻我只能說生死由命了,各碰運氣!”
  他回首看了看那些兄弟,尚有四十餘位,全是當年跟隨錐子的殺手,這些人久歷殺場,每人都有相當的臨陣經驗,真正打群架,雖不能一定致勝,自保應沒有問題,黃金幫人數雖多,要佔便宜也不容易。
  錐子滿面寒凜,道:
  “劉洛可不好惹!”
  屠一刀哼地一聲道:
  “那又怎麼樣?大不了拼了!”
  孟如令和孟如山退到劉洛身邊,那位師爺範通已嘿嘿一笑。
  大聲道:
  “老屠、蠍子、錐子還有那位雲兄弟,我們黃金幫不想妄殺無辜,你們只要投靠我們黃金幫,劉當家的決以禮相待,並加重用,況且諸位也是江湖上成名之人,犯不著跟姓鐵的把命丟了……”
  屠一刀向半空裡聞了聞,大聲道:
  “好臭!好臭!”
  雲標仰天大笑道:
  “老屠!什麼東西臭?”
  屠一刀指著範通笑道:
  “那個人說話好臭,臭氣沖天,能臭死人,真奇怪,這麼臭的一個人,站在劉洛身邊,他居然能受得了!”
  雲標嘿嘿地道:
  “這就是臭味相投,只好臭在一塊!”
  這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範通素有智多星之稱,在黃金幫中獻策,劉洛一向言聽計從。
  在黃金幫中,除了劉洛之外,哪個不買範通的帳,誰知,屠一刀和雲標卻不知死活的,當著黃金幫眾家兄弟的面消遣他,直把範通給氣得鐵青了臉,不過此人心機畢竟很深,雖然被玩了,臉上還是那副德性,絲毫沒有動靜,可見此人涵養功夫的確是練到了家。
  範通僅冷冷地道:
  “姓屠的,給臉不要臉,別以為鐵無情是三頭六臂,你們這樣巴結他,告訴你們,劉幫主早已佈置好了,只等姓鐵的人頭一到再修理你們!”
  屠一刀呸的一聲道:
  “媽的還真會吹,黃金幫是個什麼玩意哪個不知道,憑劉洛那點道行也想擺平鐵當家的,範飯桶,你***少在爺們面前擺鳥威風!”
  範通搖搖頭,道:
  “老屠,你們死到臨頭還在這裡吹大氣!”
  劉洛眉頭一皺,道:
  “老範!那邊差不多了吧?”
  範通嗯了一聲道:
  “老胡、李戟、陶明還有樂氏兄弟,這幾把手再加上三十名幫中弟子,這份實力足夠讓鐵無情逗樂了,我相信那邊已經快結束了,幫主,這些人可都是姓鐵的心腹,咱們決不能留下他們!”
  這話雖然說得聲音很低,但,宇字句句全飄進鐵鷹兄弟的耳中,他們心如繃緊的弓,一下子全緊張起來,他們只知道黃金幫已傾全幫之力,向他們圍剿,但決沒想到劉洛早派了人手向鐵無情下手。
  李戟、陶明,還有姓胡的,顯然這些人俱是江湖之秀,每個人都是頂尖中的頂尖,如果單打獨鬥,他們都不擔心,如果是施暗算玩陰的,他們還真替鐵無情捏一把冷汗。
  蠍子冷靜的道:
  “兄弟!看樣子咱們當家的有了麻煩,我們不能讓當家的隻身涉險,無論如何要速戰速決,務必要找到當家的,此刻下手,務求下重手,對黃金幫的人不必客氣,萬一當家的有個三長兩短,兄弟,大夥只好拼命了!”
  屠一刀吼道:
  “砍了這些人熊 一”
  他這個人一向粗暴慣了,一聽鐵無情有了麻煩,心裡那股子焦急,當真是如熱鍋上的螞蟻,吼聲一落,人若疾射的弓矢,揚起他那柄永不離身的快刀,連著砍了七個漢子。
  他名列十惡之一,刀口功夫是出了名的,黃金幫徒眾遇上他自非其敵。
  頓時之間,他衝入人叢中將黃金幫那道人牆給衝散了。
  劉洛眉頭一皺,道:
  “孟如令,把他拿下!”
  孟如令和孟如山兄弟在黃金幫中一向很得劉洛的器重,此刻即是幫主下命令,哪還不立刻出手,兩人應了一聲:
  “是!”
  兩道人影如電的射向屠一刀,兩兄弟俱是劍道高手,一前一後,兩縷劍光如霧中之光般的,迅快的向屠一刀劈去。
  哪知屠一刀刁鑽得很,他有意要多殺幾個黃金幫徒眾,一見孟氏兄弟撲來,根本不接招,反向那些閃避的人,刀起刀落,又宰了十幾個。
  孟如令怒聲道:
  “姓屠的,有種和我兄弟過幾招!”
  屠一刀忽然如鬼魅樣的掠了過來,道:
  “那好呀,老孟!”
  此人刀法當真武林一絕,倏忽間已掃向孟如令那躍起的身子,孟如令疾忙運劍抵擋,哪知屠一刀這一刀是虛晃一招,反手劈向孟如山,孟如山哪曉得屠一刀會聲東擊西,步子正跨出去,刀影已耀眼而至,嚇得他疾速斜退,只見一縷血光自他肩胛處流下,他硬挨了屠一刀一刀。
  孟如山痛叫道:
  “哥,我掛點了!”
  孟如令心中大寒,猛地揮出兩劍,誰知屠一刀太滑溜了,人一矮身,反搶了過來,那柄刀由下而上,向上挑去。
  畦地一聲慘叫
  只見屠一刀那一刀從孟如令的褲襠處劃開,直往上削下,孟如令的肚子如西瓜樣的給割開了,這是大開膛,屠一刀這手殺人的方法,頓時將黃金幫的人給嚇愣了。
  劉洛變色道:
  “好狠的手法!”
  範通冷冷地道:
  “幫主,下令吧!一個屠一刀就把咱們的兄弟給開了膛,他們還有蠍子和錐子,如果他們聯合出手,嘿嘿,咱們幫中的兄弟只怕要吃大虧了!”
  “哼!”劉洛不屑的道:
  “難道還要我親自出手?”
  “不需要!”
  站在劉洛身後的一個瘦老頭子已應聲而出,此人長是骨瘦如柴,一張皮像是貼在臉上,連四兩肉都找不出來,一雙目珠卻炯炯有神,開合間如一道冷電樣能令人寒懼,一身灰布長衫,腳著草芒鞋,一條長巾纏住腰圍,仿佛是根竹竿般的站在那裡。
  劉洛啊了一聲道:
  “是血指孫豪!”
  孫豪嘿嘿地道:
  “劉幫主!你把我孫豪請來幫中供著,始終沒有機會替幫主分憂解勞,出點子的事有範通,出拳頭的你手下又有那麼多好手,嘿嘿,不過,那個姓屠的和小老頭有那麼點小過節,今個兒大家照了面,嘿嘿,劉當家的,把他讓給我吧?”
  劉洛哪有不明白孫豪的意思,這是人家抬舉黃金幫,故意給兄弟留面子。
  武林中提起血指孫豪,哪個不連滾帶爬的閃一邊,此老一身武功詭異,指上功夫更是獨樹一格,無論是誰,只要碰上他的指頭,能活命也得剝層皮,否則就當場死去,可見此老有多厲害了。
  劉洛連忙道:
  “那就麻煩孫老爺子了!”
  孫豪嘿嘿地道:
  “先別謝,對付老屠我也沒多大的把握!”
  又是一句客氣話,此老就是這個脾氣,愈是最有把握的事,他愈謙虛,因為他一向懂得一個不變的真理,淹死的全是會水的,陰溝里都能翻船,話說滿了往往栽跟鬥,他是老成持重,永遠不栽這種跟鬥!
  此人說完話,不疾不徐的向前行去,說是行不如說是飛,因為他的身子快的如在奔躍,而二雙腳卻如點著地面樣的愈走愈快。
  屠一刀眼睛裡閃著憤恨,道:
  “老孫是你?”
  孫豪奸邪的一笑道:
  “姓屠的,總算你還認得我姓孫的!剛才你真威風極了,連砍了孟家兄弟,一個掉了手臂,一個開了膛,你的刀法真神勇!”
  屠一刀瞪著眼,厲聲道:
  “老孫,黃金幫給你多少好處,你***替他們賣命,別忘了,那幾根老骨頭都快散了,哪經得起折騰,我勸你,還是回家去享享清福吧!”
  孫豪嘿嘿地道:
  “難得你還關心我這把老骨頭,酒是愈陳愈香,友情是愈濃愈厚,老朋友,既然你為老朋友著想,那你就乖乖的讓老兄弟送你的終!”
  屠一刀聞言大怒道:
  “***,姓孫的,這可是給你臉不要臉,我老屠只是念在你是個江湖老人,實在不願意你一世英名斷送在這裡,才好言勸幾句!”
  孫豪雙手一攤,笑道:
  “你還是勸勸自己吧,我孫豪不領情!”
  那雙手在空中晃移間,驀地孫豪的右手忽然一併,伸出了二拇指,一縷紅艷之色自那根手指上透了出來,那便是聞名江湖的殺人血指了。
  屠一刀怒聲道,
  “媽的!我把你這根指頭砍下來!”
  一縷刀影如雲空裡閃過雷電,嗚的一聲往孫豪身前劈去,顯然屠一刀知道自己遇上了平生最大的勁敵,那一刀可說是威力強悍,空中閃著片片光影。
  孫豪沉聲道:
  “好刀法!”
  他那根血指驀然間點了出去,一縷指勁當地一聲敲擊在屠一刀的刀上,屠一刀只覺手臂一震,刀勢頓時一緩,身子也挫了一挫。
  他暗呼一聲道:
  “好厲害!”
  血指孫豪的厲害並不是這一指,他阻擋了老屠的刀後,身形突地旋轉起來,空際突然間閃過五道指影,一縷縷勁疾的指勁穿空而去。
  屠一刀連閃了七個翻滾,方避開這五指,忽然看見孫豪欺近身前,他的刀迅快的劃出,想逼孫豪後退,哪知孫豪的手指太快了,已點向他的胸前……
  咚
  屠一刀的身子如冬瓜墜地一樣的栽向地上,那柄從不離身的刀已拋向半空,只見他嘴裡含血,一雙眼珠子幾乎要吐出眼睛外面,胸前有個指痕,顯然,他被對方的血指點中了。
  他厲聲道:
  “孫豪 ”
  這變化不但快,而且太驚人了,名滿江湖的屠一刀,列為十大惡人的老屠,居然敵不過血指孫豪的一指,場中爆起一連串歡呼,也是鐵鷹兄弟的悲吼。
  蠍子叫道:
  “老屠!”
  他那快速的身體已隨著驚悸的叫呼向前飛躍,手中的劍若漫天之雨,挾著冷艷的光向血指孫豪劈去。
  血指孫豪的身子疾速而退,因為這凌厲的劍法決非普通之人所能使出來的,劍雖未至,殺氣卻已傳過來。
  孫豪嘿嘿地道:
  “你就是蠍子?”
  江湖上有兩大殺手,一是蠍子,一是錐子,兩人的劍講究快速、講究實用與一般劍法不同,血指孫豪是個識貨的人,雖然他血指威力強悍,他也不敢輕視一個這樣的敵手。
  蠍子怒聲道:
  “不錯!”
  孫豪冷冷地道,
  “聽說你的劍最會殺人?”
  點點頭,蠍子道:
  “只怕不會輸給你的血指!”
  屠一刀那一指挨得不輕,一張臉已變得蒼白,他在地上翻了個身,滿嘴都是鮮血,望著蠍子,顫聲道:
  “別放過他……”
  蠍子雙目一寒,道:
  “不會!”
  孫豪仰天一聲大笑,道:
  “蠍子!你以為你是誰?老實說老屠的刀不會比你差,結果,他還是中了一指,這一指夠他受了,如果你也想挨一指,那就試試你的劍吧!”
  站在遠處的劉洛大笑道:
  “孫老!鐵鷹兄弟也不過如此,黃金幫只要有老前輩一個人出馬就行了,什麼蠍子、錐子,哪經得起你一指,兄弟們注意,今日決不放走一個,我要他們鐵鷹兄弟變成死鷹殭屍……”
  範通大笑道:
  “會的,當家的!”
  錐子雙目一寒,道:
  “姓劉的,可敢和在下一搏?”
  劉洛冷冷地道:
  “你還是看看你兄弟吧,他只怕會跟老屠一樣的下場,至於你,根本不需要我出手!”
  錐子氣得身子一顫,他還真擔心蠍子,以他的經驗,他知道血指孫豪的功夫太高了,蠍子劍法雖狠,但,遇上血指孫豪這樣的強敵,只怕發揮不出多少狠勁。
  他低聲道:
  “兄弟,讓我來!”
  搖搖頭,蠍子道:
  “看看老屠,他撐的過去嗎?”
  錐子將老屠扶起來,只見他在肩骨與胸邊有個指洞,要不是偏離了一點,這一指只怕要了他的命。
  他痛心的道:
  “老屠,忍忍!”
  屠一刀顫聲道:
  “兄弟,千萬別讓鐵鷹栽了!”
  錐子心裡一陣難過,道:
  “不會!”
  嘴裡雖然說不會,心裡卻有數的很,蠍子和血指孫豪的一場硬拼,是輸是贏很難預料,據錐子的盤算,蠍子只怕討不了便宜,因為血指孫豪太沉穩了,沉穩得人令人寒懼,更令人駭怕。
  蠍子的劍已揚了起來,那是他殺人之前的特有動作,而血指孫豪卻若無其事的穩立在那裡,雙方俱凝視著對方,似乎要從對方的眼神裡摸索出對方可能的動作。
  孫豪嘿地一笑道:
  “你比老屠冷靜多了!”
  蠍子淡然的笑道:
  “這是保命的唯一方法!”
  這真是行家說的話,高手過招,不僅需要保持各人本身的藝業,更要有沉冷的頭腦,敏銳的智慧,靈巧的觀察力,蠍子是個殺手,這方面的歷練使他有足夠的反應,他的眉頭略略那麼一動,那是故意引起孫豪的注意,然後,長劍疾速的灑了出去。
  血指孫豪似乎已看穿了蠍子的心意,雙腳那麼一移,已避過這厲酷的一劍,而他的指已點向蠍子的身子,蠍子劍發得快收得更快,在孫豪的血指點來之前,疾快的封了出去,這動作充分的顯露了他的應變能力。
  突然 血指孫豪張口道:
  “看我 ”
  他的嘴一張,一口濃痰那麼令人不防的吐向蠍子,蠍子這一生中與人對敵,哪曾遇到這種打法,那口濃痰又腥又臭,忽然穿空而來,他疾忙一縮頭,那口痰擦過頭頂飛去,可是血指孫豪卻有了行動。
  那真是快速的一指,血指孫豪就是要蠍子這種反應,那一指在電光石火間點下。
  錐子脫口道:
  “小心!”
  但,蠍子的快劍雖然已穿了出去,在時間上卻慢了太多,蠍子斜轉身大移步,左肩上已挨了那一指
  他痛得啊了一聲道:
  “你 ”
  血指孫豪得理不讓人,一指得手人已斜掠而至,一縷指影如電的穿向蠍子的眼睛,他是存心毀了蠍子
  錐子躍起,長劍已快速的灑去
  但,錐子的劍再快,也快不過血指孫豪的那一指,蠍子七孔全在他指影下,他居然躲不過那凌厲的一擊。
  場子裡掠過一道炫人眼目的影子,那麼虛淡的自空而落,僅是那麼一伸手,已將血指孫豪那一指攔了過去,而孫豪仿佛撞到了鐵板,連著被擊出七步之遠
  淡白的衣角在空中飄舞,鐵無情面色略白的已站在場中,蠍子自死神手中脫了出來,顫聲道:
  “當家的!”
  鐵無情瞄了屠一刀一眼,很灑脫的上前看了看屠一刀的傷勢,然後關注的道:
  “兄弟,挺得住嗎?”
  屠一刀咧著嘴露出一絲苦笑道,顫聲道:
  “當家的!你沒事就好,兄弟這點傷……”
  鐵無情淡淡地道:
  “誰把你弄成這樣子?”
  屠一刀指著血指恨聲道:
  “那個老小子!當家的,他的指頭可挺行的!”
  黃金幫立刻起了一陣騷動,聞名江湖的鐵無情出現了。
  劉洛和範通的神色略變,由於鐵無情的出現,他們知道鬍子玉的攻殺已失敗了,劉洛頓時沉重起來,他從剛才鐵無情那翻落的身形上知道這可是個難惹的人物。
  鐵無情拍拍屠一刀,道:
  “他哪根指頭傷你,我就扭下他的哪根指頭!”
  屠一刀聽他的霸子這樣說,臉仁不禁露出一絲笑意,這句話聽進他耳裡,那真比什麼都受用,但,這句話卻令血指孫豪神情都變了,剛才鐵無情一招破了他的血指,眼見蠍子就被毀了,卻給這小於隨手破了,他已氣憤得覺得面上無光,此刻鐵無情又那麼鄙視他,使血指孫豪氣得那張枯瘦的臉都變了顏色,他只覺胸中起伏,今日若不宰了這個後生小輩,他簡直咽不下這口氣。
  血指孫豪怒聲道:
  “你說什麼?”
  鐵無情一回頭,兩道目光好冷,道:
  “我要扭下你那根指頭 ”
  血指孫豪厲聲道:
  “你沒弄錯吧,小子!你可知道你是跟誰說話?”
  鐵無情笑笑道:
  “你呀!你又是誰呀?”
  血指孫豪怒聲道:
  “我叫孫豪,江湖都叫我血指孫!”
  鐵無情不屑的道:
  “那又怎麼樣?會點指上的功夫就想稱霸武林了,老小子,你的眼光也未免太短了,像你這種角色,只配和姓劉的在一塊,大場面上,你就很難上得了台!”
  那真是沒把他放在眼裡,不但沒把血指孫豪放在眼裡,連黃金幫幫主劉洛也給罵上了,鐵無情真狂,狂得有理,狂的可愛,僅這份氣勢就令人心折了。
  血指孫豪氣得跺腳大吼道:
  “媽的!你這小子,真狂,我孫豪……”
  鐵無情根本不給他說下去,一搶話,道:
  “你何不試試你那根指頭看!”
  血指孫豪再也不忍不住了,這可是他踏進江湖以來頭一遭的事,何曾見過這麼囂張的小子。
  他怒吼,笑道:
  “我毀了你!”
  在憤怒之下,並集了全身的功力,隨著吼聲,那根手指已通紅如火,散射出一縷艷光,他踏出一步,連著五指攻向鐵無情的三處穴道。
  鐵無情一咬牙道:
  “好指法!”
  他沒出劍,也是用手,在快得令人無法分辨出他的手是如何出擊的情形下,他已抓住了血指孫豪那根點來的手指,暗中一吐勁力
  喀喇一響
  血指孫豪只覺指上傳來一陣痛入心肺的劇痛,鐵無情已將他那根指頭硬生生地給拔了下來,如其說是拔不如說是扭,鮮血直湧,一截斷指已夾在鐵無情的雙指上
  孫豪慘叫道:
  “你!”
  鐵無情將那半截手指扔給了屠一刀,道:
  “我說過,我要扭下你的指頭,那是給我兄弟老屠報仇,至於你的生命,哼!那要看你是存了什麼心態了,如果你不想留下那把老骨頭,就快快滾開 ”
  俗語說十指連心,血指孫豪痛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他自稱武功高絕,哪想到在人家手裡也不過是一招,就將自己那根成名的指頭給毀了。
  他恨聲道:
  “劉幫主……”
  黃金幫劉洛幫主本來還想從血指孫豪和鐵無情動手的招式上探探他的來路,哪知鐵無情也不過是出了一招,就毀了血指孫豪這種超絕的功夫,的確令劉洛的心裡一緊,雖然黃金幫今日來了數百人,但,鐵鷹兄弟的難纏果然像江湖的傳言一樣。
  他雙目一寒,嘿嘿地道:
  “孫老爺子!別難過,黃金幫會有個交待!”
  黃金幫被鐵無情那超絕的功夫震慴住了,平心而論,血指孫豪那手指功,在江湖上能出其右者不多,可是在姓鐵的眼裡,他也不過是使了一招。
  範通是個很靈敏的人,他似乎已感覺出事情的棘手,道:
  “當家的,老胡是怎麼辦事的?”
  劉洛沉思道:
  “先不要研究老胡的事,眼下咱們是如何宰了姓鐵的,看姓鐵的剛才那一招,黃金幫還沒有人能抵擋的了!”
  範通嗯了一聲道:
  “集合兄弟!全力博殺!”
  劉洛一瞪眼,道:
  “行嗎?”
  範通愣愣地道:
  “雙拳難敵四手,咱們就來個爛打爛!”
  那知兩人正在暗暗商量,鐵無情目光已落在劉洛的身上,他在孟竹林遇伏,在那裡被鬍子玉偷襲,這全是劉洛一手指使的,黃金幫劉洛既然要他們鐵鷹兄弟死,鐵鷹兄弟也不能讓他們活。
  他冷澀的道:
  “劉洛!鬍子玉可是你的人?”
  鬍子玉三字一落進大夥耳中,錐子首先啊了一聲,他可識得這個人,看起來忠厚老實,不涉任何江湖恩怨,每天流連於歌台舞榭,逐鹿於酒色中,誰又想到他竟是偷襲他們當家的人。
  劉洛面色難看,嘿嘿地道: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鐵無情哼了一聲道:
  “你黃金幫神通廣大,居然按了這麼一個線民,鬍子玉善暗樁、長埋伏,尤能追蹤,我們兄弟的行蹤可說是他洩漏的,可惜,鬍子玉功夫還沒到家 ”
  劉洛怒聲道:
  “你把他怎麼樣了?”
  鐵無情尚未說話,哈娃娜已負著手緩緩行來,道:
  “沒怎麼樣,鐵少主不屑於殺他,不過,我卻看不慣這種人,所以給他們放了幾只益蟲,你知道,益蟲是我們七絕島的獨有之物,它們可饒不了那個人!”
  範通全身一顫,道:
  “你是七絕神君的什麼人?”
  哈娃娜冷冷地道:
  “別當我不認識你,飯桶!我爹說過,你是世上最會煽動事故的人,任何事,只要落進你的嘴裡,都會變成是非,當年,如果不是你,我爹不會和天下無敵、孤獨老人成為水火不容的敵人!”
  範通可沒想到這個丫頭,居然能一語道出自己的身份,更想不到她是七絕神君的女兒,他這一生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七絕神君,為了躲避七絕神君,他藏身在黃金幫,輕易不在江湖上露面,今日黃金幫圍剿鐵鷹兄弟,他身為師爺不得不跟來獻策,哪知卻將行蹤暴露了。
  他臉上劇烈的一變,道:
  “丫頭,你是不知死活!”
