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萊姆論壇

史萊姆論壇 (http://forum.slime.com.tw/)
-   轉帖文章區 (http://forum.slime.com.tw/f117.html)
-   -   武俠小說 - (雜家) (http://forum.slime.com.tw/thread231353.html)

runonetime 2008-09-01 05:59 AM

第六章 世道險狂人初啼

  小混包下的這間小客棧平常時就沒有什麼人會投宿,小混他們住進之後,又不需要客棧供應伙食,駝背老掌櫃和二愣子自然就更清閑無事。
  懶懶的秋日午後,小妮子帶著哈赤出去逛街,店裡只剩下小刀一人在假寐,整個客棧顯得格外安靜。
  老掌櫃的不知道到哪裡去了,也許是在自己的小房間裡睡午覺吧,二愣子卻是盡職地縮在櫃檯後面,曬著暖暖的秋陽打著呼嚕。
  小刀雖然閉起眼,靜靜依靠著木板牆休息,可是他的腦中卻亂七八糟打轉著混雜的思緒,使得他的心神,喧鬧的難以平靜。
  小刀感覺到自己幽幽忽忽的想著許多事,其中最令他掛心的事,就是他師父的失蹤。
  想著……想著……小刀又回到刀尊鄧清逸將他喚入房中,考問刀法的那天夜裡。
  “小刀,你自幼即跟隨為師習藝,這十七年來,你總算沒讓師父失望,已經盡得為師的真傳;對於至尊刀法的領悟,最重要的是實戰經驗,近年來你隨為師行走江湖,這方面的經歷,倒也不欠缺什麼,只是你的功力仍嫌不足,這是你最大的弱點,往後要朝這個方向多加努力。”
  小刀恭謹地答道:“是的,師父!”
  鄧清逸慈祥地點點頭,以炯然的目光盯著小刀,繼續道:“為師明日要離開這裡,去赴一個重要的約會,也許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你一個人留在山上,要多注意身體,好好照顧自己。”
  小刀滿懷希望請求道:“師父,以前您老人家不管赴什麼約會,都是由徒兒伺候著,這一次為什麼要徒兒獨自留在山上?讓小刀陪你去,好不好?”
  “不行!”刀尊神色肅然,斷然地否決。
  小刀茫然不解地看著他,目光中有太多的祈求,鄧清逸終於臉色稍緩,嘆口氣站了起來,走向窗邊,默然地跌入回憶之中。
  小刀凝視著自己的師父,只見皎潔的月光投在刀尊清瘦俊秀的臉上,使得他有一份出塵的風采,從那種成熟俊朗的韻味中,就可以窺見刀尊昔日,必定也是一個出奇的美男子。
  小刀不禁好奇的忖道:“師父他老人家雖然已經年近四十,卻仍然保有年輕時的英俊瀟灑,想來,他老家應該不至於沒有要好的紅粉知己,奇怪的事,為什麼他老人家卻是孤家寡人至今?”
  鄧清逸回過神來,喟嘆道:“小刀,不是為師不願你陪伴,只是,這一次的約會非比尋常,還不是你該出現的時候……欸!時機不對,否則……”
  小刀不解地望著刀尊,忽然,刀尊隱含憂愁的面孔漸漸化成一團模糊,而刀尊的身軀竟不可思議地緩緩消散。
  小刀駭然驚呼:“師父!”他伸出手,想拉住刀尊,卻一把抓空。
  驀地 砰然一聲巨響鄧清逸逐漸渙散的臉孔和身軀,轟然迸炸,小刀只覺得滿目盡是刺眼的血紅和金光。
  小刀的心臟陡然一沉,他撲身狂叫道:“師父!”
  隨著這聲音狂呼,小刀斜倚的身子,猛的彈坐而起,一身冷汗涔涔而下,他茫然地瞪視著前方,好像在尋找著炸碎的刀尊。
  “小刀哥哥,你怎麼啦?”
  小妮子正跨進客棧,見小刀莫名其妙的狂呼大叫,不由得急急跑向他,拉著他的膀子搖喚道:“小刀哥哥,你在看什麼?你的臉色好嚇人喔!”
  小刀機伶伶一顫,猛地甩甩頭,他抹去額上冷汗,搖頭輕呵道:“沒事,我只是做個惡夢。”
  他抬起眼,這才注意到太陽已經西斜,刺目的金光恰好自客棧門口直射而入,照在他所坐的位置,難怪,在夢中他感到滿目血紅刺眼。
  二愣子這時嘮嘮叨叨自櫃檯後面走出來,只見他手中拿著一支掃帚,嘀咕道:“可惡的癩痢狽,沒有一掃把打死你,算你狗命長。”
  小刀驀地失笑,這纔明白,方才夢中那聲砰然巨響,就是二愣子打狗的聲音。
  小刀揉揉臉頰,忍不住搖頭苦笑,他大喘口氣,恢復精神地拍拍小妮子,輕笑道:“沒事了,哈赤呢?他不是陪你上街嗎?”
  小妮子指指客棧門外,咯咯笑道:“我們剛才在外面聽見你大叫,以為出了什麼事,我就叫他守祝號外,不准有人衝出去。”
  小刀揚眉笑道:“哦!看不出你處理事情倒是挺老練的嘛!”
  小妮子得意道:“那當然!我們望家的人,都是久經訓練,出門足以獨當一面的人材吶!”
  小刀強忍著笑,訕謔捉狎道:“真的哦?只是,話說回來,若是剛才客棧中真的出了什麼事,光憑你這個妞兒,還不是無三小路用。”
  小妮子怔怔問:“什麼是無三小路用?”
  小刀呵呵笑道:“無三小路用,就是沒有用就沒用,就叫做無三小路用,憑你這個小妮子就算一次闖進十個,八個,還不是全部沒有用,你還以為自己有什麼本事能應付情況?”
  正陶醉在得意中的小妮子,被小刀這一大盆冷水潑得大發嬌嗔,不由得嘟起小嘴直跺腳。
  小刀聳肩笑道:“小妮子,對我發嗲不管用,我可不是小混,不能給你『甜頭』吃吃呢!”
  小刀故意眨著眼,強調甜頭二字。
  小妮子心裡有鬼,立刻連想到每次自己大發嬌嗔時,小混總是趁機家法伺候,賞她一記響吻,她驀地臊紅了嫩臉,櫻桃小嘴一扁,不敢亂噘亂翹。
  小刀瞧在眼裡,笑在肚裡,但是,他就有本事強按笑意,一本正經喚道:“哈赤,裡面沒有事,你可以進來啦!”
  哈赤應聲而入,他搔著頭對小妮子報告道:“小妮子姑娘,你叫我攔住往外衝的人,可是剛才只有一只癩痢狽不要命地衝出去,我沒有攔住它……”
  小妮子羞大地跺腳道:“好了,別說啦!誰管他狗呀#酣呀!以後小刀哥哥真的出事,咱們也別管他。”
  這妮子“哼!”的對小刀扮個鬼臉,甩頭溜進自己的客房內。
  哈赤丈二金剛摸不著頭問:“小刀少爺,小妮子姑娘怎麼說著說著,就跑啦?這是怎麼回事?”
  小刀淡笑道:“別理她!娘們都是莫名其妙的動物,搞不懂她們。咱們繼續嗑瓜子,待會兒晚飯時,叫二愣子多打點酒,咱們好好喝一頓。”
  哈赤目光一亮,高興地點著獅頭,大剌剌打橫陪坐在小刀左手邊。
  或許是沒有什麼主僕尊卑之分的關係吧!炳赤跟小刀相處時,顯得特別自在,他笑嘻嘻瞧著小刀為自己再度示範嗑瓜子的訣竅,然後,有板有眼地拈起一粒瓜子,用心凝神地仔細學習……第二天,直到中午時分小混仍然未見人影。
  不知小妮子是已經適應環境了呢,或許對小混太有信心,反正,她從未主動提出有關小混的事。
  小刀不禁好奇問道:“小妮子,你今天怎麼沒有問,小混為什麼不回來?”
  小妮子皺起俏鼻子道:“你又也是小混,我問你,你也不知道,問不是白問的!何況……”
  小刀呵呵暗笑:“好個鬼靈精怪的妮子,竟然用我說過的話,反駁於我。”他神色不變,淡然問:“何況什麼?”
  小妮子故做神秘道:“我娘說過……”
  小刀斜瞅著她,不解道:“你娘說過什麼?”
  小妮子乾咳一聲,學著望夫人的神態、口氣,一副認命的模樣,無奈道:“這男人嘛!只要出了門,就常常忘記該按時間回家,忘了有人掛心。所以呢,對男人也不能太關心,反正只要他們在外面待夠了,自己就會回來,不會弄丟的。”
  小刀噗哧一笑,佩服地搖頭晃腦道:“不簡單,原來丈母娘已經將馭夫術教給女兒啦!難怪你這娘子老神在在,穩得很吶!”
  小妮子臉色微紅,輕嗤的啐笑著,神態顯得無比的俏皮、嬌媚。
  忽然 馬廄裡,傳出赤焰煩躁的嘶鳴!
  小刀等人一愣,匆匆起身,趕往馬廄。
  赤焰獨自佔據著馬廄大半空間,它不耐煩地來回打轉,忽而甩頭踢蹄,忽而咆哮掀唇,其他三匹蒙古大馬竟然被它囂張的逼往一個角落擠成一堆。
  習慣生活在空曠野外的赤焰,自從小混等人住進客棧裡,已經被關了二夜一天,頭一天晚上還有小混來陪它,等著偷馬賊上門,赤焰倒也沒有感覺住在小小的馬廄裡何不好。
  尤其,當小混追著夜行人離去時,赤焰頓然感到,打從三加那達慕開始,就一直困擾著自己的不安感,忽焉消失。
  於是,當夜和隔天,赤焰著實休息個夠,安分了一整天。
  赤焰以為小混沒多久就會回來,或者,小妮子會來看它,好讓它撒嬌一番。
  怎知,小混一去至今未見,就連小妮子也因為每天逛街玩累了,沒有和它打照面就逕自歇息。
  憋了許久的赤焰,終於忍不祝夯有人理它,就開始發脾氣,威脅和它同住的三匹大馬,那三匹蒙古馬健壯是頗為健壯,只是被人馴服已久,野性全失,對於赤焰的挑釁,乾脆給予全然的退讓。
  這惹得赤焰心情更加惡劣,於是不等二愣子來餵它,就發出“唏唏!”的嘶叫。
  小刀等人匆匆來到馬廄,赤焰認准小妮子,低嘶一聲,一頭就鑽向她,拚命將小妮子朝門口頂去。
  小妮子被赤焰揉弄的咯咯笑道:“赤焰小子,你老爹不在,你就想造反了是不是?”
  哈赤雖然在那達慕上和小混等人相處了十幾二十天,可是和赤焰也沒見過幾次面,此時,他總算瞧清楚這匹有大漠神駒之稱的寶馬。
  哈赤搓著手,贊嘆道:“嘖嘖!這就是大漠神駒,真是漂亮,瞧它的神韻、肌肉,還有修長的細腿,的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馬!也只有少爺才能收服這種寶馬。”
  赤焰似乎知道哈赤讚美自己,它頗為神氣地揚頭輕嘶,那種意氣風發的神氣勁兒,大概除了小混,沒有人能夠與它媲美。
  小刀走上前,理了理赤焰的鬃毛,輕笑道:“這小子大概是被關膩了,想出去
  腿,發洩一下過剩的精力。”
  哈赤忙不迭點頭贊同道:“對對!好馬就是得騎著常跑,才會越磨練越有腿勁和耐力, 如果讓它過太舒服的日子,每天吃上等好料,卻不 腿,就好像是富貴人家養兒子,十個有九個半都給寵壞了,成不了大器。”
  哈赤是蒙古人,蒙人善馬,不論是騎是養,都有傑出的方法,他打的比喻,可謂是一針見血的絕妙例子。
  不過,他這麼一說,倒讓小刀想起杜雲亭,於是,小刀輕笑道:“哈赤,你還記不記得杜公子,後來他怎麼樣了?”
  哈赤耙過亂髯,呵笑道:“就是那個衣服穿的很體面的公子哥,是不是?他的人倒是不錯,客客氣氣,很有禮貌,人又時常笑瞇瞇的,咱們族裡,不少姑娘挺中意他的吶!那天早上他聽說少爺離開後,他好像很失望,我出來追少爺時,他正在打點行李,大概也走了吧!”
  小妮子將掛在鞍具旁,赤焰專用的鵝黃鞍轡取下來,為赤焰綁妥之後,催促道:“小刀哥哥,別管那個什麼少盟主的啦!咱們遛馬去!”
  小刀看看天色,頷首道:“也好!炳赤,這次就由你留在客棧中等小混好了。”
  其實,小刀是怕小妮子和赤焰出現之後,若是真個兒遇上麻煩,光是哈赤一人可能難以應付。
  所以,小刀只好冒著與血魂閣撞見的顧慮,親自護駕,陪小妮子出去遛馬。
  天真的小妮子和憨直的哈赤,自然不知道小刀用心良苦,小妮子見小刀要陪自己出門,更是高興的跳腳。
  畢竟,比起哈赤,小刀這個伴,可風趣的多啦!
  小刀帶著小妮子和赤焰,自客棧旁一條彎彎曲曲的窄巷,迂迴轉繞了半天,才步上大街,小妮子一瞧,發現這個街口,已經相當接近張家口尾端,快要離開張家口所屬的鎮區,大街旁的屋子逐漸稀疏,就連人影,也已看不見幾個。
  小妮子好奇道:“小刀哥哥,你以前來過這裡是不是?我看你對張家口的大街小巷好像很熟嘛!”
  小刀淡然道:“來過兩次,第一次是和我師父特地來這裡三加張家口有名的趕集。第二次是被人捆著押來的。”
  小妮子曾經聽小混提起和小刀在沙漠巧遇的事,她知道那就是一段所謂江湖恩怨,不是怎麼令人愉快的回憶。
  於是,她故意岔開話題,問道:“小刀哥哥,張家口的趕集真的很熱鬧嗎?昨天我和哈赤出來逛街,他也提到了呢!”
  小刀暗贊這妮子靈巧,知道有些事最好甭提,他也故意略過不愉快的回憶,談笑風生道:“當然熱鬧啦!張家口的口馬,是關內外有名的好馬,因此,這裡的趕集主要便是拍賣馬匹為主。
  那時,來自關內的漢人會帶著布匹、米糧或是南北雜貨到這裡和蒙人回子和其他關外百姓交換些皮貨,牲口什麼的。
  久而久之,風聞張家口集市的販子越多,來到這裡趕集的人口也就越多,自然就成了張家口重要特色之一。”
  小妮子興奮的問道:“那他們什麼時候趕集,我們會不會碰上?”
  小刀計算一下,遺憾笑道:“張家口的集市,通常是初一和十五各一次,今天是初九,離前後的趕集日,都有一段空檔,看來你這回是沒機會開眼界了!”
  小妮子懊惱道:“討厭,今天為什麼是初九嘛!害人家看不成趕集。”
  忽地——這妮子又突發奇想,開心道:“小刀哥哥,你想小混會不會拖很久才回來,那時咱們就可以留下來,順便看一看十五的趕集啦!”
  小刀呵笑打趣道:“我看難嘍!小混把你這個花不溜丟的親親好老婆擱在這裡,他若是放得下心拖上一個星期才回來,那才怪咧!”
  小妮子心裡是喜嘖嘖、甜蜜蜜,臉上卻故做不在意地輕哼一聲,嬌笑地跑開,召喚道:“赤焰小子,過來!”
  赤焰歡嘶一聲,放蹄奔近小妮子身旁,小妮子不待馬兒停身,已在一陣咯咯嬌笑聲中,攀著赤焰頭項,輕巧的飛身躍上馬背,她愉快的吆喝輕嚷,催著赤焰一溜煙,狂奔而去。
  小刀也因為自己二人,已經遠離熱鬧的張家口,到達鎮外無人的荒涼野地,就不阻攔小妮子恣意縱騎飛奔。
  他只是略為提氣,身形輕快地尾隨在赤焰之後,不疾不徐地盯住小妮子背影,平穩地 著腿,順便練練身法。
  小妮子奔出一大段路之後,輕輕一拍馬頭,赤焰立刻會意地迴轉身子,向來處跑了回去。
  自從在那達慕馬賽,小妮子吃過烏龍駒白星的悶虧之後,她就發誓絕對不讓這種糗事再有機會發生。
  於是 這娘子每天都要黏著赤焰一段時間,以培養自己和馬兒之間的默契。
  現在,她和赤焰之間的感情,不下赤焰和小混那種靈犀相通的心意,越是如此,這妮子越加疼愛赤焰。
  如今,站在一旁吃醋的人,已經變成小混,而非她望若妮。
  小妮子回程掠過小刀身旁,她愉快地對小刀揮揮手,繼續向前跑去,直到接近一座小丘時,小妮子才又讓赤焰換個方向,潑拉潑拉地全力奔馳。
  她自己就伏在赤焰背上,享受著騰雲駕霧,飄飄然的感覺。
  此時赤焰的身上,已經微微見了汗,小妮子這才放慢速度,指著遠處一個小黑點道:“赤焰小子,咱們回去找小刀哥哥。”
  赤焰昂然輕斯,踏著“得得!”有節奏的小碎步,一路緩緩溜向小刀。
  小妮子經過這一陣激烈的奔行,感到久伏馬背的筋骨有些僵硬。
  於是 她索性滑下赤焰,踢腿甩臂活動一番,任赤焰獨自踩著碎步小跑而去。
  忽然 赤焰怒嘶地反身奔回小妮子身邊。
  小妮子訝然抬眼往前一看,一名年約四旬,長得猥瑣德性的邋遢粗漢,手中赫然提著一只套馬索,正向自己逼進而來。
  小妮子沉聲喝道:“站住,你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那粗漢嘿嘿邪笑道:“小妞兒!你問我是誰做什麼?莫不是看中了阿屠我,想和我上床相好?”
  小妮子驟聞對方穢言穢語,羞怒道:“無恥!”
  這個叫阿屠的猥瑣粗漢,還以為自己吃定小妮子,他不禁自露邪光,呵呵淫笑地朝小妮子逼來。
  同時,他乾脆丟開手中的套馬索,逕自動手寬衣解帶,準備待會來個霸王硬上弓。
  若是別的女孩子遇上這種事情,只怕早已尖叫連連掩臉落荒而逃。
  偏生,這個不開眼的傢伙,猶不自知自己今天撞上鐵板,碰上素來以大膽見長,潑辣出名的小妮子,注定他要倒大楣。
  小妮子怒叱一聲:“不要臉。”
  說著,她手往腰間一探“刷!”的一聲,血玉龍筋鞭赫然在握,小妮子立刻毫不留情的揮鞭朝阿屠抽去。
  阿屠原是微微一愣,他只聽到耳邊“劈啪!”一聲脆響,頓時,臉上一陣火辣辣抽痛。他哇然慘叫,撫著雙頰急急向後退去,這一摸,他才發現自己兩頰濕濡濡,放眼一看,竟是滿掌鮮血。
  一時之間,阿屠忘了疼痛,惡向膽邊生地破口大罵:“***!我操你這個小賤人……”
  話猶未完,小妮子粉臉帶煞,大怒道:“狗賊!找死。”
  “啪!啪!”連響,小妮子右手驀揚,長鞭有如暴雨驟起,劈啪不斷落在阿屠臉上、身上。
  登時,將這個滿口污穢的猥瑣粗漢打得滿地亂滾,四處翻爬,任是他幾次想要衝逃,都被小妮子圈住,狼狽地摔在地上。
  不過片刻時間,阿屠已被小妮子抽的皮開肉綻,渾身是血,他再往地上一滾,血和著泥沾滿一身,那模樣不但邋遢,而且淒慘無比。
  終於,他忍不住聲嘶力竭的嚎叫,求饒道:“姑奶奶饒命呀!我下次不敢……哇!”
  “怎麼回事?”
  小刀聞聲趕來,瞥見盛怒的小妮子,訝然地問著眼前二人。
  小妮子冷冷重哼地收回鞭子,不屑於啟齒。
  這阿屠還以為救命菩薩到了,他爬向小刀腳邊,嗚嗚哭訴道:“壯士,救命呀!我不過是想抓那匹沒有主的紅馬,這個姑奶奶見了眼紅,竟然不分清紅皁白,想殺死我滅口,搶走那匹馬呀!”
  小刀淡笑道:“是這樣子的嗎?”
  小妮子沒想到天底下居然有這種人,前一秒還在求饒,一眨眼,就能紅口白牙扯起漫天大謊。
  她氣結地怒斥道:“放屁!你簡直是……簡直是滿口烏拉狗屎鳥蛋屁!我剛才從赤焰背上下來,我不相信你會沒看見,赤焰背上的鞍子都還在,它怎麼可能是無主的馬!”
  喘喘氣,這妮子越罵越順口,她疾言厲色地斥責道:“不但如此,你偷馬不成也罷,一看四下無人,竟敢動起齷齪的念頭,對姑奶奶胡言亂語,還……還……不要臉。”
  小妮子最後還是詞窮地大罵不要臉。
  小刀一聽就猜出了什麼,他臉色漸寒,冷漠道:“你還有什麼好辯解的?”
  阿屠猶不知大難臨頭,仍然呼天搶地睹咒道:“冤枉呀!這小賤人都是胡說,不信我可以剁雞頭發誓,絕對沒有這回事……”
  “砰!”的悶響,小刀滿臉凝煞的一腳將他踹了三個滾翻。
  阿屠直到此時,才感到事情苗頭不妙,他畏畏縮縮地抬起眼,小心地瞧著小刀,這一看,小刀的臉色卻叫他心“噗通!”大大一跳,然後便像跌入冰庫般,冷到了極點。
  小刀冷冷盯著他,語氣酷厲道:“剛才在張家口內沒多遠處,我就注意到你不懷好意地瞧著小妮子和赤焰,可笑那時你只光瞧著她們,卻沒瞧見我掩在赤焰身後,出了張家口,我也發現你鬼鬼崇崇跟蹤而來。豈料轉個眼,你就不見了,我特地回身往張家口去瞧瞧,沒想到你卻趕到前頭,截住小妮子他們。朋友,做人到了你這種地步,實在很沒意思,你說是不是?”
  阿屠驚疑地瞪著小刀,慢慢往後蹭去。
  小刀冷哼一聲,他立刻有如喪家之犬般,狂叫著拚命向前衝逃。
  忽然 空中青芒微閃倏滅,阿屠慘號一聲,他的右臂突然離開肩膀,灑著點點血雨,朝向右前飛墜落地。
  小刀雙手依舊空空的一彈衣擺,森冷道:“殺了你這種人,只會弄髒我的刀,取你一條右臂,算是給你一個警告,滾!”
  ……說完這兩天所發生的事,小刀端起滋味不怎麼樣的熱茶,呷了一口,這才笑著對小混和小辛二人,繼續道:“那小子知道我不殺他,竟敢邊逃邊威脅要報復,他奶奶!真是十足的賊人!”
  小混突然頗有含意地嘿嘿直笑,同時不斷往小辛瞟去,小刀微怔之後,會意地聲明道:“丁仔,我說的是那個小人賊滑的很,可不是指你這種職業性的人而言。”
  小辛嘿然乾笑道:“老哥,知道就好,何必挑明暸說。”
  小妮子和哈赤這才弄明白他們三個人在打什麼啞謎,忍不住也呵呵直笑。
  天色微暗,又到了掌燈時分。
  小混他們五人在早晨天色微明之際,由鎮外潛回到客棧,經過小混調理好受傷之人的傷勢,又塞給每人一顆大補丹,眾人服用之後,全都蒙起頭,大睡一場,直到日頭偏西才醒過來。
  小混點來酒菜後,迫不及待地追問著,他不在這幾天發生過的事。
  小刀娓娓道來竟也講了足足一頓飯的時間,他還沒完全結束這三天來所發生的大大小小事情。
  小辛為了轉移眾人對他這個賊人的注意力,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道:“老哥,那你們又是怎麼被血魂閣的人引出鎮外。”
  小刀放下茶杯,緩聲回憶道:“我和小妮子回到客棧當晚,倒也相安無事,直到隔天早上,哦!就是昨天早上,不知怎麼搞的,我心頭老是沉沉的,好像有股無言的壓力,壓在心上,偏偏,那一整天,什麼事都沒有。”
  小妮子輕笑的插口道:“小刀哥哥早上告訴我這件事,到晚上都很平安,我還笑他神經過敏呢!”
  小混咂嘴道:“所以說,小妮子,你這就不懂啦!所謂暴風雨前的寧靜,就是這麼一回事,而且像我們這種練武之人,有時是會預感到一些出事前奇異的氣氛。”
  小妮子吐吐舌頭,聳肩道:“奇怪,小刀哥哥說的話,和你一模一樣。”
  小混眨眼道:“這就叫英雄所見略同。”
  小辛有感而發道:“欸!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吶!”
  小刀含笑的追訴道:“當天晚上,我們熄燈後沒多久,就有了情況,對方起先只有三個人,他們在上到客棧屋頂時,就被我發現,我原想不動聲色潛出屋外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結果,隔壁小妮子突然叫問:“是誰?因此驚走對方,或者說他們故意逃走,來引我們追出去比較正確點。”
  小混斜瞅著小妮子,笑謔地猜測道:“而你這個小辣椒一定立刻推開窗戶,想也不想,就被人給設計,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八,劈哩嗶啦,唏哩嗶啦,蒙著頭往外追去,老哥為了怕你出事,只得和哈赤一塊兒跟去,正好被等在鎮外的血魂殺手,來個瓦缸中捉甲魚,對不對?”
  小妮子窘紅臉,囁嚅道:“人家怎麼知道是陷阱嘛!早知道就不追了。”
  小混搖著頭,大聲咋舌道:“嫩呀!小妮子,以後你還得多學學才成吶!”
  小妮子嘟著嘴咕噥道:“廢話!就是嫩才會被騙,要你這個小混混來幸災樂禍,討厭呢!”
  小混嬉皮笑臉地湊過頭去,狹謔地逗弄道:“什麼?為什麼不敢大聲說出來?”
  小妮子沒好氣地擂他一掌,大聲叫道:“討厭!”她小嘴高噘,突然眼前一暗,小混天外飛來一嘴,賞她一記吻。
  小妮子困窘的捏起粉拳揍人,小混卻一把將她抱得死緊,令她動彈不得,這才神閒氣定地勾起小妮子下巴,黠謔直笑道:“做錯事,就得接受家法的處罰,你怎麼可以對我毛手毛腳?”
  小妮子惱臊地嚶嚀一聲,故意別過頭去,不看,也不敢看,小混滿臉邪氣的賊笑。
  小辛張口結舌地問道:“辣塊媽媽的!小混球,你就這麼大方,公開地打情罵俏,外加啾啾!傍我們瞧呀?”
  說著,他故意撮起嘴,做個帶有音效的接吻動作。
  小混放開掙扭的小妮子,逗弄地笑道:“反正是自家人,藉你們瞧也不吃虧,這表示我對小妮子無限的愛吶!”
  小妮子忍不住紅著臉,嬌啐道:“打屁!”她深恐又有家法,說完立即遠離小混三尺。
  小刀好笑地搖頭道:“丁仔,跟這個色情狂在一起,你遲早會習慣這一類香豔火辣的常烘。”
  小辛搖頭晃腦地“咿唔!”直叫:“辣塊媽媽的!真是有夠狂!”
  哈赤一個人似乎面含愁容地猛抓頭髮。
  小混見狀,咦聲道:“你怎麼啦?是不是太久沒洗頭,頭皮發癢?幹嘛老在抓頭髮。”
  哈赤頗有難色,吶吶道:“少爺……哈赤不是頭皮癢……”他支支吾吾,一張臉苦的像剛吞下七、八十斤老黃蓮。
  眾人都訝異地瞅著他,小混奇怪地追問道:“究竟怎麼回事?你就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少跟娘們一樣,彆扭得叫人難過。”
  哈赤終於鼓足勇氣開口道:“少爺,如果哈赤做錯事,可不可以換種家法處罰,我……不要那個啾啾好不好?”
  他這一激動,又是一陣雷陣雨,小混卻被他前面的話,擺平在桌面大叫:“哎唷!天呀!我受不了啦!”已經沒有多餘的精神去遮擋那陣毛毛細雨。
  其他人早就抱著肚子,笑得癱在地上打滾,小妮子壓著腰狂笑,她只有拚命擦眼淚的力氣,根本無暇顧及困窘這碼子事。
  哈赤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麼,他仍是苦著臉茫然不解地側頭瞧著笑倒的小混他們。
  良久 小混軟軟趴在桌上,勉強睜一只眼皮,嘆道:“我說哈赤呀!今天早上我才見識到你那個怒獅名號的由來,怎麼不到一天,你這頭怒獅,又變成傻獅、憨獅、寶貝獅?”
  他突然跳起來,一把抹去哈赤噴在他臉上的口水,指著哈赤鼻子道:“你以為你是誰,我會把你啾啾,啾你的大頭鬼,等你下輩子投胎當娘們看少爺是不是有興趣啾你一下!真是辣塊媽媽不開花!憨他奶奶的到了家!”
  哈赤被小混搶白的怔在一邊,但是,他心裡卻安心道:“不會啾我就好,少爺幹嘛那麼生氣?”
  小辛“哎唷!”連連地虛弱喘笑道:“***!曾能混,你真是辣塊媽媽的能混到家,居然連老子的口頭禪都混去,欸!真是甘拜下風!”
  小刀做了幾次深呼吸,穩定喘笑的氣息後,擺手道:“夠了,別再瞎掰,否則,繼續笑下去會出人命的。”
  說著,他忍不住又“噗哧”的悶笑幾聲。
  然後,小刀收攝心神,正經道:“咱們這些天的情形,大致如此,你們呢?怎麼到頭來,你們兩個人一起回來,還搞了個什麼幫主,這又有何曲折離奇的典故?”
  小混便將追著小辛離開客棧之後發生的事,大略說了一遍。
  小刀等人聽完之後,不禁對這個武林中新成立的狂人幫抱以會心,而且深含曖昧意味的微笑。
  小刀話中有話道:“狂人幫?他奶奶的!扁聽這名頭可就足以嚇死人!呵呵,小混,我保證你這個突發奇想的幫號,一推出武林,就會造成轟動。”
  小妮子興奮道:“真的?是不是咱們很厲害,可是就我們幾個人而已耶!”
  小刀無奈地翻個白眼,謔笑道:“厲害?套一句小混常說的話,你以為你是誰!就這麼點本領,就自稱狂人,別人若不來踢咱們的山門找碴,武林就不叫武林。這種方式的轟動,你還滿意嗎?”
  小妮子興奮地臉一扁,洩氣啦!
  “不過!”小刀打趣道:“狂人幫裡有個幽靈小神偷丁大少在此,倒也讓別人忌諱不少,咱們可以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小辛得意地嘿嘿一笑,小混掏著耳朵,做作道:“什麼?老哥,你說什麼?我有沒有聽錯,就憑他?丁仔?也能替咱們省麻煩。”
  小辛斜他一眼,撇著嘴道:“喔!小混混,你說這種話,太不給面子了吧!”
  小刀附和道:“對!真是大大不給面子!”
  接著,他演戲般的大力拍拍小辛胸膛,讓小辛乾咳兩聲,這才似真似假半開玩笑道:“你們知不知道這是誰?這是丁仔,神偷世家的丁大少,未來空空門的掌門吶!他的外號幽靈除了指他的身法有如幽靈,也是指他能偷人命,讓你變成幽靈,小混,你可別太小看丁仔。”
  小混慵懶地抬眼笑道:“喲!
  真的不簡單也!好吧!那末本大幫主正式封你為狂人幫總護幫,專對付前來找碴的對手。”
  小辛正待謙虛二句,聽到小混如此宣布,忙不迭怪叫抗議道:“餵!大幫主,你這樣子就混的太過分了吧!你怎麼可以將所有的對手交給我一人應付,這簡直是漫天開價的生意了。”
  小混嘿笑道:“嫌多?沒關係,本幫主最講人情,嫌多好商量,我可以漫天開價,你不會就地殺價?笨!”
  小辛樂道:“可以殺價,這太美了,辣塊媽媽的!我先出一成,只負責打發指名找我的人。”
  “放屁!”小混嗤道:“哪有這麼好命的總護幫,光是負責你自己,那你不如當個小兵兵,還比較符合職責,不行,這非得加價不可。”
  於是,他和小辛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地討價還價開來,說他們是為總護幫的司職,爭得面紅耳赤,倒也不見得,其實,小混正享受著討價還價之間的樂趣。
  小刀他們三人旁觀小混和小辛爭的那麼開心,三人閒著無聊,索性加入戰局,湊個熱鬧,也為自己在狂人幫裡面,爭個既響亮又輕鬆的職務過過乾癮。
  他們幾人除了偶爾得防著哈赤驟然而下的陣雨之外,爭的倒也高高興興,興致盎然。
  至於小混的原則是,只要由他乾大幫主,其他一切都好商量,反正全幫最大,唯幫主獨大,這是鐵律,其他隨人自己挑,只要是自己願意就算數啦!
  是夜,小混眼睜睜躺在黑夜中,久久還未入睡,他身旁已傳出小刀平穩的鼻息。
  因為他正在細細品味早先創幫時的樂趣。
  如今,由他手創的狂人幫,除了他是大幫主,小刀為第一副幫主兼總刑堂,專司幫忙大幫主處理幫務,和幫忙總護幫殺人。
  小辛除了總護幫,兼任第二副幫主,除了和總刑堂共同對付前來挑戰的敵人,沒事也得幫忙處理幫務。
  小妮子是未來幫主夫人兼財務總管,以後,狂人幫若是有進帳,就由小妮子負責保管和運用,當然,小混想:“要進帳,還早著吶!慢慢等吧!”
  最後是哈赤,他是總執法兼總護衛,除了保護幫主及未來幫主夫人,就是執行幫主隨時想的法諭,所以叫總執法。
  黑暗裡,小混忍不住咯咯失笑,小刀輕唔地翻了個身,小混用左手撫著自己的嘴,伸出套著繃帶的右手,藉著透進屋內的昏暗月光,仔細地瞧著。
  半晌,小混了悟地暗忖道:“他奶奶的!難怪我當初說要出名時,二個爺爺笑那麼曖昧,原來他們早就設計好,要讓自己上一課血的教育,還沒入關就搞得一身傷,將來哪有我混的地方呢?不是除了追殺,就要自殺了嘛!真是沒面子嘖嘖,這樣子怎麼能稱得狂人幫幫主,倒有點像癟三幫幫主。”
  他側頭斜視著小刀,不禁自得的暗笑想道:“其實,我也不算很差,老哥在江湖上不也是有名有號,他還不是被殺的血糊糊,倒是丁仔那小子,腳底一抹油,除了我追得上他,他當然保得祝狐,可是,身為幫主,總不好意思學他,拍拍屁股走人嘛!”
  終於 小混翻身打個哈欠,模模糊糊想著:“小妮子的功夫得開始加強訓練……若是讓她跟我一樣打混,遲早會被閻老爺搶去當壓寨夫人……”
  小混往棉被裡縮了縮,喃喃咕噥道:“你想要新娘……可別打這個妞兒的主意……”
  月漸西移,屋裡除了起伏有致的些微呼吸聲,寂靜的連蚊子飛的聲音都像轟炸機一般響亮,小混早已在夢裡和閻王老子大談條件,討論狂人幫等人的壽命都該加點幾年。
  小混的理由非常正當,他告訴閻羅王:“禍害遺千年嘛!”

runonetime 2008-09-01 06:00 AM

第七章 霧迷濛陰謀蠢動

  八達嶺,位於居庸關關北,此處建有東窄西寬,呈梯形狀的關城。
  城開二門,東門稱為居庸外鎮,西門則叫北門鎖鑰,兩側在此連接長城。
  古書長安客話中有載,北往延慶州、西往宣城、路從此分,故名八達嶺,是關山最高者。
  是以,八達嶺不但是一處交通要衝,同時嶺上四季的景色皆妙,各異其趣。
  秋末冬初,冷冽的清晨。
  此刻,八達嶺籠罩在伸手難見五指的濃霧中,放眼望去,遠近俱是一片茫茫,只有偶爾映現的團團陰暗,點出了遠山近樹不可辯視的模糊影像。
  忽地 一陣細碎雜沓的得得蹄音,由遠而近穿透濃霧響起,沒有多久,霧中已經出現四團緩緩移動的黑影,朝著關城接近。
  小刀渾厚低沉的嗓音,在霧中發話道:“可惜現在大霧正濃,難辨四周景物,否則,咱們登上長城,放眼眺望四野,就可以欣賞城牆向南北延伸,盤旋在群山峻嶺之中,那種不見首尾的磅礡氣勢。”
  小混仍是以他一貫閒懶的聲音,輕聲笑道:“其實,我覺得眼前這景色也不錯。”
  小妮子不以為然地嗤道:“眼前景色?小混,你有沒有搞錯,咱們眼前可是一片白霧茫茫,讓人什麼都看不見,有何景色可言?”
  小混以悠閒的聲音,安然回道:“小妮子,聽你說話,就知道你的程度實在差,你以為霧中沒有可見的景致,那是因為你只用雙眼去看這一片茫茫白霧。如果,你換個立場,用你的心,靜靜地體會霧中的情趣,你就能看見許許多多的美麗景色。”
  一時之間,來騎四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霧裡,除了馬蹄依舊輕聲脆響,重新恢復寧靜。
  半晌,小混打破沉寂道:“如何?你有沒有看見濃霧在風中急急的穿梭,身旁忽明忽暗的影像有若旋轉的走馬燈?而這些都是有形的,你不覺得霧中有一份無形的空靈?天地之間充滿的有形濃霧,何嘗不是一種無形的空白,所以你才會說霧中無物。”
  小混接著又似吟非吟地念道:“有形者,生於無形,無能生有,有歸於無,是以,凡所有所相,皆是虛妄,若是能見諸相非相,當知虛非真虛。”
  忽然,小刀深沉道:“小妮子,小混在傳你口訣,你可別大意疏忽。”
  小混語聲中含著明顯的笑意,繼續道:“有生之氣,有形之狀,盡是幻也。造物之所始,陰陽之所變者,謂之生,謂之死,窮數達變,因形移易者,謂之化,謂之幻。了悟有無。三透虛實,自然遨遊天地宇宙,無所阻礙,是謂大幻之道。”
  小混話聲一落,四野再度恢復空寂。
  “得得!”的馬蹄聲,輕巧、細碎地、深邃地回盪在濃霧之中,彷彿是要將小混剛才所說的一字一句,敲入每個人內心深處,烙在心板之上。
  一直不曾說話的那團暗影,輪廓特別龐然,一猜就知道絕對不是小辛,而是哈赤這個憨大個兒。
  打從小混說霧中有景開始,哈赤的腦袋立刻被濃霧同化,變得一片茫然,他怒力地思考著小混說的每一句話,好像有些聽得懂,可是偏偏又抓不著那一絲滑溜的領悟。
  直到小混那段有無,虛實的純文言口訣出口,他腦筋忽地塞滿漿糊,於是,這頭憨獅子索性放棄思考,樂得自己輕鬆。
  小混他們四人就在濃霧裡默默地前進,良久,哈赤實在被這種沉寂憋得幾乎難以喘息,他扭動著馬鞍上龐然的身軀,顯得有些煩躁。
  終於 他忍不住問道:“少爺,咱們離城門還有多遠?這麼大的霧裡,路也看不到,咱們難道不會迷路?”
  小混呵笑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是赤焰在領頭,它走到哪兒,就算到哪兒啦!”
  小刀語中含笑道:“哈赤,你的這個少爺,咱們的幫主老大,他可帥得很吶!我勸他別在大霧裡 , 他卻說人生要隨緣,在看不見的路上走到哪,算到哪,才夠刺激。這下子可好了,我也開始懷疑,咱們這會兒到底身在何處,說不定,早就離開八達嶺老遠嘍!”
  小混訕謔地嗤笑道:“怎麼?難道你們怕了這場大霧不成?”
  小刀“滋!”地咋舌,回嘴道:“誰會怕這大霧,只是我們都很正常,沒有泡在霧裡的怪癖,可是卻得陪你洗這種濃霧澡,實在冤枉!”
  小混摸摸濕透的身上,不由得哈哈大笑。
  忽然,騎著赤焰領隊而行的小妮子,在前面叫道:“赤焰小子,你往哪裡去?前面黑黝黝的,是什麼玩意,你別撞上了。”
  小混立即揚聲道:“站住,兒子!”他輕催坐騎,趕到前面小妮子身邊。
  赤焰感到他的接近,就轉頭低嘶一聲,咬著小混的褲管往前方的黑影拉扯。小混拍拍赤焰的頭頂,習慣性地發問:“兒子,你要咱們過去那裡是不是?”就在這時,濃濃的大霧竟然的下起唏嚦的雨來。
  小混當機立斷道:“你們在這裡等,我過去看看前面到底是什麼。”
  他一夾馬腹,便朝著黑影奔去。
  小刀在他身後揚聲叫道:“小心點!”
  “知道啦……”小混的身子漸漸消失在霧中。
  小刀等人擠在一堆,小妮子拉起身上的斗篷,蓋在頭上遮雨,一邊猶自抱怨道:“都是小混惹的禍,沒事隨什麼緣,如今卻叫我們在這裡淋雨,這種緣分,不隨也罷!”
  小刀低聲呵笑道:“這混混如今可得意,他只要一抬出幫主的尊號,咱們誰都要聽他的,還是丁仔聰明,找個藉口逕自溜掉,他可免去不少煩惱。”
  小妮子突然想起道:“對了!丁仔到底要去哪裡?他走的匆忙,我也忘記問他。”
  小刀聳肩道:“聽他提到苗疆十八洞,好像是和小混打了賭,去偷東西的。”
  忽然 哈赤指著前面叫道:“小刀少爺,你們快看。”
  這時,三人前方那個黑烏烏的陰影下方,驀地亮起一團濛濛的昏黃。
  小刀笑道:“哈赤,你緊張什麼,那大概是小混點燃火折子,有啥好看。”
  哈赤不好意思地搔著頭道:“我還以為是那黑怪物睜亮了眼睛呢!”
  小刀和小妮子二人,不約而同呵呵大笑。
  小刀拍拍哈赤肩頭,嘆笑道:“哈赤,你的想像力可真豐富,我服了你啦!”
  哈赤想想,自己也咧起嘴憨然地呵呵傻笑。
  那邊 “餵 你們快過來,這裡是個山洞,正好可以避雨喔!”小混的吆喝聲,從黑影中隱隱傳出。
  小刀等人立刻欣喜地策騎朝黑洞奔去,哈赤在馬背上,嘆服道:“呵!赤焰真不愧是阿拉大神的坐騎,它竟然知道天要落雨,就先找到個山洞,好讓咱們大伙兒躲雨吶!”
  小刀抹去臉上雨水,哈哈笑道:“哈赤,你將神駒的意思解釋為大神的坐騎,這倒也挺有趣的。赤焰小子的確是天生的異種,稟性通靈,我想它的動物生態自然要比一般馬兒來的強烈敏銳,因此能預感天氣的變化,這回咱們可是托它的福,可以不用繼續淋雨。”
  馳騁於前的赤焰,此時已經接近山洞,它似乎頗為自得地在雨中昂頭高嘶,然後一個箭步躥入陰影當中,投向那團明滅不定的黃昏。
  小混一領手中 繩, 催著胯下坐騎朝著面前黝黑的黑影筆直衝去,直到他連人帶馬,猛地撞入黑影之中。
  小混方才發現,原來黑影竟是一處約有一人半高,等徑寬,偌大一個山洞的入口。
  衝入山洞之後,小混像只落水狗般,搖頭晃腦地甩去頭臉上的雨水,滑下坐騎。
  他忙不迭自懷中取出幾乎被沾濕的火折子,連搖數下,總算燃著火折子,藉著微弱的火光,小混迅速地打量山洞內部。
  只見這個山洞開口寬廣,有些微潮,洞內向左迂迴,似乎還有通道,不及再詳加細看,小混急忙回頭招呼小刀他們過來避雨。
  小混聽著洞外,小刀等人催馬縱騎的聲音,順手自洞中撿了一段枯枝,慢慢用火折子將枯枝引燃。
  他這才剛剛點好應急的火把,赤焰已經嘶然一躥,衝入洞中,險些將小混撞倒在地。
  小混急忙閃身相讓,同時口中笑叱道:“他奶奶的!小子,你想撞死你老爹是不是啊?”
  小妮子躍下馬背,掀落斗篷用力抖動,故意將水珠濺得小混滿臉,她嗔笑道:“撞死活該!”
  小混“呸呸!”連聲,揮手擋開水珠,目光邪邪地嗔叫道:“好呀!你這娘子想造反?家法侍候。”
  小妮子驚叫一聲,連忙用斗篷遮著臉,蒙頭朝山壁躲去。
  小混嘿嘿笑道:“老哥他們來了,這次暫且饒你一回,先讓你欠著,下次我再連本帶利討回來。”
  小妮子依然蒙著口鼻,嬌俏地哼了一聲。
  果然,小刀和哈赤二人幾乎同時衝入洞內,他們二人下馬之後,就著小混手上的火把大略瞥視山洞一眼。
  小刀沉吟道:“小混,這山洞外邊太潮了,不適合生火取暖,我看咱們往裡面去瞧瞧如何?”
  小混頷首道:“我也是這個意思。”
  於是 他叫哈赤再找了些枯枝,點燃更大一束火把,四個人這才兩前兩後,牽著馬並肩走向回繞的洞內。
  順著山洞通道,小混他們轉入另一個比前洞更大的裡洞。
  這個腹底洞不但空間廣大可容數十騎,而且地面和洞壁頗為乾爽,正是很適合眾人休息之地方。
  小混進入裡洞之後,隨即溜眼打量四周,他垂目瞥過地面時,發現洞中地面已經有人升火燒過的焦痕殘炭。
  於是,他俏皮地呵呵笑道:“這裡已經有過前人的遺跡。”
  小刀順手將馬 交給正在處理其他馬匹的哈赤, 逕自蹲下身,用手探了探地面的炭灰和焦痕。
  小妮子滿臉好奇地瞪大眼睛瞧著他的一舉一動。
  片刻之後,小刀拍拍手,站起身宣布道:“這些前人們,大概是昨夜留在此處過夜,今天一早才離開,他們離開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小妮子不解地問道:“小刀哥哥,你為什麼那麼有把握,你是根據什麼來斷定。”
  小刀揚眉輕笑地回答道:“小妮子,老哥我教你個乖,這些炭灰雖然已經涼了,可是燒焦的地面卻還有些微溫,這就說明,來人離去雖然有段時間,但是尚未長的足以令地面冷透,保守的估計,大約是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所以我才會如此肯定地斷言,懂了沒有,小妮子?”
  小妮子哦的恍然大悟,她卻又皺鼻子道:“小刀哥哥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像小混啦!”
  小混幫著哈赤料理好馬匹,高舉火把拖著四人的鞍具行囊,大步走向小妮子和小刀,大聲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懂了沒有,妮子!還不快過來幫你老公我的忙。”
  小刀和哈赤二人上前接過行李,小混就原來的火堆殘骸旁邊坐下,大剌剌指揮道:“狂人幫眾將官聽著,快找柴火呀!否則我手上的火就在花花去啦!”
  小妮子啐笑道:“喲!你還真過起大幫主的癮來啦!最好讓火燒得你的手,看你會不會那麼囂張。”
  她嘴裡是這麼說,動作卻不比小刀和哈赤慢,四下尋找可供燃燒的柴火。
  但是,正如小混所言,這個洞中已經有人待過,洞內可燒的枯柴,早就被前人燒的差不多,剩下的剛好夠小混重新換過當火種,根本談不上堆做營火。
  忽然 哈赤難得粗中有細的反身跑向前洞,沒一會兒,他就拖著洞中的一大截枯樹回來了。
  小混笑嘻嘻地贊道:“哈赤,硬是要得,這下咱們可以烤衣服啦!”
  哈赤咧嘴呵呵一笑,抽出鞋筒中的彎刀,大喝一聲,將一大截枯樹,筆直剖成二半。
  小刀不禁淡笑道:“好,這一刀用的勁力渾厚均勻,出手後絲毫不見拖泥帶水,頗有力劈華山的氣勢。”
  小混眉頭微挑,嘿笑道:“老哥,我看沒事乾脆教哈赤兩手算了,瞧你一副求才若渴的德性。”
  小刀哈哈笑道:“小混,這種激將法老套啦!要我教哈赤刀法,那有什麼問題。不過,你這個當人家少爺的若不替他出面求情,我實在不甘心。”
  小混目不斜視地逕自動手架起火堆,引燃熊熊烈焰,口中閒閒地反問道:“怎麼求情?磕頭不成?”
  小刀半開玩笑地順口道:“有何不可。”
  小混將手中火把拋入已經燃起的火堆裡,忽地,他朝著小刀雙膝一屈,推山倒玉就拜,果真實實在在地磕了一記響頭。
  小刀不料果然對這事當真,著實受了小混一拜,他微怔之後,猛力地將小混拖了起來,一旁,哈赤仍然直挺挺地陪跪於側,他早已忍不住胸中的激動,流著淚吶吶低喚:“少爺……”
  小刀用力扳著小混的雙肩,激動中含著無限感慨,輕輕道:“小混呀小混,咱們哥倆什麼事不能是說了就算,老哥和你開玩笑,你幹嘛認真嗎?”
  小混正容淡笑道:“哈赤既然跟定我,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向你磕頭是應該的,我代他向你磕頭,意思也是一樣。”
  接著 小混故意眨著眼謔道:“最重要的是,如此一來,我還可以嚇你一跳。”
  小刀瞧他滿臉得意的逗弄表情,不禁好氣又好笑地握著拳頭,重重賞了小混肩頭一拳,笑罵道:“他奶奶的!小混球,為了嚇我,你跪的倒是挺乾脆俐落,只怕哪天要你為我這個老哥跪上一跪,你一定是心不甘情不願,外加滿腹牢騷。”
  “不會!不會!”小混指天誓日保證道:“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保證我一定心甘情願,不發牢騷。”
  他斜瞅著小刀,又加了一句:“當然,我是說表面上而已。”
  小刀佯怒地踹他一腳,啐笑道:“我就知道你這小子不是東西,光會做表面功夫。”
  小混呵呵輕笑著閃身躲開小刀飛踢的勢子,卻無意中瞥見哈赤還兀自跪在一旁,他奇怪叫道:“哈赤,你跪在那裡做什麼,是不是在拜佛?還不快起來叫老哥教你劈柴。”
  小刀冷不防的給了他一個爆栗子,罵道:“劈柴,劈你個大頭鬼……”
  小混“哇!”的慘叫,他抱著後腦勺委屈地白眼道:“他奶奶的!你這是做賊心虛,自己承認刀法像劈柴!我是說叫哈赤劈柴,你順便指點他一些用勁的技巧,不懂就少開口,竟然還偷偷動手打人,真是沒水準。”
  小刀得意笑道:“只要有機會整你,沒水準也沒什麼關係!”他不理會小混的白眼,逕自在火邊坐下指點哈赤劈柴。
  一直沒開口的小妮子,此時忍不住掩著嘴咯咯嬌笑個不停,對她而言,能看到小混吃癟,實在是一件令人賞心悅耳的事情。
  小混回頭橫她一眼,威脅道:“笑什麼!小心待會兒家法侍候。”
  小妮子對他皺起鼻子,吐吐舌頭,輕咳地扮個鬼臉,走向火堆旁。
  小混解開濕透的衣服,咕噥道:“反了,連老婆都那麼囂張,他奶奶的!曾能混你還算哪門子能混?”
  忽然 “呀!”小妮子尖聲驚呼,用雙手掩臉,啐罵道:“臭小混,你不要臉。”
  小混莫名奇妙地瞪著她,無奈道:“我又怎麼不要臉啦?居然值得奶罵得這麼辛苦?”
  小妮子依舊用手遮著雙目,急聲叫道:“你當然不要臉,怎麼可以在人家面前……脫衣服!”
  小混低頭瞟了自己光溜溜的胸膛一眼,搔著頭呵笑道:“脫又何妨,反正我本錢也不差,何況,你遲早都是要看的……”
  小妮子漲紅著臉閉著眼,氣苦地尋聲飛腳踢向小混。
  小混咯咯笑著撈住這妮子的小腳,趁機偷捏了一把,這才放開手,胡亂扣住衣襟,叫道:“好啦!不脫就不脫,真是不懂得欣賞自然美。”
  小刀哈哈大笑地謔問:“自然美?”他斜瞅的眼神,已經包含太多沒說出口的奚落。
  小混“嗤!”的一嘆,瞟了瞟渾身濕透的眾人,索性叫哈赤在山洞另一頭,另外升起了一堆火,他卻動手將四匹馬趕到那一堆火前,將火堆團團圍住。
  小妮子帶著一臉迷惑,不解問:“小混,你又在幹嘛?”
  “幹嘛?”小混抖開眾人隨身攜帶的毯子披在馬背上,沒好氣道:“替你造個小鮑館,省得你這個娘們在場,我們三個大男人連個衣服都脫不得,烤起火來一點樂趣都沒有。”
  小刀看著四匹馬披著毛毯隔著二處火堆,贊許地輕笑道:“這倒不失為一道方便之門,專擋非禮之視,剛才我還在想,穿著濕衣服烤火,實在難受。”
  小混佈置妥當,拍著手哼道:“想?光是想有個屁用,要像我一樣,動手解決問題才是最實際的方法。”
  小刀含笑不語,小妮子不等小混招呼,早就自動鑽入這道方便之門後面,避開了去。
  小混等人哈哈一笑,立刻毫不猶豫地動手除下濕透的衣衫鞋襪,光著身子在火邊翻烤起來。
  半晌,馬匹後面傳出小妮子猶豫的聲音,輕叫道:“小混……”
  小混頭也不回問:“幹嘛?”
  “你身上的銀子,不是在賽馬時輸光了嗎?你怎麼又有錢付住店的費用?”
  小混抖抖烤得半乾的衣服,閒閒道:“這有什麼稀奇,我不是告訴你,要銀子隨便撿都有嘛!現在你該知道你老公的本領通天了吧!”
  “可是,你到底怎麼撿的嗎?告訴人家啦!”
  小妮子的聲音既嬌又嗲,哄得小混心裡差點都酥了。
  小刀瞅著他一副陶醉的神情,嘲謔道:“瞧你的德性,真他奶奶的!像煞喝足老酒的癩蛤蟆!”
  小妮子復又嬌滴滴地催促道:“小混,快說嘛!”
  小混騰出一手揉搓著臉頰,哀聲嘆氣道:“欸!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英雄總是難過美人關;我說妮子啊!遲早我會栽在你手上。”
  馬後傳出小妮子頗為得意的輕聲嗤笑。
  小混低低笑道:“不是我說你沒頭腦,你老公是怎麼賺錢,你難道真的想不出來?那你以後一定查不出我有多少私房錢。”
  “誰說我想不出來!”小妮子不服氣地辯道:“我看你除了找人賭錢,也變不出什麼戲法。”
  小混嘖嘖贊道:“嗯!不錯,我曾能混的老婆,果然有一點頭腦,勉強配得上我。”
  “呸!臭美!”
  小混呵呵笑道:“不服氣?如果你猜得出我和人家賭什麼,如何賭,那就算我勉強得配上你。”
  小刀和哈赤二人此時也皺起眉頭,努力地猜想小混在沒有本錢和情況下,如何和人賭,賭什麼。
  小混嘿然得意道:“如何?猜不出了吧!”
  小妮子問道:“你有沒有向人借錢來賭?”
  “借錢?”小混不屑地嗤道:“我若是那麼菜,就不用叫曾能混,乾脆改名叫小癟三啦!”
  小妮子又問:“那你是不是用掛帳的方式來賭?”
  小混“哈!”的撇嘴謔道:“妮子啊!你不要太迷信我的信用,在那達慕上,除了你和老哥,我跟那些蒙古佬非親非故,他們有眼也不視我這個天才混混,誰肯讓我掛帳,你別做夢啦!快猜、快猜,猜不到就要家法侍候嘍!”
  此時,小刀驀地拍著腿恍然大悟,小混連忙以指壓在唇,輕噓一聲,暗示小刀別說出來。
  小刀輕瞥馬匹圍成的肉牆,然後單手握拳仰天比了個喝酒的動作,小混會意地點頭,他再度揚聲催道:“小妮子,猜不到就認輸,大不了罰你一個吻而已。”
  馬牆之後,小妮子瞪著跳動的火堆絞盡腦汁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忽地 她聽到“啪!”的拍腿聲,於是對側著頭,正好奇斜睨的赤焰撥撥手,赤焰低頭喘氣地朝前微微踏進半步。
  這半步之差,足夠讓赤焰與另一匹棕色大馬之間露出一道隱約的空隙,小妮子便自這道空隙間瞥及小刀做出的動作。
  於是 這妮子篤定哼道:“稀奇什麼?你所有的本事裡面,最強的就是輕功和看病的本領,這二樣蒙古人也不會和你比,那自然是輪到下一樣。”
  小混好奇地問:“哦!哪一樣?”
  小妮子暗竊笑,卻裝做一本正經的沉吟道:“嗯……這個嘛……”
  小混仍是一臉得意至極地嘿笑道:“什麼?”
  “喝酒!”小妮子大聲宣布道:“你呀!除了比喝酒,還有什麼能和別人賭的。”
  正在得意的小混,聞言“哇卡!”地傻眼,他怎知小妮子暗藏玄機,還以為她果真是根據推測猜中和人賭賽的東道。
  這使得小混不得不張口結舌,目瞪口呆,再也神氣不起來。
  他嘿嘿乾笑道:“他奶奶的!怎麼你這麼了解我,真不愧是我的老婆。”
  那頭,換成小妮子語聲含笑地得意道:“小混混,你說,到底是誰配得上誰呀?”
  小混無奈地抹著臉,憋心十足地苦笑道:“他奶奶的!就算是我勉強配得上你,你又當如何?你總不會變成我老公吧!***!真是辣塊媽媽不開花!”
  人一惱,小混嘴裡自然溜出小辛常掛在嘴邊叨念的口頭禪。
  小刀拍著他肩膀,哈哈笑道:“和你臭味相同的丁仔沒來,實在是可惜嘖嘖!”連他也學到小混之至改為嘖嘖的這一招,尤其那語調,簡直和小混如出一轍,他們二人不由會心地呵呵直笑。
  忽然,馬牆之後,小妮子以充滿訝然驚異的口氣嚷嚷道:“小混!你快來看,這是什麼?”
  小混等人好奇的相視一望,小混聳聳肩自兩匹馬中間鑽出個腦袋,瞧住小妮子休息特區的裡面。
  小混溜眼往火旁看去,只見小妮子的斗篷掙開架在火旁烤著,她的人影卻蹲在一處黝暗的洞壁旁,不知做什麼。
  “又發生什麼大事?”小混順手拉了條毛毯裹住身子,往小妮子身旁走去。
  小妮子蹲在一堆燒燬的紙灰前,手中拿著幾張殘餘的碎紙頭,叫道:“小混,這裡好像有人計劃一件殺人的陰謀耶!你看。”
  小混一手拉著毛毯,一手接過小妮子遞給他的碎紙片,走向火勢,就著火光察看紙片上殘缺模糊的字跡。
  小刀和哈赤業已穿戴整齊,他們二人趕開馬匹,湊向火旁問:“什麼事?”
  小混皺著眉念道:“月圓之夜……時分發動,石獅子胡同……截殺……不得有誤……機密……事成之後付清……兩……銀票……宅內金銀可……火焚滅……王 手書。”
  小刀接過紙頭,瞥眼後淡然道:“看樣子,是樁典型殺人放火的強盜案。”
  小混搓著下巴道:“他們竟敢在皇帝老子的眼皮底下如此做怪,才真叫人驚訝的事。”
  小刀輕笑道:“還有更令你驚訝的事,據我所知,這條石獅子胡同,就在皇宮背面北大街附近,離著禁區神武門也只有數裡地遠,胡同裡的宅戶多半與當朝顯貴有點關係,有人敢在這條胡同內找對象下手,只怕事情並不單純。”
  小妮子興沖沖問:“小混,這件事咱們要不要管?”
  小混揚眉駁道:“管什麼!你沒聽老哥說這件事不單純,如果我猜的沒錯,準是當朝人物因為派系之爭,才買通江湖強梁殺人放火,像這種官家事若是沾上身,到時候想甩都甩不脫,煩死人啦!”
  小混說的激動,還帶比手劃腳以助聲勢,冷不防裹著毛毯往下溜去,小妮子見狀“呀!”的驚叫,忙不迭用手蓋住眼睛。
  小混呵呵一笑,索性將毛毯拽在腋下裡露出胸膛,扭頭道:“老哥,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小刀含蓄笑道:“對當然是對,可是,咱們若是自命俠義中人,又豈能在知道這種事後,坐視不管。”
  小混睨眼道:“誰自命俠義中人?我是自命狂人,狂人管事情隨心所欲,不會拘泥於一些狗屁倒灶的臭規 ,俠義中人算那棵蔥,連狂人的邊都比不上。”
  小刀只是對他狂妄的態度報以微笑,不予置評。
  “不過……”小混揉著鼻子漫聲道:“狂人都有個毛病,就是喜歡新鮮刺激的神秘事,如果有空,這種熱鬧不湊上一腳實在太可惜。”
  小刀早算準小混有興趣去湊這份熱鬧,此時聽他心不在焉的語調,知道小混正在計劃著該如何去湊熱鬧,而又不妨礙眾人尋找武林販子的正事。
  當下,也就不打擾他,任他喃喃自語地神遊太虛。
  一時之間,他們四人都陷入沉默,洞內只有馬兒低低的咆氣聲應和著火花劈啪的燃燒之聲。
  小混茫然地盯著火堆出神,渾然不知小妮子正偷偷鬆開春蔥般的手指,自指縫間悄然又好奇地窺視著他光溜溜的胸膛……