  哈娃娜冷冷地道:
  “不是我不知死活,是你大限將至,我爹只要知道你的行蹤,立刻就會趕來,奉勸你,快滾吧!”
  範通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七絕島的神君,他是被七絕嚇破了膽,七絕神君別說是要來,就是不來,他只要聽到他的名字,都會全身發抖,此刻,他一聽七絕神君要來,心裡真是透頂兒涼,變色道:
  “來呀!有劉幫主在,我怕誰?”
  黃金幫幫主劉洛能不能庇護他,連他自己都沒有把握,但,舍天下之大,除黃金幫外,他又有何處可以安身,於是,他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劉洛身上。
  劉洛嘿嘿地道:
  “範師爺!你和七絕神君的事我也聽說了,別那麼在乎七絕島,黃金幫沒怕過誰,那丫頭片子既是七絕的女兒,嘿嘿,咱們只要拿下她,就等七絕上黃金幫要人!”
  範通大笑道:
  “這點子太好了,我要七絕神君求我!”
  鐵無情滿臉不屑的道:
  “天下小人不少,但似你這種無恥小人是不多,劉洛能用你這種小人,哼,看樣子黃金幫的氣數盡了!”
  劉洛冷冷地道:
  “姓鐵的!光耍嘴皮子是沒用的,黃金幫能屹立江湖決不是憑空得來的,今日黃金幫發誓要剪除你這孽障,替我兄弟報仇!”
  他是指黃金幫二當家萬家達、血指,還有鬍子玉這夥人,此刻,黃金幫已將鐵鷹兄弟困了起來,在形勢上,黃金幫也許佔了上風,可是鐵鷹兄弟個個都是實至名歸的殺手,此刻若真拼起來,死傷多少,誰也不能預料。
  忽然
  黃金幫起了一陣騷動,所有目光落在那條小路上。
  只見鬍子玉和李戟、陶明匆匆而來,鬍子玉滿臉蒼白,惡狠狠地盯了哈娃娜一眼。
  拱手道:
  “當家的!”
  劉洛嘿嘿地道:
  “成敗不能論英雄,老胡,別洩氣,昨日的失敗也許就是今日的成功,瞧瞧,那姓鐵的不是在咱們掌握之中?”
  鬍子玉憤怒的道:
  “我要撕了這龜兒子!”
  他是黃金幫的伏筆,黃金幫付了他十年的俸銀,劉洛一向器重他,但卻輕易不用他,因為似鬍子玉這樣的暗樁,不是重大難決的事故,決不輕易暴露他的身份,為了追尋鐵無情,劉洛下達了命令,調出鬍子玉,藉鬍子玉善追蹤埋伏的長處找出鐵鷹兄弟的藏匿處,鬍子玉果然沒有令劉洛失望,終於查出鐵鷹兄弟的的藏身之處,他們知道鐵無情舊傷未愈,此刻正是消滅鐵無情兄弟的好機會,所以連陸大、林善、範老六還沒有來得及通知,就先發動了。
  鐵無情的目光如電,道:
  “姓胡的!本來你還有活命的機會,現在你既然不知進退,只怕誰也饒不了你!”
  鬍子玉只覺面上無光,這檔事弄得灰頭灰臉,他雙目如噴火一樣的瞪著鐵無情,厲聲道:
  “媽的!看誰饒了誰?”
  他和李戟、陶明三個人俱是鐵青著面孔,分三個方位向鐵無情逼來,哈娃娜格格地道:
  “姓胡的,你們還真有本事,中了盅蟲的毒,還要硬拼命,如果你們要妄動真力,盅毒會立刻發作。”
  鬍子玉厲聲道:
  “盅毒嚇不了我,老實說,我們三個就是被盅毒折磨了一陣子,才這麼晚趕過來,現在乘我們毒還沒有第二次發作之前要殺了他!”
  陶明惡狠狠地道:
  “殺了他!”
  鐵無情愣了愣,陶明和李戟原是很正派的人,江湖上並無惡名,哪知僅這短短時間內,陶明和李戟忽然變得兇厲猙獰,於先前所見截然不同,他哪知鬍子玉長於心機,藉解毒之名,給他們各服了一粒鎖心丸,將兩人中樞神經刺激得失了功能,中樞神經不能平衡,人便變的脾氣暴燥,狠厲而無情。
  李戟變得更恐怖,眼珠子赤紅,那股濃烈的殺機使人雖站在遠處都能感覺出來,他的劍早已拔了出來,雪亮閃晃的刃光,似要將人吞噬了。
  蠍子挺劍而出,道:
  “這幾個人讓我們來解決一一”
  搖搖頭,鐵無情笑道:
  “他們是衝著我來的,如果由你們出手,他們會死不瞑目,你瞧瞧那個姓胡的,他也不會允許別人出手!”
  嘿嘿,鬍子玉仰天大笑道:
  “姓鐵的!你真是個好對手,是個很能了解別人心意的人,不錯,我們三個全商量過了,哪裡栽,哪裡爬起來,現在,黃金幫的兄弟通通不准幫忙,生死不論,光是我們三個出手 ”
  劉洛略略一呆,道:
  “老胡!”
  鬍子玉突然苦笑道:
  “幫主!也許你會說我何苦這樣,老實說,如果李戟、陶明和我,三個人都不能幹掉姓鐵的,黃金幫就是全上了,也未必真是這小子的對手!”
  他對自己的武功有著自豪的信心,他了解李戟和陶明,他倆是出自太蒼和點蒼的好手,各有一個顯赫的家世,武學更是出自名門,三人聯手,那股殺勢足可蓋過任何高手,頭一次和鐵無情相遇,李戟和陶明並未真正用過勁,那是他們心存仁厚,只想有個交待便可,現在不同了,他們被鬍子玉的藥物控制住了,被盅毒牽引了,性情突然間轉變,突然間將心中的戾氣引發出來。
  劉洛凝重的道:
  “好吧!你們小心點 ”
  鬍子玉突然手裡也多了柄劍,道:
  “會的,我們不會拿自己的生命當兒戲!”
  三個人三個方位,三柄冷劍俱指向鐵無情,每個人的眼神全落在他一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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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鬍子玉似乎已主宰了全場的形勢,他那柄劍特別的軟,劍光在空中點閃,劉洛對鬍子玉的一切都很清楚,一見他突然亮出了劍,臉上浮現出訝異之色,道:
  “老胡,你平常是不用劍的!”
  一臉凝重,鬍子玉嘿嘿地道:
  “不錯,江湖知道我玩劍的人不多,其實我的劍比我的掌還有用,如果不是遇上姓鐵的這樣的對手,我也不會輕易露出來,當家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專長裸露的愈少,愈能保持住自己的生命……”
  劉洛默然了,他不禁對鬍子玉的城府更了解。
  鐵無情自從鬍子玉抖露出這樣一柄劍後,他的心裡已有了相當的認識。
  劍是百兵之王,要精要專,非一朝一夕可成,劍最難練的是軟劍,能使軟劍的人必有深厚的內力,熟練的技巧,否則無異是自取滅亡,而鬍子玉就是具備這麼多優點的人。
  鐵無情長吸口氣,道:
  “老胡,出手吧,光耍嘴皮子是無濟於事的……”
  鬍子玉劍一斜,道:
  “你要找死,我就早點送你上路。”
  此人劍法比他的嘴皮子還犀利,看起來那柄劍只不過中歪歪斜斜的一抖,卻快速的疾點而來,空中只不過是飄過一點光影
  鬍子玉出手太快了,連鐵無情那麼高絕的武功都不禁心裡一震,因為對方的劍光並不按一定脈絡出招,使他無法料到它到底來自何處,鐵無情的身子急速彈了出去,因為陶明和李戟已隨著鬍子玉的劍勢而緊接著攻擊而上,這兩人俱是出自武林世家,個個身手超絕,雖然兩人各發一劍,看來平淡無奇,但在內行人眼裡,其所隱含的殺機卻是顫人心弦的無情。
  但,鐵無情那彈射的身子卻拿捏的正是時候,李戟的劍也不過是剛剛擦過他的腳底,陶明那一劍卻落了空,而鬍子玉的細軟劍卻差了半寸。
  鬍子玉吼道:
  “好身手!”
  他的確驚歎鐵無情這超絕的身手,憑三人之力,居然勝不了他分毫,這對這三大劍手來說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陶明突然躍了起來厲聲道;
  “剁了他……”
  鐵無情的劍已穿出去,那是迎著陶明發出的一劍,他人雖在空中,身子又是一躍,斜飄三尺,那勢子正好又封了李戟剛吐顫過來的長劍一一他的腳空中一蹬
  李戟那柄劍居然被蹬脫了手,劍已飛出了七尺一一而鐵無情的身子疾速一墜,直穿過去的冷劍,已刺進了陶明的胸口,鮮血火速的噴了出來
  但鬍子玉的劍卻藉這剎那間斜劈而至
  鐵無情在一招兩式中穿了陶明一劍,踢飛李戟的劍,這種身手使會場的人卻震愣了,可是鬍子玉的劍刃卻已飄至他的背脊
  他身子一弓,只聽嘶地一聲一
  肩上的衣衫已隨著那聲嘶地一聲,劃了一道口子,陶明摀著胸口的劍傷,一見鐵無情的肩背上劃了一道,厲聲道:
  “好呀,老胡,再補上一劍,就解決了。”
  鬍子玉何嘗不想再補上一劍,他知道那一劍只不過是劃了他一道而已,對一個武林漢子來說那是芝麻綠豆的小傷,他也知道這一劍是偷了巧,如果鐵無情不是有意解決陶明,剛才那一招他決傷不了他分毫……
  鬍子玉嘿嘿地道:
  “老陶,咱們宰了他……”
  他可不放鬆任何一個可致敵的機會,鐵無情尚未站穩身子,鬍子玉的身子已如風的撲了過來,那柄劍在空中挽起了七八個劍花,點顫的向鐵無情全身罩下。
  鐵無情忽然一個轉身,大笑道:
  “我以為你會知難而退 ”
  王者之劍的光華突然流閃的穿入鬍子玉那疾射而至的(缺550-551頁)
  “在人數上咱們是穩佔上風……”
  範通點頭道:
  “不錯,當家的,除非你親自動手,對付姓鐵的,因為唯有你能壓制得了他,否則,咱們非敗不可……”
  劉洛嘿嘿地道:
  “好,通知兄弟,咱們圍殺他們……”
  範通一向很了解他們這位當家的,硬要他撤,他決不會甘心,但如果這樣一激,劉洛是非出手不可,範通知道劉洛的武功,他相信劉洛一定能宰了姓鐵的,只是劉洛在黃金幫的事務中,沒有人見過他出手,誰也不知道劉洛的武功有多高。
  只要劉洛出了手,範通就有把握擒下七絕神君的女兒,然後,他就能讓七絕神君就範,讓七絕神君永遠不能和自己為敵。
  範通那陰沉的臉上開始展露笑意,大聲道:
  “兄弟,上 ”
  黃金幫兄弟圍滿四周,眼見幫中弟兄盡敗在姓鐵的手裡,他們憤恨,怨嘆,但,沒有劉洛的命令,他們卻不敢輕舉妄動。
  此刻範通命令一下,全都鼓譟的吼了起來,上百漢子在怒吼,俱舉起刀刃向中間衝來。
  鐵無情斬釘截鐵的道:
  “錐子,帶兄弟守住東北角。”
  錐子一揮劍,道:
  “好!”
  立刻有十幾個鐵鷹殺手隨錐子衝向東北角,蠍子仗劍躍了過來,道:
  “當家的,我在西南方……”
  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好!”
  雲標大笑道:
  “兄弟,我已注意了半天,這裡最難纏的就是劉洛那個老小子,還是由你來應付吧,其餘的,嘿嘿,雲標自信能殺個夠本,兄弟們跟我來 ”
  這個鐵錚錚的漢子,此刻所表現的勇氣和擔當真是令人佩服。
  他半醉半醒的情況下,首當其衝的闖進了黃金幫人堆裡,手起劍落,人似飄花,一連十幾個漢子全躺下了。
  屠一刀怒吼道:
  “我也要殺……”
  雖然他傷得很重,他卻依然驍勇善戰
  鐵無情怒聲道:
  “老屠,你給我呆著 ”
  屠一刀大吼道:
  “不,當家的,拼了這條命也要殺幾個……”
  他真是個悍人,傷勢那麼沉重,猶躍起身來,揮灑著那柄刀,遇著黃金幫的兄弟,揮刀就殺,真凶悍,居然無人能低擋的住,鮮血隨著他的刀刃流下來………
  鐵無情急聲道:
  “哈娃娜,守著老屠,別讓他再傷了……”
  因為他已看見劉洛和範通雙雙向他撲來,在這種情況下,他知道,已沒有餘暇去幫助自家兄弟,所以將保護屠一刀的責任交給了哈娃娜。
  哈娃娜移身道:
  “好!”
  此女武功雖不頂強,身手絕對靈活,她揮灑著冷劍緊緊貼著老屠,雖不在傷人,但卻能照顧老屠。
  劉洛手裡抓著一條雙節棍,厲聲道:
  “姓鐵的,你過來。”
  鐵無情的劍已揮了出去,道:
  “劉洛,我在等著你呢……”
  劉洛使的雙節棍是精鋼打成的,揮灑在半空有著呼呼之聲,他看起來有點微胖,但行動卻快得令人詫異,僅是足尖一點,人已搶了過來,迎頭就是一棍。
  鐵無情想削斷那兩節棍子,哪知劍剛觸及雙節棍,劉洛的棍子已變,突然雙棍合在一起,兩頭露出鋒利的尖刃,棍中藏劍,劍中帶棍,這種武器武林中太少見了。
  鐵無情對這位空前強敵有了另一番估價,如果沒有超絕的身手,決無法耍出這種武器,他的劍一沉,連著七招過去。
  劉洛大喝一聲,揮棍迎上。
  範通卻看準了機會,悄悄的一掌推去,這正是範通陰狠的地方,他知道鐵無情面臨劉洛這樣身手的人,決無法分神去注意別人,他將全身功力運足在掌上,那樣悄悄的推出,正是最厲害的殺手。
  劍棍相觸
  砰然聲中,兩人各自震退了半步,而範通這掌正是等待鐵無情這一退之時,他的掌倏地加快了速度,全力的向鐵無情拍去。
  範通掌早發,人卻喝道:
  “著 一”
  鐵無情的應變能力太快了,他耳際早已聽到範通的掌風之聲,一個大旋身,極快的一移步,劍刃在最快速度中一個迴旋,那一劍如九天之幽的陰風樣斜刺而來。
  範通睹狀大駭,道:
  “你……”
  那個字只不過在他舌尖上翻了翻,範通那顆腦袋已歪在一邊,滿身都是噴灑的鮮血。一條脖子就那麼裂開一道大口子……
  劉洛目眥欲裂的道:
  “範通……”
  雙節棍的速度夠快,已當頭揮下,但,鐵無情絕不讓自己的身子停下,他知道劉洛絕不會讓他那麼輕易的毀了範通,他砍了範通,人卻比劍還溜滑的大旋身,向左邊橫著滑出七步,劉洛的棍子僅差那麼一寸的落了空,擊在地面上,揚起了一蓬塵土。
  劉洛顫聲道:
  “姓鐵的,我要劈了你……”
  他最信賴的策士就是範通,黃金幫大小事務均由範通一手安排,使他少了許多瑣碎之事,而範通有謀土之稱,任何一件事經過他的安排,均能令人滿意,如今範通被鐵無情一劍劈了,他怎不難過傷心
  棍子挺近,已化為劍狀,在他揮動下,那兩節鋼棍如一個游龍似的那麼溜轉快速。
  鐵無情冷冷地道:
  “劉洛,你自求多福吧,今日黃金幫只怕會全瓦解,我要是你,還是夾著尾巴逃命吧。”
  劉洛的心如弦般的繃緊著,他帶來的兄弟有百幾十個,可是放眼一瞧,鐵鷹兄弟個個如出柙之獸,那強烈的悍勇,令他的兄弟喪了膽,毀了志,居然有的已經開始畏縮了,眼見著一個個的在刀刃下喪命……
  蠍子善戰,錐子能鬥,這兩大殺手所率領的兄弟已宰了黃金幫的弟子有數十人,滿地的鮮血,滿地的屍首,那慘狀,令人慘不忍睹
  雲標更不落人之後,他穿梭在人叢裡,採取的是游離戰,令黃金幫兄弟防不勝防,已死在他手下有二十幾個……
  劉洛仰天大笑道:
  “姓鐵的你真行!”
  鐵無情淡淡地道:
  “我兄弟個個能鬥,人人善戰,比起你們黃金幫這些兄弟那是強多了,不信你再看看……”
  劉洛咬了咬牙,道:
  “好,我認栽……”
  他一跺腳,人已斜著飄了出去。
  人在半空,已怒吼道:
  “退……”
  黃金幫兄弟早已撐不下去了,礙於沒有命令無人敢離開,此刻一聽劉洛出了聲,剎那間,沒躺下的,沒掛彩的,紛紛奪路而逃,已退回一邊
  屠一刀喘著氣,道:
  “當家的,追……”
  一抬眼驀見鐵無情神色蒼白,雖然挺立在風嘯裡,但,屠一刀已發覺自己那位霸子,全身都在輕微的顫抖著,那不是一種好現象,屠一刀嚇得急忙縮嘴,忍耐著自己的傷痛,一拐一拐的移過去。
  他關心的道:
  “霸子,你怎麼啦……”
  誰曉得鐵無情歷經那麼多的拼鬥,原先的舊創又使他熬受了更多的痛苦。
  他淡淡一笑道:
  “殺……”
  嘴唇才那麼綻啟,一縷鮮血已自他的嘴角裡流下來,他怕兄弟看見,便將湧向喉間的那口鮮血,吞進了肚裡,雖然滋味不好受,但是,他不願意這批生死兄弟替自己擔太多的心……
  哈娃娜眸子裡湧滿了淚水,顫道:
  “你傷得好重……”
  屠一刀已大叫道:
  “我的天哪,咱們當家的傷得可不輕,我老屠真該死,居然還埋怨自己的頭頭為什麼不追殺下去,我太糊塗也太自私,從不為當家的想想……”
  他是個性情中人,雖然凶殘狠厲,但,卻最重情感,發覺自己錯怪了當家的,忍不住淌了淚,二只腳已跪在塵埃裡……
  鐵無情激動的道:
  “老屠,站起來 ”
  老屠這一嚷嚷,全夥兄弟全聽見了,他們顧不得拾視自己兄弟的傷亡情形,能動的,尚有一口氣存著的,全連滾帶爬的湧過來,那份關注的神色令鐵無情掉了淚……
  鐵無情在數十道目光的關注下,已忘了自身的舊創,他只覺有一股暖流塞進自己的胸口,有無數的友情在自己身邊散溢。
  他苦笑道:
  “你們這是幹什麼?”
  錐子凝重的道:
  “當家的,別逞強,傷了可不是鬧著玩的,兄弟全知道你是為了大夥,連番出手,咱們雖然僥倖脫了這一劫,可是你卻又傷了……”
  搖搖頭,鐵無情道:
  “別說這些,看看兄弟躺了幾個……”
  蠍子吼道:
  “老大,你就別管這些好吧,眼下治你的傷要緊,需要什麼樣的藥,你吩咐一聲,兄弟這就去買,千萬要記得,鐵鷹兄弟全少不了你……”
  雲標沉思道:
  “這是舊傷復發,我立刻開方子,給老大治傷……”
  鐵無情想說什麼,可是兄弟不讓他說下去,此刻已有兄弟不知從哪裡找來一頂轎子,四個人搖乎乎的抬了過來。
  蠍子訝異的道:
  “這哪來的……”
  抬轎的一個兄弟笑道:
  “咱們該謝謝劉洛那老小子,這小子威風八面,居然是坐轎子來這裡,現在黃金幫的兔崽子全如喪家之犬,哪個還會替他抬轎子,我們看了管用,也讓咱們當家的過過這轎子的癮一一”
  鐵無情搖搖頭,道:
  “你們別把我慣壞了……”
  錐子笑道:
  “這是什麼話,你現在受了傷,坐坐轎子不過是減輕一點痛苦,當家的,甭客氣,如果你不上,我們大夥就把你推進去……”
  鐵無情正色道:
  “我挺得住,看看兄弟,有的真需要轎子,抬抬他們吧,別忘了,他們受了傷,比我受了傷還難過……”
  一個肚子上被砍了一刀的兄弟,肚子還在流血,兩個兄弟已摃住他。
  他忍著肚子的痛楚,顫聲道:
  “當家的,你再推辭,兄弟寧可死在你面前……”
  他真的在抽刀子,那種堅持令鐵無情難過……
  在兄弟的盛情下,鐵無情知道再推辭就顯得太做作了。
  他黯然的嘆了口氣,難過的道:
  “真難為你們了……”
  勉強的上了轎,兄弟們一陣歡呼,全隨著轎子後面,疾速回他們的窩,一場血腥的殺伐雖然落了幕,卻令人泛起了無限的鼻酸,地上畢竟躺著太多的生命……
  風在嚎,那份淒涼一直在四野流散……
  令人震駭的訊息很快的傳進了範老六的耳根子裡,他沒想到黃金幫都會栽在鐵無情的手裡,他已用飛鴿傳書通知了林善和陸大,三個人必須急速的謀商對策,以目前鐵無情的實力,他們知道決難取得優勢………
  範家的玄武園在江湖上是獨樹一幟的,三面臨崖,獨有一條通路通進宅子裡,其勢雄偉,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之勢,範老六唯恐鐵鷹兄弟有人混進來,已將各路口埋設了暗樁,隨時有動靜隨時都能傳報,在警戒上,那的確是萬無一失。
  林善在六個貼身高手護衛下己進了宅子,陸大更不願在路上耽擱,一早就先來了,三個人立刻會面,始終沒開過口,每個人都為目前的困境在皺眉頭。
  林善忍不住的罵了一聲道:
  “媽的,難道咱們真給這小子嚇破膽了……”
  範老六凝重的道:
  “兄弟,三十六友也只剩下咱們三位互有來往,目前咱們利害一致,誰有苗頭誰就使出來,姓鐵的不會那麼甘心的罷手,當初,劉洛派人跟咱們連絡,咱們還以為劉洛在算計咱們那批黃金,故意來拉攏我們,如今,黃金幫栽得不輕,證明鐵無情已成氣候,如果咱們怕了他避了他,咱們三家就甭再在場面上露臉了,眼前,這筆仇恨既然化不開,那只有硬拼一途了……”
  點點頭,陸大道:
  “問題是誰又能幹了他……”
  林善呵了一聲道:
  “影子……”
  影子,影子……江湖鬼無影,只見影子不見人,沒有人認得這個人,雖然只知道他叫影子,但,卻沒人知道影子在何方,何處,只知道,影子就是影子,無時無刻,隨時隨地都會出現,也隨時隨地會消逝。
  範老六眼睛一亮,道:
  “林善,你認得此人……”
  林善搖搖頭道:
  “不認識 ”
  那不是廢話,大家如洩了氣的球,頓時全僵立在那裡。
  還是陸大比較聰明,嘿嘿一聲冷笑道:
  “江湖上如果有這號人物,我就不信找不著他,兄弟,別忘了,有錢能使鬼推磨,憑咱們的財力,只要放出風聲,我相信自會有人通風報信……”
  話聲甫落,宅子裡的人影一晃,隨著一聲佛號傳進來,只見一個白袍的光頭和尚單掌立胸,凝立在大門口,這和尚長得真是與從不同,方面大耳,年僅三十有餘,別的出家人俱是灰僧袍,而他卻是全身雪白,顯得飄逸俊雅,仿佛如畫中之人。
  林善一震道:
  “什麼人?”
  範老六神色略略一變,道:
  “雪花和尚,你不在大殿裡誦經念佛,怎麼跑來這裡,難道你不知道我今天這裡有客人麼?”
  雪花和尚合計道:
  “小僧剛將大悲咒念完,只覺得主人大廳有股煞氣,心念旗主有恩於小僧,特來看看天相……”
  一怔,這雪花和尚出言不俗,僅憑天相便能看出此地煞氣密布,此僧決非普通之人。
  範老六哦了一聲道:
  “大師可看出什麼?”
  雪花瞄了陸大和林善一眼,道:
  “天相之由,無非察言觀色,看三位氣色頗差,額際俱現暗誨,最近將有大難,聽施主之言,知三位必有疑難之事,苦苦不能解決……”
  陸大沉聲道:
  “你到底是誰?”
  雪花合什道:
  “和尚矣。”
  陸大冷冷地道:
  “聽你之言,看你之相,決非普通之輩,雪花之名,名不見傳,和尚,如果你不說出因由,只怕今日很難離開此地……”
  雪花淡淡的道:
  “施主胸中盡是暴戾之氣,由聲辨色,你內心裡一定有著極大的惶恐,如果和尚沒料錯,你是膽怯駭怕,遇上最可怕的敵人……”
  林善一掌當胸,道:
  “看你和尚來歷不明,一定有什麼圖謀,老六,此人是如何來的?他的來歷到底怎麼樣?你可打聽清楚了,如果此人是來臥底的,嘿嘿咱們可真栽到家了。”
  範老六一震,道:
  “他善觀風水,通曉地理,上個月,他來這裡化緣,主動替我看看陽宅,說這裡地勢富貴,五路進財,是難得一見的聚富之地,唯有一點遺憾,如不改玄門,掉大門,將有血光之災……”
  林善冷冷的道:
  “你信了他的鬼話。”
  範老六嘿嘿地道:
  “起先不信,可是我又請了洛陽神算,他是有名的陽宅風水的大家,看了本宅之後,結論與這位雪花大師如出一轍,所以我就信了他……”
  林善不屑的道:
  “靠嘴皮子吃飯的江湖郎中,一派胡言,我看此人必有問題,咱們三個人的談話可能全入了他的耳裡……”
  雪花冷冷地道:
  “看施主眼裡的神色,莫非想殺和尚 ”
  林善大笑道:
  “你果然有眼光,居然知道自己活不長了。”
  林善的雙掌迅快的在空中一個交錯,呼地一掌向著雪花當胸拍去,哪知雪花單掌立胸,站在那裡雙目低垂,紋風不動的挺立在那裡,任林善的手掌拍落。
  範老六一急,道:
  “兄弟,別傷他……”
  林善那一掌至少也有七成功力,在他想像中,雪花和尚也許是個武林高手,但決不敢硬挨自己一掌,他一向對自己的掌力很自信,雖不能裂金碎石,至少能一掌拍死一條牛,哪知當他掌勢急速而去之後,他發覺雪花和尚根本沒有迴避的意思。
  砰地一聲大響
  雪花和尚是結結實實的接了這一掌,他的身子只不過是略略的晃了晃,臉上還是那種似笑非笑的樣子,仿佛沒事一樣,還是站立在原處。
  劇烈的一震,林善一呆,道:
  “你 ”
  不但林善驚呆了,範老說和陸大何嘗不被雪花的功夫所震慴,他們是老兄弟,每人的功力都知之甚詳,林善雖非江湖絕頂之士,但也足令人稱道了,哪曉得這一掌在雪花和尚的眼裡那麼不值一笑,平淡的過去了。
  雪花和尚露齒一笑道:
  “施主還想試試麼?”
  林善顫聲道:
  “你到底是誰?”
  雪花冷冷地道:
  “一名和尚,在林大財主眼裡不值什麼,不過,你這一掌卻讓你自己多受點罪,我雪花和尚是衝著三位來的,說穿了,我和尚是個玩命的……”
  範老六一震道:
  “大師,有話何不直說?”
  雪花和尚道:
  “你們怕一個人……”
  點點頭,範老六道:
  “大師把我們的話都聽去了……”
  雪花和尚面色稍緩,道:
  “我和尚知道你們有個共同的仇家叫鐵無情,他已逼得你們三家走頭無路了,已面臨了殺身亡命之劫,能救你們的人,只有影子……”
  三個人全愣在那裡,這和尚到底有何神通,連他們心中所想之事都能揣測出來,此人太可怕了,可怕到令人覺得,沒有辦法將自己的隱私藏諸心底。
  範老六驚聲道:
  “你全聽見了 ”
  雪花和尚道:
  “那是我的本事,要解你們三家的劫數,除我雪花而外,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別看黃金幫劉洛能呼風喚雨,手下有數百之眾,要對付鐵無情,不是雪花小看他們,他還差得遠呢 ”
  陸大如洩了氣一樣,道:
  “大師可有方法教我……”
  此刻,他的口氣也變了,態度更是差得十萬八千里,舉目天下,有雪花這種道行的不多,陸大是個老狐狸,他是個見風轉舵的高手,在這種情形下,他立刻給自己留了條後退之路。
  雪花滿臉不屑的道:
  “你是三個人中最壞的人,孤獨老人是你師父,你連他都想毀了,可見你是個見利忘義,沒心沒肝之人,好在我雪花和尚也不是什麼好的來路,管不了那麼多,咱們相見,只能說是為了共同的利益 ”
  這一番話把陸大給罵得面紅耳赤,羞憤得幾乎要找個地洞鑽進去,他真佩服雪花的本領,能將他的底細摸得如此清楚,暗地裡,陸大還真有了寒意一
  陸大一震道:
  “大師,你……”
  雪花哈哈一聲道:
  “別以為我是存心幫你,只是我一個人力量有點單薄而已,如果有你們三位幫忙,嘿嘿,我的工作比較順利而已……”
  範老六訝異的道:
  “大師有何要我們效勞的地方……”
  雪花凝重的道:
  “我要姓鐵的死得很慘,要他所有兄弟都化成一堆白骨,憑武功,我尚沒有把握,如果你們能弄到天衣老人的十神露,我保證能替你們除了鐵無情一 ”
  十神露是天池天衣老人的守門之露,一滴入水,連地都能毒死人,天池的天衣老人在天池百里內散了神露,鳥獸不渡,人皆絕跡,只要進了百里內,不論人獸,無一能倖免亡命之厄……
  林善大叫道:
  “媽呀,那怎麼弄?誰也不認識天衣老人……”
  陸大滿臉寒霜,道:
  “和尚,你說是太差了,我們不識不舊,你憑什麼要幫我們除去姓鐵的?天下可沒白吃的晚餐,你何不說明白,免得我們互相猜忌 ”
  雪花嘿嘿地道:
  “好吧,三位都是江湖人物,不會不知道百善大師,他是怎麼死的,你們應當比我還清楚 ”
  範老六哈哈大笑道:
  “百善大師和窮家幫聯手毀在姓鐵的手裡,這已是舊聞了……”
  雪花滿臉殺機的道:
  “他是我哥哥……”
  一震,這事總算有個譜了,百善如果是雪花的老哥,雪花為了替乃兄復仇,而找上他們合作,這就能順理成章了,雪花見他們三個不語,冷哼一聲道:
  “三位還有問題麼?”
  範老六沉思道:
  “大和尚,你是有意和我們合作……”
  雪花冷冷地道:
  “幹不幹,由你……”
  陸大嘿嘿地道:
  “當然幹,不過,我陸某人想知道,大師準備如何下手,十神露固然難求,但,憑陸某人的手段,我相信可以弄到手……”
  雪花嘿嘿地道:
  “怎麼幹,是我和尚的事,那就不要諸位費心了。”
  陸大想了想,道:
  “好,十天之內我會將十神露交給大師……”
  驀地裡
  空中響起了一聲銀鈴般的長笑,屋子裡的人俱是一震,這地方暗樁四伏,有人混進宅子,居然是神不知鬼不覺,那些暗樁連一點感覺都沒有,豈不是太可怕了,雪花沉穩的站在那裡,範老六和林善卻全變了色。
  範老六吼叫道:“誰?”
  格格的笑聲不絕,已在宅子裡各處響起,這個人仿佛如飄浮空際的幽魂,那麼不可捉模的忽前忽後一一笑聲一歇,每人耳邊響起一陣話聲道:
  “有了十神露,有了雪花,沒有我,你們還是殺不了鐵無情,要想一勞水逸,你們還要邀邀姑娘我……”
  話聲隨即而落,一個滿身杏黃羅衫的少女婷婷的立在他們的面前,雪花和尚看了她一眼,道:
  “我知道你會來 ”
  那少女冷漠的臉上露出了笑意,道:
  “有這種場面,打死我也來……”
  雪花大笑道:
  “他們未必喜歡你來 ”
  哼地一聲,那少女冷笑道:
  “那我就走,待會兒他們會求我留下來。”
  說著一轉身,當真要離開這裡,範老六迅速的攔在那少女的面前。
  冷冷地道:
  “姑娘愛來就來,愛走就走,未免太不把姓範的放在眼裡了,這裡是範家,可由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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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哪知那少女根本沒將範老六的話放在心裡,格格一陣長笑,人突然一掠而失,範老六那麼高的身手,連她怎麼去,怎麼來都沒看清楚,他呆了呆道:
  “她……”
  那口中的“她”也不過是在嘴邊上略一溜閃,那美豔少女又站在他的面前,她滿臉都是不屑的樣子道:
  “范家又怎麼樣,深宮大院我都來去自如,誰也管不著我,何況是小小的範家……”
  範老六望了雪花一眼道;
  “大師,此女到底是誰?”
  雪花和尚合什道:
  “三位不是要找她麼,怎麼還來問我呢?”
  陸大全身一震道:
  “影子 ”
  影子會是個女的,這的確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範老六和林善睜大眼睛,猶有不信的望著這位少女。
  雪花呵呵地道:
  “影子姑娘,三位施主剛才還談到你……”
  影子淡淡一笑道:
  “三個老狐狸找我沒好事,他們辦不了就想用銅臭來壓人,哼,可惜,我影子可沒看上那些銅臭味……
  林善連忙一拱手,道:
  “影子姑娘,我們是有眼無珠,不知是你大駕光臨,有失還迎,尚請恕罪,有你參與,姓鐵的是死定了。”
  影子冷冷地道: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參與……”
  林善大笑道:
  “姑娘,如果你沒意思,你不會跑來範家,即然進了門,那就是自家人,咱們何妨大家把話說清楚。”
  影子神色微紅道:
  “誰跟你自家人 ”
  範老六嘿嘿地道: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姑娘,範、林、陸三家需要你幫忙,不怕姑娘你笑,我們三家的確已是山窮水盡,被姓鐵的逼得走頭無路了……”
  影子嘿嘿地道:
  “你們這是跟我談條件 ”
  陸大點點頭道:
  “不錯,與其打啞迷,倒不如把話說清楚……”
  影子面色一寒,道:
  “那好,我只告訴你們一件事,窮神是我乾爹,我是為了乾爹而來,否則,你們就是想見我,也沒有那麼容易……”
  陸大嘿嘿地道:
  “這一說,我明白了,窮神已成了廢人,對這位一代前輩,我們衷心敬佩,姑娘,現在咱們利害一致,敵人只有一個,如果大家能將那小崽子除掉,咱們通通解了隱優,姑娘,你有何條件,我們都全答應……”
  影子瞄了雪花一眼,道:
  “雪花和尚曾提到十神露,你們只要找到十神露就算幫了大忙,至於細節,我會和雪花商量 ”
  陸大點頭道:
  “那好,十神露由我負責……”
  影子嗯了一聲道:
  “雪花,鐵無情的行蹤已查出來了麼?”
  雪花點頭道:
  “和尚早已掌握他們的行蹤了,行動只要開始,我相信他們連抵抗的能力都沒有,咱們愛砍哪個就砍哪個……”
  陸大嘿嘿地道:
  “把姓鐵的交給我……”
  不的一笑,影子道:
  “誰都別想動他,他是我的……”
  她想這話頗有語病,臉上頓時飛紅起來,雖然她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影子,可是她畢竟還是個少女,一個正值青春的少女,忽然說出這種話來,敏感的她,立刻發覺自己話太多了。
  雪花冷冷地道:
  “既然都決定了,咱們就等日子吧。”
  和尚不見了,影子也不見了,他倆的身法真是快到了極點,僅眨一眨眼,兩個人同時消逝了,只剩下這三位老弟兄傻愣愣的僵立在那裡,雖然他們覺得長江後浪推前浪,年青輩的個個都比他們強,可是,一想到心腹之患即將清除,心裡還是愉快的……
  酒是最能慶祝好日子的,他們喝了酒,酒能讓他們得意,也能讓他忘了煩腦,他們盡情的暢飲著
  蒼翠的山野上遍布了鮮豔的小黃花,那薰然的微風將花絮吹動得在半空裡搖曳,一片黃浪,美得如一群飄舞的蝴蝶,那麼風姿綽約的令人沉醉……
  野花的芬芳令人沉醉,徐徐的風令人陶然,在那片黃綠的野地裡,鐵無情躺在鬆軟的草茵上已有個把時辰,他懶散的讓自己心情放鬆,儘量屏除一切雜念,在這樣的環境裡,他將那重發的內傷,用至高的內力去平撫,去治療,這段日子雖然他總是獨個兒的在這裡練功,但,那份鬆弛的心情,已使他內傷好了八九,他知道再過兩天,他就可以完全康復了。
  花香讓他沉醉,微風令他鬆軟,那柔和的陽光,更令他心胸開懷,他微閉著雙眼,讓大自然的美與他溶合,讓大自然的靈秀與他同在……
  沙沙沙
  那是連步踏著草梗的細碎聲音,也是花梗折斷的脆響,他仿佛已知道誰來了,每天在這個時候,哈娃娜總是提著飯盒,為他送來最豐盛的一餐。
  蓮步聲在他身邊曳然而止,他知道哈娃娜已知道他藏身的地方,雖然他選了個枝葉茂盛的地方,如不注意很難發現他躺在這裡,但,他決對相信,自己只要不出這片花叢的範圍,哈娃娜絕對找得到他……
  人既然到了,他還有必要再裝下去麼?
  他連眼皮都沒睜開,已說道:
  “你來了?”
  對方沒回答,但卻傳來她轉身的聲音,因為腳步已踩亂了草葉和花梗,有著碎落的沙沙之聲,她似乎嚇了一跳,卻始終沒吭聲
  鐵無情哈哈地道:
  “你還跟我玩捉迷藏……”
  他也有意要嚇哈娃娜一跳,忽然挺直了腰桿,腳略略那麼一蹬,人已從草叢裡躍起,一雙手已向眼前那個朦朧的黃影抓去。
  只聽一聲嬌呼道:
  “你……”
  鐵無情驀然驚覺有些不對,立刻現身縮手,雖然他應變的能力已夠快了,手還是碰到了那位黃衫少女的手,那位黃衫女子的反應也夠快了,在剛觸及的剎那,人已縮退了半步,但,她一顆心卻在被觸及的剎那而狂跳不已,一張臉更是羞紅得如晨間初露的太陽……
  她滿面驚異的道:
  “你……”
  那張粉靨更美更好看,鐵無情的目光剎那間被她那出色的美吸引住了,原本憤怒不安的黃衫少女,似乎也沒料到眼前的年青漢子,在驚惶錯鍔的神色裡,透著那麼令人折服的俊逸,她本來就想發出自己的憤怒,哪知,當她看見鐵無情的神色後,她將那些罵人的字全部咽回肚子裡,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今日怎麼會有那麼好的脾氣,她對陌生男人從不假以辭色……愣了一愣,鐵無情吶吶地道:
  “對不起,我弄錯人了……”
  一片紅暈從那少女臉上閃起,她故意淡然的道:
  “你經常都會認錯人麼?”
  雖然僅僅是短短一句話,落進鐵無情的耳朵裡,只覺那顆心有著不平常的躍動,他苦笑一聲,吶吶地道:
  “不,這是我生平第一回……”
  那少女格格一笑,道:
  “都是一樣的,男人真俗氣一 ”
  搖搖頭,鐵無情誠摯的道:
  “不,我說真的……”
  黃衫少女此刻顯得更大方了,不似剛才那種落魂的樣子,她眨動著那雙恍如會說話的大眼睛,道:
  “你有個很要好的女孩子……”
  點點頭,鐵無情道:
  “可以說是不錯。”
  黃衫少女格格地道:
  “你們約好在這裡見面,於是,你把我當成了她,結果你弄錯了人,我說的可是都對?”
  鐵無情在這種情形下,只好苦笑,又點點頭。
  黃衫少女在眼一動,道:
  “你們可真會找地方,淡雅的一片黃花地,兩個有情人在這裡談心說悄悄話,咳,這真是古人所說的花前月下,可惜現在沒有月亮,不過已經很有詩意了。”
  這少女的一張嘴還真靈巧,幾句話就說得鐵無情滿臉通紅,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遇上她,自己那張嘴忽然變得笨拙起來,只好苦笑道:
  “姑娘說笑了,她給我送飯……”
  黃衫少女滿臉羨慕的道:
  “那真有情調,天幕為帳,黃花為地,在這樣的風光裡啃著羊肉,或雞腿,再小酌一番,公子爺,只怕連黃帝老兒都沒這份福氣一 ”
  鐵無情嘆道:
  “姑娘真會說笑。”
  黃衫少女淡淡地道:
  “她一定很美 ”
  一怔,鐵無情道:
  “是不錯。”
  黃衫少女格格地道:
  “如果不是個很美的女孩,哪能配上你……”
  鐵無情尷尬的道:
  “其實姑娘也很美……”
  他也不知道自己何來這麼大的勇氣,居然向一個陌生的少女說出了這樣的話,當他話出之後,他忽然後悔起來,他真怕那位黃衫女子會生起氣來……
  哪曉得黃衫少女聽完這話後,不但沒有生氣,一張雪白如花的臉靨上,居然露出了一種令人神思之色,她臉上略略有種羞紅,道:
  “能讓你這樣的人讚美,是件很榮幸的事 ”
  鐵無情雖然武功蓋世,智慧甚高,但,他畢竟是初涉情關,哪曉得天下女人,哪個不愛美,哪個不願被人贊譽,黃衫少女是個女人,是個美麗的女人,自然愛聽讚美之言,當然會情不自禁的歡欣受用。
  鐵無情被她那種神態吸引住了,道:
  “但願我沒有讓你生氣 ”
  黃衫少女訝異的道:
  “生氣?我哪會,我還覺得蠻有意思呢……”
  鐵無情還想說什麼,黃衫少女已如那搖曳的黃花,人已向遠處飄移而去,他愣愣地道:
  “姑娘,能否請教芳名……”
  黃衫少女一面走著,道:
  “就當我是個影子吧,願能再見到你……”
  鐵無情呆住了,嘴裡喃喃地道,
  “影子……”
  他僵立在草梗間,鼻息裡飄進徐徐縷縷的清香,這少女仿佛是這片野黃花一樣,雖然就在眼前,卻有種觸不可及的朦朧感覺,而她果然像個黃影一樣,眨眼間已失了蹤影,鐵無情唯有在那裡回味剛才的片片憶縷
  誨暗的日影已藏在那糾結的雲堆後,清涼的風在草梢上飛嘯而過,那烏黑的天際,如罩上一片黑幕,漆黑一片,僅有那棟大屋裡透著一縷昏黃的燈影,鐵無情很珍惜的拭揩他那柄王者之劍,這柄劍讓他歷經過不少的殺伐,曾讓他在揮殺中贏得空前的勝利,他愛這柄劍更甚於愛他的生命,幾乎是每天夜裡,他都會拭揩著它……
  劍能通靈,這是古人傳說的神話,鐵無情愛劍如命,不禁就對自己這柄劍顯得特別留意,今夜他忽然有種感覺,劍刃散射出的冷凝似乎不如往昔那麼流漾
  他輕輕彈了彈劍身,一縷清越的吟聲隨著落指而飄揚出來,他詫異的道:
  “怎麼聲音有點悲愴……”
  唯有愛劍的人才能體會出劍的差別,他忽覺心裡有種不平常的跳躍,看了看窗外的黑夜,自言自語的道:
  “難道今夜有事要發生一 ”
  劍氣灰茫,劍聲悲愴,對一個劍手來說,那可是不尋常的兆頭,鐵無情雙眉一軒,立刻道:
  “蠍子一 ”
  隔壁的蠍子已聞聲而入,道;
  “當家的,你叫我……”
  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守夜的弟兄要特別留意,別在大夥鬆懈的情形下讓敵人給混進來,要知道咱們歷經幾次事情後,已知道敵人狡滑得令我們寒心,前段日子,如果不是黃金幫錯估了咱們,也許咱們全栽在人家手裡……”
  蠍子一向對自己這位年青當家的衷心佩服,他雖然年歲輕輕,當上大夥的霸子,處事之歷練,遇事之沉著絕不下于他們這批老江湖,他知道霸子一定有所驚覺,否則不會說出這樣一番話,連忙道:
  “怎麼,有什麼不對?”