runonetime 2008-09-01 06:00 AM

第八章 懲惡吏別有閒情

  小混等人正在居庸關口排著隊,等候進城。
  小混抬起頭,瞄了麗亮的陽光一眼,哭笑不得地喃喃道:“什麼嘛!一場大雨之後,不但霧散雲消,連太陽都出來了,這不是存心和我過不去,故意要我淋雨!”
  小妮子啐笑道:“誰叫你是掃把星,跟著你的人連帶的也要倒楣。”
  小混尷尬地搔頭,轉變話題道:“老哥,我聽文爺爺說,居庸關在門樓面壁和拱形的洞內,都刻有前朝時期極為精細美麗的石刻,同時洞壁上還刻有梵語、蒙語、西夏語、維吾爾語,以及漢語等六種語言的經典,你有沒有三觀過?”
  小刀點頭道:“沒錯!我曾經上去看過一次,那些細緻的石刻實在令人嘆為觀止,尤其那些經典,更是研究佛典和各族文字的珍貴資料。”
  哈赤高興道:“少爺,你說前面那個城牆,有咱們蒙古話刻在上面?那我們為什麼不上去看看?”
  小妮子也搶口道:“就是嘛!既然那麼好玩,咱們怎不上去?”
  小刀呵笑道:“你們兩個可真叫天真,這居庸關地勢險要,是防守京城重鎮的緊要關隘,朝廷派兵駐守都來不及,怎麼能讓你們上去三觀遊玩,別傻了。”
  小妮子一派嬌憨地眨著眼晴,不解道:“可是,小刀哥哥,你不也上去看過。”
  小妮子他們的談話已引來其他人地好奇傾聽, 小刀乾咳一聲, 壓低嗓門道:“小聲點!傻妮子!老哥我是背著守城官兵溜上去的。”
  “哦!”小妮子連忙伸手摀著小嘴,像是想堵住罷才大聲的嚷嚷,她識趣地悄聲道:“原來如此。”
  小混斜瞅著她,故意嘆道:“我實在搞不懂,怎麼你這妮子有時會天真得過了頭,一派純‘蠢’。”
  小妮子嘟起嘴,嬌嗔地重哼一聲,白了小混一眼。
  小刀打著圓場笑道:“小妮子你若想看好看的,有的是機會。等咱們待會兒入關之後,經過下口就是連綿十數裡的險要峽谷口,在峽口那裡有關溝,西側的群山如削逼近,山巒之間花木郁郁蔥蔥,翠林深邃彷如碧波翠浪,是有名的居庸疊翠,號稱燕京八景之一。”
  “真的?”小妮子嫣然笑道:“好棒喔!”
  此時,一名防城衛兵隊長大步走向小混他們,叱喝道:“吵什麼?”
  他瞥見跟在小妮子身旁的赤焰,不由得目露貪婪,大聲問道:“小泵娘,這匹紅馬兒是你的嗎?”
  小妮子點頭道:“是呀!”
  “胡說!”衛兵隊隊長滿臉凶相地截口道:“這匹馬分明是名種,價值不菲,豈是你這等小孩所能擁有,老實說,這匹馬是打哪裡偷來的?”
  小妮子愕然一怔,辯聲道:“赤焰明明是小混送我的,你怎麼說是我偷的?”
  衛兵隊長瞪大眼睛,似要吃人般地吼道:“你還敢強辯!來人呀!”
  “在!”二名衛兵應聲手持長槍圍近小妮子。
  小刀立刻不著痕跡地踏前擋住二名衛兵, 他滿面微笑地對那名隊長拱手道:“都督大人,我這妹子不懂事頂撞了你,請你多包涵。”
  這名都督冷哼一聲,大模大樣地背起手轉過身去。
  小刀對小混他們使個眼色,這才繼續道:“這畜牲能讓你看中意,是它的福氣,你如果喜歡我們就將它留下。”
  這位都督老兄,總算面色稍緩,他背著的雙手拇指不停地打著轉,嘴裡輕哼道:“算你識相,本大人就不與這丫頭計較,你們走吧!”
  小妮子驀地睜大眼,正要發怒,卻被小刀一把扯住,暗示性地對她輕輕搖頭。
  小混呵呵輕笑道:“都督大人,你真有眼光,竟敢識得赤焰小子是名駒吶!”他口裡誇著,還豎起大拇指加強語氣。
  這名都督受用已極地抿嘴不住“嗯!”、“嗯!”連聲點頭,那副嘴臉官僚地令人作嘔。
  小混卻恍若未見般,逕自笑嘻嘻走到赤焰身旁,取下小妮子的隨身行囊和長弓箭袋,順手遞給哈赤,他彎下身正要解開赤焰背上的鞍褥,那名都督揮手道:“這個一起留下。”
  小混拍拍手,直起身道:“也好,留下省得麻煩。”
  說著,他雙手抱著赤焰,貼在赤焰向身畔揉弄一番,直到這名都督催促:“好了,好了,快走吧!”
  小混依依不舍地賞給赤焰一記響吻,抽身揮手道:“兒子,可別讓老爹失望嘍!”他回頭牽過自己的坐騎,隨著小刀和小妮子之後,招呼哈赤大步地離開。
  他們四人甫離開關口不遠,小妮子就忍不住發作,眼眶含淚地大罵道:“他怎麼可以不講理,硬把赤焰搶去,這種行為簡直跟強盜一樣嘛!”
  尾隨小混等人入關的一些平民百姓搖著頭輕嘆地加快腳步離去,似乎對這些駐關的官兵,有著說不出,也不敢說出的慨然。
  小混拍拍小妮子,安慰她道:“別難過,妮子!咱們的赤焰寶貝豈是容易欺負。”他四下一望,見前後已無行人,這才急急拉著小妮子往官道旁的樹林中躥了進去。
  小刀將馬匹交給哈赤,也緊跟著掠向樹林中,一入林內,他竟然沒看見小混他們。
  忽然 “噓!老哥,上面!”
  小刀抬頭一看,小混和小妮子兩人正坐在一棵三天古樹之上對他招手。
  小刀微微一笑,猛的吸氣振臂,騰身掠上樹梢,坐在小混身旁,輕輕道:“這裡視野不錯,正適合看戲。”
  小混右手攬著小妮子肩頭,嘴裡嚼支松針,鄙笑道:“他奶奶的!扁是小小一個守關督都都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壓榨老百姓,朝廷裡那些高權顯貴還不知道會怎麼個囂張跋扈法?真搞不清楚皇帝老兒是在幹嘛吃的。”
  小刀淡道:“大明朝廷裡種種敗壞朝政的現象,早就不是新鮮的事,總算在幾年前武宗皇砍了劉瑾那老太監的腦袋,情況才比較好些,可是冰凍三尺已非一日之寒。”
  小混“呸!”的吐掉口裡的松針,狂傲道:“他奶奶的!這種皇帝早該下台換人當,要是我來做皇帝,保證沒人敢亂來,像這種以官吃民的事,更是不會發生。”
  小妮子仍是一派天真地反諷道:“若是讓你來當皇上,我看天下才會大亂。”
  於是 他輕咳一聲,含蓄道:“小混混,別的事可以開玩笑,這種當皇帝的話,在京里可別再提,搞不好就是造反殺頭的罪。”
  小混斜眼嗤道:“得了,老哥!你膽子怎麼忽然變小了?他皇帝老頭再偉大,也不能禁上咱們做夢,像這種長自己志氣的大話,咱們若不多說點,豈不是枉稱狂人幫,那麼江湖還混啥個鳥蛋。”
  小妮子握起粉拳,輕搥他一記,不悅地嗔道:“臭混混,瞧你又是滿嘴烏拉屁。”
  小混側頭賞了小妮子臉頰一記輕吻,嘴裡嘿嘿直笑。
  小刀無奈地搖頭苦笑道:“他奶奶的!算你狂,連皇帝你都敢當著玩,可以了吧!”
  “那當然!”小混更見得意地咂嘴笑道:“我若做皇上,小妮子,你就是正宮皇后娘娘啦!”
  忽然,他又莫名奇妙地噗哧失笑。
  小妮子嬌靨嫣然,卻白眼道:“你又哪根筋不對了?”
  小混呵呵笑道:“其實,我當皇帝倒也不稀奇,可是小妮子若成了皇后娘娘,我保證一定是個史無前例的皇后娘娘。”
  小妮子和小刀異口同聲,不解問:“為什麼?”
  小混吃吃笑道:“還不簡單,我若當了皇帝老子,住在皇宮裡絕對憋不住,那時, 朕就來段微服私訪,溜出皇宮四處 去也。而我若是出宮,你這妮子豈有不跟之理。如此一來,你不就成了皇后娘娘千里尋夫了,這種事豈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歷史上破天荒的第一遭。”
  小妮子含笑嬌嗔道:“哼!我才不跟你。”
  小混嘿嘿賊笑,伸出手指刮著小妮子下巴,謔道:“你若不跟,咱們這夫唱婦隨的戲,還有啥好唱?”
  小妮子紅著嫩臉,嬌哼地扭過頭去。
  小刀忽地打岔道:“瞧!上戲了。”
  樹上三人連忙抖起精神,極目朝關口看去。
  那邊 二、三十丈外的關口處,赤焰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任那名都督大人繞著它團團打轉,嘖嘖讚賞。
  那些守關的衛兵, 也紛紛向前向自己的頭兒恭喜阿諛一番, 有名衛兵建議:“大人,這匹馬看來挺溫馴的,你何不騎騎看。”
  都督大人搓著下巴,嘿笑道:“你們這麼認為?”
  其他衛兵紛紛贊同,都督大人隨即抖肩松腿,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另一名衛兵,諂媚笑道:“大人,你要不要將專用的鞍蹬提來?”
  都督立即截口道:“不用,本大人的騎術精湛,試匹馬哪用得著那麼麻煩。”他是吃定赤焰溫馴。
  於是,他走上前,輕拍赤焰額頭,一按馬背就待躍身而上。
  忽然,赤焰不屑地嘶鳴一聲,後腿一彈一踢,就將這名都督,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砰然有聲。
  “哎唷!”都督大人五體投地地伏在地面,眾衛兵一陣嗶然,紛紛上前探問,四周正等待通過檢查的老百姓,無不掩起嘴來,嘿嘿竊笑。
  這都督憤怒又糗大地甩開扶持他的衛兵,他用手背擦擦臉頰,惱羞成怒地唾罵道:“畜牲,老子就不信這個邪!”
  他大步走上逕自抖耳甩尾,一派悠閒的赤焰,兇狠狠地按住馬背,猛地翻身而上,赤焰竟讓他輕易上了背,可是不待都督坐穩,赤焰忽然如箭般“咻!”地急躥而出,放蹄朝關外飛奔離去。
  馬背上都督“喔 哇!”的大叫,手忙腳亂地伏身抓住鞍褥的邊沿,狼狽不堪地斜掛在赤焰背上,他慌張地大叫道:“停……停下來!我叫你停,聽見沒有!”
  赤焰嗤聲吐氣,它不但不停,反而故意踢揚後腿輕扭腰際,將剛要爬上它背的都督,再度震跌下來,都督“呀!”的驚叫,兩腿落地,半攀半扯地傾掛著,在赤焰迅捷的奔掠中,逐漸消失身影。
  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衛兵,和替赤焰呼喝助威的老百姓,以及——以及一路迤邐,偶爾出現的大個腳印……樹上,小妮子高興地拍手叫好,她興奮地雙頰酡紅,兩眼精亮,嬌笑道:“小混,你剛才到底跟赤焰小子說了些什麼?”
  小混攀著枝椏在樹上站直身朝遠方眺望,哈哈笑道:“我告訴赤焰小子,把那個討人厭的傢伙拖出去丟掉。”
  小刀隨即也在樹上站直身子,他望著漸漸消散的黃塵問:“待會兒赤焰如何和我們會合?”
  小混輕鬆愉快道:“我們回官道慢慢走,小子自己會追來。”
  於是,他們三人呵笑連連縱身下樹,走回官道。
  哈赤早在官道旁等的不耐煩,他一見小混等人出來,立刻迎上前道:“少爺,你們怎麼進去那麼久,哈赤以為你又丟下我一人走了。”
  小混拍拍哈赤,笑道:“放心啦!炳赤!我既然說要讓你跟,就不會在半路上丟下你,以後不可以對我沒信心,懂了沒有。”
  哈赤憨笑地拍拍後腦勺道:“對!我現在是狂人幫的總護衛,少爺當然不會丟下我。”
  他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道:“哈赤亂講話,該打。”
  小混斜睨眼道:“好了,少來這套苦肉計,本幫主不罰你便是,走吧!”
  哈赤咧嘴輕聲傻笑道:“奇怪,少爺怎麼知道我是用苦肉計?”
  小混輕嗤一聲,逕自翻身上馬。
  哈赤立刻機伶地讓出坐騎給小妮子, 自己成了替她牽馬的馬 ,反正眾人不急著趕路,小混倒也沒說什麼。
  小刀輕笑地躍上馬背,對小混眨眨眼睛,表示讚賞哈赤的俐落,小混只是露出一抹深邃的笑意,頗有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味道。
  小混環顧周遭夾道樹林,都已在北風中漸次褪去濃蔭的樹葉而變得枯黃,別有一番淒涼的美感,他不禁輕笑道:“此時居庸疊翠,應該改個名字,才能符合眼前的景色。”
  小刀反問道:“你又有什麼主意?”
  小混嘿嘿笑道:“居庸禿頭,你覺得怎麼樣?”
  小刀嘆笑道:“老實說,不怎麼樣。你的文采,我看也不過爾爾,實在很沒水準。”
  小妮子嬌笑道:“我舉雙手贊成!他呀,是個名符其實的混混,狗嘴裡自然是吐不出象牙來嘍!”
  小混不以為忤的呵呵直笑,他揚起一邊眉毛道:“狗嘴,本來就不是長象牙的地方,你這妮子懂是不懂?”
  驀地,一陣急驟的馬蹄傳來,小混展顏道:“小妮子喔!咱們的兒子回來了。”
  小妮子無言地低啐一聲,她回頭朝來路望去,只見赤焰小子飄揚著如旌旗般的紅鬃,宛若溜地紅龍呼嘯著追來。
  不用問總督大人究竟如何,只要看赤焰空空的馬背,就知道它一定不辱使命。
  小妮子歡然輕叫,扭身自大馬上騰躍而起,只見她身輕如乳燕當空一回,恰到好處地迎著赤焰,飄落在奔馳中赤焰起伏的背上。
  小混嘖嘖笑道:“他奶奶的!竟然在我面前賣弄輕功,真是沒搞錯。”
  “紅鬃馬、 青羅衫, 長弓白羽箭。”小刀瞅著迎面馳近的小妮子,謔笑道:“她倒像花木蘭吶!也虧得你才有這種興致,攜家帶眷闖江湖。”
  小混得意洋洋道:“調劑!老哥,這就叫調劑!鐵血江湖嘛!總得找些樂趣,這是我獨家的祕方,可以提神醒腦,讓自己倦念全消。”
  小妮子到達小混他們身前後,並未停馬,赤焰習慣性地居於領導地位,一馬當先逕自馳去,小混他們三人低笑一聲,輕夾馬腹縱騎追上,登時,官道上揚起偌大的塵埃瀰漫。
  在滾滾黃塵和震天蹄響的烘托下,小混等人聲勢驚人,好不威風地策騎狂奔,官道上的行人無不駭然向兩旁避開了去。
  瞧他們四人那種神采飛揚,目中無人的架式,果然頗有幾分狂人的味道。
  數日後。
  小刀領著小混等人,沿著正對城門的東大街轉入一條小巷。
  小混已然不見精神地疲懶問道:“老哥,幾天來咱們已經逛過七、八十家酒坊、酒館和酒樓,根本沒有識得你那套問人的暗語,你真的確定這樣就可以找到武林販子?”
  小刀輕嗤道:“他奶奶的!你太誇張了,咱們至多走過十七、八家酒店,那有你說的七、八十家。而且……”
  他索性停下腳步,扭身以雙手抱胸道:“小混,老哥我好歹也混了十來年江湖,沒吃過羊肉,總也見過羊滿山跑,對於找人的法子,我有絕對的把握。”
  小刀伸手拍拍小混肩頭,安撫道:“耐心點,兄弟!咱們北京城裡賣酒的地方還沒找完一半,你急個什麼勁!”
  小混誇張地拍著額頭道:“乖乖隆地咚!大蒜炒大蔥!難不成要咱們喝遍全北京城內賣酒的地方,去找那個武林販子?”
  小刀安然道:“若有必要的話,是的。”
  “沒有經濟實用一點的方法?”小混無奈地揉揉脖子,不懷希望地問。
  小刀以滿含遺憾的聲音,淡笑答道:“據我所知,沒有。”
  “罷了!”小混忽然振起精神,摩拳擦掌地喝叫道:“既然如此,咱們還等什麼,走呀!今天是從哪裡開始?”
  說著,他拉起小妮子的柔荑招呼哈赤,說走還真是立刻開步走,半點也不浪費時間。
  小刀輕笑地追上前,語調平和道:“桂花胡同、杜老駝酒坊。”
  小妮子滿臉訝異道:“咦!小混,你吃錯藥了是不是?怎麼剛剛還要死不活的德性,這一眨眼,你就變得生龍活虎啦!”
  小混點點她的鼻頭,逗弄地謔笑道:“教你個乖,傻妮子,早做晚做都得做的事,不如早做早了結;苦做樂做都得做的事,就要快快樂樂地去做。這樣子,日子才會過得迅速又快樂。”
  小妮子“哦!”的依此類推道:“所以勤做懶做都得做的事,你就勤勤快快去做,是不是?”
  小混輕捏了她的鼻子一把,咯咯笑道:“答對了,老婆,真是孺子可教也。”
  小妮子皺起俏鼻子,伸手拍開小混不安分的祿山之爪,啐聲道:“無聊!”
  小刀哈哈笑道:“得了!你們小倆口子,少在老哥面前打情罵俏,這樣有礙風化吶!”
  小混嘿嘿笑道:“你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小刀低嗤輕笑,忽然剎了身,轉進一家掛著酒帘的酒坊。
  小混抬眼一瞄,發現青布酒帘上用朱漆圈起一個杜字,看光景,約莫就是小刀所說的杜老駝酒坊。
  小混拉著小妮子,對哈赤意氣風發地英姿勃勃道:“走!炳赤,咱們買醉去。”
  哈赤呵笑著跟在小混他們身後,撥開酒帘擠入酒坊裡面。
  酒坊是坐北朝南的方向,就在北邊牆上開有一個大圓窗,因此整間酒坊內的採光甚佳。
  此時,時已過午,太陽偏斜地微微曬進酒坊中,整個酒坊裡,除了小刀就坐於大圓窗房的位置,已無其他酒客。
  小混進入酒坊大步朝小刀所坐的桌子走去,這一走近,小混方始發現,所謂的桌子,竟是一口能盛十石水的大缸,缸上蓋著大紅朱漆的圓木蓋子聊充桌面。
  酒缸兩旁隨意擱放著幾把木凳,如此別致的擺設,使得整間酒坊看來,更顯得酒意盎然,頗有雅趣。
  小混環顧四下,略略一數,酒坊中共有六個大缸,擺成前三後三前的桌數。
  就在他打量酒坊內部佈置時,一名年約四旬的雞胸矮漢,抓著酒杯笑吟吟地向眾人。
  “客官,你們是第一次來老杜這兒吧!”
  老杜一口標準的京片子,格外的悠揚悅耳,他的聲音和他的外表,恰巧成了對比,若沒有看到老杜的人,實在很難想像。
  如此悅耳的嗓門,竟是出自如此一個有著殘缺身子的人口中。
  小刀輕笑道:“我們是特地慕名而來的。”
  老杜擱下酒杯,呵呵笑道:“客官是外在來的吧!你要喝好酒,到老杜這裡絕計錯不了,我老杜的酒包不滲水,內行人一喝就上口。”言下,對自己的酒,滿是無限的驕傲。
  小妮子嫣然笑道:“杜老闆,你這酒坊裡的擺設佈置,挺特殊的嘛!”
  老杜這時反倒不好意思地謙虛道:“沒有啦!小泵娘,你是頭一次到這種老酒坊來,所以不知道,北京城裡的專門用大酒缸賣白乾的老店,大都是這樣子擺設,圖個方便嘛!”小混呵呵失笑道:“真的?這下糗大了,咱們倒成了沒有見過世面的鄉巴佬。”
  老杜一派和氣道:“哪兒的話,不在一行,不識一行嘛!你們稍坐一下,酒馬上來了。”
  小刀接口道:“別忘了順道來幾盤小菜。”
  “就來!就來!”老杜笑嘻嘻地退了下去。
  哈赤耙把黃髮,滿面笑容道:“少爺,這老闆好客氣。”
  小混漫應道:“和氣生財嘛!”他若有所思地疑視著老杜消失身影那道布簾。
  小刀似有所覺地淡笑道:“如何?有點子?”
  小混眨眨眼,輕聲道:“說不定還是正點子。”
  小刀平靜地瞥眼滿臉驚訝的小妮子和哈赤二人,暗示他們別洩了底。
  不一會兒,老杜手捧著竹盤,端出酒菜來。
  小妮子忍不住滿心好奇,溜眼打量著老杜,她暗自咋舌道:“他會是正點子?怎麼看都不像嘛!”
  老杜忽然有趣問:“小泵娘,你怎地一直瞧著老杜?”他用手抹抹臉上,笑道:“是不是我臉上沾著東西了?”
  小妮子驀地臉紅,吶吶道:“我……”
  忽然,她靈光一閃,黠道:“我是在想杜老闆,你的嗓子不錯也!”
  小混正為這妮子的疏忽提著心捏把冷汗,總算小妮子機伶,找了個不算太差的藉口,小混這才對他投以贊許的一笑。
  老杜聞言微怔,他似乎不料小妮子會出此言,有頃,他輕哦道:“這個呀?”老杜淡然一笑:“上天是公平的,它少給你什麼,總也會補償你別的。”
  小妮子見自己引起老杜的感慨,不禁歉然道:“杜老闆,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提這件事的。”
  老杜輕笑地擺擺手道:“沒關係,別介意,我早就習慣。”
  他這時才想到手上的東西尚未放下,於是,叨念道:“瞧我這記性,端著酒菜發什麼愣。”
  哈赤幫忙接下竹盤,小刀卻逕自取餅筷子在圓木蓋子上,隨手擱成一個沒底的三角形,接著,他有意無意地拿起酒杯,杯口朝下地放在兩支筷子之間。
  這個就是小混所提到的暗招,也是江湖中人想與武林販子做生意的一種聯絡方式。
  老杜瞥見桌面上的酒筷,驀地,眼底精光一閃即斂,他依舊和氣笑道:“客官,你也是做生意的人?”
  小刀心下一喜,對小混投以盈滿笑意的眼神,淡然笑道:“是呀!”
  老杜扯下肩上的抹布,輕輕慢慢地擦著圓木蓋邊沿,又問:“不知道你是做買的,還是做賣的?”
  小刀收起筷子,夾了一顆花生拋進口中,閒閒道:“大部分是賣,如果情況好,說不定也要買。”
  老杜轉目注視著小刀,淡笑道:“臘八這裡或許會有生意人來往,你那時不妨來瞧瞧看。”
  “臘八?”小混插口道:“等不到時候啦!”
  老杜輕笑道:“那也沒辦法,你們來的不巧,做生意的人到遠處去辦一筆大貨,不知道現在人在哪裡,說是獵人回來吃粥,卻也挺難有十成把握。”
  小刀問道:“生意人什麼時候走的?”
  “前天!”
  小混和小刀兩人對望一眼,懊惱地直跺腳,連叫:“運氣不好。”瞧瞧他們哀聲嘆氣的模樣,老杜搖搖頭含笑地退入櫃檯之後。
  是夜,月圓如盤,萬星齊隱。
  一個原該是晴朗的天空,因為刮個不停的呼嘯狂風,顯得有些抑鬱;天上濃厚的雲層隨風飛快的向西北流閃,濃雲無意,卻掩得天上明月忽明忽滅的陰沉起來。
  客棧中。
  小混無聊地托顎半趴於桌上,目不稍瞬地瞅著圍繞燈光嗡嗡打轉的撲火飛蟲。
  哈赤盡心地陪坐於側,然而,他那獅頭般的碩大腦袋,卻是上下有致地點動不停,早已夢會周公地打起盹來著。
  小刀也默默地躺在床上,雙手交握地枕於頭下,翹起二郎腿,視而不見地盯著屋梁上出神。
  屋子裡,充滿絕對的寂然,還有一股靜悄悄,懶洋洋說不出彆扭的悶氣。
  好似這個屋子裡的人,都已經失去活躍的熱情,只想保持現在的模樣,任時光一點一滴的消磨,直到生命終結的來臨。
  窗外肆虐的風,不知從哪裡的縫隙溜進屋內,吹得桌上的燈光輕輕搖晃起來。
  小混他們的影子,就隨著晃動地火光,忽長忽短的投在牆上。
  油燈突然爆出一個火花,“嗤!”然微響,一只來不及逃開的小蟲,就被爆長的火舌吞噬……驀地 一陣短促的敲門聲,驟然響起。
  房門外傳來小妮子輕快地叫聲:“小混、小刀哥哥,你們在做什麼?睡了沒有?”
  哈赤被這陣突來的聲音驚醒,整個人猛地彈坐起來,聽出是小妮子,哈赤連忙抹把臉,快步上前拉下門閂打開房門,將小妮子請進屋中。
  小混不為所動地保持原來的姿態,只是揚起一邊眉毛,懶散地睨眼道:“你幹嘛!三更半夜地跑來瞧我們睡覺沒有,是不是有什麼企圖?”
  小妮子輕啐道:“圖你的頭!怎麼樣,你的腦袋藉我玩玩好不好?”
  小混伸個懶腰,捉狎地呵笑道:“好呀!只要你不介意當望門寡,這顆腦袋別說藉,送你也無妨。”
  小妮子吃癟地窒道:“討厭,不理你啦!老是滿口烏拉狗屎鳥蛋屁。”
  小混笑道:“奇怪,就有人喜歡自己闖進門來吃屁。”
  “臭小混,你……”
  小混依照慣例,探頭賞了小妮子一吻,堵斷她未完的話,吃吃笑謔道:“香的!”
  小妮子閃身沒能躲開小混的猝襲,窘得她一跺腳扭身就跑。
  小刀在床上側頭輕笑地叫道:“小妮子,你沒說出來意,怎麼就要走了?”
  他等小妮子在房門口停下身,他才又加了一句道:“還是,你特地來此向小混獻吻的?”
  小妮子窘然辯道:“才不是!人家是來問你們要不要管石獅子胡同那檔子事的,誰來找小混……”
  小刀猛地彈坐而起,失聲叫道:“對了!今天正是月圓之夜。”
  小混倏地雙目一亮,嘿笑道:“他奶奶的!少爺正閒得發慌,這下可好,反正陰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不去湊熱鬧的是傻瓜,走!”
  他說走就走,人往門口閃去,拉著小妮子匆匆撞向門外,只這一瞬間,小屋內像是突然活了過來般熱鬧。
  小刀和哈赤兩人立刻興致勃勃地急急追出,一眨眼,屋內已是人去樓空。
  但是,此時屋裡的空氣,似乎還有些隱然的澎湃,連桌上那盞搖擺不已的燈火,彷彿都比剛才還要明亮了些。

runonetime 2008-09-01 06:01 AM

第三集

第一章 烈焰焚天怪屋劫

  小混等人自客棧後院擠出牆去,在小刀的帶頭下,他們四人直奔紫禁城後的北大街石獅子胡同。
  夜風咻咻地怒吼,強勁的令人直要往後飛去,在這種古怪的天氣裡,原本不夜的一些店家,全都早早上了門栓不做生意。
  街上,除了小混他們四人,就是連只閒逛的貓狗也沒有,頂著冽冽的狂風,小混不禁扯起衣領,呵笑道:“他奶奶的!這種見鬼的天氣,只有咱們這種無聊的人才會出門 , 若是信上的月圓之夜,不是今晚這個月圓之夜,我看咱們可得一頭撞死在石獅子胡同。”
  驀地 怒吼的風嘯應著小混的話尾,隨即傳出一記轟然悶雷,彷彿老天爺聽到小混的話之後,還真怕他想不開似的給他一個暗示,為他打氣。
  小妮子眨眨眼道:“打雷呀!會不會下雨?”
  小刀皺著眉,搖頭否定道:“不是打雷,像是火藥爆炸的聲音。”
  登時 小混精神倏振,熱切地搓手呵笑道:“他奶奶的!本少爺大寒夜裡親自出馬,老天爺若敢不買我的帳,豈不是老天無眼!”
  小妮子不服氣的嗤鼻嬌啐,不待她多言,小混身形倏然加快,拋下話道:“我先走一步,你們隨後就到呀!”
  話未說完,他已消失在悶響傳來的方向,臨行時,這混混猶自不忘順手摸了小妮子的香腮一把,吃上一記順手嫩豆腐。
  小妮子金蓮猛跺,暗嗤道:“死相!”緊隨在小刀之後,追隨小混急馳而去。
  哈赤邁著大步在三人身後拚命跑著,無奈他不諳輕身術,饒是個兒大腿長也是無三小路用,逐漸地越落越離小混等人越遠,終於失去三人的蹤影。
  盡避夜寒風急,哈赤依然跑得滿頭大汗,他大掌一抹抬起頭之後方才發現暗巷中已經不見小混他們的影子。
  他不由得喘著大氣,對著空寂的胡同大吼:“少爺 小刀少爺……你們在哪裡?等等我呀!”
  可惜這次哈赤聲如霹靂的狂吼,卻也蓋不過淒厲尖嘯的風號,只傳出不遠,就被狂風吹得七零八落話不成聲……。
  小混獨自一人像煞無頭蒼蠅般,在迷宮也似的胡同中瞎闖亂撞,幾番迴轉就迷了路,陷進一條死衚衕。
  他停在磚牆前,搔搔頭皮呢喃道:“此路不通?太過分啦!”
  瞪著阻止他看熱鬧的高牆,小混不禁有氣道:“他奶奶的!死牆、臭牆,你哪裡不好擋,居然敢擋住本少爺的去路,真是不長眼睛嘖嘖!”
  他大大地踢了磚牆一腳,藉著往牆踢蹬的力量,他索性騰身縱上牆圍,對面毗連的屋頂中,小刀和小妮子二人正訕笑地睨著翻牆的他。
  小混嘿嘿乾笑地自嘲道:“他奶奶的!這下糗大了,居然讓他們先想到上屋頂這一招兒。”
  驀地 又是一聲爆響,這次的聲音清晰地宛若就在小混等人身旁放砲一般,小混毫不猶豫地掠身闖去,幾次縱掠,小混眼前出現一堵迤邐的傳統瓦牆,彷彿一條沉睡的懶蛇,靜伏在月夜光輝之下。
  瓦牆內是一片寬廣如海的密林,林樹在狂風中瘋狂地扭擺折腰,一棟造形特異的全白巨廈赫然矗立在墨綠的深黝林中,在皎潔的月光照耀下,閃躍著瑩瑩白光的巨廈顯得格外突出,而且引人注目。
  小混瞪著眼前的建築,怔然叫道:“這是哪門子房屋?”
  這棟怪房屋竟是全然以昂貴白雲石所砌建的歐式古堡,主屋呈正方形,四處直角建有四座圓形的角樓。
  角樓上是又尖又斜的屋頂;窄長的拱形石窗嵌以彩繪玻璃,開放式的正門前四支高聳通天的白石圓柱撐起寬闊的門廊。
  門廊盡處向下延伸著數級半圓形石階,階前與密林之間,是一處隱約可見的空地。
  “哇!那是房子嗎?”隨後趕到的小刀和小妮子二人異口同聲的大叫。
  小混聳聳肩道:“大概是吧!只要能住人的建築不都是叫房子!呵呵……”他忍不住對著眼前奇怪的巨宅傻笑兩聲。
  小妮子腦中閃過其他住人的建築卻不叫房子的廟啦、寨啦、祠啦、塔啦……等等地方,但她實在找不出曾見過的各種建築中,有任何一處像眼前這棟怪異的巨宅,她只好學小混聳聳肩,不與置評。
  小刀建議道:“何不過去看看再說。”
  於是三人腳點樹梢,穿掠密林徑朝白色巨宅而去。
  一陣狂笑吆喝和短促的悶哼幾乎同時響起,看清眼前慘狀的小混等人,不禁怒火中燒,熱血沸騰。
  方才他們所見的隱然空地實為大約十丈方圓的廣場,此時空地上赫然躺著七、八具下人打扮的屍體。
  而這些屍體竟無一具完整,看得出死者生前全都被人以凌遲或分屍的手法處死。
  小混三人悄悄自樹梢飄落,立於密林盡處的陰影底下,小妮子忍不住倒抽口氣,撇過頭去,不忍再瞧眼前的景象。
  此時 一群身著同式黑色勁衣,背繡龍形圖案的江湖匪類,獰笑四處奔走,有人正從巨宅中搜刮出無數金銀財寶丟入二口大木箱內,有人手舉火把四下放火。
  一名蓄著一大把黑鬍子,額上有一塊紫疤的中年大漢,神情漠然地負手立於大木箱旁,在他腳邊另外有一口較小的樟木箱擱著。
  小刀憤怒低聲道:“是西澱的猛龍會!他們怎麼會出現在京裡作案?”
  小混無言,他的目光正落在巨宅門內不遠處,臥於血泊之中的兩具屍體上。
  那是一對有著褐紅赤發,服式特殊的男女。
  女的仰躺而亡,胸前像被火藥爆開般,留有一個拳大的血滴,男的則是頭外腳內俯趴於地,他的手中抓著一把黑黝黝的不知名兵器。
  忽然,自著火的屋中傳出一個尚帶童音的孩童叫嚷聲,聲音之中充滿著哀絕、悲憤和略略打顫的恐懼。
  兩名猛龍會的手下,正從屋內拖著一名長著滿頭紅發的奇怪小孩。
  那小孩看來不過十四、五歲左右,和小妮子差不多年齡,他口中叫嚷著眾人都聽不懂的奇怪語言,在兩名大漢的挾持下,無助地掙扎扭吼。
  當這二名猛龍會屬下拖著他經過門口那對異裝的男女死屍時,紅發小孩驀地淒聲尖叫,猛然掙脫兩只如鉗的手臂,撲倒在紅發女屍之上,伏身嚎啕痛哭。
  猛龍會一幹人各自得意地忙碌著,一時之間,竟無人注意到小混他們正冷著臉,自林邊緩緩逼近向火場。
  負手而立的那名猛龍會頭領,不耐煩地對門內屬下命令道:“殺了。”
  那二名猛龍會屬下,應聲揚刀,忽的“當啷!”雙響,他們二人手中鋼刀莫名其妙跌落地上,而二人卻見鬼般甩著手大呼大叫。
  原來,這兩個猛龍會屬下的右手,俱被三只金針所貫穿!
  猛龍會那名大鬍子驀然回身,喝問:“誰?”
  小混冷嗤一聲,閃身揚手,大剌剌道:“你爹來了還不知道。”
  這名頭領驟然驚退,他只覺得眼前人影移閃,“劈啪!”脆響,自己臉上已經吃了火辣辣兩記大鍋貼。
  他憤怒地猛推雙掌,砰地擊中小混前胸,登時將小混擊飛三丈,吐著血跌落地面上。
  小刀和小妮子急忙扶起小混,擔心道:“小混,你沒事吧!”
  小混抹去嘴角血漬,苦笑道:“他奶奶的!崩計錯誤,沒想到這小子反應這麼快。”
  此時,猛龍會人馬立刻包圍過來,將小混他們三人團團圍住。
  小刀瞥眼道:“小混,咱們今晚可有樂子耍,如果我沒猜錯,這位帶頭的老兄應該是猛龍會中,坐第二把交椅的副會首絕命掌杜虎頭。”
  小混俊臉泛白的伸出手,揉著左胸心臟部位,微喘地癟笑道:“老哥,你猜得沒錯,那傢伙剛才雖然一掌擊中我右肋,可是掌勁卻朝左直鑽心臟,差點震斷我的心脈,這種遊勁截脈的手法,正是絕命掌的特色。”
  小妮子聞言慌亂道:“小混,那你傷的重不重,趕快坐下來休息。”她急忙拉著小混右臂,想將小混扶坐在地上。
  小混輕拍她的小手,安慰道:“親親小妮子,你別擔心,這麼點小傷,還不需要休息的。”
  他嘴裡是這麼說,可是右手卻探入懷中,抓出一把藥丸,一股腦兒地塞進嘴裡吞下肚去。
  小刀亦是關心道:“如何?沒問題吧!聽說絕命掌中者無救!”
  小混帥氣道:“沒問題!你們盡避放一百二十個心,我曾能混最厲害的本事,除了跑得快,逃起命來很容易之外,就是老皮夠厚,挨得起揍,若是沒這兩樣本錢,你們以為我憑什麼出來和人家玩命。”
  此時,杜虎頭在手下的擁簇裡,橫眉豎目地走向小混等人。
  猛龍會圈住小混三人的嘍囉,見自家副會首走過來,連忙讓出位置,恭謹地躬身請安。杜虎頭站定之後,冷冷地打量著小混他們。
  良久 他方才開口粗聲道:“小子,你是誰?竟敢多管閒事,瞧你身中大爺的絕命掌,居然沒有立即斃命,應該不是無名之輩才對!”
  小混嘿笑謔道:“你說對了,怎麼連老子曾能混你都不認識,你真是有眼不識老爹呀!兒子!”
  杜虎頭臉上倏然變色,酷厲道:“黃口小子,不知死活,做了他們。”
  猛龍會所屬齊聲轟喏,揮刀朝小混他們殺去。
  小混怪叫地嘲謔道:“哎唷!不要臉,這麼多人欺負三個小孩子,沒水準!”
  他拉著小妮子閃開二把鬼頭刀的攻擊,巧妙地將小妮子推出包圍之外,眨眼道:“小妮子,你到紅毛小表那裡休息。”
  小妮子會意地嬌笑道:“好吧!你自己小心。”她身形曼妙地脫開糾纏,朝白色大屋門口奔去。
  二名猛龍會屬下見狀,立刻持刀分別向小妮子追去。
  驀地 小妮子身子猛然半旋,腰間血玉龍筋鞭順勢飛揚,“劈啪!”暴響,那二名猛龍會嘍囉,已經撫著臉倒在地上亂滾,小妮子安然到達紅發小孩身邊。
  杜虎頭冷哼一聲,正待移步追去,忽然,小混嘿笑撲到,逗弄道:“餵!兒子,你爹在這裡,你不過來侍候,要到哪兒去。”
  話聲中,小混一口氣攻出十八掌七腿,將杜老虎頭逼退半步。
  杜虎頭不愧為出名人物,反應迅速無比,他略退倏進,抖手拍出二十掌,迎上小混。
  一陣“砰砰!”悶響,小混退出七步之外,口角再次掛血,杜虎頭卻只是腳下踉蹌一步,前襟破開一道三寸長的裂口。
  杜虎頭低頭瞥過裂開的衣襟,森冷道:“我道你有何本事,說話竟敢如此張狂,原來只是狗掀門簾,全憑一張嘴,手底下稀鬆平常的很。”
  小混吸口氣壓住翻湧的血氣,吃吃笑道:“手底下稀鬆平常沒關係,只要能刮人的巴掌就夠用啦!”
  杜虎頭被小混挑明故意忽視的糗事,登時雙目怒嗔,眼中射出駭人的血光,狂喝地舞掌撲向小混,彷彿恨不得將小混打成肉餅。
  另一邊,小刀清嘯一聲,一抹青冷的光華,隨著他的低嘯起身虛無,光華曳空,一名猛龍會屬下被小刀開膛剖腹,死的莫名其妙。
  小刀揚聲急道:“小混,你還好吧!要不要換換對手?”
  小混施展大幻挪移,勉強穿梭在杜虎頭的掌勢之中,戲謔道:“他奶奶的!這種小魚小蝦何必勞動老哥你動手,光是我就可以吃得他死死!”
  杜虎頭經小混一再撩撥刺激,頓時氣昏頭狂怒地暴吼道:“***!我就看你如何吃法!”
  說罷,他不顧一切衝向小混。
  小混輕笑地撥空而起,嘲笑道:“如何吃?我用筷子夾著吃,用手捏著吃。”
  說完,他驀地閃到杜虎頭背後,右手猝拋“砰!”的悶響,一掌擊中杜虎頭左肩胛,震地杜虎頭連連顛撲,差點跌成狗吃屎。
  小混落下地,呵呵謔道:“我看你也是稀鬆平常,不怎麼樣嘛!”
  杜虎頭氣昏的理智,被小混這一掌打醒,他立即穩下身盯住小混,咬牙切齒道:“小表,我差點著了你的道!”
  小混心中暗自叫苦道:“他奶奶的!好不容易才將這只大狗熊氣瘋,幹嘛又把他打醒,笨!真是笨到姥姥家啦!”
  他臉上仍是嬉皮笑臉道:“不是差一點,大狗熊,而是已經著了我的道,別忘了你的左肩胛還在叫痛吶!”
  杜虎頭不自覺地聳聳左肩,可不是,左肩胛正火辣辣地抽搐著。
  忽然 他們二人對峙的右方,驀的光華大盛,一陣兵器交接的叮噹聲密急傳來,杜虎頭斜眼一瞥,怔然驚叫道:“至尊刀法?你是至尊少君鄧小刀?”
  幾聲慘號在杜虎頭的叫聲中,同時響起。
  小混伺機撲擊道:“大狗熊,算你有眼光,他正是小刀。你家那些小兵兵,只怕這回撞見閻王嘍!”
  杜虎頭急忙閃避小混的攻擊,怒叱道:“放屁!”
  再一次,小混和杜虎頭二人正面接觸,砰然肉掌對擊之聲不斷傳出,小混又被狼狽地震飛,跌得灰頭土臉。
  小刀和小妮子不約而同大叫道:“小混,小心!”
  杜虎頭嘿嘿冷笑,毫不放鬆地直追而上,雙掌全力狂然怒掃。
  登時 方圓三丈的範圍內,勁風排空湧盪,銳嘯咻咻,四處滿是飛沙走石,塵煙漫天,小混無可避免地陷入絕命掌凌厲索魂的攻擊中,情況岌岌可危。
  小妮子的驚心,小刀急欲相援的怒叱,以及杜虎頭得意的狂笑,同聲響起。
  小混驀地長嘯入雲,雙腳猛然蹬地鏢射,身形不退反進,自投羅網地朝掌勁中心衝過去。
  杜虎頭笑聲更烈,最後預留的二分功力見機加勁催發,急拍而出。
  忽地 小混衝投的身形陡然撥空而起,雙掌同時猝揚拋斬,自半空中罩向杜虎頭。
  剎那之間,一溜溜、一片片、一團團隱含淒嘯的濛濛血紅掌影布滿天地,自絕命掌的包圍間,迸然飛灑,似要將杜虎頭全力以發的掌勁,切割碎片。
  “血刃掌!”
  杜虎頭猛地噎住笑聲,忍不住驚懼地駭然脫口高呼!
  隨著他的驚呼,雙方掌勁倏然地接實,轟然一聲巨響,小混被狂若颶風的互擊掌力掃中,再次噴高八丈,口中鮮血吐濺如雨。
  杜虎頭的情形也不見稍強,此時,他已是披頭散髮,衣衫盡裂,上身布滿整齊若刀割的平滑傷口,半身浴血,宛如醉漢般,漲紅著臉,搖搖晃晃地往後踉蹌直退。
  半空之中,小混勉強抑住無力的暈眩感,奮力扭翻成為頭上腳下的姿勢,身形急晃,倏地失去蹤影。
  杜虎頭方自站定,忽然,小混有如鬼魅般,突兀的出現在他面前不及五步之處,杜虎頭愕然暗驚,尚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小混已經飄身上前,對他齜牙一笑,血刃掌毫不留情地全力猝然飛拋狠斬!
  杜虎頭不得已,在匆促間揮掌應付小混的攻擊。
  “轟隆!”一聲撼人心弦的沉悶掌擊聲,驀地暴響而起,緊接著一陣淒絕恐怖的慘號聲同時高亢入空,尖銳地直刺人心。
  兩條人影,同樣曳著一路血痕,向左右兩側分別連連滾翻而出。
  小刀狂喝地一緊手中凝魂刀,奮起神威殺開血路,縱聲撲掠,適時一把托住口吐鮮血的小混,使他免去撞上樹林之虞。
  另一邊,杜虎頭在狂號慘叫之後,在地上連滾數滾,方始停在白屋前的階梯旁,此時他已是渾身染血。
  屋內護著紅發小孩的小妮子瞥見他臉朝下的俯臥在地上微微抽搐,這才赫然發現他的一條右臂已遭小混齊肩斬斷。
  猛龍會殘餘眾嘍囉都被這場驚變,震慴地怔在原地。
  忽然 不知那個悚粟叫道:“扯活呀!”
  如此堂堂一個江湖幫會組織,竟然驚叫的各做鳥獸散,四下奔突逃亡,不一刻,便逃得不留一個活人。
  小混不住地猛烈嗆咳,他仍然強吸口氣,啞聲地失望道:“他奶奶的!咳咳……這樣就玩完啦?”
  小刀扶著他放下寶刀伸手連點,迅速封閉小混前胸幾處重穴,小混頓感輕鬆地喘口氣,微笑道:“謝了,老哥!”
  說著,他隨即不得安分地掙扎著站起身來。
  忽然 “少爺,你們在哪裡?”密林之外的胡同裡,傳出哈赤有如霹靂的驚天大吼。
  小混垮下臉,搖著頭無奈道:“完了,又打雷了,只要打雷,就表示離著陣雨時間不遠啦!”
  小刀捉狎笑道:“這是天意,在你口乾舌燥之際,特地普降甘霖,滋潤你脫水的頭臉。”
  “去他的狗屁天意!”小混嗤笑道:“你自己去承恩雨露,享受此等甘霖,我是恕不奉陪。”
  他頭也不回地逕往著著火的白洋房走去,同時運起大喉嚨神功吼道:“哈赤,快來喔!這裡有好事等著你。”
  突然“砰!”然一陣搖天撼地的傾頹聲在密林響起,好像有人撞垮林外的磚牆。
  小混等人不由得納罕地扭頭,往聲音起處瞧去,只見哈赤正灰頭土臉,氣喘吁吁地奔出密林。
  他定眼看見小混,立即哇啦吼道:“不得了啦!少爺,有好多官兵正朝失火這裡包轉過來。”
  小刀蹙眉道:“禁軍來得如此慢,我還覺得奇怪,咱們得快點離開這裡,否則等禁軍包圍這附近之後,要走就不容易。”
  此時,失火的屋子已經開始崩塌,小妮子著急地拉著紅發小孩的手臂,想將他拖出門外,偏偏那紅發小孩彆扭的很,他猛力掙脫小妮子的拉扯,死命地抱著他父母的屍首。
  小混咂嘴道:“我就知道會這樣。”
  他衝入門內,索性一指點了紅發小孩的黑甜穴,將小孩背在背上,對著小刀和哈赤兩人叫道:“屍體就禮讓給二位背啦!”
  小刀輕嗤道:“你就懂得佔便宜。”
  說著,他立刻伸手背起已經僵硬的紅發男屍,隨著小混和小妮子躍出洋房大門之外,小刀注意到屍體手中依舊緊扭著造形怪異的黑色兵器。
  哈赤咕噥道:“我以為是什麼好事,原來是要抱死人。”
  驀地 屋子的正梁經不起火舌的肆虐,轟隆地往下砸落,哈赤怪叫一聲,右手抄起屍體,左手抱著頭,狼狽地逃出大門。
  小混瞪眼叫道:“他奶奶的!要你動作快點,你還蘑菇什麼,快走!”
  他們四人動作迅速地繞向房屋後院,潛入花木扶疏的後花園,逕自翻出人高的磚牆,誰也沒注意到,倒在血泊中被誤為已死的杜虎頭,正微微屈動他僅存的左手。
  石獅子胡同裡,一隊一隊持槍配劍的禁軍士衛,驚覺出事之後,立即舉著火把向出事現場集結而來。
  雜沓的跑步叱喝聲,使得那些原已閉緊門戶人家,更加噤聲屏氣,連燈火都不敢輕燃,兀自在黑暗中猜測,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們不是沒聽到那棟怪屋內所發出的種種駭人聲響,只是無人膽敢出來觀探,是何光景,這使得小混他們的潛逃更行容易。
  小混等人剛剛翻出後牆,陷於大火中那棟白色巨屋臨街的朱紅木門,已經被禁軍撞開。
  一隊衛兵在一名年約三旬,八尺餘瘦高,眼睛細小尖銳,長相刻薄狡詐的禁軍統領帶領下,速然穿越數丈深的密林。
  直到密林盡頭,這名統領不再前進,只對身旁他的副手使個眼色,這名副統領立刻會意地帶著手下走向屋前廣場,一一查看躺在地上的屍首。
  原先,重傷未死的杜虎頭所躺之處,此時卻僅剩一灘零亂的血漬,不見杜虎頭的蹤影。
  這名統領副手確定地上已無活人後,快步回到禁軍統領身邊,附耳道:“林頭兒,地上躺的人,全都死透啦!”
  “很好!”這名姓林的統領陰陰一笑,走向仍然擱在廣場上的三口木箱,淡然問:“有沒有見到葛林斯特那個紅毛鬼夫婦的屍首?”
  那名副手搖搖頭道:“沒有,據說是死在屋裡。”他瞥了一眼,劈啪燃燒的屋子,陪笑道:“此時準是被火葬啦!”
  林統軍“嗯!”地一聲,冷冷道:“滅跡!”
  那副手立即手道:“滅跡!”
  怪的是,眾禁軍士衛立刻動手,卻將猛龍會所屬的屍首投入烈火熊熊的白屋之中,只留著原本就躺在廣場地面那些僕傭們的屍體。
  林統領盯著眾衛士的行動,嘿嘿陰笑道:“真是天助我也!竟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殺死姓杜的那廝,這倒省去我許多手腳,傳聞姓杜的一手絕命掌頗有點火候,此番沒能和他照上面比劃兩招,我可有點遺憾,畢竟以後可沒機會了,嘿嘿!”
  副統領在一旁垂著手,嘿嘿陪笑地拍捧道:“姓杜的那廝就算再有本事,難不成還能蹦上天去?他沒碰見頭兒您,那才算是他的運氣。”
  林統領受用已極地點頭輕嗯,他瞥眼腳旁的木箱,輕踢其中一口較小的樟木箱,吩咐道:“這支箱子留下,其他二口打開看看,順便將箱子也燒了。”
  “是!”副統領躬身相應,正打算離開,林統領忽而又道:“等等,記得交待他們,若是有誰洩露今晚之事,可別怪我不顧情面,一起砍掉在場全部人的腦袋。還有,剛才逮著的那些猛龍會漏網之魚,一並把他們料理掉,辦事要乾淨俐落,等這事處理好,可以不用回報。”
  副統領恭謹道:“是!”他略一猶豫,探問道:“林頭兒,據那些餘孽們所言,那個紅毛小表被人救走之事,該如何處置?”
  林統領眉頭微皺,沉吟道:“這得看主人意下如何,不過,據我估計,那紅毛小表對主人之事毫無所知,就算被人救走,也無甚要緊。這事兒就等我請示過主人之後,再做定奪了。”
  說罷,他便輕輕揮手摒退副手。
  副統領知趣地躬身告退,逕自去交辦頭兒吩咐的命令。
  只見此時,眾禁軍士衛每個人從自己懷里拉出一口小皮袋。皮袋大小,恰好能塞滿東西時,得以輕易掩在懷中,難以令人發現異狀。
  他們在副統領的指揮下,緩緩打開較大那兩口沉實的樟木箱子。
  箱子甫開,便有一陣淡淡檀香傳入眾人鼻中。
  接著眾人在看清箱中無數的金銀財寶,珍珠古玩時,不由得眼睛頓亮,驚喜地輕呼一聲,每個人都雙眼圓睜地瞧著箱內珠寶,那一臉的饞相,好像就快要忍不住,想將眼前的寶貝一口吞下肚裡一般。
  林統領目光貪婪地掃過一匹罕見的彩玉玲瓏馬,淡然道:“每個人拿一個十兩重的金元寶,其他的一律得交到主人面前,不准擅取,我自會稟明主人另外犒賞,此時若有誰敢貪多藏私,哼!當場榜殺。”
  他率先自箱中取出彩玉馬納入懷中,並且扭頭對身旁的副手道:“你也挑樣自己喜歡的玩意兒留著,今晚的事你辦得很好,就算我賞給你的獎勵。”
  副統領自是誠惶誠恐道:“多謝頭兒恩賜。”
  對於林統領這種慷他人之慨的賞賜,他可是一點也不會嫌多。
  待上面這兩個頭兒分過贓,其他禁衛軍方才眉開眼笑的上前動手拿取賞賜,同時,將箱中珠寶分別改裝於皮袋,緊密地妥藏懷中,準備來個瞞天過海,帶走這些珠寶。
  直到現場一切事情料理妥當之後,林統領面無表情地環顧眾衛士,他乾咳一聲,提高嗓門道:“本座奉令帶隊調查石獅子胡同失火一事,業經現場一名臨終下人證實,乃系不明來路之盜匪搶劫洋商,復又殺人縱火後逃逸,據稱屋主已死於屋內被大火所焚,財物損失多寡不明。”
  他停頓半晌後,才又道:“兇手既已逃逸,本座下令關閉出京各道之城門,所有禁軍即刻嚴加查明城內是否有盜匪行跡,你們歸隊去,準備加入搜索的隊伍。”
  “是。”眾禁軍士衛一致應喝之後,隨即分成二列魚貫穿越密林,朝前院朱紅大門行去。
  林統領目送眾軍離去,這才對副統領道:“打開箱子。”
  副統領應聲彎下腰去啟箱子,卻發現這口樟木箱例外地上了一道鎖,於是,他掏出匕首想翹開鎖頭。
  林統領阻止道:“不用,讓我來。”
  只見 林統領看了看鐵鎖,微微冷笑,他拈起鎖頭,手指運勁一扭,那把鐵製的鎖頭,登時像團軟泥般,被他輕易地捏扁扯開。
  副統領適時贊道:“頭兒,你這手混元斷金指,越來越厲害啦!”
  敢情,這位林統領竟然也是個武功不弱的練家子。
  林統領對於副統領的讚美,只是理所當然地微哼一聲,他親自動手,小心的打開箱蓋,登時,他臉上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副統領探問道:“頭兒,這就是主人一再交待,務必取得的火銃?”
  林統領微然頷道:“不錯!”他正要合上箱蓋。
  副統領希冀道:“頭兒,屬下從來沒見識過火銃的樣子,是不是……可以讓我覷一眼?”
  林統領揚眉道:“你很想看?”
  副統領急急的點頭。
  林統領故做大方道:“好吧!不過,你可得確記不能洩露你看到過這玩意兒,否則,主人怪罪下來,我可擔待不起。”
  副統領連忙保證道:“頭兒,你盡避放心,馬彪跟了你這麼久,什麼時候替你捅過漏子?”
  林統領嘿笑道:“就因為沒有,所以這次才相信你,快看吧!”
  馬彪欣然地湊上頭,往箱中瞄去,只見樟木箱中井然有序地擱著六把約有尺餘長,鐵管木把的短洋槍,箱底尚有幾個牛皮小袋,和六根細鐵條。
  於是 馬彪頗為好奇問:“頭兒,就這麼小小一把鐵管兒玩意,能管什麼用,主人何以如此重視這東西?”
  林統領面有得色道:“你未曾見過這玩意兒的威力,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厲害。這洋玩意兒只要從管子口塞進火藥、鐵沙,用鐵條樁實之後,引火點著藥線,那時轟隆一聲,足可炸掉半座花崗岩小山,因為它用火藥發射,所以又叫火槍。”
  馬彪將信將疑地咋舌道:“真有這麼厲害?”
  林統領板著臉道:“我曾經親眼瞧那紅毛鬼示範給主人看,難道我會騙你?”
  馬彪見頭兒神色不悅,連忙迭聲道:“不不!屬下只覺得太神奇、太驚訝,屬下怎敢懷疑頭兒所言,若是主人有了這麼厲害的火器,那麼……”
  林統領嚴厲地瞪他一眼,嚇得馬彪趕忙將其餘未說完的話,全噎回肚裡去。
  林統領這才臉色稍變緩,道:“這箱子不是取不出去,我得找個地方先將它收拾起來,你先出去傳達搜城的指令,我隨後就到。”
  馬彪躬身回道:“屬下遵命。”
  說罷,他立刻大步離開。
  林統領又瞧了箱中的短火銃一眼,忍不住得意地狡笑連連,他一人在廣場前又停留了一會兒,確定四下無人後,這才闔上箱蓋,抄起木箱騰身躍入密林的陰影中。
  瞧他那迅捷俐落的身法,足見這名禁軍統領不但是個會家子,而且還是堪稱一流的高手呢!
  白屋依舊“劈啪!”的燒著,忽然“轟!”地一聲巨響,整棟房子終於在火勢中,全然頹倒。
  一時之間,火星四濺,火勢在驀地大熾之後,漸漸轉弱。
  林統領便在火勢轉弱的同時空手掠出樹林,他對著已成餘燼的火舌滿意一笑,再度環顧周遭一匝,見無礙眼之處,他方才大剌剌地背起雙手,朝著禁軍集結的胡同外,一搖二擺地走了出去。
  黃昏了,陰沉的冬天冷冽,卻無絲毫風吹,空氣寂靜且沉悶地足以壓炸人肺,更有那抹淒然落寂,形質動盪的霞照,將極西的天際,染成一片悚粟又沁心的紅,紅的恰似前夜沖天烈焰的焚燒。

runonetime 2008-09-01 06:02 AM

第二章 火海孤雛禍連殃

  北京城郊。
  三楹茅舍,一圈竹籬,面對著煙靄浮沉的廣原丘陵,背倚著秀奇挺撥的疊峰層嶺,一彎淺細的清流,自後山絕崖上倒掛垂流的銀澗一路沿來,冷冷地繞過茅屋前庭,散珠碎玉般地在溪中嵯峨的亂石間,迸激濺流。
  淺躍輕動的溪水,竟也被霞紅染赤,艷濃如夜風之中噴灑濺射的鮮血,點碎飛墜……或許是天氣的關係吧!
  也或許,是茅屋正廳裡,臨時搭就的靈堂擺設,以及和尚擊缽頌經超渡亡魂時那種平直單調的聲音,影響了此時的暮色餘輝吧!
  使得這處原本清悠極了、恬淡極了的地方,除了超脫塵俗的飄逸,不帶人間煙火的雅素,懷有另一種隱蘊難言的深寂和冷幽。
  茅屋左進的屋子,是間兩面有窗,採光充足的臥房,房內的床鋪桌椅,盡是斑竹編制,此時倚窗而設的兩張竹床上,分別躺著小混和那名紅發小孩。
  紅發小孩依然在沉睡當中,只是沉睡的他,臉上不是平靜的睡相,而是充滿傷痛和驚怒的表情。
  小混半躺半坐地斜倚於床頭,臉色透著一抹病態的蒼白,看來杜虎頭的絕命掌雖然沒有絕了他的命,可也叫他不得不臥床休息。
  小刀坐著靠牆的一張斑竹太師椅上,喝著熱茶,似笑非笑地斜瞅著小妮子自哈赤手中小心接過猶自冒著騰騰熱氣的藥碗,細心為小混吹涼後,餵他服下。
  屋中弭漫著濃濃的藥香,可是小混靈敏的鼻子,仍然沒有疏忽在藥味掩蓋下的另一種香味。
  那正是來自小妮子身上,屬於少女特有的乳香,這種甜甜的、淡淡的,似有若無的迷人味道,幽幽鑽入小混鼻中,令他幾乎幻起一股撩人的旖旎。
  小混不禁心舒氣爽地暗忖道:“他奶奶的,是誰說最難消受美人恩這句話?說的人不但沒學問,更不懂地享受之道吶!不過,呵呵……他若是人妖或同性戀,這麼說就無可厚非啦!”
  他好不容易一口一口啜完碗中的苦藥汁,依依不舍地任由半貼在他身上的小妮子抽身離去,這小混混不禁意猶未盡地咂砸嘴,露出一抹慣有的懶散微笑。
  小妮子捧著仍有微溫的瓷碗,好奇問道:“小混,這個藥那麼好喝嗎?怎麼你笑地如此的開心?”
  小混趁機吃豆腐地在小妮子嫩臉上摸了一把,嘿嘿賊笑道:“我說傻妮子噯!陶醉在美人懷抱裡的人,再苦的藥都是甘露,這麼簡單的常識,你是不是故意裝著不懂?”
  小妮子酡紅著臉,低啐道:“無聊。”
  說罷,她匆匆起身離開小混的床榻,嬌哼地賞給小混一個大鬼臉,手中拿著藥,輕快地閃出房外。
  小混對著她的背影怪叫道:“別跑呀!老婆,你這一走可把我的幸福帶走啦!”
  不知是小妮子沒聽見,還是故意不答,門外難得沒有傳回小妮子的反駁,一片靜悄悄。
  小刀輕嗤道:“得了!少把肉麻當有趣。餵!小混,我問你,那個紅毛小表怎麼睡了將近二十個時辰,還不見轉醒,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小混斜暱著他,懶懶地道:“會有什麼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我沒解開他的穴道,他怎麼會醒。”
  小刀恍然道:“你怕解開他的穴道後,他太過悲傷?”
  小混嘿笑道:“算你不太笨,老哥!”
  “去你的!”小刀啐笑地抓起手旁一塊抹布,“啪!”地摔在小混臉上,閒閒道:“童言無忌,大風吹去。”
  小混撥開抹布,連“呸!”數聲,怪叫道:“他奶奶的,趁我受傷欺負我,你算哪門子英雄?”
  小刀古井不波道:“別忘記你自己說過,狂人幫所屬,必要時可以不做英雄。”
  小混猛地噎聲,裝傻道:“嘿嘿……我說過這種話嗎?怎麼我不記得。”
  哈赤在一旁憨然接口道:“少爺說過這句話。”
  小混反手一拳敲上他的肚子,憋笑道:“他奶奶的!閉嘴!少爺我故意假裝忘記不行嘛!”
  哈赤“喲!”的怔然輕叫,左手按在被搥的腹部,右手忙不迭摀緊自己的嘴巴,以陪罪的眼光偷瞥小混。
  小混抿嘴嗤道:“摀什麼嘴,話都說了,按著嘴就收得回去嗎?真是哈到姥姥的家。”
  哈赤乍聽之下,根本搞不清楚什麼叫做哈到姥姥家,他搔搔黃髮,滿頭霧水道:“少爺,你要哈赤到姥姥家做什麼?”
  小混白他一眼,索性閉上眼不與理會。
  小刀輕笑道:“哈赤,哈兒是四川重慶的俗語,意思是說傻瓜,小混說你哈到姥姥家是在罵你傻,你別理這個小混混。”
  哈赤有些赧然地憨憨點頭,心裡卻暗自想道:“這漢人說話真是複雜,還有什麼四川話、北京話、蘇州話,其他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話,讓人聽都聽不懂,比起來還是咱蒙古話乾脆。”
  小刀安然離座起身,緩緩踱向小混床前,沉吟道:“小混,你打算什麼時候叫醒這個小紅毛?老實說,我走遍大江南北雖然聽說過一些有關海外異族的事情,可是倒是頭一遭親眼瞧見長相與咱們如此迥然相異的人,我對他興趣頗濃,急著想和他談談!”
  他很自然地轉眼朝另一扇窗畔的床上看去,細細地打量熟睡中的紅發小孩,心中只覺這個小紅毛不光是發色特殊,便是臉上的輪廓、線條,亦是深直如刀削斧刻,就連膚色都白晰如漂,從頭到尾、從上到下,這小表沒有一點與尋常漢人相似。
  小刀只顧專注地打量小紅毛,卻發現小混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表情曖昧地直瞅著他。
  小混故意嘿嘿邪笑道:“天呀!老哥啊!你什麼時候開始,竟然對這男童有興趣?”
  小刀不解回頭,垂下視線詢問似地望著小混。
  小混笑地更謔更邪,滿臉逗弄地捉狎道:“據說,喜歡斷袖子的人,很容易染上某種傳染病,很危險的喲!”
  小刀先是微怔,繼而睜目揚眉,驀的一記爆栗子打在小混腦上,笑罵道:“放你奶奶的烏拉狗屎鳥蛋屁。”
  小混雖然倏然偏頭,仍沒躲開小刀閃雷般的一敲,他“哎唷!”一敲,叫痛地直揉著被敲的地方,咕濃道:“他奶奶的!人『傷』被人欺,換做平常少爺我若不討回公道,才他奶奶的見鬼。”
  小刀左肩微挑,負手閒閒道:“我這是罰你不敬兄長。”
  頓了頓,他又黠笑接道:“換做平常時,我可也不一定動手。”
  小混沒好氣道:“他奶奶的!你就這麼趁人之危,吃定我嘍!”
  小刀得意道:“然也!少廢屁,告訴我要如何解開小紅毛身上的穴道?”
  小混拿蹺道:“有本事你就自己解,少爺我……不想說!”他說完重新閉起眼,一副你奈我何的德性。
  小刀不為所動地轉身坐回竹椅, 悠閒地端起茶杯, 輕啜一口,有恃無恐道:“不想說也沒關係,反正不光是我一個人對這小紅毛有興趣,否則,你也不用那麼麻煩地動手腳,讓小紅毛睡到有了精神再來叫醒他問話。”
  輕輕一笑,小刀斜瞅著床上的小混,接著道:“我就不信你比我能憋!”
  小混不甘示弱地反口譏道:“我又沒有便秘,自然比不上你能憋!”
  小刀“噗!”的一聲,將入口的一口茶倒噴了出來,哈赤也呵呵地咧開大嘴直笑。
  小刀搖著頭抹去嘴邊茶漬,苦笑道:“難怪小妮子老是罵你臭混混,你果真他奶奶的出口成臟!”
  小混右目微睜,斜瞄向他,輕哼道:“是你自己說比我能憋。”他特別咬牙切齒,重重強調那個憋字。
  小妮子正巧在此時掀開門簾,走入屋內,聞言好奇地笑問道:“鱉?小混,你想吃鱉是不是?”
  小刀和哈赤兩人再也忍不住脫口大笑。
  小混舉起手閉著眼睛拍額頭,大叫:“我昏倒了!”他故意雙手一攤,兩條腿一蹬,真個裝昏不動。
  小妮子莫名其妙地瞧著他們三人,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什麼笑話,值得三人反應如此地激動。
  半晌,小刀捉狎謔道:“小妮子,他不只是想吃癟,而且已經吃了一大只啦!”
  小妮子奇怪道:“已經吃了?可是我們明明沒買……哦!”她恍然大悟地掩起嘴,咯咯嬌笑。
  小混自我解嘲地謔道:“吃鱉就吃鱉,有什麼了不起,人生難得吃一回,嘗嘗鮮,有啥不好。”
  他突發奇想,隨口又道:“鱉總比烏龜來得強。”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小妮子猛地怔眼,習慣小混說話時常夾有雙關含意,這妮子直覺地以為,小混此話是在暗示她紅杏出牆。
  驀地,她杏眼怒瞪,織手猝揚,“啪!”的脆響,一記火辣辣的耳光,狠狠甩在小混俊臉上。
  登時 屋中的笑聲被這記耳光打得倏然安靜下來,眾人個個滿臉訝異地瞧著小妮子,小混更是錯愕地撫著臉頰傻在當場,不明何以這妮子會突然如此狠下煞手。
  終於 小刀想通問題出在哪裡,不禁“噗哧!”一笑,小混盡是委屈,又是茫然地瞄著他,小刀背著小妮子對小混伸開五指,比了個烏龜的樣子,又輕輕拍著自己頭頂。
  小混驀地恍然大悟,這不是烏龜戴綠帽子是什麼!難怪小妮子要大發雷霆。
  小混揉著紅通火辣的左頰,輕瞥一眼依然粉頰含嗔,嬌顏帶煞的小妮子,苦笑嘆道:“他奶奶的!今天是怎麼回事,莫非犯衝,有肉痛之劫,否則,怎麼搞的連續挨打?”
  小妮子依舊火氣頂盛地冷哼道:“你是犯衝,犯了姑奶奶的衝!”
  小混暗自咋舌道:“乖乖河東獅吼啦!”
  接著,他伸出手將小妮子拉坐在床榻,陪笑道:“欸!親親好老婆,你誤會了啦!我剛才是隨口說說,根本沒有其他任何含意,你……”
  小妮子猛地掙開被他拉著的小手,嗔怒道:“隨口說說?這種事怎麼可以隨口說說,如果被不知情的人聽到,人家會怎麼想?”
  說著,小妮子頓感委屈,不由得雙目微紅,眼眶含淚。
  忽然 小混猛烈地嗆咳起來,一口鮮血湧出他的嘴角,正巧滴落,哈赤急忙遞過來的雪白手巾上,顯得格外悚目驚心。
  小妮子忘了委屈,撲身驚道:“小混!你哪裡不舒服?”
  小刀和哈赤也急急圍攏過來,小混強行咽下到口的瘀血,神色萎靡道:“我明明沒有其他意思,你非要多心,我……咳咳!解釋你也不聽……”
  他喘了口氣,小混啞聲輕道:“連這點小事,你都不肯相信我……我心急了,氣血攻心……”
  小妮子水汪汪的大眼睛輕輕一眨,兩顆晶亮的淚珠,斷了線似的順著她的臉滴溜溜滾落,掉在小混胸前的棉被上,留下兩點淡淡的印痕。
  她倏地撲伏在小混胸前,抽搐噎噎道:“我信!我信!你說的話,我都相信,小混,你不要氣血攻心嘛!罷剛我是故意假裝生氣,不是真的,你為什麼要上當嘛!”
  小混輕拍伏身在自己懷中的俏佳人,虛弱地啞聲道:“傻妮子……你生氣我就不開心,以後……你別再使性子,或是……不相信我。”
  小妮子將螓首深埋在小混胸膛裡,哽咽地微然點頭,此時,河東之獅已然溫馴得宛若一頭校亨羊。
  哈赤兀自心焦,又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不知該是勸慰小妮子好呢!還是任這對小情人獨自纏綿病榻才好。
  倒是站在小妮子身後的小刀,瞧著臉色表情與說話聲調不太對襯的小混,不禁狐疑地攏起濃眉,暗自揣測這回小混的葫蘆裡,到底在賣些什麼藥?
  小混抬眼瞥及小刀滿臉狐疑,微緊摟壓著小妮子的雙臂,俏皮地對小刀眨眨右眼,露出一抹習慣性的慵懶賊笑,笑容裡有掩不住的得意!
  小刀有些哭笑不得地瞪了小混一眼,他實在佩服小混如此為求演技逼真,不惜來個嘔心瀝血的傑作。
  這種為藝術而犧牲的精神,可不是普通人有興趣嘗試的事。
  小刀暗自啐笑地想:“他奶奶的!這個小混真他奶奶的混到家。”他的眼神,明白地告訴小混他心中的想法。
  於是,小刀重新轉身回座,他不知道自己如今除了看戲,還能做什麼,或者,還需要做什麼!
  ※※※
  一片沉寂。
  小混在享儘著軟玉溫馨抱滿懷的樂趣中,不著痕跡地解決一段家庭風波。
  此時,天色已暗。
  正廳前念經的和尚們,時間一到,便自動收工回家,準備明天繼續。
  屋內,逐漸被四周死寂的暮色所滲透,融入凝重沉窒的黑暗中。
  驀地 一點火光揚閃。
  小刀搖亮火折子,點燃竹桌上一盞油燈,溫暖的燈光,立刻軀散黑暗裡令人不知的陰霾。
  他打破沉默,戲謔道:“陶醉夠了沒,你們這對小冤家,屋主可能快替咱們送晚飯來啦!”
  小妮子微窘地掙開小混的懷抱,挪了挪位置,坐的離小混稍為遠些,這才慢條斯理地輕攏雲鬢。
  小混“嘖!”地咂舌道:“老哥,你這招該叫做一把火驚散鴛鴦鳥吶!真是不解風情。”
  揮了揮手,小混繼續懶懶道:“罷了,算我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嗚乎哀哉!”
  小妮子咯咯笑道:“得了,你想念忌文,到正廳去念,幹嘛在這裡嗚乎哀哉,也不怕犯衝!”
  小混在哈赤的扶持下,重新半倚著床坐起,他自嘲道:“反正該犯的衝,也都犯了,我還怕他個鳥。”
  不理會小妮子投來的白眼,他逕自對小刀道:“老哥,先點期門、中脘,再解璇璣、華蓋、羶中,弄醒小紅毛,待會兒一起吃飯。”
  小刀起身走向熟睡中的紅發小孩,依言解除他被禁的穴道。
  小混復又吩咐道:“哈赤,你到書房裡去把筆墨紙硯端到這裡來。”
  哈赤應喏一聲,匆匆轉身而出。
  小刀剛才一指點向紅發小孩的羶中穴,小紅毛立即應指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小刀連忙動手為小紅毛輸通血路,助他早些清醒。
  小混耐不住好奇,披衣下床,在小妮子體貼地輕扶中步向紅發小孩的床畔。
  其實,以目前的體力而言,雖然尚未完全復原,但是在他自己精湛的醫術,和珍貴靈藥的調養下,傷勢早已好了七、八成,別說下床走動,就是要再拚命,也還勉強能應付得來。
  只是方才他費心演了一場好戲,若不稍為裝做一番,恐怕不但無法受佳人的溫柔,還馬上會有另一出好戲要上演。
  忽然 紅發小孩身如殭屍般,自床上彈坐而起,狂亂地揮著雙手,口中嘰哩哇啦大吼著小混他們聽不懂的話。
  小妮子被這突發的情況嚇了一跳,“哇!”的一叫,急忙閃身躲向小混背後,兀自探出半邊腦袋,又驚又奇地瞄著床上的小紅毛。
  小刀輕拍紅發小孩的肩頭,安慰道:“沒事了,事情已經過去。”
  紅發小孩茫然地瞪視著小刀,突然,他像瘋了般尖叫著伸出雙手扼向小刀的脖子。
  小混沉聲喝道:“老哥,小心!”
  小刀微然側頭避開小紅毛如鉗的雙手,同時右手猝翻,輕易扣出紅發小孩的雙腕,小刀不客氣地揚起右掌,“啪!啪!兩聲脆響,不輕不重地賞了這個小紅毛兩個耳刮子。
  小紅毛被小刀打的一怔,然後,他似乎從惡夢裡驚醒,停止了狂亂的掙扎,大睜著雙眼,眼神清醒地辨視著抓住他的小刀,他深陷的眼窩中,赫然是一對碧綠如翠的綠色眸子。
  小刀語調輕柔地問:“你想起來了嗎?你聽得懂我的話?”
  驀地 紅發小孩“哇!”地撲入小刀懷中,放聲嚎啕大哭,小混和小妮子這才鬆口氣,慢慢走到床邊。
  小紅毛雙手環抱在小刀身後,緊緊夾著小刀的衣服,埋首痛哭,彷彿,小刀是他此生僅存的親人,唯一依靠;他似要在小刀懷中,哭盡案喪母亡的苦痛。
  他不過是個小孩,一個年僅十四、五歲的小孩,在短短的夜裡,卻要親眼目睹父母的慘亡,成為無父無母的孤兒,除了盡情的痛哭,他是恁般的無助和絕望……。
  如今,在小刀的眼中,小紅毛已經不再是個怪異,特殊的異族,他不過是一個和所有漢人百姓相同的小孩。
  他也有喜怒哀樂,也會痛哭或歡笑,小紅毛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孩,而此時他需要別人的安慰和關懷。
  很自然地,小刀就像一個大哥哥一樣,擁臂喃喃地安慰著懷裡的小表,不知是小紅毛真聽懂了他安慰的話,或是他關愛的態度得到了回應。
  他懷中的小紅毛,竟也嘰哩咕嚕,以無人能懂的話,對他不停地哭訴。
  捧著文房四寶從房裡出來的哈赤,不禁對眼前這幕奇景看傻了眼。
  他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站在小混的身後,訝然低問道:“少爺,小刀少爺竟然也聽得懂蠻子話?”
  “才怪!”小混一屁股坐在小紅毛的床榻,拍著嘴裡嘰咕不停的小紅毛。
  小紅毛淚眼滂沱地抬起臉,扭頭看向小混。
  小混立刻露出一抹最最純真溫和的微笑,對著小紅毛怪聲怪調地招呼道:“逆好,哦死曾能混。”
  小紅毛忘了哭泣,側著頭好奇地瞅著小混,一副不知小混究竟說啥的茫然模樣。
  小妮子呵呵笑道:“小混,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小混擺擺手,要她別打岔,他又重覆一次剛才的問話,同時又加上大動作的手勢,先指著小紅毛,然後在空中劃個大問號,接著又比自己,字正腔圓道:“曾能混,小混。”
  半晌,小紅毛恍然大悟地指著小混道:“曾冷魂?”
  “不是!不是!”小混搖頭糾正道:“能混,不是冷魂!”
  “能混?冷魂?”小紅毛臉上猶掛著淚痕,卻被小混逗得咯咯發笑。
  小混見他笑了,就高興道:“哎呀!隨便啦!”他接著又道:“活?”他雙手一張一合,拚命地又翻又揚,表示失火的事。
  “哦門久逆!”小混點著自己幾人的胸口,又點了點小紅毛的胸口,說明自己等人救了小紅毛一事。
  小紅毛聚精會神地瞅著小混,可是,最後,他還是茫然的搖搖頭。
  小混終於耐性盡消,火大道:“他奶奶的!蠻子就是蠻子,連本少爺的蠻子話都聽不懂。”
  小紅毛突然皺起眉頭,以緩慢但絕對正確的京片子道:“我不是蠻子,我是荷蘭人。”他不悅地指著小混,繼續道:“你!罵人,混蛋!”
  小混目瞪口呆地盯著小紅毛,小刀等人卻已經笑的前俯後仰。
  小刀拍拍小紅毛,嘿笑道:“說的好,他本來就是混蛋,而且還是個超級的小混蛋!”
  小紅毛立即愉快地笑了起來,他舉起前袖抹去自己臉上未乾的淚痕,這才發現,自己身上不知何時已被換上一身淺褐色的唐裝衣衫。
  小混搔著頭,癟笑道:“他奶奶的!原來你會說漢語,你怎麼不早說,害得我講了半天自己都聽不懂的蠻子話。”
  小妮子嬌笑道:“你活該,誰叫你一開口就是些亂七八糟,莫名其妙的鬼話,你自己都聽不懂,別人怎麼聽得懂?”
  小混自己也覺得好玩地呵呵傻笑,他瞅著小紅毛,小紅毛也回瞅著他,兩個人像兩個小頑皮鬼,毫無芥蒂地呵笑成一團。半晌,小混喘笑道:“好了,你會說咱們的話最好,現在你該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你剛才說的荷蘭又是什麼東西?”
  小紅毛指著自己講了一句:“很銳。”
  小混等人不解地盯著他。
  小混笑道:“你到底有沒有懂我剛才的話?什麼東西很銳,我還很利呢!”
  小紅毛聽到很利不斷地搖頭,他瞥見桌上哈赤拿來的文房四寶,索性跳下床,走到桌邊坐定,抓起毛筆瞅著小混。
  小混嘲謔道:“呵!你不但會說,敢情還會寫?哈赤,替他磨墨,我倒要瞧瞧,咱們這位小紅毛要寫什麼驚人之書!”
  於是 眾人就由床榻移到桌旁,除了哈赤站著替小紅毛磨墨之外,小混等人各自落坐,分佔桌子其他三方。
  小紅毛抓起毛筆,竟不似平常寫字時那般以指提筆,而是五指一握,像握棍子一樣將筆在墨盤上沾足濃墨,準備大肆揮毫一番。
  小混輕哦道:“不是要寫,是要畫,好吧!你要畫什麼給我們看?”
  小紅毛得意一笑,就在宣紙上畫將開來。
  小混等人當中,除了哈赤不識大字外,其他三人都是讀過書,精通文墨的雅人。
  尤其是小混,在文狂李二白長年的教導下,琴、棋、書、畫、詩、酒、醫這七絕更是堪稱個中翹楚,不論品、評、行,當今之世能夠勝過他的人,只怕不多。
  如今,小混他們三人瞧見小紅毛這揮筆一畫,卻是個捧腹大笑。
  其中, 也屬小混笑得最誇張、 最放肆、最目中無人,因為他笑的太過忘形,“咚”的一聲,硬是把自己的腦袋敲在磨盤上,沾了一臉墨汁,他只得閉起眼來,目中怎能看到人。
  此時,眾人的笑聲笑得更劇烈、更囂張。
  當然,從小紅毛轉向小混。
  小混抿著嘴,一臉霉氣地接過哈赤送上的濕毛巾,三兩把抹去臉上的墨汁。
  忽然 “不准笑!”他以大喉嚨神功喝止眾人。
  眾人在這大喝之下,不期然俱是一怔,果真聽話地剎住笑聲,而他們來不及變換的表情,恰似一尊擠眉弄眼的雕像,傻呼呼地咧開大嘴懾於當場。
  小混瞄了眾人一眼,滿意地呵笑:“這才像話。”
  小妮子首先不依,搥了他一拳,嗔道:“神經病,叫那麼大聲幹什麼嘛!”
  小混連忙將目標轉向桌上的宣紙,他指著小紅毛的畫,謔道:“他奶奶的!小紅毛,你這字不像字,畫又不像畫的墨寶,是想來考我是不是?”
  原來 小紅毛在宣紙上塗鴉出來的墨寶,竟是鬥大的亨瑞二字,只是,這二字卻是小紅毛撫著毛筆橫豎不分,東拼西湊,好不容易才湊完整的二個字。
  小紅毛亨瑞得意的以拇指往自己一比,神氣道:“亨瑞!”
  小刀呵笑道:“小紅毛,像這種字,你都能如此得意地畫將出來,嘿嘿!你已經夠資格加入咱們狂人幫啦!”
  “狂人幫?”小紅毛亨瑞滿臉迷糊地搖頭道:“不知道,那是什麼?”
  小混捉弄道:“那是用來混的!”
  “混的?”亨瑞更茫然了,看來他的中文程度實在也不很高明。
  “對!混的!”小混逗弄地笑道:“就像你一樣嗎!”
  小紅毛不解地指著自己:“我?”
  “是呀!”小混捉狎地提筆,左手指著宣紙上的字問:“亨瑞是你,你是亨瑞,所以這紙上就是你,對不對?”
  亨瑞似懂非懂地點頭。
  小混嘿嘿賊笑二聲,右手大筆速然揮灑,在宣紙上添加數筆,登時,紙上的亨字變成一個賣餛飩的擔子。
  “瑞”字卻化做一座倚山而建,搖搖欲墜的破廟。
  小混擱下筆,拍拍手道:“瞧見沒,亨瑞可以由字變畫,嘖嘖!不簡單,就像狐狸一樣,你這不是混,是什麼!而你這種會變的字,都敢如此張狂地公開揮毫,你他奶奶的!還真能混、真敢混,你有此等不要臉的狂妄氣燄,本大幫主鄭重邀請你入幫。”
  小混說得跟真的一樣,立即起身離坐,對小紅毛亨瑞畢恭畢敬地大禮一揖到地。
  小刀他們全都在一旁呵呵直笑,有趣地瞧這小紅毛會如何應付,亨瑞側頭想了半晌,然後,他也站起來學小混一揖到地。
  小混直起腰,得意道:“如何?你決定入幫啦?”
  小紅毛抬起身,笑嘻嘻得盯著小混,一字一句慢慢道:“不懂!拜拜,做什麼?”
  小混瞪眼叫道:“他奶奶的!不懂你跟著我拜什麼勁兒?”
  亨瑞仍是含笑地瞪著小混,他還是不懂。
  小刀輕笑道:“算了吧!小混混,你以為小紅毛是神童,非得懂你在說什麼不成?”
  他已經看出亨瑞雖然會說一點漢語,但是對於大部份的意思並不是真的了解,尤其小混說話又快,含意又深,小紅毛若能聽懂一、二成就算奇蹟啦!
  小混何嘗不知道,他不過是趁機欺侮老實人,找點樂趣調劑生活罷了。
  小混拉著亨瑞回座,揮手叫道:“算了,反正來日方長,這種事慢慢說,我先問你,你知不知道猛龍會為何要找上你家?”
  “猛龍會?”亨瑞茫然地重覆。
  小刀解釋道:“強盜,殺你父母的強盜,知不知道?”
  亨瑞聞言眼眶微紅,隱含淚水,點頭道:“強盜,壞人,殺爹地媽咪。”
  小混追問道:“壞人以前有沒有去你家?”
  亨瑞抹去淚水,搖搖頭。
  小混又問:“你爹來京裡做什麼?”
  亨瑞想了想, 困難道: “買……賣……東西,很多東西我們坐大船,到支那(即中國大陸),支那東西坐船,回荷蘭。”
  說著,他一邊以手勢加強說明。
  小混有些傷腦筋的側頭想著,隨即恍悟道:“哦!原來你老爹是商人。”
  亨瑞高興地點頭道:“商人!商人!”
  小妮子插口的問道:“小紅毛,你說荷蘭,是不是你家?”
  “小紅毛?”亨瑞指著自己反問,接著更正道:“我!亨瑞!”小混伸手揉亂他的紅發,笑謔道:“頭,紅的!小紅毛就是亨瑞,亨瑞叫小紅毛,這次懂了沒有?”
  亨瑞摸摸自己的頭髮,恍然大悟道:“紅的,小紅毛,亨瑞,懂!”
  “懂就好!”小混拍拍他的頭,謔道:“孺子可教也。”
  他不待亨瑞表示不懂,立刻又問:“荷蘭,你家是不是?”
  亨瑞肯定地點頭,兩眼發亮道:“家,很遠,很遠,坐大船很久很久。”
  小刀關心道:“你家裡還有沒有親人,就是父母之外,像哥哥啦!姊姊啦!這樣子的人?”
  亨瑞立刻點頭道:“哥哥!扮哥!榜瑞。”
  說著,他抓起筆,又專注地畫出一個格字在紙上,好讓小混他們了解。
  小混明白道:“哦!你有個哥哥叫格瑞,他在哪裡?荷蘭家裡,是不是?”
  亨瑞重重地點頭,在他眼裡流露出一絲想念的光芒。
  他輕輕地道:“格瑞也坐船,到支那、到日本……很多地方,像爹地,商人。”
  小刀逕自對小混道:“看來,小紅毛他家,是專走海線,與大明朝廷和其他藩屬做生意的商船人家。”
  小混輕拍著桌面,沉思道:“不中亦不遠矣!或許是某個與他家搶生意的人,因為利益上的衝突,才花錢僱用猛龍會的人做掉他家。”
  小刀同意道:“有可能!江湖中,不也是會為了搶碼頭、搶地盤,大興干戈,為了利之所在,除去一個洋商,實在算不得什麼。”
  小混回頭道:“小紅毛,你父母的屍體,我做主將他們火化,哦!就用火燒成灰,這樣子一來比較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二來,你要將他們帶回老家安葬也比較方便,現在就祭在正廳上。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亨瑞黯然點頭道:“謝謝!”
  小混等人安慰地輕輕拍著他的肩膀。
  小刀起疑道:“奇怪,早就過了送飯時間,怎麼雇主還沒來。”
  就在這時,屋後暫時被充作馬廄的柴房裡,傳出赤焰焦躁不安的陣陣嘶鳴。
  小混心頭一跳,輕叫道:“不太妙!”
  說著,他和小刀兩人匆匆走向窗邊推開了窗子。
  驀地 “咻咻!”數支利箭朝小混他們推開的窗戶射來。
  小刀連忙閉緊窗戶,“奪!奪!”輕響,總算即時將箭擋於窗外。
  小混呵呵苦笑道:“他奶奶的!又有樂子。”
  小刀輕輕在窗上戳破一個洞,朝外面仔細瞧了瞧,然後,他回過頭“呸!”的啐聲道:“他奶奶的!是猛龍會那群雜碎,竹籬外已經被他們用弓箭手圍住,不容易出去。”
  “後面!”小混立即閃出臥房,繞過正廳,轉往位於正屋裡面的灶房方向,小刀等人也緊隨於後。
  只有小紅毛亨瑞在經過廳前靈堂前,傷心地撲在靈堂前,捧起裝有他父母骨灰的一個小牛皮袋,和他父親生前慣用的短槍,嗚咽痛哭。
  小混見狀,匆匆拋下一句:“哈赤!你留下陪著小紅毛,負責照顧他的安全。”
  哈赤應是“是!”機靈地守在亨瑞身邊。
  灶房是用和正屋相同的沿線磚砌成的小間,裡頭沒有開著開窗,所以顯得有些陰沉。
  但是,在泥灶左方欲開有一處通風的小孔,和一扇不挺牢靠的單扉破門。
  小混就貼著小孔往外瞧去,這時,屋外還有最後一絲殘存的餘光,有力無力地照出屋後模糊的山影,幾條人影正從屋子兩側悄然掩向屋後。
  小混不屑地輕聲嗤笑,他回頭低聲道:“小妮子,去把你的弓箭準備好,你辛辛苦苦背了這麼長一段路,今晚終於有機會派上用場。”
  小妮子微微頷首,立刻轉身奔回她休息的房間去。
  小混交待道:“老哥,去把小紅毛他們找來,現在沒時間哭了,咱們準備從這地方偷渡。”
  小刀很自然地遵從他的吩咐,急急掠回正廳。
  小混搓著下巴盯著逐漸接近的人影,忽然,他嘿嘿邪笑地呢喃道:“他奶奶的#夯想到我曾能混竟然也有機會噹噹諸葛亮。”
  他扭頭環視這間灶房,只見一般灶房該有的東西,在這裡也同樣的一應俱全。
  小混好像突然對這間灶房有了興趣般,竟背起手,緩緩繞著灶房這處小小的空間踱起步來。
  只見他邊走邊從後牆上的木柴中,挑出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兒往懷裡拽。
  當他走到屋角,瞄見一堆稻草,忽然愉快地蹲下來用草繩捆了一大把拉向門邊。
  小妮子踏進灶房,不由得訝然道:“小混,你在幹嘛?”
  小混“噓!”的以指比唇,要小妮子小聲點。
  接著,他呵呵低笑道:“到時候你自然知道。”
  此時 小刀等三人也從正廳過來,本來就不甚寬敞的灶房,立刻被哈赤龐大的身子佔去了大半空間,而顯得相當擁擠。
  小混再次自小孔朝外望瞭望之後,回頭道:“大家聽好,現在屋後只有七個小賊潛來,等我們開門解決他們之後,大夥立即朝對面的小山裡跑,在瀑布旁邊匯合,懂了沒有?”
  小刀打趣道:“遵令,大幫主。”
  小混朝他眨眨眼,呵笑道:“啥赤,帶著地上的稻草,老哥,你負責照應小紅毛,小妮子跟緊我,準備好沒有?”
  眾人在敵人環伺的情況下,不但未曾感到緊張氣氛,反而因為小混這一連串煞有其事的命令,竟對即將面臨的常烘,存有躍躍欲試的新鮮感和興奮之情。
  在小混最後追問過:“準備好沒有?”小刀等人不約而同,齊齊點頭。
  小混滿意一笑,提了提胸前塞滿東西的鼓脹衣衫,拍拍手走到木門前面,突然拉開木門不加多看。
  他驀地雙手連揚,數道隱約細膩的金芒微閃即逝,小混的無影神針倒也不虛發地神秘出現。
  數聲悶吭和咚然重物落地聲,幾乎同時響起,小混低喝道:“走!”
  說罷,他拉著小妮子首先掠向山中陰影。
  小刀托著小紅毛腰際,未曾稍慢地緊隨其後掠出,哈赤手抱稻草,獨自斷後,也毫不停留地大步逸入山林之中。
  驀地 一陣打著呼嘯旋兒哨聲,自小混等人消失的方向猝然響起,劃破夜空。
  柴房中,赤焰應著哨聲揚蹄高嗚,砰然踢開柴房房門,快如一團極西之火般,閃電也似地躥入山裡,瞬間便消失蹤影。
  轉在茅屋前院的猛龍會所屬之中,驀地,響起一個粗厲的嗓音,吼道:“他們逃了,快追。”
  無數的黑影急急閃動,卻只有數人一馬當先,騰身追去,他們自然是猛龍會中的外堂高手無疑。

runonetime 2008-09-01 06:03 AM

第三章 惡夜追緝戰雲密

  黑夜,夜色隱沒,沒有星月。
  林內,樹影幢幢,隨風擺動。
  如此的夜,如此的山林,實在是個利於逃逸躲藏的好環境、好時機。
  小混他們在飛湍的細碎銀瀑旁,會合之外,赤焰也似風一般地卷了過來。
  小混拍拍它,高興道:“好兒子,這次可虧你通知得早,咱們才沒被人甕中捉鱉逮走了。”
  赤焰輕嘶一聲,朝小混懷裡磨蹭,忽然,它甩頭打了個噴嚏。
  小混好笑道:“乖兒子,現在你老爹身上藏的寶貝不少,你別亂來,小心打翻了瓶瓶罐罐,咱們可得一起倒楣。”
  推開赤焰,小混朝一處淺坳指去,當機立斷道:“走!先到那裡躲著。”
  五人和赤焰迅速地躍進土坳後,小刀警覺地打量四周,估量好必要的退路之後,沉穩道:“小混混!大幫主!看來,你打算以此為據點,和猛龍會的人周旋一番嘍!”
  小混黠笑道:“廢話!若是不把這群蒼蠅弄掉,往後走到哪兒,豈不被他們擾到哪兒。”
  微頓之後,他接著道:“小妮子,把弓搭上,待會兒可要先見識你的箭法,你就衝著追來的人直射便是,看看哪個倒楣的傢伙,第一個到枉死城報到。”
  小妮子依言自背後取下檀木弓,拈了兩只羽箭搭在弓弦上,她輕笑道:“我保證首先報到的人,一定有伴回去,不會寂寞。”
  小混咂嘴笑道:“好!不愧狂人幫的準幫主夫人,夠狂!”
  小混的低聲甫畢,林中已然響起猛龍會眾人追擊時發出的叱喝聲,以及點點移動的火把餘光。
  小混輕鬆地斜依著溝壁,眼望著火光,撇嘴嗤笑道:“他奶奶的!這群七月半的鴨子,實在有夠不知死活,還以為少爺們真怕了他們,追人追的這般熱鬧,真他奶奶的!張狂嘖嘖。”
  小刀看著小妮子屏氣凝神地緩緩拉滿長弓,淡淡道:“他們再狂也沒有多久了,我已經可以預見他們鬼哭神號的慘象。”
  他無意識地伸手輕拂著隱於右胯的凝魂寶刀,露出一抹帶血的微笑。
  亨瑞咬牙切齒地怒瞪著前方,雙拳緊握地指甲都陷入肉中而不自知,父母慘死的影像再次浮現他的腦海,他恨然地咬緊下唇,未曾察覺縷縷血絲正自齒間唇際緩緩溢出。
  哈赤默默地用自己龐然的身軀掩護在亨瑞上方,小混交代他照顧亨瑞,他一點兒也沒疏忽。
  因為他沒有忘記敵人手中帶有弓箭吶!必要之時,他要以自己的身體去為亨瑞承擔一切傷害。
  數條人影正飛快地接近眾人躲藏的淺坳。
  小混等人同時盯著他們逐漸接近的身形,二十丈……十丈……七丈……五丈 直到那幾條人影接近土坳約有百步距離 “崩!”然弓弦微響,兩支白羽箭宛若流光倏閃,咻地飛射而出。
  “哇 ”
  兩聲慘叫幾乎不分先後響起,猛龍會來人登時驚呼:“小心,對方有弓箭手。”
  “哎呀!褚堂主完蛋啦!”
  “蠢才,窮嚷嚷什麼!”
  “咻咻”連聲,又是兩支利箭射向說話的人,一名舉著火把的嘍囉尚未警覺,便被利箭貫穿喉頭,悶吭倒地。
  而另一名猛龍會之屬反應迅速地撲地而滾,險險躲過一箭穿喉的命運,而他身後另一名急衝而至的手下,卻做了他的替死鬼,被利箭穿胸而過,慘呼著跌出三步外。
  “小心,找掩護!杯箭手上前,快!”
  趴在地上那人急急地下令調兵遣將,小混這邊卻是為小妮子高超的百步穿楊絕技而歡呼。
  小混彈身而起,匆匆賞了小妮子右頰一記響吻,得意道:“不愧是我的好老婆,不是蓋的吶!”
  小妮子窘然揮弓不偏不倚敲在他頭上,輕啐道:“少吃豆腐!”
  小混抱著頭叫道:“我說妮子,老公親老婆天經地義,你怎麼動手打人。”
  一陣突來的箭雨打斷小妮子未出口的反駁,小混他們急忙伏身避開來箭。
  箭雨方停,小妮子毫不客氣地連射數箭回敬對方。
  小妮子看似亂射的這一輪迴敬, 卻依然帶起數聲號叫, 小刀不由得佩服道:“的確不是蓋的,小妮子硬是要得。”
  於是 小妮子和猛龍會的弓箭使如此你來我往地輪番開射,小混等人仗著土坳掩護輕鬆地躲開箭雨,就算偶爾直飛入坳內的流矢,也被小混他們輕易拋開。
  相形之下,從猛龍會此起彼落的叫聲,便可估料他們損兵折將的情況不妙。
  小妮子射得興起,頭也不回地自地上的箭袋捻箭而射。
  登時,白羽箭有如帶著尾芒的流星曳空落向猛龍會等人藏身之處,一時之間將對方逼得難以還手。
  忽地 一溜號箭升空而起,發出刺目的白光。
  小刀輕呼道:“對方在求援,要想辦法儘快解決他們的弓箭手才好對付來敵。”
  小妮子顰眉道:“對方大概還有十來名弓箭手,他們躲的位置我從這裡射不到。”
  小混吃吃笑道:“這簡單!我設法轉移目標,你看看能不能換個地方賞他們幾箭。”
  小恨沉吟道:“小混!你有什麼辦法轉移對方弓箭手的目標?”
  小混頗有把握道:“只要出去一趟,他們自然會盯著我打轉。”
  小妮子怔道:“小混,你別開玩笑,你只要一出去,包管被射成蜂窩。”
  小混俏皮地眨眨眼,謔笑道:“你放心好了,我還沒和你進洞房,我可不打算送死!本少爺自有妙計。”
  又是一陣當頭箭雨,來箭數量雖然減少,但是箭勢卻強勁多了,只見猛龍會的弓箭手,趁著小混等人這幾句話的時間又逼進不少距離。
  小妮子急急再度拉弦應戰,止住對方的推進。
  忽然 小妮子右手往箭袋摸了個空,她低頭一瞧,不由得驚呼:“糟糕,沒箭了!”
  小混仍是老神在在,輕笑道:“別急,要箭是不是,馬上就給你。”
  他神閒氣定的要小刀去砍了株臂粗的小樹,去掉枝葉後,他將自灶房裡帶出來的稻草綁在光禿的樹幹,然後脫下身上的青布長衫罩在上面。
  他舉起這支粗製濫造的克難稻草人,得意笑道:“嘿嘿!讓你們開個眼界,瞧瞧本少爺媲美諸葛亮的小混藉箭。”
  小刀等人好笑地瞧著他舉著稻草人搖動起來。
  小妮子雙手插腰地嘲笑道:“你以為這樣人家就會相信他是真人,自動送箭過來。”
  不等小刀回答,“咻咻!”數響,果然猛龍會的弓箭手誤以為敵蹤出現,紛紛發箭射中稻草人。
  小混一副小人得意地嘴臉,抿嘴直笑道:“事實勝於雄辯。”他收回稻草人,取下十數支附有倒鉤的利箭,交給張口結舌的小妮子。
  接著,他呵呵一笑,洋洋得意道:“現在你要箭有箭,趕快趁機找個好風水,為那些冤兔崽子送終。”
  說著,他再次舉起稻草人,朝淺坳左方躥出。
  黑暗中有人叫道:“他們要逃了,快射!”
  “咻咻!”利箭破空而來,有條人影悍然地朝小混那個方向追去。
  小妮子急忙掩向一株大樹之後,拉弓急射,“呀!”的一聲淒厲慘叫,追擊小混那人中箭倒地。
  那人在林中亂滾亂叫:“痛死我啦!你們快來救我呀!”
  一陣箭雨掩護著兩條人影,將受傷之人抬了回去。
  小刀搖頭輕輕嘆笑道:“他奶奶的!他真的是能混。”口氣中除了佩服,還有好玩的成分。
  哈赤不解道:“少爺是叫曾能混沒錯嘛!這有什麼好奇怪?”
  小刀莫可奈何地翻個白眼,不說也罷。
  小混在此時又自後面躥向小刀等人身旁,一陣“崩崩!”弦響,小妮子與對方弓箭手同時發箭,又有三兩聲哀叫傳出。
  小混對自己這招藉箭的遊戲玩上了癮,對方箭雨方停,他又興沖沖地舉起稻草人猛搖動著。
  “咦?這個人怎麼老是射不死,而且也不會叫痛?”
  一個冷厲的聲音叱道:“別射了,連個稻草人都分辨不出,全是一群飯桶。”
  小混朝小刀他們扮個鬼臉,癟笑道:“他奶奶的!玩過了火,穿幫啦!下次我一定記得配上音效,才能加強效果。”
  就在同時,樹林之中紛紛亮起無數的火光,這些閃爍如星的火光,正隨著踩踏林中枯葉輕細的腳步聲,自四面八方響起,緩緩朝著小混等人藏身的淺坳逼進。
  小刀動容道:“看來這個猛龍會是傾巢而出,非得了結咱們不可了。”
  小刀拋開手中稻草人,吐著舌頭怪叫道:“乖乖隆地咚!逃的是英雄!此時不走,他奶奶的!包待何時?溜呀!”
  他朝小刀一打手勢,小刀立即會意的自事先預估的退路潛去。
  哈赤大掌一伸,不由分說,抓起小紅毛亨瑞的右臂緊跟而上。
  樹後,小妮子將最後三支小混藉自猛龍會的利箭,一拚搭上弓弦,她顧不得維護百步穿楊的形象,瞄也不瞄地崩!一聲,胡亂將箭射出。
  小混見狀閃身衝向她,拉起她的小手,叫笑道:“咱的親親小妮子,走啦!你還猶豫什麼?”
  他們二人追著小刀等人躥向土坳之後不遠處的一條乾溝溝,藉著黑夜的掩護,沿著乾溝急急遁逃。
  “對方箭停了,一定是逃走,快追!”
  猛龍會眾兵將一聲轟喏,打落水狗似的,銜尾急追,一窩蜂朝土坳之後擁去。
  在火把微弱昏黃的光芒照耀下,一名年約五旬,鼻挺嘴方,頷下蓄存三綹黑髯,做書生打扮的中年文士,率先越眾而出,騰身撲向小混等人逃逸的乾涸山溝。
  這名中年文士不是別人,正是猛龍會的大當家鐵扇書生俞子服。
  ※※※
  夜更深。
  但是夜深人卻不得安寧。
  小混一行人分做前中後三撥,在小刀的引領下沒命地向前奔逃。
  “殺!不逃!”
  居中的亨瑞雖然是被哈赤強拖著逃命,可是他卻猛揮著自由的左手大力掙扎著,直嚷嚷著想回身迎敵,和猛龍會一決高下。
  小混拉著小妮子殿後,見狀不禁有氣,火大地賞他一記響頭,叫道:“殺你的頭,你不要命,我倒還想活吶!你沒瞧見那群兔崽子們恨不得將咱們活剝似的,一個個都像凶神……”
  話未說完,小混驟覺身後有異物破空之聲,逕自朝他腦後襲來。
  他略一側頭向後瞄去,不看還好,一看只見一柄閃著冷森寒光,由白亮精鋼打造的鐵扇,正飛旋地朝他脖子砍到。
  小混“哇!”的怪叫一聲,俯身向前衝出三步,堪堪躲過攻擊,小妮子卻被他帶著一陣踉蹌,差點絆倒在澗石上。
  “臭小混,你要死啦!走路不會小心點是不是?”小妮子狼狽的破口大罵。
  小混腳下不停,嘿嘿苦笑道:“我就是不要死,所以才會走路不小心。”他不知從懷裡掏出什麼東西,看也不看地反手甩向追至的俞子服。
  鐵扇書生俞子服原以為收拾幾個小表不需要費力氣,所以在尋明小混等人的藏身之處後,僅是指派會中的外堂堂主嘯天鷹馬李,率領弓箭手圍殺小混他們,自己則在離小混等人所住的草堂一里外,擇屋監督而已。
  豈料,俞子服所以為的甕中捉鱉不但逃走,而且他的手下竟還發出救援信號箭。
  在他率領大隊人馬趕到時,方始得知,嘯天鷹馬李追敵未果,尚未與敵人照面,就被一箭穿胸,殉職歸陰去也。
  這才惹得他肝火大動,恨不得將小混眾人立斃掌下,始消心頭之怒。
  當他追入乾溝瞥見小混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時,俞子服立即揮開自己的成名兵器索魂扇,急旋而出,直取小混頭頸,想將小混一扇斷頭。
  然而,俞子服這含憤出手的雷霆之擊卻被小混縮頭躲過,索魂扇一擊落空之後自動飛回他的手中。
  但是就在他伸手截扇的同時,俞子服驟見一團兒拳大暗器緊隨於索魂扇後襲至。
  於是,俞子服毫不考慮地豎掌劈向這件暗器。
  “砰!”然微聲,暗器應掌而碎,碎的暗器突然灑出一蓬白粉,俞子服心下一驚,正待悶氣,可惜晚了一步 “哈啾!”
  一陣辛辣味刺激著他的鼻孔,一聲“哈啾!”之後,俞子服忍不住又連打了四、五個噴嚏。
  就是在他身後追來地其他手下,也沒逃過小混這招殺手,一個個噴嚏連天,不一會兒,全都陷入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慘狀。
  小混他們藉此機會,加緊逃出十餘丈外。
  小妮子邊跑邊好笑問:“小混,你剛才賞他們的是不是胡椒粉?”
  “然也!”小混得意至極地吃吃大笑道:“本少爺看在他們大冷天裡還得出門受凍的份上,特地賞他們一道,胡椒通吃,好讓他們熱呼熱呼,暖暖身子。”
  經過這陣急馳,小妮子額際微微見汗,她輕喘地嬌笑道:“你不怕他們暖夠了身子就會跑得更快,那咱們不就要被追上了嗎?”
  似乎在證明小妮子所言一般,小混他們身後已經再度傳來猛龍會等人的叫罵聲。
  小混斜瞟著身後,訕謔地狹笑道:“就是要他們追上。”
  他再從懷裡取出一團東西,這次他將手中的東西朝前砸去,“當啷!”一聲瓷器摔碎的聲音,伴隨著濃濃酒香傳來。
  小混和小妮子雙雙躍過酒漬淋 的澗石之後, 小混立刻將已經燃起的火折子往酒中丟過去。
  “呼!”的一聲,烈酒觸火即燃,燒的好不熱鬧。
  當猛龍會眾人追到時,乾溝之中的枯木雜草已經被烈火引燃,一時之間,乾溝內烈焰沖天,濃煙密布,火牆再次有效地阻斷猛龍會的追擊。
  俞子服再也顧不得修養與形象,口沫橫飛地跺腳破口大罵:“***!小王八蛋你以為這樣就能逃得掉嘛?我俞某人若是逮不到你,誓不為人。”
  小混瀟灑地回罵叫喧道:“他奶奶的!老王八蛋!誰說少爺在逃,少爺在找樂子消遣你們,就憑你們這幾條病蛇,本來就不配當人。”
  俞子服氣衝牛鬥地躍出乾溝,直掠溝旁的樹梢之上,以八步趕蟬的輕功身法自樹上追向小混。
  驀地 夜空中回盪起一陣清脆的馬嘶。
  小妮子猛然想起久不見赤焰的蹤影,於是急忙回頭探視道:“是赤焰小子,它……哎唷!”
  她一個疏神,這妮子一腳踏進石間縫隙,扭傷腳踝,整個人猛地跌向亂石。
  小混方覺有異,立即旋身將小妮子一把扯進懷中,只見小妮子的俏臉上已是痛得冷汗涔涔,面色蒼白。
  小刀等人驚聞小妮子的呼聲,也忙不迭剎住飛奔的衝勢,急急回頭探望。
  “怎麼回事?”小刀關心追問著。
  小混輕撫著小妮子腫脹如拳的腳踝,小妮子“呀!”的叫了起來,一邊帶著哭聲,委屈道:“好痛!”
  忽然,一陣窒人的勁風罩身小混等人的頭頂,竟是俞子服自樹梢上凌空撲擊而來。
  小刀大喝一聲,騰向上迎,驀的一抹暴烈的青白光華驀然衝霄而起,攪入如山似岳般沉重窒人的浩烈掌勁之中。
  轟然一聲巨響。
  青濛濛的寒光和當空壓至的勁流同時潰散地向四方迸濺而出,小刀就像摔死狗一樣砸向乾溝的亂石堆上。
  眼見即將撞上尖利的巨石,他呼地一個鯉魚打挺,硬生生將急落的身子猛然撥起,免去被利石穿心的命運。
  只是,他這奮力一挺雖然安然落地,但是腳下仍被慣性的餘力帶得連連踉蹌,最後一個重心不穩,一屁股跌坐在澗石之上。
  當下,他齜牙咧嘴的“哎唷!”怪叫一聲,原來他的尊臀依舊沒能逃過被扎的慘痛命運。
  俞子服佔盡偷襲之利,但是也沒有完全避開掌、刀交加時所匯成的颶風,而被這股狂風捲入半空,轉得他頭昏眼花一時難辨方向。
  因此,當他自以為落向平地,冷不防兩腳踏空,劈腿坐上澗內一支石筍頂端。
  “哎唷……”俞子服悶吭暗叫,礙於自己在武林中的身分,他實不好意思大聲嚷嚷自己眼前的處境。
  他只得倏地夾緊雙腿,任豆大的冷汗自他發白臉上、額頭上滴落有聲,一邊暗自慶幸:“還好……噢!老天,幸好這是支禿筍,否則我那些三妻四妾準要恨我一輩子……”
  小混滿臉捉狎黠笑地瞅著小刀彈身而起,咬著牙反手揉搓自己的臀部。
  此時,小刀真恨不得一巴掌打掉小混臉上那種逗弄曖昧的笑容,而小混卻賊兮兮地對他 嘴擠眼,斜瞟著俞子服。
  小刀定神瞧去,這才忍不住嘿嘿直笑,忖道:“他奶奶的!原來還有比我更慘的人,不知道這傢伙以後還能不能……嘿嘿!”
  當然,小刀為了維護自己成熟的形象,他這心裡的話,可是沒說出口。
  只是小混這個滑頭,卻已經比他強忍笑意,閃爍不定的目光中,瞧出些端倪。
  小混彎腰將腳踝受傷的小妮子橫抱入懷,同時撮口發出一陣打著呼哨旋兒的嘯音,招喚赤焰之後,這才對他邪笑道:“老哥!你這可是思想犯罪吶!”
  小刀做賊心虛,俊臉微熱裝蒜道:“什麼意思,誰是思想犯罪?你少胡扯。”
  亨瑞走上前好奇地瞅著小混和小刀,茫然問:“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小混曖昧地眨著眼,謔笑道:“很有意思!很有意思!”
  他嘴裡對著亨瑞說話,一雙賊眼卻直勾勾盯著小刀調侃道:“可惜呀可惜,小紅毛,你年齡太小,不能體會老哥所幻想的情節。”
  小刀啐聲笑罵道:“他奶奶的!小混蛋,你少教壞小孩。”
  小妮子依在小混懷中,有些不耐煩地問道:“小刀哥哥,你們到底在打些什麼啞謎?”
  小混正要開口,一陣迅速接近的蹄聲,打斷他的話,他立刻轉移了注意力,扭頭朝身後瞧去,口氣中含著欣喜道:“赤焰小子來了。”
  哈赤苦著臉提醒道:“少爺!對方的人手也來了,而且已經打算衝過來啦!”
  小混等人聞言向前看去,果然,乾溝的那頭已經堵滿猛龍會的人手,瞧他們一個個摩拳擦掌的架勢,大約只等俞子服一聲令下,就要將小混他們撕成碎片。
  小刀皺眉道:“這麼多?大概不下百來個吧!”
  小混低笑道:“多才好!在這條小水溝裡,我倒要瞧瞧他們如何擠過來。”
  他接著突發奇想:“呵呵!最好他們自己先打一場,然後打蠃的人再過來向咱們挑戰。”
  小刀斜睇著他,苦笑道:“我說小混混,我實在搞不清楚,你到底是聰明的過了頭呢,還是天生白痴,到了這種關頭,你都還有心情做夢。”
  小混正經地嘆道:“欸!天才總是無人能了解的。”
  小刀反譏道:“是呀!天生的蠢才的確不容易被人了解。”
  小混原本滿臉洋洋自得的神情,聞言之後立刻皺成一團 扁啦!
  小妮子瞧著他變化豐富的表情,忍不住咯咯嬌笑道:“原來你真的是天才 天生的蠢才呀!”
  小混不是味道地瞪著懷裡的俏妮子。
  驀地 他猛地低頭, 狠狠的、 重重的,吻了小妮子一記,這才咂咂嘴道:“我說妮子,沒人告訴你嘲笑老公是要受罰的?”
  小妮子早已羞得一頭埋進他的胸膛,不知她到底聽見小混的話沒,更甭提回話。
  忽然 小混覺得背後被人頂了一下。
  他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奇怪地回頭,卻一眼望見一雙褐亮的馬眼。
  小混高興道:“兒子,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沒聽到你聲音。”
  小刀哼笑道:“你只忙著行動犯罪,哪還顧得了其他。”
  小混得意地嘿嘿一笑,將小妮子抱上馬背,他拍拍赤焰笑道:“兒子,我可把老婆交給你嘍!你可千萬小心,別讓我的心肝寶貝顛著啦!”
  小妮子高居馬背,低啐道:“油嘴滑舌,不是好東西!”
  小混狡黠道:“我當然不是東西,我若成了東西,你可就得失望嘍!我說……娘們!”
  那邊 俞子服和他的手下早對小混他們如此旁若無人,依然嘻笑如常的態度,激得火冒三丈,而猛龍會所屬卻不明白,何以他們當家的遲遲不下令動手,他們全都以懷疑和希翼的目光瞧著自己的大當家。
  俞子服何嘗不知道手下的目光何指,只是他雖然已經離開方才跨坐的石筍,站得筆直,卻不表示他已經自慘痛的後遺症中恢復過來。
  此時,他知道自己若不再表示些什麼,那他這龍頭也就別當了。
  於是,俞子服自齒縫間迸出冷冷的聲音道:“小子,你與刀尊鄧清逸是何關係?”
  小刀哂然道:“虧你俞當家的是個老江湖,居然問出如此幼稚的話。”
  俞子服聞言臉色一變,小刀卻不讓他有開口的機會,繼續消遣道:“我實在很驚訝你的孤陋寡聞,江湖之中,不知道本少君是吾家師唯一有關係的人,大概就只有你而已。”
  小混接口嘲謔地黠笑道:“老哥,你得原諒他,你沒瞧他還在抽著氣說話,可見他尚未自撞破卵蛋的痛苦中恢復過來,而且又得擔心自己是否能夠傳宗接代,人家當然會丟了你的身分這種小事,你就別和他太計較啦!”
  這邊,小妮子聽得耳根都已窘得泛紅。
  而猛龍會那邊,卻已經有人在恍然大悟之後,忍不住的朝往自家龍頭下身偷眼瞄去。
  俞子服氣得頷下黑胡輕微直抖。
  驀地 他唬吼一聲,非常不文雅地揮扇撲向小混!
  猛龍會眾人見當家的動手,自然也不會閒著,於是大家紛紛掣出兵器隨後衝向小混等人。
  小混一掌拍在赤焰臀上,輕喝道:“兒子,讓開些,看你老爹發威。”
  赤焰立即揚蹄朝後退出老遠,小妮子猶不忘關心地叫道:“小混!你們自己要小心。”
  小混呵呵一笑,閃身飄退三尺,輕易避開俞子服的撲擊,他揚聲道:“放心啦!這只閹雞奈何不了我。哈赤,帶小紅毛閃邊一點。”
  俞子服被小混一句閹雞激起了殺機,不見他作勢,他的身影驀然急進,鐵扇一揮竟削下小混一片衣角。
  小混怪叫道:“哎唷!玩真的吶!”
  他顧不得注意哈赤和亨瑞是否已經離開,忽然,他單足著地,身體陀螺轉動開來,血刃掌隨即跟著揮拋而出。
  一陣兵碎密響,小混和俞子服換過二十七招,此時他們兩人調了方向,有若鬥雞般地盯住對方,準備再次動手。
  哈赤和亨瑞則被小混他們雙方交手的潛勁逼出七步之外,亨瑞登時性起,抱起一顆大如人頭的石塊,便想加入戰場。
  忽然 亨瑞登覺脖子一緊,已被人拎後衣領提起來朝後退去,他掙扎叫道:“殺!不走。”
  哈赤像提小雞般的拎著他,劈哩啪啦道:“不行,少爺叫你閃,你就要閃。”一陣橫濺的口沫噴得亨瑞不得不拋下石頭,連忙舉袖抹臉。

runonetime 2008-09-01 06:03 AM

第四章 孤注搏命毒郎君

  小刀卻一夫當關地往乾溝之中大剌剌一站,情形果如小混所預料,猛龍會雖然人多,但是在不到丈寬的窄溝裡卻只有造成自己人擠自己人的擁擠現象,而真正能與小刀交上手的,不過十幾人而已。
  只見小刀手中的凝魂寶刀閃飛如電,叮噹之聲不絕於耳,伴隨這陣金鐵交鳴的,便是自猛龍會眾人手中紛紛斷落的兵器。
  第一波攻擊小刀的猛龍會所屬,一個個愣眼地舉著已毀的兵器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一個削瘦如柴的獨眼漢子,叱喝道:“飯桶,還不退下,愣在那裡擋路幹什麼!”
  這人就是識破小混藉箭之計的猛龍會外堂副堂主獨眼鳩邢飛。
  邢飛越眾而出,戟指罵道:“臭小子,別以為你是鄧老鬼的徒弟,邢大爺就會怕你,今天我就在此先超渡你,看看你那個沽名釣譽的老鬼師父能奈我何。”
  小刀俊臉倏沉,語聲冰冷道:“姓邢的,本來本少君還想放你一條生路,但是現在……你要為污辱家師之言付出代價!”
  隨著小刀最後一句含怒的沉喝,一道匹練也似的寒光自虛無射向邢飛的心臟。
  邢飛估不到小刀的刀竟然如此之快,他尚未看清刀影,凝魂刀帶著森冷氣息已然臨胸,嚇得他猴叫一聲,急忙蹬地倒射,但是凝魂寶刀卻似索命的無常,糾纏不放地再次指向他的心臟部位。
  邢飛親眼瞧著凝魂刀不可思議地飛到自己胸前,拋給他一個冷酷的鄙笑,而自己卻無力可躲,過度的驚駭使他的臉扭曲成一副怪誕可笑的面具,再也顧不得體面。
  邢飛忽然兩腿一軟,向地上倒去,這福至心靈的一招,恰巧讓他躲過了要命的凝魂寶刀。
  小刀微怔之際,陡然住手不再追擊,凝魂寶刀在他的手中閃動著索魂的寒光。
  瞅著邢飛在腿軟之後,不忘再補上一招懶驢打滾,小刀忍不住鄙譏道:“原來猛龍會的人物,就是如此滾出名來的。”
  邢飛被糗的滿臉火辣,尤其當他帶著一身被銳利澗石劃破的衣服,狼狽的躍起身子站定,卻發現人家根本未再追殺他時,更是面紅耳赤的幾乎無地自容。
  偏生,小刀心血來潮,竟學著小混吊兒啷噹那種調調,齜牙訕笑:“邢大爺,你別客氣,滾呀!繼續滾呀!我不會打擾你的。”
  邢飛惱羞成怒地對手下吼道:“上呀!你們這群飯桶,還杵在這裡做什麼,莫不成還要我用轎子抬,你們才懂得動手。”
  小刀好笑地睨著邢飛跳腳的模樣,對應喏一聲卻又期期艾艾磨磨蹭蹭的猛龍會嘍囉,好脾氣道:“別急,別急,咱們慢慢來,反正夜還長,有的是時間讓各位英雄好漢活動手腳,咱們何不從比較不怕死的人先上?”
  眾嘍囉都猶豫地朝邢飛覷眼偷瞧,邢飛只好一咬牙,抖手二十掌劈向小刀,猛龍會所屬在這一番鼓勵下,也紛紛吶喊地朝小刀攻去,瞧他們吼的恁般大聲,常烘果然比剛才要熱鬧些。
  小刀索性學著他們,高高舉起凝魂寶刀,抖手跺腳地衝迎而上,彷彿那麼不經意地晃雙肩,邢飛劈出的二十掌,就被他輕鬆躲過。
  而那些嘍囉兵在小刀衝上前時,嚇得轉頭就跑。
  邢飛差點氣得吐血,但是一瞥及小刀手中的寶刀,他忍不住暗自咽下一口口水,腳下不自覺地朝後面挪了兩步。
  小刀竟似玩上了癮,在嚇退對手之後,乾脆將凝魂寶刀朝腳前一塊巨石上輕輕一插,登時,寶刀如插豆腐般,有三分之一的刀身輕易地沒入石中。
  而小刀就如此大馬金刀地抱起雙臂,逗弄又捉狎地瞪著他眼前這群既忐忑又無助的猛龍會精英。
  小混與俞子服的對峙並沒有維持多久。
  就在小刀揮出第一刀的同時,俞子服驀然叱喝,手中鐵扇化為一抹白光,急掛小混左胸,而在接近的瞬間卻又陡然幻散成一弧巨大的光扇直要吞噬小混才罷休。
  小混嘿嘿一笑,雙手猛地往後倒甩,他的人就藉著這一甩之力如脫弦之箭,直挺挺地倒射而出。
  就在他飛射的同時,他腳下不可察覺的微然輕勾,三塊人頭大的石頭應勢暴射,砸向俞子服揮灑的巨扇之中。
  “叮噹!”密響,石塊在俞子服恢宏的招式下紛碎如靡,但也因此使得俞子服攻勢為之一頓。
  忽然 就像小混從未躲開般,他突兀地出現在原先所在之處,飛撲的俞子服心中微微一凜,急忙地換招轉式。
  但是,他慢了!
  一陣呼嘯的勁風在小混的長笑中蜂擁地衝向俞子服。
  “衰蛇,好膽別逃,接本少爺一招!”
  本待閃退的俞子服聞言不禁心高氣傲地冷哼道:“逃?真是荒謬!別說一招,就是十招本座也照接不誤。”
  他果真悍然地迎著勁風硬上,手中鐵扇揮、掃、劈、削,無所不用其極凌厲反拒著小混的攻勢。
  小混見自己的激將成功,心下暗自竊喜,他卻忽然將正在推送的掌力收減二分。
  “轟隆!”巨響,伴隨著如雨紛墜的碎石,小混和俞子服兩人之間,原本是亂石密布的溝底,竟被兩人擊的勁道刮出一處約有丈尋方圓的平地,漫天的墜石就是這股威力強烈的勁風炸碎乾溝中的澗石所至。
  隨著四溢的互擊掌勁,小混“蹬蹬蹬!”連退三步,直到撞上一方大石方才勉強打住退勢。
  只是,此時他身上衣衫,卻從左肩到右肋,碎裂成條條垂掛的爛布,斜盪在胸前,裸露出他一身結實壯碩的胸肌,和數道隱泛血漬,長有尺餘的殷紅血痕。
  俞子服腳下微微踉蹌之後,隨即站穩,他急忙揮扇擋開砸落的碎石,目光瞥向乾溝中的平地,不由得暗自心驚,他估不到小混看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竟可以接下他全力的一擊。
  但是 當他再看清楚跌靠在石旁的小混那一身狼狽相時,卻忍不住發出得意的陰笑,不屑的譏笑道:“小子,本座還以為你有多大的道行,原來,你是狗掀門簾,全仗著一張嘴巧!如今本座已接下你一招,你豈又能奈本座如何?”
  小混故意自喉間逼出二聲沙啞的嗆咳,做作地搖搖晃晃挺直身子,語聲不穩道:“咳咳!罷剛本少爺只是一時疏忽,那是個不小心的意外,沒什麼了不起,有本事咱們再來試試看!”
  小混精彩的演技,逼真的表情,不但瞞過俞子服,就連小刀也信以為真的,匆匆掠回他身旁,著急道:“小混,你舊創未愈,千萬別逞強,還是讓我來對付他。”
  他們身後,高倨馬背上的小妮子更是語聲帶著哭調,嬌問道:“小混!你要不要緊?”
  俞子服瞅著眼前種種,趾高氣揚地狂笑道:“小子!我看來再來十次的結果也是一樣,本座建議你,乾脆和姓鄧的小表一起上,也許你們還可以多活一會兒。”
  小混見他已落入自己的設計而不自知,不禁在心中暗罵道:“他奶奶的!哀蛇大棵呆,你以為自己真的成精啦!少爺馬上要你死的不明不白。”
  揮揮手,小混阻止正待踏步而上的小刀,哀聲嘆氣道:“欸!誰叫我們兩個爺爺教導太過有方,對這種以眾凌寡的事,我實在想做的要命,可是偏偏就是做不出,看來,我只好陪上這條校狐,也不好意思做小人。”
  小刀聽出小混口氣裡的調侃,不解地回頭瞪視著他。
  小混齜牙一笑,拍拍小刀肩頭,輕鬆道:“我說老哥,你只有等著收屍的分。”
  說著,他緩緩地迎上前去,卻在經過小刀的身邊時,拋給小刀一個安定人心的得意眼神。
  小混在被剷平的光禿空地間站定,理了理身上零碎的破衣,這才有氣無力地對俞子服招招手道:“餵!衰蛇大棵呆,送死的來。”
  俞子服陶醉在泰山篤定的得意中,倒也沒注意小混的話裡另有玄機,不知不覺地,他還真是聽話的朝前踱了三步,然後手捻著長須,邪惡的笑道:“小子,你既然要送死,本座也不好意思不成全你。”
  小混嘆口氣,無聊道:“快了,已經開始迴光返照。”
  俞子服不解地攢起眉,怒叱道:“小子,你在說什麼?”
  小混目光古怪地斜睇著他,漫聲道:“我說呀……”
  忽然 小混猛地輕晃雙肩,撲向俞子服,俞子服本能地舉扇準備還擊,可是,小混明明向前衝撲的身形突兀的消失在空中。
  俞子服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驚呼尚未出口。
  驀地 小混冷幽幽的聲音響起在他右側:“衰蛇大棵呆,你已經開始迴光返照了。”
  俞子服不愧是老狐狸,聞聲立即朝方向斜閃而出,但是,天地間突然出現一團團、一朵朵血影迷蒙的飄忽掌印。
  這些飛盪充斥在四周的掌影,彷彿一只只噬血的蝙蝠,在破空的尖嘯中,齊齊向俞子服擁擠而至。
  “血刃掌!”
  一聲帶血的驚呼,出自俞子服將即交窒息的喉間,他在剎那間的失魂之後,本能的、拚命的、瘋狂的舞動手中精光閃爍的鐵扇,封向漫空不定的血紅色掌影。
  於是 紅影、白光相交穿梭,縱橫輕繞,它們碰撞,它們迸濺、它們互相切割,彼此削斬。
  於是 半空中響起宛若正月花炮般的劈啪爆響,響聲一聲追著一響,直要震聾人的耳膜。
  接觸是快迅而狠酷的帶血,只有須臾的光影,卻彷彿經歷了永恆。
  就在這些光影響聲俱消冥寂的同時,兩條人影自交擊的半空中分飛而出,小刀和猛龍會手下,不約而同朝自己所在目標衝去,想要即時將墜落的人影接入懷。
  正當大伙兒都以為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拚鬥,忽然一道急如流星的白光出自俞子服後手中,倏然朝著沉墜中的小混電射而去。
  小刀唬吼一聲,凝魂寶刀驀然飛揚帶起一片迷濛的寒光攔向白光。
  就在他的刀影觸及白光時,那道白光忽地迸裂,宛如在夜空中炸開一團慘白的煙火,隨著“叮噹!”的金鐵交鳴,小混悶吭低呼地跌進小刀懷裡,直將小刀撞得蹬蹬連退,血氣翻騰!
  小刀顧不得追及正擁著俞子服急急退逸的邢飛和猛龍會眾人,連忙急喘兩口大氣,壓下動盪的氣血,順手自地上拾起一支猛龍會遺落的火把,探照著懷中的小混。
  小混呻吟著舉起右手遮在眼前,藉以擋開刺目的火光,這也使得看清他手上傷勢的小刀倒抽口冷氣。
  小刀急急拉起小混的左手,果然,只見小混雙掌雙臂之上,怖滿數十道縱橫交錯,鮮血淋 的傷口。
  這些傷口俱是寸許寬,入肉三分,大小如一;最可怖的,卻是每一道傷痕都是皮開肉綻,血如泉湧。
  這使得小混的雙手成為血肉模糊的兩段紅蓮耦。
  除此之外,小混的左肩胛上,猶插著一支寸許寬,精鋼打造的鐵扇扇骨,原本七寸長的扇骨,此時有三分之二沒入小混肉內,而露在外面的部份,正隨著小混淺短的呼吸微微起伏波動。
  小刀不覺地皺緊一雙劍眉。小混輕噓口氣,反倒安慰道:“老哥!別擔心,這些傷看起來嚇人,其實都是些浮傷而已……”
  乾溝另一端的小妮子等人,早已耐不住性子,策騎的策騎,撥腿急奔的撥腿急奔,全都圍擾到小混身旁。
  驟見小混傷勢,小妮子驚叫一聲,差點自馬上跌倒下來,她雙目鬥紅,泫然欲泣地嬌喚道:“小混,你的傷……”
  小混打起精神,自小刀懷中坐起,故做輕鬆道:“沒事……”微微輕喘,他埋然笑道:“你們看得見的傷都不是問題。”
  小刀已然發現,在火把昏黃光芒的照耀下,小混臉上有一抹病態的暈紅。
  於是 他警覺問道:“是不是內傷併發才嚴重?”
  小混啞笑道:“聰明……”
  哈赤立即緊張的大吼道:“少爺!那你快想辦法救救自己呀!否則,光是流血也會流死人的吶!”
  如雨的口水隨著他如雷的大吼,激濺而出,使得小刀和小混二人同時遭殃。
  小混無助地呻吟道:“閉嘴!否則我的血流光之前,我會先被你的口水淹死。”
  “啪!”的一聲,哈赤尷尬地用手重重撫住自己的大嘴巴,總算及時切斷雨勢,省去水壩洩洪的憂慮。
  亨瑞撲在小混身邊,睜大著碧綠如翠的雙眼,含淚催吼道:“救命!救命!”
  小混瞄他一眼,慢吞吞道:“受傷的是我,你叫救命做什麼?”
  亨瑞忘情地抓住小混的手臂,心急搖晃道:“你!救命!不救要死!”
  “哇 呀!”小混殺豬似的慘叫道:“要死!你別用力抓我,會痛呀!死紅毛!”
  亨瑞嚇了一跳,宛如被燙著般放開小混,嗚咽道:“不死,小紅毛不死!你不救,要死!”
  小妮子眼見他們還在那裡瞎糾纏,又急又嗔地嬌叱道:“臭混混,你還瞎掰什麼,難道你真的要做死混混不成?”
  小混伸出右手作勢地掩住耳朵,依然不減戲謔地吐著舌頭,逗笑道:“乖乖隆地咚,河東獅吼啦!”
  小妮子登時柳眉倒豎,恨聲嗔吼道:“曾 能 混 你……”忽然,她媚眼兒一眨,淚水像決堤的黃河,嗶啦直流。
  小混三分真,七分假地搖著手,驚恐道:“別哭,別哭!我的乖乖小親親,我馬上吃藥就是。”
  說著,他要小刀在他懷裡摸出一只長頸白玉瓶,打開之後,他仰頭將瓶內的汁液咕嚕!一口氣灌下肚去。
  幾乎就在他咽下瓶中藥汁的同時,他手上、胸前的傷口奇蹟地緩緩收口,就連原本湧冒不停的鮮血,也像停水般立刻止住。
  小刀等四人全都被眼前這幕奇景震慴住,一個個的嘴巴張得足以塞進一顆駝鳥蛋那般大,小妮子淚水依舊奔流,可是她早已忘記自己在哭。
  小混抿抿嘴,對著目瞪口呆的四人,得意道:“這下子你們滿意了吧!”
  小刀猛地驚醒過來,哈哈大笑的用力在他肩上拍了掌,興奮叫道:“他奶奶的!原來你還真有一套,難怪你小子敢和姓俞的那條衰蛇拚命。”
  小混被這一掌打得哀哀直叫,哼咭道:“光是一套哪夠混,我有的是好幾十套,否則,我怎麼騙得動那個衰蛇大棵呆。”
  小刀訕笑道:“可惜你的套太松,套不了滑溜溜的衰蛇,結果還不是讓人溜了,害得我也沒能敢訓那個姓邢的。”
  “誰叫你玩了上癮,忘了殺人。”小混悻悻道:“再說,那個衰蛇大棵呆的武功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別說我內傷未愈蠃不了他,就算我身體健康,精力流沛,也未必能奈他何。”
  小混越說越恨,狠狠地白了小刀一眼,才又繼續道:“若非我用套,把他套得迷迷糊糊,得意忘形,再趁機賞他幾下重手,哼哼!現在你還有機會站在這裡呱噪?你早就被人追著打,我現在鄭重警告你。”
  小混氣唬唬點著小刀鼻子道:“下次,”他一字一頓加強語氣:“本幫主若是有難,你要是沒有儘快支援,我就以幫規治你一個危害幫主生命安全的重罪,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小刀嘿嘿乾笑道:“我記得幫規之中,沒有你說的危害幫主生命安全這條規 嘛!”
  提起幫規,小刀真有點後悔當時湊熱鬧加入狂人幫的事,現在,跟這混混實在是有理說不清。
  小混盤坐於地,卻雙手插腰,大剌剌道:“幫規是我定的,我說有就有。”
  小刀淡然輕笑,他知道扯上幫規之後,想蠃小混,就像拿自己的頭撞牆,試試會不會痛,是一樣笨的事。
  於是,他聰明地轉移話題問:“那個衰蛇大棵呆,到底傷得如何?”
  小混斜瞅著他嘿嘿直笑,表示很明白他為什麼要轉移話題。
  小刀逕自保持微笑,心裡卻衷心希望小混別再找碴。
  良久 小混覺得自己給他的威脅已經足夠,便放他一馬,呵笑回答道:“我保證那衰蛇的傷,比起我來只重不輕,否則我的挨打豈不是白挨。”
  小妮子插口道:“小混,你剛剛喝下的是什麼藥,居然那麼的神,才喝完傷就全好啦!”
  “全好?”小混搖頭道:“我說妮子,你以為這是神話故事,我吃了仙丹啦?我喝下的龍涎靈芝露雖然藥效顯著、迅速,但也不可能立刻痊癒。”
  小妮子怔道:“可是,你的傷不是收口止血了嗎?而且,你現在的氣色也恢復得不錯,我以為……”
  小混苦笑道:“傻妮子,強顏歡笑的意思你懂不懂?瞧我現在這樣子……”他誇張地扮個苦臉,呵呵乾笑兩笑。
  他接著又道:“我是一點也不好,我告訴你,若是再不找個地方讓我好好的療傷,我保證你有希望做望門寡!”
  小妮子忘了自己扭傷的足踝,尚在一陣強過一陣地抽痛著,她聞言驚道:“你怎麼不早說,我們快找地方為你療傷呀!”
  “早說什麼?”小混嘿嘿邪笑道:“療傷,還是望門寡?”
  小妮子微怔之後,猛地恍然大悟,她氣結地舉弓敲向小混腦袋,罵道:“神經病,你去死好啦!”
  小混連忙伸手抓住她的長弓。藉勢飄身上到赤焰背上,坐在小妮子身後,接著以空出的另一手將這個俏冤家用力攬向懷中,趁機在她頰上偷得一吻,這才長笑道:“好老婆,雖然說打是情,罵是愛,但是你也不要表示這麼明白,小心有人會吃醋。”
  小妮子在馬背上,象徵性地微微輕掙,便嬌羞地輕依在小混胸前。
  小混暗裡偷笑,嘴上卻正經道:“老哥,你想這附近有什麼地方比較隱祕,適合咱們暫避風頭的?否則,以咱們這撈子傷兵累累,外加還有孤兒幼小的情形,可是沒本錢再和那個衰蛇玩玩嘍!”
  小刀輕笑道:“你不是一向主張當狗熊嗎?怎麼忽然識起時務?”
  小混對小刀以反話贊他是英雄,倒也開心,只是他嘴裡依然不得閒地反駁道:“我們還是要當狗熊呀!所以才要找個地方躲起來冬眠嘛!”
  小刀嗤笑道:“俞子服……噢!就是那個衰蛇大棵呆說的不錯,你的確是狗掀門簾,跟我走吧!”
  說著,他伸手扶住小紅毛亨瑞,展開身形,帶著亨瑞朝西南掠去。
  赤焰及哈赤立刻跟隨而上……。
  ※※※
  時辰,業已不早!
  但由於陰沉沉的天氣始終未曾笑開臉來,因此天色顯得格外昏暗無光。
  而漫天濃厚的灰雲,更像是將天空壓低了許多,使得天地之間的距離,驟然減縮不少,無形中便流露出一分窒人的沉重。
  梨花尖,這是隔著北京,已有段距離的一座小山,山不高,所以才稱為尖。
  但是,這座遍地長滿野生梨樹的小山,卻到處分布著野林、曲徑、孤崖和深洞,這也是小刀之所以選中此山匿居之地的原因。
  經過連夜的折騰和趕路,小混他們在粒米未進,滴水未飲的情況下,早就累癱了,顧不得未達目的地,就在山腰上找了一處尚堪遮風避雨的密林先歇息下來。
  稱小混等人休息的這處林子為密林,實在不很恰當,在早已下過初冬第一場雪的山裡,這座原本或許很茂密的梨樹林子,此時,只剩下一座掉光了葉的禿林;光禿禿的梨樹上,卻偶爾掛著一、兩顆瘦瘦小小,又乾又澀的小野梨在風中晃動。
  也就是這幾顆不起眼的梨,將小混他們留了下來,現在小混他們手裡都或多或少的抓著幾顆野梨。
  瞧他們一個個津津有味地啃吃著,不明內情的人以為他們手裡拿著,嘴裡吃著的梨,會是王母娘娘宴客盛會上用的仙果呢!
  小混和小妮子的傷,都已事先大略地裹扎上藥過;此時,小混換上一件乾淨的青布長衫,掩去胸前和雙手的白布繃帶,除了他臉上依舊有著過分明顯的紅暈,和眼下青黑的眼包,倒也看不太出他曾身受重傷,至今隱疾未愈。
  小混舒服倚坐在一株老根盤結的大梨樹下,半瞇著雙眼,恍惚地瞅著在他對面偎坐於赤焰腹下的小妮子和盤繞環坐在她周遭的其他人。
  正好玩地瞧著小紅毛亨瑞拉著自己一頭紅毛,對赤焰表示他和它是同類似的。
  帶著雪意的北風,呼呼地在林間進出穿梭,冷如冰利如刀的不斷刮撫著小混眾人的頭臉和手腳。
  小刀突然喃喃道:“難道要下雪了嗎?怎麼天氣忽然冷了起來?”
  小混驟覺一陣冷顫穿過他的脊椎,令他忍不住牙齒打架,“咯咯!”直響,然而,在這一陣冷意之後,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緊跟著搔動他的神經。
  小混大聲驚吼:“小心,是毒!”
  說著,他呼地自地上跳了起來,驚覺的瞄看四周。
  其餘眾人,除了小刀依然閉目盤膝端坐不動之外,也都紛紛起身。
  四周除了北風吹動枯樹的低嘯,一切寂靜如常,但是,這份寂靜卻為小混心頭帶來無可言喻的壓力。
  小妮子隨著小混的目光,四下搜望半天,不解道:“可是沒有人呀!小混,你會不會是神經過敏?”
  小混迎著風,緊盯著風頭,懊惱道:“他奶奶的!這群見不得人的人碴,他們是利用風頭把毒送過來的,所以咱們看不到人影,如果我的感覺沒錯,這種毒只是使人暫時失去功力的麻 性毒藥。”
  小刀沉沉開口道:“小混,你對了!我的功力正一點一點的消失,我原想運功抗毒,可是內力一動就渾身麻 ,痛苦難當。”
  小混回頭,只見此時小刀臉色蒼白,冷汗涔涔,情形不妙。
  小混立即迅速趕到小刀身邊,拉起他的手腕,為他把脈。
  頃刻,小混攢眉斷言道:“是冰心風神霧!老哥,千萬別再妄動內力,快將氣海所匯集的力道散放到全身百骸。”
  “哈哈……不愧是文狂的傳人,果然醫術通神,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看出自己身中之毒,而且還知道該如何去應付,才不會自找苦吃!”
  隨著話聲,樹林左側走出六名紅衣配劍之人,說話者是一名面色蒼白,長相斯文,長髮披肩的青年。
  看清來人的打扮,小混無奈的苦笑道:“他奶奶的!血魂閣這群老相好,怎麼會在這種時候跑來湊熱鬧?這回樂子可大啦!”
  小刀盯著血紅長衫說話的年輕人,冷冷道:“五毒郎君潘宜明,原來是你!你什麼時候也成了血魂閣的殺手?”
  五毒郎君輕輕一笑,反手拂了拂束髮的五彩飄帶,然後,他似笑非笑地拉起腰間,一枝系著紅絲線的純金制錢,輕輕磨搓著:“我雖然也為血魂閣工作,可是,我可不喜歡血淋淋的殺人工作。”
  小刀瞥及那枚金錢標誌,神情一震,脫口道:“什麼?你竟是血魂閣的引導使!”
  小混雖聽小刀解釋過血魂閣內的組織,可是,他不記得小刀曾提過什麼引導使的職稱。
  可是 他露出一副最最純潔的微笑, 輕 長衫,轉身對五毒郎君抱拳相詢:“你好!潘頭領,我聽過有關血魂閣的組織,可是卻不知道這個引導使是啥進階職位,你可不可以為我解釋一下?”
  雙方都注意著小混和五毒郎君, 可是竟無察覺,小混藉著方才 衣的動作,將一粒大小如拇指指甲蓋的暗紅色藥丸彈入小刀手中。
  就連小刀,也是在解藥入手之後,才有所警覺,他不禁暗暗佩服小混如此高超的小動作。
  五毒郎君虛偽地拱手回禮,故示大方地陪著小混演戲,他故意訝然道:“哦?小兄弟你不明白有關引導使之事嗎?我倒是很樂意告訴你。”
  小混滿臉欣喜,連連拱手道:“多謝!多謝!”他卻在心裡暗罵道:“他奶奶的!原來是只笑面狼,真是有夠 心!”
  五毒郎君輕淺一咳,堆滿假笑地臉上故做熱誠道:“血魂閣中所講的引導使,簡單點說,就是血魂閣的櫃檯主持人,他們專門負責生意的接洽與聯絡。同時也包括對客戶和生意對象做一些必要的身家調查,以便利閣內的各級殺手同仁們的工作。”
  小混不知道小刀是否已經服下冰心風神霧的解藥,為了爭取包多的時間,他故意地閒扯道:“噢!原來是潘掌櫃的,真是失敬,失敬!”
  潘宜明為了讓冰心風神霧的功效徹底發揮,也故意拖延鬼扯道:“哪裡!哪裡!曾兄弟你別客氣,今天大家在此見面也算有緣,潘某能夠認識你這位武林新秀,真是三生有幸。”
  小混打個哈哈道:“潘掌櫃的,你要我別客氣,怎麼你自己倒是恁般的客氣呢!”
  潘宜明詫異地問:“曾兄弟,你這話怎麼說?我哪有客氣什麼?”
  “怎麼沒有!”小混舔舔舌道:“你潘掌櫃的在江湖上可是有名有號的人,而且又有血魂閣這麼大一位東家為你後盾,咱們能見面,認識,應該是我三生有幸才對,你說你是不是太客氣。”
  潘宜明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不過,曾兄弟,我說幾句三生有幸自然有它的道理。”
  小混斜眼著對方,眨眨眼問道:“哦?有道理?是何道理,可否說來聽聽?”
  “當然可以。”雖然五毒郎君臉上笑容依舊,但是,他的眼神卻逐漸變得冷硬,他皮笑肉不笑的盯著小混,清雅道:“第一、你是成名於百年前武林雙狂的唯一傳人,光從這兩個老怪物風光的年代到你的年齡來說,三生已經是保守的說法,若是不幸一點的人,每二十年當一次好漢,呵呵!這何止三生而已,你說是不是?”
  小混有趣笑道:“他奶奶的!你說的對了,太有道理!那第二呢?”
  “第二……”潘宜明笑意更濃,聲音更冷:“雙狂那兩個老家夥的武功、機智,在昔年都是一流之屬,如今,你承受他們二人的調教,只怕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嘍!”
  小混抿抿嘴,得意道:“還好啦!這也算你有幸的道理?”
  潘宜明目光閃爍道:“當然不是,我有幸的原因是,我能親手除掉你這位武林新秀,定能震驚江湖,這才是我最大的榮幸。”
  小混神色不變,說著反話道:“我說潘掌櫃的、潘頭領、潘老大、潘笑面狼,瞧你說的好像我在江湖中是個什麼不得了的人物似的,其實,我只是個小混混,連江湖都還沒正式走上一遭,哪有你言下那麼偉大和重要。”
  潘宜明奸笑道:“曾兄弟!曾能混,我不是要你別客氣嘛!你不但連創我血魂閣數次,傷我閣中好手多人,又手刃猛龍會副會首杜虎頭,重傷其會首鐵扇書生俞子服,光是這些事,你已經揚名江湖了,現在江湖中不知道雙狂傳人曾能混出現的人,恐怕還不多見。”
  “哦!”小混故做高興道:“這麼說我真的出名嘍!真難為你連昨晚才發生的事,你也打聽的那麼清楚!”
  潘宜明陰狠道:“可惜,你才剛出名,就得要隕落,而殺你的人,就是我 五毒郎君。”
  小混擺擺手,毫不在乎道:“少來,我可是算過命的,我命中注定不會死於毒手,所以,你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五毒郎君哈哈邪笑道:“你挺樂觀的!老實說,若不是閣中下令務必將你格殺,我倒想和你交個朋友,只可惜咱們沒這個緣分。”
  “沒緣分才好!”小混怪叫道:“要是和你這種玩毒的傢伙交上朋友,我還真不放心,說不定哪天你心血來潮,暗地裡對我下毒,拿我做人體實驗我才吃不消!”
  潘宜明估計時間差不多,便自袖中抖出一對烏黑的鐵筆,分握於雙手,他慢條斯理道:“如此說來,我們總算心意相同,我想,我們說再見啦!”
  小混偷瞄了小刀一眼,只見小刀眼神焦急,對他做了個幾乎難以察覺的搖頭,便知道小刀身上毒性未除。
  估量一下眼前局勢,小混知道別說他重傷未愈,就算他沒受傷,他想以一己之力對抗五名血魂殺手和五毒郎君,又要保護小刀等人根本就是天方夜譚的事。
  “等等!等等!”小混只好繼續拖延道:“我說潘老大,既然你對我那麼有好感,你總不好意思讓我死的不明不白吧!”
  潘宜明淡淡道:“你還有什麼事想在死前知道?潘某說不定可以成全你,好讓你做個明白鬼。”
  小混眼珠子一轉,皺著眉頭道:“難道,這次血魂閣是為了以毒對付我和我老哥,特地請你加盟入閣?”
  他是因為小刀顯然認識五毒郎君,卻不知五毒郎君為血魂閣的一員,故而有此一問。
  五毒郎君略一沉吟,即道:“不!其實潘某出任引導使之職,已有數年,只是閣內要求引導使身分必須隱祕,因此,就是一般江湖中人在以本閣特定方式和各引導使交洽生意之後,都未必得知引導使的真正面目。此次,由於情況特殊,這才不得不暴露本使身分,使毒擒殺你們。”
  微微一頓,五毒郎君以婉惜的眼神瞅著小混,繼續道:“不過,反正對你們而言,知不知道本使的身分,已經都不重要。”
  小混輕哼道:“原來引導使還不止一個,這麼說,必要的時候,你們這些引導使還可以變成神秘殺手中的神秘殺手嘍!”
  五毒郎君頷首道:“不錯!曾能混,你的反應的確很快。”
  小混腦中想著其他的事,隨口答道:“廢話!否則你以為我混假的不成。”
  他靈光一閃,突然道:“哈哈!我說潘掌櫃的,原來你在唬我呀!”
  五毒郎君微怔道:“唬你?什麼意思?本使為什麼要唬你,又唬你什麼?”
  小混嘻嘻笑道:“你根本不打算殺我們,我緊張什麼勁兒。你不是唬我!難道還被我唬不成!”
  “你憑什麼以為本使不會殺你?”五毒郎君冷冷地反問。
  小混篤定道:“如果你要殺我們,你何必那麼麻煩,只在上風頭下了冰心風神霧,那是散功用的暫時性毒散,你只要灑下些要命的毒粉,你豈非不必動手,就可以回去交差了嘛?再說,你們還要我老哥回去為血魂閣當教練,你當然更不可能殺我們啦!”
  五毒郎君沉默不語,只是盡以古怪的目光打量著小混。
  半晌,他諱莫如深地開口道:“你很聰明,你真的很聰明,難怪閣主會要我親自動手,欸!可惜聰明的人大都注定短命,你也絕不例外。”
  小混揚起眉毛,懷疑道:“咦!聽你的口氣,好像只有我活不了,是不是?”
  五毒郎君沉聲道:“你放心,還有那個大個子和紅發的小子陪你一併上路,黃泉道上,你不會寂寞的。”
  小混怔了一怔,大叫道:“沒道理嘛!為什麼我非死不可?再說,老哥能活有道理,可是你又為什麼要放過我的親親小妮子?”
  眨了眨眼,小混曖昧道:“餵!我說姓潘的,莫非你對我老婆有啥企圖,這樣未免太不厚道了吧!”
  “小混!”小妮子因為腳傷由哈赤扶站著,她恨不能跺腳地嬌嗔道:“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這種……”
  小混截口道:“有色玩笑。”
  小妮子瞪他一眼,撇過頭去不再看他。
  五毒郎君哼聲道:“曾能混,你不用再拖時間,冰心風神霧雖然是暫時性毒,但是要藥效自動消除,最少也得三天,你已經沒機會了。”
  小混吃吃笑道:“真的嗎?你那麼有把握?你忘了我是誰,我能一眼斷出你下的毒,難道我會無法可解不成?”
  五毒郎君聞言微驚,立刻喝道:“上!先做了另外二人。”
  五名頭級血魂殺手動作整齊劃一,“刷!”的一聲撥出配劍,緩緩向眾人逼進,而五毒郎君,潘宜明卻緊緊守著小混,他還是不太相信自己的毒藥會失靈。
  眼見血魂殺手一步步逼向哈赤和亨瑞,小刀顧不得一切攔阻在他們二人之前,同時,他第一次未出招卻先撥刀直指來敵。
  雖然 小刀在剛才以一個搔耳的掩示動作服下小混交給他的解毒丸,但是,到目前為止,他的功力尚無絲毫恢復的跡象。
  正當走在最前面那名血魂殺手,行經小混身邊時。
  驀地 小混身形倏閃,大喝一聲,雙掌同時拋揚如刀,登時,血刃掌如山傾頹,轟然罩向那名該死的血魂殺手。
  “砰!”、“呀 ”……“砰 ”
  兩聲悶響夾著一聲慘號同聲響起,那名血魂殺手雖然被小混一舉擊斃,可是與小混幾乎同時發動招式的五毒郎君,也在小混揮掌間,以手中的鐵筆將小混凌空挑起,狠狠摔向在地面上。
  後面那聲重擊的悶哼,便是小混撞在地面上所發出的聲音。
  小混經這一摔,恰巧摔落在小刀等人身邊,小刀和亨瑞忙不迭一人一手,將他自地上攙扶起來。
  小混強行咽下一口湧到喉間的瘀血,他瞟了一眼自己身上,只見左肩多出一個制錢大小的血洞,右胸卻又被開了一道七寸長的血糟,他暗嘆一聲:“歹命!”
  他強忍著傷口火辣辣的抽痛,硬擠出一抹笑容道:“現在,你相信本少爺沒有騙你了吧!”
  潘宜明驚怒道:“小子,你真的已經解除身上所中之毒。”
  其實,小混自幼在文狂李二白精湛醫術有意無意的試驗下,體質中早已具有抗毒的本能。
  只要不是幾種奇毒,他體內會自行產生解毒的反應,這就是當初毒霧出現時,他立刻知道的原因。
  小混自然不願讓五毒郎君知道個中詳情,於是,他聳聳肩,滿臉無辜道:“我已經警告過你,誰叫你當我在放屁。”
  五毒郎君臉色陰沉地宛如此刻的天氣,驀然,沒有任何預兆的,他無聲地直逼而上,雙手鐵筆掄起漫天筆影刺向小混。
  小混表面鎮定逾常,其實心裡早已叫苦不迭,方才他拚著鼓足全身僅存的最後一絲氣力,才勉強一舉擊斃血魂殺手。
  他無非是希望能使得五毒郎君投鼠忌器,在驚疑不定,有所顧忌之下,不至於妄動。
  小混自己明白的很,此時的他只不過是虛有其表的空殼子一副罷了。
  其實,他渾身上下每一條,每一塊的肌肉,都已僵硬地抗議著連日來不斷的征戰,而他彷彿已經能聽到自己體內的三百多根骨根,根根正嗚咽著要求得到休息。
  他在心裡求遍了如來佛祖、觀世音菩薩、耶穌基督、真神阿拉,念爛了阿弭陀佛、救世主阿門,只巴望著奇蹟出現,好讓小刀即時消除毒性,恢復功力,替他接下這場要他老命的麻煩。
  無奈呀無奈,他千算萬算卻不如老天一算,他盼望的奇蹟這次還來不及隨傳隨到,陰險歹毒的五毒郎君已經驟起發難,毫不留情地對他猛下重手。
  小混哀聲嘆氣地苦笑道:“他奶奶的!你們這些救苦救難的神明真現實,我不過平常少燒幾炷香,你們就在我需要時棄我而去,真他奶奶的不夠交情。”
  不得已,小混順手搶過小刀手中的凝魂寶刀,硬起頭皮,一招“孤魂飄飄”以攻硬架而上。
  五毒郎君似是知道凝神寶刀的威力,手腕微挫使鐵筆避開刀口,同時,他腳步倏遊,忽地擠身而上,鐵筆改刺為揮、為劃、為掃、為撇,登時,如點的筆影變成狂嘯的巨浪,轟湧滾盪,一波緊接一波地衝向小混,直將小混撞得顛顛倒倒,搖搖欲墜。
  就是在小混身後的小刀等人,也禁不住這陣狂 的波及,被勁道餘威掃擊地踉蹌倒退數步。
  五毒郎君目光一閃,冷笑道:“原來只有你一人解除毒性。”
  小混一聽,知道要糟,當下猛地提氣,手中寶刀便如潑風打雨般,呼嘯而出,硬是將五毒郎君逼退三尺。
  五毒郎君卻在閃退的同時,大喝道:“去將其他人給我擒拿下來!”
  僅存的四名血魂殺手轟喏地朝小刀等人撲去。
  小混雙目泛赤地狂吼道:“誰敢!”他不顧五毒郎君雙筆逼近,驀的仰天厲嘯,蹬地朝血魂殺手標射而去。
  五毒郎君重哼一聲,鐵筆招式倏地加快,“咻咻!”尖嘯,鐵筆速然在小混右肋和大腿根上進出六次,六股腥赤的鮮血隨著五毒郎君撥筆的動作濺灑如泉。
  小混咬緊下唇,不吭一聲,他的身形卻藉著這一輪的刺撞,猝然加速迎上四名血魂閣殺手。