  鐵無情淡淡地道:
  “那倒沒有,不過,我總覺得咱們四周仿佛隱藏著一些什麼,說也說不上來,大夥還是小心點好。”
  蠍子哈哈兩聲道:
  “當家的,鐵鷹的名,霸子的號,如今在江湖上是金字招牌,黃金幫、窮家幫在道上何等顯赫,遇上咱們又怎麼樣,還不是 ”
  一擺手,鐵無情不讓他說下去,道:
  “別那麼自信,咱們雖然是響了,紅了,可是,那只能說是僥倖,你沒聽說陰溝裡翻船這句話麼?小的不注意必有大禍,誰也不知道哪天咱們是如何的栽在人家手裡,知道的敵人不可怕,不知道的敵人才會令人擔心,想想看,江湖上跟咱們有仇的有多少 ”
  一席話真教蠍子五體投地,勝不驕,敗不餒,霸子獨特看法正是一般人有所疏忽的,他拱手道:
  “當家的,我出去巡一下子。”
  揮揮手,蠍子已移身跨出大門,很快的消逝在屋外,夜裡,屋子四周百公尺內,全插了旗,所有暗樁都潛隱在敵人所無法注意的地方,蠍子巡視了每個暗哨,都用事先研議的暗語,全都安然無事,他長吐了口氣,托天之幸,沒有一點事故,他有點埋怨霸子的多慮了……
  推開門,蠍子道:
  “沒事……”
  鐵無情的雙目如兩只炬光般的盯著蠍子,他那種訝異的神色令蠍子不安,看了看自己身上,道:
  “當家的,有什麼不對……”
  鐵無情問道:
  “你去了哪裡,臉怎麼變得那麼青紫……”
  蠍子不信的道,
  “我哪裡也沒去,只不過是去各地看了一下……”
  鐵無情沉聲道:
  “運運氣 一”
  蠍子神色慘重,道:
  “氣不能提,手腳俱不聽使喚 一”
  砰地一聲,鐵無情立刻道:
  “這是一種罕見的毒,立刻把他們召集在這裡,我想咱們可能遇上空前的麻煩了……”
  錐子、屠一刀和雲標聞聲而至,他們一見蠍子那神色俱驚叫起來,這是什麼毒?屠一刀移身,道:
  “有人下毒 ”
  哈娃娜佇立在門口,伸手將屠一刀攔住了,她面上一片凝重道:
  “別出去,露水、草叢、樹梢全給十神露沾上了,只要有風、有霧,十神露無孔不入,中者雖不會立即而死,至少你不能動武了……”
  屠一刀全身一震,道:
  “你怎麼知道?”
  哈娃娜哼地一聲,冷笑道:
  “別忘了我是七絕神君的女兒,七絕島上,我爹將毒訣幾乎全傳給我了,雖然我學得不精,但對這聞名天下的十神露卻絕不會看走眼……”
  屠一刀顫聲道:
  “天池十神露,難道天衣老人來了?”
  錐子急聲道:
  “哈姑娘,你既然知道蠍子中了十神露之毒,那一定知道如何解法,咱們總不能眼看著他立刻死了……”
  哈娃娜苦笑道:
  “十神露的解方,連我爹都不一定能摸的準,好在蠍子只是沾了一點,而沒有吃進肚子裡,此毒由內而發,立即死人,如外而內,至少可活七個時辰,在七個時辰找不到解藥,那只有聽天由命……”
  蠍子吼道:
  “我不怕死,剛才只不過在外面轉了一圈就沾上了,可見這林子四周都給對方灑了這玩意,兄弟們只要不出這屋子,就不會沾上,現在,我要出去看看那班子弟兄弟,他們是否跟我一樣 ”
  搖搖頭,哈娃娜道:
  “別看了,誰也逃不掉這種毒的蔓延,守哨的弟兄可能比你還嚴重,我這裡有七絕島的避毒丸,每人先服一顆,雖不一定有效,至少能延遲十神露的發作時間 ”
  她掏出一個黃玉瓶來,立刻將避毒丸分給了大家,鐵無情的神情很難看,他怒聲道:
  “何人這麼無聊……”
  屠一刀呸聲道:
  “那還用說,一定是些見不得人的鼠輩,否則他就不會用這種手段了……”
  屋外倏地響起一聲冷笑,道:
  “死到臨頭,還在口出狂言……”
  屠一刀怒叱道:
  “有種進來……”
  他性子最烈,一聽屋外有人說話,立刻回敬了過去,哪知屋外傳來不屑的大笑,道。
  “別急,十神露的毒就快發作了,我要讓你們一屋子的龜兒子全沒有動手的能力,再 個個的宰!”
  鐵無情雙目一寒,道
  “咱們不能在這裡等死……”
  錐子一震道:
  “當家的,你……”
  鐵無情豪氣乾雲的道:
  “咱們出去,至少可知道何人下的手,乘十神露尚未完全發作之時,殺他夠本,如果等毒發作了,咱們只有束手任人宰割了……”
  屠一刀嘿嘿地道:
  “好呀,當家的,你真說到我心坎裡了。”
  忽然
  屋外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這批腳步聲有數十人之多,錐子推開窗子,黑夜裡,只見數十只火把燃起,一批黑衣漢子已將這大屋重重包圍住了。
  哈娃娜面色蒼白的道:
  “他們居然不畏十神露的毒,可見他們一定服了解藥,解鈴須系鈴人,我們只要知道誰下的毒,硬逼他拿出解藥來……”
  屋外,立刻有人接話道,
  “有解藥,你們出來拿吧!”
  只見熊熊火光下,一個全身白衣的年青和尚,傲然的站在窗外,他白袍飄舞,一副灑脫的樣子,雖是個和尚,依然有種令人畏服的神色。
  屠一刀怒道:
  “媽的,你是誰?”
  那和尚大笑道:
  “雪花和尚,聽過嘛 ”
  雪花和尚是陌生的,屋於裡聽過的人居然找不出一個,這會是誰,居然能使用十神露來殘害鐵鷹兄弟,他會是個默默無名之士麼?十神露是天衣老人的秘煉之寶,江湖上雖有百毒門,唐門諸家,但,這幾個毒門卻始終不和天池天衣老人為敵,因為天衣老人的毒獨樹一格,連各門派都不輕易招惹。
  屠一刀憤憤地道:
  “天衣老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雪花和尚冷笑道:
  “風牛馬不相及,你是屠一刀,我聽過你的大名,聽說你是姓鐵的腿子,跟前跟後,人見人厭……”
  屠一刀聞言大怒,厲聲道:
  “我宰了你這個和尚……”
  人在憤怒之下是沒有理智的,屠一刀就是不能生氣,生氣就失了理性,他的刀已迅快的揚起,隨著那聲大吼,人已穿窗而去。
  只見一片刀影,耀眼奪目的滾去。
  錐子叫道:
  “老屠,回來!”
  老屠此刻那聽得進去,刀影流閃間,已撲向雪花和尚,雪花和尚只不過是略略那麼一移身,合什的掌刃已斜推而去。
  一股浩壯的勁力已洶湧盪起 一
  老屠只覺胸前氣勁鼓盪,那流閃的刀居然遞不出去,緊接著他覺得全身一顫,在顫抖中,他人已無力的跌坐在地上,臉上一片青紫。
  十神露在他身上發了威力,他也中毒……
  他顫聲道:
  “你卑鄙 ”。
  雪花得意的仰天大笑道:
  “這裡每一處都灑下了十神露,它只要沾到你身上一點,你這輩子就別想玩刀了,因為十神露最大的特點就是要你提不起功,然後,我們愛殺愛砍,全憑我們,老屠真可惜,名列十惡之名,卻那麼不堪一擊,我準備要小兄弟把你的肉一片片的割下來……”
  屠一刀想不到雪花和尚這麼惡劣,口語不饒人,他中了毒已經很窩囊了,如今還遭雪花戲弄,那股火真要了他的命,他氣得怒聲道:
  “和尚,只要姓屠的死不了,有一口氣在,我保證,不會饒了你,哪怕是咬你一口,我都很痛快……”
  雪花滿臉不屑的瞄了他一眼,然後,看都不看他一眼,一擊掌,二個漢子奔了過來,他嘿嘿地道:
  “把他掛起來 ”
  掛起來,那就是要把屠一刀給活活的弔起來,雪花和尚這一招還真狠,他知道屋裡的人不敢輕易衝出來。因為十神露的威力太大,任誰都難抗拒它的毒,人只要踏進屋外,那無異就是送死,屋裡的人不出來,他也不能衝進去,他知道,自己只要一進屋子,鐵鷹兄弟就會捕殺自己,雪花不是笨人,他現在已穩贏不敗的情形,可不輕易冒險……
  但要引出屋內的人,衝出來,那就必須用方法
  吊起老屠,鐵無情決不會坐視,他雪花和尚在這裡之前,已精研過鐵無情的個性、專長,還有他那特殊的武功,以鐵無情的那種充滿俠義的心性,他斷不會眼看著自己兄弟給人折騰……
  這一著雪花和尚的確是眼光獨到,看得真準 一一那兩個漢子把屠一刀一架,身上已被捆了繩索,屠一刀空有一身武功,此刻軟得連手都抬不起來,他破口大罵,但,那無濟於事。
  鐵無情的眉頭皺了皺,他恨得一咬牙,道:
  “雪花,先別動老屠,你想幹什麼?”
  雪花大笑道:
  “很簡單,我只要你的命……”
  淡淡一笑,鐵無情道:
  “你和我鐵某人有仇……”
  雪花和尚恨聲道:
  “有不共戴天之仇……”
  鐵無情微微一愣,道:
  “在下印象裡,似乎沒有雪花和尚這個人……”
  雪花和尚道:
  “不錯,你沒見過我,我也不認識你,可是我的哥哥,你決不會忘了他,因為他曾挨了你一劍 一”
  鐵無情想了想,道:
  “令兄是誰?”
  雪花和尚大聲道:
  “百善大師你還記得麼?”
  鐵無情啊了一聲,少林百善大師三弟,此刻他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百善是少林叛徒,心腸之惡,令人髮指,那 臉的偽善之相,連他都被騙得團團轉,鐵無情不屑的道:
  “他死不足惜。”
  雪花和尚哼聲道:
  “別忘了,他是我兄長……”
  鐵無情冷冷地道:
  “怨有頭,債有主,姓鐵的宰了令兄,這事得由我鐵某人承但,立刻給我兄弟解藥,我姓鐵的會跟你做個了斷,如果,你連我兄弟都算上,那咱們只有拼了……”
  雪花和尚大笑道:
  “拼了,你拿什麼拼?現在的鐵無情在我眼裡連一堆狗屎都不如,我只要耐心的在這裡等,不怕你們不一個個出來送死……”
  鐵無情冷笑道:
  “雪花,那會兩敗俱傷……”
  雪花大笑道:
  “我砍了你兄弟後,看看如何個兩敗俱傷 一”
  一移身,已沉聲道:
  “弔起來,一刀刀的砍了他……”
  屠一刀在那兩個漢子的挾持下,長索已把他弔起來,離地面只有三尺,他急得在半空裡眨眼,雪花的一句話,那兩個漢子的刀已抽了出來。
  點點頭,雪花已告訴那兩個漢子該怎麼出刀,他倆面上露出一抹陰毒的笑意,刀已舉在半空一
  他們要砍了老屠的那只腿……
  雙目如火樣的閃過,鐵無情厲聲道:
  “誰敢 ”
  誰也沒看清他是如何出來的,但,只覺得有一陣風閃過,每人的臉上都感到一股溫熱,他人已闖出屋外,還帶著一片冷光,只聽空中傳來兩聲慘叫,那兩個黑衣漢子已挺直的躺在血泊裡,鮮血從他們胸前湧出,他們的刀扔在旁邊,真難令人相信,他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一一屠一刀的繩索已斷,人已坐在地上一一
  雪花和尚仰天大笑道:
  “我以為你還會縮在那裡呢……”
  鐵無情面上寒意一湧,道:
  “雪花,看在上蒼的那份好生之德的份上,把十神露的解藥交出來,別讓殺戮染四野,你是個出家人,出家人的心應當是寬厚的……”
  雪花怒聲道:
  “放屁,出家人就不殺生了?我老哥是個出家人,結果你殺了他,我是個出家人,出家人也有替兄長報仇的權利,今日,不幹了你,嘿,雪花決不離開……”
  鐵無情淡淡地道:
  “只怕你毀不了我……”
  雪花和尚心弦一震,道:
  “除非你不畏毒,十神露拿你沒辦法,不過我不相信,天下還有人能抵得住它的毒,更沒有人能解它的毒,除非天衣老人來了。”
  鐵無情大笑道:
  “你看,我像是中毒的樣子麼?”
  的確,鐵無情掠身殺人,飛身落地,至今猶若沒事一樣,已出乎雪花和尚的意外,但,雪花和尚終究是個武功高深的僧侶,他略略觀察了一眼,大驚道:
  “氣罡 ”
  在黑夜裡,只見鐵無情全身如鼓了氣似的,一蓬濛濛的白氣自他身上散發出來,這種至高無上的內家心法,使雪花心底透涼,他決沒想到鐵無情的功力已達到了這種人天合一的地步。
  淡雅的一笑,鐵無情道:
  “不錯,你很有眼光 ”
  雪花和尚大叫道:
  “姓鐵的,別得意,氣罡固可護住你的身體,可是,只要是個武人,都知道它支持不了多久,也最耗真力,我不相信你還能站上半個時辰……”
  鐵無情的劍一斜,道:
  “有半個時辰的時間足夠了,我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殺了你,雪花,你何不出手試試 ”
  雪花嘿嘿地道:
  “如果我要耗著,你絕支持不下去。”
  鐵無情胸有成竹的道:
  “我不會給你機會,因為我知道我本身的能力,雪花,如果你打這樣的如意算盤,你就完全錯了。”
  雪花和尚面色一凜,道:
  “咱們就試試看!”
  鐵無情絕不會讓對方有試試看的機會,他知道氣罡所耗的真力有多少,劍刃在一閃間,人隨劍,劍伴人,如大暑天裡的烈陽,燦耀的一片寒光,如半空降下的龍捲風,當頭罩向雪花和尚。
  雪花和尚絕沒想到鐵無情移動得那麼快,快得令他連心理準備都沒有,當他發覺對方的劍已疾射而來之時,他滿面驚恐的疾速閃避,但,鐵無情豈是那麼容易對付的,那柄劍緊隨著雪花射去。
  雪花和尚大驚,道:
  “好劍法!”
  就在他揮掌硬拼之時鐵無情直覺的感到有個人影往自己左側撞來,他疾速的一脫身子,只見一個黃衫女子冷冷的站在那裡。
  一震,她的身子好快,那簡直不是一般的輕功身法,快得連鐵無情都直嘆弗如,她到底是誰?
  兩個人都停下了身子,黃衫少女一見是鐵無情,臉上立刻浮現出一片詫異之色,道:
  “是你?”
  鐵無情更是愣在地上,他絕沒想到眼前偷襲他的人,竟是黃花地裡那個陌生少女,他呆了一呆道: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咱們還真有緣……”
  那少女的粉靨上頓時飛過一片羞紅,她在夢裡還曾夢過的男人,想不到又見面了,自從上次一別,連她自己都不明白什麼原因,腦子裡竟時時刻刻會浮現出這個人的影子,她曾後悔過,自己為什麼不曾問問他的名字,總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到他了,哪知道,雙方會在這種情況下再一次的碰面……
  雪花和尚一愣,道:
  “你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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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兩個人在黑夜裡互相凝視著,此時沒有一個人會開口說話,但,在兩人內心裡仿佛有許多話要說,要傾訴給對方聽,這種前所未有的感受,使他倆各自暗中一驚,總覺得有很多地方似曾相識……
  雪花和尚的話,兩人都沒有理會。
  雪花和尚從兩人的眼神裡發覺了那種異樣的情形,他心底裡有種透涼的感覺,如果影子姑娘和鐵無情是舊識,或是有一份深厚的感情,今日這整盤的計劃,會完全潰不成形而前功盡棄。
  他合什道:
  “兩位是舊識……”
  黃衫少女冷冷地道:
  “不認識……”
  雪花和尚大叫道:
  “那咱們還等什麼?你沒看到他那身氣罡,再過一會兒,他那股氣就要洩了,十神露就會攻上,咱們可不能輕易饒了這賊子,不然,往後,我們全不好過了……”
  黃衫少女冷冷地道:
  “我自有主張,你很煩人……”
  這種口吻和說辭,與她平常完全判若兩人。
  長吸口氣,鐵無情道:
  “姑娘也是要來殺我的殺手……”
  點點頭,黃衫少女笑道:
  “不錯。”
  鐵無情聞言之後,突然仰天一聲長笑,此時此刻忽然覺得人的際遇好堪憐,昨日的美好,換成今日的殺機,誰又想到這位溫文儒雅的少女會是位無情的殺手。
  黃衫少女見他忽然一笑,微微一愣,道:
  “你笑什麼?”
  鐵無情輕嘆一聲道:
  “人,真可憐,我們才認識,卻又要互相仇殺,這際遇只怕是我倆獨有的感受,姑娘,動手吧,我真替我們的際遇難過……”
  黃衫少女雙眸睜得好大,一臉迷漾的神情微怔的望著鐵無情。
  半晌,她才緩聲道:
  “你不問問我的名字?”
  嘆息一聲,鐵無情嘆道:
  “相識不如不識,那樣會更令人傷感情,姑娘,我知道你要殺我,一定有殺我的理由,但,我決不會相信你會是個殺手……”
  只見黃衫少女全身忽然泛起連串顫抖,她原本紅艷透明的臉靨,此刻倏忽間變得蒼白,蒼白得有些怕人。
  鐵無情心中一動,道:
  “你不舒服……”
  黃衫少女心弦顫了顫,連忙道:
  “沒有……”
  鐵無情淡淡地道:
  “如果你不舒服,咱們就不要動手了。”
  雪花和尚是何許人,他一眼就看出影子姑娘和鐵無情之間有著某種不同的關連,否則,以影子在道上的行情,就是天塌下來,他也不會色變。
  雪花和尚嘿嘿地道:
  “影子,咱們是不是要閃(散) 一”
  影子這名字一落入鐵無情耳裡,他的心裡真如雷雨般的那麼震驚。
  江湖上最有名的殺手影子竟會是個女人,此人不但是個女人,還是個美麗的女人,怪不得那日一別之時,她自稱是黃影子,原來她是告訴自己名字。
  屋裡的錐子和蠍子更是大吃一驚,他們在殺手這一行裡浪跡了很多年,深深知道影子在他們這一行裡的行情。
  那可說名氣之響,手段之厲,連他們從事這一行的人都咋舌不已,自己當家的,今日遇上了這個女煞星,頓感有股沉重的壓力沉在心中。
  蠍子凝重的道:
  “當家的要小心……”
  哈娃娜焦急的道:
  “那怎麼辦?”
  雖然,她對鐵無情的武功那麼有信心,可是由影子的眼神裡,由鐵無情的表情裡,女人最敏感的問題頓時掠過她的心頭。
  她是女人,她知道一個女人思慕一個男人時,臉上的表情,眼裡的神色,都會有種特殊而異樣的神色。
  她忽然覺得駭怕起來,駭怕那種可怕的事情發生……
  蠍子可不知哈娃娜心裡想些什麼,道:
  “顧不了那麼多,如果當家的真有什麼不測,咱們拼了中了十神露的毒,也要搶救他……”
  僅這幾句話間,黃衫少女已將頭一甩,道:
  “雪花,你當我是什麼人了,雖然我不願和這樣的一個人為敵,可是,我乾爹的仇卻不能不報,姓鐵的砍了我乾爹,我也一樣要砍了他……”
  雪花大笑道:
  “好樣的……”
  鐵無情一震道:
  “你乾爹是誰?”
  影子面上一寒,道:
  “窮神老爺子……”
  鐵無情仰天一聲大笑,他做夢也沒想到窮家幫的當家老爺子窮神有這麼一位標致的乾女兒。
  他略收笑聲道:
  “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要殺我了……”
  影子冷冷地道:
  “明白就好,你準備出手吧。”
  鐵無情此刻將全身罡氣發動的鼓鼓如風,他雖知道罡氣最耗真力,但,面對著這樣高絕的敵手,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劍已緩緩馭起。
  影子那身黃衫在風中飄動,她緩緩從身後解下了一柄細薄的長劍,那柄劍沒有冷顫的寒芒,卻泛射著一片黑烏烏之色,劍尖已斜指著鐵無情。
  鐵無情凝重的道:
  “請吧。”
  影子冷冷地道:
  “注意了,我的劍是不會留情的……”
  影子的身子真快速,那柄黑劍只不過是略略一抖,已挽起七個劍花,七個不同的方位,幾乎封住了鐵無情所有的退路。
  每一劍都是可虛可實,讓人不知道到底那一劍是她真正要刺出的部位。
  鐵無情真沒想到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居然能把劍法練是這樣專精,能在抖手間,發出這樣凌厲的劍法,他哪敢稍存絲毫大意,在七朵劍浪臨近身體的剎那,他的劍也斜翻了出去,正好對付了那七朵劍浪。
  影子似乎已知道這一招絕難得手,鐵無情的劍才劈出來,她的人已不見了,已繞到鐵無情的身後,一連十三招,那麼快厲的攻了出去。
  鐵無情的反應也夠快,他憑那敏銳的反應,人在長劍劈出落空的剎那,他突然一個大旋身,長劍迎著影子的十三劍,連著點出八劍。
  兩人都採取了以快製快的打法,只見兩劍叮叮而響,在瞬息間,已互相攻出了三十余招。
  “突然 ”
  鐵無情的身子一個踉蹌,身形忽然一緩,雖然這僅是一個很小的意外,但,對一個超絕的劍手來說,那無異是稍縱即逝的好機會。
  影子姑娘哪會輕易放棄這難得一見的機會,連著兩劍劈了出去。
  這兩劍又快又狠,幾乎不給鐵無情有還手的機會。
  鐵無情處在這樣危機的情況下,倏地躍身而起,長劍化著一縷白光,迎向對方的長劍
  當
  兩人的身子在極短的時間內分開,影子姑娘的黃衫已被劃開了一道裂縫,但鐵無情卻仿佛全身無力的僵立在那裡。
  影子冷冷地道:
  “你中毒了!”
  的確,在那激烈的劍聲中,他的罡氣有了減弱之象。
  當他準備再運功之時,十神露的毒已乘虛而入,他在不知不覺中中了它的毒。
  鐵無情點點頭道:
  “姑娘果然厲害,居然能讓我中毒……”
  影子冷冷地道:
  “你還能再鬥麼?”
  鐵無情長笑道:
  “雖然中了毒,姑娘有興趣,我照樣奉陪……”
  雪花和尚嘿地一聲道:
  “這是機會,姑娘,千萬別放過他……”
  影子瞪了他一眼,道:
  “我自己知道該怎麼做,哪需要你來提醒我!雪花,咱們只是合作,我卻不必聽命於你……”
  雪花和尚嘿嘿地道:
  “姑娘,咱們既是合作我和尚就有提醒姑娘的義務,姓鐵的中了十神露,那就表示他已沒有再博鬥的能力,這種機會哪能白白放過一一一”
  影子哼地一聲道:
  “我曾說過什麼?”