runonetime 2008-09-01 06:04 AM

第五章 淒厲驚魂殘風雪

  驀地 半空中爆出一團刺目晶亮的光球,原本晦黯的天空好像忽然亮麗起來。
  尖銳如泣的刀嘯映和著呼呼的風吼,這團突然現的光珠,直如要毀天地般,轟然轉向目瞪口呆的血魂殺手。
  五毒郎君急追而至,大吼道:“快躲!”
  但是,慢了!
  光球轉過之處,枯樹粉碎如齏隨之拋掃,一聲淒厲的不似人類所能發出的長嚎,恐怖地尖響而起,起霄雲端天際,點點殘紅宛如風中飛絮,噴散飄揚。
  光球驟斂,小混披頭散髮,俊臉慘白如雪,渾身血污泥濘的跌坐於地,手拄長刀拚命地喘息。
  他的四周,此時布滿一地殘骨遺骸,半空之中猶有落英般的肉糜,輕輕飛墜。
  那些或段、或塊、或糜、或碎的人體血肉,便如屠場中棄置的廢物,腥赤的、心的、零落的,散佔於仍然留有些微殘雪,約有二丈方圓的地面。
  一名在小混刀下僥倖逃生的血魂殺手,持劍的手不可掩抑地悚悚直抖,他的雙目充滿出自靈魂最深處的恐懼。幾乎不可察覺地,這名殺手腳下一分一分,一寸一寸地向後拖移,好似他只要再受一點點刺激,便會撥腿狂奔而去。
  小混右側,五毒郎君握筆的雙手因用力過度,指關節已經白的堪與殘雪媲美,他的雙唇因震駭而扭曲,他的兩眼因看到不可發生的事,瞪大如銅鈴,彷彿還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實般。
  他就像一尊雕像,直挺挺地僵立在那裡,忘了移動,忘了追殺。
  就連小刀他們,也被小混所使出如此浩瀚、恢宏的刀法攝去了魂,全都屏息地直盯著小混手中那一柄依然流燦著冷冷青茫的凝魂寶刀。
  一時之間,樹林內靜默下來,空氣中只剩下小混急促粗重的喘息,就連剛剛猶自低嘯的風聲,似乎也嚇跑了般,失去聲響。
  沉寂中,雪,悄悄地自天際無聲飄落……小刀機伶伶打個冷顫,恍然驚醒過來,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到小混身邊,抱住小混雙肩,激動叫道:“小混!小混!你還好吧!”
  小混咽口乾沫,他想笑但是卻無力牽動嘴角,只好,連連翻了翻無神的雙眼,啞黯道:“還好……才怪!”
  忽然 五毒郎君發出神經質的狂笑,他似瘋了般,驀的撥筆朝小混衝戳而至。
  原本舉步正待上前慰問的哈赤見狀,虎吼一聲,猝然旋身擋攔,五毒郎君依然猝笑不絕,瞧也不瞧哈赤一眼,雙筆忽地挺刺如飛。
  待哈赤發現不妙,五毒郎君的右手筆尖已經刺到哈赤左腹,本能的,哈赤雙手鎖扣,他右手及時拿住五毒郎君的右腕,左手卻抓緊五毒郎君左手中的鐵筆。
  出於長年摔角的直接反應,哈赤扣住五毒郎君之後,立刻大喝甩身,將五毒郎君橫摔飛出。
  他自己雖然左腹受傷,卻像個沒事的人,又待衝上前去……“別去!炳赤!你打不過他的。”
  小妮子連忙喝止哈赤,她扶著亨瑞的肩,一拐一跳地蹦向小混,哈赤立刻跑上前,將她抱到小混身邊。
  小混吃力地伸手入懷,取出一只小油紙包,交給小刀道:“讓哈赤裹傷……咳咳!”
  小混直到此時,他還記著要照顧受傷的人,他卻忘記了自己才是受傷最嚴重,最需要療傷的人。
  小刀接過油紙包交給哈赤, 小妮子側身跪坐著扶穩他, 雙目含淚,哽咽道:“小混……你趕快再喝些龍涎靈芝露,好不好嗎?”
  亨瑞忙著幫哈赤上藥包紮,小刀俯身探問道:“小混,藥呢?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他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混身上,卻忘記一旁尚有兩個虎視眈眈的大活人。
  小混甩了甩頭,想搖醒逐漸昏沉的神志,無力笑道:“天底下……哪有那麼多……超級特效搖  龍涎靈芝露只有那一瓶……喝了……就沒有啦……”
  小刀和小妮子登時如中雷殛,小刀不相信地抓住他的雙肩,激動叫道:“那別的呢?你還有沒有別的藥,你不是神醫嗎!神醫怎麼會對自己束手無措!”
  小混猛力的睜開一隻眼睛,不服氣道:“誰說我……束手無措!”
  忽然 他雙目猛地怒嗔,用力推開小刀,嘶吼道:“小心 ”
  小刀冷不防為他這股突發的大力推得朝右側翻跌一步。
  “噗!”的輕響,五毒郎君帶著瘋狂的獰笑,將刺中小混的左肩瑟琶穴的右手鐵筆,再次用力猛推。
  登時,鐵筆貫穿小混左肩,筆尖已露出在小刀身後。
  “啊 ”小妮子一聲驚恐的尖叫,劃破灰濛濛的天空駭人的回響。
  小混驟覺一陣尖銳的痛楚,隨著小妮子的尖叫,由肩胛直躥腦門,“轟!”然震得他兩眼發黑,猛然跌入一處無底深淵。
  直覺的,小混知道自己就要昏倒,在他急落的黑暗中,他甚至看到點點的金星在眼前亂舞。
  小混渾然不知自己為了抗拒這股就快將他淹沒的痛楚,已將下唇咬得血肉模糊。
  最後一絲閃過小混腦中的思緒,竟使小混不覺地露出一抹淡笑:“他奶奶的!原來頭昏眼花,金星直冒就是這麼回事……”
  小妮子失神的用雙手撫著自己的嘴,睜大的雙眼緊瞪著小混左肩,那裡血正順著鐵筆 淌流, 只是這縷不斷泉湧而出的熱血,對已是渾身血污狼狽的小混而言,不過是多添了些濕意罷了。
  五毒郎君帶著血腥的滿足,狂笑著扭動那只穿透小混左肩胛的鐵筆。
  小混倒抽氣的嘶嘶聲,驚醒小妮子,不顧一切的,小妮子尖叫著撲向前推開五毒郎君。
  五毒郎君被這一推,不覺地鬆手踉蹌一步,憤怒中,他右手猛揮,“啪!”的將小妮子摑倒於地。
  一切事情的發生都是在電光石火的那瞬間,待小刀反應過來,他憤怒地大聲狂吼,像失了理性的瘋虎,一頭撲向五毒郎君。
  五毒郎君揮摑的右手尚未完全收回,小刀已經撞到,將他撲倒在地,拳如雨下狂搥亂打。
  此時的小刀在悲憤和傷痛的煎熬下,早已丟開了理性,他甚至忘記所有的拳法和招式,只是遵從自己原始本性的驅策,狂亂的揮拳攻擊著五毒郎君。
  雖然,小刀這些猶如幼兒扭打的攻擊並不能傷害五毒郎君,但是,一時間,仍將五毒郎君纏的難以脫身。
  於是,五毒郎君對唯一那名倖存的血魂殺手吼道:“***!你還在發什麼怔,不會過來幫忙。”
  那名殺手悚然驚醒,提劍直奔而來。
  忽然,哈赤和亨瑞兩人同時吼著衝向血魂殺手。
  若以平時情況而言,血魂殺手要除去因中毒而功力全失的哈赤及手無縛雞之力的亨瑞,本是易如反掌。
  但是此刻,這名血魂殺手方從酷厲的刀法下逃得一命,心中猶自惴惴不安,復又震憾於小混他們那種堅韌近乎無可摧折的生命力,使他不禁懷疑,眼前這些人還算是人嗎?像這麼狂悍拚命的人,誰能殺得死他們?
  血魂殺手眼見哈赤和亨瑞二人,帶著滿臉駭人的殺氣朝自己衝來,心中竟感到一股無可言喻的悚慄。
  好像,此時他所面對的不是兩個軟弱的殘兵,而是一對自地獄逃出的厲鬼。
  “該死!三號,你還猶豫什麼!”
  五毒郎君的吼聲,將小混自飄飄忽忽的半昏迷狀態中喚回魂來,自模糊的視線裡,小混瞥見五毒郎君已將小刀壓在身下。
  此刻,正高舉著拿著筆的左手,想搗碎小刀的腦袋。
  小混拄著凝神寶刀努力站起來,他踉蹌如醉的揮著刀朝五毒郎君殺去。
  忽然,不知什麼絆倒了小混一腳,原來就踉蹌的小混,因而整個人就朝前撲跌出去,他手中的凝魂寶刀同時脫手砸向五毒郎君背後。
  小混苦笑的回頭低瞄,原來自己是被昏倒在身邊的小妮子所絆倒。
  五毒郎君驚覺背後異響, 來不及加害小刀, 左手鐵筆反掃身後,“嗆!”、“當”,鐵筆正巧敲在刀鋒上被削成二截。
  小刀趁著五毒郎君這一疏神,揮拳擊中對方下顎,自己也扭身逃離壓制。
  驀地 “誰幹的!是那個雜種幹的!”
  小混跪在小妮子身旁狂怒的大吼,他輕輕揉撫著小妮子腫漲青黑的左頰,心痛又溫柔的為小妮子拭去嘴角邊一絲血漬。
  忽然 小混唬地轉過身,雙目泛射出異樣的精光。
  如果仔細看,就能發現此時他的眼光之中,包含著可怖的冷酷,深沉的憤怒,以及氤氳著無情的血腥氣息。
  這使得原本看似織弱稚嫩的他,變得宛如一頭即將擇人而噬的狼 一頭只有狂野獸性的狼。
  小混身形搖晃地緩步逼向五毒郎君,一列歪斜迤邐的血漬隨著他的移步而延伸,他惡狠狠地直盯著神色驚疑不定的五毒郎君,宛如一頭盯住眼前獵物的野狼。
  冷淒淒的語聲並自小混唇隙,一字一頓道:“你!是你!對不對?”話中只有肯定,而非懷疑。
  五毒郎君暗自深吸口氣,抑制心中忐忑道:“曾能混,你認命吧!此次本使奉命務必置於你死地,以你現在體力,絕無生出之理,你又何必太掛心那妮子的遭遇……”
  小混齜牙嗔目地狂吼,緊集了全身的力量猛然揮掌衝向五毒郎君。
  五毒郎君雙掌齊揚,登時半空之中詭異地泛出幾十只烏黑腥臭的爪影,如勾魂魔爪抓往小混。
  這正是五毒郎君平時不肯輕易使出的壓箱底絕活 五毒神抓。
  五毒郎君原以為這幾抓至少可以逼退小混,豈料,小混對當胸抓到的烏黑手爪,竟宛若無睹,不聞不問,身形依然不變,挾以雷霆萬鈞之勢,奇快無比地朝五毒郎君衝去,存心來個硬碰硬。
  “轟隆!”巨響,小混如同摔死狗般,“趴!”地重重摔出丈外,五毒郎君也被小混結結實實的印上二掌,連退三步之後,“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另一邊 血魂殺手經五毒郎君的一聲怒喝,果然收回不少心神,立刻揮劍攔殺哈赤和亨瑞二人,不出十招,哈赤和亨瑞二人已經是左支右絀,狼狽不堪。
  小刀見狀立即拾起地上的凝魂寶刀,加入戰局。
  此時小刀的功力仍未恢復,但是他一刀在手卻有說不盡的神勇。
  尤其,他已定下心神,刀法中絕妙的招式連綿而出,雖然無法打敗血魂殺手,但與哈赤他們三人連手,一時之間倒也不至於落敗。
  五毒郎君不料重傷累累的小混,竟然還能如此的餘力震傷他的內腑。
  他喘過一口氣後,他憤怒地朝正搖搖晃晃站起的小混衝去,罩面就是十掌七腿,將尚未站穩小混打得口噴鮮血,滾出三尺之外。
  小混嗆咳著又吐了口鮮血,再一次慢慢地翻身掙坐而起,五毒郎君毫不放鬆,閃身欺近,手腳齊出,“嘶!”的一聲,小混前胸被五毒郎君的毒爪連皮帶肉硬生生撕下巴掌大的一片,同時再被他一腳踹飛,直上半空復又砰然墜地。
  五毒郎君咬牙切齒道:“小子!我叫你狠,竟然傷我,有本事你就再起來試試看。”
  小混像是聽到五毒郎君的詛咒,他混身血淋淋的,又一寸一寸的爬了起來,再一次,搖晃不止地踉蹌著朝五毒郎君走近。
  小混那一身是血,卻又雙目放光,搖搖欲墜,卻又顛躓不倒的模樣,就像一尊受了魔咒重生的死屍,正無意識地朝著施咒者走去。
  五毒郎君駭然心驚地盯著逐漸逼進的小混,不禁機伶伶打個心悸的冷顫,他不敢相信有人受創至此,還能站得起來。
  忽然,五毒郎君神經質地怪叫一聲,雙掌再次狂揮而出,瞬間劈出數十掌,掌掌毫不落空地擊中小混。
  小混再度仰跌而出,也再一次地站了起來,他早已進入一種昏迷的狀態,此刻他的動作,純粹是潛意識所激發的生存本能。
  在他久居沙漠的歲月中,他早已磨練出一種不到死透死絕,絕不放棄生命的強韌生存意識。
  因此,他跌倒了會再起來,再跌倒還要再起來,只要有一口氣在,就要尋求一絲反抗的機會,唯有反抗,才能使他的生命繼續……五毒郎君不相信眼前的小混還會是個活人,理智告訴他,活人絕對不可能承受小混所承受的傷勢。
  理智又告訴他,只要是人沒有打不死的,難道,眼前這個人已不是人,是鬼!是魔!是索魂的殭屍!
  五毒郎君原本蒼白的臉上更是不見一絲血色,他憂戚眼神中,有著來自靈魂最深處的恐怖。
  他迷亂的瞪視著搖晃逼進的小混,嘴裡不知呢喃著什麼,抖嗦著朝後一步一步的退去。
  驀地 不遠處一聲淒絕的悲叫陡然穿空響起,竟是那名倖存的血魂殺手被小刀大卸八塊。
  似乎受到這聲慘叫的刺激,五毒郎君繃緊的神經驟然一震,他忽然神經質大吼:“殺呀!殺呀!”
  正當他凌空彈起,雙手屈張成爪,朝小混頂門落時,一抹宛如來自九天放射出的毫光,猝然而至,帶走五毒郎君的雙臂,嚎叫尚未成音,匹練似的毫光略一舒卷,再次帶起五毒郎君的頭顱, 如柱的鮮血自無頭的頭頂衝出, 噴出三尺,無頭屍體“叭噠!”撞入小混的懷中。
  小混雙臂本能地收縮,倏然箍緊這具斷氣多時的死屍,只聽見“●喳!”一聲,五毒郎君的屍體竟被小混攔腰勒斷。
  恢復功力的小刀,此時已是髮髻蓬散,一身劍傷,情況頗為狼狽,可見他功力恢復的多麼是時候。
  否則,這場拚鬥的最後結局如何,可還真難預料。
  小刀收起凝魂寶刀掠至小混身邊,擔心道:“小混!你還好嗎?五毒郎君死了,你可以放開他啦!”
  半晌,小混仍只是抱著倒垂的屍體不言不動,小刀心中掠過一絲不祥的感覺,他急忙伸手撥著小混,輕叫道:“小混……”
  誰知,就在小刀右手觸及小混身體地,小混就像遇到熱的臘像般,突然軟倒。
  小刀順勢抱住他,急吼道:“小混!”他虎目之中登時溢滿濛濛淚水。
  哈赤和亨瑞聞聲都跑了過來,他們幫著小刀用力扳開小混箍緊在屍體上的雙臂,小刀連忙伸手試探小混的鼻息,接著又俯身貼在小混心房聆聽他的心跳。
  總算,小刀輕噓口氣,舉袖拭去額頭冷汗和頰上不知何時滑落的兩行清淚。
  小刀因為放心,忍不住衝著哈赤他們呵呵直笑:“還好,還有心跳。很微弱,但總是還活著。”
  說著,他將右手探入小混懷裡,想找尋些治傷的丹藥,這才發現小混前胸已經被五毒郎君的五毒神抓抓得稀爛,正流著腥臭的黑色毒血,那還有衣服和丹藥可言。
  小刀心頭一跳,怔道:“糟……”
  不遠處,被摑昏的小妮子,正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小刀大喜道:“對了!小妮子也許知道哪裡還有藥可用!”
  他抱起小混急步走到小妮子身旁,哈赤和亨瑞緊跟著他團團亂轉。
  小心地將小混交給哈赤之後,小刀扶起小妮子將右手抵住她背後靈台穴,緩緩將內力輸入小妮子體內。
  一刻鐘不到,小妮子已悠然轉醒,她睜開雙眼,入眼竟是小混已不似人形的慘狀。
  直覺地,小妮子以為小混已死,她驀地悲呼一聲撲在小混身上嚎啕痛哭。
  亨瑞在一旁,口齒不清的勸慰道:“不哭!不哭!小混死沒有!不哭。”
  小刀拍拍小妮子香肩,柔聲道:“先別忙著哭,小妮子,快告訴我,小混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丹藥放在你這裡?或者其他地方?”
  小妮子抹著淚點頭道:“有,我這裡有!赤焰背上的鞍褥也有。”她一邊已掏出幾支小巧的玉瓶、瓷瓶。
  小刀撮口打個招呼赤焰的哨聲,不曾走遠的赤焰立刻像團火般卷了過來。
  小刀依小妮子的指示,在赤焰鞍褥的夾層口袋裡,又摸出一堆瓶瓶罐罐不知是何用途的藥物。
  挑選半天,小刀終於從取自小妮子身上的玉瓶中找出一瓶,他唯一認識,也是他曾吃過的碧玉回生丹,餵小混服下。
  另外,哈赤和亨瑞也發現一瓶紅色粉末,正是小混交給哈赤裹傷用的金創藥。
  於是,他們為自己和小混敷敷抹抹一番之後,小刀環顧四周道:“這時裡不能再留,既然血魂閣能在此處截住咱們,他們必定也知道我們原先計劃的去處。”
  想了一想,小刀沉吟道:“看來咱們得換個地方。好吧!就到那裡,地方雖然遠一點,但是絕對隱祕安全。”
  小妮子等人不約而同,異口同聲問:“哪裡?”
  小刀神秘笑道:“去了你們自然知道,走吧!”
  他喚過赤焰,將小混抱上馬,直扶著小妮子坐在小混後背圈抱著小混,安置妥當,他回頭瞥見哈赤不斷地齜牙咧嘴,好像很痛苦的樣子,他這才想起哈赤所中的冰心風神霧毒性未除。
  小刀歉然笑道:“哈赤,很抱歉我不知道解藥是哪一瓶,只好讓你等小混醒來再為你解毒。”
  哈赤扭扭身子,露齒笑道:“沒關係,小刀少爺!忍一忍,這陣麻麻痒痒的感覺過去就好了。”
  小刀鼓勵地拍拍他,再次看了看四周,只見越下越大的雪,已經掩去部份血腥和零亂,不久之後,這裡將會是一片雪白,好像未發生過事情一般。
  “走吧!”
  一行人頂著越見淒厲的風雪,轉身朝他們來時走過的小徑而去……
  ※※※
  靜 絕對的寂靜!
  原本淒厲的寒風,彷彿也不願破壞天地間這份寧靜祥和的氣氛,不知何時已悄然停止它的呼嘯。
  只有點點紛飛,柔柔的、細細的,宛如鵝毛又似棉絮的白雪,兀自輕悄悄地從天際飄落凡塵,佇足在樹梢,停歇於大地……這裡是五台山區,離著梨花尖,說遠,其實也不算太遠,只要由梨花尖西行十餘裡,翻過長城,再走上數十來里的山路,也就差不多了。
  此時,山裡層疊交錯,起伏綿延的峻峭巒峰,在繽紛瑞雪的粉飾下,遠山近嶺,觸目盡是一片潔白。
  偶爾,雪地裡間或隱露出一、兩株長青的松柏,點點綠意,將山中雪景襯托得越見雅緻。
  提起五台山,幾乎無人不知是為佛教聖地,而那狀似五髻的五座禿峰,更稱得上是三步一小寺,五步一大廟,處處可見遊人如織,香客絡繹。
  就在五台山的背台東北方不遠處,有一座狀似鳩頭鳩眼,勾啄栩栩如生的孤峰,遺世獨立,山中僧人都稱之為鳩頭峰。
  由於這座鳩頭峰前阻雲海滾騰的萬丈深淵,猿猱難攀,飛鳥難渡的峭嶺絕壑,因此,鳩頭峰一向被人認為無路無達,人蹤絕跡。
  然而 此時鳩頭峰那雙上不著峰頂,下不接深谷,既無垂藤可供下攀,又無曲徑可以上朔的鳩眼左眼眼洞之中,赫然有人,而且還不是普通人。
  那人渾身上下纏滿白布繃帶,像煞一粒特大號的湖州粽子,倚著洞壁而坐,從那張鼻青臉腫,卻依然眼露黠光的面貌仔細看來,除了那位自稱天才混混的狂人幫大幫主 曾能混,還會是誰。
  小混倚坐於距離雲海幾乎不足三尺的洞口旁,有些視而不見地瞪著洞口之外的寂靜落雪,小妮子和亨瑞端坐在他對面,二人正聚精會神地盯著眼前地面……原來,地上畫著一尺見方的棋盤,幾截松枝叉充棋子,他們正在下象棋吶。
  小妮子身兼顧問和軍師二職,在一旁指點小紅毛作戰,同時告訴他車馬砲長的是何德行。
  因為亨瑞從未見過那些刻在棋子上的支那字,象棋,自然也是第一次下。
  亨瑞抓起刻著砲的松枝,看了看小妮子,笑問:“砲?”
  小妮子耐心地點點頭。
  亨瑞高興叫道:“砲,砰!”他得意地轟掉小混的一只“卒”。
  小混回過神來,呵呵謔道:“砰?我還『槓』呢!你以為這是打麻將?”
  “麻將?”小紅毛雙眼一亮,興奮的點頭道:“會!”
  小混嘖嘖咋舌道:“真的?下次有機會咱們打個八圈試試,看看你的道行有多深。”瞄了地上的棋盤一眼,他淡淡道:“『馬』八進七,吃『砲』!”
  小妮子代他動手,將亨瑞的大砲吃掉,亨瑞輕哼一聲,皺眉搔耳,陷入苦思,瞧他這邊棋盤上,只剩得老帥一只,紅“仕”二名,單相獨存,實在也沒什麼妙招可想的。
  半晌,亨瑞咯咯一笑,抓著相便要吃掉小混的黑馬,小妮子輕笑道:“小紅毛,你又忘了,『相』是不能過河的。”
  亨瑞不服氣道:“為什麼?”
  小妮子向來明白下棋的規則,象棋之中絕無飛象過河這一招,若問她為什麼,她從沒想過這道理,怎麼知道象為什麼不能過河?
  小紅毛見她答不出,得意地用飛相,吃掉小混的黑馬。
  “啪!”地悶響,小混裹著繃帶的右手,賞了亨瑞一記響頭,笑罵道:“他奶奶的!小紅毛,你真是天才,這麼重的一只象,又沒船渡它,怎麼可以過河,還沒到河中間就淹死啦!”
  亨瑞撫著腦袋,裝傻的咯咯直笑。
  忽然 “吃飯嘍!”
  小刀帶著笑意的聲音,自洞底深處傳來。
  原來,這處山洞,由五台山區的方向瞧看,是個山洞,實則,卻是一條自然天成的隧道,只是一般人並不知道罷了。
  難怪小刀能夠帶著受傷昏迷的小混到達這處無人可及的眼洞之中療養。
  不一會兒,小刀和哈赤二人,一身風雪,自洞底走了出來。
  他們二人手上都捧著些山精、地黃等可食的植物,而小刀左手中赫然多持著一株色澤深褐,大如人掌的靈芝,興高采烈地步向小混等人所坐之處。
  小刀放下手裡的東西,輕笑道:“天那麼冷,為什麼不升個火烤烤,還要坐在洞邊吹冷風?”
  小混不在意道:“風停了,而且我怕升火會讓外面的人察覺這洞裡住人。赤焰小子在哪兒?”
  小刀拍掉頭臉和身上漸溶的雪花道:“我讓赤焰小子留在另一頭出口附近,若有異動,它可以即時通知我們,還有,只要你不要這麼靠近洞口旁升火,外面的人是看不出這洞裡別有乾坤。”
  小妮子瞥見靈芝,歡叫道:“小刀哥哥,這是靈芝※!你在哪裡找到的?”
  小刀呵呵笑道:“其實,那是赤焰小子挖出來的,它的鼻子可真靈,連雪下面有名堂都瞞不過它!”
  亨瑞撥了撥他們的晚飯,失望道:“又是草?不要。”
  “不要!”小刀捏捏他突出的鼻子,威脅道:“我和哈赤冒著大雪去找吃食,你敢說不要!下回由你去張羅三餐。”
  亨瑞側頭想道:“張樓?不懂!”
  小刀洩氣地擺擺手,謔道:“欸!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還是讓小混無聊時多教你一些中文。”
  哈赤難得幽默道:“小紅毛,怒獅的漢語已經很不靈光,可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哈赤現在高興啦!”
  亨瑞不在意地聳聳肩,對哈赤扮個鬼臉,不知逕自低聲咕噥些什麼。
  小刀瞧著小混,關心道:“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進去休息?”
  小混顯然有點累,於是病懨懨道:“也好!這次挨的揍的確不輕,算是第一等傷,最少得休養半個月才恢復得過來。”
  頓了頓他接著道:“當然,半個月是指經本少爺精湛的醫術診治才有可能。”
  小刀嗤笑道:“還沒說你胖,你倒自己先喘了,你這混混還真他奶奶的有夠不要臉呢!”
  小混半閉起眼,由哈赤將他抱著走入洞腹深處,比較靠近另一個出口的地方,他猶不忘回道:“誰說我不要臉,我這叫有自信……”
  說著,聲音漸弱,不知小混是倦了,還是睡著了。
  小刀朝小妮子扮個苦笑,二人略略收拾起晚飯,隨後追上哈赤。
  瞧小妮子那種輕靈飄逸的身形,唔!看來她曾扭傷的右腳踝,已經痊癒無礙。
  小刀有感而發道:“不過,說實在的,小混,你還真是耐打,若是換做別人受了你這身傷,就算有神醫在場,只怕也救不回這條命。”
  小妮子也是心有餘悸道:“就是嘛!前幾天,當小刀哥哥帶我們到了鳩眼洞,我還以為……”
  小混閉著眼,懶懶道:“以為我再也混不下去了,是不是?老實說,我若不是仗著我武爺的冥元大法,只怕,我這次還真的混不下去,就此歸位大吉。”
  “冥元大法?”
  小妮子一臉茫然,而小刀卻是滿臉訝異。
  “這就難怪。”小刀沉吟道:“據說,冥元大法是融合龜息大法和歸元神功,卻又另闢蹊徑的一門內功心法,只要學得這門心法,不但能如龜息大法般閉氣久留,同時兼有歸元神功那種迅速復功的效用,只是,我從未聽說武狂老前輩識得這門心法呀!”
  此時,他們正走進一處較為寬敞的洞腹。
  亨瑞已經先一步到達,正將洞腹中央一堆微紅的餘燼,重新引燃。
  火光照亮四周,只見貼著洞壁兩側,不知是誰想出的點子,竟然利用青綠的松樹為帳,搭起五座大小不等的松樹帳篷,使得小混他們在這處小小洞天之中,居然能夠擁有個人的天地和隱私。
  小混示意哈赤,將他在火堆旁放下,哈赤為他推來一塊大石,當做靠背,好讓他能夠舒舒服服地倚坐休息。
  遠遠地,在山洞另一頭似乎有隆隆水聲隱然傳來,彷彿在為小混等人所居的深洞,做著增添的演奏。
  小混接過小刀遞上的山精,咬了一口,這才接著剛剛的話題。
  他咿唔道:“老哥,江湖中不知道我武爺爺所懂得絕學,還多著呢!只是經過那麼多年,我武爺爺已把一些拉拉雜雜,又不太高明的武功全都忘掉,光留著他認為值得學的功夫教我。
  而我,老實說,對學武沒什麼興趣,所以我兩位爺爺才聯合三透冥元大法的精義,逼著我學會。
  好歹,這總是我來闖江湖的本錢,所以,我也就勉勉強強學得十成,誠如你所說的,這門心法能閉氣,易復功,另外,就是能夠像程咬金一樣,打不死。”
  小妮子咯咯嬌笑道:“你對學武沒興趣,就出來闖江湖創幫派,你要是對學武有興趣,天會知道你會幹什麼事!”
  小刀捉狎道:“那還用說,他一定會把江湖填起來,讓大夥都沒得混,如此才能證明他曾能混的很能混,方不愧他狂人幫大幫主的身分。”
  小混搔搔頭,嘿笑道:“這也有可能,只是我現在對學武還沒興趣,所以暫時不想,有了興趣之後的事。”
  他嘴裡這麼說著,可是心裡卻開始重新考慮,是不是該對學武多有點興趣,這個填江湖的事,聽起來好像還挺有意思……。

runonetime 2008-09-01 06:04 AM

第六章 臘八歸客故人情

  臘月初八,吃稀飯的日子。
  天,已經連下好幾天的雪,大地早已變成一片水晶玻璃的銀色世界。
  北京城裡,連綿比櫛的屋瓦上鋪著厚厚的雪毯,家家戶戶的屋沿下掛滿長長短短的透明冰棒,猶自滴著水的冰柱兒,毫不遜色地和屋梁上所掛著的臘肉醃魚、鳳雞香腸相互爭輝。
  人潮來來往往踩過足有半尺深的積雪,忙碌地穿梭在大街和胡同裡。
  可不是嘛,喝完了臘八粥,離過年就近了,這個時候就算天依然飄著鵝毛似的雪花,也沒有人會閒在家裡烤火爐子。
  杜老駝酒坊也因為大伙兒都忙著準備過年,倒是少不了少坐著喝暖酒、閒磕牙的常客。
  此時 酒坊沒有半個客人,老杜卻忙上忙下準備著打上十來斤好酒,待他打點好一切之後,習慣性的,他拉下肩上雪白乾淨的抹布擦了擦手,這才踱向門口,臉上流露出殷切的期待,頻頻朝胡同口張望。
  他在等人,想起自己所等之人,老杜不禁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雖然自己與這人不過是一面之緣,卻不知怎麼地,竟早早就數著日子等這人再來,只是想再見見這孩子純稚的笑臉。
  老杜再次望瞭望巷口,搖搖頭,自覺好笑地踱回酒坊內,心想:“活了這麼把年紀,怎麼定性卻越磨越差,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老杜我動了春心,等著姑娘來呢!”
  他呵呵一笑,老杜逕自在備好碗筷杯盤的大酒缸旁落坐,定定的望著門口發起呆來了……北京大撟的底下,永遠是京城裡最熱鬧的地方。
  要迎新年了,平時只是單日或雙日才有集市。
  此時,不分單日雙日,天天都有了。
  趕往天撟的路上,絡繹著全是去趕集採買年貨和看熱鬧的人群,有的人空著手走,有些人擔著擔子。
  擔裡除了帶了來想售的貨物,一邊籮筐裡偶爾露出一個黑黝的小腦袋,張著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著熙來攘往的各色路人。
  也有人牽著馱滿大包小袋的驢馬,驢馬背上高踞著的素衣小孩宛如一國之君,神氣地巡視著自己的王國。
  還沒到天撟吶!這一路上形形色色趕路的人影,就能讓人感受到一股接近新年的熱鬧氣氛。
  一路之上,卻也沒人朝那個高似小山的大個兒,或紅發白膚的奇怪小孩,以及三個神采昂揚,俊俏非凡的大小孩多瞧一眼。
  也許是因為京裡的人嘛!比較見多識廣早就對一些不尋常的事,見怪不怪啦!
  小混依舊是那一身青布長衫,平底靴,瞧他紅光滿面,精神奕奕的模樣,就知道大半個月前那次要命的重傷,畢竟沒能要得了他的校狐。
  小刀瞧著其他四人俱是滿臉興奮,忘情地欣賞著周遭景致,不禁有種母雞帶小雞的好笑感覺。
  他含笑地注視著小混他們,以一種融和了欣喜和好奇的表情探索著這份新年特有的熱鬧,他突然發現,自己從未像他們,以一種稚齡孩童才有的赤子心情去看新年。
  打從小刀有記憶開始,他的世界便是充滿飄泊動盪,他的生活總是在生死的磨練中渡過的。
  新年!武林中人是不過新年的,因為他們的生命是為現在而活,期待新年,期待明日的太陽,期待對武林人而言是一種浪費,生命的浪費。
  直到此刻,小刀方才深深的體悟到,他竟未曾有過童年,早在該是童年的那個時候,他就已經長大了。
  如今,他欣慰地發現,他卻從小混他們的身上,找回自己所失去的童年時光。
  忽然,小刀伸手拉住一個舉著插滿花紙做成飛鳥、風箏的小販,向他買了一支迎風飛旋轉動的飛鳥,小混他們都包圍了上來,叫笑著他們也要。
  當這名小販笑嘻嘻地離開之後,小混他們五個人手上各自拿著支彩色繽紛,招眼引人的豔麗飛鳥。
  踏入天撟的集市,四周景觀更使人目不暇接,不同的叫聲不絕於耳。
  小混他們沿街走過叫賣大宗蔬菜的地攤前面。
  只見大白菜、高麗菜、紅白蘿蔔、大蔥、蒜苗到處堆積如山,等待著任君選焙。
  林立的肉架子上,肥豬、鮮羊、心肺、肚腸、滿目琳琅。
  牛肉販子乾脆就地架起大鍋灶燒將開來,湯和肉都在大鍋裡翻滾沸騰著,已經煮熟的牛肉堆滿了一桌又一桌。
  小混等人湊興擠在攤子前,買了幾斤醬牛肉,順便趁熱喝碗熱呼呼、香噴噴的牛肉鮮湯,來抵抗這個飄雪的大冷天。
  逛過舞著長須的草蝦攤,看見紅尾巴的大鯉魚騷包的扭腰擺臀,巴不得讓人帶回家去“年年有魚(餘)”。
  一籠籠的雞鴨,吵架似的“咯咯!”、“呱呱!”亂叫一通,伸長了脖子的白鵝還不知死之將至,猶自偷偷地啄著人家菜藍內翠綠的小白菜,自得其樂一番。
  亨瑞忽然歡叫一聲,拉著小混朝前跑去,兩人登時沒入一堆小孩子之間不知去向。
  小刀和小妮子及哈赤三人對望地聳聳肩,慢慢走近人群。
  原來是個白髮白胡的老伯伯在賣棉花糖,只不過一眨眼,小混他們二人手上抓著六、七支白白胖胖的棉花糖,分開人堆走了出來。
  於是一行五人舔著比他們的臉還大的棉花糖,風光神氣的一字排開向前走去。
  忽然,一聲好似鳥鳴的悅耳叫聲自路邊傳來。
  小妮子好奇地挪開棉花糖,瞧著一個小販把竹截削成糟,灌上水,一頭插上薄竹片,吹出聲音,另一頭卻插上幾支染了色的彩雞毛,做成既有聲音又有色彩的叫曲。
  她不知不覺地被那吹動時卷著水聲,音似鳥叫的小玩意兒所吸引,朝那處攤子走過去。
  “小混啊,你看……”
  看什麼?小混搔著頭,奇怪身邊的人呢?
  一回頭,才發現妮子正站在賣叫曲的攤子前不停的吹動發出鳥叫的小竹叫曲。
  自然,當他們再往前逛去時,手裡雖然少了棉花糖,可是,嘴裡全都銜著吱叫猛吹。
  經過捏面人的攤子時,捏面師傅應小混他們的要求,為每個人捏了一尊和自己一般維妙維肖的校烘人。
  再過去是一大片金紅絢麗的五彩世界,那是賣春聯、賣灶神、賣門神的,呈現著濃濃的喜氣。
  最富年味的蠟燭店,整個店面映入眼底的是一大片帶著喜樂的蠟燭紅、蠟燭有長、 有短、有粗、有細、有純紅的、有 金花紙的、有平放的、斜躺的、高掛的 買的客人指指點點,賣的伙計爬上忙下,每個人都是笑開著臉。
  小混他們慢慢地踱,緩緩地逛,經過一家家香鋪、裱店、錫箔商、火紙、鞭炮行,每一家商店都是生意興隆,為了過年,人人都顯得富足而不吝嗇。
  天撟茶館裡的說書也是此地一大特色,有心人早就約了些好友親鄰,在辦完年貨時到館子裡歇歇腿,聽聽說書人談一段忠孝節義,或是兒女情長。
  或是像小混他們逛累了,就找個地方坐坐,聽說書人說一場他不曾經歷過的鐵血生活,然後讓自己融入那種不太真實的武俠世界好好笑上一笑。
  反正沒人知道,小混他們是在笑那說書人將江湖講得恁般平靜,把武林說得恁般單純,不過,這些都沒關係。
  此時此地,小混他們盡情地享受“新年”的氣氛,享受“童年”的樂趣。
  明天,他們又是江湖人,誰能估料明天將會如何……門外輕揚的馬蹄和馬匹輕微的噴氣聲,驚醒正在神遊太虛的老杜,老杜笑容甫起,卻又驚覺地微攏雙眉,沉下臉來。
  老杜原以為是小混等人來了,但是,他立刻聽出正朝著酒坊門口而來的馬匹只有一匹,上回,小混他們是四個人一起來的,那麼,這該是其他的客人嘍!
  老杜暗笑自己等人等得癲了,竟然有些神經兮兮,將每個上酒坊的人都想成是小混。
  有客人上門,老杜自然坐不住,他堆起做生意必須的笑容,起身往門前的櫃檯走去。
  誰知,他的人尚未走到櫃檯,酒帘子一掀,赤焰那顆碩大火紅的大腦袋,頂著片片雪花擠了進來。
  老杜連忙哈腰笑道:“客官,對不起,小店太小,馬匹……”
  直起腰的老杜,朝赤焰身後猛瞧,卻不見有人進來。
  老杜迷惑道:“奇怪,怎麼沒人?”
  他好奇的走到門口,朝胡同兩頭望了又望,胡同裡除了靜靜飄落的雪花,哪有什麼客人的影子。
  老杜不解的搔搔頭,嘀咕道:“咦?難道是迷失的馬兒不成?可是瞧這匹馬的神彩分明是匹名駒,誰會這麼不小心任它四處亂跑?”
  待他滿心迷惑地回頭,赤焰已經大大方方地擠進酒坊裡,正將它的頭探入那十斤暖好的上等老酒之中,喝的唏哩呼嚕的好不痛快!
  老杜忙不迭跑過去推開赤焰,喝叫道:“住嘴!你這可惡的賊畜牲,這酒可不是讓你喝的!”
  赤焰滿足地抬起頭舔舔嘴,“唏聿!”輕嘶噴出口酒氣,然後似乎嫌老杜小氣般對他齜牙甩頭直瞅著他。
  老杜看看酒缸子,只見十斤老酒已經去了三分之二,再瞧瞧赤焰正大剌剌地斜瞅著他,他不禁好氣又好笑地插起雙手,回瞪赤焰道:“這算什麼嘛!偷喝我的酒還敢瞄我,就是人,也沒有像你這般囂張的傢伙!”
  突然,赤焰不耐煩地揚頭輕甩,老杜這才注意到赤焰的脖子上系著一封書信,大紅灑金的封套上龍飛鳳舞地寫著“老杜親啟”四個大字。
  老杜“咦?”的輕呼,好奇地上前取下書信。
  只見信中依舊是和封套上相同字跡的一路狂草,飛舞的字體蒼勁有力,自成一格,顯示出寫字之人定是狂放不羈卻又頗有格調的個性。
  首先瞥向信尾的署名,老杜不禁呵呵輕笑道:“原來是這小子!”
  信上道:“杜老闆鈞鑒,自上次相見甚歡,吾等於分手後長相思念,只覺得杜老闆之音容宛在,令人不忍驟忘……”
  老杜哭笑不得道:“***!這算什麼,祭文?”他接著往下看。
  “時光匆匆,歲月如流,轉瞬已是寒風飄雪,臘月時節;猶記臘八之約,不敢或忘,想來生意之人必已歸耳,是以吾等懷欣喜之情,浩蕩前來。
  然,甫入城際,見家家除舊,戶戶布新,四野年味擾我凡心,故而於應約之前決之往天撟一遊。
  又恐汝掛念吾等來否,特此遣吾子赤焰,限時專送最高機密一封,告之吾等行蹤,盼老闆大度,代為安置吾子食宿。
  而吾等於倦游之後,定然準時回家吃晚飯(粥也無妨),煩請轉告生意人,此次千萬莫再來去匆匆,以致吾等眼成穿,骨化石,恨不相逢未在時!”
  老杜看著信的雙眼,隨著信文的進行越睜越大,兩邊嘴角也越離越遠,最後成了一直線,“哈哈……”大笑聲衝口而出。
  良久 老杜笑夠了之後,吸吸鼻子,揉揉肚皮,擦去不小心笑出來的眼淚,這才彈彈信角的署名:“天才混混曾能混。”
  “真能混?天才混混……哈哈……真***能混!”
  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笑神經似的,老杜托著已經笑酸的下巴,又是一陣“呵呵呵……”、“嘿嘿嘿……”,拚命想忍,卻又忍不住的奇怪笑聲。
  赤焰再次從酒缸裡抬起頭,醉眼迷濛地睨著老杜,隨後,它竟踉蹌地甩甩頭,昂首“唏聿聿……”掀唇高嘶。
  瞧它擺頭踏蹄的快樂德行,大概它的這種嘶鳴,就是馬族的“笑聲”吧!
  小混等人心滿意足地逛完天撟,來到杜老駝酒坊時,直覺地以為,酒坊裡大概剛剛有人鬧事,或者店內遭人打劫。
  只見酒坊內,椅子七橫八豎倒滿一地,櫃檯被撞得歪歪斜斜,台後放置著錫壺、陶茶等酒器的架子也被撞垮。
  而當做桌子用的大酒缸,六個躺下三個,砸破二個,只有最靠近牆邊那只酒缸得以倖存,淹滿一地的老酒散發著濃濃的醉人酒香,足以將入屋的人薰得醉上三天三夜。
  小混等人正驚疑不定時,屋角忽然傳出一陣拖拉的吆喝聲,小混他們很自然的將目光調向聲音起處。
  這一看,小混立刻瞪大眼珠子,只瞧見高不及五尺的老杜,正自暗處努力拉著四腳朝天的赤焰往門口拖。
  “這是怎麼回事?”小混和小妮子不約而同,異口同聲地詫異叫著。
  老杜聞聲扭頭瞧向眾人,又瞄瞄兀自沉醉的赤焰小子,然後,他拍著手直起腰,哭笑不得道:“小混混吶!你既然要我替你照顧兒子,為什麼不警告我,你這兒子酒品不好,喝醉了還會發酒瘋!”
  “發酒瘋?”眾人再次瞄瞄四周,看著浩劫餘生之後的凌亂現場,不難想像赤焰的酒品差到何種地步。
  小混搔著頭,苦笑道:“奶奶的,赤焰這小子比我還天才,混成這種德行未免也太離譜了。”
  他對老杜投以歉然的眼神,聳肩道:“杜老闆,對不起,我也不曉得赤焰小子這麼沒酒品,以前他和我喝酒可從來沒醉過,我想,大概是你這裡原酒太醇了啦!”
  小妮子突然發作道:“什麼?死小混,你居然教赤焰喝酒?你……”
  小混不以為然道:“教它喝酒有什麼了不起,我還想教它玩骰子、推牌九,那才稀奇。”
  小妮子氣結地說不出話來,老杜和小刀等人卻呵呵直笑。
  亨瑞搖頭笑道:“馬,不賭,玩笑開!”
  小混白眼道:“誰說馬不賭博,小紅毛,不懂就把玩笑關起來,免得人家說你沒學問。”
  亨瑞皺著眉頭,努力想了半天,更正道:“馬,不懂賭搏,開玩笑!”
  “哦!”小混嘿笑道:“我說嘛!你這句話比較像人說的話,什麼玩笑開,玩笑關,亂七八糟!”
  享端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眨眨眼睛,不敢再隨便說些顛三倒四的“亂話”。
  小刀瞅著躺在地上打呼的赤焰,輕笑道:“杜老闆,我看先別管赤焰小子,還是先收拾收拾店裡面,免得妨礙你做生意!”
  老杜搖搖手道:“無妨,今兒個是臘八,我照例不開店做生意,我之所以開門純粹是為了等你們,不過,我本來打算在這裡招待你們……”瞥了赤焰一眼,他呵笑道:“看來只得換地方。”
  小混性急問道:“那位生意人回來沒有?咱們換地方他知不知道,要不要通知他?”
  老杜好脾氣笑笑:“他呀!他不是問題,咱們走吧!這裡我明天再找人來收拾,談正事比較要緊,你說是不是?”
  小混和小刀俱是滿臉狐疑地瞅著老杜,但是聽他有正事要談,只得丟下赤焰,和其他人一起跟著他走出酒坊,朝同條胡同底的一間大屋走去。
  “什麼,你說他沒回來?”
  一間素雅的花廳內,小混像要吃人般地大吼。
  老杜沉穩道:“他特地捎信來,說他正在調查一件很重要的消息,如果消息正確,那將是三十年來江湖第一大新聞,所以……”
  “所以個屁!”小混不爽道:“那我們等他不就白等,你知不知道,時間就是青春,就是生命,他這樣簡直是在浪費我們的青春,浪費我們的生命!”
  小刀也有些氣餒:“奇怪,江湖不是傳說,武林販子把生意看得比什麼都重要,而且,若是沒有油水的事,他是連沾都懶得沾,何以他這次居然一反常態,放棄我們這筆現成的大買賣?”
  小混像個洩氣的皮球,有氣無力地斜倚在太師椅上,懶懶道:“我看呀!這傢伙八成是想改行當記者,才會只顧得待在開封炒新聞!”
  老杜輕笑道:“並非那老不想做生意,只是這次得勞駕你們多跑一趟,親自上一趟開封,他會在開封等你們,絕對不再黃牛。”
  小刀微微皺眉道:“開封那麼大,我們並不認識武林販子,要如何與他取得聯絡?”
  老杜含笑自懷中取出一個只有巴掌大小的牛皮信封,交給小混,和悅道:“如何與那老聯絡,這裡面說得很清楚。”
  小混高興地彈坐而起,一把搶過牛皮信封,順手一巴掌拍在老杜左肩上,謔笑道:“奶奶的,有這玩意兒怎麼不早點拿出來,你這不是吊咱們胃口?”
  老杜齜牙咧嘴苦笑道:“我到現在才有機會告訴……”
  面對五個湊成一堆的腦袋,老杜自覺無趣地聳聳肩,逕自住口。
  小混撕開蠟封的牛皮信封,由裡面取出一張棉紙短箋,小刀等人不自覺地伸長脖子,每個人都想瞧清楚短箋上寫些什麼。
  小混輕輕念道:“相國寺中,市集之日,百工群聚,獨見龜卜。”
  隨即,他又從信封中倒出一枚龜殼磨成的制錢。
  小混將這枚龜殼制錢拈在手中翻看半天,只覺得除了質料不同,樣式、大小竟然與一般通用的制錢無異。
  於是,他順手將它拋給小刀,讓其他人滿足一下好奇心。
  小混重新將自己深深埋入太師椅,喃喃自語道:“開封,這一去可得要兩、三個月才到得了地頭吶!”
  老杜笑問道:“怎麼著?你難道有其他要事辦不成?”
  小混抬眼道:“不是我。”
  他忽然又叫道:“小紅毛!”
  亨瑞嚇了一跳,抬起頭茫然地看著他。
  小混呵呵笑道:“沒事,我只是想問你,你不是還有個老哥嗎?”
  亨瑞奇怪地點頭,早在小混養傷的大半個月裡,每天無所事事就是對他進行身家調查。
  小混早已將他的祖宗八代全都摸清了,怎麼會突然又問起他來?
  小混瞧著亨瑞滿臉狐疑的模樣,好笑道:“得了,我又不是把你騙去賣,你幹嘛那付德行看著我。”
  頓了頓,他接著沉吟道:“小紅毛,咱們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猛龍會要對你家下毒手,可是,他們不放過你這個活口是一定的,所以,我想最好還是讓你和你老哥聯絡上,帶你離開這裡才是上策。”
  亨瑞驀地叫道:“不要!小紅毛報仇,不走!”
  接著,他突然衝口而出一連串嘰哩呱啦的番話,聽得在場所有的人俱是為之一怔,瞧他說得恁般飛快和激動,這大概是自他遭到家變之後,說得最痛快的一次話。
  眾人全都傻眼地瞪著他。
  忽然 “啪!”的一響,小混彈坐而起,賞了他一記大響頭,笑罵道:“閉嘴!他奶奶的,紅毛鬼就是紅毛鬼,你說那種不是人聽的鬼話,誰知道你在說什麼,這樣子怎麼討論你的將來!”
  亨瑞愕然地揉著腦袋瓜子,嘟起嘴委屈地瞪著小混,忽然,他又是劈哩啪啦連珠砲似的鬼話連篇。
  小混直瞅著他,嘿笑地警告道:“奶奶的,小紅毛,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罵我,你再不住口,小心我對你的尊臀不客氣!”
  亨瑞果然吐吐舌頭,扮個鬼臉立刻乖乖地閉上嘴巴。
  小妮子奇道:“小混,你怎麼知道小紅毛在罵你?”
  小混嘿笑道:“這有什麼好奇怪,哪個人會在挨打之後,還稱讚打他的人,當然是破口大罵,而且,就算小紅毛不是在罵我,他不住口,我照樣揍他屁股,絕對不會和他客氣的。”
  亨瑞搔搔他那頭火紅的短髮,悻悻道:“他奶奶的,大欺小,神氣!”
  他的動作和口氣,簡直像小混的翻版一樣。
  “咦?”
  小混等人全都驚訝地瞪大眼珠子,直瞅著他上下打量,而亨瑞自己猶不自知到底怎麼回事,只是迷惑地張大他的綠眸子,不甘示弱地反瞪眾人。
  小混右眉一挑,吃吃笑道:“奶奶的!小紅毛,你真能混呀!咱們認識不到一個月,你就把我的招牌你都偷學去啦!”
  “曾能混?”亨瑞搖頭道:“不是我,是你!招牌偷去,我沒有。”
  小妮子“噗哧!”笑道:“小紅毛,怎麼都學了大半個月,你的中文程度還是那麼差呢?”
  小紅毛不好意思地抓抓後腦袋,呵呵直笑。
  小混瞧他那動作,誇張地拍著額頭呻吟道:“還說沒有偷我的招牌!”
  亨瑞著急地辯解道:“沒有,沒有,小紅毛從來不偷,偷,不好,是壞孩子。”
  小刀安慰他道:“小紅毛,你別急,小混說的偷,是指你的動作像他,學他,不是說你真的偷他東西。”
  “噢!”亨瑞這纔明白小妮子說他程度差的原因,他臉上不禁浮現一抹訕然的潮紅,偷眼瞧著小混咯咯傻笑不停。
  小混故意板起臉孔,肅然問道:“笑什麼笑,不准笑,說,你要如何才能聯絡得上你老哥?”
  小紅毛被小混冷森森的表情,嚇得一怔,不禁吶吶地說道:“找大船,大船送信,叫格瑞來。”
  小混斜睨著他,故作冷然地“嗯!”了一聲,點點頭又問:“那大船要到哪兒去找?”
  亨瑞驀地眼眶兒泛紅,泫然欲泣地垂下頭,低聲道:“天津!”
  小混瞧著他黯然的模樣,拍拍他的肩,嘻嘻笑道:“好了,跟你開玩笑,嚇唬你的,男孩子要流血不流淚,怎麼老跟個娘們一樣,動不動就只會哭!”
  亨瑞方才破涕為笑。
  小妮子已然不服氣道:“臭小混,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娘們哪裡又得罪你啦?要你在那兒嚼舌根,真像三姑六婆的娘們!哼!”
  小混驀地咬住舌頭,有些哭笑不得地斜瞟了小妮子一眼,豈料,這妮子還真得意忘形地抿著嘴,翹起挺直的俏鼻子,一副得意成二五八萬的德行。
  小混暗忖道:“奶奶的,給我來這一套,你這妮子真以為自己是住在河東邊的母獅子!”
  忽然,小混起身朝著小妮子倒頭便拜,口中猶自嚷嚷道:“對不起!對不起!小生忘記有娘們在此,言有所失,在下這廂賠禮了!”
  他雙膝一屈,人就待往下跪去!
  小妮子直覺地衝上前,彎腰伸手要扶起小混,同時怔然地叫道:“小混,你在發什麼癲……”
  驀地 小混微屈的身形一記踉蹌,仰起的頭恰巧迎上俯身的小妮子,“滋!”的脆響,不消說,自是家法侍候!
  小妮子“呀!”的尖叫,撫著嘴狼狽地朝後逃去,再也神氣不起來。
  小混得意地瞅著小妮子落荒而逃,口中猶不忘調笑地逗弄道:“印章都蓋得那麼響,你現在遮起嘴來,豈不是欲蓋弭彰,誘得人想再犯一次罪嘛!”
  小妮子那隻手登時就舉在半空,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不知該將手朝哪裡放才好,羞得她莫可奈何地猛跺小蠻靴!
  小混見狀在心裡偷笑道:“小娘們,我就不信你能神氣上天去,碰到我,你除了吃癟,就是吃甲魚,一樣都是鱉!”
  老杜簡直被小混如此新潮、大膽的限制級表演嚇傻了眼,只見他像尾跳上岸的魚,張大著嘴,瞪大眼睛,直像快喘不過氣似的。
  小刀他們卻已經是見怪不怪,根本沒興趣多瞧上一眼。
  正當小混洋洋得意,大搖大擺地走回座位時,驀地,一聲慘兮兮的馬嘶要死不活地傳進眾人耳朵。
  登時,花廳裡所有的人,不約而同朝大門口衝了出去。
  小混一馬當先來到朱漆大門前,他連門栓都懶得撥,索性直接翻牆而出,飄落胡同里。
  只見赤焰在從前面不遠處的杜老駝灑坊裡,顛三倒四地蛇行而出。
  它一瞥見小混,忍不住又發出一聲近乎呻吟的低嘶,然後朝站在胡同底的小混這邊,邁著八字步伐,一搖一擺,外加踉踉蹌蹌地走過來。
  小混迎上前去,抱住赤焰的頸項,哈哈笑道:“我說兒子呀!你怎麼這樣快就醒啦?”
  就像每個喝醉的人都怕有人在他耳朵大叫,赤焰低嘶地甩甩頭,以它充滿血絲的大眼睛,哀怨地瞟了小混一眼,像是在警靠小混說話小聲些一般,這才重新將自己那顆重沉沉的大腦袋,擱在小混肩上休息。
  其他人這時紛紛從豁然而開的大門裡擠了出來,乍見赤焰狼狽的模樣,微怔之後,猛地哄堂大笑。
  赤焰抬起眼皮子,以痛苦的眼神不悅地瞪他們一眼,忽然,它軟趴趴的四肢,似是再也無法支持自己龐大的身軀,驀地往外滑去。
  小混被赤焰猛的往下一沉,大叫道:“餵!兒子,你別倒呀!”
  “咚!”的悶響,赤焰再度四平八穩地擺平在地上,而它身下依然壓著悶聲大叫的小混。
  “小子,你給我起來,你想壓死你老爹我呀!”
  “餵!老哥,快來救我!”
  “親親小妮子,快想辦法把赤焰小子弄走……”
  小混瞥見小刀等人全都在赤焰身邊蹲下身來,只是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滿臉幸災樂禍的表情,沒有一個人打算動手將他解救出來。
  小混怪聲地哇哇大叫道:“你們這群沒有良心的朋友,居然這樣子對待你們的偶像!”
  小刀呵笑道:“難得呀!難得!能見到我們最最天才的超級混混如此呼天叫地,實在是不容易,不容易!”
  小妮子接口謔笑道:“就是嘛!如果我們不趁此機會好好欣賞一番,豈不是辜負老天費心安排這個鏡頭的美意!”
  小混沒好氣問道:“哈赤,你呢?你就看你家少爺被壓在馬下而不管?”
  哈赤搓著手,為難道:“少爺……可是,小妮子姑娘和小刀少爺都不許我扶你起來……”
  小混截口道:“你聽他們的,還是聽我的?”
  不待哈赤回答,小刀倏地伸指一戳,點住炳赤的穴道,輕笑道:“小混,別讓哈赤太為難,少爺可不是這麼當的喔!”
  小混眼珠子一轉,瞟向亨瑞,他未開口,亨瑞就急忙搖手道:“小紅毛沒力氣,拖不行。”
  老杜趕緊表明立場道:“我是中立的,我誰也不幫!”
  他果真自動退後三步,以示清白,只是從他那滿臉強憋著的笑容,實在不難看出他的中立,別有解釋!
  小混盯著一張張賊笑的面孔,目光古怪道:“欸!你們既然喜歡如此,我也不勉強你們……”
  小刀驟覺不對,忽地 小混大喝著將赤焰橫摔向眾人,登時,赤焰的驚嘶、小妮子的尖叫、小紅毛的怪叫、哈赤和老杜的慘叫,同聲齊響。
  整個胡同登時充滿雞貓子喊叫的喳呼!
  小刀正待慶幸自己逃的夠快,驀地,他的腰眼一麻,整個人“咚!”地倒地不起。
  小混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衝著他眨眼笑道:“老哥,你跟我比輕功,大概還慢上那麼一點點!”
  小刀只有苦笑地任小混將他拖回赤焰身邊,硬將他塞進赤焰身體下面壓住。
  他這才發現不光是他自己,所有剛才在場冷眼旁觀的人,全都被小混點中軟麻穴,一併躺在馬身下享受被壓的滋味。
  小混拍拍手,呵呵笑道:“各位,為了答謝你們對本天才混混的愛護,我決定讓你們和我一樣,有機會和我兒子多親熱親熱,現在雖然還有點小雪,可是有赤焰當你們的被子,想必你們不必擔心凍著!”
  接著,小混拍拍醉眼朦朧的赤焰,揶揄道:“兒子,替我好好招待這些好朋友,別忘了偶爾動一動,扭一扭,讓他們享受一下馬殺雞的樂趣,我進去休息啦!”
  赤焰隨即呻吟地扭動一番,小刀等人立刻感到像被一個磨盤輾過一般,齊齊叫道:“哎唷……小混,你回來!”
  小混負著手,頭也不回道:“今兒個是臘八,廚房裡大概已經準備好稀飯,這種下雪天呀!吃碗熱呼呼的臘八粥,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其他人呻吟著瞥見小混按步當車地走進大紅門。
  忽然,小混又探出頭來,輕笑道:“對了,我忘記告訴你們,剛才撂倒各位那手絕招叫拈星指,那是我文爺爺的真傳,專門用於以寡敵眾時常烘。而且人越多就越有效,我這還是第一次試驗,看來效果的確不差,好了,我要進去啦!拜拜!”
  小混消失在門後,眾人又是齊聲呻吟,小混又露出他那張迷人的笑臉,姦黠笑道:“對了,還有,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們每個人留下一碗粥,今天是臘八嘛!不吃粥就太沒意思了,對不對?我走啦!不客氣嘍!”
  “死混混,臭混混,你出來,我恨死你啦!”
  “小混球,你這死沒良心的,出來!”
  “壞混混,小紅毛不和你好!”
  “算了,他不會出來的……欸!我為什麼要保持中立?”
  其中只有哈赤沒吭聲,因為,別說小混只是懲罰他剛才見死不救,就是小混要他死,他也不會吭一聲!

runonetime 2008-09-01 06:05 AM

第七章 海城風光洋行會

  天津,地位北運河、永定河、大清河、子牙河、南運河等五條重要河川水道的交匯處,如此重要的河口交匯處,不想成為一個重要的商埠,實在很難五河自天津總匯之後,經由城的東北向東流,即是著名的海河,亦稱沽直。
  河出大沽口,注入渤海,是進出黃海、東海等地的重要據點,更是大明朝和各海外藩屬國交通的要位之一。
  因此,天津名正言順地成為大明朝廷北方繁榮的大商埠、大城市。
  並且由於天津距離京城慢慢地走,也不過三天的時間,故而,天津成了匯集了不少南北雜貨,甚至水貨商行,準備隨時提供各種新鮮、時髦的玩意兒,供京城裡的皇親國戚,權臣大爺們吃喝玩樂之需。
  自然,天津城也是小混他們前去開封的必經路程之一。
  所以小混決定先到天津走上一趟,解決小紅毛的問題之後,再南下開封找武林販子那錢重做買賣!
  當小混他們一夥人離開京城上路的第一天早上,除了哈赤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小混閒扯之外,其他小刀、小妮子和亨瑞三人全都板著一張撲克臉不理搭小混,以示三人對前一夜被小混擺道的不滿。
  其實,小混也沒讓他們在雪地裡待得太久,他不過是進去喝了一杯熱茶,連臘八粥都沒吃,就又回頭出現,解除他們幾人被禁的穴道。
  只是,小刀他們由於小小可愛的自尊心受到一點不輕不重的打擊,使得他們不得不對小混擺點臉色,略做抗議。
  第一天中午不到,小刀又恢復以前談笑風生的樣子,和小混鬥鬥嘴,胡扯一通。
  到了晚上,小紅毛亨瑞鄭重聲明和小混和好如初,便是赤焰小子,也在飯前完全從爛醉中清醒過來,神采奕奕地揚蹄歡嘶。
  唯獨小妮子這位望家大小姐,曾家未來的媳婦,足足和小混冷戰三天。
  直到這妮子發覺三天來,小混依然吃得飽,睡得著,笑得比別人大聲,絲毫未受她的冷戰所影響,她這才沒趣地自動解除警報,恢復如陽光般的笑靨。
  小混勾著她的下巴,呵笑道:“對嘛!這才是我的親親小妮子,你笑起來的時候,可以把我迷得昏頭轉向,什麼都會忘忘去,你幹嘛老是板著張棺材臉,難看的要死!”
  小妮子沒好氣地啐道:“討厭,誰叫你欺負人家!”
  小混嘿嘿笑道:“誰叫你先欺負老公,喝!還想看我的精彩鏡頭吶!”
  小妮子消了氣,嬌哼了一聲,逕自去找赤焰聊天。
  小刀壓低嗓門道:“嘖嘖!女人呀!真是善變的動物,小混混,也虧你才消受得起!”
  小混咋舌道:“得了,老哥,你少裝得那麼純潔,我就不相信你闖盪江湖十幾年,還會是只童子雞。”
  小刀驀地乾咳一聲,微見尷尬地踹了小混一腳,笑罵道:“他奶奶的,什麼話嘛!難不成你就有經驗?”
  小混訕謔狎笑道:“我可不像你,七少年八少年就到江湖上和人瞎攪和,我可是規規  地待在沙漠裡,自然是有品質保證的原裝貨,還沒開封!”
  亨瑞跟在他們二人身邊,迷惑地聽他們二人說天書,直到他聽見開封,這才高興道:“開封,小紅毛要去!”
  小混順手賞他一記響頭,諧謔道:“去你的頭,小孩子不懂事,亂插什麼口。”
  亨瑞不服氣地嘰哩呱啦亂罵,小混掏掏耳朵,狎笑道:“對不起,我聽不懂鬼話!”
  最後,亨瑞還是蹦出一句:“他奶奶的,大欺小!”
  小刀強忍著笑意道:“小紅毛,你還真是近墨者黑,什麼不好學,就學上這句他奶奶的!我看你也得教小混一句罵人的話,這才叫文化交流!”
  亨瑞得意叫道:“布鞋!”
  小混謔道:“布鞋?我還慢跑鞋哩!這和罵人有什麼關係?”
  亨瑞搖著手道:“布鞋,狗屎!狽屎,布鞋!”
  小混和小刀茫然對看一眼,小混搔搔頭道:“布鞋,狗屎!你是說穿著布鞋去踩狗屎,還是穿狗屎……不對,狗屎不能穿嘛!”
  小刀異想天開道:“或者,補鞋的是狗屎,這沒道理嘛!”
  亨瑞重重一哼,索性停下腳步,點著小混胸膛,一字一頓道:“布鞋,荷蘭話;狗屎,支那話;布鞋就是狗屎!”
  小混和小刀異口同聲:“哦!原來荷蘭的布鞋,就是漢人的狗屎!”
  想了想,小混抬起腳看著自己所穿的平底軟鞋,不解道:“奇怪,為什麼荷蘭的布鞋要用狗屎去做,那能穿嗎?”
  他迷惑地搖搖頭,看看小刀,小刀也對他聳聳肩表示不明白。
  “不管啦!反正荷蘭布鞋就是罵人狗屎啦!”小混決定答案之後,便意氣風發地往前走,突然,他咯咯笑道:“老哥,這可比你的烏拉狗屎鳥蛋屁有學問多嘍!”
  小刀輕鬆道:“那當然,荷蘭布鞋可是進口的舶來品,當然比較有學問,只是我很懷疑,當你罵人家他奶奶的你是荷蘭布鞋!會有人聽得懂嗎?”
  小混聳肩道:“那只好把這雙荷蘭布鞋留著,等有機會遇見紅毛鬼而且派得上用場時,再拿出來罵給他們聽啦!”
  他們二人認真地討論這雙布鞋的用途,卻沒注意到小紅毛正在一旁猛翻白眼,對他們感到受不了!
  ※※※
  進了天津城,亨瑞宛如識途老馬般,帶著小混他們穿過大街,經過小巷,朝一處只有他自己明白的目標悶著頭直闖。
  小混有些好奇道:“小紅毛,你來過天津城是不是?你要往哪裡去?”
  “嗯!”小紅毛肯定地點點頭,字正腔圓道:“找李伯伯!”
  小混眾人對望一眼,均是不解地聳聳肩,沒人知道這位李伯伯是幹啥吃的,可是瞧小紅毛那麼有把握的樣子,也只跟著他瞎摸亂撞。
  驀地 小混等人眼前豁然開朗,只見放眼望去,竟是到達五河交匯的河口碼頭前面。
  碼頭旁泊有許多舢舨和中、小型貨船忙碌的搬運工人吆喝著上下船貨,小混等人不禁佩服得連連咋舌。
  碼頭右側是一排高大寬敞的磚砌大厝,有些是倉庫,也是臨江而設的大店舖。
  忽然,亨瑞歡叫一聲,撒腿朝一家高掛著李記洋貨莊招牌的店舖跑去。
  小混等人惟恐有失,顧不得繼續欣賞難得一見的江邊奇景,緊隨著亨瑞身後奔向前去。
  小紅毛一路跑著,口中猶自哇啦著他自己才聽得懂的外國語,他的叫嚷,立即引起店舖前,一名正在監督進貨,年約五旬左右,長相平常的中年人注意。
  這名中年人訝異的回過頭,當他看清楚朝他奔至的亨端,不禁驚喜交加地叫道:“亨瑞,校韓子!”
  他大張著雙臂,接住撲向他懷中的小紅毛,激動地抱起亨瑞直轉,那情景,就像見著失散許久的孩子般,神態中除了無比激動,還有掩不住的欣喜之情。
  小混他們見狀,這才稍稍鬆口氣,不覺地放緩腳步,好讓小紅毛和那中年人有機會發洩一下情緒,享受一番久違的孺慕之情。
  中年人放下亨端之後,半蹲下身,面對著亨瑞,驚喜道:“校韓子,我聽說你家遭人打劫,還被放火燒光了,傳信的人說沒有留下活口,怎麼……怎麼你居然無恙?既然你沒事,怎麼不早些來找李伯伯?你這快一個月來,倒是去了哪裡?”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亨瑞有些招架不住,難以作答,他索性伸手朝小混他們指去,興奮又結巴道:“小混,救我,壞人可惡,殺……小混,躲起來……”
  這位李伯伯似乎對亨瑞的語無倫次習以為常,他只是愛憐地揉揉亨瑞那頭亂發,站起身來,他這時才注意到亨瑞身後的其他四人和一匹紅馬。
  於是,他伸手攬著亨瑞肩頭,淡然地對小混他們報以和藹的微笑。
  亨瑞拉著他李伯伯的大手,替他介紹道:“小混、小刀、小妮子、哈赤,他們救我。”
  這次李伯伯可是聽得清楚加明白,他連忙上前,大手分別緊按住小混和小刀二人肩上,深刻道:“小兄弟,我代校韓子謝謝你們,他是我好友的小孩,你們救他,就像救我的孩子一樣。”
  小混眨著眼,嘻嘻笑道:“李伯伯,你就別客氣,有什麼話咱們總不能站在這大門口說呀!你沒瞧著,咱們已經妨礙你的手下進貨啦!”
  其實,早在亨端大叫著跑近時,李老闆的手下就已經停下進貨,好奇地望著自家老闆和小紅毛打交道。
  李老闆聞言,呵笑道:“對對#號口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回頭對一名二十來歲的精壯伙計吩咐道:“大虎,你看著把貨進了倉,再將貨單交給帳房,我先進去。”
  大虎恭應一聲,逕自招呼其他人繼續進貨。
  李老闆左手牽起亨瑞,右手連忙讓道:“小兄弟,裡面請!”
  小混他們當下亦不客氣,隨著李老闆跨入那扇足有二人高的朱漆大門,赤焰在小混的示意乖順地跟著一名伙計離去。
  大門之內,即是類似一般住家的前院,左右各有一道迴廊通向正對大門的一處石屏,迴廊之間是一座略呈橢圓形狀的噴水魚池。
  池內有假山、有錦鯉、還有東一簇,西一簇的睡蓮,只是睡蓮花期已過,徒留殘葉於田。
  倒是水池四周的花圃裡,各色菊花正是開得茂盛而且豔麗,彷彿這些金黃的、雪白的、豔紅的、淡紫的花朵,也都在期待著即將來臨的新年,使得李記洋貨莊內,顯得有些兒喜氣洋洋。
  李老闆帶著小混等人轉過分隔前後進的石屏風,經過一條白石小道,進入一間正廳,眾人剛落座,立即有僕人送上香茗。
  李老闆迫不及待問道:“小兄弟,你們既然救了校韓子,定然知道慘案是如何發生,能否告之老夫,還有校韓子他的爹娘不知是否得救?”
  小混搖了搖頭,隨即將當夜情形大略地敘述一番,隨著小混的訴說,李老闆不時黯然低呼,滿臉傷痛。
  接著,小混將救了亨瑞之後的詳細情形,也提了一提,他緩和道:“我想,猛龍會一定還會繼續追殺小紅毛,所以,我想最好是趕快聯絡上小紅毛的哥哥,將他帶回家去比較安全。”
  李老闆同意地直點頭,同時帶著思慮道:“可是,你們呢?那些匪徒若是找不著校韓子,自然會對你們不利。”
  小混狂放地笑謔道:“奶奶的,想對我們不利,他們可還得多秤秤斤兩,也不打聽打聽,我曾能混是混哪裡的!”
  李老闆對小混這十足的流氓口吻,不禁愕然微怔,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小刀輕笑道:“李老闆大可不必為我們擔心,畢竟,我們也是江湖上打滾的人,對於如何應付猛龍會,自然有我們的方法,倒是,李老闆你是個生意人,留下小紅毛或許會引起一些麻煩!”
  李老闆不禁拍著胸脯道:“笑話!我李某人和校韓子他爹做了這麼多年生意,今天他家遭了難,我自是義不容辭要照顧校韓子,我可不怕什麼麻煩,有本事就叫他們來找我好了。”
  小混呵笑著誇讚道:“要得!李伯伯,你雖不是什麼江湖人,可是也是重義氣的好漢吶!”
  李老闆客氣道:“哪裡,哪裡,做人嘛!若是連這點擔當都沒有,那還叫什麼朋友!”
  小混呵呵一笑, 溜了小刀一眼, 他們不禁發出一個會心的微笑,小混心想:“義氣是夠了,只可惜猛龍會真個兒找上門時,一樣殺得你哀哀叫!”
  小刀輕呷口茶,沉穩道:“不知李老闆打算如何通知小紅毛的哥哥?”
  李老闆轉頭望著亨瑞,慈祥道:“其實,我早在剛接到葛林斯特被害之事後,就已經捎了一封信,託人想辦法送到荷蘭給格瑞,噢,格瑞就是亨瑞的哥哥。”
  小混等人點點頭,表示知道。
  李老闆繼續道:“可是,由咱們這裡坐船到荷蘭,也得好幾個月,加以海上的風險實在也難說得一定,因此,不知道格瑞是不是收到了信,不過,前兩天有一艘船從西班牙來……”
  “西班牙?”小混等人皆是迷茫地重覆。
  小混抓抓後腦勺,不解問:“這又是啥玩意?”
  李老闆笑著解釋道:“西班牙是一個國家,在大海的另一個地方,離咱們這裡,可是遠得十萬八千里!不過,由於他們的航海技術很好,所以和荷蘭一樣,是和咱們大明朝做海上生意的僅有外國毛子。”
  小妮子直到此時方才開口,嬌笑道:“李伯伯,你說的這事好新鮮,我從來沒聽說過也!我一直以為除了咱們大明朝和塞外一些蠻子各族,再也沒有其他種人呢!”
  李老闆哈哈笑道:“不在一行,不識一行嘛!我若不是長年經營海上生意,我也不知道除了咱們漢人和一些番邦之外,居然還有一些渾身長毛,像極了大猩猩的野人吶!”
  小混雙目放光,興奮問:“真的像大猩猩,會說人話?”
  李老闆瞥了亨瑞一眼,輕笑道:“否則怎麼叫毛子!只是他們說的話,咱們大都不懂罷了!”
  亨瑞朝他扮個鬼臉,似是知道毛子並不是個挺正經的稱呼。
  哈赤憨然問:“可是不懂說什麼,怎麼和他們做生意?豈不是要用手比劃?”
  李老闆豁然笑道:“就是呀!不過,像他們來咱們這裡做生意的毛子,有些懂一點漢語,偶爾也有咱們漢人有興趣學他們的蠻話,這樣子兩頭一湊,勉強就能溝通,生意就做得開了。”
  小混忽然呵呵笑道:“說的也是,像我就學了一句荷蘭的布鞋,只是我還不知道這布鞋得要怎麼穿法吶!”
  “荷蘭的布鞋?”李老闆一臉茫然地盯著亨端,半晌,他恍然大悟笑道:“布鞋!噢!是這句話呀!”
  小混感興奮道:“如何?李伯伯,你知道怎麼派得上用場?”
  李老闆哈哈大笑,解釋道:“他們說布鞋,就和我們罵***或是狗屎蛋的意思差不多,是一句粗話罷了!”
  小混和小刀二人直到此時,方才恍然大悟。
  小混不禁好笑地糗道:“小紅毛,你這個老師可真菜,教我們罵人也不解釋清楚,害我老想不通你家的荷蘭布鞋該怎麼穿!”
  小紅毛吐吐舌頭,扮個鬼臉道:“布鞋!狽屎!不懂,笨!”
  小混輕輕一笑,拉回話題道:“李老闆,你方才說前二天來了一艘毛子的船,這和聯絡小紅毛他哥哥的事有關?”
  李老闆點頭道:“不錯,據我所知,這艘船的船長認識格瑞,他應該知道格瑞目前的行蹤,只是,他的漢語並不頂好,我要和他溝通這事很難。如今,校韓子在這兒最好,他可以自己去問威金有關格瑞的事。”
  “威金!”小紅毛登時興奮地拍手大叫道:“認識!認識!朋友,格瑞的!”
  小混軒眉道:“可是你是荷蘭毛子,他是西班牙毛子,你聽得懂他的話嗎?可別到時候你也跟他用手去比。”
  亨瑞點頭如搗蒜,高興直叫道:“懂!懂!一樣話,一樣。” (按:當時歐州地區以拉丁文為其主要語言,亨瑞能說荷蘭語,亦能說拉丁語,故亨瑞自然能和西班牙人溝通。) 小混嘿笑道:“懂就好,這樣子你的事可就省下不少麻煩,等你這邊有個了結,我們也好放心上開封去。”
  提到開封,亨瑞知道分手的時候就快到了,一個月來,由於小混他們在與亨瑞朝夕相處時,細心體貼的關懷和照撫,使得甫遭喪親毀家之痛的小紅毛,在感情上有了依靠,不至於沉淪在傷痛之中不能自己,如今驟然別離,不禁使亨瑞神色為之黯然。
  小刀若有所覺地拍拍亨瑞肩頭,淡笑道:“怎麼,能見到你哥哥,你反而不關心?”
  亨瑞垮著臉道:“格瑞來,就要離開,和你們捨不得!”
  小混故意笑謔道:“奶奶的,小紅毛,教了你那麼久,你說起話還是顛三倒四,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記得,要說捨不得和你們分開,懂不懂?”
  亨瑞傻傻地道:“不懂。”
  小混誇張地拍拍額頭叫道:“天啊!我怎會收到你這種幫兵,真是遇人不淑!”
  亨瑞咯咯笑道:“幫兵,懂!狂人幫,小紅毛……小紅毛是狂人幫的兵!”
  小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才眨眨眼,亨瑞在小混的逗弄下,已經忘掉即將分手的黯淡,又恢復興高采烈的樣子。
  小混抿著嘴,滿意道:“不錯,你總算說出一句完整的人話!”
  李老闆含笑道:“狂人幫也是江湖幫會嗎?校韓子是如何入會?”
  小混得意道:“李伯伯,狂人幫是未來武林中第一狂幫,現在成員六名,除了一個出公差不在,其他五個都在你眼前。”
  李老闆微怔之後,驀地哈哈大笑,他不太相信眼前這些半大不小的小表,竟然也敢和江湖大爺一樣,開幫立派,而且瞧小混那付得意的樣子,還真像有那麼回事。
  於是他邊咳笑,邊點頭道:“狂!的確夠狂!”
  如果未成年兒童都敢如此囂張的掛起招牌稱幫賣狂,他李某人實在是不得不佩服,當然,他的佩服屬於玩笑的性質佔大多數。
  小混這麼鬼靈精怪的人,豈會不知李老闆口氣中戲謔的成分居多,他心中不禁有氣,忖道:“他奶奶的布鞋,要不是看在小紅毛還得住在你這兒的分上,少爺就先教訓你個有眼不識泰山!”
  他嗔怪地白了李老闆一眼,李老闆似乎也發現自己笑得太過分,連忙剎住笑聲,嘿嘿乾咳道:“那個威金船長好像打算下午出航,我看我趕快叫人準備小船,好趕到塘沽外海見他去,免得萬一咱們去晚了,他說不定就離開了!”
  亨瑞立刻催道:“船!別跑!快快!”
  李老闆對他慈祥一笑,不再耽擱,立即告個罪,起身出去安排渡船之事。
  小刀這才微笑道:“小混混,我瞧你快憋不住教訓這位李老闆啦!”
  小妮子等人不明所以,不禁詫異地瞅著小混。
  小混哼聲道:“奶奶的,誰叫他敢小看咱們狂人幫,不過,算他識相,知道自己笑錯了,我勉強看在小紅毛的面子上,饒他一遭。”
  亨瑞立刻撲上前,抓著小混的手臂,搖晃道:“不要,李伯伯是好人,別生氣,幫主!”
  小混點著他的額頭謔道:“喲!為了求情,你連新學的幫主都拿出來獻寶?想撒嬌,門都沒有,去去去,本大幫主不吃這一套!”
  他像趕蒼蠅般拚命揮手。
  誰知,小紅毛竟也大牌哼道:“奶奶的,神氣!算了!”他不管小混誇張地瞪大眼珠子瞅著他,逕自扭身回座,盤起雙腿,挑釁地斜瞟著小混。
  小刀等人見小紅毛如此大膽,竟敢公開向狂人幫大幫主挑戰,不禁全部嘿嘿偷笑著。為即將發生的事暗罵小紅毛不知死活!
  小混“咦!”的怪叫,目光古怪地盯著小紅毛。
  小紅毛猶不自知大難臨頭,依然故我仰鼻輕哼一聲。
  驀地 小混沒有任何預兆,忽然自所坐的太師椅上猝起發難,直撲小紅毛。
  亨瑞半是興奮,半是好玩地尖叫一聲,自盤坐的椅面蹦了起來,翻向椅背之後!
  忽然,小紅毛驟覺後頸領口驀然一舉,人尚未來得及逃開,已被小混一把揪住,拖回椅背上,也不知小混在懷裡摸出什麼東西,只見小混左手往他後領一塞,順手刮他屁股一大巴掌,才放手將他丟下地去。
  “哇!”
  小紅毛忽然像被蜜蜂螫到般,大叫著蹦起半天高,反過雙手在後背又搓又抓,接著,他像頑童中邪一樣竟然就在原地又扭又跳,嘴裡也不得安寧地哇哇吼叫。
  小妮子不禁看直了眼,喃喃道:“他在幹什麼?跳霹靂舞嗎?”
  哈赤有些擔心道:“會不會是中邪?我看過咱們蒙古巫師,在大神附體時,就像他現在一樣!”
  小刀皺著眉笑道:“小混,你到底如何整治小紅毛,讓他蹦成那個樣子?”
  此時,小紅毛不光是扭蹦,他雙手更在渾身上下又拍又搔又搓!
  小混閒閒地挖著鼻孔,視若無睹道:“整治?沒有呀!我只不過是送他一盒跳蚤,讓他興奮一下罷了!”
  李老闆恰巧在此時進廳,看見亨瑞那種淒慘的德行,不禁驚呼道:“校韓子,你是怎麼啦?”
  小混懶懶道:“他沒有拉,他是癢!”
  “癢?”李老闆滿臉茫然地看著小混。
  小混露出一抹令人又愛又怕的邪邪懶笑道:“這就是向狂人幫大幫主權威挑戰的結果!”
  不待李老闆有所表示,小混接口黠謔:“笨吶!小紅毛,你不會把衣服脫了是不是?”
  小紅毛猛然醒悟,還果真聽話地開始寬衣解帶,驀地,小妮子尖叫一聲,掩面急急跳出大廳之外。
  小混被這聲附加的尖叫嚇了一跳,他扭頭愕然看著狼狽而逃的小妮子,怕著胸口道:“怕怕,我倒沒想到會有這種連鎖反應!”
  亨瑞的動作還真快,三兩下扒光了衣服,露出光溜溜的屁股,和一雙毛手毛腳。
  李老闆瞪大眼,叫道:“你為什麼那麼聽話,人家叫你脫,你就脫……”
  他忍不住好笑道:“這像什麼話嘛!”
  小混咯咯笑道:“本大幫主要他脫,他若不脫更不像話!”
  光著身子的亨瑞,似乎氣急了,哇啦怪叫一聲,就朝小混衝來,一副恨不得掐死他的模樣。
  小混故意抱頭鼠躥, 逗著亨瑞繞著幾張太師椅團團打轉, 口中猶自叫笑道:“救命呀!不得了,有人裸奔吶!快來看暴露狂!”
  李老闆見著實在不像樣, 就抱起亨瑞丟在地上的衣服, 拉住亂跑的亨瑞道:“校韓子,你發什麼瘋,快把衣服穿上!”
  小刀見李老闆抱著亨瑞的衣服,不禁伸出手,欲言又止,接著,小刀頹然放下手,苦笑道:“算了,太晚了!”
  原來,李老闆似乎也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亨瑞趁他手勁一松,便掙開他的抓持,繼續光著身子掄拳追殺小混。
  李老闆驀地怪“咦?”輕呼,他急忙拋開亨瑞的衣服,伸手在身上抓癢。
  小刀無奈地聳聳肩,對哈赤扮個苦笑,索性招呼哈赤一起離開這大廳,出去時,他沒忘記小心地將廳門反手掩上。
  此時,大廳裡除了小混咭咭咯咯的張狂笑聲,和小紅毛嘰哩哇啦的叫罵聲,而其中,似乎還雜夾著有人正用力抖動衣服所發出的瑣瑣細細聲……

runonetime 2008-09-01 06:05 AM

第八章 巨艦驚奇廣見聞

  一艘敞篷快船乘風破浪地順流而下,如飛地直放大沽口。
  船上,正是李老闆和小混他們一行人。
  李老闆正以滿臉怪異的表情瞄看著穩坐船中的小混等人,或者,更正確點說,應該是斜瞄著小混一人才對!
  擅於馬術的小妮子,卻也是道地的旱鴨子,此時,她的三魂七魄早在上了船,見了水之後,嚇掉了二魂五魄,正白著臉,全身軟綿綿地瑟縮在小混懷裡。
  小混輕拍著伊人香肩,安慰道:“小妮子,這沒啥好怕的嘛!我也是旱鴨子,可是你瞧我還不是老神穩穩,只要是坐穩了,還怕摔下水不成!而且,就算咱們真的下水去洗澡,我一定會叫赤焰小子馱著你,包管你沾不到水,乖乖,別怕喔!”
  赤焰四平八穩,大剌剌地站在一旁,似乎聽懂了小混所言,附和似的輕嘶一聲,低下頭輕舔著小妮子蒼白的嫩頰。
  哈赤苦著臉道:“少爺,哈赤寧願騎馬,實在不喜歡坐船這玩意兒,瞧這船忽上忽下搖搖晃晃的滋味,真叫人提心吊膽,好像在半天空一樣絲毫著不上力吶!”
  小混瞪眼道:“閉嘴!要你來說,這裡面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第一次上船,再多囉嗦,我就一腳把你踹下水,看看你還會不會吊在半天空。”
  哈赤這才想到小妮子暈船得厲害,自己這話說的的確不是時候,於是,他連忙用自己的大手摀住嘴巴,不敢多加吭聲。
  小混又好氣又好笑道:“你以為摀住嘴巴話就收得回去呀!真受不了你。”
  哈赤訕訕傻笑地放下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兀自搔著自己那頭亂發。
  小混斜睨著依然滿臉嗔色的亨瑞,黠謔地逗笑道:“怎麼,小紅毛,你還不服氣是不是?先前那頓點心,可是咱們狂人幫對不敬幫主之人,最最輕微的懲罰而已!”
  亨瑞嘟著嘴,負氣道:“點心?癢的,我不要!”
  小刀哈哈笑道:“小紅毛,你入了狂人幫就像上了賊船,哪有選擇要不要的權利。”
  亨瑞忽然睜大眼,奇道:“賊船?海盜!狂人幫,海盜?”他不相信地搖著頭,繼續道:“狂人幫沒船,不是海盜,沒有賊船!”
  小混賞他一記響頭,吃吃笑道:“盜你的頭,到現在還搞不清真船、假船,我教你的中文全他奶奶的白教,真是布鞋一堆!”
  “布鞋!”亨瑞搔著頭,咯咯直笑,實在搞不清楚他是笑自己程度太差,還是笑小混終於找到布鞋的穿法。
  小刀嘆笑道:“什麼鍋配什麼蓋,老天讓你這個混混碰上小紅毛不是沒原因。”
  小混嘿嘿笑道:“哪裡,哪裡,就像本少爺遇見你也是物以類聚的另一個實例證明。”
  話一反,小刀就變成和他一樣,都是一群混混,小刀只有翻著眼,搖頭苦笑的分。
  不過個把時辰,小船已經到達大沽口附近,只見四處舟楫林立,不乏遠洋大船,海口周圍顯得熱鬧而擁擠。
  小混他們的船,在梢公巧妙地掌舵之下,宛若游魚般,自在地穿梭在眾大小船隻之間,不一刻,便脫離港區,駛入渤海灣內。
  忽然 亨瑞興奮地指著遠處大叫道:“看!大船,威金的,我認識。”
  包括暈船的小妮子在內,小混等人俱皆好奇地伸長脖子朝外海看去。
  “我的天,那是什麼船?”
  眾人不由得發出驚訝地低呼,小混他們從來沒想到,亨瑞口中的大船,竟是如此龐大。
  那是一艘造形與中國帆船大異其趣的西班牙式三桅大帆船,三張隨風飄揚的大帆,宛若三朵自海面浮起的偌大雲團輕輕鼓動著。
  帆上懸掛的索網,隱約可見有人手腳俐落如猿猴般,輕快地攀爬懸盪在其間。
  最讓小混目瞪口呆的,則是那艘船的船身之大,猶較大沽口上最大型的海船還要大上二倍,稱它為大船,實在是太看輕這艘遠洋而來的異國帆船。
  這種船,稱它為超級巨輪差可比擬,難怪它要泊在外海,大沽口的港灣,只怕容不下這艘的半身吶!
  小刀輕噓口氣,喃喃道:“老天,這比我以前見過的海盜船還要大上許多,它還算是船嗎?”
  亨瑞對小混等人驚訝的表情,滿意地咯咯直笑,頗有惡作劇成功之後的快感。
  他 小紅毛,總算逮著機會嚇住小混他們,這實在是非常非常不容易。
  小混回過神,半是戲謔,半是誇讚地順手賞了亨瑞一記清脆的響頭,嘖嘖笑道:“奶奶的,小紅毛,你這一次暗槓,可真是槓對了牌,讓我們全都傻眼啦!”
  亨瑞揉著腦袋瓜子,似嗔還笑,忍不住得意地瞟了小混一記白眼。
  李老闆輕笑地插口解說道:“第一次看到這種大型帆船的人,的確覺得不可思議,不過,若非此等巨型船隻,想要在茫茫汪洋之中航行上三、五個月,甚至一年半載,實在是不可能的事。”
  小刀輕點著頭,同意道:“光是半年、一年的飲水和食物,普通船隻,只怕存放不夠,何況船上還得裝載著其他做生意用的異國貨物。”
  小混神往地睨著逐漸近的巨船,喃喃自語道:“想當年三保太監下南洋時所搭乘的大船,不知道是不是也有這麼大?”
  李老闆聞言輕笑道:“很有可能,據說,昔年三保太監出使南洋時,一艘船可搭載近千人,那船自然是不小。”
  小刀斜睨著小混,謔笑道:“可惜呀!小混!”
  小混不解道:“我可惜什麼?”
  小刀呵笑道:“你晚生了一、二百年,永遠也無法證明到底是咱們大明朝的船大,還是這些西班牙蠻子的船大。”
  小混輕嗤道:“這種事一點也不難證明,一定是咱們的船比較大。”
  亨瑞不服氣道:“騙人,格瑞和威金的大船最大!”
  小混嘿嘿邪笑道:“你不信?如果你敢和我打個賭,我保證找出一艘比眼前這艘番仔船還大一倍的船,讓你開開眼界。”
  亨瑞將信將疑地瞅著小混,吶吶道:“賭?我沒有錢,賭不行。”
  小混搓著手,表情詭異的笑道:“笨!打賭不一定要賭錢,咱們還可以賭些別的玩意兒。”
  亨瑞已經有些心動,兩顆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轉,似乎在考慮要拿什麼當賭本。
  小刀不待他開口,拍拍他的肩頭勸道:“小紅毛,你別聽他的話,你若答應和他打賭,你就輸定啦!”
  亨瑞茫然不解地問:“為什麼?支那船沒有很大,比威金、格瑞大,沒有!”
  小刀瞥了小混得意表情一眼,淡笑道:“現在或許沒有,只要你打了賭,小混造也要造出一艘符合打賭標準的超級大船來!”
  小混咂嘴笑道:“老哥,你可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吶!”
  李老闆似乎有意要洩小混的氣,不以為然道:“別說像老毛子他們那種巨型船隻,就是一般來往於近海附近的大船也不是那麼容易造得出來,這不但是要功夫,而且花費更是驚人!”
  一直不言的哈赤,突然地打岔道:“少爺要做的事,沒有做不到的。”
  李老闆不相信地瞪著哈赤,那表情似乎在說:“少來,你是在捧你的主子。”
  小混哈哈笑道:“哈赤,你可真是了解我!”
  哈赤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瞪著他的李老闆聽一樣,憨然地咕噥道:“本來就是,少爺從來都不會騙人,他說有的事,就一定有,沒有的事,他才不說!”
  李老闆的嘴皮子略略輕動,好像要說些什麼,但是,威金船長船上的水手已經看清小船上的來人,正擠在船舷旁,向他們大聲地招呼。
  李老闆立即回身走向船頭,搖動雙手,愉快地和大船的水手們打招呼,同時,他以自己所懂的有限蠻子話,問候著船上這群外國毛子。
  小混盯著大船上,那群裸露著上身,露出一身糾結扎實的肌肉和布滿雙臂、前胸濃密體毛的高壯船員,“滋滋!”有聲地搖頭嘆道:“他奶奶的,果然像是一群喳呼的黑猩猩!”小妮子軟軟地倚在小混身上,勉強站起身來,她蒼白著臉,用那雙無神美目溜過船舷後,皺皺柳眉,無奈道:“小混,咱們一定要上去那座動物園嗎?那些毛子猩猩醜死了,一點也不好看。”
  小混扶著柔若無骨的佳人,輕輕呵笑道:“我說妮子,人生能有幾回上到毛子船,去欣賞那些毛子猩猩,你就勉強為其難逛一遭海上動物園啦!”
  其實,小妮子在服過小混交給她的暈船藥後,情況早已不如她所表現的那般慘然無助,只是女人嘛!在能夠發嗲撒嬌時,自然要善加利用這種機會表現一下自己的女人味!
  小妮子嘟起嘴,似真還假地嘆口氣道:“好吧!反正都已經到了海上,不上去看看,也實在可惜!”
  小混在心裡暗自咋舌,忖道:“假仙,你的名字是女人!”
  小船的梢公技巧的讓船畫出一個之字形,將小船平穩地貼著大船腹部停妥,大船上立刻拋出一卷繩梯,嗶啦!聲響,滾溜洩下的繩梯,貼著船腹“喀喀!”拍動著。
  李老闆駕輕就熟地攀著繩梯,一馬當先地爬上大船,小紅毛迫不及待地緊跟而上。
  小混等人瞇眼瞧了瞧在海風中輕盪的繩梯,輸人不輸陣地隨後猱身而上。
  原本輕晃不止的繩梯,在小混他們使了千斤墜功夫的同時,彷彿在尾巴被加上鉛錘一般,筆直地定在半空,任憑海風吹拂,竟然動也不動。
  幾名傾身正待幫助小混他們上船的水手,見狀不由得發出“咦?”地訝呼,他們不約而同地揉揉眼睛,再度往繩梯瞧去。
  小混圈扶著小妮子率先上船,他拍拍發怔的毛子猩猩,喚回這幾人的注意。
  忽然,一名大鬍子船員像是見鬼似地跳了起來,口中,嘰哩呱啦地嚷嚷著,其他人轉向船舷,順著這名大鬍子所指看向繩梯。
  只是,小混他們早已紛紛翻身上船,此刻,那道無人的軟梯,毫無異樣地在風中“●●!”搖晃有聲。
  沒有見著異狀的水手們,一個個齜牙張嘴,對那名大鬍子發出不屑的嘲笑。
  那名大鬍子臉紅脖子粗地辯白著,他彷彿是尋求支持般,轉身詢問方才和他一同看到奇怪現象的夥伴。
  而那些人也不敢肯定自己剛剛是否真的看見了什麼,只得訕訕地朝甲板上吐口唾沫,無趣地揮揮手一哄而散,獨自留下猶在搔頭抓耳,驚疑不定的大鬍子。
  小混和小刀兩人將這一幕情形盡納眼底,他們兩人不禁有趣的對望一眼,發出一抹略帶好玩的會心微笑。
  此時,一名年約四旬,皮膚黝黑,滿臉橫肉,長著烏黑的亂發,渾身雜毛,身高超過八尺有餘的老毛子,正自船艙中鑽出身來。
  亨瑞歡叫一聲,狂奔著撲向對他張臂以待的這名老毛子,登時,他忘記小混他們,忘記周遭一切,以家鄉的語言,激動的和這名老毛子攀談開來。
  小混與小刀等人好奇地溜眼四望,只見原本鼓張的巨帆,此時已經落下。
  三支聳立的桅杆不論主副都有一人環抱粗,寬敞的甲板在烈日和風雨的蝕磨下,變得褪色但是光滑無比。
  這艘船遠望已屬龐然,近看更見壯觀,即使是它身上所容納的船員,也是恁般高壯魁梧,使得就像是一座小山似的哈赤,在他們之間卻變得那麼協調,彷彿哈赤在這裡才找到他真正的歸屬。
  相形之下,小混、小刀和小妮子三人,在眾猩猩充滿好奇的圍觀下,反倒成了誤闖大人國的小不點。
  尤其是小妮子不但身材嬌小逗人,更是萬綠叢中唯一一朵豔麗的玫瑰花,不知不覺地散發著誘人犯罪的柔弱和甜美。
  出於一種女性直覺,小妮子比小混他們更早發現到自己等人,反而變成動物園中被猩猩看的一群。
  尤其是她自己,更是數道色迷迷的探照燈下,不斷尋逡的重要目標。
  小妮子本能地往小混懷裡縮了縮,不知哪一頭粗魯的猩猩,咕噥一句小混他們聽不懂的話,引起一陣曖昧的爆笑。
  小混和小刀同時有所警覺,不約而同地瞪起不悅的眼神,惡狠狠地拋給圍觀的水手一次無言的警告。
  小混斜溜了船首附近一眼,只見李老闆和小紅毛仍和那名看似兇狠的船長專注地交談著,對此時自己等人的處境毫無所覺。
  小混伸出手,佔有性地攬著小妮子織腰,輕咳道:“老哥,我看咱們過去找小紅毛他們,好認識一下這群野毛子的頭頭如何?”
  不待小刀回答,他已經擁著小妮子朝船首移動。
  忽然,圍住小混等人的水手發出抗議般的吼笑,小刀警戒地注視著這群野蠻人,但是,他們帶著好奇微笑的臉上似乎沒有什麼惡意。
  小混索性對他們回以大方的一笑,嘴巴嘰哩咕嚕不知說些什麼。
  只見他神色認真地指著自己,又指向船首小紅毛立身之處,比手劃腳地與船員們溝通。
  小妮子愕然道:“小混,你什麼時候也學會說毛子話?”
  小混對著一群又是茫然,又是皺眉的外國毛子露齒微笑,頭也不回道:“瞎掰!”
  “什麼?”
  小刀等人同聲怔然地反問。
  小混呵呵一笑,拉起小妮子柔荑,回身就走,他對小刀他們眨眨眼睛,承認道:“我說我在瞎掰毛子話,懂不懂?”
  小妮子不由自主地咯咯嬌笑道:“小混,你又來了,你幹嘛老說這一些連自己都聽不懂的怪話?”
  小混有趣道:“好玩嘛!反正我們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他們也聽不懂我們說什麼,依此類推,我們聽不聽得懂自己說什麼,意義都差不多啦!”
  小刀不禁嘆笑道:“天底下竟有你這種推理法,我實在很懷疑,雙狂兩位老前輩到底是怎麼教你的?”
  小混順口道:“反正不會是用水澆就是了!”
  小刀茫然一怔,接著穎悟到,小混是在說他由沙漠里來,自然是無水可澆。
  小刀好氣又好笑地朝天翻了個白眼,他實在搞不清楚小混在什麼時候,才會勉強正經一點。
  小妮子卻是直到此刻方才想通小混的這股水的奧妙,不由得咭咭咯咯地笑成了掩口葫蘆。
  唯有哈赤仍是滿頭霧水,不知這個教與水又扯上什麼關係,他只好搔搔頭,對走在身旁的同類張嘴傻笑。
  而他這一笑,立即為他蠃得這些外國毛子的友誼。
  只見一只只肌肉糾結成塊的肐臂,劈劈啪啪的落下,或是大力拍著他的背,或是有勁地重摟他的肩,以傳達一些親切的歡迎之意。
  哈赤秉承蒙古好客的熱情,幾乎立刻和這群與自己有著同等身材的毛子交上朋友,雖然,他們除了相互傻笑,什麼也無法溝通。
  亨瑞雙目閃動著興奮的光芒,對迎面而來的小混叫道:“小混混,格瑞很近,在高麗做生意,會到天津,威金說的。”
  小混訝異道:“高麗?他怎麼這麼快就到了,你不是說從你的老家到這裡要三、四個月?”
  李老闆在一旁補充說明道:“格瑞是在知道家變之前,就已經離開荷蘭到南洋一帶做生意,據威金說,他和格瑞在日本見過面。
  格瑞因為有客人托購高麗人三,所以才轉往高麗,隨後就會到達咱們這裡,他想順道來看看父母和校韓子,只是……欸!”
  小刀沉吟道:“他如果要到北京,自然是從大沽口進巷比較方便,可是,很難擔保他會在天津停留,萬一錯過他可怎麼辦?”
  李老闆篤定道:“這個你放心,格瑞來此,主要目的仍是通商,二是探望父母,而我的店和他有買賣約定,他只要是進港,一定會先到我店裡完成買賣交易,才上北京城。”
  “既然如此……”小刀瞥著小混,考慮道:“我們最好還是在天津陪著小紅毛,等他哥哥到達之後,送他們上了船,再前往開封,如何?”
  看來,小刀也顧慮到猛龍會可能對李記洋貨莊有所不利,是以,他以詢問的口氣暗示小混留在天津一段時日。
  畢竟,老巢位於西澱的猛龍會若在得知亨瑞或是小混他們的下落時,可以很快到達李記,快得足以令人措手不及。
  因為,由西澱到天津的距離,大約是北京到天津的路程,然而,若是走水路,那又可以節省一半的時間耽擱。
  小混呵呵輕笑道:“咱們當然要留下,老實說,我實在很想多看一點老毛子,你老哥和你長得像不像?”
  他後面那句話,是針對小紅毛亨瑞而問。
  亨瑞愉快地點頭道:“像,媽咪說很像!”
  提到母親,小紅毛眼中的光彩為之一黯。
  小混有意改變他的心情,故意謔笑道:“這麼說,你老哥就理所當然的叫做大紅毛嘍!”
  “大紅毛?”亨瑞側頭尋思,咯咯笑道:“對,大紅毛!”
  他不忘伸手揪揪自己的紅發,滿意地直點頭。
  小混見他笑得開心,不禁暗自佩服這個小紅毛情緒轉變之快,比中國女人猶有過之。
  而他卻忘記,其實小紅毛也不過是十來歲的娃兒,又不曾如他一般在要命地大漠之中修過身,養過性,這種變化才是正常小孩應該具有的表現。
  小混想歸想,口裡卻無半點猶豫的大剌剌道:“小紅毛,現在你是不是該介紹這位毛子頭頭,船老闆,讓我們認識認識?”
  李老闆輕笑打岔道:“小兄弟,他們外國毛子對船老闆都稱為船長,這是威金船長。”
  經過一陣介紹,威金船長大步上前,伸手重重拍著小混肩頭,如雷笑道:“謝謝你,為了救亨瑞的事!”
  他那帶有濃重外國口音的漢語,可叫小混瞪著眼瞎猜半天,才恍然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小混誇張地垮下肩膀,齜牙張嘴地揉搓道:“威金船長,你是在謝謝我救人,還是不高興我救小紅毛?”
  威金船長不解地望著小混。
  小混繼續道:“你下手那麼重地拍打我,我還以為你是不高興我救了小紅毛,想給我一點教訓吶!”
  威金船長恍然大悟,忍不住雙手插腰,仰天哈哈大笑,他伸手用力摟住小混,大聲宣布道:“小孩,我喜歡你!”
  小混嘿嘿賊笑道:“讓你喜歡可不見得是好事,我可沒有斷袖子的習慣!”
  不待威金明白這句話的涵意,小混橫肘頂頂威金腋下,滿懷好奇道:“餵!威金船長,你的船好大,可不可以帶我們到處三觀一下?”
  “三觀?”
  威金詢問似地望向李老闆,李老闆為他解釋道:“走來走去,看你的船。”
  “哦!”威金船長高興地點點頭:“看我的船?可以,可以,來!我帶你們去。”
  於是,小混等人滿心興奮地隨著威金船長往船首走去。
  在小混他們心滿意足地聽著威金船長以難懂的漢語簡單解釋各種船上設備時,他們贊嘆之餘絕沒想到,威金船長所稱用來保護自己的十數門大砲,在必要時,也會用來攻擊無辜的商船。
  那就是說,偶爾地,威金船長在浩瀚的汪洋上,會掛起飄揚的骷髏旗,客串一下海盜,打劫一些倒楣的大肥羊。
  是夜,在威金船長的力邀之下,小混等人和李老闆一同留在船上接受晚宴招待。
  一桶一桶由遙遠家鄉帶來的葡萄美酒被取出來招待貴客,一杯又一杯冒著白色泡沫的小麥酒穿梭流動在數百名船員之間。
  威金船長為了答謝小混搭救亨瑞之恩,特定破例在出航之前縱容手下大醉一場。
  以小混為首的狂人幫眾幫兵在這群熱情西班牙毛子的敬酒下,瀟灑地酒到杯乾,瞧的這群以喝酒論敵友的野毛子興奮歡呼轟喏,自覺面子十足。
  其中,小混和小妮子二人受到的禮遇特別多,因為他們倆看起來就不像是會喝酒的人,這些老毛子打算想要將他們二人擺平。
  威金船長在一旁張嘴呵呵直笑,他明知手下們的企圖,卻睜只眼閉只眼,故作不知。
  李老闆有些提擔心的附耳低道:“威金船長,他們還是小孩,這樣子……不太好吧!”
  威金船長哈哈大笑地擺著手,表示沒有關係。
  小刀雖然手不離杯和眾毛子鬧成一團,卻在一旁將李老闆的輕聲低語聽個明白。
  他不禁暗笑忖道:“他奶奶的,你這賊毛子真是不安好心,想用這種冒泡的飲料灌醉小混,真是癡人說夢話,外帶美地冒泡!
  不過,小妮子這個妞兒的酒量,也真不是蓋的,居然從頭到尾都是一口氣一大杯十足的飲料,喝得面不改色,嗯!的確是不簡單……”
  小刀想著想著,含笑朝小混和小妮子看去,這一看,他差點被飲料嗆死!
  原來,他這不經心的一瞄,正巧不小心看到醉顏酡紅的小妮子,將手中一大杯麥酒很有技巧地喝到船外去。
  當然,在酒酣耳熱的盛宴下,自然無人注意到那種滴滴答答的傾酒聲,就自然有人聽到吧,那人也會以為是那一個喝得太多的人,在船舷邊拉起褲頭撒尿吶!
  小刀激烈的咳笑聲,引起亨瑞的注意,小紅毛此時已是臉色和發色鬥艷,他醉態可掬道:“呃!小刀……醉了!”
  “咚!”一聲,亨瑞四仰八叉地擺平在甲板上,他手中猶自緊緊地扭著還有剩酒的酒杯,黃褐色帶著泡沫的酒液,自酒杯咕嚕嚕流將出來,隨著輕輕搖晃的船身,滑入黑暗的陰影中。
  小刀舉杯輕碰亨瑞手中的酒杯,呵呵輕笑道:“是小紅毛醉了,乾!”
  他仰首飲盡杯中的酒,立刻有人大笑拍著他的肩頭,為他再度斟滿一杯,小刀連對方是誰都未看清,就和人碰杯,咕嚕!的被迫乾杯。
  小混略帶三分酒意,拉著小妮子排開已有醉態的船員,來到威金船長面前,他大剌剌地往甲板一坐,屈起左膝,左手懶洋洋地垂搭在膝頭。
  小混“呃!”地打個酒嗝,揚動著右手已空的酒杯,一副江湖老大的混混口氣叫道:“來人呀!斟酒!”
  這些外國野毛子或許聽不懂小混喳呼些什麼,可是,他們絕對不會誤解他的動作。
  立即,一個捲髮,高逾九尺的特大號毛子猩猩,抱著約莫百來斤重的圓肚酒桶,嗶啦啦地為小混斟滿空杯。
  小混笑嘻嘻地舉杯向他敬禮,接著扭頭道:“威金船老闆,我剛剛已經和你的五百七十六名手下,金部乾過一杯,現在,咱們重新再來,乾杯!”
  威金船長眨眨眼,顯然非常驚訝道:“你,中國小孩,真的喝過我全部的手下?”
  小混瞪起醉眼,揮著手叫道:“什麼,威金船老闆,你怎麼可以不相信我,我如果沒有一個個和你的手下乾……呃!杯,我怎麼會知道你船上有多少……呃!猩猩!”
  威金船長展顏笑道:“對!中國小孩,喝酒厲害,再來,乾杯!”
  小混揚揚酒杯,晃出不少酒,不說二話,仰頭“咕嚕!”、“咕嚕!”連聲,和威金船長二人同時將酒對飲而盡。
  “爽!”小混看似發酒瘋般,拍著大腿瞪眼大吼。
  他留下小妮子,招呼抱著酒桶的捲髮猩猩,逕自一搖三擺地朝哈赤那頭晃盪過去。
  小妮子嬌顏如榴,不勝酒勢地舉手輕扇,她見小混重新投入酒國戰場,不禁嬌笑道:“小刀哥哥,你瞧小混好像喝上癮啦!”
  小刀輕晃上身,避開一名醉顛顛的毛子,輕笑回道:“才怪!我看他是灌上癮還差不多!”
  小妮子若有所悟地壓低聲音,耳語道:“你是說,小混打算把這一船五百多個毛子,全都擺平?”
  小刀低聲呵笑道:“不中亦不遠矣!否則就憑他越喝越清醒的本事,除了演戲,他怎麼可能醉得這般離譜。”
  小妮子咋咋舌,咯咯低笑道:“老天,他還真賣狂,想一個人灌倒一船人!”
  小刀不以為怪地安然道:“我說妮子,你如果到現在才明白小混在賣狂,未免太遲了些,光憑他搶著當狂人幫的幫主這件事,你就應該知道,這個混混絕對不會放棄任何表現自己抓狂的機會。”
  小刀頓了頓,忍不住笑謔地加上一句:“尤其,這種一舉擺平五百七十六名外國毛子的常烘,足可讓他風光三個月而不知足,他豈能放棄!”
  小妮子抑不住地揚起一迭串宛若銀鈴交擊的清脆笑聲,十成十贊成小刀的說法。
  由於她和小刀正注視著小混連哄帶騙,將一杯杯的啤酒灌進那些已有醉意的船員肚子裡,所以兩人都未發覺,這妮子如此悅耳怡人的笑聲,可刺激了某些醉眼通紅的野毛子。
  另一邊 哈赤盡避語言不通,卻正和一群異國酒友喝得唏哩呼嚕,反正,喝酒只要“鏘!”一聲,碰個杯,再把酒往喉嚨裡倒就可以,說不說話都無所謂,而且也沒啥差別。
  小混擠入人群,高興地大笑道:“哈赤,喝的爽不爽呀?”
  哈赤憨然笑道:“少爺,他們這些毛子喝的酒,淡得像開水,還有一大堆氣脹得人難過,害我每喝一桶就得去拉泡尿,怎麼會爽。”
  小混目光一閃,得意地嘿笑道:“真的呀?那實在太差了,那麼咱們換點有味道的酒來喝好啦!”
  說著,他揚手潑掉杯中的啤酒,拍拍身旁卷毛猩猩的酒桶,搖了搖頭道:“泡泡,不要,酒,紅的!”
  四周的船員,一個個搔頭抓耳,拚命想了解小混的意思。
  經過半天比手劃腳溝通,卷毛猩猩,恍然大悟,呼地放下啤酒桶,大步回頭抱來正宗的西班牙名產 紅葡萄酒。
  卷毛猩猩張開足可塞下一顆駝鳥蛋的大嘴,怪腔怪調地呵呵笑道:“紅的!”
  小混滿意地對他直點頭,揚揚手中的錫製大酒杯,示意卷毛猩猩為他斟滿。
  卷毛猩猩似乎微怔,大概是沒有人用大酒杯像喝啤酒一樣,一口杯葡萄灑如此狂飲吧!
  小混見他發怔,索性搶過酒桶,自己動手倒酒,他口中猶自咕噥道:“笨猩猩,不倒酒發什麼呆,捨不得這種葡萄美酒不成!”
  他不但為自己倒了滿滿一杯葡萄酒,同時也為哈赤斟足一杯,看樣子,小混不只是要灌醉五百七十六個毛子,就連哈赤,恐怕也是在劫難逃!
  小混周圍的其他人見狀,發出一聲介乎驚疑和佩服的輕呼,他們忍不住為小混如此壯舉,紛紛鼓譟加油,登時,呼喝聲如雷轟響。
  哈赤亦被這陣英雄式的歡呼,激得性起,想他怒獅哈赤,不但是堂堂蒙古第一勇士,亦是蒙古喝酒能手。
  今天,他可要在這群外國毛子面前,大大的露上一手,風光一番。
  於是,不待小混招呼,他便昂首鯨飲,咕嚕連聲,一口氣將葡萄酒灌下肚去,未了,他不忘向眾人照了照滴酒不剩的空杯。
  四周立刻響起讚賞的轟喏。
  小混嘿嘿暗笑忖道:“笨獅子,你今晚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小混抱著酒杯向眾人做個羅圈揖,帶著大伙兒的期待性的眼光,他緩緩的舉杯就口,在吊足別人胃口之後,賊眼滴溜溜一轉,一口氣不歇地飲盡杯中美酒。
  “如何?”小混揚著杯子問:“哈赤,這種酒的味道有沒有比較夠勁?”
  哈赤傻呼呼舔唇品味道:“比那種冒泡泡的酒好,呃!這酒的味道,就像從前我在蒙古老家喝過的波斯美酒,那種酒……呃!後勁挺強……”
  他搖了搖頭,想晃掉自己的大舌頭和飄飄然的感覺。
  小混輕笑道:“好喝的話,要不要再來一杯?”
  哈赤帶著八分醉意,逞強道:“要 當然要!這種酒……醉……醉不倒我怒 怒獅……怒獅哈赤!”
  小混和他不約而同地將杯子砰的往甲板上重重一放,小混招手叫道:“好,再來!”
  四周看戲的毛子看得興起,自然樂意為他們二人再次斟滿葡萄酒,小混和哈赤彷彿迫不及待般的地抓起酒杯,仰頭便灌。
  小混喝完這杯酒,滿意地哈口酒氣,舔舔唇,以示意猶未盡。
  忽然 “咚!”地一響,哈赤隨著仰頭飲酒的姿勢,往後仰摔醉倒。
  其他船員發出哄堂大笑,他們很高興看到拚酒終於有了意料中的結果。
  小混卻是乘勝追擊,他囂張地將酒杯敲得“咚咚!”響,向在場人示意挑戰。
  一陣猶豫和紛紛議論之後,一名七尺餘的胖子越眾而出,拍拍自己圓滾滾的啤酒肚,拾起哈赤的杯子,向小混挑戰。
  這名胖子心想:“我魯塞是船上最會喝酒的人,難道會輸給你這個中國小孩,況且……嘿嘿!你前面已經喝了兩大杯,說不定這一杯還沒喝完,你就醉倒了!”
  魯塞越想越得意,笑嘻嘻地拍拍小混肩頭,自以為蠃定了。
  賊得已經成精的小混,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想法,索性,他更賣力的裝出醉相,故意七昏八晃地要求:“酒來!”
  要酒來,酒就來!
  魯塞在小混面前坐定,看著卷毛猩猩為自己和小混兩人的酒杯斟滿酒之後,對飲的兩人同時端著酒杯,伸長手臂,學著對方的語言,碰杯道:“乾杯!”
  一杯喝完,再來一杯!
  小混正揚起手要卷毛猩猩斟上第三杯時,魯塞俯身一鞠躬,趴在地上俯首稱臣,醉得不省人事。
  不消多久,小混面前已經七上八下,每一個下去的人,都是被拖下去,而小混依然是醉態憨然,敲著錫杯向眾人挑戰。
  此時,船上其餘的人都漸漸向拚酒的地方圍擾,因為他們全都興致勃勃,想要灌倒眼前這個早該醉倒七、八十遍的中國小孩。
  李老闆終於不得不佩服道:“哇!小兄弟真不愧是江湖之中一幫之首,光憑他這手喝酒的功夫,就知道他在江湖上,絕對混得開!”
  小刀和小妮子聞言,有趣相對地一笑,看來,江湖人給平民老百姓的印象,果真離不開喝大碗酒,吃大塊肉的粗野形象。
  小刀起身道:“咱們過去看看,我實在很想知道,他能灌下多少。”
  這個他,自然是指正以精湛演技和超級酒量,企圖灌醉一船人,狂人幫中無人敢與爭鋒的第一流混混 曾***能混!
  而小刀所謂的灌下多少,卻是暗指能灌得多少人倒下吶!