  雪花和尚一呆,道:
  “他由你處置……”
  點點頭,影子冷冷地道:
  “你還能記住這點,那就好辦多了,當初咱們曾約定過,姓鐵的由我負責,人也由我處置,至於他那幫子弟兄,那要看你的了……”
  雪花和尚對這位姑娘仿佛有很大的顧忌,面上雖有不悅之色,卻不敢發作出來。
  氣得一跺腳,道:
  “好,我對付屋裡的那幾個……”
  錐子失色道:
  “不好,咱們當家的中了毒……”
  蠍子跺腳,道:
  “錐子,咱們必須把當家的弄回來,我已算過,如果你我在一個翻縱間能將當家的搶回來,咱們也許不會中了十神露的毒 一”
  錐子道:
  “不管中與不中,蠍子,你負責搶人,我負責攻擊影子,咱們不論生死,一定先把當家的弄回來 ”
  哈娃娜焦急的道:
  “我也去。”
  蠍子怒道:
  “哈姑娘,現在不是誰去誰不去的問題,而是如何把當家的搶回來,你守在這裡,只要給我們接應就好,咱們鐵鷹兄弟總不能全栽在十神露下……”
  哈娃娜眼裡含淚,哪曉得蠍子和錐子根本不給她有說話的半點機會。
  兩個人已如幽靈般的向屋外射去。
  錐子的劍又快又利,先劈向站在鐵無情旁邊的雪花和尚。
  雪花和尚沒想到錐子會先發制人。
  他大笑道:
  “送死的來了。”
  蠍子已發動了攻勢,根本不管錐子的情形如何,人一射出,照著鐵無情落去,伸手抓住鐵無情,往退路躍去。
  在蠍子想像中影子姑娘必會翻劍阻攔,誰知影子姑娘仿佛沒有感覺一樣,任他將鐵無情帶去。
  雪花和尚一見大震,道:
  “姑娘,攔下他們……”
  僅這一疏神,錐子那會戀戰,一移身,人已隨著蠍子身後,射回屋裡,那動作真快真速。
  雪花和尚怒道:
  “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冷冷地,影子道:
  “有什麼不對?”
  雪花和尚頓足道:
  “姓鐵的明明已落在咱們手裡,你為什麼要他們將人救回去,姑娘,你只要一出劍,那個蠍子準會躺下,我真不明白,你怎麼會突然心軟了。”
  影子姑娘哼了聲道:
  “你還怕他們跑了不成,別忘了十神露的天池老人的獨門法寶,錐子和蠍子雖然行動快速,畢竟還是中了毒,他們只要把鐵無情弄進了屋子,保證人人中毒……”
  雪花和尚一呆,拍拍那個光禿的和尚頭,道:
  “我怎麼沒想到這點 ”
  影子冷笑道:
  “你笨 ”
  雪花和尚此刻眼見鐵無情和那些手下個個中毒,心裡當真一樂。
  他的手在揮動,站在遠處的黑衣漢子已蜂湧般向這裡撲來,將這間大屋團團的困住。
  哈娃娜臉色蒼白,鐵無情已柔弱的坐在地上,這正是十神露中毒的現象。
  她焦急的道:
  “我必須找到我爹……”
  她知道七絕神君是唯一研究過十神露之毒的人,雖未必能解,至少他讓這種毒發作的慢一點,或者不讓它繼續惡化下去。
  鐵無情嘆了口氣,道:
  “兄弟你倆太傻了……”
  蠍子顫聲道:
  “只要能救回當家的,哪怕是……”
  鐵無情苦笑道:
  “你倆錯了,雖然你們把我搶回來了,可是卻正好中了影子姑娘的詭計,她知道,你們只要一踏出這屋子,就會和我一樣的中毒,十神露的毒,除了天衣老人,天下無人能解,眼前,你倆只怕已經和我一樣,如果他們發動攻勢,咱們如何去低抗他們……”
  僅這幾句話間,蠍子和錐子的臉色已呈現出一片青白之色。
  錐子暗一運氣,滿面驚色的道:
  “我中毒了……”
  屋外傳來雪花和尚的不屑笑聲道:
  “鐵鷹兄弟聽著,你們當家的已中毒了,現在,我要你們通通出來向我投降,我雪花和尚也許念在佛祖的份上饒你們不死,除了姓鐵的例外……”
  屋裡這些鐵血漢子聞言之後,個個怒發直豎,大眼睜得很大。
  雖然當家的栽了,他們卻只覺氣憤填膺,熱血沸騰,個個扯出了刀劍,準備和屋外的人拼了。
  鐵無情冷冷的道:
  “全部不准動手……”
  那些老兄弟聞言一怔,這話由他們當家的嘴裡說出來,著實太意外了。
  他們兄弟個個都是肝膽相照,哪個都是悍不畏死的好漢子,誰又在乎如何的死,當家的突然不准他們動手,那不是比殺了他們還難過……
  其中,有個叫吳漢生的漢子,道:
  “當家的,我們不懂……”
  鐵無情嘆息一聲道:
  “他們的目地只是我,你們就是拼了也挽不回今日的頹勢,為了鐵鷹兄弟不能全落在對方的手裡,我會和他們談條件,你們……”
  所有鐵鷹兄弟俱變了顏色,他們各自互相瞄了一眼,幾乎在同時的叫道:
  “當家的!兄弟們生死與共,誰也不會獨活著 ”
  這一刻,四周的黑衣漢子在雪花和尚的指揮下已衝向屋裡。
  窗子上,大門上,俱已擠滿了黑衣漢子,錐子雖然中了毒,但,那毒尚未完全發作。
  他怒吼道:
  “殺!”
  那個殺字一出口,屋裡的鐵鷹兄弟哇地衝殺過去,頓時,屋裡屋外廝殺起來,血光四處崩現,慘叫之聲不絕。
  鐵鷹兄弟個個俱在拼命,出手之恨,還真將屋外的那些黑衣高手暫時擊潰。
  驀地裡一一
  寂寂黑夜中傳來一連串密驟的急速蹄聲,眨眼間,黑夜裡,二十四名紅袍高手在陸大先生的率領下狂奔而來。
  這些人手裡俱握著火油火把,熊熊之光將四野照得通明。
  影子姑娘冷冷地道:
  “陸大!你這是幹什麼?”
  陸大先生嘿嘿地道:
  “姑娘!鐵無情和他那班子兄弟已困死在大屋裡,咱們只要給他們一把火燒它個精光,不浪費一兵一卒,豈不是省很多事!”
  雪花和尚嘿嘿地道:
  “陸大!還真有你的,這招可想得妙!”
  陸大仰天大笑,道:
  “你看我的,我要他們全變成紅燒雞!”
  此人心腸甚毒,一揮手,二十幾騎已揮舞著火把,馳著繞向那棟屋子,立刻有人向屋上澆著火油,熊熊的火炬如散射的箭,已扔向屋頂。
  火!一觸即燃的冒出了煙一
  一蓬濃密的煙已把那棟大屋罩住,四處有人被嗆得咳嗽起來,屋子裡的鐵鷹兄弟已有人受不了,向外面衝出
  雪花和尚大叫道:
  “出來一個宰一個!”
  他們在以逸待勞的守候著,兩個鐵鷹兄弟的頭才伸出來,已被外邊的刀劍砍了下來,這種危機的情勢,立刻使屋裡的人全呆住了。
  錐子長嘆道:
  “真想不到咱們的兄弟會死在這屋子裡!”
  鐵無情大笑道:
  “那也好!至少咱們還能葬在一塊!”
  此刻大夥雖在烈火的烤燒下,但,那火勢還沒燒過來,濃煙雖然嗆得他們喘不過氣來,卻無人想到逃生這兩個字,因為他們知道十神露的毒已完全發作了。
  陡地,黑煙中有人道:
  “你不想活了麼?”
  隨著那濃密的煙霧,鐵無情在昏沉中,驀見是那位影子姑娘。
  她真是人如其名,身法之快,若如影子,怎麼進來的,連鐵無情都沒有看出來。
  他冷冷地道:
  “姑娘是要殺我?”
  影子冷冷地道:
  “在這種情況下殺你太沒有格調了,我最不喜歡乘人之危,更不喜歡在不公平的情形下取得勝利,不過,你卻是我一生中少見的敵手,殺了你我會難過,姓鐵的,殺你是必然的手段,不過都是公平的決鬥 ”
  搖搖頭,鐵無情道:
  “好氣魄,姑娘!如果鐵某人今日能幸脫此劫,當會和你做一次公平的交手,畢竟,你是位真正的高手!”
  影子姑娘突然笑了起來,道:‧
  “我會給你機會!”
  一抖手,一個綠玉瓶子射向鐵無情,鐵無情接在手中一愣,道:
  “這是……”
  “解藥!”
  空中只有這兩個字,影子姑娘人已消逝。
  鐵無情心裡一陣激盪,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個欲置他於死地的女人,會將解藥送來,在這種情形下,他已顧不得多想了,拔開玉瓶,倒出一顆顆白色藥丸,分給了蠍子和錐子,道:
  “快服下!”
  錐子猶疑的道:
  “當家的,萬一這是毒藥……?”
  鐵無情大笑道:
  “咱們已經是快死的人了,還怕什麼毒藥?兄弟,姑且相信她一次,影子之名可不是那麼容易得來的,她不會輕易的毀了她的名聲!”
  一仰頭藥已入了口,哈娃娜奪過那個瓶子聞了聞,立刻分給了屋裡每個人。
  她忍著濃煙的嗆咳。道:
  “含一顆嘴裡,此丸不但是解藥,還可防止中毒,真想不到那女人的心腸還不錯,沒有乘危追殺我們……!”
  十神露發作得快,解得更快,天衣老人的解藥真如神丹一樣。
  鐵無情頓時精神陡長,功力立刻恢復了。
  他雙目寒光一湧,道:
  “兄弟,該咱們復仇了!”
  屋外影子姑娘雖然仍然站在寒地裡,宛如一尊石像的望著這邊,但,她臉上已浮現出一絲詭秘的笑意。
  火勢加上風勢,那屋子已全在火海之中。
  雪花和尚嘴上立刻泛起了獰笑,他不相信那班子鐵鷹兄弟能藏在屋裡不出來。
  他已張了網,只等魚兒上鉤。
  陸大先生更是得意這一次他總算解了心頭之恨。
  影子冷冷地道:
  “這裡就交給你們吧,我不喜歡看這種場面!”
  陸大得意的道:
  “姑娘!火燒鐵無情,那可是難得的機會!”
  影子嘴角上泛起一絲冷笑,人已緩緩而去。
  誰也沒有注意她臨去的那一抹笑容,誰也不知她私下裡已和鐵無情會過了面,更不知道他們將有了更徹底的失敗
  影子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寒露裡,風在嘯
  火舌已吞噬了那間大屋,四處已有人向外衝了,那是鐵鷹兄弟。
  陸大先生的臉色開始凝重了,雖然他知道毀滅姓鐵的一刻已經到來。
  他還是凝重的道:
  “陸家莊的弟子注意,今夜不准放走一個鐵鷹的弟兄,殺一個黃金十兩,逮了鐵無情黃金百兩,蠍子和錐子各五十兩……”
  此話從黑夜飄了出去,字字句句那麼有力,場中二十幾位紅袍漢子全是陸家久經訓練的高手,聞言之後,個個精神抖擻、殺氣迷漫,畢竟,黃金的誘惑太令人著迷,人人都守在最有利的位置,準備搶先出手。
  紅袍漢子想爭頭功,黑衣漢子更不怠慢,因為他們代表著林家和範家,他們兩家自是不甘示弱,雪花和尚已將賞金頒佈了出去,決不輸給陸家,重賞之下,人人都是勇夫,這一刻誰也不肯讓誰搶了先機。
  勇氣能破百劫,鐵鷹兄弟憑了那股拼死的勇氣終於露面了,在鐵無情的領導下向屋外踏出來了,在他們身後,濃煙密布,火焰高漲,他們在這種情形下終於棄守那棟大屋子,所有圍堵的人都緊張起來,雖然他們全中了毒,還是讓這些人提心吊膽。
  陸大緊閉著嘴唇,道:
  “雪花大師……”
  雪花和尚的臉也在繃著,嗯了一聲道:
  “什麼事?老陸……!”
  陸大先生緊張的道:
  “他不是中了毒麼?”
  雪花和尚一震,道:
  “不錯!”
  陸大先生陰沉沉的道:
  “中了十神露而能走出來,這似乎不太可能的事,你看姓鐵的,站得還是那麼筆直,不像是中毒的樣子!”
  雪花和尚嘿嘿地道:
  “十神露絕毒無比,沒有解藥,誰也治不好他,除非有人送了解藥,不過,嘿嘿,那種機會太小了!”
  陸大心裡一寬道:
  “那好,咱們去宰了他!”
  此刻,數十個紅袍漢子和黑衣漢子已在一陣吶喊中衝了過去。
  鐵無情仰天一聲大笑,道:
  “兄弟,殺吧!咱們報仇的機會來了!”
  蠍子當先衝出來,道:
  “當家的!你去收拾那個和尚,這裡由我們!”
  他的劍真利快,一抖劍,已有兩個黑衣漢子穿了胸膛,鮮血如泉水般的湧出來。
  那悍烈的劍勢全隨著他身後的兄弟精神大震,紛紛揮劍殺去。
  雪花和尚一愣,道:
  “怪不得鐵鷹兄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闖出這麼大的名聲呢,他們雖然在惡劣的環境下,依然有這麼神勇的鬥志,真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
  陸大心底一沉,道:
  “你看他們哪像是中毒的樣子?”
  話未說完,鐵無情已如一只翔翻在空中的大鳥向他倆疾掠而來。
  雪花和尚的手掌一合,驚聲道:
  “他還能動手……”
  鐵無情人在半空,長劍已疾劈而落,道:
  “雪花,你沒有機會了!”
  雪花和尚驀見一片光暴閃而來,人已疾移而閃,他故意移向陸大先生的身邊。
  陸大已抖劍劈了出去,道:
  “雪花,幹了他!”
  鐵無情已動了殺機,臉上那股寒霜已令雪花和尚心顫膽寒的有了懼意。
  陸大那一劍可說是快速已極,誰知鐵無情連看不看一眼,冷劍已劃了過去,硬將陸大那一劍給砸向一邊。
  雪花和尚雙掌翻飛,股股強勁的掌勁罩向鐵無情,而陸大更是拼命的連著揮出去八劍 一鐵無情處在兩大高手的夾攻下,居然面不改色,他身子連著躍,先避過雪花和尚那浩強的掌勁,劍刃突然一個迴轉,光刃在揮動間流閃。
  陸大的眼睛在強光中居然看不出何處是劍、何處是影,他只覺自己的小腹上如被割開了的刺痛,在慘叫聲中,他的肚子給挑開了,連腸子都給翻了出來。
  陸大顫聲叫道:
  “雪花!救我……”
  雪花和尚那份驚駭簡直不是筆墨所能形容,他簡直不相信鐵無情中毒之後還有這份威力,輕易的挑了陸大先生。
  他嚇得急速而退,顫道:
  “你不是中毒了?”
  鐵無情用劍指著雪花,冷笑道:
  “不錯!我是中過毒,不過,毒已解了!”
  雪花和尚大叫道:
  “我不信!除非天衣老人親來!”
  鐵無情冷冷地道:
  “他是來過了,不是他本人,卻派了個人!”
  雪花和尚臉色迅速大變,他身子連著旋了七旋,人已退出三丈之外。
  厲聲道:
  “姓鐵的!我會查出來的,你等著,我會再找你!”
  僅這三兩句話的空間,人已在七丈之外,鐵無情滿臉不屑的一笑。
  他高聲道:
  “記住!沒有下次,你還是躲遠點 ”
  陸大先生給劈了,雪花和尚跑了,剩下的那些漢子已知道事態的嚴重了。
  他們奔走、逃逸著吼道:
  “兄弟,別拼了,咱們快逃命吧!”
  遍地血腥,都是屍首,這一仗是酷厲的殘殺,鐵鷹兄弟死裡逃生的情況下,個個拼命,那昂揚的勇氣,憤烈的情潮,使他們的殺意濃烈,刀刀見血,劍劍奪命,陸家和林家的手下死傷得太多了,屠一刀服了解藥,已恢復了精神,他憋了一肚子氣而不能參與這麼慘烈的盛會,始終認為是件憾事。
  他吼道:
  “媽的,我老屠居然沒有趕上這個場面!”
  鐵無情呵呵地道:
  “老屠,你又何必那麼嘔,機會可多著呢,以往咱們都處在挨打的地位,這幾個令人可惱的東西,處處想毀了我們,打擊我們,我們不能再被動,我們要立刻出擊,休養幾天,有機會讓你殺個夠!”
  老屠一揚眉道:
  “那就好,否則我出不了這口氣!”
  長嘆一聲,鐵無情嘆道:
  “這次咱們能轉敗為勝,真虧了影子……”
  老屠一呆,道:
  “那女人可厲害的緊,她如果不離開,咱們的損失將不知增加多少,當家的這樣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哈娃娜忽然冷冷地道:
  “人家可是當家的紅粉知己,偷偷送來解藥……”
  話中有話,語中含醋,誰都聽得出來,酸溜溜地、直滴心坎,屠一刀是個老粗,聞言禁不住呆了呆。
  哪知鐵無情情緒黯然的道:
  “咱們的確欠了人家!”
  一瞪杏眼,哈娃娜道:
  “你只知道欠了人家,別忘了,人家還會向你索命!她救你,並不是特別對你好感,而是她不想用這種方式殺你,她要很公平的解決掉你!”
  點點頭,鐵無情道:
  “我明白!”
  哈娃娜今日一反常態,道:
  “明白就好,千萬記住,對敵人的仁慈,就是酷厲自己,她這也是一種手段,正是要你欠她什麼,然後,她會慢慢的向你索回這些欠債,那正是表現她能力的地方!”
  別看哈娃娜平日不甚愛說話,此刻話匣子一開,便句句鋒利,字字能響,令人對她有種刮目相看的感受。
  鐵無情眉頭一皺,道:
  “整理隊伍,咱們出發了!”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了什麼,腦子裡思思念念都是黃衫少女的影子,他想拂掉這縷思維,可是,她卻如一個看不見的幽靈一樣,一直在他眼前晃動。
  蠍子將人數點清之後,道:
  “當家的,咱們要出發了!”
  鐵無情嗯了一聲道:
  “派出兄弟,我要林善和範老六的腦袋!”
  雪飛狐、陸大已經伏首,而範老六和林善卻始終輕易不露面,對鐵無情來說,他們只要存在一天,那仇恨便如啃噬他內心的一條毒蛇,使他日夜都不能安枕,想想父親慘死的情形,他眼裡頓時散射著那股無法消逝的恨意
  蠍子恭身道:
  “當家的放心!不出三天,必有消息!”
  點點頭,鐵鷹兄弟在當家的統領下,數十個兄弟向蒼茫的陰影中邁進,在他們的身後,尚傳來聲聲鬼啾般的嗥叫,那種無奈的慘叫……
  西陽山神廟。
  那是座已破落頹毀的山神廟,是窮家幫設在西陽的分壇,這座山神廟外表雖然已破敗不堪,但廟裡已收拾得一塵不染,窮家幫弟子一大早就派人將這裡打掃得乾乾淨淨,西陽山各路山徑小路,全有窮家幫的弟子來往,這是他們窮家幫要在這裡舉行秘密會議,不容一個外人參與,所以事先全加派了人手,嚴防有外人闖入
  而在入口外,每處可登山的道上,都在路邊放了一只破碗,碗裡盛了點殘飯,然後,在碗裡插了一根香,這是窮家幫的規矩,只要有秘密集會,破碗插香頭,只要在道上跑過,混過、或聽過的江湖朋友,都會遠遠的避開,那是告訴他們窮家幫在這裡辦事,沒事者請迴避,免得惹了麻煩。
  今日,西陽山各路口都放了破碗,也插了香頭。
  日頭剛剛升了起來,滿山的雲霧已漸漸散去,草梗間的寒露尚泛著晶瑩的露光,自各山道口已見窮家幫弟子,三二、兩兩的向山神廟行進,窮家幫有數十年的歷史,輩份高低,劃分得很明顯,每個進山神廟的漢子都是極有身份的人,依照順序站立在自己的位置上。
  晌午剛過,有資格進山神廟的人已差不多全到了,沒資格或輩份低的,全坐在山神廟的四周,雖不敢高談闊論,但都在私自低語。
  仿佛,窮家幫已發生了大事……
  當
  那是窮家幫的破鑼,別看只是一面破黃銅鑼,卻是數代相傳的破鑼,在這面破鑼的後面,代表著幫主的威嚴和地位,歷代祖師,都在這面破鑼下曲膝,鑼聲一響,所有在場的窮家幫弟子,全都恭身的肅立著,他們知道窮家幫的當家老祖宗到了。
  果然
  不遠處,六個破衫破褲的窮家幫弟子在前開道,兩個窮家幫弟子抬著一個滑桿(即軟轎,兩個人抬的),窮神蒼白著臉,面若黃蠟樣的斜倚在滑桿上,一面破棉單子覆在他的肚子以下,而卻沒有看見他的腳露出來。
  四周的弟子已高聲叫道:
  “幫主好!”
  窮神只是揮揮手,面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他一搖一晃的被弟子送進了山神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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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山神廟裡已擠滿了幫中各分壇的重要負責人,他們一見幫主進來了,全按照窮家幫的規矩,俱單足支地,右手斜垂,指著地,那是他們見幫主的大禮,窮神斜倚在滑桿上,被抬在供案前,立刻有弟子獻上三炷香,窮神手拈信香向山神像拜了三拜,然後,那些弟子接過三炷香,插在香爐裡。
  半只雞、半條魚、兩根滷黃瓜,一只破碗盛著酒,這就是窮家幫敬拜先祖的供品,供品須乞討而來,不可買來上供,窮家幫雖然已歷經數代,他們卻始終守著規矩一一半晌,祭拜完畢,所有弟子全盤膝坐在地上。
  窮神揮揮手,道:
  “小毛,宣吧!”