runonetime 2008-09-01 06:06 AM

第四集

第一章 猛龍會步步驚魂

  自小妮子隨著小混由關外老家入關以來,時間已近大半年。
  在這近半年來的朝夕相處之下,撇開小妮子輕功和武學上的進展不談,若說這妮子有些什麼長進,那就在她活潑、刁鑽、甚至潑辣的個性之中,多加許多的不正經。
  而這種脫線的影響,自然是小混最為得意的精心傑作之一。
  因此,當小妮子正尾隨小刀之後,朝與人拚酒的小混那邊走去,忽然斜刺裡,打從陰影中衝出一條巨大的黑影怪笑地摟向她時,小妮子直覺地決定要為眼前幾近狂歡的酒宴氣氛上,多添些兒刺激的音效。
  這就是為什麼她會一邊扯起嗓門,嚇死人不賠命的尖叫,一邊卻是輕鬆容易地蓮步微晃,織腰輕扭,躲避那頭想吃豆腐的毛子猩猩。
  小刀本能閃身揮掌,正待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色狼毛子,可是比他還快的,卻是小妮子蓮足上挑,倏而揚踹。
  “砰!”地悶響,這位色狼毛子應聲像只撲空的癩哈蟆,五點著地(五點乃指雙肘、雙膝和大鼻子鼻頭這五個重點)。
  他滑出七步之外,迎頭撞上一根環抱粗的桅杆,帶著肉包,昏昏然拜見周公學習禮貌去也!
  眾人一陣訕笑,小混滿意地盤坐不驚,拚命為小妮子如此精彩的表演而鼓掌。
  忽然 小混睨著正對他大發嬌嗔,直瞪白眼的小妮子,露出一抹懶散,而且充滿邪氣的微笑,笑得小妮子心驚肉跳,暗叫:“不妙!”
  果然 小混拉過一名略懂中文的棕發毛子,比手劃腳嚷嚷道:“賭!親一個,給你一兩,親不到給我一兩!”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個一兩重的迷你金元寶,擱在自己面前。
  小妮子怎麼也想不到,小混居然敢當著她的面,拿她做賭具,出賣她的吻。
  “死小混,你……”
  雙眼冒火的小妮子話未罵完,已經有人丟下一兩金子,朝她撲到,使得她不得不吞下到口的罵街,閃身躲避。
  小混呵笑道:“別生氣,親親小妮子,你幫著我逗逗這些大狗熊、大猩猩,蠃得的錢,我分你一半!噢,別忘了像剛剛那樣子尖叫兩聲,會比較有臨場靶!”
  小妮子重重跺腳,恨聲道:“姓曾的,你這個頭頂長瘡,腳底流膿,壞透了,壞爛了的死布鞋,你該遭千刀殺,萬刀剮,你居然敢……”
  閃身、揚手,“啪!”的脆響,小妮子將回身衝到的野毛子一巴掌刮下去,繼續罵道:“你居然敢這樣對我,我恨死你啦!我絕對要和你沒完沒了!”
  小混掏掏耳朵,接下另一兩金子,贊嘆道:“哇塞!我從來不知道奶如此懂得罵人的藝術,今天總算開了眼界……不對,是開了耳聞!不過,打從咱們訂親那時起,你與我不就是沒完沒了嗎?小心,又一個來啦!”
  小妮子足下輕點,身形倏進三尺,非但不躲,反而迎上衝向她的毛子。
  就在其他人興奮的大吼時,小妮子更是火氣大熾,只見她驀地回身掃腿,“砰!”然巨響,那個壯似小山,重如大象的倒霉的毛子,竟被小妮子踹入半空,手舞足蹈的劃著弧線,重重摔向船尾,撞上船舷,乖乖的昏倒。
  不待其他毛子再上,小妮子香肩一晃,快如流光般的直逼小混面前。
  眾毛子豈有見過如此快速的身形,全都以為見到鬼般,怪叫著一哄而散,個個鳥獸散,逃向四方。
  小混忙不迭地連滾帶爬逃命,口中同時大叫道:“謀殺親夫呀!”
  李老闆和威金船長對這突來的變化,只有怔在一旁不知該如何處理。
  小刀搖頭嘆道:“我說小混混,這回你混得可太離譜啦#夯有人能救得了你,你就認命吧!”
  小混依然醉態百出,橫衝直撞俱是顛三倒四的腳步。
  他哇啦啦地吼道:“親親小妮子,我的好老婆,咱們都已經是老夫老妻了,有話好說嘛!吧嘛如此追殺我。”
  小妮子怒哼一聲,踢飛一個大酒桶,狠狠砸向逃躥的小混,做為對他的答覆。
  小混腳下一滑,再巧不過的躲過迎面砸到的酒桶,折向一堆箱子之後躲了起來。
  小妮子怒火中燒,連平常不輕易使用的血玉龍筋鞭都掣下來,只見她揚手揮鞭,空中甫始聽見展鞭的“劈啦!”暴響,小混藉以躲藏的那堆木箱,猝然粉碎飛散。
  箱中零零碎碎的物品,隨著倏起倏落的鞭影,四下拋濺紛墜。
  這回,小妮子可是動了真怒。
  威金船長怔然地觸及眼前那些在空中飛舞的瓶瓶罐罐和破碎紛飛的絲綢布匹,猛的驚跳起來,急吼道:“不行!我的貨,我的寶貝,錢呀!”
  他衝向前,想要阻止小妮子的破壞,但是,小妮子已經晃身追著小混,往船首掠去。
  威金船長只覺得眼前人影一花,雙手登時抓了個空。
  等他的目光追上小混和小妮子二人的身形時,已經有更多的木箱和酒桶被小妮子威力十足的長鞭抽得粉碎。
  此時,整艘船上,看起來就像剛剛被一陣颶風掃過,原本打捆牢固的船貨,大半都已破損毀壞。
  威金船長無助的以手遮眼,心疼加痛苦的呻吟一聲,頹然地倚向船舷哀嘆自己的損失。
  小刀見狀,知道再不阻止小混他們二人,小妮子定然有辦法拆了這艘船,而小混勢必樂意順便幫忙她拆掉這艘別人的船。
  小刀覷準小混逃躥的方向,顧不得嚇壞這群沒見過中國功夫的化外之民,騰身攔阻在小混之前,探手扣向小混左肩。
  小混“呃!”的打個酒嗝,整個人藉著打嗝微微一頓,才又醺醺然醉步斜踏,巧妙地避開小刀迅捷無比的探手扣抓。
  小刀輕笑道:“喲!袁家班的醉拳都使出來啦!看樣子,你還真是玩上癮!”
  他驀然橫移,再次擋住小混去路。
  空中“劈啦!”連聲,長鞭暴響,追著小混背後抽到,使得小混登時陷入前有狼後有虎的困境。
  逼得小混不得已地怪叫道:“老哥,快讓路,這次是要命的事吶!”
  小刀非但不讓,反而調侃道:“你這是自做自受,活該如此!”
  小混的背脊已感到長鞭襲至時空氣微然的波蕩,他匆匆地瞪了小刀一個白眼,怪他落井下石。
  驀地 小混大喝一聲,雙臂猛振,整個人撥空衝霄而起,隨著他的身形,是數百道不敢相信的眼光,順著仰頭的姿勢追入半空。
  小妮子的長鞭則稍差一線,堪堪掃近小混腳下,恨得小妮子牙痒痒的,直想撲空追擊。
  小刀眼明手快,一把拉住氣沖沖的小妮子,心想:“抓不住逃的,守住追的,效果相同。”
  小妮子委屈地跺腳叫道:“小刀哥哥,你讓開,我一定要教訓這個死混混,臭混混,癩痢混混!我恨死他啦!”
  小刀扮個像極小混表情的鬼臉捉狎道:“你恨死他可以,可是也沒必要拆人家的船,毀人家的貨!”
  小妮子猛然醒悟,手掩著櫻桃小口,目露慚愧地偷偷瞄看四周,但見甲板之上,除了一個個怔眼駭立的外國毛子,便是滿目瘡痍的淒涼慘狀。
  半天不見落下的小混,此時單手攀在一條粗纜之上,學著孫悟空搭額眺望下方,得意至極地嘿笑道:“乖乖隆地咚,大蒜炒大蔥,這回合,炒得可真夠有勁。”
  “啪!”
  “哇!”
  小混疏神之下,屁股硬是被小妮子揮鞭偷襲成功!
  火辣辣的滋味,讓小混慘號一聲,倒蹦三尺,反手直搓著臀部,那裡,唔!衣衫盡裂,通風無阻。
  三天後。
  李記洋貨莊後院正廳裡,小妮子依然噘著足可掛上三斤豬肉的小嘴,擺足臉色不理會對她裝瘋賣傻的小混。
  至於威金船長和他的船,早就在小混等人上船隔天,天剛朦朧的黎明時分,派了幾名還敢和小混他們同船的手下,劃著小船將李老闆和小混等人送到大沽口後,帶著小混賠贈的良心費,連貨也不補,就匆匆出航遠去。
  瞧他們落荒而航,不知道在未來的歲月中,他們是否還有勇氣回到中國來做生意?晚飯過後,李老闆因為要與其他商家溝通感情,帶著厚禮和得力伙計大虎,一起出門交際應酬去了。
  小混知道這回是真的惹惱小妮子,連日來,想逗這妮子開心失敗之後,小混索性不再做無謂的嘗試,自討沒趣。
  女人呀!在她生氣時,最好別理她,等她自己消氣後,再來甜言密語一番,這樣會比較輕鬆有效。
  新年將至,李記洋貨莊裡,自然也準備充分的瓜果糖餅等應景的東西。
  李老闆臨行前,親切地交待要小混他們別客氣,將李記當做自己的家,愛吃什麼就自己動手。
  小混當然不會客氣,比自己家還像家地亨受著李記裡的一切。
  忽然,小混自一堆吃剩的垃圾殘渣後,抬起頭問:“小紅毛,你這個李伯伯生意做的這麼大,年紀也不小,怎麼還沒有結婚?”
  “結婚?”亨瑞不太懂這兩個字的涵意。
  小刀輕笑著解說道:“就像小紅毛的爹和娘,住在一起。”
  小混補充道:“也睡在一起!”
  他色迷迷地瞄向小妮子,卻換來一記狠狠的衛生眼。
  亨瑞恍然大悟道:“有結婚!有!”
  小混好奇問道:“真的?那他的家人住在哪裡?為什麼我們在李記住了這麼多天,從來沒看過他家人出現?”
  小刀打岔道:“小混,這是人家的私事,你打探做啥?太沒水準啦!”
  小混聳聳肩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我知道你們想問,卻又礙於面子不好意思問,我就犧牲一點面子,替你們問出口。”
  小妮子冷然嗤道:“你懂什麼是面子,連自己老婆的臉都敢丟的人,你還有資格談面子!”
  小混目光古怪地盯著她,呵呵賊笑,連小刀都滿臉好玩地瞅著她猛瞧。
  半晌 這妮子猛地想起,怎麼自己居然讓老婆二字如此自然地溜出口,還沒結婚,她已經承認是那混混的老婆,這豈非要臊死人啦!
  小混嘿嘿笑道:“說得好,老婆!你老公我下回不敢丟你美麗嬌豔的臉,要丟也會丟自己這張醜不拉嘰,沒有面子的臉。”
  小妮子嚶嚀啐道:“無聊!”
  她故意冷然地想要重新板起臉孔,可是臊紅的雙頰實在冷不起來。
  忽地 小混和小刀同聲叱道:“誰!”
  他們二人同時拉開正廳那兩扇冰花格子門扉,閃出廳外。
  數十名黑衣人在鐵扇書生俞子服的率領下,已將李記的後院團團圍住。
  小混看清來人,“喲!”的招呼道:“俞大當家的,好久不見,你的傷全好啦?”
  俞子服滿臉怨毒之色,咬牙切齒道:“姓曾的,本座若不殺你,怎消我心頭之恨!”
  此時,小妮子、哈赤和亨瑞業已自廳內擠出身來。
  亨瑞一見到俞子服,簡直是怒發衝冠地激動大吼道:“報仇,殺!”他頗有躍躍欲試之態。
  有一瞬間,小混還以為自己看到小紅毛那頭紅發整個倒豎起來,瑟瑟直顫,他好不容易咽下到口的笑聲,順手一記響頭,“啪!”地打掉亨瑞的狂怒。
  小混謔道:“殺你的頭,他也想殺,你也想殺,你們還真有默契,只是到頭來不知道誰殺誰!”
  亨瑞總算及時記起,眼前的仇人,可都是身俱中國功夫的亡命之徒,他吐吐舌頭,扯著小混衣袖道:“壞人,你殺!”
  小混滿意道:“這才對,做人要懂得看風頭,情況不對時,寧可少說話,好讓別人去死!”
  小妮子噗哧笑道:“意思就是,小紅毛,你就站在一旁看小混去死就對!”
  小混輕嗤道:“看我死?葡萄成熟時 還早得很吶!”
  他瞥見俞子服已被他故意輕視的態度,激得憤恨難當,身子不住地輕輕直抖。
  小混算準俞子服氣昏頭之下,定然會狂撲而出,果然,俞子服雙臂暴張,失去理智地凌空飛擊向他。
  小混閒閒倒退一步,將風頭讓給小刀,以施恩的口氣道:“老哥,這種時候正是你表現的機會,我決定不打擾你的發揮。”
  小刀啐笑道:“奶奶的,原來你想看我死,這算什麼兄弟!”
  隨著他的話,一抹隱帶青芒的光華,猝然拋揚迎上俞子服。
  俞子服心頭微驚,手背急翻,一柄重新打造的精鋼鐵扇,迅速阻截這抹冷厲的光華。
  “叮噹!”密響,片片白亮扇面宛若蝴蝶亂飛。
  俞子服比來時更快地倒翻而回,駭然地注視著手中只剩下二寸不到的禿扇。
  小混瞟著墜落地上的繽紛鋼片,捉狎道:“俞大當家的,怎麼還沒到大年夜,你就提前放砲,連鞭炮屑都不曉得要收拾,亂丟垃圾是要罰六百塊的吶!”
  小刀接口調侃道:“叮叮噹噹的聲音哪裡是放砲,那是演歌仔戲時敲銅鑼,吹古催(嗩吶)的聲音,你少沒學問。”
  俞子服怒然抖手將禿扇殘海和力朝小混打出,暴喝道:“大卸八塊,上!”
  小混微微偏頭,躲開禿扇,“嘟!”的輕響,那截殘餘的鋼扇射中他身後的梁柱,整個沒入柱子中。
  “等一下!”
  小混扯起大喉嚨神功大吼,登時,將八名手持鏈斧,已然騰空而起猛龍會黑衣人,嚇得落回地面,乖乖地等這一下。
  小混對眼前有些怔忡的猛龍會所屬,呵呵輕笑道:“各位老兄,咱們既然是生死之交,在這種你們不讓我生,我巴不得你們死的情況之下,我有話要說!”
  俞子服森冷道:“小表,你還有什麼臨終的遺言要說?”
  小混黠謔地輕笑道:“是這樣子的啦!俞老大,你大概也知道,我們目前是借住在別人家,咱們如果要開打,難免會破壞人家如此優美的居住環境。欸!這都是因為前幾天,我和我老婆到一艘船上做客時,差點拆掉別人那艘船,才引起的聯想和顧忌……”
  “住口!”俞子服不耐煩道:“廢話少說,你究竟意欲如何?”
  小混盯著他閃爍的眼神,裝腔作勢道:“哦!你等不及想上路是不是,好,我說快點,我的意思就是,要演全武行,我自然不反對,只不過,咱們換個地方別糟蹋人家的家。”
  俞子服目光微閃,淡然道:“你想為自己挑個好風水的地方送葬,本座自然不會反對,免得你怪本座太過不通人情……”
  “你有完沒完?”小混目光古怪地打斷對方。
  俞子服微微一窒,哼聲道:“你打算到哪裡去送死?”
  小混故作驚訝道:“喲!這麼好心,地方讓我挑?你不後悔?”
  俞子服尖銳道:“後悔什麼?小表,你那來那麼多廢話!”
  小混故作委屈道:“好嘛!人家是一片好心,怕你的期待落空後,你會想不開自殺……”
  俞子服臉色倏沉。
  小混急急搖手道:“別生氣,別生氣,我挑就是,城西郊外那個蘆葦坡好了。欸!這年頭真是的,連說話的自由都沒有,解嚴啦!”
  俞子服冷哼道:“好,本座就容你死在那裡!”他恨恨一揮袖,轉身就走,好像篤定小混一定會跟著走。
  小混對著他的背影,揮別道:“好,你先走一步,我隨後就到!”
  目送猛龍會一干人等,消失於後院入口處的石屏之後,小刀懷疑道:“小混,你是故意約他們到蘆葦坡決鬥?”
  小混輕笑道:“不約行嗎?反正那個俞衰蛇一定會想盡辦法將咱們誘出李記。”
  小妮子不解問:“為什麼?你怎麼會知道?”
  小混在她頰上摸了一把,謔笑道:“因為你老公是個天才,不用掐指,就能知過去、未來,所以我知道!”
  小妮子臉色微紅,輕啐道:“少來,大敵當前你還開什麼玩笑。”
  她已經將在船上被小混出賣的那碼了事,忘得一乾二淨。
  小刀正色道:“對,小混,這次猛龍會似乎是抱著孤注一擲的決心而來,你別再胡扯了。”
  小混睨眼道:“我哪有胡扯,我才沒胡扯,既然你知道這群衰蛇是抱著孤注一擲的心態而來,難道你還猜不出,其中必定有詐。”
  小刀微怔,沉思道:“俞子服的確是目光不定,顯然別有心思,可是這和你將他們引至蘆葦坡有何關連?”
  小混噓嘆道:“欸!天才總是寂寞的。”
  他耐心地解釋道:“俞衰蛇當然是別有心思,你不想想看,上回在京城外咱們幾乎坑了衰蛇會全部的實力,讓他們栽得很慘,很慘,連俞子服也受到重傷,平心而論,他若想解決咱們,光憑他那條衰蛇,恐怕是難了,難了!”
  小混見眾人同意地點頭,才又繼續道:“我們知道這點,那個俞蛇頭,自然更清楚,而今天他還敢獨自找上門來,這不是有詐!
  據我推測,他一定請了幫手,或安排好陷阱等我們,只是他被我刺激的忘了這點,差點在這裡就先動手,所以我一提到外面解決,他高興死啦!”
  小妮子反問道:“他若動手,我們不就可以先收拾他,這樣不是很好,你為什麼又要和他約到城外去決鬥?”
  小混瞪眼道:“誰說在這裡收拾他很好,如果在這裡就收拾他,那我不就沒機會知道他到底安排些什麼有趣的計劃,想要陷害咱們,如此浪費別人的精心的設計是很沒有刺激的事!”
  小刀嘆笑道:“為了找刺激,你寧願自動送上門讓別人計算?我看你該改名叫真敢混才對。”
  小妮子憂心道:“小混,這種事不是開玩笑的,萬一你混得太離譜,是會……很慘,很慘的耶!”
  小混狂道:“慘什麼慘,他奶奶的,天底下還沒有我曾能混,混不開的局面,我就不信他們能奈我何!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衰蛇會還以為咱們這狂人幫是混假的。”
  小刀知他心意已決,無奈道:“好吧!大幫主,大狂人,大混混,你打算如何個混法?”
  小混沉吟道:“他奶奶的,整件事,只有那個俞衰蛇太過輕易答應讓我挑地方這點,顯得頗有問題不過……如此一來,他請幫手的可能,就比設陷阱大,因為請幫手才會如此富於機動性,隨便到哪裡解決都對他們沒有影響,嗯#夯錯,就是這樣!”
  小混猛地擊掌,決定道:“老哥,這次咱們兩人去找刺激就可以,小妮子他們留下。”
  小妮子急道:“我不要留下,你說他們請幫手的可能性比較大,那你自己不是也需要人手?”
  小混攢眉道:“話是沒錯,問題是如果對方請幫手,一定是找高手,你們去了不但於事無補,反而可能會拖累我和老哥。
  而且,萬一我們打不過人家要逃命時,你們跑的也不夠快,如果落入對方手中,就會變成人質,所以,我說留下,你們就留下!”
  小刀拍拍小妮子肩頭,撫慰道:“小妮子,小混說的沒錯,你也知道這回不是開玩笑的事,任何一點小疏忽都可能鑄成大錯,你留在這裡,我和小混才能全力去應付敵人,對不!”
  小妮子無言地垂下頭,輕輕地點點頭。
  小混摟住她的肩,在小妮子香腮上親了一下,高興道:“這才是我的親親好老婆!”他回頭道:“哈赤,你要好好照顧小妮子和小紅毛。”
  哈赤忠誠地點頭道:“少爺,你放心,誰想欺負小妮子姑娘和小紅毛,怒獅就把他撕二半。”
  小混滿意頷首,扭頭道:“老哥,走吧!衰蛇會大概等得不耐煩,以為咱們溜了。”
  看著走遠的二人背影,小妮子忽然叫道:“小混,你們騎赤焰去好不好,這樣逃命時能逃得更快!”
  小混聞言被口水嗆到,他乾咳二聲,回頭苦笑道:“我說妮子,你是這樣送良人出征?仗還沒打,就算準我一定會逃?”
  小混不待困窘的小妮子有所回答,揮揮手道:“赤焰小子留下來,以備這裡不時之需,老實說,我倒有點提心衰蛇會可能再回來,對這裡不利,那時,要逃命的可是你們吶!”
  小妮子望著小混他們離去,突然想到這是她第一次和小混分開,而她已經開始想念小混了。
  至於小混,他正和小刀快步通過前院朝大門奔去,他急著找刺激去,甚至在瞥見迴廊下數名被製住穴道的夥計時,都沒能使他停下身為這些人解除禁制。
  可見,他真的迫不及待吶!
  蘆葦坡,顧名思義這裡長滿蘆葦。
  在這片延橫近裡的坡地上,若在秋天蘆葦白頭時,那種銀白翻風的常烘,定然是頗為壯觀。
  只是,時值嚴冬之際,坡上的蘆葦多半都已枯黃,偶爾,留有三、兩叢殘掛著過氣蘆花桿兒的半青蘆叢,卻是癩痢頭上僅存的毛髮,稀稀疏疏的在冷風裡,“沙!沙!”啞響。
  倒是前夜裡的積雪,稍稍地掩去坡上原本褐黃難看的沼泥地,使得這片坡地令人看起來比較順眼些。
  小混知道這個地方是因為在李記時,曾聽伙計無意中提到蘆葦坡這名字。
  當俞子服要他挑選決戰的地方時,他便順口說了出來,而不是他那麼了解天津城附近的名勝。
  如今,小混向坡地四周略略瞥望,發現這裡倒挺適合做為尋仇、決鬥的好地方。
  小刀朝著已在遠處布定人馬的猛龍會點了點頭,輕語道:“連陣仗都布好,只等著咱們入彀。”
  小混再度朝空曠的坡野溜了溜眼,黠笑道:“看來,俞子服的幫手還沒到。”
  小刀潑他冷水道:“別太有把握,說不定他們早已經挖好一個大坑等在那兒,好讓咱們一不小心就跌下去,然後束手就擒。”
  小混呵笑道:“老哥,你越來越有幻想力啦!”
  小刀無奈地嘆息道:“欸#夯辦法,誰叫我成天和一個不太正常的人混在一起,日子久了,我的思想自然也會變得很瘋狂。”
  小混得意地呵呵直笑,他對能夠改造別人思想的事,感到無限光榮。
  他們二人就如此慢條斯理地走向俞子服。
  雙方距離尚有三丈之遙,俞子服已經沉不住氣道:“本座還以為你們已夾著尾巴溜了呢!”
  小混一腳高一腳低來到他面前丈尋處方才站住,他聞言只是挑了挑右眉,施施然道:“急什麼,閻王殿是二十四小時營業,又不用趕三點半,你還怕去晚了被退票不成!”
  俞子服原待發作,忽然,他目光一亮,壓下脾氣,陰陰笑道:“小子,你狂吧!我看你能狂到幾時?”
  小混和小刀驚覺回頭,順著俞子服的目光往後看去,只見後方有數條人影正飛快地朝坡上掠來。
  來人除了為首者是猛龍會的黑衣打扮,其他人則是穿著各式鮮豔色彩的服飾。
  小混瞇眼細看,“唔!”的咂嘴道:“是一群娘們!我說俞老大,你難道找不到更好的幫手嗎?”
  小刀看清那群娘們的打扮之後,不禁詫異道:“是歡喜門的人!小混,小心點,據說,歡喜門下的娘們練有一種特殊的武功能夠製人心神,詭異非常。其門主歡喜夫人則是名列四魔之一的高手,為人更是淫蕩邪惡。”
  俞子服冷笑道:“不愧是至尊少君,對武林人物的確了若指掌,你既然知道歡喜夫人的厲害,就該知道,今天這處蘆葦坡,就是埋葬你們這兩只小狽的地方。”
  小刀神色一緊,凜然道:“哼!真虧你能請得動歡喜夫人,只是這裡要埋誰,還難說得很。”
  小混低問道:“老哥,這個歡喜夫人真的有他說的那麼厲害?”
  小刀亦是耳語回道:“那個老淫婆除了武功了得,還擅長迷藥和攝魂術,是不太好對付,小混,今天情況不太妙,有必要時……”
  “腳底抹油!”小混苦笑地接口。
  他在心裡暗罵:“他奶奶的,什麼玩意嘛#夯想到這裡的刺激,居然是外帶香豔的限制級,真是自找苦吃,不!對男人是甜頭,只可惜,我還是男孩,不過……老哥也許就不吃虧!”
  想著想著,他自覺得有趣,於是忘神地吃吃發笑。
  小刀奇怪問:“小混,你笑什麼?這常烘可不見得有趣。”
  小混急忙乾咳二聲,壓下笑意,正經道:“對,不好笑,一點也不好笑!”
  不過須臾工夫,眾花花女郎(衣服很花)已然甩下帶路的黑衣人,箭也似的經天掠過數十丈的距離,飄身落在小混他們二人的右側,光看她們的輕功造詣,就知道這群娘們不太好惹。
  “噎!”
  低喘的噎氣聲,是發自俞子服手下的口中。
  原來,這群女郎的衣著雖然色彩豔麗,卻俱是一襲薄如蟬翼的輕裝打扮,在如紗的罩衫之下,只有一件與薄紗同色的肚兜遮祝號面而已。
  這使得她們凹凸合度,玲瓏有致,符合國際眩豪標準的身材,盡入在場所有男性 包括男人和男孩的眼底。
  無怪乎,俞子服的手下們,一個個都看直了眼,全都噎著氣,伸長脖子猛吞口水,只差沒有衝上前將這群妞兒一口囫圇吞下肚去。
  小混眨眨眼,決定在這項刺激裡,再加上火辣、夠味這兩帖配料。

runonetime 2008-09-01 06:07 AM

第二章 歡喜門銷魂情魔

  歡喜門來人之中,為首的正是武林赫赫有名四大魔頭之一的銷魂情魔歡喜夫人。
  歡喜夫人一身紅紗罩隨風款款擺動,她宛若臨虛的仙子飄飄落地之後,故做嬌懶地輕擺雲鬢,顯得一副嬌柔無骨,弱不禁風的樣子。
  而她微露酥胸粉乳,差點就隨著這個抬手的動作蹦出肚兜外。
  俞子服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心蕩神馳道:“夫人……”
  歡喜夫人勾魂的美目,漫不經心地瞥了小混他們一眼,豈料,小混也正對她露出一抹純真至極的微笑,純真,而且毫無淫念。
  瞥及小混的表情之後,歡喜夫人忽然揚聲咯咯浪笑,她旖旎的紅唇朝小混愛嬌地嘟了嘟,做個飛吻之勢,這才扭動軟軟的織腰,走向俞子服。
  “俞當家的,這兩位小兄弟就是你要我替你收拾的人嗎?”
  歡喜夫人膩人的嗓門帶有令人遐思的磁性,使得聽的人有說不出的舒服,連魂兒都快樂得飄出體外。
  俞子服吶吶道:“就是他們,夫人不要小看這兩只小狽,他們一個是雙狂的傳人,一個就是至尊少君!”
  歡喜夫人輕撩一下垂落的髮際,貼在俞子服身旁,吐氣如蘭道:“嗯!真的嗎?如此說來,他們果真有點來頭嘍!”
  俞子服彷彿失了魂般地喃喃道:“對,對……”
  他已是雙目著火,滿臉通紅,一雙手早就不安分的在歡喜夫人身上又摸又搓,色態百出。
  小刀看不過去地冷哼一聲。
  這一哼,總算稍稍喚回俞子服的靈魂,他低咳一聲,趕忙勉強自己的手離開歡喜夫人的身上。
  歡喜夫人嘆口氣道:“欸!有人在抗議了,我得先過去侍候他們。”
  小刀低啐道:“無恥!”
  歡喜夫人咯咯淫笑道:“少君小痺乖,你別吃味兒,我馬上過來,保證待會兒就讓你欲仙欲死,嗯!”
  小刀聽到這種一語雙關的暖味話,俊臉也忍不住微微發熱,一時之間竟也有些窘然。
  小混卻吃吃笑道:“我說夫人呀!你別光注意我老哥嘛!把我冷落在一旁,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歡喜夫人轉身離開俞子服,她的輕紗隨這一轉飄揚而起,露出晶瑩剔透的冰肌雪膚,她根本毫不在意自己裸露的體態,竟自盪笑道:“小痺乖,你別心急,既然來了,自然少不了你的甜頭。”
  說著,歡喜夫人以她那雙翦水瞳眸,上下挑逗地瞟看小混,忽然,她微見訝然地笑問:“小痺乖,你是不是姓賈?”
  小混回她一記媚眼,輕笑道:“我信真,不信假,所以你最好和我玩真的,別玩假的。”
  歡喜夫人放浪地咯咯嬌笑道:“討厭,這種事當然要真槍實棍上陣才好玩,可是你也別說的那麼公開嘛!人家不好意思啦!”
  小混一怔之後,才想到自己剛才那話,說得還真那個!
  他身旁的小刀,已經忍不住憋笑,只好“咳咳!”猛咳,等著看小混如何應付這位無恥的淫婆。
  小混“哧!”地訕笑道:“奶奶的,你明擺著想要老牛吃嫩草,還有什麼不好意思?”
  歡喜夫人薄嗔乍笑道:“真是的,你不知道人家最討厭老這個字,幹嘛說它;我方才的意思是問你,你是不是姓西貝,賈!”
  小混雙手插腰,人五人六道:“我不是已經告訴你,我姓曾,不姓賈,曾爺爺的曾吶!不過我姓什麼,關你屁事?”
  歡喜夫人媚笑道:“小痺乖,你說話別這麼衝嘛!人家不過是想起一位老朋友,就隨口問問。”
  其實,歡喜夫人是覺得小混長得很像一個人,一個令她咬牙切齒的人,那人在二十年前曾經給她一次史無前例的難堪和教訓。
  那人是多年來,唯一對她的媚術毫不動心的人。
  如今,小混不光讓她覺得容貌和那人相似,就連小混說話的口氣、態度,都和那人相差無幾。
  歡喜夫人在心中暗道:“二十年前我得不到那個男人,我就不信二十年後,我還會製不住你這個小表!”
  小混無聊地打個哈欠道:“我說夫人呀!你不是要讓我們欲死欲仙嗎?怎麼我只覺得無聊的想睡覺?你的功夫就這麼點?真讓我失望。”
  歡喜夫人不以為忤地淫笑道:“小痺乖,我還沒上,你怎麼知道我功夫好不好,不過為了提高你的興趣,我就讓丫頭們先陪你們熱熱身,待會兒再和你玩真的,可好?”
  嘴裡是問話,可是,歡喜夫人織手一揚,就逕自扭身倚回俞子服身旁和他調情。
  六名穿著不同顏色輕紗的女郎,嬌笑著圍向小混他們二人。
  小混拋了顆丹藥給小刀,道:“以防萬一!”
  他們二各自將藥丸納入口中吞下,以防歡喜門的人使用迷藥。
  此時,這六名女郎圍著小混和小刀兩人,開始緩緩地繞圈。
  她們一邊慢慢旋轉,一邊扭動著幾乎裸露的嬌軀,做出撩人已極的媚態,同時,她們口中還發出甚有節奏的淫猥喘息之聲。
  小刀如臨大敵般,掀起長袍左角,露出凝魂寶刀,他手按刀柄,提醒道:“小心,這是迷人心神的消魂蝕骨陣。”
  小混笑道:“他奶奶的,我還未成年,你們就招待我看這種限制級的表演,簡直是殘害民族幼苗的身心嘛!”
  歡喜女郎的轉動越來越快,動作也越來越大膽。
  她們宛如著魔般的投入這項賣力的表演中,每次抬腿私處隱見,每一回揮臂乳胸跳彈,那種令人意亂神迷的動作裡,有種說不出的窒人壓力,逐漸凝結成形,向圓圈中心的小混和小刀二人擠縮而至。
  小刀垂眉閉目,收攝心神,對這場艷舞視若無睹;小混卻是瞅起雙眼,好似很認真的盯著飛轉狂舞的女郎。
  他們倆唯一相同的反應,就是不論對方轉動多麼劇烈,他們都保持絕對的靜止,靜得連一絲肌肉都未牽動。
  直到 猛龍會在一旁旁觀的人,突然瞪大眼,口吐白沫地紛紛踣倒。
  終於,小刀暴喝一聲,倏然揮刀射向條條飛旋的人影!
  驀地 一蓬粉紅旖旎的煙霧,在小刀揮刀的同時猛然罩向圓圈中央,登時,粉霧掩去小混他們二人的身影。
  忽然,紅霧之中,傳出小混的吃吃笑聲:“娘們,你們別跑呀!”
  數聲悶哼響起,接著有人體倒地的砰然悶聲。
  歡喜夫人再也顧不得和俞子服調情,警戒地注視著漸淡的紅霧。
  好不容易,煙霧消散。
  小混和小刀二人依舊含笑卓立,六名女郎在他們二人四周,呈放射狀,整整齊齊地昏倒於地。
  同時,每個女郎的喉頭穴上,都有一個淺淺的“×”型血印,想必是小刀手下留情的傑作!
  歡喜夫人經過剎那的怔愕,驀地,她竟掩口發出愉快的咯咯嬌笑,口氣溫柔的令人心裡發毛道:“嘖嘖!小痺乖,你們倆可真夠勁,我這消魂蝕骨陣已經將近二十年無人能破,你們不愧是,唔!雙狂和刀尊的傳人吶!咯俊  ”
  驀地 沒有任何預兆地,歡喜夫人舉步一跨,瞬間越過十來丈的距離,出現在小混他們面前。
  小混和小刀二人立刻反射性地向左右分躍而出。
  但是,歡喜夫人淫笑依舊,就在她笑聲剛進入小混他們二人耳中時,一道紅光挾著窒人威力的掌勁,倏然撞向小混他們二人。
  砰然悶響,小混和小刀二人就像斷線的風箏,翻滾著跌撞摔出丈尋之外,兩人同是嘴角掛血,滿臉錯愕地瞪著歡喜夫人。
  歡喜夫人一擊而中之後,並未繼續追擊,只是以含羞帶怯的眼光,斜瞟著怔坐於地的小混他們。
  她口中憐惜道:“小痺乖,你們覺得我這一手如何?可讓你們感到舒服,嗯?”
  小混強抑下到口的瘀血,揉著胸口佩服道:“哇塞!你他奶奶的,真不是蓋的,這一手的確有夠勾魂、火辣,讓我不得不叫 爽!”
  歡喜夫人忘形地咯咯浪笑道:“小痺乖,你的嘴真甜,人家不來啦!”
  小混瞥了小刀一眼,嘿笑道:“才這樣奶就不來了?欸!真讓我失望……”
  “望”字猶在小混口中打轉,他和小刀已雙雙躥躍而起,二人四掌同時朝歡喜夫人狠推而出,出掌之後,小混他們不進反退,扭頭就朝來路逃走。
  歡喜夫人見掌勁當空壓至,視若無睹地隨手一揮,小混他們全力發出的掌風,竟然宛如石沉大海般,消弭於無形。
  小混他們不過逃出數丈之外,怎料歡喜夫人已揚著放浪的笑聲,身形不可思議飄至他們二人身後不遠處,嗔喚道:“小冤家,你們怎麼說走就走,我可沒玩夠吶!”
  小混趁空扭身偷覷一眼,卻見歡喜夫人離他不過三步之遠,正對他千嬌百媚的大送秋波吶!
  小混怪叫道:“我的天,你還算是人嗎?人怎麼可能有這麼快的動作!”說罷突然身形一閃即逝。
  歡喜夫人訝異道:“大幻挪移!”
  “知道就好!”
  小混突然貼在歡喜夫人身側出現,血刃掌相準她的右肋猝然翻斬推出。
  登時,“轟隆!”一聲巨響,歡喜夫人輕盈的身形立刻沉然急墜,落地之後微退半步,方始甫穩。
  小混卻被歡喜夫人看似平淡的匆忙應掌,反震噴向半空,失去控制的摔入一叢蘆葦之中,割人的蘆葦將他刮得哇哇大叫。
  小刀就在歡喜夫人落地不穩之際,旋身回撲,右手猝揚,凝魂寶刀以孤渺六絕之中的厲害殺招 “月毀星沉”全力發出。
  剎那間,無盡的月影星芒宛如自天際轟然殞墜,帶著“咻咻!”尖嘯,浩然罩向歡喜夫人。
  歡喜夫人嬌顏倏寒,冷淒道:“小子,找死!”
  驀地 歡喜夫人斷喝一聲,雙掌如舞雲袖,翩翩翻飛,只見無數掌山泛起濛濛暗紅光華,在她四周布起一團紅影,將她的人全然裹入這團詭異的紅色光球之中。
  極快地,星月與紅光相觸,掌風與勁道有若千萬斤炸藥同時迸裂炸開,“轟!”地巨響,紅光化成穿射的利劍,反襲小刀!
  “哇!”的一聲慘叫,小刀驟覺有異,即已身中數掌,整個人被強烈的勁道撞出七步之外。
  “叭!”的悶響,四平八穩的摔在泥地上,手中寶刀飛脫,他終於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點點赤紅的熱血,漬在滄白的殘雪之上,顯得格外的令人觸目驚心!
  小混顛顛倒倒地奔向小刀,不說二話,就是一粒丹藥塞入小刀口中,此時,保持戰鬥力才是保命的本錢。
  小混扶起小刀,一邊為他揉胸搓背,一邊驚問道:“老哥,還撐得住吧!”
  小刀做了一次深呼吸,慢慢站起身,啞著嗓門道:“還好,這老淫婆不愧為四魔之一……咳咳!她的蝕元魔功的確可怕。”
  “蝕元魔功?”小混震驚道:“奶奶的,這老妖婦真的練有蝕元魔功?那是專門藉著對掌之際,吸收對手的功力元神的邪門魔功呀!這下子咱們的樂子可真的是不小!”
  小刀喘息著調侃道:“這樣豈不正好符合你想要找的刺激。”
  小混嘿嘿苦笑道:“刺激是刺激,只可惜太辣了點,不太容易消化。”
  另一邊 歡喜夫人身上的羅衫亦被小刀那招“月毀星沉”切割得七零八落不成衣衫,就連她身上雪白的肌膚也有數道紅印,卻是俱未見血。
  歡喜夫人索性一把扯掉破爛不堪的罩衫,露出繡有春宮圖的豔紅肚兜,和一身雪白光滑富有彈性,宛若青春玉女般的細膩肌膚。
  她輕撫著胸前和臂上淡淡的紅印,臉上則再度恢復滿含春意的媚笑。
  彷彿小刀的傷與她無關似的,噘著紅唇,薄嗔道:“小冤家,你幹嘛那麼如狼似虎地糟蹋人家,瞧!人家身上都被你弄傷了呢!”
  小混懶得繼續和她演對口相聲,於是不耐煩道:“我說老淫婆,老妖婦,你少在那裡肉麻當有趣了,別說弄傷你,我還想弄死你,替我老哥出口氣!”
  歡喜夫人聞言,怒火陡升,冷冷笑道:“很好,小雜種,你很大膽,已經有數十年,沒人敢在我面前出言不遜!”
  “數十年?”小混怔道:“他奶奶的!老淫婆,你到底有幾歲?看來你是名符其實的妖婦嘍!”
  歡喜夫人驟覺失言,冷哼不再多說,再次肩不晃,平空緩緩飄向小混他們二人身前。
  小混他們立即提舉護胸,一左一右,成犄角之勢準備合力對付歡喜夫人。
  小混示威般半側過頭,問道:“老哥,這老淫婆不好意思掀自己的底牌,你就為我指點迷津,如何?”
  小刀半是瘋刺,半是調侃道:“她呀!她當你的曾祖奶奶大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人家可是在一甲子前就成了名吶!”
  “一甲子!”小混故意驚叫道:“哇塞!那她不是八十也有九十歲嘍!難怪她對穿衣服那麼不耐煩,要是我穿穿脫脫一身衣服百、八十年,我也會感到既沒趣又無聊。”
  小刀譏笑道:“是呀!所以她巴不得不穿衣服,或是找人來幫她脫衣服。”
  歡喜夫人對他們二人一搭一唱宛若未聞,只是突然加速射向二人,同時,只見她信手微揚,驀地,二股紅光暴漲分從左右直取小混他們二人。
  小混和小刀齊齊大喝,兩人反方向猝然旋身而出,避開歡喜夫人這一擊,接著不約而同反包抄向她背後,隔空劈出數掌。
  歡喜夫人一擊未中,將地面劈開二個丈餘寬,並掌深的大洞,未及回身,她已感到背後勁道排空而來。
  於是,她維持原來姿勢,沾著小混他們二人的掌力飄出丈外。
  驀地 歡喜夫人突兀地回身揮掌,在小混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之前,已是砰地一掌劈中小混胸口,猛烈的掌勁將小混撞得仰面摔跌出去。
  “哇!”
  小混吐出一口鮮血,甩著金星直冒的腦袋,昏沉沉地爬了起來,揉著快被摔成二半的臀部,大叫吃不消!
  小刀即時以腳尖勾起剛才脫手跌落地面的凝魂寶刀,一招師門絕學“玉出昆岡”順手揮出阻止歡喜夫人對小混的追擊。
  歡喜夫人冷哼一聲,驀地探手抓向刀鋒,小刀右腕倏翻,改掃為削,橫刀削向歡喜夫人涂滿冠丹的織織玉指。
  歡喜夫人不料小刀變招如此老練,輕咦一聲,改抓為彈,屈指彈向削至的刀身。
  “當!”然一響,小刀驟覺一股大力震得他右臂發麻,寶刀幾乎把持不住,差點再次脫手而出。
  他心中暗自一凜,腳下迅速跨步橫移三尺,左手急拍右腕,帶動刀勢,急挑逼近的歡喜夫人面門。
  歡喜夫人冷嗤一笑,微微仰頭避開這一刀,右手同時輕描淡寫地拍向小刀。
  不聞風聲,不見勁流,小刀突然被山撞上一般,顛撲著飛出,正巧不巧,撞入迎面而上的小混懷中。
  登時,他們二人齊聲“哎唷!”慘叫,跌做一團,難分難捨。
  小混躺在地上,對壓在他身上的小刀一使眼色,兩人同是跳起來大叫:“納命來!”做勢欲撲向歡喜夫人。
  歡喜夫人吃吃笑道:“我倒要看是誰納誰的命!”
  她大馬金刀,叉開一雙誘人犯罪的渾圓玉腿,大剌剌的等著小混他們二人自動送上門來。
  豈料 小混他們卻在一叫之後,同時倒掠而出,身形再晃,又逸出五丈之外,兩人分成兩路各自逃命。
  歡喜夫人怒道:“俞子服,你是死人,不會攔著他們吶!”
  話落,歡喜夫人朝離她較近的小刀追去。
  俞子服早被歡喜夫人暴露的身段迷失了魂,哪會注意小混他們逃跑的事,直到歡喜夫人這一吼,總算將他的魂吼回一半,當下,他立即撲身截住小混。
  至於,猛龍會其他人,早被剛才歡喜門布下的消魂蝕骨陣迷倒,沒一個人是清醒,以致無法加入追殺行列,這樣的結果,大概是歡喜夫人始料所未及吧!
  俞子服攔下小混之後,照面便是壓箱底的絕活擒龍掌呼嘯地罩向小混。
  小混所受內傷已是不輕,當下不願再和俞子服硬拚,於是他當機立斷,一個剎車急停,左腳尖拄地猛旋,換過方向,朝那一頭逃命。
  匆忙中,他瞥見小刀已和歡喜夫人動上手,不覺地有些為小刀擔心。
  俞子服見小混調頭再逃,怒喝道:“小表,你也有今天!”他振臂凌空飛撲,有如蒼鷹攫兔般,抓向小混頭頂。
  小混但覺空中有勁風壓下,想也不想,大幻挪移倏然施出,只見他身形一閃即逝,使得俞子服一撲落空,還不知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小混突然就不見。
  小混飛快掠向小刀和歡喜夫人交手之處,人未至,先聲壓人吼道:“看暗器!”
  歡喜夫人直覺地倒掠而出,想躲避小混的暗器,小混卻未施出暗器,他反手拉起小刀叫道:“走呀!老哥!”
  歡喜夫人跺腳怒道:“小表,你敢使詐!”
  忽地 歡喜夫人陰陰一笑,並不追擊他們兩人,反而仰頭髮出一陣陣高低有致的淫邪笑聲。
  小混初聞笑聲並未感覺有何異狀,驀地,他腰眼一涼驟痛,他猛然回身,不可思議地瞪視著小刀。
  小刀手中依然握著凝魂寶刀,刀尖上猶存有一滴即將顫落的血珠,那正是小混身上的血珠!
  小混手撫著鮮血直湧的傷口,驚駭大吼道:“老哥,你瘋啦!”
  小刀兩眼茫然瞪視著小混,彷彿不認識他一般。
  歡喜夫人笑聲更熾,忽然,小刀雙目怒嗔,大吼著揮刀朝小混劈去。
  小混驚怒的點地倒射,脫開小刀犀利的一擊,在他腦中迅速閃過:“攝魂術!”
  小刀曾對小混提起過,歡喜夫人擅使的邪術之一,他怎麼也沒想到,小刀居然會中了攝魂術,反過頭來殺他。
  小混手忙腳亂地逃避小刀的追殺,他拚命運起大喉嚨神功,狂吼道:“老哥,醒醒!”
  可是,他這聲吼裂一塊大石的叫聲,卻沒能震醒身中攝魂術的小刀。
  沒多久,小混在小刀無情地追殺下,已是滿頭大汗,腰眼上那一刀,不但血流不止,而且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抽痛著。
  小混又礙於情形,不能出手傷害小刀,在這種只守不攻的局面下,他真的狼狽萬分。
  接著,就在小混腳下一慢時,小刀手中寶刀猝然激飛,使出的正是孤渺六絕中的刀法。
  “哎呀!”一聲,小混左臂又被小刀開了一道尺餘的血口。
  小混哀哀叫苦道:“他奶奶的,這算什麼嘛!用我教你的刀法殺我,老哥,我看你醒來之後,怎麼對得起我!”
  歡喜夫人和俞子服早已在一旁觀戰。
  歡喜夫人冷笑道:“想要他醒,那還得看我願不願意讓他醒!”
  小混氣喘噓噓道:“老淫婆,老妖婦,你他奶奶的不是東西,有本事你就自己下來和少爺動手,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方法對付我,你算什麼成名的前輩……虧你還是武林四魔之一!”
  歡喜夫人咯咯嬌笑道:“你要我動手,那有何難呢!”
  她舉步輕移,正好堵在小混閃到的位置上,只見她右手輕揚,“砰!”地,小混被她一掌打滾滿地亂滾。
  小混哇哇叫道:“他奶奶的,你這個不要臉的老淫婆……”
  小刀刀不留情,在小混未站穩時,“嘶!”的一刀劃過他的背後,登時,衣裂血濺,痛得小混齜牙張嘴,拚命往前撲開三尺,堪堪躲過另一刀的攻擊。
  小混氣苦地大吼:“老哥呀!”
  驀地 小混一咬牙,厲嘯入雲,他的人隨著淒厲的尖嘯,筆直撥空十餘丈,身形猝閃,向西逸去。
  歡喜夫人急道:“他想逃,快阻止他!”
  她自己一馬當先,飛射而出,同時抬手朝空中小混的背後猛然虛空抓去。
  怪事立現!
  小混躥掠的身形,彷彿受到一股莫大的吸力所拉扯,微頓之後,不可思議的倒飛三尺,小混心下大驚,脫口罵道:“他奶奶的王八羔子,凌空攝物!太離譜了吧!”
  他熊腰一扭,掙脫歡喜夫人凌空攝物掌力的控制,正想要再度脫射時,俞子服已從左邊攔到,抖手就是一記功力十足的擒龍掌。
  小混人在空中無可藉力,眼見掌勁已到,只好猛吸氣,急使千斤墜,人如隕星往下倏然沉落。
  很不幸,地面上的小刀早就等他許久,小混人未落地,鋪雪般的刀光,已經卷向他的雙腿。
  眼看著自己一只腳就要被情同手足的老哥取走,他雙目盡赤的厲聲大吼,同時四肢一卷,驀然憑空橫蹬,險險地被他躲過斷腿之危。
  可是,凝魂寶刀依然噬血地舔過他的臀部,一落地之後,他立即蹬地標射。
  不射還好,這猛力一射,竟然撞進歡喜夫人軟綿綿的懷裡,一陣甜膩的幽香鑽入小混鼻中,使得小混心頭一震。
  歡喜夫人皓腕微翻,扣住小混右肩,小混只覺得右邊身子一軟,無助地抬頭看著歡喜夫人。
  歡喜夫人目光迷濛地盪笑道:“小痺乖,你覺得我美嗎?”
  小混心頭一陣茫然,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在做什麼,結巴道:“美……很美!”
  歡喜夫人迷濛的目光,轉而流動著詭異的異彩,彷彿,在她瞳眸中正映現著一幅幅飛躍的動畫。
  她再問:“你聽不聽我的話,和我一塊回家?”
  漸漸地,小混雙眼變得呆滯無神,他痴痴地瞪著歡喜夫人,茫然地點著頭,歡喜夫人終於滿意地放開他,口中不住咯咯盪笑。
  俞子服見狀,上前一步問:“夫人,他也被你製住啦?”
  歡喜夫人搔首弄姿地貼向他胸膛,膩聲道:“你說呢?天底下有誰能逃得出我的攝魂大法,嗯?”
  俞子服嘿嘿淫笑道:“夫人神功蓋世,自然是沒有人能抗拒得了!”他一雙手又開始不老實地在歡喜夫人赤裸裸的背上游移。
  歡喜夫人輕輕撞了他,嚶嚀做態道:“討厭!你怎麼搔人家癢嘛!”
  俞子服目露饞光,舔著唇道:“這樣我才有藉口替夫人止癢呀!”
  歡喜夫人發出咯咯浪笑,不依地扭動身子,嬌媚道:“要為我止癢也得先把正事辦好,這樣我們才能盡興,你說是不是,嗯!”
  俞子服覺醒道:“對!我要做了這兩個小子,然後,還得把貴門下的姑娘救醒!”
  歡喜夫人撒嬌道:“別嘛!這兩個小表,可都是原封的童子雞,對我練功大有助益,俞當家的,你就將他們交給我處理,好不好?”
  俞子服在歡喜夫人的挑逗下,早就忘了自己是誰,此時,就算歡喜夫人要他的老命,他都會點頭,何況是這種順水人情的事。
  於是,他大方道:“夫人之命,俞某豈敢不遵!”
  歡喜夫人一只織手在他臉上,逗煞人的畫來畫去,神態嬌懶道:“你真好!”
  俞子服咽了口沫,微微喘息道:“哪有夫人好!”
  歡喜夫人深懂挑情的技巧,她見俞子服已是滿臉色急之相,故意旋身離開他,款款擺臀扭腰,拋著媚眼道:“等救醒我的人,我們先回城裡我臨時的行館,你說好不好?”
  俞子服微微皺眉道:“難道夫人不願到敝會總壇坐坐?”
  歡喜夫人咯咯笑道:“去是要去,不過,我的行館比較近,等我們休息過後,再到貴會去,俞當家的認為如何?”
  俞子服展顏笑道:“好!就這麼說定了。”
  歡喜夫人又是一陣放浪的盪笑,她瞥過茫然呆立的小混和小刀二人,喃喃道:“小痺乖,你們再等一等,我馬上帶你們回家,咯俊  ”
  她朝小混他們拋了個飛吻,這才拉著俞子服走向那些昏倒於地的手下……
  ※※※
  深夜。
  天津城內西南隅,一座深似侯府的巍峨巨宅之內。
  陣陣鶯啼燕語,層層淫聲穢浪。
  大宅內院四周,處處可見衣衫暴露的艷裝女子正與黑衣大漢們或是追逐,或是調情,或是就地苟合。
  這裡不是迎春閣,亦不是留香院,卻是一處比這兩所天津最著名妓院還要開放,還有實力的色情場所。
  這裡正是歡喜門的臨時分舵所在!
  內院深處,有一間獨立而不受打擾的繡閣。
  閣中的佈置不同於尋常大閨女學刺繡的地方; 層層垂掛的粉紅色紗幔和 滿四壁及屋頂的明亮大鏡顯出這間繡閣掩不住的春意盪漾……尤其房間正中,那張鋪著粉紅軟羽的超級大床,更是撩人無限遐思。
  歡喜夫人渾身赤裸地斜倚著枕頭,慵懶地半靠坐在大床中央,一頭烏黑柔麗的秀髮,垂落在她酥胸前面,欲遮還露地露出一對渾圓挺實的乳峰。
  她剛剛將俞子服打發走,此時在她倚靠的枕頭下面猶壓著十張全國通用的萬兩保兌銀票,這使得她的笑意更加深邃迷濛。
  她像只滿足的貓,懶散但優雅地伸展著那付足堪令天下所有男人瘋狂的誘人胴體,低柔的輕吟出聲。
  接著,她似享受夠了獨處,就傾身在床頭小幾上拿起一只精巧細緻的銀鈴搖了搖。
  清脆的鈴聲甫響,一名二八年華,媚眼盈盈,衣衫半裸的女郎輕輕推門而入,請安道:“門主有何吩咐?”
  歡喜夫人笑吟吟問:“喜兒,剛才我帶回來的那兩個小表乖不乖?”
  喜兒蹲身回稟:“回門主,他們二人仍是老樣子,屬下已經依照吩咐為他們沐浴、裹傷,此時他們二人正在樓下廂房候傳。”
  “嗯!”歡喜夫人滿意地點頭道:“那個姓鄧的小表所佩那柄刀可曾收好?”
  喜兒恭謹道:“是的!還有屬下自另一名姓曾的身上搜出一大堆東西和一柄奇怪的匕首,想請門主過目。”
  歡喜夫人微訝道:“匕首?也好,去拿來我看看,順便將那姓曾的小錶帶上來。”
  “是!”
  喜兒退出門外之後,歡喜夫人出神地玩弄著自己胸前一撮長髮。
  有頃,門外響起恭謹的叩門聲,喜兒在門外道:“啟稟門主,人和匕首帶到。”
  “進來。”
  喜兒推開門,領著渾身赤條條,光溜溜,眼神癡呆的小混進入房中,她逕自上前,雙手捧著小混的孽龍寒匕獻給歡喜夫人。
  歡喜夫人目光觸及匕首,彈坐而起,驚呼道:“孽龍寒匕?”
  喜兒不明究理,怔望著她的門主。
  歡喜夫人又驚又喜的抓起寒匕,細細檢視著。
  半晌, 她似乎想起喜兒還怔在一旁, 於是,歡喜夫人有些急切地揮揮手道:“下去吧#夯有我的召喚,任何人不准進來!”
  喜兒恭應道:“遵諭!”
  她再次輕手輕腳地離去,同時順手將木門反掩關上。
  歡喜夫人盯著手中孽龍寒匕,出神的呢喃道:“寒匕呀寒匕,沒想到竟會落入我的手中,有了這匕首,只要能尋得它所埋藏的寶藏和武功祕籍,還怕江湖不會盡入我手,哈哈……”
  她忘形的狂笑,那種興奮、得意的表情,好像她已擁有整個江湖武林一般。
  再一次細細撫摸著寒匕,歡喜夫人近似貪婪地享受從匕首傳來那種涼沁透心,令人舒暢的清涼之後,她不舍地將寒匕收入床頭暗櫃中。
  這才反身對小混招手道:“小冤家你過來!”
  小混聽話地走近床邊。
  歡喜夫人嬌笑問:“小冤家,你這支孽龍寒匕是從何來?”
  小混神情茫然回道:“不知道,自幼就放在身上。”
  歡喜夫人又問:“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小混依然表情空白道:“不知道。”
  歡喜夫人略略沉吟後,躺回床上,她淫蕩地浪笑道:“來,小痺乖,上床來陪我!”
  小混果然爬上床,在她身旁躺下。
  歡喜夫人單手支顎俯向痴痴小混,另一手就在小混結實的身上,輕輕撫弄,小混渾身一顫,身體立刻有了反應。
  歡喜夫人咯咯淫笑道:“欸!小冤家,我倒希望你此時是醒著的,如果你是自願的,那會更快樂些!”
  說著,她的手依舊在小混身上畫著圈圈,她像在品嘗一道精美的甜點,舔著唇問:“小痺乖,你喜歡我這樣子摸你嗎?”
  小混渾身打顫,語聲不穩道:“喜歡!”
  歡喜夫人翻身躺下,媚眼微闔地要求道:“來!我要你像我剛剛撫摸你那樣摸我!”
  小混繃緊的肌肉,微微一松,他聽話學著歡喜夫人方才的姿勢,半撐而起,右手自歡喜夫人的胸口開始,慢慢地畫著圈兒,漸往下溜移。
  歡喜夫人扭動著嬌軀,口中發出銷魂的呻吟,她不禁催道:“噢……快!快點嘛!嗯……”
  小混依言加速畫圈的速度,他的手指劃過歡喜夫人的胃位,直下肚臍……又往下移……歡喜夫人耐不住慾火焚身猛地翻身抱向小混!
  驀地 “哇……”
  “砰!”
  突然間,歡喜夫人發出一聲嘔心泣血的淒厲慘叫,反抱為掌將小混大力震飛。
  小混砰然撞上閣樓的鏡牆,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濺污了旖旎的粉紅色地毯!
  歡喜夫人臉色蒼白黯淡,她伸出顛危危的手指,怨毒瘖吼道:“小表……你沒有……沒有中了我的攝魂術?”
  小混以手背擦去唇邊血漬,扶著鏡牆辛苦地站起身來,他得意地啞笑道:“老妖婦,老淫婆,你既然知道少爺學得大幻挪移,你那小小的攝魂幻術豈能奈何得了我!”
  原來,小混千辛萬苦地裝假演戲,為的就是想找機會廢去歡喜夫人,否則,以歡喜夫人那身驚世駭俗,已至魔法大成的恐怖功夫,誰又能製得了她?
  小混站穩身子之後,隨手扯下一塊紗幔裹在身上,呵呵謔笑道:“他奶奶的,老淫婆,憑你這只百、八十歲的老母牛,也敢吃我這棵原封嫩草,想要破壞我清純的童貞,你他奶奶的做你的春秋大夢!”
  歡喜夫人神情痛苦,目光怨毒,她嘴皮了翕動一番,卻沒說話,也許,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吧!
  小混突然一陣激烈的嗆咳,復又吐出一口瘀血,他拉起身上的紗幔,胡亂地擦擦嘴,繼續道:“老妖婦,你很奇怪為什麼沒人上來是不是?其實,別說你方才下令沒有奶的吩咐,不准有人上樓,就算你沒這命令,光是從你剛才和俞衰蛇那場翻雲的大叫聽來,嘿嘿!你在做那事時,可有某種特殊的習慣,所以你的手下不會懷疑樓上有什麼不對!”
  歡喜夫人幽幽地吐出一句:“你……從一開始就很……清醒?”
  小混抿嘴道:“廢語!”
  忽然,小混驚疑的瞪大眼睛,注視著歡喜夫人,結結巴巴地道:“你……你的臉!”
  此時,歡喜夫人那張原本光滑柔細宛如少婦的臉龐,竟然如縮水的抹布,慢慢地失去光澤,生出幾乎可以壓死螞蟻的皺紋。
  歡喜夫人撫著臉,痛苦道:“天呀!寶力一失,我果然跟著老化!”
  忽然,歡喜夫人猛然甩頭,啞聲淒厲地瞪著小混吼道:“小表,可惡你竟然如此會演戲,將我全瞞過了,我好恨!”
  小混聳肩謔笑道:“我當然會演戲,你難道不知道,得過二項金馬獎影帝的狄龍,是我師父吶!”
  歡喜夫人氣怒攻心,驟覺眼前一黑,人一癱,就昏死過去。
  小混走上前,又補了她幾指,以確定在他和小刀走脫前,歡喜夫人暫時不會醒來。
  小混並不想殺她,因為小混覺得,對一個重視自己外貌的淫婦而言,廢去她的武功,使她變得又老又醜,這種懲罰,比死更適合歡喜夫人。
  小混拉拉身上的紗幔,先從暗櫃中取回孽龍寒匕,這才悄悄潛向門房,臨走之前,他回頭對床上昏迷不醒的歡喜夫人扮個鬼臉,謔道:“你想靠寒匕做女皇夢,真是萄葡成熟時 還早得很吶!”
  他輕輕拉開門扉,確定四下無人之後,迅速地自右側一道樓梯溜下樓去。
  樓下順著迴廊,一字排開四間廂房,小混宛若識途老馬地躥向第二間屋子,他未發出任何聲響地推開房門,閃入廂房之內。
  屋中,喜兒在和小刀並躺在床上,喜兒正吃吃淫笑著猥褻意志不清的小刀。
  小混冷哼一聲,喜兒驟驚,尚未來得及反身,小混已出指將她點倒。
  小混踱上前,看著臉色依然亢奮潮紅的小刀,捉狎地道:“你可別怪我壞了你的好事,老哥!”
  他順手點了小刀的昏穴,打算先將小刀救出此地,再設法為他解除所中迷術。
  接著,小混在房裡翻箱倒櫃,找出他和小刀被搜走的所有物品,當他找到藥瓶時,立即倒出一粒碧玉回生丹服下。
  方才,他在廢除歡喜夫人武功時,沒料到對方會有那麼強烈的反擊之力,竟將他震得五臟離位,受傷不輕,若非他有耐打的本錢,只怕,此時躺在樓上的可就不止歡喜夫人一個人了。
  小混知道暫時不會有人曉得歡喜夫人出事,於是,他索性將房門上栓,自己就在屋內盤膝坐下,準備先來場應急的快速療傷。
  盞茶時間一到,小混滿意地收功而起。
  此時他的內傷雖然尚未痊癒,可是必要時,還是可以硬拚一場,如此,在逃脫時,他就更有勝算。
  小混對自己的聰明謹慎,發出自我讚揚的笑聲,然後,他才從一個五鬥櫃中翻出兩件勉強適合自己穿著的衣物,匆匆為二人打點妥當,這才背起小刀準備溜之乎也。
  走到門口,小混想了想,放下小刀,將喜兒抱到床上,撕開被單綁住她的四肢和嘴巴,以防她醒來後呼救,或是被人發現異狀。
  最後,他退出床沿,放下簾帳遮好眠床,方始滿意地拍拍手,重新背起小刀,打開房門,趁著隔房淫聲哼咭時,無聲無息地潛入暗夜,揚長而去……

runonetime 2008-09-01 06:07 AM

第三章 睡斷魂雞犬不留

  砲竹一聲除舊歲!
  小混終於在大年夜裡,和清醒的小刀一起即時趕回李記吃年夜飯。
  大門口,小妮子已經殷殷地守望了好幾天。
  其實,小混離開歡喜門的臨時分舵已有數天,他打算帶小刀直接回到李記,但是,依照小刀迷術未解的情形,定然會引起小妮子的追問。
  小混實在不願意讓小妮子知道,他此番所找的刺激有多刺激,否則,嘿嘿!要如何善後,實在是很傷腦筋的一件事。
  於是,小混將小刀帶到一間小客棧暫時住下。
  而他原本以為很容易解除的攝魂術,卻讓他絞盡腦汁,費盡心力,不得其法而解,因此,他和小刀就在客棧裡耗掉三天的時間。
  最後,小混無法可想,乾脆花錢招了一名流鶯,替小刀解決問題。
  果然,問題一解,小刀不久就轉醒,再經一夜的調養,小刀終於恢復正常,他們二人也因此能明目張膽的回家!
  天,又飄起細細柔柔的瑞雪。
  當小混他們剛出現在李記所在的街口,小妮子已然欣悅地歡呼一聲,迫不及待地衝身迎出。
  她宛如一只投林的乳燕,喜極而泣地撲進小混寬闊結實的胸膛之中,死命的摟著小混,好像這一輩子再也不放開手。
  良久,復良久……相擁而立的這對小情人,彷彿遺忘了這個世界。
  直到,小刀重重咳道:“咳!我說兩位,你們在那裡親熱,卻讓我在雪裡挨凍,這太說不過去了吧!”
  小妮子依然嬌羞地將臉埋在小混懷中。
  小混抬起頭,發現哈赤和小紅毛不知在何時,也已來到身旁,他放開小妮子,帶著重逢的喜悅,分別和哈赤和小紅毛二人,大力擁抱,以示慶賀。
  眾人在微雪中,愉快地步向李記洋貨莊,小混已經一邊講訴何以遲歸至今的原因。
  自然,這段精彩的過程,已經被小混加以適當的修改過,每當講到小混自己瞎編的部分,小刀和他總是相互交換個會心的眼神。
  來到李記門口,李老闆早就候在門旁,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名身材修長健壯,有著和小紅毛相似的面貌,卻更加成熟深刻的紅發年輕毛子。
  不消說,此人正是小紅毛的哥哥,大紅毛格瑞。
  小混昔日在威金船上所見的毛子,一個個俱是野人般的毛子猩猩。
  因此,他乍見格瑞那張方額挺鼻輪廓深明,並隱含著高貴氣質的臉盤兒,不禁好奇加有趣地盯著對方直打量,好像要從那張太古典的俊臉上,找出一點野蠻氣,或是瑕疵。
  格瑞亦是以帶著興趣的眼光,含笑回視著這個救了自己親兄弟的中國小孩。
  半晌……小混忽然哈哈大笑道:“奶奶的,我以為紅毛子長的都像猩猩,怎麼你竟然是個例外,長得不但人模人樣,老實說,還挺性格的嘛!”
  格瑞以流利,但較緩慢的標準京片子道:“謝謝誇獎,你長得也很……秀氣!”他客氣地伸出右手,準備和小混握手。
  怎料,小混正巧拱手深深一揖,嘿笑道:“客氣,客氣!可是斯文不是比秀氣好嗎?”
  小混直起腰,才發現格瑞伸長手,微見尷尬地窘立著。
  小混嘀咕道:“噢!伸手?這是紅毛人的打招呼方法嗎?”
  格瑞好笑地搖搖頭,收回手學著小混躬身一揖,結果,這次卻是小混傻怔怔地伸出手懸在半空中,舉也不是,放也不是。
  小妮子等人早已在一旁“噗哧!”偷笑。
  小混糗大地雙手插腰,斜瞟著做完揖直身而起的格瑞,怪叫道:“餵!我說大紅毛,你幹嘛老是跟我過不去?”
  格瑞忍俊不住,終於暴笑出口,他索性大步上前,用力擁抱一下小混,笑道:“我們都太多禮貌,你們的說法就是見外,對不對?”
  小混呵呵大笑,像煞哥們兒地拍拍他的背,謔笑道:“耶!你的中國話講得不錯,比小紅毛強多了,連見外都知道;不過,和你見面,不正是名符其實的見外,看見老外嘛!”
  格瑞爽朗笑道:“你真有意思,就像亨瑞告訴我的一樣。”
  小混詢問似地瞥向亨瑞,而這個小紅毛正憨憨地搔耳抓腮,無言地聳聳雙肩。
  格瑞轉頭問道:“你,是小刀?”
  小刀畢竟比較成熟穩重,加上方才看著小混出盡糗相的禮貌招呼,聞言含笑點頭,大步上前,和格瑞做了次兄弟式的擁抱。
  小刀退後一步,對格瑞眨眼道:“不知道小紅毛是怎麼描述我,不過,我對你可是聞名不如見面。”
  格瑞微怔道:“聞名不如見面?是見面比較好的意思嗎?”
  小混不甘寂寞地插口道:“答對了!據此證明,你的程度的確比威金船老闆和小紅毛強得多多。”
  “威金?”格瑞輕笑道:“前天,我在海上有遇見他和他的船,他告訴我,中國小孩有妖法,可怕!”
  小混感興趣:“你遇見他?你有上到他船上去看過?”
  格瑞搖頭道:“我有望遠鏡,在自己的船上就可以看到他船裡的情形。”他頓了一頓,好玩道:“真是……你們怎麼說……噢!大開眼界,對不對?”
  “望遠鏡?”小混雙目放光道:“那是什麼東西?還有,你的大開眼界是指什麼?”
  格瑞認真解釋道:“望遠鏡是一支鐵的筒子,裡面有鏡子,也可以用來看遠的地方的東西,我們叫它望遠鏡。”
  小混興致勃勃問:“有這種東西?可不可以藉我三觀一下?”
  格瑞點頭道:“當然可以,它放在我的船上……”
  小混若有所思道:“真的?我們順便到你船上三觀如何?”敢情他是上船上了癮。
  格瑞故作驚慌地搖手道:“噢!不要,不要,我叫人去拿來給你看就好。”
  小混怔道:“你那麼緊張幹嘛?也不過是上船三觀一下而已。”
  然後涵意頗深地笑道:“那……是個意外,我不會每次到人家船上就……”
  格瑞含笑卻堅決地打斷道:“不!據亨瑞的說法,你上船太危險了。”
  小混嘿嘿強笑兩聲,狠狠瞪了小紅毛一眼,亨瑞一臉無辜地對他直眨眼。
  李老闆適時打岔道:“各位,雪下大了,我們還是進去再聊,再說,今兒個是大年除夕,難得格瑞來的湊巧,而小兄弟你們也安全回來了。我特地吩咐灶上做了一桌道地的年夜飯也該準備好了,我們進去邊吃邊聊,總比站在大雪天裡說話來得舒服。”
  格瑞猶豫道:“你們的除夕,不是要回自己的家過年。”
  李老闆慈祥地拍拍他肩膀,真摯道:“難得你在這時候來,而你家……欸!我已經遣人回去告訴我那口子,說我會晚一點回家,團圓飯我和你一起吃,至於守歲就得和家裡一起過嘍!”
  小混拉著格瑞逕自往門內行去,他大聲道:“大紅毛,你不知道,我們中國人最好客,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管他過不過年,反正咱們這些出家人湊一湊,就是一家人啦!』
  格瑞前面一句聽不懂,後面一句嚇一跳,他不禁怔愕道:“出家?噢!不,我不是和尚!”
  小刀走在他另一邊,聞言輕笑道:“大紅毛,你誤會了,小混的出家,是指出外不在家的人,他說話時常打結,亂七八糟,你別理他。”
  “打結?”格瑞的眉頭卻皺起來,他在心中暗自咕噥道:“說話要如何打結?奇怪,這些人說的話,為什麼和我平常學的不一樣?難怪亨瑞和他們在一起沒多久,說話就已經有些不太正常,這種現象不太好……”
  小混橫肘撞了格瑞一下,奇怪道:“大紅毛,你獨自嘀嘀咕咕是在念什麼咒?”
  格瑞掩口地笑道:“噢!不,我不會妖法,沒有念咒。”
  他改變話題道:“亨瑞說仇人來這裡,你和小刀去和他們決鬥,怎麼去那麼多天,出了什麼事?”
  小混嘿嘿一笑,壓低嗓門故作神秘道:“你今年幾歲?”
  格瑞雖然覺得奇怪,但仍然照實回答:“二十六歲!”
  小混賊笑低語道:“很好,那麼你已成年,待會兒有機會,我私下轉播一場香豔、刺激的真實故事給你聽,嗯!”
  他故意曖昧地眨眨眼,逗得格瑞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碰上皮條客!
  至於小刀,卻在目光觸及小混投給他一個捉狎的表情時,俊臉沒有由來的微熱泛紅,害他不小心被口水嗆到,慌忙地一陣乾咳,引得其他人報以好奇的眼光。
  小刀強笑道:“沒事,沒事!”
  他警告地瞪了小混一眼,卻又無奈地暗自苦笑:“欸!這回糗大了!”
  午夜,十二點整。
  “劈叭!”的鞭炮聲響徹雲霄。
  咆哮的風雪,掩不住街上的人大喊:“年來了!”的聲音。
  吃過年夜飯,送走李老闆後,李記洋貨莊的伙計也大都各自回去過年。
  因此,偌大的一家宅子裡,除了少數幾個以店為家的長工外,就只有花廳裡,這六名出家的人,圍坐在一盆正燃著柏木塊的火盆旁取暖。
  熊熊的火光,濃郁的柏脂香,融聚在一種祥和、歡愉的氣氛中。
  一切都是那麼的溫馨、正常。
  唯一刺眼的,就是小混那種似倚似坐又非倚非坐的怪異坐姿。
  他皺著眉,抱怨道:“他奶奶的,老哥,你哪裡不好砍,非要朝我的尊臀下手,你該不是故意假藉中了迷術,趁機向我報復吧!”
  小刀“噗!”地一聲,將一口茶噴入火盆,“滋!”的一響,登時,水霧迷濛,煙灰四濺,嗆得眾人又咳又扇。
  小刀急忙高舉右手,表白道:“老天明鑑,我絕對是無辜的,我若真的有意,自然會找更好的地方下手!”
  他不懷好意地將眼睛往下溜去。
  小混警覺叫道:“奶奶的,你敢!我還沒生孩子,你就想斷我的後!”
  小妮子窘然啐道:“臭混混!你說話有水準點好不好,真受不了你!”
  小混理直氣壯地爭道:“我說妮子,這可是有關咱們倆的終身大事,你怎麼可以說我沒水準,要有水準,我不就沒啦!”
  小妮子越聽越不像話,羞煞、臊煞的一跺腳,扭身奔回了自己的房間,留下一陣男人的哄笑。
  小刀白眼道:“得了,你這小混混,什麼時候你才會說些正經事?”
  小混正經道:“我現在說的事也很正經呀!”
  他攢緊著眉,小心地挪了挪臀部,換過一個比較不防礙傷口的姿勢,咕噥道:“他奶奶的,都是衰蛇會惹的禍!”
  格瑞經過和小混他們同桌共擠之後,總算比較適應小混他們這種怪異的說話方式。
  他沉思道:“你們決鬥蠃了,那些仇人應該交出我家的財產,是不是這樣?”
  小混嗤笑道:“你想得美!你以為衰蛇會的人會這麼乖,那他們就不會是江湖匪類。”
  格瑞詫然道:“我不懂,我聽說中國的俠客很有正義感,為什麼他們不遵守約定?”
  小混嘆道:“因為,第一、他們不是俠客,只是一群亡命之徒,他們全是布鞋(狗屎),有個狗屁正義感。第二、我們和他們之間唯一的約定,就是不死不休,他們一直很遵守這個約,所以才會花大把銀了僱人來殺我們。”
  格瑞沉重道:“中國的法律不會制裁他們?”
  小刀意味深長道:“像猛龍會這些人,我們稱他們為江湖人,在中國,江湖人有一套自己制定的法則,除非他們的所作所為引起其他江湖人的不滿,那麼,會有比他們更強的江湖人會出來懲罰他們,否則,平常的法律對江湖人的約束不大,更別提制裁兩字。”
  格瑞試著接受這種說法,他疑惑道:“江湖人都是壞人,亡命之徒?”
  小混黠笑道:“那也不一定,像我們也是江湖人,你看我們是不是壞人?”
  他自問自答,接著說道:“當然不是,我們就是那種不滿衰蛇會作為的江湖人,所以我們要幫你和小紅毛的忙,去懲罰他們!”
  格瑞感激地握住小混的手,激動道:“謝謝你們!我不懂你們的江湖人,但是我知道,你們和我們雖然不認識,也沒關係,卻肯幫助我們,就是葛林斯特家族的好朋友,葛林斯特家絕對不會背叛朋友,永遠準備招待你們、幫助你們!”
  小混高興地和格瑞重重握手,眨眼道:“好,咱們一言為定,有機會我會到你和小紅毛的老家玩玩,由你來招待我!”
  格瑞認真道:“一言為定!”
  亨瑞在一旁,冒出個問題:“小混,你比壞人強嗎?”
  小混得意至極地聳肩,抿嘴道:“那當然,否則我怎能打敗他們。”
  亨瑞不解道:“你強,可是受傷,常常地,很重也!”
  小混得意的臉一垮,癟笑道:“他奶奶的!小紅毛,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強的人也會受傷,那是意外,意外你懂不懂!”
  他最後一句,幾乎是咬牙切齒,故做凶相地吼出來。
  亨瑞吐吐舌,腦袋一縮躲過小混飛來的巴掌,他皺皺長著雀斑的鼻子道:“懂!小紅毛懂,意外,不小心的!”
  小混悻悻道:“懂就好,以後不准掀我的底牌,洩我的氣。”
  小刀逗笑道:“好了!強人,大幫主,現在你對這條討厭的衰蛇,有何計劃?總不能老是不小心被人家殺吧!”
  小混哼聲道:“廢話,咱們狂人幫自出道以來,老是被人家殺,或是跑給別人追,這樣太沒面子,本幫主鄭重宣布,我們也要去殺別人一殺,這才像話!”
  “噢?”小刀軒眉道:“幫主打算如何殺法?自殺?還是被殺?”
  “他奶奶的!”小混順手抓起茶杯,摔了過去,沒好氣道:“我先殺了你這個擾亂軍心,口沒遮攔的傢伙再說!”
  小刀手腕一翻,輕鬆接下茶杯,一滴茶漬也沒濺出,他無意中露了一手功夫,看得格瑞滿臉佩服。
  小刀安撫道:“不是我要擾亂軍心,只是,猛龍會雖非一流大派,但也是人手眾多,難道你想由西澱撟口一路殺進去,把全會的人都宰光不成?”
  頓了頓,他接口道:“別說咱們會殺得手痠,就是造下如此大的殺孽,終非好事,何況,那些猛龍會的羅嘍都是無辜的人。”
  小混點頭道:“這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所謂擒賊先擒王,我打算潛入衰蛇會幹掉俞衰蛇,那其他的人自是樹倒猢猻散,起不了作為。如此除掉行兇的指使人,也算為大、小紅毛的父母報了仇。”
  格瑞立刻道:“我和你一起去匪窟。”
  “我也要去!”
  小妮子自簾後急急閃入茶廳,嘟著嘴要求。
  小混道:“你們去幹嘛,找刺激?”
  他嘿嘿偷笑地瞥了小刀一眼。
  小妮子嗔道:“前幾天,你一去就不見,害人家留在這裡空擔心,我才不要再等一次,一起去好歹有個照應嘛!”
  格瑞亦道:“因為我們的事,害你們去冒險,我應該要盡些責任。”
  小混冷哼著板起麵孔,環視著其他人道:“看你們欲言又止的樣子,哈赤,小紅毛,你們也想去嘍?”
  除了小刀,其他人都提心吊膽地吶吶點頭。
  “哼!”
  小混重重一哼,眾人俱是有些凜然地縮了一縮。
  忽然 小混嘻嘻笑道:“好極了,大家一起來消遣,這一次咱們大伙兒通通都去!”他在心裡加上一句:“免得再找錯刺激。”
  眾人被消遣之後,還忍不住發出歡呼,雀躍地立刻想要衝回房去打點行裝。
  小混見狀大吼道:“停 ”
  蹦起來的小妮子、小紅毛和哈赤,全都定在當場,不明所以地瞪著小混。
  小混辛苦地站起來,扭扭腰身,懶懶道:“由於正值新春,而且本幫主目前的體能不宜作戰,所以……咱們等過了年初五,再去向俞老大拜年!”
  他瞄了小刀一眼,憋笑道:“何況,本幫第一員猛將,更需要充分的休息和調養,以期恢復正常的體力,為本幫效力。”
  小刀苦笑地低聲呻吟,他知道小混會讓他永遠記住那一夜的刺激。
  西澱。
  是地名,也是湖名。
  發源於五台山區的大清河,其上游左支在流經兵家必爭之地的陽高城外,於城東十餘裡一低窪處匯集成湖,是為西澱。
  它與再下游約百里外的東澱遙相對望。
  西澱湖中,有一座沙洲約有三裡方圓,猛龍會總壇便設在這座沙洲中央。
  俞子服還特別為這座沙洲命名為棲龍洲,他還真想當個名符其實的龍王吶!
  距離西澱裡尋處,有一座黑松林,矮矮小小的松樹實在無啥出奇,但是,由於林葉濃密,這裡倒是挺適合休息躲人的地方。
  小混他們就在這座黑松林里,口中啃著乾糧,雙眼不稍眨瞬地注視著一里開外的棲龍洲。
  湖水輕輕拍打著沙岸,發出細碎的嗶嗶聲,在沒有星月的夜空下,這聲音竟有股說不出的涼森韻味。
  濃得像潑上墨似的烏雲湧盪著,推擠著,襯得這個雪後的暗夜更加翳悶和驚悸,彷彿空氣中沉浮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今夜,蕭索的緊。
  小混盯著寂靜的湖面,喃喃道:“奶奶的,大半夜了,怎麼不見有人進出,難不成衰蛇會的人都還在放年假,沒有人回娘家?”
  風自湖面上吹來,帶著雪後特有的淒寒,像一陣陣的冰碴子襲向林中眾人。
  小妮子搓搓上臂,輕聲道:“小混,還要等多久?這裡的風,冷得會往人的骨頭裡鑽也!”
  小混回頭看看其他人凍紅的臉頰,登時決定道:“好吧!現在就走。”
  他率先潛入黑暗,其他人陸續地尾隨於後,他們就像六個來自森林中的精靈,輕巧而又悄然地逸向湖畔。
  裡許來路的距離很快就接近,十丈之外,通往棲龍洲的那座寬大青石拱撟,已經映入小混等人眼簾。
  撟首,一條以花崗岩石精雕而成的龐大巨龍,昂首翹尾的聳立著,栩栩如生的威猛神態,彷彿它急欲掙脫撟基,飛昇天際。
  小混閃向撟頭,隨即機警地隱入撟墩的陰影之中。
  小刀掠到他身邊,耳語道:“奇怪,這裡已是猛龍會的大門口,怎麼會沒人駐守?”
  小混皺了皺眉,沉吟道:“這是啥個光景?該不會是衰蛇會知道咱們要來,故意設下的陷阱?”
  格瑞來到他們二人身邊,低聲問:“有什麼問題嗎?為什麼不過撟?”
  小刀將情況解釋過後,格瑞輕唔道:“沒關係,我先看看。”
  他自腰間取出一支折疊式的單筒望遠鏡,仔細觀察石撟對面的棲龍洲。
  半晌。
  他疑惑地搖頭道:“沒有燈,沒有人,那裡暗暗的,看不出什麼。”
  小混接過望遠鏡,凝看半天,咕噥道:“他奶奶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管到底怎麼回事,先進去再說!”
  於是,他手一揮,毫不猶豫的直射撟面,身形再晃,已然沒入黑暗之中。
  小刀待其他人都上撟之後,再次環顧四周,斷後追上眾人……“耶!”
  黑暗裡,小紅毛亨瑞驚噫半晌,小混飛快的掩住他的嘴巴,低叱道:“小紅毛,你鬼叫什麼,你想害死咱們大伙兒?”
  亨瑞眼望向小混,滿臉驚駭地指著自己腳旁,一團模糊的黑影。
  小混鬆開手,順著亨瑞所指低頭看去,那團黑影赫然是一只死狗。
  小混輕輕賞他一記響頭,低啐道:“膽小表,死狗有什麼好怕。”
  小刀深吭道:“小表,氣氛好像不大對!”
  小妮子偎近了小混,咕濃的道:“就是嘛!這裡靜悄悄的什麼聲音也沒有,好像是一座鬼城。”
  哈赤忽然低叫道:“少爺,你看那裡!”
  他手指向撟下的沙地,那裡橫七豎八死了一地的雞鴨。
  小混打了個莫名的冷顫,脫口道:“雞犬不留!”
  他搖搖頭,想搖掉這個荒謬的念頭。
  他轉眼望向不遠處一座小巧的九曲撟,撟後是一幢十分華麗並且堅固的崗岩房舍,這幢房舍佔住九曲撟後全部的土地。
  此時,在黑夜陰影的投映下,顯得格外深沉和森冷。
  小混意識到猛龍會內定然發生了重大的意外,才會有如此詭異的情況出現,於是,他不再掩藏自己的身形,自陰影中走出,朝九曲撟大步而去。
  小刀阻止不及,只得提高警覺和其他人迅速跟進!
  走過九曲撟,一切無恙。
  小混凝目注視著眼前這棟堅固巧致的屋宇,門前,兩扇沉重的檜木大門緊緊閉著,門楣上,一左一右,精工雕琢著兩條駕雲馭鳳的五爪蟠龍。
  蟠龍之間,一塊漆黑木匾鏤著“猛龍會”三個鬥大金字,顯得威嚴而沉穩。
  小混對其他人輕瞟一眼,眾人齊齊緩步踏上屋宇前的寬大石階。
  小刀望著那兩扇漆亮的大門,揚手輕揮,凝魂寶刀分毫不差的劃過門縫,“喀喳!”輕響,門後木栓齊中切斷。
  小刀收回寶刀,左手輕推大門,“咿呀!”的,大門呻吟著滑開。
  驀地 小混等人同時倒抽口冷氣!
  猛龍會內,並非無人。
  打從石階下的練武場開始,一路到猛龍會的大廳之前,處處都可見黑衣裝扮的猛龍會成員。
  只是這些人全都躺臥於地,他們當然不是在露天之下睡大頭覺,唯一使他們如此安靜躺在地上的原因,就是這些人,沒有一個是活人。
  他們全都死了,死的非常徹底。
  奇怪的是,這些死人臉上表情安詳,周遭也是全無打鬥或掙扎的跡象,好像這些人原本就是為了睡覺而躺在地上,而且就此一睡不醒。
  小混掠下石階,蹲在一名死者旁邊檢視。
  小刀則和其他人進入正廳,廳內桌全椅整,一派平靜的模樣。
  只是椅上、地上,同樣或坐、或躺著已然斷氣的黑衣人,他們的死狀和廳外那些人完全相同。
  小混進入廳內後,小刀皺眉問:“如何?看出他們的死因了嗎?”
  小混嘲弄道:“這麼簡單的死因,還需要看?光用膝蓋猜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小刀瞪眼道:“廢話,我是問你看出他們是中了什麼樣的毒死的。”
  小混聳肩道:“看不出來!”
  小妮子訝然道:“看不出來?天底下也有你看不出來的毒?你不超給神醫、天才混混嗎?這回你混不開啦!”
  小混露齒笑道:“誰說我混不開!傻妮子,告訴你一個秘密,天底下如果有一百種毒藥,我絕對認得出其中九十九種中毒之後的症狀,唯一那一樣我看不出症狀的毒藥,那一定是……”
  他故意吊人胃口的拉長聲音,半天不說。
  其他人果然催問道:“是什麼?”
  小混輕哼道:“那一定就是號稱絕毒之毒的睡斷魂!”
  “睡斷魂!”小刀一臉震駭。
  “睡斷魂?”其他人一臉茫然。
  小刀驚栗道:“無色、無味、無形、無活人見過的睡斷魂!難怪他們死得沒有任何表情、異狀,可是睡斷魂不是在三百年前,隨著西藏天神教被滅,就失傳了嗎?”
  小混嗤聲道:“失傳並不表示絕傳,再度出現也沒啥了不起。”
  格瑞不解問:“他們為什麼會被人毒死?是誰這麼殘忍,一次害死這麼多人?”
  小混肯定道:“為了殺人滅口!”
  他將自己等人,因為由於小妮子在山洞中發現到一些信件的殘跡,才得以誤打誤撞,即時解救小紅毛的事大致解釋一遍。
  “至於是誰下毒殺人,那一定是那個買通猛龍會的神秘人物。”小混結論道:“他大概是因為小紅毛被我們所救,而猛龍會又一直無法將我們除去,他為了避免自己的秘密洩露,所以乾脆來個滅會通殺,方能一勞永逸,任誰也無法再追查這件事。”
  小妮子打了個冷顫道:“小混,你是說這裡的人全都死光了,沒有一個活人?”
  小混百分之百肯定道:“保證沒有!”
  小刀噓嘆道:“有如此大的手筆,一次滅掉一個江湖幫會,這個神秘人的本事可真不小,而他的心性歹毒的令人可怕!”
  小混凝重道:“而且,此人身分只怕來頭不小,否則,他怎麼會有睡斷魂這種沒有活著的人能見到的絕毒之毒。”
  小刀低喃道:“看來江湖之中,又將有大事發生了。”
  忽然 小混緊張道:“不妙!”
  眾人驚問:“怎麼啦?”
  小混難得正經道:“大紅毛,你得趕快帶小紅毛離開中國才好,否則,這個看不見的敵人手上有看不見的毒藥,他若要你們的命,豈不是太容易。”
  格瑞嚴肅道:“我們走了,那個看不見的敵人不是會害你們?”
  小混擺手道:“這件事打從一開始,就是衝著你家而起,所以關鍵在於你們兩人身上,如果你們離開,我們自然就變成無關的第三者,危險性自然就小得多啦!”
  格瑞沉思了片刻,驀然決定道:“好,那我們先走,等以後敵人忘記這件事時,我會再回來。”
  小混拍拍他的肩膀,眨眼笑道:“對,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也叫暫避風頭。至於這位神秘人,如果有機會,我們會為你留意,說不定不用你回來,我就替你把仇人送到荷蘭去。”
  小妮子催道:“那我們還待在這裡幹嘛,我們快回李記去,小紅毛他們才能早點離開嘛!”
  小混點頭道:“走是自然要走,不過既然來了,還是四處看看有沒有僥倖的活口,還得找找那個俞老大在不在這裡。”
  於是,六人分成三組,分別搜查各處。
  小混帶著小妮子由廳側尋向一間淨室,淨室中無人,出淨室後,毗鄰而建的兩大間書房門兒大開。
  一名體形瘦小的中年文人和一名十六、七歲,貌似俞子服的少年分別匍伏於二張書桌之上。
  小混嘆道:“俞老大真應驗絕子絕孫這句話。”
  小妮子無言地皺起眉,加快腳步拉著小混轉過一個小巧的月洞門,就在一排精緻的紫藤花架下,四名黑衣大漢倚架而坐,大概是守衛此處的樁哨。
  他們二人沿著一條曲廊向里行去,越過幾塊小小的花圃,入眼可見一幢建築得十分靈巧的房舍。
  推開冰花格子雕門,是一間尋常的小廳,兩名女婢面朝下倒在門旁。
  轉入房內是一間寢室,俞子服左擁右抱著兩名風韻猶存的婦人,和衣躺在床上,看俞子服依然帶有淡淡的笑意的表情,想來,他在黃泉路上還不太難過。
  小混搖搖頭,咋舌道:“嘖嘖!你走得倒是挺快樂的嘛!希望你見著閻王老子後,能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那時,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小妮子瞧瞧四下無啥礙眼,輕笑道:“小混,咱們走吧!這些人這種死法,實在好奇怪,令人心裡毛毛的很不舒服!”
  小混點點頭,兩人順著原路回到正廳。
  小刀和哈赤已經先回來,哈赤看到小混,迫不及待嚷嚷道:“少爺,小刀少爺和我查過後面一排廂房,裡面死了八十九個黑衣人,還有些女人、小孩,全都死光光,好慘呀!”
  他又是激動地口沫四濺。
  小混擦著臉上的口水,嘆道:“再慘也沒有我的災情慘重,淹大水吶!”
  哈赤尷尬地搔搔頭,嘿笑地閃過一邊,一旁涼快去。
  小刀卻是無心調笑,他沉重地嘆口氣道:“到度是誰幹的?居然連剛滿月的嬰兒都不放過。”
  小紅毛飛也似的衝入正廳,喘息大氣,結結巴巴地道:“死人……好多,好多死人……在餐廳!”
  格瑞隨後出現,頻頻搖頭道:“全都死了,大概有一、兩百人。”
  小混神色凝重,咬牙道:“他奶奶的,毒大概是下在水源或食物裡,不管是誰,被我逮著非得將他大卸八塊,才勉強抵得上他所犯的滔天大惡!”
  小刀沉沉喟嘆道:“走吧!我實在不願意再待在這裡。”
  小妮子猶豫道:“要不要通知官府來……”
  小混截口道:“幹嘛!你還嫌咱們的麻煩不夠多,想找官府來將咱們當兇手辦吶!”
  小妮子嗔道:“人家只是問問嘛,你說話這麼衝做什麼!”
  小混輕嘆地抱歉道:“小妮子,對不起,看到那麼多無辜的人,死得如此冤枉,我心情不好!”
  小妮子頗為體諒小混此時的心情,放軟口氣道:“算了,都是這裡的氣氛害的,小混,咱們快點離開這裡就沒事了!”
  眾人不表反對,帶著沉重的心情,默默無言地離開充滿冤氣和謎團的猛龍會總壇……
  ※※※
  天亮時分。
  一艘和威金的西班牙大船相似的三桅帆船,趁著海水漲潮,揚帆而去。
  大沽口的碼頭上。
  小混手中舉著格瑞送他的望遠鏡,對著逐漸消逝的船影做最後的一瞥,直到格瑞他們的船,完全消失在海平面後,小混方才收回望遠鏡,低頭拍拍腰間所插的手槍,亨瑞堅持要他留做紀念的物品!
  至於其他人,小刀獲贈一個只有巴掌大的迷你羅盤,和一枚鴿卵大的晶瑩鑽戒。
  小妮子則是一個荷蘭貴族淑女所用的白金珠寶盒和一面 有七彩寶石的異國梳妝鏡。
  哈赤則是一部回教聖典 可蘭經,那是來自先知(穆罕默德)故鄉大食(即阿拉伯)的原版書。
  當然其中自有蒙文註解,這部經典在別人眼裡或許不值什麼,但對信仰阿拉大神的哈赤而言,意義重大。
  此外,哈赤右臂之上多了一個合以五圈金環纏繞而成的純金臂環,那自然也是來自大食的東西,臂環在波斯人的世界裡,代表著身分與地位,而五圈臂環,更是貴族的表徵!
  小混收好火槍和望遠鏡,雙手插腰謔道:“好了,該走的已經走了,不該走的也得準備走了,否則,那個要命的神秘人若是相中咱們的命,那可是很慘的事!”
  小妮子嬌笑道:“你不是說送走了小紅毛他們,咱們的危險就滅了嗎?怎麼你還想逃命?”
  小混黠謔直笑道:“傻妮子,我隨便說說的話,你怎麼可以信以為真呢,這是很危險的習慣喲!”
  小妮子千嬌百媚地白他一眼,似嗔還笑道:“你呀#夯有一句話是正經,我要是相信你,我就是天下第一傻瓜!”
  小混突然道:“我愛你!這句話絕對正經,信不信由你!”
  小妮子猛地一怔,隨即,窘紅嫩臉,跺腳道:“你討厭!”
  她扭身便跑,只聽她撮口打個帶著旋兒的呼嘯,將暫寄在不遠一座棧房的赤焰召來,迅速地騰身上馬,頭也不回地跑走。
  小混故意在她身後大叫道:“餵!老婆,別跑呀!你怎麼可以拋夫棄友獨自而去,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追回來呀!”
  小混誇張的嚷嚷,引起碼頭附近許多人的側目,有些愛起鬨的工人,湊趣地猛吹口哨,支持他愛的宣言。
  小混對於自己所引起的騷動,非但不感彆扭,他還頗為自得地向觀眾揮手致意,然後才一搖三擺地邁開八字步,朝小妮了離去的方向搖去。
  小刀和哈赤二人知趣地遠離小混七尺有餘,一來他們不敢和偉大的幫主搶風頭;二來他們不願承認自己認識那個當街招搖餅市的傢伙!

runonetime 2008-09-01 06:08 AM

第四章 小陽春歡鑼喜鼓

  白雲悠悠,歲月如流。
  轉眼冬去春來,大地已脫下雪白的寒衣,換上嫩綠清新的春裝。
  二個半月後,一個春暖花開的陽春三月天裡,小混等一行四人一馬,風塵僕僕,千里迢遙地來到中原古地 開封!
  開封。
  位於黃淮平原,四面無山,古為中州之地,乃兵家逐鹿中原之所,四通八達,處中原之腹,戰守要地。
  自黃帝而至殷商,春秋到戰國,五代而經北宋為止,開封,更是具體而微地延續著中原悠久的歷史和文物。
  佛寺,便是南北朝時代在開封城中遺留下來,最具有代表性的文化遺產之一。
  開封城中,最為著名的佛寺共有二處,一處即是位於城內東北角,昔年通吃小霸王楊幫主小邪先生,因為一時好玩而闖上去撒尿的靈感塔。
  另一處,則是在城南,與靈感塔南北遙相對峙,武林販子那錢重指定要小混等人見面的相國寺!
  宋晉陽人壬樣,曾為相國寺作記,有雲:“相國寺乃瓦寺也,僧房散處,而中庭廊廡可容萬人,凡商旅交易,皆萃其中,四方趨京師以貨物求售轉售他物者,必由於此。”
  雖然,開封已不再是景都重地,昔日繁榮卻不見減損,就是相國寺,除了供禮佛齋祀之外,依然為開封城中定期的市集之所。
  三月二十八日,亦是三月份裡,相國寺定期市集最後一次開市之日。
  打從一早起,城中大街之上車水馬龍,遊人如織,眾人不約而同的向相國寺齊集,那種百工群聚,萬頭聚動的常烘,不比北京城天撟底下的熱鬧稍遜。
  而且此地,四方珍異,莫不萃聚,五光十色,應有盡有,的確不負中邦福地、梁苑香林的美稱。
  驀地 一陣震耳的“隆隆!”鼓聲,自相國寺前的朝香大道上傳來。
  行人旅客聞聲紛紛讓開,一個手擎三角黃旗的旗手身著廟會盛裝,斜披紅綾彩帶,引著獅鼓陣隊到達相國寺山門之前,停在宋太守御筆親書的大相國寺金字牌樓下。
  “咚咚!”脆響後,登時,鼓聲震天,每排四面,一共五排的鼓隊,齊心一致地擂起大鼓,“咚咚!”的脆響,聲傳十裡。
  每面大鼓,俱是以一支木槓橫穿而過,由兩人抬著前進,擂鼓的人就站在大鼓左側,橫身跨,舞搥擊。
  他們身上一律黑色緞質武士勁裝,頭裹紅綢包頭,個個精神抖擻,英武勃勃 唯一有個例外,那是個身高八尺,身披銀亮軟甲,臂圈金環,腰系紅帶金牛的蒙古武士怒獅哈赤是也。
  瞧他張著大嘴愉快又豪放的擊鼓表情,而且有模有樣的隨著其他擊鼓者,塌右肩,提左足,墊腳跨步,旋身擂鼓,動作整齊從容,著實令圍觀的眾人嘖嘖稱讚,紛紛打聽這位蒙古老兄是從哪兒來?
  隨著鼓聲“隆隆!”宛若滾浪式的前進,五個手敲銅旋兒的大漢踏進山門,朝著掛有相國寺匾額的二山門直進。
  兩個手執大繡球,頭帶面具的加官爺搖擺手中雕製得精美異常的繡球,一板一眼地跳進二山門。
  左邊那個負責跳加官的人,竟是個身著粉紅勁裝,體態輕盈,玲瓏有致的小娘們,雖然眾人看不到她的面貌,但是光從那份窈窕的身材看來,想必是個長得不錯的美嬌娘,於是,群眾之中口哨四起,讚美調笑之聲不絕於耳。
  在加官的引導之下,一雌一雄兩只長毛猛獅,昂首擺尾的舞進寺中。
  這兩頭獅子頭角崢嶸,相貌威武兇猛,全身綠毛披撒,連四支獅腿,也套著褐色毛皮,全然看不見人身。
  尤其隨著行進之間,獅頭不住地左右搖擺,獅頸的鋼鈴叮噹霍霍,使得未表演舞獅之前,三加市集的群眾,都已被獅鼓隊如此磅礡雄壯的陣仗所吸引,情不自禁的跟著隊伍,漸漸朝相國寺的中庭移動,想要一睹獅鼓隊豪興湍飛的精彩表演!
  整個兒的獅鼓隊在旗手的前導下,湧進相國寺中庭的廣場。
  此時,原本攤販雲集的場子,已在商家的合作下,將攤子撤向四周的迴廊,一時之間,迴廊曲徑,雕欄護檻擠滿人潮。
  到處是呼爹喊娘,喚兒叫子的聲音此起彼落,小孩騎上大人的肩頭,大人擠在奇石上頭,人人都爭相搶佔有著最有利的觀看位置。
  鼓聲一變,旗手吆喝著擎高三角黃旗,搖晃著快步繞場一週。
  倏然,一聲尖銳的竹哨聲響起,靠近入口的觀眾紛紛閃身讓開一條縫隙,自這條裂開的通路,男加官背向觀眾倒行而出。
  他手中的繡球,此時已套上一支長柄,在長桿繡球的逗弄之下,只聽銅鈴“叮噹!”響亮,體形較大的雄獅赫然出現!
  雄獅搖頭擺尾對著長繡球望了又望,一會兒探爪相戲,一會兒甩頭輕咬,彷彿玩的不亦樂乎。
  只見獅身抖動,鬢毛婆娑如浪,和真獅子果然有七分相似。
  忽地,雄獅子張牙舞爪的一躍,撲向長繡球,隨即便被男加官引往場子左側。
  接著,體態婀娜的女加官,在眾人千呼萬喚之下,手執繡球,腳踏碎步,倒踩連環,飛快地舞將出來。
  在她身後緊跟而上的雌獅子,追著女加官手上的繡球飛奔而至,只聽鼓聲一緊,觀眾心神亦隨之一緊,彷彿他們所見是頭真獅子正待張開大口,將如此嬌俏的女加官,一口吞下肚去似的!
  在眾人屏息注視下,女加官動作靈捷的繞場退掠,一邊猶做驚惶之態四下尋求脫逃之路。
  終於,女加官被緊迫盯人的雌獅,逼得退無可退,只見她掌中繡球朝獅子身後拋出。
  就在雌獅騰身打著跟鬥倒翻追咬繡球時,女加官動作捷若飛燕,忽然自橫刺裡閃身而出,順手撈走繡球。
  而雌獅一咬不中,落地滾翻,四趾朝天,一骨碌的站起身來,震須搖尾,形態嬌憨懊惱的。
  鼓聲一松,在場臂眾不禁掌聲爆出,大喝精彩。
  除非是江湖行家,否則任誰也沒發現方才雌獅竟然使出上乘的輕功身法雲裡翻。
  妙的是,在滾翻時藏身獅皮下的兩條人影不但行蹤未露,便是獅子在挺身抖腿時的動作,也是模擬的維妙維肖,足令舞獅老手自嘆弗如,這種過人的默契,實在非平常人所能培養得出來。
  在觀眾彩聲未歇之際,雌獅再度如影隨形撲向女加官,而女加官在一路連退之下,恰巧來到雄獅面前,只見雄獅箕張前爪猛撲而起,欲將女加官噬於爪下。
  隨著眾人短聲驚呼,女加官織腰微扭,整個人索性急躺而下。
  女人家的驚呼再起,還沒有人來得及看清楚之前,仰躺的女加官不知如何自雄獅肚下穿滑而出,讓男加官伸著長桿繡球引開了兩頭獅子,而女加官逕自在一旁故作揮汗連連的動作。
  觀眾不禁為女加官如此精彩的表演,再度爆起一片喝彩。
  就在女加官向觀眾揖腰答禮時,雌獅子不知何時已溜到女加官身後,張著嘴朝女加官嬌臀咬去。
  “呀!”
  女加官驚叫一聲,手撫臀部急急跳開。
  眾人驀地哄堂大笑,女加官懊惱地跺著腳,竟然悍不畏死地舉著繡球,朝雌獅子頭頂敲去。
  雌獅似是畏懼凶悍的女加官,哆嗦著身子反身落荒而逃。
  觀眾全被如此反常的舞獅表演,逗得笑不攏嘴。
  另一邊 男加官聞笑回頭一瞥,有些心急地引著雄獅朝女加官身邊接近。
  只可惜,氣上心頭的女加官毫無所覺,仍然四下追打雌獅。
  忽然,雌獅扭身欲逃,卻撞上迎面而來的雄獅,兩頭獅子俱是驚跳而起,面對面的張牙舞爪互不相讓。
  突然,鼓聲再變,場子裡竟然變成兩頭獅子互相對峙,同是抖動著身子的須毛,好似在恐嚇對方讓開一般。
  而男加官氣餒的一嘆,索性撐著長桿繡球在場子中央休息,眼看那兩頭獅子鬥法,女加官亦是聳聳肩,退到一旁拋耍著手中的繡球玩。
  雄獅似是發怒地低吼,側首咬向雌獅後臀;雌獅腦袋猛地一頂,將雄獅撞個滾翻,得意抬腿擺尾,好不囂張的樣子。
  雄獅滾翻即起,抬了抬前爪,對著雌獅撲飛而至,動作快速,勇猛異常。
  雌獅不甘示弱,同樣凌空而起,兩獅在空中交錯,獅頭與獅頭,咬、閃、擺連擊三次,落地之後,兩頭獅子立即扭身相對,互相示威。
  觀眾再次為如此凌空交擊的高難度動作,爆彩叫好!
  忽然 小混撤下獅頭,露出那張看似純稚的臉龐,對雄獅呵呵謔笑道:“餵!我是母獅子,河東獅吼,你怎麼可以不怕我!”
  真人露了相,還怪雄獅不怕他,觀眾登時哈哈大笑。
  雄獅竟也湊趣的匍下前腿,演出跑地求饒狀,小混滿意地套上獅頭,威風八面地大發雌威!
  就在觀眾叫喧起鬨聲中,男加官無奈地搖著大頭,抽掉繡球上的長桿,大剌剌地走向兩頭獅子。
  只見男加官揚手一揮,繡球敲在雌獅頭上,雌獅負痛扭頭,男加官好玩地將這只河東之獅趕下場去。
  於是,男加官抖手揮甩,雄獅再次追咬起繡球。
  忽而,男加官腳下踉蹌,故意滑倒地上,就在雄獅鍥而不舍地追咬而至時,男加官忽地綣身一縮,手中繡球隨身疾轉,登時就地演出滾地十八翻。
  剎那間,只見繡球時如流星曳地,忽若丸跳星彈,滿場飛旋,卻是正宗地堂門的精彩武藝。
  雄獅立即滾身追上,一人一獅在廣場上做著激烈的滾旋,而人獅之間,總是絲毫不差的保持一箭之隔。
  如此精彩的技藝,再次博得全場一片如雷的掌聲,就連脫下獅皮的小混和小刀,也不禁為他們的表演大聲叫好!
  忽然,觀眾紛紛向後退讓,場中驟然閃出一張紅木八仙桌,翻滾中的繡球,倏然一旋,直對紅木八仙桌下滾去,一閃之間,已從桌底穿過。
  而隨後而來的雄獅,突地狂吼一聲,龐大的獅身猛然騰空躍起,自八仙桌上空凌躥而過,恰巧銜走從桌底穿出,男加官手中所持的繡球!
  登時,全場歡聲雷動,震天價響的喝彩,直入雲霄,獅鼓隊終於完美的結束這場舞獅表演。
  雄獅銜著繡球,點頭謝禮之後,鼓聲停歇,鼓隊中眾人放下大鼓,各自休息,圍觀的群眾也隨即撤去。
  雄獅獅頭之下,走出一名年約四旬,身村中等,紅光滿面的粗壯漢子,生有一張寬大的嘴巴,絡腮鬍子刮得乾淨,卻留下青蔥蔥的一片胡渣子。
  這人正是地堂門第十四代掌門,流星刀雷震天,亦是刀尊鄧清逸的拜把兄弟。
  雷震天接過地堂門手下送來的濕毛巾,抹去額際滿頭大汗,他大步走向小混,大笑道:“小混呀!你這個河東獅吼,可吼得厲害,差點將我獅團的招牌戲給吼咂啦!”
  小混毫無歉意地道歉道:“雷二叔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是第一次舞獅嘛!”
  雷震天豁然笑道:“雷二叔才不會不好意思,你這個小混混才該不好意思!”
  小刀將獅皮交還地堂門手下,聞言輕笑道:“二叔,你現在終於知道小混他是很那個的喲!”
  小混白眼道:“什麼那個這個,老哥,你少破壞我的名譽。”
  小刀嗤笑道:“不那個這個的話,你舞獅舞得好好的,幹嘛去咬人家小娘們的屁股?”
  小混呵笑道:“欸!老毛病,一時改不了。”
  雷震天嘿笑道:“小混呀!你可真是風流瀟灑!”
  小混眨眨眼謔笑道:“雷二叔,現成的豆腐擺在眼前,若不去吃,那才對不起孔老子的教誨。”
  雷震天不解道:“吃豆腐怎會跟孔夫子扯上關係?”
  小混斜睨著正向他們走近的小妮子,壓低嗓門道:“孔老夫子不是說:食色性也!他是至聖,聖人都說這種話,我們小小凡人若不實踐力行,豈不是太對不起他老人家啦!”
  雷震天哈哈笑道:“有理,你說的真有道理!”
  他大力拍著小混肩膀,看來,這位雷掌門,必也是性情中人。
  小妮子笑吟吟地走近,經過方才那陣跳加官,她的嬌靨染上一層薄薄的紅暈,使她更添幾分姿色。
  她見雷震天笑的恁般愉快,不禁好奇地問道:“雷二叔,什麼事讓你笑得這麼開心?”
  雷震天眨著眼神秘笑道:“噢!是一些男人們的事。”
  小妮子雖然仍是滿頭霧水,但聽及是男人的事,自然不便多問什麼。
  正好, 哈赤抹著淋 的汗水走向小混,他聲如巨雷般歡喜道:“少爺,哈赤沒騙你吧!炳赤真的會打獅鼓,這是以前哈赤特別向一個漢人老兄學的。”
  小混豎起拇指誇道:“要得,哈赤,你的確不負怒獅盛名,連獅鼓都打得好,你以後可以考慮改行啦!”
  “改行?”哈赤茫然問:“改哪行?”
  小混橫肘撞撞他腰眼,打趣道:“乾脆我將你推薦給雷二叔,你就留下來在地堂門的獅鼓團裡當鼓手,你認為如何?”
  雷震天頷首道:“是呀!炳赤,在我的獅團裡當鼓手,除了按日領薪,每年四大節一定放假之外,尋常時按照國定例、假日,該公休的公休,該補假的補假,慶典出場表演,可以加領紅利、津貼,退休還有退休年金,外帶勞保、團保,如何?福利不錯吶!”
  哈赤猛搖雙手道:“不要,不要,我哈赤進關是為了少爺,除了少爺,誰也別想當我的主人。否則,我哈赤在關外當摔角勇士,可也比在雷大爺手下當鼓手,強上好幾倍!”
  雷震天由衷贊佩道:“哈赤呀!你的確是個忠義之士,可嘆現在江湖上,像你這般的人是越來越少嘍!”
  哈赤不好意思地抓抓亂發,赧然道:“沒有啦!只是,哈赤發誓服侍少爺,這條命就是少爺的,其他也沒有什麼。”
  小刀輕拍他的胳膊,深刻道:“光是這樣,你就足以接受任何人的讚賞,你不用不好意思,哈赤,小混有你跟著,是他的榮幸,你的小刀少爺說話算話,聽他的沒錯!現在,咱們玩也玩夠了,該開始辦正事。”
  雷震天慎重道:“小刀,關於你師父失蹤之事,這一年來經我多方打探,卻是毫無結果,你若是由那錢重那裡問出什麼蛛絲馬跡,別忘了帶個消息給我。”
  小刀點頭道:“二叔,你放心,我會的。”
  雷震天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只錦袋,交給小刀,交代道:“那個姓那的販子不是什麼好東西,除非你有錢,否則他是六親不認,這點小玩意是二叔平時收集得來,你拿著做為買消息的本錢。”
  小刀推拖道:“二叔,這……”
  雷震天豎眉道:“長者賜,不可辭!二叔要你收下,你敢不聽!”
  “不敢!”小混替他回答道:“打死他,他也不敢不收,除非他不想知道他師父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踢了小刀一腳,硬要小刀收下雷震天的錦袋。
  雷震天見小刀放妥錦袋,這才高興道:“小混果然比較懂事,小刀,這點你可得多學學。”
  小混自誇道:“就是嘛!否則我這一幫之主豈不幹假的。”
  小刀嗤笑道:“他才不是懂事,他是現實。”
  小混怪叫道:“耶!老哥,你說這話就太那個嘍!了解現實才是識時務,識時務的是俊傑,我看你是嫉妒我這位俊傑。”
  “去你的!”小刀好氣又好笑地掃了小混一腿,被小混逃開,他笑罵道:“他奶奶的,天底下的事到了你嘴裡,沒有一件沒道理。”
  小妮子捉狎道:“小刀哥哥,你忘了他叫什麼了,你以為他是混假的,人家可是天才混混吶!”
  雷震天呵笑道:“真能混!***,小混呀!你這名字取得的確名符其實。”
  小混大方道:“受之有愧,卻之不恭,畢竟,是我爺爺他們有眼光,名字是他們的傑作。”
  小刀嗤道:“得了,少打些屁吧!小混混,你還想不想辦正事?”
  雷震天忙道:“要不要我派些人手幫忙?”
  小混擺擺手道:“不用啦!咱們那位神秘老兄就因為不想來明的,所以才出了道謎語讓我們解,可惜,他的謎語出的實在很沒程度,簡單的連小學生都可以輕鬆猜出來,真是沒意思!”
  小刀目光一亮,好奇道:“小混,你已經知道從何下手?這相國寺裡的算命攤,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家,若是一家一家問……”
  小混打斷道:“老哥,你的頭腦真簡單,簡單的連小學生都不如,如果我要一家一家問,前面我說的話,豈不全是布鞋(狗屎)烏拉屁!”
  小混如今的外語能力已經更進一步,他竟能夠將布鞋二字加入平常說話之中,連貫使用,程度的確大有長進。
  雷震天自是聽不懂小混最後那句布鞋烏拉屁的深奧涵意,不過,既然小混不需要他幫忙,便也作罷。
  於是,他微笑道:“既然你已經有了線索,那我就回去了,如果一時半刻沒找到人,晚上就回地堂門休息,下回市集再繼續找。”
  小混雖然覺得雷震天對他如此沒信心,真是其罪可誅,但為了快點將他打發走,只好暫時決定其情可憫不予計較。
  送走雷震天和地堂門眾人之後,小刀雙手一攤,訕訕道:“好了,狂人幫歷代以來最最偉大的幫主,該是你表現你聰明才智的時刻,請問,我們要在茫茫人潮之中,何去何從?”
  小混好整以暇地環起雙臂,瞅著小刀,嘖嘖有聲道:“奇怪,你是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諂媚,而且囉嗦?”
  小刀作勢掄拳欲撲,小混嘿笑著,閃身叫道:“頭腦簡單的,隨我來也!”他自己率先朝中庭一座八角亭邊射去。
  小妮子不服氣叫道:“我又沒說話,你怎麼可以將我也算在頭腦簡單的裡面!”
  小混遙遙叫道:“來不來隨你,我可沒點名!”
  小妮子猛跺小蠻靴,本想就留在原地不理小混,可是卻見小刀和哈赤,雙雙無奈地聳肩追去,只好咕噥道:“我是好奇才去的,我才不是頭腦簡單,哼!”
  她自我安慰完後,急忙追著哈赤高人一等的背影,擠入人群之中。
  小混早在剛才舞獅之際,就無意中瞥及八角亨上綁著一方書有一文錢算命的布條,他馬上聯想到武林販子那錢重留下的那枚龜殼制錢,正是一文錢,因此篤定要從無數的算命攤裡,找出用龜錢為聯絡記號的那錢重絕對不難。
  如今,他來到布條邊,見布條下方,還以硃砂畫著紅色箭頭,不禁謔道:“他奶奶的,居然跟我玩起尋寶遊戲,真是無聊!”
  隨後而至的小刀等人,一看到布條,立即明白何以小混如此有把握找得到人。
  “走吧!”小混揮手道:“咱們見見這位無聊男子去!”
  他們四人順著箭頭,走往大雄寶殿的方向。
  大雄寶殿有著雙層琉璃飛簷,高翹的簷角懸有八角形銅製風鈴,正面一字排開三十四扇單扉,端的是氣派非凡,莊嚴典雅。
  沿著大殿前庭的小石獅雕柱曲欄,小混等人穿過一座座布滿奇石盆景的精巧花園。
  他們眼中所見卻非那座巍嚴肅穆的正殿,而是殿側一道圓形月洞門旁,另一幅與八角亭相同的布條。
  顯然,這位武林販子打算待在人煙稀少的寺內側殿。
  小刀皺眉道:“奶奶的!這姓那的,還當真見不得人,什麼地方不好藏,非得躲在藏經樓那種偏僻的地方才高興!”
  小妮子好奇道:“小刀哥哥,你怎麼知道武林販子在藏經樓,難道他想偷相國寺的祕籍?”
  小刀輕笑道:“傻妮子,你以為這裡是少林寺?相國寺中只有懂得念經的和尚,又不練武,哪有什麼祕籍可偷。”
  小妮子俏皮地吐吐舌頭道:“我想這裡離嵩山那麼近,大概也是少林寺的地盤,這樣的話,這裡的和尚當然也會三兩招功夫嘍!”
  小刀哂然微笑道:“相國寺的住持是由朝廷指派,不歸少林寺管的,至於,我為什麼知道那錢重在藏經樓……”
  他伸手指向大殿之後,密林深處,一棟簷角隱露,遺世獨立的較小佛殿,道:“那裡,就是相國寺的藏經樓,據裡面管經書的和尚說,此處藏經樓中所收藏的佛經,為全國之冠,再也沒有比此地更齊全的佛經。”
  小混側著頭,對林中隱隱約約的藏經樓左瞄右看,半晌,他卻突兀道:“奇怪,環保局怎麼不派人來取締亂掛廣告招貼的那錢重?”
  小刀啐笑道:“奇怪,現在是誰無聊?你管那麼多閒事做啥,說不定人家是特權階級,不怕取締!”
  小混正色道:“對,有理!”
  他走近月洞門,忽然順手扯下布條。
  小妮子扯著他的衣袖,低喚道:“小混,你幹嘛!那布條又沒惹你,萬一這不是那錢重的聯絡暗號,只是平常廣告,你……”
  小混截口道:“我怎麼樣?告訴你,妮子,我不管這布條是誰家的,反正我看它不順眼,只要我高興,我就要扯掉它,不服氣的人盡避來找我!”
  “嘶嘶!”連聲,小混索性將布條撕個稀爛。
  他意猶未盡,扭頭吩咐道:“哈赤,你到處去找找,若看到還有這玩意兒,通通給我扯下來!”
  哈赤應命而去。
  小妮子怔愕道:“小混,你發什麼癲?幹嘛好端端地要去找這些布條的麻煩?”
  小刀輕笑道:“小混很正常,因為已經有人開始在注意我們,或者,他們也注意到那些布條。”
  小混輕佻地以手指勾起小妮子的下巴,邪邪笑道:“我說妮子噯!想混江湖,你可得多學著點,否則,哪天你被我賣了,都還會滿心感激地幫著我數鈔票,向買主說謝謝吶!”
  小妮子嬌啐著打掉小混的毛手,刁鑽道:“你才捨不得賣掉我!”
  她可是鼓足勇氣,才說出這番真心話,不等小混他們有所反應,她已經扭身飛也似地躥入月洞門中,逃之夭夭,以免被瞧見羞紅的雙頰。
  “噫!”小混咋舌驚叫道:“乖乖隆地咚,這小妮子什麼時候開的竅,居然有膽子跟我打情罵俏!”
  小刀哈哈笑道:“你應該高興自己愛的教育終於成功見效!”
  小混呵笑道:“哪裡,哪裡,我會繼續努力,以實際行動增產報國。對了!老哥,你想那一次,你可有留下兒子或女兒什麼的後遺症?”
  “去你的!”小刀哭笑不得猝然揮掌,刮向小混後腦勺。
  小混腳下輕滑的逃開,賊笑連連戲謔道:“別激動嘛!雖然本神醫已為你做過預防措施,不過,你也知道人定勝天,我就怕老天爺瞧在你那麼努力的分上,送你一個萬一……”
  小刀窘紅著俊臉,揚刀砍斷小混未完的話,笑罵道:“他奶奶的,我要宰了你這小兔崽子,省得你壞了我一世英名!”
  小混笑嘻嘻地抱頭鼠躥,自然,去路正是月洞門內的藏經樓,小刀輕喝著閃身追去。
  在他們身後不遠,一名貌似二愣子的老兄,目不稍瞬地盯著小混他們的一舉一動,而且,這老兄的手,甚有閑暇地剛從身旁的遊客口袋裡縮回,噢!他手上還外帶別人的荷包一個。
  直到小混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門內,這名老兄方自輕輕的一笑,回身朝相國寺外急行而去。
  正巧,哈赤迎面而來,這名老兄微然一頓,避開哈赤之後,由另外一條小路閃身出了相國寺。