  小毛是窮家幫百忍堂的壇主,負責窮家幫的文宣工作,一切章法規矩全由小毛負責,他立刻行了一禮,大聲道:
  “窮家幫要立新幫主……”
  幫中諸人似乎已料到怎麼一回事,俱沒有言語,小毛看看沒什麼反應,立刻高聲道:
  “請曲姑娘上殿……”
  黃衫少女由兩名窮家幫弟子陪伴下跨進了山神廟,頓時,廟中弟子起了一陣騷動,他們本來以為未來的幫主一定是各分壇的重要人物中選出來的,哪知卻是窮神的乾女兒曲姑娘,這種結果立刻有人議論起來。
  只見一個漢子站起來,道:
  “幫主,這與規矩不符……”
  窮神呵呵一笑道:
  “高柱子,你先別說話,我會有交待的……”
  黃衫少女上前叫了一聲道:
  “乾爹……”
  窮神面色一凝,道:
  “你可願意領導窮家幫上萬弟子……”
  黃衫少女一搖頭,道:
  “不願意……”
  這又是出人意料的答覆,要知窮家幫弟子滿天下,在江湖上自有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只要是窮家幫弟子,哪個不想登上此座?而曲姑娘卻毅然回拒,怎不令在場的弟子訝異而震,個個都愣在那裡。
  窮神全身一震,道:
  “婉兒,說,為什麼?難道你不知道窮家幫名蓋天下,幫中人才輩出,誰能領袖窮家幫誰就能擁有天下……”
  曲婉兒搖搖頭道:
  “乾爹,窮家幫固是天下第一大幫,但婉兒志不在此,我只知道乾爹的腳給人剁了,那個人是空前之敵,婉兒和他交手,卻沒能替你老人家報仇……”
  窮神一顫道:
  “連你都不行?”
  窮神對自己這位乾女兒的武功知之甚詳,功力之高,劍術之精,連他都自嘆弗如,江湖上雖不知曲婉兒之名,但對影子的大名卻不會陌生,如今連她都不是鐵無情的對手,可見鐵無情是何等的高絕了。
  曲婉兒黯然的道:
  “我倆雖難分高下,但,我決不願和這樣的人敵對,他不但是個武者,也是個人才……”
  她是個多情的少女,自從上次邂逅之後,腦海裡不停迴旋著這個青年的影子,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何以會對一個陌生的男人如此的關懷……
  窮神變色道:
  “婉兒,難道你忘了,我這雙腳是怎麼斷的?別忘了,你這條小命是我撿回來的,你的功夫是我把你送給了因師太,你才有今天的成就,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要不要給乾爹報仇……”
  苦澀的心,艱澀的情,曲婉兒突然發覺未來這條路太難走了,她礙於窮神的恩情,她不能去喜歡這樣的敵人,礙於道不同,不能有任何私慾,在恩重如山的情形下,她沒有選擇,沒有自己選擇的路……
  顫了顫,曲婉兒道:
  “乾爹,我……”
  窮神哼了一聲道:
  “很簡單,窮家幫幫主你不乾也行,但,你乾爹這個仇,這股恨,你非報不可,現在你老實的跟我說,你要不要替乾爹出面……?”
  高柱子聞言大怒,道:
  “幫主,咱們窮家幫弟子上萬,高手何止千百,一個女人武功或許不差,但,咱們窮家幫未必要靠她替你老報仇……”
  窮神聞言大怒,道:
  “高柱子,你知道她是誰?”
  高柱子一怔,道:
  “弟子愚昧……”
  窮神冷冷地道:
  “影子,她就是影子……”
  這真是人的名樹的影,窮神的一句話,立刻使殿上數十個窮家幫高手議論起來,江湖第一殺手影子,那神秘的人物居然會是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少女,對這些刀頭舐血,嗜武如命的江湖高手來說,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們俱咽了一聲,所有目光全落在曲婉兒身上。
  高柱子嚇得不敢吭聲,一屁股坐了回去。
  曲婉兒苦笑道:
  “乾爹,何必告訴他們這些……”
  窮神哼了一聲道:
  “他們生來賤骨頭,如果我不說出你是誰,他們決不會答應你當他們的幫主,現在你公開身份,他們只怕再也不會放個屁……”
  果然,窮家幫弟子都沉默了,影子的名氣太響了,多少黑道巨擘,多少英雄之士,都死在這樣一個少女的手裡,窮家幫弟子大多是街頭的混混,黑道的卒子,他們沒有明顯的是非之分,卻有江湖中的義氣,敬重的是有本事的漢子,佩服的是真正的英雄,影子之名名冠江湖,哪管她是男是女,頓時全肅然而敬……
  窮神哈哈大笑道:
  “怎麼樣,我沒說錯吧?”
  曲婉兒感傷的道:
  “乾爹你的恩情我永生不會忘,雖然鐵無情是個可怕的對手,我還是要殺他,如果我殺不了他,我自己就死在他面前……”
  窮神一呆道:
  “你有難言之隱一 ”
  搖搖頭,曲婉兒傷情的道:
  “沒有。”
  窮神嘿嘿地道:
  “那好,窮家幫十堂八分支,上萬弟子全由你調度,你看要多少人,我現在就將人交給你……”
  曲婉兒淡淡地道:
  “我一個也不要,有我們這種身手的人,帶了人反而累贅,我要憑一人之力,和他作個了斷……”
  窮神雙目一翻,道:
  “雪花和尚呢,他不是和你一路麼?”
  曲婉兒不屑的道:
  “他是百善大師的弟弟,自己沒本事,光想拾便宜,這個人我不想和他合作,我一向獨來獨往……”
  說完,她轉身向廟外行去,窮神想說什麼,但到了嘴邊的話,他又咽了回去,因為他太了解這個乾女兒了……
  迎著風,發梢子隨風飄揚,曲婉兒孤獨的下了西陽山,眼眶裡盈滿了淚水,自幼的變故,使她堅強的熬受著那無情的苦痛,雖然她是在艱苦的環境中長大,她卻從不掉眼淚,如今,卻為一個剛結識不久的男人傷心,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了什麼,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緣麼?
  “你哭了……”
  以曲婉兒那身高絕的武功,居然有人近了她的身邊而不自覺,可見來人是何等的可怕,她心弦劇烈的一顫,只見一個年青人雙手背負在身後,帶一抹輕淡的笑意,那麼瀟灑的望著她。
  曲婉兒一呆道:
  “董良是你……”
  董良在江湖上有飛龍公子之稱,是了因師太的大弟子,也是曲婉兒的師兄,兩個人同時學藝,同時踏入江湖,同時博得不同的名聲,飛龍公子之名雖無影子的名氣大,武功卻絕不在影子之下。
  飛龍公子董良淡淡地道:
  “婉妹妹,誰給你氣受了,我殺了他……”
  淒淒迷迷的一笑,曲婉兒道:
  “誰敢給我氣受,師兄,你來這裡幹什麼?”
  董良面上殺機一湧,嘿嘿地道:
  “師父命我幫助你,聽說鐵無情是近年來最年青的高手,這樣一個人,如果不會會他,豈不是太遺憾了……”
  曲婉兒一震道:
  “我的事不要你管……”
  董良冷冷地道:
  “你的事我已經聽說了,雪花和尚已把全部經過都告訴我了,你有機會殺他,而卻藉故走了,婉妹,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曲婉兒冷冷地道:
  “你要聽雪花那張破嘴到處亂宣,我也認了,不過殺不殺他,是我私人的事情,連師父都管不著……”
  飛龍公子董良嘿嘿地道:
  “聽雪花和尚說,你喜歡上這個姓鐵的……”
  曲婉兒聞言一震,道:
  “那又關你什麼事……”
  她在憤怒之下,已忘了董良是她的大師兄,要知曲婉兒一向任性慣了,連因師太都要讓她三分,董良在江湖上也一向自視甚高,哪個不恭恭敬敬的稱他一聲公子,唯獨這個小師妹,素來不將他放在眼裡,他聞言憤憤地道:
  “別忘了,我們是同門師兄妹,也是青梅竹馬……”
  曲婉兒搖搖頭道:
  “不錯,我們只是師兄妹,卻不是情侶……”
  飛龍公子董良神色大變,道:
  “好呀,你真喜歡上那小子了……”
  曲婉兒點點頭,淒涼的道:
  “也許是吧,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遇上他後,就下不了手,師兄,這不是平常的我呀……”
  飛龍公子董良嘿嘿地道:
  “我替你殺了他。”
  一震,曲婉兒的雙眸突然一寒,道:
  “不,誰要你多事……”
  飛龍公子董良冷笑道:
  “我不容許任何人給你委屈,更不要你為了這種男人難過,婉妹,雪花已探聽出消息了,姓鐵的已派人去林善和範老六家,他要毀了這兩家,雪花棋高一著,已將這兩個人送到落星堡,並請了玄天觀三葉老道,在落星堡等著姓鐵的上鉤……”
  曲婉兒的心神直顫,落星堡已是個難纏的地方,再來了個三葉老道,鐵無情縱然是三頭六臂,只怕也討不到便宜,況且,師兄飛龍公子更非易與……
  她冷冷地道:
  “你準備插上一手……”
  飛龍公子董良大笑道:
  “那當然了,普天之下誰不知道姓鐵的大名,師妹,我要當著你的面宰了姓鐵的,讓你瞧瞧,師兄這幾年的功夫可不是白練的……”
  說著突然仰天大笑,那種得意的神情和笑聲,竟然使曲婉兒覺得嘔心,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一聽到有人要對鐵無情下手,頓時反感起來,尤其是飛龍公子董良那種神色,更人厭惡不已。
  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道:
  “你也未必是人家的對手……”
  說完話,人已黃衫飄飄,真往外行,飛龍公子董良雖然緊隨在她身後喊她,她根本不予理會……
  曹家屯有百來戶人家,在這裡是周圍數十個鄉鎮的總市集,三天一小集,五天一大會,於是,曹家屯便成了這裡最熱鬧的地方,雖然只有百來戶人家,各行各業卻都集中在這裡,西來順的包子,東興樓的烤鴨,和興堂的綢緞,老山羊的刀剪……在這裡應有盡有,連賭館,妓院,一應俱全,過路的江湖客只要走到這邊來的,無不藉機來這裡走一趟,不是進場子玩兩把,就是逛逛窯子……
  曹家屯那條唯一的大街早巳是遊客如雲,人來人往的在那裡逛著,東興樓鴨莊的樓上,此刻,坐了三個漢子,鐵無情在喝酒,錐子和蠍子依著樓頭的窗子而坐,他們似乎沒有心思吃喝,眼光一直落在街心上,注意著街上每一個行人……
  晌午,街頭上突然出現一個銀袍的漢子,在兩個漢子的陪伴下,自街頭往這邊逛來,錐子點頭道:
  “楚霸……”
  落星堡二當家的楚霸在道上可是響噹噹的人物,落星堡離曹家屯只不過三里多路,楚霸閒來無事,總是到曹家屯逛逛,曹家屯鮮有不識楚爺的……
  果然,楚霸也是朝東興樓來的,只一會,樓梯響起了腳步聲,楚霸在鐵無情隔桌坐了下來,他向四周看了一眼,目光的餘影掠過鐵無情的臉上似乎是怔了怔,錐子站起來,拱手,道:
  “楚爺,可識得小弟……”
  楚霸一震,啊了一聲道:
  “錐子,久違了……”
  說著站起來,移了過來,錐子是何許人,楚霸心裡雪亮,他先看了蠍子一眼,立刻又呵呵地道:
  “甭說,容我猜一猜,這位是蠍子,那位一定是鐵兄弟了,江湖上不認識三位的只怕不多……”
  招子果然透亮,只要那麼一眼,很快就認出了誰是誰,僅這份眼力,就夠讓人瞧的了。
  鐵無情拱手道:
  “楚兄,請坐 ”。
  楚霸是個豪爽而乾脆的人,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後,揮揮手,讓他那兩個跟班的先到樓頭下去坐,這人就是那麼上路,在這種情形下會見了鐵無情,他知道這決不是巧合,而一定是他們早摸準了自己的行蹤,有意在這裡相候,讓自己手下留在身邊,有許多話中只怕不容易出口
  楚霸看了鐵無情一眼道:
  “鐵朋友,如果楚霸料得不錯,三位是有意在這裡等小弟,咱們都是道上的兄弟,說話不必拐彎抹角,我明白,三位一定是為了範老六和林善來的……”
  大拇指一豎,連鐵無情都佩服這位爽直的漢子,既是道友,挑明暸說,這才是江湖漢子,鐵無情微笑道:
  “楚兄真是快人快語,果然是條漢子,不錯,兄弟這次來確實是為了他們兩個來的,我們知道他們進了落星堡,無非是想藉落星堡的大名,尋求生存,當然,以落星堡在江湖上的地位,足有能力保護他倆,不過,我怕傷了咱們兩家的和氣,無非是向楚爺打個招呼……”
  楚霸心裡一涼,只覺那股血往上衝,憑鐵鷹兄弟的大名,人家居然這麼推崇自己,那是瞧得起自己,瞧得起落星堡,雖然大家是初次謀面,僅這份禮數,夠讓人感動了,楚霸連忙道:
  “謝謝鐵兄弟瞧得起小弟,範老六和林善跟本堡並沒有多厚的交情,只是落星堡的當家的翻天手侯老爺礙於雪花和尚的面子,才出口應諾……”
  錐子嘆氣道:
  “侯老爺子交上雪花這個人,只怕日後會為落星堡帶來無窮盡的麻煩,楚爺咱們是一見如故,可說是肝膽相照,鐵當家的不想與貴堡成了敵人,所以今日專程向楚爺打個招呼,望楚爺能進言 二……”
  楚霸面色一慘,、道:
  “當家的未必聽得進,不過小弟當盡力而為……”
  錐子沉思道:
  “楚爺,如果這兩個在明日日落之前不走出落星堡,我就要進堡請他們出來了……”
  楚霸想了想,道:
  “能不能晚二天……”
  錐子一怔道:
  “為什麼?”
  楚霸沉思道:
  “據我所知,林善兩天后會出堡接三葉道人,如果諸位能在堡外將他截住,豈不是……”
  錐子抱拳道:
  “謝了,楚爺,我明白你的意思,雖然只有一個林善,也夠我們感激的了,衝楚爺這份義氣,鐵鷹兄弟決不會動落星堡一草一木,當然,落星堡侯老爺於那方面還要楚爺關照一二……”
  沉思片刻,楚霸道:
  “那好,我回去就把鐵兄弟的意思轉告老爺子,不過兄弟也不過是盡人事,至於侯堡主有何打算,那就不是兄弟所能擔待的……”
  楚霸能居落星堡二檔頭,自有一番本領,他深明大義,四方英雄都跟他有那麼點交情,也就是人夠四海,精明達練,是個很可以交的朋友。
  說完話,一抱拳,轉身下樓而去。
  蠍子望著他的背影,道:
  “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人話。”
  錐子淡淡地道:
  “這個人還很上道,不是個詭詐的人,不過,那個侯堡主卻是個難纏的人物,聽不聽楚霸的就很能說了。”
  鐵無情想了想,道:
  “咱們就把計劃延後二天,先擒住林善,挫挫他們的銳氣,聽說三葉道人很不好纏,要截林善,首先須防這個人……”
  蠍子想了想,道:
  “這事交給我和老屠去辦,林善那小子雖然武功不錯,你曉得,我和錐子卻不是善與之輩……”
  搖搖頭,鐵無情道:
  “別忘了,還有個三葉道人……”
  蠍子一震,道:
  “當家的要親自出馬 ”
  鐵無情點了點頭,立刻攤開一張地圖,將落星堡四周的通路全研究了一遍,吩咐錐子派兄弟立刻插旗,凡進出落星堡的人,全留點意。
  二天后 一
  落星堡的前後大門通道,全有鐵鷹兄弟化了裝易了容,嚴密的監視著進出的人,他們有的扮成夫子,有的化裝成耕夫,落星堡的後門倏然開了個小門,四匹健馬馱著四個人疾速的往外奔去,這四條漢子雖然穿的不像普通江湖人物,但個個身手矯健,行動如風,鐵鷹兄弟立刻把消息傳出去,蠍子先得到消息,已和錐子守在這四個漢子的必經之路上……
  但,他沒有亂動,因為他們發現這四個漢子裡面沒有林善的影子,這四個漢子仿佛是在巡視路上的情形,一路疾馳,四處張望,然後,他們又奔回堡裡……
  錐子神色一變,道:
  “這是什麼意思?”
  蠍子沉思道:
  “探路……”
  果然,沒多久,堡中又現騎影,一行十餘騎挾著奔勢向這裡奔來,當先那個紫衣老人果然就是他們等待的林善,但緊靠林善旁邊的竟是楚霸,鐵鷹兄弟沒想到楚霸會陪著林善去接三葉道人。
  眉頭皺了皺,錐子道:
  “麻煩了,有老楚在,這事就不能下手了。”
  蠍子冷笑道:
  “顧不了那麼多了,咱們已向姓楚的打過招呼,他硬要插手這檔子事,表示咱們的奉勸已不發生作用,他們的侯堡主一定不答應這件事……”
  話語間,十餘騎士如飛而來,錐子立刻示意守在林子里的兄弟,絆馬索已暗暗備起,得得的蹄聲呼嘯而至,只聽錐一聲大喝道:
  “拿下 一”
  那十幾騎在穿過林子之時,驀聞一聲大喝,緊接著絆馬索往上一拉,那些人紛紛跌落馬下,林善終究是經驗豐富之人,雖然神情大變,已揮掌劈倒眼前的一個鐵鷹兄弟,他喝道:
  “楚霸咱們中伏了!”
  楚霸大叫道:
  “什麼人敢在這裡向落星堡下手!”
  錐子和蠍子早有默契,兩人身形一分,錐子已將楚霸引開,一劍劈出後,道:
  “姓楚的,過來。”
  楚霸果然神勇的撲過去,蠍子藉這瞬間已揮劍向林善攻去,剎那問,兩方人馬已交擊一起
  錐子低聲道:
  “楚兄,你不該來……”
  楚霸苦笑道:
  “兄弟,不來行麼?堡主要我陪他接人,我能不來麼,現在你砍我一劍,我須回去覆命了……”
  錐子哪能殺老楚,他在空中胡亂的劃了幾劍,哪知楚霸忽然自己用劍砍了右臂一劍,鮮血頓時如泉水樣的湧出來,他低聲道:
  “兄弟,我只能幫到此處,你們必須在極短的時間內拿下林善,否則,本堡中人立刻就會趕來,那時候,姓楚的想幫也幫不上了,一旦本堡插上手,我們就是敵我了,楚霸不會承認今日之事……”
  說完人已翻身飄去,嘴里大叫道:
  “兄弟,退 ”
  楚霸掛彩了,落星堡的弟子紛紛帶著他後撤,林善一見大駭,拔身衝出去,他也要逃 一蠍子連著三劍,道:
  “哪裡去……”
  鐵鷹兄弟的目標就是林善,哪會讓他輕易的離去,團團的將他困住,林善眼見不去不行了,長嘆一聲道:
  “罷了,我認栽……”
  蠍子嘿嘿道:
  “林善,你想不到有今日吧……”
  林善一臉蒼白,眼裡竟含著一泡淚水,他索性一閉雙目,放棄了掙扎,蠍子剛走上前,只聽半空裡響起一聲大吼道:
  “別碰他……”
  隨著一道灰影子半空而降,那威勢當真是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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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鐵鷹兄弟眼見林善已成網中之魚,插翅也飛不了,那知半空裡一聲大喝,隨著飄來一道疾快的灰影,蠍子只覺頭頂上勁風響盪,氣勢壓人,他驀然 一個退身,林善身旁已站著一名胸繡八卦的中年道人,雙目威梭的瞪著蠍子,那神情好不冷酷。
  林善全身一顫,道:
  “道長……”
  這名威猛的道人正是玄天觀的三葉道長,也是林善費盡了所有心血請來的三葉道長,此刻他是死裡逃生,眼見要落進鐵鷹兄弟手裡,三葉道人已適時趕到,哪能不使他驚喜萬分。
  蠍子冷冷地道:
  “道長,這件事你最好別插手……”
  三葉道長鼻子裡哼了一聲,道:
  “這件事我管定了,林善是我的朋友,誰要和他過不去,誰就是跟玄天觀有仇,任何人都別想從我老道手裡把人帶走……”
  蠍子雙目一寒,道:
  “三葉,你就先接我一劍……”
  蠍子的劍即快又狠,一招出手,鋒利的劍刃迅快的切進三葉道人的胸前,準知三葉道人一聲冷笑,人影已失,蠍子只覺背後生風,一股大力已自背後撞來,他疾快的一個移身,肩頭上還是被那浩巨的勁力撞到,砰地一聲,人已栽倒地上,只覺一股巨痛傳來,使他差站不起來。
  三葉道人不屑的道:
  “這就是鐵鷹兄弟麼?江湖上都說鐵鷹兄弟個個神勇,有萬夫莫敵之勇,今日一見,嘿嘿,也不過如此,我真不明白,他們的萬是怎麼闖出來的……”
  錐子怒吼道:
  “媽的欺人太甚……”
  他剛衝上去,三葉道人已一揮手,道:
  “別妄動,我要見姓鐵的,聽說鐵無情是個人物,連窮神和百善和尚這樣的人物都栽在他手裡,江湖何時出了這樣一個人,老道倒要瞧瞧。”
  錐子冷冷地道:
  “當家的如果來了,你牛鼻子老道只怕不會這麼輕鬆了,如果我是你,立刻挾了尾巴轉身就逃……”
  此刻,林子里埋伏的鐵鷹兄弟已將林善和三葉道人團團圍住,那知三葉道人卻絲毫不懼的嘿嘿冷笑,就在冷笑中,遠處已響起蹄聲一
  落星堡已有人向這裡奔來,那是落星堡的快騎隊,有七卜餘個,領頭的是個長髯飄胸的半百老人,楚霸雖然傷了手臂,已包紮好了,緊緊隨著這名老人身後,顯然,這位就是聞名天下的落星堡堡主侯老爺子了。
  快速的奔馳,震的地面咚咚而響,七十餘騎剎那間已到了跟前,落星堡的人身手快速,已和鐵鷹兄弟壁壘分明的對上了。
  三葉道人連忙拱手,道:
  “侯堡主 ”
  落星堡堡主侯老爺子呵呵地道:
  “道長,久違了,鐵無情真狂呀,在我的一畝三分地上,居然敢公然擄人,這還不說,他們不但在我的地盤上不將本堡放在眼裡,更傷了楚霸……”
  三葉道人大笑道:
  “堡主,狂人自有狂人磨,鐵無情膽子大,侯老爺子的威名更不差,今日我們玄天觀就和落星堡聯手將姓鐵的這一千兄弟砌底毀滅,讓他永遠爬不起來……”
  “媽的,你們是老壽星啃砒霜,不想活了。”
  三葉道人不屑的道:
  “一個殺手那成氣候,蠍子,你們這一行有那個讓人佩服,那個讓人瞧得起……”
  那知他的話聲甫落,夜影下,突然響起一聲冷笑,緊接著四道人影如幽靈般的緩緩走了出來,首先落人眼廉的是那名黃衫少女,跟在她旁邊的是飛龍公子董良,再後面是雪花和尚和範老六。
  影子。
  影子曲婉兒一臉寒霜,瞪著三葉道人,冷冷地道:
  “我也是這一行的,你剛才連我也罵了一 ”
  三葉道人並不識得曲婉兒是誰?一見她居然衝著自己來的,心裡不禁有股氣往上衝,他自認在道上輩份很高,與落星堡主侯老爺子平起平坐,那會將這黃衫少女瞧在眼裡,冷冷地一哼,道:
  “你是誰?”
  曲婉兒冷冷地道:
  “影子。”
  三葉道人全身一震,他決預料不到眼前這位黃衫少女會是久負盛名的江湖神秘殺手 影子,一愣之下,那幹澀的臉上泛起一陣抽搐,道:
  “那又怎麼樣,在本道人面前又能怎麼樣?”
  曲婉兒冷笑道:
  “殺你。”
  僅僅是那麼兩個字,一縷劍光耀空飛來,誰也沒看清楚她是怎麼出手的,三葉道人只覺嘶地一聲,八卦袍上已被割了一道口子,這還是他閃的快,不然,那一劍定會將他穿了個洞。
  三葉道人怒吼道:
  “丫頭,你……”
  林善躍身攔在兩人中間,道:
  “別動手我們是自己人……”
  雪花和尚急忙道:
  “姑娘,別忘了,咱們的對手還沒出現呢,如果自己人先傷了和氣,那豈不是落人口實……”
  曲婉兒不屑的道:
  “沒有三分三不會上梁山,牛鼻子,這是給你點警告,下次再口出惡言,我影子就先割了你舌頭……”
  三葉道人在玄天觀也是一方霸主,江湖上哪個不敬他為道長,如今,卻受了一個小姑娘的凌辱,怎不令他憤怒難忍,他單掌揮起,叱道:“你找死……”
  掌刃剛剛舉起,落星堡堡主侯老爺子已發話道:
  “道長,別和孩子爭,咱們可不能失了身份……”
  曲婉兒狠狠瞪了落星堡侯老爺子一眼,她今日仿佛跟每個人都有仇似的,連落星堡侯老爺子的帳都不買,殊不知此刻她恨不得這些人通通滾,讓自己在裡單獨和鐵無情博一生死,這正是女兒小心眼的想法……飛龍公子董良道:
  “師妹,咱們等姓鐵的……”
  落星堡侯老爺子高聲道:
  “蠍子,你們當家的呢……”
  蠍子冷冷地道:
  “急什麼?慢慢會給你送終的……”
  侯老爺子怒聲道:
  “徒兒們,給我砍……”
  此人也動了真怒,落星堡在江湖上一向名聲響亮,那曉得在自己家門口,楚霸居然被鐵鷹兄弟砍了一劍,在侯老爺子來說,那真是面上無光,他哪知楚霸為了落星堡往後的安逸,暗中和鐵鷹兄弟串通好,否則,憑楚霸那身武功,錐子真想傷他也不會那麼簡單。
  楚霸大聲道:
  “慢著,當家的,咱們急也不急在一時,如今鐵鷹兄弟已在咱們的控制下,何不等姓鐵的來了再說。”
  楚霸開了腔,落星堡弟子俱按劍不動,但,個個如咱臨大敵似的,將林中的鐵鷹兄弟嚴密的防守著……
  突然
  遠處響起一聲彈劍聲,大夥突聞這縷劍吟之聲,俱是一愣,舉目一看,在路旁那棵大樹下,並排的站著三個人,鐵無情在玩弄手中的王者之劍,雲標和屠一刀站在他兩旁,三個人何時來的,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份身手,這份機靈使場中的人全部一震,飛龍公子董良最不服氣,憑他們的功力和眼力,有人從他眼皮子下掠過而不知,對他來說那是不可能的………
  雪花和尚大叫道:
  “董公子,那就是姓鐵的……”
  鐵無情雙目一寒,盯住雪花和尚,道:
  “和尚,我說過,別讓我再碰上,否則,你那條命就得賠上,怎麼樣?請了幫手就可以不可一世……”
  雪花和尚怒聲道:
  “***,我還會怕你……”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雪花和尚想起兄長百善的慘死,那股子隱藏在心底裡的怒火就驀然的衝了上來,一聲厲吼,一掌往鐵無情的胸前推去,在雪花和尚的想像中,他只要一動手,飛龍公子董良還不立刻就出手,那知道飛龍公子董良是狐狸中的狐狸,他有意看看鐵無情的出手路數,雪花和尚一出手,他居然動也沒動。
  雪花尚的掌勢一起,鐵無情的劍已穿了過去,他似乎不給雪花和尚有脫閃的機會,僅見劍光一閃而沒,空中便濺起了點點滴滴地血光,那快速的冷劍,憑場中諸人的目力,沒有一個人能看他的劍是如何出來的,哇一
  雪花和尚只有一個照面,鐵無情的劍已在他腦殼上敲破一個血洞,他身子一陣晃顫,人已倒地而死,這種快速的死法,將所有的人全震駭住了。
  此刻,場中的每位響噹噹的人物,才知道鐵無情的萬兒不是平空飛來的,人家是用真功夫換來的,僅一招解決了雪花和尚,他們捫心自問無人辦的到。
  飛龍公子董良神情一變,道:
  “好劍法。”
  鐵無情冷冷地道:
  “各位,在下和各位並無深仇大恨,並不想以血相報,今日來貴地,不過是為了報家父的血海深仇,我的仇人只有二個,林善和範老六,如果各位不橫加插手,鐵鷹兄弟決不會為難各位,如果那位一定要強出頭,就別怪我姓鐵的出手太狠 ”
  場面上已交待的很清楚,一番開場白,兼顧了江湖上應有的禮數,林善和範老六已神色大變,他們沒想到鐵無情數日不見,功力更加精進,僅那一手劍法,已令他們寒了心,林善向三葉道人看了看,那是一種可憐的神色,三葉道人嘿嘿地道:
  “鐵當家的可願給貧道一個薄面……”
  他已不再狂妄,口氣上軟化很多,這個老道聰明的很,他可不願意和鐵無情立刻翻臉,從剛才鐵無情殺雪花和尚的手法上,他知道自己這趟落星堡是來錯了。
  淡淡一笑,鐵無情道:
  “我給你面子,你可曾給我面子,三葉,鐵鷹兄弟要辦事,你要強自出頭,這是誰不給誰的面子?今日之事很簡單,如果你真要面子,就快離開這裡,否則,別怪鐵鷹兄弟不給面子了。”
  三葉道長何曾料到鐵無情會那麼狂妄,那麼不給自己留餘地,在他來說,剛才那一番說辭可說是相當得體,誰知道當著眾人的面前,鐵無情是毫不賣帳,他聞言色變,怒聲道:
  “姓鐵的,你好狂。”
  冷冷一笑,鐵無情道:
  “那不是狂,是一份自重,你以為玄天觀三個字就可走遍天下,要知道比你行,比你高的人不知凡幾……”
  三葉道人尚未說話,林善已大聲道;
  “道長,這種人是有理講不清的,他既然不給道長面子,道長也不必客氣,咱們跟他拼了……”
  三葉道長嘿嘿道:
  “他自以為高明,本道長就給他點顏色……”
  說著,他自身上解下了劍,徐緩的將劍斜馭在胸前,蠍子首先忍耐不住,衝了出來,道:
  “當家的,這個交給我,他剛剛劈了我一掌……”
  鐵無情哦了一聲道:
  “蠍子,我知道你那一掌挨得不輕,這個仇交給我吧,我只想知道他是用哪隻手劈你的,我要剁下他那只手掌給你陪罪。”
  這口氣真狂,狂的三葉道長變色,狂得落星堡侯老爺子心胸顫悚,狂得飛龍公子董良暗中有氣,狂得林善和範老六膽顫心驚……
  獨有黃衫少女曲婉兒面上層露笑容,她似乎被這位狂妄的年青人豪情所折服,欣賞的望著他……
  飛龍公子董良冷笑道:
  “真想不到世上還有比我董良狂的人……”
  鐵無情大笑道:
  “又有一位朋友有興趣了,也好,各位,我鐵無情今日要解決的是一份仇,一份恨,哪個要硬架梁的請一併出來,否則,就請退出這裡……”
  楚霸大聲道:
  “落星堡退出 一”
  此語一出,不但落星堡弟子一愣,連落星堡主侯老爺子都僵在那裡,他詫異的望著楚霸,道:
  “老楚,你這是幹什麼?難道那一劍白挨了……”
  楚霸大聲道:
  “那一劍是我和鐵鷹的私人事情,咱們落星堡也是江湖第一大堡,如果為點滴小事就拉人硬幹,只怕有損落星堡的威名,有人會說咱們在自家地盤上欺負人,堡主,此刻咱們犯不著……”
  落星堡主侯老爺子是個何等聰明之人,楚霸之言已將他點醒了,他知道犯不著樹立鐵無情這種強敵,如果今日沒有把握一舉滅了姓鐵的,往後的落星堡只怕麻煩不小,他嘿嘿地道:
  “那好,你的事日後再說……”
  一揮手,落星堡的子弟立刻退了回去,落星堡這突然一退,範老六和林善全傻眼了,他們做夢也沒想到會有這種情形出現,咬了咬牙,兩個人已互相瞄了一眼。
  鐵無情抱拳道:
  “老爺子,楚朋友,鐵鷹兄弟謝啦!”
  楚霸回頭笑了笑,揮揮手,數十騎緩緩而去。
  林善怒叱道:
  “媽的,我們給那只老狐狸賣了……”
  範老六嘿嘿地道:
  “有三葉道長、飛龍公子、影了三大高手,再加上我倆,真的拼起來,未必就怕他……”
  不屑的一笑,鐵無情冷冷地道:
  “你倆的護身符都走了,我看你倆準備納命……”
  眼前仿佛又浮現出父親鐵夢秋被這幾個自家兄弟殘凌的情景,他長吸口氣,暗暗已將全身功力運滿全身,一聲大喝,冷劍突然射向林善和範老六,這一著頗出他倆意外,兩人紛紛閃身而避。
  三葉道人一劍揮出,喝道:
  “姓鐵的,你敢!”
  鐵無情有何不敢,範老六是鬼靈精,決不敢和鐵無情硬碰硬,溜轉身子躲到飛龍公子身後,林善卻沒他那麼聰明硬想接一招,只見林善滿身鮮血的滾翻在地上,向前爬了幾步,已倒臥在血泊裡……
  範老六顫聲道:
  “老林……”
  眼看著自家兄弟又死在鐵無情的手裡,範老六的心如被揪出來一樣,他恨恨地抽出了劍,三葉道人和飛龍公子董良已雙雙向鐵無情撲去。
  錐子怒道:
  “媽的,你們兩個對一個……”
  哪曉得斜翻在半空的鐵無情叫道:
  “別幫我,我要讓他們看看什麼是真正的劍道……”
  隨著他的話聲,空中突然顫閃出一片光華,那強烈的劍芒遠遠看去如一蓬銀光,在幾個閃爍中,飛龍公子董良和三葉道人居然突破了那凌厲的劍幕一一董良大叫道:
  “劍罡 一”
  當他和三葉道人發覺情況不對時,鐵無情的王者之劍在龍吟聲中疾速的閃了過去,三葉道人只覺肋下一涼,一片血肉飛了下來,他疾速的用手去按傷處,誰知劍光一閃而沒,他那隻手已飛了出去。哇地一聲,人已躺下了。
  飛龍公子董良的眼睛一痛,劍式頓時被一股大力吸住,他疾速一躍身子,想脫出劍幕外,嗚地一聲,頭頂一涼,滿頭的髮絲在空中飄舞董良全身一顫,人已垂在地上,臉色已呈一片蒼白,額頭上滲出了汁珠……
  那絕酷的劍法,奪人的氣魄,已將董良給嚇傻了。
  範老六呆呆的用種乞求的眼神望著黃衫少女曲婉兒,那知曲婉兒驀地往範老六的胸口一拳揚出,範老六哇地一聲,口中狂吐鮮血,他呆了一呆顫道:
  “你……”
  曲婉兒冷冷地道:
  “是你還債的時候了。”
  範老六那個龐大的身子被曲婉兒揪著甩向鐵無情,只見範老六人在半空,鐵無情的劍已穿了過去,範老六做夢也沒想到影子會賣了他,慘叫一聲人已摔在地上。
  鐵無情拱手道:
  “姑娘,謝了。”
  影子冷冷地道;
  “別忘了,這是我倆動手的時刻……”
  鐵無情心裡一陣難過,他真不願和黃衫少女動手,一種從未有過的感情讓他無法克制自己,嘆息一聲道:
  “姑娘何苦?”
  曲婉兒眸中閃著一層迷霧,淒涼的道:
  “身不由己,我須向我乾爹有個交待……”
  語音一落,一縷劍影快速的飄了過去。
  鐵無情站在那裡連動都沒動一下,任那長劍穿來,唰地一道血影崩現,左臂上已挨黃衫少女一劍。
  鮮血滴滴的滾下來,黃衫少女曲婉兒的神色隨著慘白,全身泛起一連串抖顫,她顫聲道:
  “你為什麼不閃……”
  鐵鷹兄弟臉全變了色,紛紛向裡圍來,他們眼見他們當家的挨了劍,個個憤怒是瞪了眼,鐵無情揮揮手,不准他們輕舉妄動。
  鐵無情苦笑道:
  “姑娘,如果這一劍能解了我和窮神的恩怨,這一劍我沒白挨,如果你劈了我一劍而能消除你心頭的怒恨,我也願意挨這一下子……”
  這番話好誠懇,好真切,連鐵無情自己都不知道何以說出這番話來,黃衫少女曲婉兒眼裡已浮現了淚光,她全身都在顫抖著,顫聲道:
  “謝謝你,你一定很疼……”
  飛龍公子董良氣得大叫一聲,人已翻身躍了出去,幾個起落蹤跡已失,鐵無情望了地上範老六和林善的屍體一眼,長嘆口氣,道:
  “埋了吧,他們畢竟是我爹的兄弟……”
  屠一刀呵呵地道:
  “會的……”
  黃衫少女曲婉兒看了鐵無情一眼,緩緩而依戀的走了,她那淡黃的身影真如其名一一影子一樣,那麼飄忽而不可捉摸,人如風,如影的在飄盪……
  鐵無情怔怔的望著她緩慢的離去。
  在他身後,哈娃娜卻滿臉的淚水,痴痴地瞥見這一幕,她的心恍如碎了一樣,一顆心沉向深谷……
  仇也報了,恨也雪了,鐵無情的心卻沉重了,他拂了佛額前吹亂的髮絲,揮揮手,道:
  “走吧。”
  大地在黑沉沉中顯得靜寂,一行人在腳步聲中邁向未來,空中響起鐵鷹兄弟的歌聲,那宏烈,壯健的歌聲一直飄向空中,飄向雲霄……
  一群真正的鐵血漢子,他們又踏上了征途……
  天,漸漸白了。
  太陽又露出了焰火,又是一天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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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北斗七星高
第02章 殺將齊下刀
第03章 月暗魂簫起
第04章 飛索渡命來
第05章 砧落生死斷
第06章 水流大江東
第07章 此事古難全
第08章 青楓常笑
第09章 紅葉斷腸
第10章 鐵砧無情
第11章 午不過未
------------------
第01章 陷阱
第02章 狙擊
第03章 魔祟
第04章 輪迴
第05章 超生
第06章 鬥命
第07章 因果

此帖於 2008-06-01 10:40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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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北斗七星高

  青楓常帶笑,紅葉斷人腸;
  醉似離情淚,血若五月花。
  金光燦亮的厚重刀背上嵌綴著七枚拳大的銅環,現在,銅環暴響,發出那等懾人心魄的金鐵撞擊聲,鋒利的刀刃便準確不過的斬入那人後頸中的椎骨間隙,把一顆大好頭顱如此利落的切割下來。
  掉頭的人不是等閒之輩,他叫甘子龍,“一槍落花”甘子龍,“甘家槍”
  的第七代傳人,這位“甘家槍”的七世掌門,如今便身首異處的躺在地下,一桿六尺半長的栗木紅纓槍仍然緊握在手,槍尖浸染著濃稠的鮮血,卻已黯然無光。
  十多名甘家弟子圍峙大廳四周,個個挺槍作勢,也個個面無人色 恐懼是一種難以用意志控制的情緒反應,當你怕了,你就無法裝做不怕。
  站在大廳中的人,穿著一身紅袍,虎背熊腰,滿臉絡腮鬍子,一雙銅鈴眼裡血絲遍布,像是喝多了酒,但事實上,誰都知道他滴酒未沾,“北斗七星會”的山六爺山大彪,從來就不在殺人之前喝酒。
  喉嚨裡發出隱隱的吼聲,山大彪的模樣活脫一頭兇性已起的野獸,他瞪著周圍那十幾個早已心膽皆裂的甘家弟子,一步一步的反逼上去。
  於是,一直站在門邊冷眼觀戰,有如融在一團紫霧中的那個嬌媚女人,立時噘起她豐潤的嘴唇,微帶不耐煩的出了聲:“六哥,事情辦妥了不是?你還拿這些小角色過什麼幹癮?”
  山大彪張大鼻孔,重重呼氣,手中“七環金刀”挽了一個拋花,寒光閃處,“砰”的一聲插回斜背背後的羊皮刀鞘內,二話不說,轉過身來大步離開。
  那渾身上下一片淡紫的女人,吊起一雙丹鳳眼的眼角,笑盈盈的向那十幾個甘家弟子瞄了一圈,她雖然臉上掛著笑顏,目光動盪回繞,竟寒凜如冰。
  “叮噹”數響,甘家弟子中,已有數人在一陣顫慄下,不自覺的把手上長槍墜跌於地。
  紫衣女人嫣然倩笑,宛似一陣風般飄忽而去,去得那麼詭異突兀,若非慘狀當前,就仿佛她根本不曾出現過。
  血色猩赤,遍流於地,那顆面目猙獰、五官扭曲的人頭,便張著大嘴平擱於側,人頭像在淒厲的吶喊呼冤 人們耳朵聽不到,但心裡卻在悸顫。
  三楹茅舍,一燈熒然。
  燈下,一個白衣書生正在觀書吟詠,桌面上置有素梅一盆,香案頂端青瓷爐中,正檀霧裊裊,奇香縈繞,看來,這書生極懂得生活情趣。
  有人在輕輕叩門,叩得十分緩慢謹慎,如果由一個人的動作來判斷他的修養,顯然,現在叩門的人應該是個相當溫文爾雅之輩。
  溫文爾雅得或許和這白衣書生一樣。
  白衣書生放下手中的冊頁,淡淡的回應:“門未下栓,來客自便。”
  來客果然“自便”了,推開門,首先進屋的是那宛如融在一團紫靄中的女人,接著,是山大山六爺,這回,還多了一位,多了一位面上橫肉累累,身體扁闊如門板似的朋友。
  白衣書生非常鎮靜,他端坐在太師椅上,默默凝視著這三位不請自來的“客人”。
  紫衣女人又是嫣然倩笑,語聲清脆得像是響起一串銀鈴鐺:“喲,瞧我們的‘雙絕公子’還真是個雅人呢,荒山草堂,寒夜清讀,伴以素梅檀氳,這境界該有多高,項問京,你確然不愧是‘文武雙絕’。”
  白衣書生 項問京一張清靈水秀的面龐上微微起了變化,他緩緩的道:“姑娘和這二位是 ?”紫衣女人笑吟吟的道:“‘北斗七星高’,項公子,還要再問下去嗎?”全身猛的一震,項問京再也坐不住了,他從太師椅中站起,臉色蒼白的道:“姑娘大概就是‘北斗七星會’中的紫凌煙紫姑娘?”叫紫凌煙的這位大妞柔柔膩膩的道:“你稱呼我‘小媚’也可以,反正紫凌煙和小媚是同一個,但稱呼小媚顯得比較親切,你說是不?”項問京有些吃力的道:“各位夤夜駕臨,不知有何賜教?”
  紫凌煙和悅的道:“項公子,‘北斗七星會’與你一不沾親,二不帶故,可是?”
  唇角痙攣了一下,項問京道:“不錯……”
  右手的細細玉指虛空一點,紫凌煙道:“那麼,你說我們是為什麼來的?”
  身子大大搖晃起來,項問京朝後猛退一步,差點把椅子都碰翻了:“諸葛膽……是諸葛膽!他仍然不肯放過我!”紫凌煙居然嘆了口氣:“自古有情便磨人,欸……”
  項問京像是在和什麼無形壓力掙扎似的,他呻吟般道:“可是,紫姑娘,可是我已經把秋蘋送了回去,我已經把秋蘋還給他了,我們還說好自此以後各奔東西,永無瓜葛……”
  紫凌煙道:“唇血未幹,皆可背誓,徒托幾句空言,又做得什麼準?項公子,你‘文武雙絕’是不錯,缺的只是點心機,欠的只是點世故,這就要命了!”
  努力控制著自己心中的悸盪,項問京艱澀的道:“如此說來,三位今晚屈駕草舍,乃是為取我項某性命而至?”
  紫凌煙笑如春花:“正是這麼個意思,而且還非要達成目的不可!”
  呼吸開始粗濁了,項問京吶吶自語:“你好狠,諸葛膽,你好毒……”
  這時,一直不曾開過口,那臉生橫肉,體如門板的仁兄,已越過山大彪,向前踏進兩步,悶雷似的叱喝著:“項問京,我們不問你那段風花雪月、狗屁倒灶,我們只管幹我們的營生;‘北斗七星會’的規矩想你也知曉,我們全是明火執仗、正面下刀,不做那等暗箭傷人或陰損設計的勾當,你就準備著動手保命吧!”
  項問京顯得有些虛弱的道:“三位……我們能不能……呃,打個商量?”
  臉上橫肉驀地扯緊,這一位形色狠厲的道:“你要刨我的祖墳都可以商量,若想我們改弦易轍,食諾背信,卻門都沒有!吃這口斷頭飯,豈是隨意反覆得的?項問京,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紫凌煙笑著接口:“項公子,這一位,是我的四哥沙人貴,脾氣雖然暴躁,卻乃直腸直性,不喜歡繞著彎兒說話,他講得句句是實,我看,你還是張羅著朝高升 ”
  項問京忽然一聲慘笑,聲似泣血:“生死命中事,不爭早與遲;三位既然要置我項某於絕地,項某無能無才,亦只好聊為周旋,略盡人事了……”
  沙人貴重重的道:“不用往自己臉上貼金,姓項的,你周旋不了幾個回合!”
  紫凌煙的鳳眼如波如絲,拋向卓立若碑的山大彪:“六哥,你在等著誰先‘隨喜’呀?”
  山大彪一聲不響,雙掌合翻並出,狂 猝起,有若茅屋之中突兀掀揚起一陣旋風,項問京身形暴退,書桌上燈傾梅倒,冊頁漫空飛舞,像煞蝴飛翩翩!
  一室的黑暗中,沙人貴斜撲向前,那個長逾三尺,粗若兒臂,布滿閃閃尖錐且附有如意伸縮握柄的“狼牙飛棒”,已經奇準無比的搗向項問京正待迴轉的位置。
  項問京素有“雙絕公子”的美號,當然有關文學武事,不見得都能稱絕,但在這兩方面的造詣上,自有其過人之處,沙人貴的狼牙飛棒搗來,他人已騰空,在一次極快極美的小幅度折翻下,“嘩啦啦”一聲震裂回響裡,業已破窗而出。
  茅屋之外,風寂草偃,只籠罩著一層清冷淒迷的月光,凝霜反映著月色,偶爾眨閃著晶瑩的芒點,空氣寒瑟,一片肅煞。
  項問京的腳尖剛剛沾地,反映望眼,“小媚”紫凌煙早已笑盈盈的站在五步之外,混身浴在蒼白幽冷的月華中,美豔妖異,宛若女巫。
  不容項問京再有絲毫考量的餘暇,山大彪已如影隨形般掠身而至,人在半空,來勢側旋,“七環金刀”便像飛瀑倒流,剎時組合成恁般燦麗奔激的波濤,洶湧漫蓋。
  不錯,“北斗七星會”如果受僱殺人,絕對是“明火執仗”、“正面下刀”,不使詭計,不玩陰謀,但是,所謂“明火執仗、正面下刀”,在方式上居然不講究到這步田地,卻令項問京頗生意外。
  白衣鼓漲,雙臂振舞,項問京人往高處陡升九尺,身形起伏間,手上已多出一柄小巧雪亮的“吳鉤劍”。
  於是,月華朦朦裡,只聞“叮”聲脆響,沙人貴的“狼牙飛棒”棒頭破空暴襲,棒頭和握柄中間綴連著的銀鏈熠熠生光,仿若一條顫扭於懸虛中的怪蛇。
  項問京似乎不曾防到沙人貴的兵器還藏有這麼一記奧妙,差不多只在彈響聲入耳的同時,狼牙棒頭已到了腰側,急切下,他猛然弓曲身體,“吳鉤劍”灑出光雨繽紛,力圖截拒。
  站在地下的沙人貴驟而狂笑如嘯,抖手挫腕,人向左右交互閃動,凌空的狼牙棒頭便立時化做飛隼,變為騰蛟,開始了幻異莫測又快速無匹的撞擊戳刺,倏忽上下,瞬息掣回,在連串的清脆碰磕聲響裡,項問京有如折翼之鳥,不停打著旋轉落向地面。
  好整以暇的山大彪將時間部位拿捏得又巧又準,那邊項問京甫始踉蹌墜落,他已暴掠向前,“七環金刀”狂起狂翻,寒氣漫天匝地,項問京雖則喘息未定,力衰氣浮,亦只好揮起“吳鉤劍”拼命招架,而剛一接觸,即已倉皇後退,劍顫步斜,狼狽不堪。
  就在此時,沙人貴雙手緊握“狼牙飛棒”的把柄,突兀吐氣開聲,奮力拋擲 狼牙棒的棒頭倏然自空中飛洩,其疾宛如流星,由於來勢過於快速,棒頭與空氣磨擦,不但上面鑲嵌的尖錐閃亮著火花,空氣被割切攪盪,亦發出裂帛般的刺耳銳響,而這一切現象僅乃須臾,當火花迸濺,裂帛聲起,棒頭早已達到它的目的,將正在左支右絀的項問京搗出三丈,骨骼的碎折聲仿佛拗斷了一把乾柴!
  當一切歸於死寂,山大彪走上前去,先用腳尖翻過蜷伏在地下的項問京,再俯下身子加以審視,然後,以一種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聲調宣告:“斷氣了。”
  沙人貴慢吞吞的在把狼牙棒頭旋接回握柄之上,他不似笑的笑了一聲:“要是誰能挨我一記‘大流星’而不斷氣,那就不是人,是神仙了!”
  紫凌煙輕聲一笑,轉身自去,山大彪與沙人貴隨後跟上,三個人連頭都不回一下,好像冷月青霜下的那具屍體,其生因死果,和他們絲毫沾不上關係……
  這是一幢紅磚砌造的小巧樓房,樓房週邊繞著及人高的雕座青石院牆,小樓前後,有花有樹,有亭有池,地方稱得上雅緻清幽。
  小樓座落在“玉煙山”半腰的台地上,秋末冬初的時令,漫山遍野的灰樹黃葉,就剩那幾片殘綠,亦顯得蕭索蒼茫,鬱沉晦暗了;這裡,距離最近的城鎮都在五十裡外,因為小樓的主人們不喜歡被人打擾,他們都有與世隔絕 至少保持間距的理由。
  是的,這裡便是“北斗七星會”的垛子窯,江湖黑白兩道視為龍潭虎穴,或頭一輪閻羅殿的超生之處。暮色四起的當兒,雲霧浮沉飄渺,在山裡,寒意更濃、更重。
  樓下的廳堂裡,駱孤帆魁偉的身軀深深陷入那張鋪設著厚厚白熊皮的大圈椅中,他青森森的國字臉孔上僵木著沒有丁點表情,一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正注視著面前黃銅獸盆中熊熊的爐火,赤紅的焰苗不住跳動,閃炫得他的臉容忽明忽暗,那種沉窒的煞氣,似乎也就越發深凝了。在他四周,環坐著“北斗七星會”的全體成員,有那頭如笆斗,雙臂過膝,一雙手掌又粗又厚的“斷掌”曹又難;也有那瘦似骷髏,高挑得像根竹竿的“封喉”胡雙月;當然少不了“翼虎”沙人貴,及坐在沙人貴旁邊,兩眼透著青藍異彩,勾鼻薄唇且蓄著山羊鬍子的“鬼孤”公孫玉峰;此外,就是“妖熊”山大彪,和我們妖嬈冶豔的“小媚”紫凌煙了。
  先起了一聲沉咳,駱孤帆從圈椅中略微伸直了腰身 這是他表示有話要說的老習慣,其他六個人立刻正襟危坐,屏息如寂;別看他們個個狠毒剽悍,玩命如同吃白菜,在頭兒跟前,卻仍憚忌得緊,小樓外的局面和江山,可不是在這裡論的。
  駱孤帆的視線投向公孫玉峰臉上,徐緩的開口道:“老五,你這次接的一票買賣,說是‘頭家’開價有十萬兩銀子?”
  公孫玉峰未言先笑,他躬著身道:
  “可不,而且已經先付了一半定洋,‘金悅通錢莊’的銀票,十足兌現!”
  搖搖頭,駱孤帆道:“我不是指它兌現不兌現,於我們這行營生,還怕‘頭家’耍花樣?我只是在想,殺一個縣衙監房的牢頭,為什麼要出如此高價?”
  乾咳一聲,公孫玉峰環視過眾家兄弟姐妹,才謹慎的道:“有關這一點,我也弄清楚了,老大,現在是不是可以向伙計們‘敘案’、‘攤底’啦?”
  駱孤帆道:“你說吧!”
  公孫玉峰口齒清晰的道:“事情是這樣的,這次托我們辦事的‘頭家’是‘群鶴門’的朋友,緣因三個月前,他們門下的‘黃鶴’丁貴劫得了一批官銀,案發之後,不慎失風被捕,人就囚在‘瑞昌縣’的牢房裡,丁貴急著逃獄,就買通了牢頭向幫口通風報信,要求接應,在這一傳一返的過程當中,那牢頭不獨知道了丁貴與幫口的聯絡秘密,更且獲悉了二十五萬兩官銀藏匿的所在。於是乎,這牢頭貪念頓起,猛古丁就變了臉,非威脅‘群鶴門’給他十萬銀子做酬勞不可,否則,他不但不幫著姓丁的逃獄,還要向上面告發,這一來‘群鶴門’如何不火?是而找到我們的線人,委託做這票買賣……”
  駱孤帆沉吟著道:“‘群鶴門’在道上也算是實力不弱的組合,為什麼他們不自己下手?”
  公孫玉峰道:“我也問過這句話,而他們不便自行下手的原因很簡單,打劫奪那批官銀之後,著實引發了極大風波,連省衙都大為震動,不但調遣了四府十六縣班房的各役鐵捕協同辦案,連刑部亦派下十餘名好手支援,如今正是滿城風雨,草木皆捕的關頭,‘群鶴門’且早受監視,一行一動都不能稍出岔錯,是以才拐了這麼個彎……”
  駱孤帆又道:“那丁貴的人呢?還關在‘瑞昌縣’牢房裡?”公孫玉峰道:“正是,這亦為‘群鶴門’投鼠忌器的因由之一,他們深恐徑行動手,不論成事與否,對丁貴都是貽患無窮,再明白的說,那牢頭早也防著‘群鶴門’玩這一招了。”輕撫著下巴,駱孤帆道:“這樣說來,那牢頭還不知道已經惹禍上身?”公孫玉峰忙道:“自是不知 ”
  駱孤帆接著道:“如此,則‘群鶴門’必然佯許了他的條件,以換取時間來緩衝?”
  一伸大拇指,公孫玉峰脅肩諂笑:“老大高明,正是這麼回事。”
  駱孤帆不吃這一套,只沉沉的道:“那麼,我們還有多少餘暇動手?”
  公孫玉峰低聲道:“三天之內必須結果那廝,要不然,就是我們失信了。”絡孤帆正色道:“丁貴逃獄的事,不在我們的範圍之內吧?”公孫玉峰道:“我們不管這一段,老大。”
  忽然,一直聆聽兩人談話,不曾出聲的紫凌煙,神色淡漠的插上嘴道:
  “五哥,那‘瑞昌縣’的牢頭,在這一行裡可是幹了許多年了?”
  公孫玉峰嘿嘿笑道:“一點不錯,聽說這老雜碎吃公門飯業已吃了大半輩子,典型的牢房臭蟲、黑獄蠍子,要不,他哪來這麼些發橫財的邪門兒?”
  紫凌煙似不經意的問:“這牢頭,也該有個名姓吧?”
  公孫玉峰頷首道:“這還用說,凡是個人,能沒有名姓的?老家夥姓常,叫常遇安,不過,捅出了這樁紕漏之後,就怕他安不得嘍!”
  紫凌煙的形色好像有點不自然,但僅是一瞬間事,隨即又恢復了常態,但這瞬息前後,她的眸瞳深處,便已留下一抹鬱結的的陰翳了。
  駱孤帆的濃眉微揚,目光掠過公孫玉峰臉上:“三天的日子,相當倉促,得儘快進行才是;老五,這趟買賣,你看叫哪幾個去辦比較妥當?”
  公孫玉峰似是早就有了腹案,他輕輕鬆松的道:“我想,還是用平時的老法子就行,小媚踩路掠陣,沙四哥下手 ”
  駱孤帆道:“要小心,老五,這次的對象,雖然表面上看來不是什麼棘手的貨色,但瞧在大筆酬金的份上,我們也萬萬疏失不得,‘北斗七星會’的招牌,砸不起!”
  公孫玉峰陪著笑道:“老大說得是,那,我們就再多增加一位人手,叫山老六陪著去幫襯幫襯。”
  “嗯”了一聲,駱孤帆轉向山大彪:“這些日子裡,你已連出了好幾趟差,這一趟,就再委屈你一次,怎麼樣?”
  山大彪木訥的搓著手道:“全憑老大吩咐。”
  駱孤帆滿意的點點頭,從大圈椅上站起身來,不再多言一句,徑自登向二樓。
  於是,公孫玉峰開始調度人手,解說行動步驟,看他那種指手劃腳,口沫橫飛的勁道,不禁令人懷疑 他到底為了賺錢高興,還是為了殺人高興?
  謝青楓仍然穿著他慣常所穿的一襲青衫,獨自坐在河邊垂釣,甚至他所使用的這支釣竿,也是青幽幽的翠玉竹,和他身上衣著的顏色相似。
  河是小河,砂是白砂,一塊斑孔石,兩岸衰草,而河面霧起煙籠,一片寒洌,他釣竿在手,卻不注意水面浮標的動靜,只偶爾將身邊擺置的酒葫蘆湊向嘴唇幹抿一口。他的視線,總投向雲天深處,而那兒,除了灰蒼淒迷,實在不見端倪。
  紫凌煙出現的時候,他剛巧釣起一尾銀魚,魚兒約有巴掌大小,隨著釣絲在半空中跳躍掙扎,他略略望了一眼,竿身輕抖,魚兒又“潑刺”一聲掉回水中,粼光微閃,瞬即無蹤。
  披著紫色斗篷,發罩紫色頭巾的紫凌煙,不由“噗哧”笑出聲來:“你這也叫釣魚?”
  好像早就知道紫凌煙的到來,謝青楓將釣竿插進座下石縫裡,頭也不回的道:“學學太公那種願者上鉤的風華罷了,其實連境界上的皮毛都夠不著;小媚,你怎麼有空來?也似願者上鉤麼?”
  紫凌煙笑著“啐”了一聲,來到謝青楓身邊,不拘形跡的和他一起擠在這塊斑孔石上,一面側過臉來,細細端詳著謝青楓:“三個多月沒看見你,青楓,你像是瘦了?”
  謝青楓輪廓強烈鮮明的面龐上湧現出一抹古怪的笑意,笑意又充盈在他風霜滿布的皺痕間,然而回答的詞句卻不近詩情畫意:“你們女人老是愛來這一套,幾天不見,總喜歡說人家瘦了,除去這一句話,難道就沒有更好的開場白?”
  紫凌煙笑道:“說說看,還有什麼更好的開場白?”
  謝青楓輕輕伸臂環摟著紫凌煙,瞇上雙眼:“臂如說,多麼想你、多麼愛你,為你攬鏡憔悴、為你難咽金波等等,這豈不比肥瘦問題更來得令人心神陶醉?”
  不輕不重的在謝青楓腰上捏了一把,紫凌煙的聲顫裡卻流露著無可掩隱、亦不想掩隱的幽怨:“不是不想你,不是不愛你,更不是不願把一切都給你,青楓,是你不要!”
  謝青楓聳聳肩,摟著紫凌煙的手臂加重了力量:“你明白你的處境,小媚,‘北斗七星會’的成員絕對不准婚嫁,卻容許大夥任意縱慾風流,如果只讓我擁有你的身體,不能給你應得的名份,那是害了你,小媚,我不願意糟蹋你,你不該是那種女人!”
  紫凌煙悵悵的道:“如此一來,你對我的情感也只得逐日疏離了,不用否認,我感覺得出來!”
  望著眼前悠悠的流水,謝青楓低沉的道:“我們都不是聖人,小媚,我們全屬凡夫俗子之類,來往得密切了,愛得深了,耳鬢廝磨之下,難免會做出踰矩的事情來,對我不算什麼,對你卻不好,所以,我們彼此都須自製。”
  紫凌煙喃喃的道:“要‘自製’到什麼時候才算個終了?”
  謝青楓灑脫的一笑:“我也不知道,小媚,因此我們雙方都不必有所負擔有所牽羈,我們誰也不虧欠誰,若是有緣,則長續今生;若是緣盡,自然各奔東西,一拍兩散!”
  猛一咬牙,紫凌煙恨聲道:“謝青楓,你真是個絕情絕義的無賴!”
  哈哈笑了,謝青楓道:“這樣的話,我已經向你反覆說了四年,誰叫你纏著我不放?不錯,我是個無賴,可也不曾瞞著你,你早就知道我無賴了呀!”
  紫凌煙又在謝青楓腰眼上狠捏了一把,這一把捏得好重,痛得謝青楓左邊眉梢角的那條寸長刀疤都在扭曲,他吸著氣道:“小媚,你不要怨我,該怨的是你們那個該死的‘北斗七星會’,該怨的是我們相識太晚,緣來的時候,你已是他們中間的一員,受到那層拘束了!”
  摔摔頭,紫凌煙像是要摔掉滿懷的憂煩苦悶,她將臉頰輕貼在謝青楓肩頭,輕輕摩挲:“先不談這些惱人的事;青楓,我們最近的活動,你聽說過沒有?”
  謝青楓搖著頭道:“就這幾天,你們先是甘子龍、後是項問京,個個血刀奪命,也實在囂張得過了份,小媚,鋒芒太露,總不是好事,江山代有人才出,遲早會碰上個難纏的給你們抄了窩!”
  紫凌煙哧哧笑著:“只要你‘青楓紅葉’高抬貴手,還有誰敢抄我們的窩?甘子龍使一桿纓子槍活活挑瞎了‘龍虎教場’總教頭的雙眼,人家買他性命亦屬他咎由自取,至於項問京,他硬搶了諸葛膽的老婆 ”
  謝青楓冷冷打斷了紫凌煙的話:“這些前因後果不用你說,我都知道,但不論什麼原由,殺生過多決不是好事,小媚,這輩子不修,也該修修來生。”
  丹鳳眼兒一吊,紫凌煙嗔道:“每次和你見面,三句話不到就訓人,我,我可不是輕易客人教訓的!”
  謝青楓嘆息著道:“我不是教訓你,小媚,這是勸諫,自古以來,忠言總不免逆耳……”
  於是,紫凌煙沉默下來,過了好一會,才怯生生的道:“青楓,你在生氣了嗎?”
  謝青楓道:“少給我來這一套繞指柔,你明明知道我沒有生氣,生氣的人只會憤怒,不會嘆息。”
  又“噗哧”笑了出來,紫凌煙道:“我就曉得你不會生我的氣,你一向都那麼疼我,青楓,是吧?”
  拿起腳旁的朱紅酒葫蘆來,湊上嘴喝了一口,謝青楓順勢再遞給紫凌煙:“怎麼樣,來上一口?”
  推開酒葫蘆,紫凌煙道:“你明白我們這一行最忌這玩意,酒喝多了容易誤事,沾不得。”
  謝青楓笑道:“自古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小媚,喝酒總比殺人好。”
  紫凌煙突然輕嚙上謝青楓的手腕,卻只是忽緩忽急的吸吮著,舌尖沾舐間,弄得謝青楓癢麻麻的起了一股說不出的快意,他左手撫摸著紫凌煙後頸上細柔的茸毛,聲音非常非常平靜的道:“有什麼事?小媚,你就直說了吧,這樣弄得我心猿意馬,只怕聽不到你的話啦。”
  仰起臉兒來 那是多美多俏多豔麗的一張面龐啊!紫凌煙的雙瞳中閃漾著瑩瑩的流波,流波動盪晶澈,宛能醉得死人:“那是我的父親,青楓……”
  紫凌煙低聲道:“‘瑞昌縣’縣衙監房的牢頭,他叫常遇安,今年該有五十六七歲了吧?”
  謝青楓道:“說明白,小媚,這個姓常的牢頭,就算是你爹,又怎麼樣?”
  紫凌煙唏噓了一聲,調門更低了:
  “他們……他們要殺他。”
  謝青楓蹙起眉心:“他們是誰?‘北斗七星會’?”
  點點頭,紫凌煙道:“青楓,你向來清楚我們組合的規矩,任務第一,六親不認,而事實上,我們七個人也都是一門孤寡,無親無故,因此向來行事下刀,都不曾遭遇過這方面的困惑,直到這一次,他們的目標竟然找上了我爹 ”謝青楓道:“小媚,姓常的真是你爹?”
  紫凌煙火了:“要不是我爹,我寧肯外頭找個野漢子,豈會白認個爹回來供奉?”
  謝青楓似笑非笑的道:“那麼,怎的你姓紫,你爹姓常?”
  紫凌煙的表情複雜,有沉痛、有怨恨,也有一股說不出的孺慕情懷:“十六年前,我剛十歲,爹仍在‘瑞昌懸’當牢頭的時候,娘就領著我離開我爹,到距離‘瑞昌縣’兩百多里外的‘泗水集’討生活去了。娘所以離開爹的原因,除了爹那永難戒除的酗酒惡賭毛病外,尤其他那拈花惹草的習性,娘最不能容忍,求也求過,吵也吵了,一點效用都沒有,到後來,爹更變本加厲,乾脆弄了個窯子裡的姑娘回來姘居。我娘是烈性的人,眼皮子底下成天晃著這麼個騷貨,如何能夠受得?在和爹大鬧一場之後,終於橫下心帶了我讓出了那個破家,趕到‘泗水集’住下來。娘是越想越恨,越思越怨,索性把我的姓也改了,不姓常,跟著娘姓紫,十多年來,便從未與爹再有來往……”
  “哦”了一聲,謝青楓笑道:“和你認識了這些年,倒還不知道你的身上尚有這麼一段曲折的家世,小媚,你也真守得住口,而既然我面前你都不曾提過,你那組合裡的列位凶神當然亦不知曉嘍?”紫凌煙道:“要被他們知道,我還敢出面搭救?更說不定他們早就瞞著我行完事!”
  謝青楓道:“說了這麼多,小媚,你的目的何在?”
  瞪大雙眼,紫凌煙氣呼呼的道:“你是明知故問不是?青楓,我要你去救我爹爹,而且不能牽扯上我!”
  謝青楓道:“這是玩命的事,小媚,你憑什麼要我去替你玩命?”紫凌煙不但不惱,居然嫵媚的笑了:“因為我愛你,親親。”
  摸了摸下巴,謝青楓故作陶醉之狀:“好吧,就算這是個正當理由,可是,你不是怨恨你爹麼?又何須救他?”
  紫凌煙緩緩的道:“因為他是我爹,我的生身之父,我娘死了,世上嫡親的人只剩他一個,縱然我怨他、我恨他,我總不能否定我是他親生骨血的事實;青楓,我可以不認他,卻不能見死不救!”
  謝青楓靜靜的道:“在行事的手段上,沒有限制、也無須顧慮麼?”略一猶豫,紫凌煙十分沉重的道:“能萬全最好,否則,以救我爹性命為重。”
  謝青楓托過紫凌煙的下頷,細細端詳著這張美麗的面龐,這張面龐,似乎只是初初相識的模樣 交往了這些年,他居然不曾發覺,“北斗七星會”
  中這唯一的一位女殺手,竟仍有著恁般厚重的稚子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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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話 - 武俠小說..... 放下是真功夫 轉帖文章區 5 2007-10-12 03:07 PM
轉貼 - 寫小說十戒 莊孝偉 轉帖文章區 2 2007-08-25 05:56 PM
笑話 - 史上最短但最精彩的武俠小說徵文 猜謎人 轉帖文章區 16 2007-08-23 10:2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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