runonetime 2008-09-01 06:08 AM

第五章 探迷津應劫而往

  相國寺後庭。
  三尺來寬的石板小徑,蜿 在濃蔭之下,夾道盡是老榕樹和菩提樹。
  陽光透過樹梢,在石板路上投下一圈圈跳動的光影,不知名的小鳥在樹林裡引吭高歌,周遭充滿幽雅寧謐的氣氛。
  此處,相國寺後庭的祥和靜雅,卻剛好與前庭、中庭熱絡的市集成了強烈的對比。
  小路盡頭,就是藏經殿所在。
  那是一棟與正殿相彷彿而規模較小的典雅瓦寺,刻有藏經樓白底黑字的小篆體匾額,默默地指明這所超然物外的佛殿之身分。
  盡避大殿外正值市集高潮,藏經樓中卻依然有誦經的聲音,模糊傳出。
  足見在此管經書的和尚們,飽受環境的薰陶,也變得頗為超然物外,不易為外界的囂擾所動搖。
  位於藏經樓右側,一棵千年古榕之下,果然有處算命卜卦的攤子。
  算命仙是一個長得瘦骨嶙峋,其貌不揚的乾癟小老頭,顎下蓄有一綹花白的山羊鬍子。
  此時,這算命仙正閉著眼,有一頓沒一頓的打著瞌睡。
  難怪他要找上這麼個好風水擺他的算命攤,原來在這裡打盹不但沒人會吵,而且經樓的誦經聲,還頗有催眠的作用!
  小混等人踏著沙沙的腳步聲,走到算命攤前,不知這位半仙是真睡還是假睡,他依然故我的繼續和周公大下西洋棋。
  小混彎著身子,盯著算命仙瞧了半晌。
  忽然 “砰!”
  小混一掌重重地擊在桌上,算命仙“呀!”的驚跳彈起,張大嘴,瞪著一雙老鼠眼茫然地和小混相對。
  小混嘿笑道:“早呀!半仙、鐵嘴,生意上門啦!你接是不接客!”
  算命先生猛地閉上嘴,連連點頭道:“接客,接客,當然接!”忽然,他“呸呸呸!”,連啐道:“什麼接客,本大師又不是小桃紅……”
  他倏然尷尬地住口,嘿嘿乾笑二聲。
  “咳!”重重一咳之後,算命仙臉上帶著裝出來的嚴肅,拈著山羊鬍子,正經八百問道:“你們是要問婚姻、事業、運途、感情、功名、訴訟、還是問財運、尋人,失物或是跳槽?”
  小混在算命攤前的板凳坐下,挖著鼻孔道:“找人!”
  算命仙“嗯!”地點頭,嘮叨道:“找人是不是,好!你是要卜卦、抽箋、測字,還是手相、面相,或者紫微斗數的推算,本大師保證包君滿意,通通都是一文錢……起。”
  小混眨眼道:“一文錢起,最多呢?”
  算命仙把臉逼近小混面前,嘿嘿笑道:“那就要看,你想算到什麼程度,想算多準嘍!”
  “哦!”小混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如果我想算得很徹底,而且要求萬無一失的話,你想大概得花我少錢?”
  算命仙坐正身子,喜上眉梢道:“你找人對不?找人比較便宜一點,如果本大師解答你所有疑問,而且百分之百正確,只收你一萬兩銀子,當然價錢呢,還可以商量,另外本大師免費附送你近日將會發生的大事一件!”
  小刀若有所覺道:“莫非你就是人稱送一神算的包靈,包神算?”
  包靈神氣道:“然也!小子,你既然知道本大師的盛名,就趕快告訴貴友,這一萬兩銀子還算便宜。”
  小混詢問似地望著小刀。
  小刀輕笑道:“他雖然不是咱們要找的人,但是要他替咱們找人,保證算無一失。”
  包靈皺眉道:“本大師只算命,不負責找人,找人得問我兄弟包打聽,如果你們不知道他在哪裡,只要一文錢,本大師勉強為你們算一上算。”
  小混嘿笑道:“喲!耙情你們還是家族性的關係企業,不過,我實在沒耐心跑來跑去的。”
  他挑出那錢重托交的龜殼制錢,放在桌上。
  “喏!這是一文錢,勞你大駕,就勉強為我們算上一算吧!”
  包靈瞥及制錢,驀地唉聲嘆氣道:“欸!這年頭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上門的盡是些討債鬼!”
  他小心地收起制錢,無奈道:“來吧!搖蚌卦!”
  他將龜殼製的卜具推到小混面前。
  小混奇道:“通常不是算命的人搖卦嗎?”
  包靈揪著山羊鬍子,瞪眼道:“你是大師還是我是大師?叫你搖,你就乖乖的搖,囉嗦什麼!”
  小混吐舌道:“乖乖,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他聽話的拿起卜具,“嗶啦!”、“嗶啦!”大肆左搖右晃,架勢不比普通算命仙差。
  包靈悶聲哼道:“只有一文錢,就算了值一萬兩的命,你還想要好臉色,好啦!搖那麼大力要死呀!”
  小混扮個鬼臉,“嗶啦!”一響,他將龜殼中的算木拋向桌面。
  包靈搶走龜殼,這才盯著桌面上的算木,仔細研究。
  “嗯……風地觀!眼前你要找的人因為發生很多問題,正在變動之中,所以你找他不易,人會來,但是會遲到……若在原地會遇事故,最好改個日期……”
  包靈抬起頭問:“是他要你們來開封找我?”
  小混點點頭,將武林販子的密函交給包靈觀看,包靈看完後,順手一搓,信函登時化成粉末。
  包靈拍掉手中粉末,輕哼道:“他娘的,這個老賊頭,只會給我找麻煩,不過話說回來,現在除了我,還真沒人能找到他,待本大師算來!”言下,他頗有得色。
  小混等人看著包靈抓起龜卜,嗶啦!嗶啦!連搖兩卦,口中咿唔的沉吟半晌,一只右手五只手指,掐過來又算過去。
  片刻之後,包靈提起筆,在一方素箋上寫了些字,交給小混。
  他鄭重道:“法不傳六耳,信不過三目,看完之後立刻徹底毀掉,否則老販子性命堪憂!你們可以走了,別打擾我午睡。”
  說著,包靈重新閉上眼,繼續尋周公下那盤未了的棋局。
  小混喃喃道:“奶奶的,怎麼和姓那的有關的人或事都這麼神秘兮兮?”
  他們三人湊上紙頭,只見上面寫著:“昔時徵北且圖南,筋力雖衰尚一堪,欲識生前君大數,前三三與後三三,三日之後,子時在刻,南方三裡,藥王廟裡。
  附送:近日將有血光之劫,不宜南行,審慎之!”
  小妮子瞄眼打盹的送一神算包靈,壓低嗓門道:“算命也有免費奉送的事,他真怪異。”
  小刀輕笑道:“否則,你以為他為什麼叫送一神算,而且,據說他的所送的這一算,才是真正包靈的神算。”
  小混將素箋挫骨揚灰後,憋笑道:“如果他真的包靈,那豈不是明擺著要我去應劫!”
  小妮子輕叫道:“就是嘛#瑚明要人南……”
  小混急忙掩住她的嘴,鄭重其事道:“法不傳六耳!咱們知道就好,當心隔樹有耳。”
  空中隱隱傳來:“孺子可教也……”的餘音回盪。
  小混等人猛回頭,榕樹下已失去送一神算包靈的影子,就連他那張算命用的桌子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彷彿,剛才樹下從未有人在那擺攤算命似的。
  小刀不由得輕嘆道:“江湖中人只知送一神算料事如神,算無一失,我卻是到今天才知道,他的功力竟也高得令人匪夷所思!”
  小混咂嘴道:“走,應劫去!還有,去看看哈赤出了什麼事,居然有去無回,他該不是決心改行打鼓去了吧!”
  他們三人迅速的掠回大雄寶殿,正要出月洞門時,突然,有個人正巧一頭撞向門內,來人驚叫道:“哎唷,撞死人啦!”
  小混猛地剎住衝勢,那人仍是絆了一步跌入他的懷中。
  驀地 小混右手猝翻,扣住對方腕脈,嘿笑道:“老兄,想來第三隻手,你可找錯人了!”
  被小混扣住之人,正是先前那名二愣子老兄,他苦笑道:“小爺,我是來送信,不是要對你動手腳。”
  小混仍未放開右手,只是用左手從對方手中將信取餅,交給小刀。
  小刀打開信件詳讀之後,嘆笑道:“是丁仔的爺爺,偷門中的老祖師爺來信召見咱們。”
  小混奇怪道:“丁仔的爺爺召見咱們?你知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
  送信之人,哀哀叫道:“小爺,先放開我,大家才好說話嘛!”
  小混嘻嘻笑道:“放開可以,不過,我得離你遠些才安全。”
  他放開對方,果真故意連退三大步,惹得對方有些尷尬。
  小混催道:“說吧!你們將我的朋友請到何處去,老偷兒又為什麼要見我們?”
  二愣子老兄搓搓手腕,苦著臉道:“我也不很明白祖師爺找你們做什麼,好像是因為丁少爺一直沒回去,而最近祖師爺家裡又出了些什麼事,所以祖師爺下令要找到各位的行蹤。今天,我們在相國寺做生意的弟兄發現了你們的蹤跡之後,立刻稟明祖師爺,請走貴友是祖師爺的意思。”
  小刀對看著他的小混和小妮子頷首道:“看來,這一趟是非去不可。”他們二人會意地點點頭。
  小混擺手道:“老兄,你帶路吧!”
  那人沒料到事情如此順利,有些驚喜道:“噢!請這裡走!”
  小混等人在對方引尋之下,由一處側門出寺,側門外。正是開封城南大街尾。
  眾人到達街口隨即轉入東大街,就在東街上一戶大富人家門口,已經有人開中門等著小混他們。
  小混瞄了一眼俞府的門牌,負著手和小刀及小妮子一起大剌剌地跨過門檻,隨著門房走向正廳。
  “客人到 ”
  到達正廳門口,門房沒有必要地大聲通報。
  小混他們在門房躬身相讓下,進入空無一人的大廳中,好奇的各自入座。
  立刻,有傭人送上熱茶,又匆匆地退下。
  小混端起茶,吹著氣道:“排場被大,可是先禮者,往往意味著後兵也!”
  “辣塊媽媽的!算你小子聰明。”
  一名相貌清☆,年逾七旬,發須皆白的錦衣老人,執著一支水煙桿,滿口鄉音地步入大廳。
  小混在乍聞那口久違的揚州腔,還以為是丁仔和他開了個玩笑,此時,他仔細端詳眼前的老人,從他布滿皺紋的臉上,仍然可以看見點丁仔的影子。
  此老正是丁仔的爺爺,偷字輩的老祖宗、祖師爺,外號無影神偷的丁莫空。
  不待丁莫空坐定,小混已然先聲奪人地叫道:“***,辣塊媽媽不開花!老偷兒,你把我的朋友從相國寺中偷走是何道理?你今天若不還我一個公道。我就將這筆帳記在丁仔頭上,等他從苗疆回來,要他連本帶利還個痛快!”
  丁莫空神閒氣定道:“做賊的喊捉賊,這招是咱們空空門的必修課程,是不是我那個寶貝孫子教你的?”
  小混斜瞟對方,嘿笑道:“算你老偷兒聰明!”
  丁莫空輕哼道:“小子,注意你的說話態度,你以為你在和誰說話。”
  小混搔搔頭道:“奇怪,根據可靠的消息來源,你應該很喜歡這樣子的說話態度嘛!”
  丁莫空這將水桿抽得“叭答!叭答!”直響。
  他瞪著小混道:“那是指我心情好的時候,現在,我老頭的心神非常惡劣,所以你說話給我小心一點!”
  小混無辜地道:“我不是一見面就告訴你,你那個寶貝孫子是去苗疆,又不是失蹤,你不用擔心啦!”
  “血魂閣為什麼找上丁家?不就是因為你小子嗎?”
  丁莫空此話一出,小混他們俱是錯愕道:“血魂閣?”
  小混坐正身子慎重道:“血魂閣怎麼啦?找上丁家乾什麼?”
  “幹什麼?”丁莫空生氣道:“那種殺手組織找上門,你以為他們是替丁家送銀子去的,真是廢話!”
  小刀沉聲道:“難怪他們近來一直沒找咱們麻煩,原來是轉移目標,對付丁家。”
  小混苦笑道:“老神偷,這件事說來可話長,我可沒想到血魂閣真的會這麼不要臉亂找第三者的麻煩。”
  當下,小混將如何與丁仔認識,又何以丁仔會惹上血魂閣的往事詳細解說一番。
  丁莫空皺起兩道白眉,不信地問道:“你說我們家阿辛加入你所創立,那勞什子的狂人幫?”
  小混得意道:“不錯,他是第二副幫主,兼總護幫大任!”
  丁莫空感興趣問:“噢!總護幫是幹啥名堂?”
  小刀強忍笑意道:“專門應付各路前來挑釁的敵人!”
  丁菲空驀地怪叫道:“什麼,你要我家寶貝阿辛站在最前線?小子,阿辛是我們丁家四代單傳,唯一的命根子,你竟敢如此欺侮他,你小子有沒有良心!萬一他要是有個什麼意外,你小子賠得起嗎?”
  小混拍著桌子回吼道:“餵!老偷兒,你兇什麼兒,要加入狂人幫可是丁仔自己心甘情願的事,讓他站在第一線,我也是為他好。你沒聽人說,溫室中的花朵是經不起打擊,我就是因為他將來得擔負起繼承丁家的重大責任,所以不得不忍心讓他現在多找機會磨練,怎麼,我如此為他著想,難道還錯了,我可是為你們丁家做最完善的考慮吶!”
  丁莫空古怪道:“這麼說,我還得感謝你嘍?”
  小混呷了一口熱茶,人五人六地道:“謝是不敢當啦!如果你真要謝,我也不會推辭就是!”
  “放 屁!”
  丁莫空跳起來大吼,同時,他手上的水煙桿“喀!”地敲在小混的腦門上。
  “***,辣塊媽媽!我們丁家人要你來操啥屁心,你是狗拿耗子 多管閒事!”
  小混揉著腦門頂腫起的肉包,哀聲道:“他奶奶的老偷兒,你亂陰險一把,打人都不招呼一聲。”
  丁莫空抽著水煙桿,嘿笑道:“我老頭要教訓你,還會事先通知你,我還沒老得昏頭吶,小子!”
  小混哼聲道:“這是你逼的。”他右手隨意一揚。
  丁莫空怔道:“逼你?你說啥?就算逼你吧,你又如何?”
  小混閒閒道:“不如何,不過賞你一把七日癢樂一樂而已。”
  丁莫空登時如中雷殛,他警告道:“小子,你最好把解藥拿出來。”他已經開始感覺渾身不大對勁。
  小混道:“解藥?沒聽過!”
  丁莫空驀地朝小混撲出,小混滴溜溜一閃,已到了大廳另一頭。
  丁莫空一擒落空,立即反手扣住小妮子,威脅道:“小子,你要是不交出解藥,別怪我對這小娘們不客氣!”
  小混老神穩穩道:“得了,丁老偷,丁前輩,丁祖宗,丁祖師爺,你別唬我了,你若真有那麼厚的臉皮抓個小妞兒來威脅我,我看你這個偷字輩的祖師爺也不用幹啦!”
  丁莫空放開小妮子,洩氣道:“辣塊媽媽的!連我都著了你的道,難怪我家阿辛會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罷罷罷!你真的在我老頭身上下了七日癢?”
  “假的!”小混調侃道:“您可是敝幫總護幫兼第二副幫主的爺爺,再怎麼說,我總得給您留些面子,以後,我見了丁仔也好說話。”
  丁莫空懷疑道:“可是,我怎麼覺得身上……”
  小混嘿笑地打岔道:“心理作用,玩這一套,靠的就是連哄帶騙,信不信由你。”
  丁莫空豁然大笑道:“小子,有你的!我老頭想不服都不行。”
  小混眨眨眼,訕謔地笑道:“現在,你可以放心丁仔加入狂人幫,還不算太差吧!”
  “不差,不差!”丁莫空連連點頭道:“算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這樣你可滿意?”
  小混咯咯直笑,不予置評。
  小刀和小妮子總算松了憋了半天的一口氣。
  小混忽然正經地道:“老神偷,還是先談正事吧。”
  丁默空嘆道:“丁家經此一攪,不得不搬家。”
  小混聳肩歉然道:“老神偷,這次的事是因為我漏走血魂閣一名神秘人而引起,不知道損失到底大不大?”
  丁莫空抽口水煙桿,沉聲道:“老實說,雖然江湖中人都知道咱們丁家是揚州人,可是能摸出丁家老巢的,血魂閣倒是第一撥。還好丁家素有防備,這一遭雖是傷了幾人,不過倒是沒有太大的遺憾發生。”
  小混歉然地道:“這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丁家有沒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事?”
  丁莫空嘿笑道:“這事你不說,我也會提,我知道你是雙狂的傳人,文狂李二白的醫術通神,想必你也不差,阿辛的一個師兄受了重傷,大夫不敢保證他是否有希望活過這幾天,我想死馬當活馬醫,就是不知道你的醫術管不管用?”
  小混拍著胸脯道:“沒問題,只要還有一口氣,我保證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
  丁莫空驚喜道:“小子,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受傷的那孩子是有家有室的人,一個小孩還沒出世,我實在不希望他有什麼三長兩短,否則,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的家小。”
  小混肯定道:“我說沒問題,就是沒問題,你以為狂人幫的大話是說著玩的嗎?倒是,哈赤是怎麼回事?”
  丁莫空噴口煙,聳聳肩道:“那大個子對你實在有夠忠心不二,我原只是和他開個小玩笑,他以為我老頭真要和你過不去,就想先和我過不去,不得已,我只得先請他睡上一覺,免得他壞了我的大事。”
  小混又在心裡暗想:“所謂大事,不過爾爾,實在不怎麼高明,也沒啥刺激感。”
  小刀見小混眼珠子滴溜溜直轉,心思別有所屬的樣子,不禁插口道:“小混,救人如救火,你不趕快去探視病人?”
  小混二大爺般大剌剌地擺手道:“也罷,來人呀!帶路。”
  丁莫空狠狠吸口煙,白他一眼,起身道:“小子,你少在我老頭面前作怪。”
  小混得意地低聲嘀咕道:“作怪又如何?你還不是得乖乖的消受!”
  丁莫空本已領先走向通往後廳的門簾,他聽見小混嘴裡模糊的嘰咕聲,驀地回首,瞪眼皺眉問:“小子,你自個兒在那咕咕噥噥些什麼?是不是想偷偷罵我老頭?”
  小混嘿嘿笑道:“老偷兒,你是做賊做的久了,凡事都要連想到偷偷摸摸才高興呀!誰有那種閒工夫偷偷罵你。”
  他在心裡加上一句:“少爺罵人,向來擺明著罵,只是你有聽沒有見。”
  丁莫空滿臉狐疑地盯著他,上下瞧了一陣子,低哼道:“沒有就好,別忘了我家寶貝阿辛還沒回來,咱們之間的事,只是暫時不提,可不是已經了結,你最好放明白一點。”
  小混不受威脅,右眉揚挑,斜睨謔笑道:“老偷兒,你還想不想讓我治傷,怎麼盡在這裡放些廢屁!萬一病人斷了氣,嘿嘿!就是我文爺爺親自出馬,也是無三小路用啦!”
  丁莫空噎地被水煙嗆到,猛咳一陣之後,只能無奈地瞪眼小混,他加快腳步,憋聲道:“小混球,這裡走!”
  小混對留在廳上的小刀和小妮子兩人,得意地眨眨眼睛,口中拉長聲音,唱喏道:“來 了!”
  他緊隨丁莫空身後,消失於廳側。
  小妮子掩嘴咯咯笑道:“小刀哥哥,我看這位無影神偷前輩,雖然故意擺足架式,可惜還是被小混吃得死死的吶!”
  小刀放鬆身體,輕鬆道:“你以為小混是假混的呀!”
  他嘆口氣,又接道:“我也奇怪,這混混到底哪裡與眾不同,為什麼每個見到他的人,不是被他同化,就是被他的氣勢所懾服?”
  小妮子以手托腮,認真思考道:“對呀!好奇怪喔!”
  小刀視而不見地仰頭盯著屋頂,呢喃道:“是氣質不同嗎?但是這混混有何氣質可言,或者,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媚力……”
  小妮子呵笑著打岔道:“小混又不是人妖,怎麼會有媚力?”
  小刀輕笑道:“此媚力非彼媚力,我所說的媚力,也就是指一種能在不知不覺吸引別人的吸引力。”
  小妮子打趣道:“對呀!就好比飛蛾撲火,被他的媚力勾引的人就是飛蛾。”
  小刀取笑道:“比喻得妙,而這一群大大小小的撲火飛蛾也不算什麼,全都比不上你這只花不溜丟的漂亮蝴蝶。”
  小妮子輕哼道:“我才不是蝴蝶,最起碼也要做只蜜蜂,好讓小混知道本姑娘不好惹!”
  她拋個刁鑽的眼神給小刀,得意地起身,一甩長長的髮辮,輕快地掠進小混方才消失的門簾裡。
  小刀微笑著嘖嘖有聲,喃喃自語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連這妮子都如此潑辣,除了在小混面前猶有三分嬌態,簡直就是小辣椒一個!”
  ※※※
  是夜,月黑風高。
  原本溫暖怡人的陽春三月,卻因為一道突如其來的過境冷風,使得天氣陡然轉為料峭,彷彿又回到微雪之後的酷嚴寒冬一般。
  小混在城中東大街的俞府裡,安安分分地休養三天,終於偷得無影神偷丁莫空的心。
  丁莫空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種種頑皮、胡鬧,甚至異想天開的狂妄個性。
  小混剛開始還頗為得意自己偷心的本領,豈料,丁莫空的父性一經引發,即成不可理喻的頑固。
  小混氣悶地坐在後院小廳裡,抱怨道:“辣塊媽媽的!天下哪有這種老頑固,連我吃飯睡覺都想管,我真懷疑丁仔在這種環境裡是怎麼活得這麼大,他沒憋死真是有本事,難怪他逃到苗疆,就不想回來。”
  小刀呷口茶,輕笑道:“你說話越來越像老偷兒,誰叫你要自找麻煩,偷得別人的心,卻付出自己的自由……”
  他頓了頓,故意長長嘆口氣,調侃道:“欸!真是賠本的生意!”
  小妮子故做無辜地眨著眼,明知故問道:“小混,你今晚是不是該去應劫?”
  “廢話!”小混沒好氣道:“好不容易知道那錢重的下落,你以為我會隨便就放棄這個歷盡千辛萬苦得來的機會!”
  小妮子消遣道:“歷盡千辛萬苦?你說得太誇張啦!再說,丁老每個晚上都會到你房裡看看你有沒有踢被子,或是睡得安不安穩什麼的……”
  她似笑非笑地瞅著小混,狹笑問道:“你瞞得過丁老,溜出去應劫?”
  小混怪叫道:“好呀!小妮子,你居然敢消遣我,你是不是太久沒有家法侍候……”
  他邪邪笑著接口道:“嘴乾想吃口水是不是?”他突然騰身撲向小妮子。
  小妮子嚇得尖叫一聲,身形一晃,已閃往門邊。
  忽然 廳門砰的被人撞開。
  丁莫空緊張地衝入廳裡,急急問道:“什麼事?出了什麼事?”
  小混懶懶地往太師椅上一癱,打著哈欠道:“我在做睡前運動,小妮子受不了刺激,想發洩一下,如此而已,沒事!”
  丁莫空眉頭微皺道:“都快起更了,還做什麼運動,小孩子應該上床才對!”
  小混無精打採道:“知道啦!”
  丁莫空又道:“今晚有點涼,被子得蓋暖些,不要著涼了。”
  小混睜只眼,閉只眼,睨道:“知道啦!”
  丁莫空想了想又道:“要不要我叫人起盆火放在你房裡?”
  小混嘆口氣道:“已經有啦!”
  丁莫空還想開口,卻瞥見其他人正故做鎮定地強忍笑意,他有些了然,只好道:“好了,快去睡,三更半夜別再聊天,沒事我回去休息。”
  小混懶洋洋地揮手道:“保重,不送!”
  丁莫空甫出小廳,小刀等人已爆出哄然的訕笑。
  小混重重一哼,大笑中的三人倏地收回笑聲,他們可不願在此時小混心情不佳時,再惹惱他,否則,今晚的戲可就沒得三加。
  小混環顧在場之人,滿意道:“這還差不多,幫主偶爾吃癟,豈是你們所能嘲笑,真是他奶奶的,不懂規 !”
  小混對隨侍身後,未曾開口的哈赤勾勾指頭。
  哈赤連忙彎腰低頭,仔細凝聽小混的吩咐。
  “你到相國寺去,把赤焰小子帶來俞府後門等著,今晚我們去會那錢重,你就留在這裡。”
  哈赤苦著臉道:“少爺,今晚哈赤陪你們去不好嗎?”
  小混擺擺手道:“不行,送一神算特別指出前三三與後三三,前三三即表示三天之後,子時三刻,南方三裡;那麼後三三應該是只有三人前往,大概能問三個問題的意思,你若去了,恐怕誤了大事。”
  哈赤只得無奈道:“少爺說哈赤不能去,哈赤就不去,不過,少爺,你自己要小心,哈赤不在一旁侍候著會不放心吶!”
  小混拍拍他,輕笑道:“錯不了的,哈赤,你不是一向對我最有信心嗎?現在你趕快到相國寺去,我看赤焰小子被咱們冷落那麼多天,火氣一定不小,你小心一點別被那小子當做出氣包。”
  “哦!”哈赤憨然應聲,立刻靈巧地走向門口,瞧他俐落的動作,比起以前剛進關時的笨重遲緩,可真有天壤之別,可見,他這幾個月可也沒白混。
  “等等!”小混突然叫道:“記得從後院出去,若撞見俞府的人,就說你去找消遣,還有多給相國寺添點香油錢,赤焰小子一定沒讓那些和尚有好日子過。”
  他順手遞給哈赤一錠五十兩重的銀子。
  哈赤接過銀子,吶吶問道:“少爺,我要去找什麼消遣?我不知道呀!”
  小混黠謔道:“男人會有什麼好消遣,你不知道沒關係,你照我教你的話說,別人自然知道你要去找什麼消遣。”
  哈赤仍是一臉茫然,心想:“我不知道自己找什麼消遣,為什麼別人會知道?少爺為什麼老是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他聳聳肩拉開冰花格子門,機伶地閃身隱入黑暗,未曾驚動附近巡更的家丁。
  小刀含笑道:“哈赤的功夫進步得挺快!”
  小混抿抿嘴,得意道:“你不看看是誰在指導,還錯得了嗎?”
  小妮子似乎方從沉思中醒來,她柳眉微顰道:“小混,我想不通呀!”
  小混奇怪道:“想不通什麼?”
  小妮子天真道:“為什麼哈赤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消遣,可是別人會知道他要找什麼消遣?”
  小刀聲調奇怪地不住嗆咳。
  小混心知肚明地斜瞟他一眼,只見他因為強忍笑意,早就憋紅了一張俊臉。
  小混涎臉笑道:“其實,這個問題老哥最了解不過了,如果你有興趣知道,可以陪我進房裡,我親自消遣讓你明白!”
  小妮子驀地明白小混所指為何,她登時漲紅整張臉盤兒,忽地,“啪!”的脆響,這妮子皓腕急揚,賞了小混一記火辣辣的耳光,嬌啐道:“死混混,你……不要臉!”
  一跺腳,小妮子飛也似地躲入自己的閨房。
  小混大意失荊州, 吃了一記結實的鍋貼, 他揉著火辣微腫的右頰,苦笑道:“他奶奶的,女人真是翻臉無情,這妮子居然如此痛下毒手!”
  小刀蹺起二郎腿,嘿嘿笑道:“人家說啦!她不要做蝴蝶,寧可做蜜蜂,偶爾螫你一下好讓你知道,她也不好惹!”
  小混乾笑道:“奶奶的,這妮子真這麼說?她想造少爺的反不成,我非得要用家規好好教訓她,讓她明白,誰才是一家之主!”
  “家規?”小刀剛剛反應過來,小混已經龍行虎步地走進側室,那裡,正巧是通往小妮子閨房的方向。
  二更剛過。
  三條人影閃出俞府後門,冷颼颼的風“呼呼!”的卷進暗巷之中。
  迎向小混他們三人的,除了撲面的冷風,還有一團碩大溫暖的黑影。
  “唏嚦!”一聲低沉卻興奮的馬嘶傳出,赤焰已忙不迭將一顆大紅腦袋擠入小混懷中,大肆撒嬌。
  小混拍拍赤焰頸脖, 同時在他額頭印下一記響吻, 這才推開赤焰,正色道:“好了,寶貝,別再撒嬌,咱們還有事要辦!”
  赤焰委屈地自鼻孔輕輕噴氣,扭頭逕自尋找小妮子懷裡,令它熟悉的淡淡幽香。
  小混笑罵道:“他奶奶的,你這小子居然也懂得拿蹺!想找小妮子告狀不成?”
  一陣低笑後,小混對站在赤焰旁邊的哈赤,交代道:“哈赤,我們這回是到城南三裡的藥王廟,如果天亮後還沒有回來,你就去告訴老偷兒。”
  小刀低聲道:“怎麼回事?你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小混輕笑道:“沒有,只是以防萬一,免得像咱們上次找到加料的刺激。”
  小刀啐笑著走近赤焰和他打招呼。
  小混再次叮嚀道:“哈赤,萬一老偷兒提前發現我們不在的事,無論如何你也要等到天亮才能說出我們的去處,懂不懂!”
  哈赤點頭道:“少爺,你放心,除非天亮,否則哈赤什麼都不會說。”
  “很好!”小混拍拍哈赤,輕聲道:“你可以先進俞府去,我們等離遠才上馬。”
  哈赤隱入後門之後,小混招呼一聲,三人牽著赤焰悄悄地離開俞府後門。
  呼嘯的冷風在大街上回盪,以致赤焰敲在路面清脆的蹄聲,幾乎剛剛響起就被吹散。
  小混等三人一如往昔在關外漠地時般,同騎在赤焰的背上,朝城南的南薰門急疾而去。

runonetime 2008-09-01 06:09 AM

第六章 隱祕辛狡兔三窟

  開封,原本就是著名的風沙之城。
  入秋之後由北方吹來的烈烈狂風,同時帶來黃河岸邊的黃土,經年累月的堆積下,不但北城牆下的沙堆已和城牒齊高,猶有過之的黃沙,隨著今晚的狂風卷進城中,由北向南,直撲著小混他們身上而來。
  那種因沙子挾著狂風威力,擊中人身所引起的些微刺痛感,便得小妮子想起關外老家的冬天,也是如此的風沙漫天。
  一陣突如其來的思鄉愁緒,令小妮子不自覺得眼眶兒泛淚,鼻頭微酸。
  她情不自禁的朝小混懷中更加貼近,微微仰頭,輕聲低喃道:“這時候牧場的積雪不知道溶化了沒有?”
  小混聞言收緊環在小妮子腰際的雙臂,低下頭將嘴貼在她耳邊,呢喃道:“應該化了,也許草原上早就長出嫩綠的牧草嘍!”
  不讓他們有更多的時間思鄉,赤焰已經接近城門下。
  守城的衛兵自瞌睡中被蹄聲驚醒,火大的喝道:“***!是誰三更半夜的想闖關,找死是不是?”
  沒等這群睡眼惺忪的衛兵自半迷糊狀態中清醒,赤焰已在小混的示意下,揚蹄登上城邊的石階,直闖城頭。
  衛兵驚叫道:“來人呀!有人闖關啦!”
  一陣乒哩乓啷的兵器撞擊聲和叱喝喧叫,城頭的樓堡里湧出一大群拉衣服、提褲頭,衣衫不整,兵器不全的大頭兵,不辨東西南北地追逐闖關者。
  赤焰長嘶一聲,四蹄一蹬城跺,如箭般射過三層甕城,劃著優美弧度,撲落數十丈寬的護城河中,將追拿的衛兵驚得瞪大眼睛,怔在城牆頭,目送它背負三人依然輕鬆瀟灑地游過河面,消失在黑夜中。
  馬背上,小刀輕笑道:“難怪你要騎赤焰,原來你早就打算好讓它載我們過河。”
  小混嘿笑道:“否則,三更半夜你到哪裡找渡船,更何況,我聽說在護城河外也沒有渡船吶!”
  小刀提高嗓子道:“只是累得赤焰小子單騎三載,外加權充渡船。”
  赤焰彷彿明白小刀這話是在說給它聽,只見它豎耳長嘶,撒落著一身水珠,好似累出的汗水一般。
  小妮子捨不得道:“小混,咱們要一路騎著赤焰寶貝,直到藥王廟嗎?”
  小混會意道:“不用啦!等再遠一點,找個地方咱們就可以下馬,留著赤焰小子吃草休息,我們自己騎著兩條腿到藥王廟去赴約。”
  赤焰宛若同意般,歡嘶一聲,朝前方一處隱約可見的小樹林奔去。
  小混見狀,不由得笑罵道:“小子,你真現實,聽到可以吃草休息,就想甩下我們啦!”
  不管赤焰是否了解小混所言,不到半炷香時刻,它奔進林中後,自己找了個有草有水的好地方,自動停下身來休息。
  他們三人滑下馬背後,小混故意搖頭嘆道:“奶奶的,我怎麼會要你這匹賊頭賊腦的寶馬?”
  赤焰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側頭凝望小混,似是在傾聽小混說話。
  小混好氣又好笑地賞它一記響頭,愛憐道:“少跟我來這一套,哼!裝傻!”
  小刀看看天色,時候已差不多,他催促道:“小混,走吧!別誤了正事。”
  小混一點頭,他們三人只得騎著自己的雙腿,身形如飛地朝南急掠逝去。
  夜,更深、更沉了……風吹過荒野,搖撼著新牙乍露的細瘦雜樹,發出一陣陣低啞與尖銳交錯的嘶號,嶙嶙孤子的樹幹兒,在這宛若冤魂啾泣哀哭的冷風之中,打著擺子般的顫抖、瑟縮。
  黑夜,彷彿在瞬間陰森起來,周遭的陰影,就好像幢幢飄盪的孤魂野鬼剛從地府裡被釋放出來,正掙扎著要鑽裂地表,獲得自由。
  小刀手指不遠一處布滿白色山石的石窪,沉聲道:“藥王廟就在那白岩窪裡。”
  小混和小妮子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片狹窄而蜿 的白色石窪中,一座孤零零的殘破廟宇,自低落的地方露出它頹毀的簷角和剝落的瓦面,以及隱約的傾牆。
  小混瞪著那座十分殘舊,而且不甚寬大的破廟,懷疑道:“老哥,你確定那座烏不拉嘰的小破廟,真是咱們要找的藥王廟?”
  小刀肯定道:“絕對沒錯,開封城附近方圓五十里內,只有這唯一的一百零一間藥王廟。”
  小妮子嘀咕道:“那個武林販子什麼地方不好躲,偏要藏在這種可怕的破廟裡,誰知道那座廟裡供的是神還是鬼!”
  小混撇撇嘴角道:“不管那裡面供的是啥,碰上我通通得迴避、肅靜,你怕什麼,走!咱們過去看個清楚再說。”
  他們三人大步朝前面的白岩窪走去,這才注意到廟外,竟然還環著幾叢細碎的觀音竹,為那座殘敗的破廟憑添一分雅韻。
  竹後,就是那座佔有地頂多三丈多一點方圓的藥王廟。
  如果這座廟曾經有門的話,或許看來會比較風光一點。
  如今,空洞洞的門口上只有以枯竹草草扎成的柵門,斜傾的半掩在那兒,就是竹柵上的竹子,也已經有一根沒一根吊垂著。
  聊勝於無的枯竹柵門,被風吹得“吱呀!”、“吱呀!”的呻吟,看它在風裡要死不活的輕輕搖擺,小混不禁好奇地猜想它是否會突然在風中散開。
  小混他們在廟門前約莫七、八步遠的地方停下。
  從他們所站這裡望進去,可以看見昏暗的廟城正面那座神壇,以及屋梁下一盞晦澀的長生燈,散放著奄奄一息的暈黃。
  神壇上塵垢深積,蛛網密結,連廟側兩旁的低垂布幔,也是那般陳舊骯髒,不管它曾是何種鮮豔的顏色,現在只有烏七嘛黑一團,像掛在那裡已經有好幾百年了。
  這座藥王廟給人的感覺,里里外外不但一片頹敗,毫無廟宇該有的肅穆氣氛,甚至有些荒涼死寂,冷森森的,令人打從骨子裡發毛,險惻惻的,好像有種鬼眼隱眨的寒冽和森栗。
  小妮子驚悸地緊緊抓著小混胳膊,抖縮在他背後,語聲微顫道:“小混,這裡面不像有人嘛!”
  小刀神色雖然鎮定,卻不自覺地伸手按在隱於長衫下的刀柄之上。
  小混眉頭微攏,“呸!”地低啐一聲,突然破口罵道:“他奶奶的熊,我說死販子,咱們今天是來和你做生意,可不是來看你演野台戲。你***裝什麼神弄什麼鬼,小心惹火了少爺,我就把你這個老鼠窩給拆啦!再看看你到哪裡另外找地方裝孬!”
  “大幫主,有話好說嘛!”一個尖細的嗓音起自廟裡四處,幽幽蕩蕩道:“不過和各位開個小玩笑,你千萬別發火,否則我老販子這個窩若讓你拆了,在開封,我還真是無處可住吶!”
  突然 藥王廟裡在大放光芒,數支兒臂粗的蠟燭,竟同時被引燃。
  那具尖細的聲音,坦然道:“裡面請!”
  小混毫不猶豫地走入廟中,廟裡的臟亂依然,但是在一陣隱隱的機關起動聲中,神壇前面地板突然裂開,露出一條地道。
  小混他們對看一眼,大膽地踏著地道內的階梯魚貫而下。
  地面的裂縫在小混他們進入之後,又自動緩緩合上,不知情的人絕對看不出地板上有任何異狀。
  小混環顧自己等人所在的秘室,只見這地道下的秘室竟和一般花廳的佈置無異,雕梁畫棟,琉蘇垂幔,桌椅花卉無不俱全。
  只除了它是在地下,所以三面牆上沒有窗戶,似是另有通道。
  那錢重的聲音出自屏風之後,熱誠道:“各位請坐,別客氣!坐下咱們好談生意,只是很抱歉根據我做買賣的規 ,我無法和各位見面,請多多見諒,多多見諒!”
  一陣“喀喀!”輕響,原本空無一物的桌面,突然朝左右分開,由中間升起另一塊面板,上面放著三杯香茗,四色茶點。
  “請喝茶!”
  小混三人在桌邊坐下,小混感興趣地端詳桌上的機關構造。
  那錢重輕笑道:“大幫主,小小戲法,不入法眼,你就饒了這機關吧!”
  小混撇撇嘴道:“我只是看看,又不會吃掉它,你擔個什麼心!”
  那錢重呵笑道:“大幫主,依你的程度,以及武狂的指導,只要你有心研究過的機關構造,嘿嘿!只怕沒有能瞞過你的嘍!”
  小混端起茶呷上一口,嘿嘿笑道:“我說老販子,你好像對我的事,很了解嘛!”
  那錢重意味深長道:“狂人幫是目前武林中最流行的新興話題,而自從你們第一次到老杜那裡迄今,也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大幫主,你說我敢不知道你們嗎?”
  小混飄飄然笑罵道:“奶奶的,老販子你真會送人高帽子,不過我喜歡戴!”
  那錢重哈哈笑道:“大幫主,你可也真是坦白,大部份的人明明喜歡這種高帽子,可是嘴裡卻虛偽地不敢直說。”
  小混朝屏風的方向瞪眼道:“廢話,本大幫主豈是那些大部份中的人,像我這種人,一百年可能還看不到一個。”
  小刀和小妮子二人抿起嘴嘿嘿偷笑,心想:“他又開始了!”
  那錢重的語聲微頓半秒,接著乾笑道:“嘿嘿!大幫主,你還真……”
  “不要臉!”小混接道。
  屏風後,那錢重憋聲道:“不要臉是你自己說的,與我無關,不過,你若想揪出老販子我,也沒那麼容易做到。”
  小混眉梢一揚,半恐嚇道:“你想試試?”
  他放下把玩許久茶杯,突然回頭衝著身後那面雕著猛虎下山浮雕的牆壁,咧嘴笑道:“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人就在這面牆後,屏風之後的聲音只是一種障眼法!”
  小刀和小妮子全都訝然地隨著小混的視線瞄向猛虎浮雕,而那錢重卻是半晌都不吭一聲。
  小混拈起一塊桂花糕塞入嘴裡,得意道:“如何?老販子,我說對了沒有?”
  那錢重充滿不信的語聲再度傳出:“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這屋中的奧秘,你一定是誆我的。”
  小混吞下糕餅,喝口茶,咂嘴道:“就算誆你,你也已經洩底,還躲什麼?”
  室內又是片刻的沉默,小混依然瀟灑自在地進攻桌上那四色茶點,吃得不亦樂乎。
  良久 那錢重沉沉一嘆,那面猛虎浮雕牆壁,就在嘆息中悄然旋開,裡面走出一個身高不足五尺的雞胸漢子。
  小妮子驚叫道:“你是杜老闆?”
  那錢重搖頭否認道:“不,我是那錢重,武林販子;老杜是我雙胞胎兄弟。”
  小混也被突然現身的那錢重嚇了一跳,他滿臉狐疑道:“你真的不是老杜?”
  那錢重似乎很高興讓小混他們如此驚疑,他呵呵直笑的走向桌邊,在小混對面坐下,然後仍以尖細的嗓子道:“你說呢,大幫主?”
  小混瞇起眼,盯著嬉皮笑臉的那錢重仔細打量,半晌小混嘿笑道:“你不是!”
  小妮子不解道:“小混,你怎麼知道他不是老杜?”
  小刀代他回答道:“因為老杜的兩眼都是雙眼皮,他卻是左眼單眼皮。”
  那錢重微訝地佩服道:“不愧是至尊少君,居然連如此細微的差別都注意到。”
  小刀自嘲道:“如果你有機會和另一個人面對在雪地裡躺上個把時辰,那麼你一定有非常足夠的時間去仔細研究對方的五官和表情。”
  說完,他惡狠狠地瞪了小混一眼。
  那錢重一臉茫然地來回看著小混他們。
  小混嘿嘿笑道:“這是我們之間的一個小笑話。”
  他對那錢重眨眨眼,笑問道:“你和老杜既然是雙胞兄弟,為什麼一個姓杜,一個姓那?”
  那錢重輕笑道:“因為我們一個從父姓,一個從母性,而且一個繼承父業,一個繼承母業。”
  小妮子猜道:“那你是從父姓,繼承父業的哥哥,對不對?”
  那錢重不答反問:“小泵娘,你是根據什麼做如此的猜測?”
  小妮子嬌聲道:“常理呀!通常都是做父親的闖盪江湖比較多,而且哥哥繼承父姓是一般的規則嘛!”
  小混反駁道:“誰規定一定要照常理來行事,我看呀!老販子是繼承母業,因為只有娘們才喜歡東家長,西家短,到處串門子,打聽閒話。”
  小妮子氣呼呼道:“死小表,你在說誰?你少在那裡指著和尚罵禿驢!”
  小混翻個白眼道:“你又不是和尚,也不是禿驢,誰罵誰啦!”
  “你……”小妮子氣極了,呼地站起身來。
  小刀一把拉住小妮子,輕笑道:“沒搞錯?你們倆為了別人的事,這麼有得吵!”
  那錢重呵呵笑道:“是呀!我這個當事人可不可以發表意見?”
  小妮子噘著小嘴,不服氣的道:“是那混混先出口破壞女人形象的嘛!”
  小混無辜道:“我是按常理而言,是你自己先提出常理這兩個字,我又沒說你,你緊張什麼?”
  小妮子氣悶的“哼!”了一聲,扭過身去,索性對小混來個不理不睬,每次她理虧時,這似乎是最完美的下台方法。
  小混得意一笑,追問道:“餵!當事人,你說誰的理論比較正確?”
  那錢重聳肩道:“誰的理論正確,我不予置評,不過,我的確是從母姓,繼承母業,而我是哥哥……”
  他有趣地對著小妮子眨眨眼,做個無奈的表情。
  小混啐笑道:“奶奶的!老販子,你真不愧是生意人,連說話都滑頭得很,標準的賊頭賊腦!”
  那錢重不以為意地笑道:“母訓嘛!永遠不能得罪客人!”
  繼而,那錢重神色轉凝,認真道:“小混混,你們是少數見到我真面目的人之一,關於我和老杜的關係,你們千萬不能洩露,否則,我怕會危害到老杜的安全。”
  小混嘀咕道:“大幫主變成小混混,熟人就注定要吃虧。”
  他對賊笑嘻嘻的那錢重保證道:“我知道這件事的關係重大,自然不會將它洩露出去的。”
  那錢重以眼詢問其他二人,小刀點頭道:“這件事若有差池,絕對不會是出自狂人幫的口中。”
  那錢重高興道:“謝謝,我就知道你們可以信任,錯不了的!”
  “不過……”小混嘿嘿賊笑道:“咱們的生意是不是該打個八折呀!”
  那錢重苦著臉道:“哎呀!大幫主,你也知道,咱這是小本經營,維生不易,時常要東躲西藏,賺的全是辛苦錢,你就高抬貴手,別要求打折,那會壞了規 的!”
  小混體諒道:“說的也是,要打折實在說不過去,不然這樣吧!老販子,你不是有賣也有買嘛!”
  那錢重一本正經道:“是呀!有賣有買才能做生意。”
  小混亦是滿臉正經,考慮良久後,決定道:“那我就賣你一個消息,錢也不用拿,就從我們買的方面扣如何?”
  那錢重欣喜道:“可以,可以!貨款相抵是常有的事,這是方便做生意。”
  小混故意驚喜道:“真的,這麼好說話?”
  那錢重咧嘴大笑道:“熟人嘛#夯有什麼不能商量的事!”
  小混開心道:“好,爽快!我就把你和老杜是雙胞胎兄弟的秘密便宜賣給你,也不用你倒貼,只要你賣我刀尊的行蹤這檔子事,就可以啦!”
  那錢重滿面的假笑登時僵在臉上,連笑得咧開的嘴巴都忘了閉攏。
  半晌 他好不容易吐出口大氣,怪叫道:“餵!小混混,你太過分了吧!做生意要有誠意,幹嘛和我開這種玩笑!”
  小混不悅道:“誰跟你開玩笑,我可是十足真心誠意地要和你做這件買賣。”
  那錢重不相信地直搖頭道:“你一定是唬我的。”
  小混嗤道:“唬你?你是我兒子,我是你爹呀#夯事哄著你玩做啥!”
  那錢重甩甩頭,瞪眼道:“你真敢來這一套?”
  “有何不敢?”小混嘲謔道:“可見你對狂人幫的了解還不夠透徹,天底下還沒有狂人幫不敢的事!”
  那錢重強硬道:“我可以不賣你消息。”
  小混擺手不屑道:“少來!你不賣我消息,我就把所有有關你的事,全部在江湖上公開。”
  頓了頓,小混接著道:“誠如你剛才所言,從我們第一次老杜那裡迄今,已經有很長久的一段日子,雖然,我不見得了解你如何了解我們那麼多,不過送一神算的事,你這個老鼠洞的事,也就夠咱們宣傳。”
  那錢重錯愕地瞪視著小混,忽然,他哭喪著臉叫道:“天呀!我這是招誰惹誰,老天爺怎麼會將你這煞星送上門來?”
  他衝到小混面前,指著小混鼻子道:“你說,你說,我到底跟你有什麼冤,有什麼仇,你要如此對付我!”
  小混輕輕撥開那錢重的手指,攤手笑道:“咱們是沒冤也沒仇,只是少爺我最近手頭不夠寬裕,沒有本錢和你談生意,只好做做這種無本的買賣。”
  那錢重抹去滿頭大汗,噓氣癱坐在牆邊一張紫檀太師椅中,他喃喃道:“老杜早就警告我,你這小子不好惹,要我小心,我還笑他小題大做……”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子,要死不活道:“好了,你們要問些什麼,算我認人不清,栽在你這小兔崽子手上,免費送你就是。”
  小混對小刀他們得意地眨眨眼睛,咯咯笑道:“老販子,買賣不成仁義在,你幹嘛開口閉口不是小子就是小兔崽子的,真沒禮貌。”
  “仁義?”那錢重彈坐而起,大叫道:“得了,你若知道什麼是仁義,你就不會如此要挾我!”
  小混走到他身旁落座,拍拍他肩膀道:“老販子,別生氣,我要挾你是看得起你,現在廢話少說,我先問你,有關刀尊鄧清逸失蹤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現在人在哪裡?”
  小刀聽見小混首先就問到他最關心的事,連忙豎起耳朵,緊盯著那錢重不放,焦急地等待那錢重開口。
  那錢重挪挪屁股,坐正身子,鄭重道:“這件事你問對人了,欸!可惜白花花的一萬兩銀子……”
  小混抿嘴叫道:“少在本幫主面前裝腔作勢,快說!”
  那錢重白他一眼,這才緩緩開口道:“刀尊鄧清逸失蹤的事,該是從二十年前左右開始埋下的遠因。”
  小刀怔道:“二十年前?師父他在二十年前怎麼啦?”
  那錢重問道:“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個冷艷宮?”
  小刀點頭道:“當然知道,據師父告訴我,冷艷宮是四十年前,血手觀音秋梅音所創,因為秋梅音年輕時被一名華山弟子始亂終棄,她含恨血洗華山,引起白道人士的非難,在那之後冷艷宮被視為黑道組織。”
  那錢重頷首道:“沒錯,只是尋常人並不知道,秋梅音不但感情被騙,那名華山弟子因為害怕東窗事發,更暗下毒手,將秋梅音推落斷崖,但是秋梅音在落崖後,雖然流產、破相,卻僥倖撿回一條命,因而引起她殘酷的報復手段,而後來,冷艷宮所收門下,都是些感情受創的女子。”
  小混評論道:“這麼說,冷艷宮不是什麼凶神惡煞的幫派嘍!白道中人幹嘛不接受冷艷宮?”
  那錢重輕哼道:“說穿了,還不是那些白道人物自命清高,自以為正派;再者,冷艷宮專門對付一些負心的無情男子,若是那些所謂的正義人物自然沒話說,可是會玩弄感情的男人,白道之中也多得很吶!如此一來,這些所謂的正義人士,就有藉口聲討冷艷宮。”
  小妮子叫道:“這樣太不公平了嘛!”
  那錢重淡然道:“武林本來就不是講公平的地方!”
  小刀若有所覺問:“家師失蹤之事,可是與冷艷宮有關?”
  “不錯!”那錢重沉緩道:“二十年前,正是冷艷宮聲名最盛,和白道門派衝突最多的時候,那時,你師父和秋梅音的首徒墜入情網,因此,你師父才會被逐出武當門牆。”
  小刀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難怪師父從來不提他離開武當的原因,難怪他終生未娶……”
  他又怔道:“可是,既然師父有女朋友,他為何沒有娶她,又為什麼會離開她?”
  那錢重淡笑道:“這就是我所謂的遠因,你師父因為不明原因而離開秋梅音的愛徒施亞慧,因此施亞慧誓死報復。”
  小混斜瞟著小妮子道:“嘖嘖!女人真是可怕,愛不到就要報復……”
  他見小妮子臉色不太好看,立即轉口道:“還是我的親親好老婆好,絕對不會懷疑我對她的感情,也不會因愛生恨!”
  小妮子強忍住笑意,板起臉道:“那可不一定,若是你讓我知道你在外面打野食,或者變心時,我絕不會等二十年後再找你算帳!”
  “對!”小混不解道:“既然這事發生在二十年前,為什麼刀尊到去年才失蹤?”
  那錢重道:“因為施亞慧在前年方才接掌冷艷宮,她花費一年的時間練成冷艷宮鎮宮絕學千手招魂後,自信能夠擊敗鄧清逸,才向他提出挑戰。”
  小混咕噥道:“這娘們挺識時務的嘛!”
  小刀激動道:“難道家師是敗在施亞慧手中被擒?”
  那錢重深沉道:“如果我的消息無誤,令師根本沒和施亞慧動手,他是自願被綁往冷艷宮的。”
  “什麼?”小刀震驚道:“家師為什麼自願被綁往冷艷宮?以他的武功修為不見得會輸什麼千手招魂才對呀!”
  那錢重聳肩道:“這就牽涉到我所提過,令師離開施惡慧的不明原因,這個原因,我想只有你師父自己明白,就連施亞慧恐怕也不知道。”
  小刀失神地呢喃道:“師父為什麼,你到底為什麼?我們師徒從未有過秘密呀!你就寧願離開小刀,也不願和冷艷宮宮主動手嗎?”
  小妮子溫言安慰道:“小刀哥哥,令師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如此做,他可能也沒想到會離開這麼久的時間,你先別難過嘛!”
  小刀強顏笑道:“我沒事,我只是驚訝。”
  但是,小刀瞞得過小妮子,卻瞞不過小混,因為小混自己也是孤兒,明暸小刀和他師父之間,那種深逾骨血的相依之情。
  當初,他自己在決定要出谷時,也曾有過一陣強烈的失落感。
  然而,比起小刀,小混畢竟是出於自己的選擇出谷,而且身負任務,同時,小混知道狂人谷就在那裡,扶養自己的兩位爺爺也沒有莫名其妙的失蹤,小刀的心情自然比他更加沉重十倍。
  小混了解地對小刀笑笑,問出最重要的問題:“冷艷宮在哪裡?”
  “不知道!”那錢重回答得毫不猶豫。
  小混瞪眼叫道:“不知道?江湖中也有你老販子不知道於何處的門派?”
  那錢重白眼道:“如果狂人幫和整個武林俠義道對立時,你會把自家總壇的位置,擺明著讓別人知道嗎?”
  他瞄見小混得意的神色,揮揮手道:“算了,我知道我比喻錯誤,狂人幫一定巴不得別人知道自己的老巢在何處,不這樣,狂人幫就不叫狂人幫!”
  小混呵呵笑道:“老販子,你果然越來越了解咱們狂人幫啦!如何,你有沒有興趣入幫?”
  那錢重拒絕道:“省省吧!我老販子還想多活幾年,要我命的人已經夠多了,我沒有勇氣再和貴幫攪和在一起,你饒了我吧!”
  小妮子不滿道:“什麼狗屁俠義道,全都是只會欺負女孩子的布鞋(狗屎)!”
  小混鼓掌道:“罵得好,小妮子,你越來越像我老婆,連說髒話都可以面不改色。”
  小妮子輕啐道:“無聊!你這是褒,還是貶?”
  小混真心誠意道:“當然是出自我內心最深的讚美嘍!”
  小妮子啐笑一聲,像喝足老酒的蛤蟆,自顧自的一旁陶醉去。
  那錢重好奇問:“小泵娘的布鞋,可是別有玄機?”
  小混彈指道:“答對了!你想不想知道是何玄機,我可以便宜一點賣給你。”
  那錢重雙手猛搖道:“不用不用,我一點也不想知道。”
  小混謔笑道:“不用也不需要這麼激動嘛!你不買我也不會強賣,怕什麼?”
  那錢重誇張地撫胸道:“怕!我是打從心底怕你!不過,咱們可先說清楚,三個問題問完,咱們就扯平,你不准再用老杜或其他事來要挾我!”
  小混毫不遲疑道:“那當然,做生意講究信用,你盡避放心好了,我不會用同樣的事來威脅你。”
  其實,他心底已經想出十七、八個方法,準備在需要時,用來要挾那錢重自動免費提供貨物。
  那錢重安心道:“有你這句話,我就可放心;下個問題是什麼?”
  小混賊笑道:“我想找到邪仙樊不凡。”
  那錢重緊張道:“邪仙樊不凡,老天,你為什麼不問些簡單通俗的人、事,那個老怪物留下的花邊新聞根本就少的可憐。”
  小混抿嘴道:“你以為我是誰,像我如此不同凡響的人,會問通俗的人,真沒水準!”
  那錢重搖手道:“不是我懷疑你閣下的水準,而是我對這位樊不凡簡直煩死了!他是和武林雙狂同個時代的人物,成名也有一、兩百年,而我,老實說,一共只查出三件和他有關的事。”
  小混微感失望道:“只有三件,這麼少?算了,聊勝於無,是哪三件事?”
  那錢重咽口乾沫道:“第一件,他是個男的,而且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怪胎、奇才,這點絕無問題。”
  “廢話!”小混嗤聲地道:“這算什麼點,虧你是堂堂有名的武林販子,居然也說得出口。”
  那錢重乾笑道:“聊勝於無嘛!這是你自己剛才說的話;第二件,他可能還活著,這點大概有百分之五十的可靠性。”
  小混口沫橫飛地叫道:“奶奶的!這更***是廢話中的廢話,一個人不是死就是活,不管死活,都有一半的可能,這還要你告訴我!餵!我說姓那的,老販子,你想在我面前打混?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混混中的天才,打混的專家,你給我搞清楚!”
  那錢重幾乎是抱著頭縮在太師椅中,他吶吶道:“我還以為貴幫有名的雷陣雨老兄沒來!”他拍去衣袖上白色的口水泡泡。
  小混抹抹嘴,得意道:“這陣雨是特地學來淹死像你這種人的。”
  那錢重嘆氣道:“***,我武林販子做了一輩子生意,今天第一次倒足大楣,受盡委屈,曾能混呀曾能混,你真是我命中的白虎星!”
  小混洋洋自得道:“知道就好,你這個老奸商招搖撞騙一輩子,到今天才碰到我,是你的福氣,你若是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嘿嘿!老販子,往後你的生意就難做嘍!”
  那錢重咋舌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個東西,這第三件就是專門為對付你這種不是東西的東西打探的。”
  小混哼哼怪笑道:“你最好禱告一下,萬一你說出來的事,不是我高興聽的,嘿嘿……你這東西長、東西短的帳,咱們一次結清。”
  那錢重神秘笑道:“喔!耍狠啦#夯關係,第三件有關邪仙的祕聞,就是他曾說要將自己一生所學所知,存放在他親手建造的神仙窩裡。”
  說完,那錢重斜瞟著小混的表情。
  小混卻仍然古井不波,神色不動,他僅是一挑右眉,問道:“還有沒有?”
  那錢重見小混沒有預期中的興奮,心中不禁有些忐忑,接著道:“神仙窩的位置,據推測是在東海某座小島之上,而且樊不凡對烏龜有偏好,這是唯一可尋的線索。”
  小混眼睛微闔地睨瞟著武林販子,那錢重正覺得怔忡當中。
  突然 小混“哇!”的大叫跳起,雙掌拍在那錢重的肩頭,興奮道:“他奶奶的,不愧是老販子、老奸商,果然有一套,雖然東海裡的小島不算少,不過,我總算有個方向可找!”
  那錢重被小混這聲大叫,嚇掉半條命,直到小混誇完他,他才清醒過來,直拍著自己胸口道:“怕怕,小混混,你是不是有羊癲瘋的傾向?怎麼說發作就發作?”
  小混擱在心中幾近一年的結,終於解開了,他懶得和那錢重計較,只是一味地呵呵直笑道:“好極了,這下辦完正事,我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四處游山玩水啦!”
  那錢重見他樂得有點走火入魔,不禁伸手探探他的額頭,奇怪道:“沒有發燒,他是怎麼回事?”
  小刀無聊道:“他呀!在訓練自己的演技,這次他大概幻想自己是龍發堂的堂主。”
  小混嗤笑道:“哎呀!老哥,你幹嘛告訴他,讓我多戲弄他一會兒有什麼關係。”
  那錢重不悅道:“***,早知道就不該和你們面對面,除了吃虧,我是什麼好處也沒有。”
  小妮子好心安慰道:“老販子,你別太傷心,反正老古人說,吃虧就是佔有便宜,你也沒有什麼損失嘛!”
  那錢重哭笑不得道:“小泵娘,你真好心,可是你不知道,光是剛才有關邪仙的第三件秘辛,至少可以讓我淨賺個五萬、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可是現在,到手的銀子卻得免費贈送,你還說我的損失不大,欸……”
  小混拍拍他腦袋,像在教訓兒子般,戲謔道:“不錯啦!老販子,碰到我,只是請你贈送點消息,若換成別人,說不定還要你吐出點銀子孝敬一番吶!”
  那錢重沒好氣道:“得了,換成別人,你以為我會輕易現身?都是老杜惹的禍,說你們這票人絕對安全可靠,簡直是……放屁!”
  小混有所指道:“你這麼說就不對嘍!所謂禍福本無門,唯人自招取。”
  那錢重無心多言,懶散道:“再問吧!問完第三個問題,我就可以送走你這個瘟神!”
  小混聳肩道:“我好像沒什麼問的事,老哥,你呢?”
  小刀沉思道:“老販子,關於猛龍會搶劫洋商,及突遭滅門的事,你可有何消息?”
  一直裝瘋賣傻的那錢重,突然肅穆道:“如果我說這事與武林無關,少君,你會相信嗎?”
  小妮子迷惑道:“可是猛龍會明明是江湖幫會嘛!怎麼會與武林無關?”
  那錢重神色沉重,起身走向桌邊,逕自倒了杯已經微涼的茶水,全然默默不言。
  小混目光微閃,與小刀交換若有所思的一瞥,起身道:“好啦!前三三與後三三都解決了,咱們可以回家睡覺。”
  那錢重回身道:“小混混,你方才到底是如何猜出我的人是在浮雕的牆後?”
  小混笑吟吟道:“你真想知道?”
  那錢重怪叫道:“廢話,我藏了十多年都沒有人猜得出來,怎麼你才進入秘室不到三分鐘,就揪出我的秘密,我當然想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小混黠謔直笑道:“下次你要記得,在屏風之後說話,是不可能有鬥室中的嗡嗡回聲,這是第一點;第二點,我勸你最好將三面牆都刻上相同的浮雕,免得人家隨便一誆,就嚇出你的真心話!”
  那錢重不相信道:“就這麼簡單?”
  小混反問道:“不然,你以為有多困難?”
  他點點那錢重的胸口,嘿嘿笑道:“老販子,最高明的計謀,乃是攻心為上,記住這點,你以後會比較沉得住氣!”
  在那錢重怔愕中,小混以下顎點點屏風,探問道:“根據一般的秘室佈置,那座屏風之後,應該是另一處出口,我猜的有對沒有對?”
  那錢重深吸口氣,輕聲道:“曾能混,你是繼邪仙樊不凡之後,江湖中僅見的怪物,我實在懷疑,你可有吃癟的時候?”
  小混對如此崇高的恭維,飄飄然地全部接受。
  小刀潑他冷水道:“怎麼會沒有,當他這個武林低手,碰上真正的江湖高手時,他除了吃癟,根本打不過人家,專門跑給敵人追!”
  小妮子湊趣煽火道:“對呀!還好他平常鱉吃多了,所以皮也厚得像鱉殼一樣,想打死他還真得費上一番手腳,否則,難喔!”
  “砰!”、“砰!”雙響!
  小刀和小妮子眼前一花,兩人已遭小混大腳暗算,同時被踹中臀部,正反手抱著屁股哇哇大叫。
  小混大剌剌道:“這是不敬幫主的小小懲罰!”
  小刀他們虎吼一聲,齊齊朝小混撲到。
  小混怪叫一聲,抱頭便溜,只見他人影微閃便已消失在屏風之後。
  小刀和小妮子兩人自是不輕易罷休,急忙騰身追向屏風後的暗道。
  忽然,小混又自暗道中閃出,對愕然的那錢重,匆促宣稱:“我本來已經準備付錢向你買消息,誰叫你向狂人幫挑戰,要我證明敢不敢的事,實在是太容易啦!”
  那錢重僅是微怔,小刀業已返身追回,正叫道:“小妮子快來,這混混在這裡!”
  登時,小混他們三人竟在那錢重的秘室裡玩起官兵捉強盜的遊戲。
  小混被小刀他們兩個雙面夾殺得頗為狼狽,他好不容易,覷準個空檔,再度鑽入屏風後面的秘密通道。
  那錢重尚未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秘室中,再次只剩下他自己一人。
  他苦笑一聲,自言自語地道:“***!只為了我無心的挑戰,就如此擺我一道,戲弄我嘛!難怪他敢自封天才混混的名號,真***,不是混假的。”
  那錢重好笑又無奈地搖搖頭,走向設有機關的桌邊,他伸手輕推那張桌子,忽然一陣“嗄嗄!”震響,秘室的地板驀地下沉。
  不一刻,原本佈置豪華的地下秘室,已變成空無一物的普通地窖。
  而就在那錢重推動機關,變動地下秘室的同時,通道另一端的暗門,亦經由機關牽引,自動悄然滑開,讓小混他們順利離去。

runonetime 2008-09-01 06:09 AM

第七章 江湖路馬不停蹄

  晨曦為熹,清風輕揚。
  小混走出地道後,吸口冰涼的空氣,輕鬆道:“終於重見天日。”
  小刀看著東方一抹隱約的微明,微訝道:“天快亮了,沒想到咱們竟在秘室之中,待了那麼久。”
  小混鬆動一下四肢,淡笑道:“咱們快回去,免得被老偷兒逮著夜遊不歸,又要問東問西囉嗦個沒完。”
  小妮子嘲笑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也會在意老偷兒逮著你呀!”
  小混嘖嘖道:“誰說我在意,我是尊重他是老人家,對他禮讓三分,否則我才不甩他。”
  小妮子不信道:“真的?”
  小混反問道:“你以為呢?”
  小妮子嬌笑道:“為了證明你的話,我們進城後,先去吃個早點,再四處逛一逛,然後才回俞府,你敢不敢?”
  小混嘿嘿笑道:“我說妮子,我勸你別激我去試,你忘了剛才老販子只因為問我真的敢來這一套,我就折騰他一晚,才放他一馬,這回,我若真試了,你是不是陪我消遣一整天?”
  小妮子紅著臉,嬌啐道:“你不要臉!”
  她扭身掠空而去。
  小混搖頭嘆道:“又來了,娘們#嚎次辯輸之後,就是腳底抹油。”
  小刀打趣道:“沒辦法,她不像你有鱉殼那種厚臉皮,若不跑豈不自找麻煩。”
  小混無奈道:“可見她的訓練還不夠,臉皮似乎還薄了些。”
  小刀啐笑道:“夠啦!我說兄弟,人家是閨女,不是混混,教壞人家,我看你以後回連雲牧場時,怎麼向望老爺子交代。”
  “膠帶?”小混不以為意道:“我還OK繃吶!嫁雞隨雞飛,嫁狗隨狗跑,這妮子跟著我之後,望家只有認了,他們沒啥好說的。”
  小刀嘲謔道:“哈!我倒要看看回去牧場時,你是不是還能如此瀟灑?”
  小混眨眨眼,不以為意地道:“會的,老哥,你會有幸親眼目睹我曾能混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情壯志!”
  小刀嗤笑一聲,逕自掠入先前赤焰休息的雜樹林中。
  小妮子早就好整以暇地坐在赤焰身旁,她以手托腮,愛理不理地斜瞅著小混正一搖三擺,晃進樹林,敢情這妮子的氣還沒全消呢!
  小混進入林中後,故意大聲地打個哈欠,伸著懶腰道:“我說妮子,休息夠了,咱們該回去啦!”
  小妮子輕哼一聲,撇過臉去。
  小混暗滋一聲,猛地,他俯身在小妮子翹得半天高的櫻桃小口上,偷了個香吻,駭得小妮子“呀!”的驚叫彈起,又羞又甜地猛跺其腳,天知道她是真窘,還真佯嗔。
  小混對自己這招萬無一失的殺手再度得逞,故做陶醉道:“哎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小刀不解風情地賞他一記響頭,打醒小混自導自演的白日夢,訕謔笑道:“少色情了,你不害臊,還有人覺得肉麻!”
  小混嘿嘿偷笑兩聲,揉著腦袋,嘴裡咕咕噥噥地朝林外走去。
  小刀在他背後叫道:“小混混,你是被我那巴掌打昏了頭是不是?難道你不想騎赤焰回城裡?”
  小混扭頭答道:“老哥,你還不很笨嘛!也知道我想把赤焰小子留下。”
  本已上了馬背的小妮子,不解的道:“為什麼要留下赤焰小子,咱們不是要騎著它過河嗎?”
  小混故做無奈的嘆道:“欸!天才總是寂寞的,你們怎麼老是不喜歡用頭腦想想,前半夜許咱們騎著赤焰小子出城,已經搞得守城的衛兵雞飛狗跳,這時若再騎馬回城,不就自投羅網,擺明著等官兵來捉?再說,反正不用半天,咱們就會再回到這裡,幹嘛騎著赤焰小子四處招搖?”
  小刀若有所悟道:“你打算結束做乖寶寶的日子啦!”
  小混嗤聲道:“乖寶寶?那是少爺我在養精蓄銳,準備在適當的時機……”
  “腳底抹油,溜之乎也!”小妮子嘲謔地替他接完話尾。
  小混懶得再辯,聳肩道:“算了,就假設如你們所言,滿足一下你們那顆小小可憐的自尊心罷了!”
  “什麼?”
  小混在小刀他們有機會興師問罪之前,已經長笑著腳底抹油,溜之也乎!
  回到開封城外,天色已是朦朧的微亮。
  不知是否因為小混他們昨夜的闖關,叫醒了平常總是睡懶覺的守城士兵,今天,開封城的南門開得特別早。
  小混人們輕鬆容易地進城後,才剛到俞府門前,老神偷丁莫空正巧迎面而來。
  丁莫空皺著眉道:“小混混,這麼早你們上哪兒去?”
  原來,丁莫空未曾發覺小混他們的夜遊。
  小混呵呵笑道:“老偷兒,你不是說:早睡早起身體好嘛!今天我們特別早起,去三加早安晨跑,順便跳了一場土風舞才回來吃早點。”
  丁莫空似乎有事待辦,無暇多言,只是揮揮手道:“原來如此,你小子是越來越聽話,快進去吃早餐,我有事出去一趟。”
  就算小混對丁莫空出門之事有任何反應,他也沒有在臉色中表現出來,他仍是一臉習慣性的微笑。
  小混故意問道:“老神偷,這麼早就要出門做生意?你時間是不是搞反啦?”
  他暗指小偷都在半夜活動才算正常。
  丁莫空豈有聽不出小混捉狎的意思,他瞪眼哼道:“小孩子懂什麼,少囉嗦,我走啦!”
  只見他雙肩一晃,人已飄出三丈之外。
  小妮子咋舌驚歎道:“哇塞!這老神偷的輕功真是厲害!小混,你覺得自己能不能勝過他?”
  小混跨進大門,聞言不含蓄道:“對於肯定的事,少爺懶得回答!”
  小妮子反口譏道:“是啊!答案當然是絕對肯定,只是不知道肯定的是誰而已!”
  小混神色自若道:“反正,我到老神偷這種年紀時,修為一定比他高就是。”
  “只是現在卻不一定!”小刀輕笑地插口道:“小混,老偷兒出去辦事,不正合你意嗎?咱們是否收拾收拾,馬上就走?”
  小混橫肘撞撞小刀腰眼,得意道:“奶奶的!你可以當我肚子裡的蛔蟲啦!這麼好的機會,不走的是傻笨蛋!”
  小混他們剛踏入後院花園,哈赤已經打開花廳大門,衝上前,驚喜道:“少爺,你們可回來了,我怕那個老偷兒來找你們,我就一直在你床上裝睡!”
  小混點頭地笑道:“哈赤,你是越來越聰明了,現在快進去收拾一下,咱們準備離家出走!”
  他沒告訴哈赤,想假扮他的身材,哈赤顯然龐大的離譜。
  哈赤受到稱讚,果真以為自己的偽裝很成功,高高興興地反身進屋去打點行裝。
  其實,小混他們值得打點的東西,都已經在身上。
  小刀輕笑道:“看不出你這混混今天這麼有良心,居然沒潑哈赤一盆冷水。”
  小混嘆道:“這盆冷水若潑下去,我還得費盡口舌向這頭憨獅子解釋半天,他才能明白其中道理,我不想浪費如此寶貴的時間。”
  小妮子捉狎道:“現在只要能讓你逃出老偷兒的魔掌,你是不顧任何犧牲!”
  小混咂嘴道:“錯了!我絕對不會犧牲我的親親好老婆!”
  小妮子紅著臉,啐笑道:“少拍馬屁!”
  小刀問道:“小混,要離家出走,需不需要留書?”
  小混沉吟道:“也好,省得老偷兒又派他的徒子徒孫來找麻煩。”
  他們踏進花廳,小妮子取來筆墨,小混大筆一揮,匆匆修書一封,大略解釋一番,自己等人離去的原因。
  哈赤再出現時,手上多了一個小包袱,那裡面大部份是小混這幾天收刮補充的藥品,要他當乖寶寶,可不是沒代價,曾能混豈不就變成混假的啦!
  哈赤揚聲道:“少爺,都好啦!咱們這回要上哪兒去?”
  小混放下出走留言,神采煥然道:“東海!”
  小妮子呻吟道:“又要出海?”
  小混呵笑道:“別擔心,妮子,只要多練習幾次,我保證你不會再暈船。”
  小刀沉思道:“要到東海,就得繼續南下,由錢塘江附近出海,路程較近。”
  小混興高采烈道:“對!而且咱們可以先在江南好好玩上一趟,體會一下,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名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小刀輕笑道:“我保證你不會失望,咱們可以順道前往太湖逍遙樓接受招待!”
  小妮子好奇道:“逍遙樓是做什麼的,咱們和那裡的人又不認識,他們會招待我們嗎?”
  “會的!”小刀語聲含笑道:“逍遙樓主曾均盛,外號賽孟嘗,他創建逍遙樓的目的,就是為了結識武林英豪,只要是武林中人,都是逍遙招待的對象。
  而以目前咱們狂人幫的名氣和小混威風的背景,只怕逍遙樓主已經開始四處打探咱們的行蹤,準備邀請咱們前往逍遙樓做客吶!”
  小混眉開眼笑道:“真的,那咱們就趕快現身,別讓人家找得太辛苦,走,目標改為太湖的逍遙樓,做客去也!”
  小混迫不及待躥出花廳,他已經開始幻想逍遙樓主為他接風洗塵時的盛大歡迎常烘。
  時光悠悠,白雲蒼狗。
  暖暖的春陽,隨著小混等人一路南行,逐漸增強它酷熱的威力,使得繁花謝盡,新綠漸濃。
  天氣,開始有了夏天的味道。
  安徽,鳳陽鎮,以一曲花鼓詞名垂千史的鄉土小鎮。
  鳳陽花鼓的詞中,有句:“自從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所以,乞丐也算是這裡的特產之一。
  不過,在這個小鎮裡,至少三街六市俱全,茶樓酒肆也還齊備。
  晌午,小混一行依然是四人一馬,揮著汗踏入鳳陽鎮的大街。
  一如往常,赤焰小子那身火紅的雲鬃和飛揚的神采,總是最先引起路人的注目與讚美,然後,就是馬背上讓人看直了眼,貌若天仙的小妮子。
  小混他們相形之下,的確較寶馬、美人遜色三分,不得不屈居配角地位。
  但是,盡避如此,小混那種唯我獨狂的氣概,小刀堂堂威武的風采,和哈赤如山也似的身材,在在使人不能忽視他們的存在。
  小混對自己等人所引發的騷動,早已習以為常,他入鎮之後便將注意力放在尋找酒樓飯館上。
  此刻,他指著相中的一間雙層酒樓,揮手喜道:“就是它,咱們到那裡休息吃飯。”
  酒樓門口的伙計,不待小混他們走近,老遠就哈著腰招呼道:“客官,裡面請,吃飯、吃面通通有!”
  小混捉狎地反問:“我要水餃、饅頭、豆沙包,有沒有呀?”
  那伙計一怔之後,立刻堆起滿臉諂笑,哈腰道:“有,有!客官你要什麼有什麼。”
  小混心情愉快地拍拍這傢伙計的肩頭,爽朗道:“奶奶的,少爺看到你那一臉假笑,想不高興都不好意思!”
  伙計尚未體會出小混言中之意,小混已不理他,回頭呵笑著吩咐道:“小子,你留在外面,我叫他們給你著送上好的燒酒麥子來補一補這一路的辛勞。”
  伙計怔怔道:“客官,你是在和誰說話?”
  小混瞪眼道:“笨!除了我那寶貝兒子赤焰,難道你是吃生麥的畜牲?”
  伙計恍然大悟,急急走向赤焰,想領它到門前的栓馬樁上綁住。
  豈料,赤焰聞知自己不能跟上酒樓,已經火氣大熾,如今見這名冒失伙計走近,便拿他當出氣筒,當下不悅的“唏嚦!”高嘶,揚蹄朝伙計頭頂踩下。
  倒楣的伙計,“哎呀!”大叫,嚇得連滾帶爬,逃出馬蹄,誰知,赤焰揚高的雙蹄半天並未落下。
  直到這伙計驚魂甫定,偷偷回頭瞄看時,赤焰方才人立退後一步,輕快地放下前蹄,然後似是不屑地掀唇嗤笑那名嚇破膽伙計。
  小混在旁邊風涼的道:“伙計,我家這小子可兇得很吶!你要多小心,別讓它嚇著了你呀!”
  已經被嚇著的伙計,在心裡暗自嘀咕道:“***!嚇都嚇過了,你現在才跟我說有個屁用。”
  他臉上不敢顯出不滿,只得期期艾艾地道:“客官,你這馬……還真是兇得可以。”
  小混呵呵笑道:“沒辦法,這小子最會看人臉色,專門欺負弱校厚族,你要是對它好一點,餵它一頓好吃,它說不定就不會再欺負你。”
  伙計尷尬笑笑,心中臭罵道:“***巴子,老子還會去侍候它才怪,我若不找常常和我過不去的阿善來吃癟,那才叫笨!”
  小混將這伙計陰晴不定的神色,全都看在眼裡,心想:“反正赤焰小子不會吃虧,管他的!”
  他對身後其他三人點點頭道:“咱們進去吧!”
  小妮子臨行不忘交代道:“赤焰寶貝,你自己在門口等著,要乖喔!”
  赤焰委屈地低嘶一聲,小妮子卻已追著正踏上二樓的小混身後而去。
  赤焰一見撒嬌對象走了,只得不甘不願地走向拴馬樁前。
  此時,拴馬樁上正綁著另外三匹健馬,赤焰大步走近後,故意掀唇咆哮,嚇得那三匹馬,一個勁兒朝旁邊退去,赤焰這才滿意地獨據水槽,逕自低頭飲水。
  小混在二樓窗邊見狀,嗤笑道:“奶奶的,赤焰那小子簡直和我一樣狂!”
  他走向小刀等人落座的桌子坐定。
  小刀點過菜飯,端起伙計為他們斟上的茶水,輕呷後淡笑道:“所謂物像主人形,有你這種狂人,自然會教出那等野馬。”
  小妮子好奇地問道:“小刀哥哥,咱們還要多久才會到太湖?”
  小刀估計道:“從開封到太湖的路程,和由北京到開封是差不多遠,咱們只走了個把月,大概還要一、兩個月的時間才得到了。”
  他又加了句:“那是說,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小妮子輕叫道:“還要那麼久喔!”
  小混捉狎道:“怎麼,你以為咱們這是環遊世界八十天,用飛的呀!游山玩水也有人嫌久,真是不知足。”
  小妮子嗔道:“奇怪,我又沒惹你,你幹嘛又是滿口無聊屁!”
  小混涎臉曖昧笑道:“打是情,罵是愛,我這是在製造機會,讓你對我示愛!”他滿臉豬哥相地伸長脖子朝小妮子擠去。
  “啪!”的一聲脆響,小妮子賞他一記響頭,嘲謔道:“光是示愛有什麼用,我還得多談談情吶!”
  這妮子的話,引得樓上客人一陣低低的哄笑。
  有人悄聲道:“乖乖,這小娘們不但潑辣,而且毫不含羞吶!”
  小妮子朝說話的那個人,投去一個足以殺死人的惡狠眼神,嚇得那人急忙低下頭,噤聲不語。
  小混揉著腦門,嘆謔道:“哎!老婆,人家說的都是真心話,你幹嘛嚇唬他,小心我對你的亂拋媚眼,會吃醋的喲!”
  小妮子又羞又窘地白了小混一眼。
  這時,伙計們送上酒菜,打斷小混其它帶有色彩的回話,酒樓上的食客,全都含笑地看完這出戲,又各自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話題上。
  小混等人筷子起落如飛,似乎和那一桌子菜餚拚上老命般,大肆廝殺。
  忽然 酒樓裡“叮噹!”的碗盤湯匙碰擊聲停了下來,嗡嗡直響的談話聲亦已消失。
  一時之間,酒樓裡充滿著駭人的寧靜。
  只有小混那一桌,似乎對眼前的變化毫無所覺依舊唏哩呼嚕的大口吃菜,大口喝湯。
  半晌 小混吃飽喝足地抹抹嘴,抬起眼皮子,對著出現在樓梯口,正一字排開的七名血魂殺手,懶懶道:“列位冤魂不散的老相好,你們久等啦!”
  小刀剔著牙,淡然道:“他奶奶的,怎麼逍遙樓的人沒來,倒引出這群要命的無常。”
  血魂殺手對小混他們的話,宛若未覺,只是有如幽靈般,無聲無息地舉步,詭異地飄近小混等人。
  酒樓因為這群殺手的出現而寧靜,空氣,更在這群殺手行動時,猛地凍結,原本燥熱的天氣也似乎隨著血魂殺手所散發出的冷酷,驀然降低溫度。
  有些食客,早已感染到這陣酷厲的森寒,正不住地打著哆嗦。
  小刀注視著逼近的血魂殺手,故意道:“嘖嘖!看看這次來的相好們,好像比以前的人都厲害吶!”
  小混掏出一錠銀子往桌上一放,裝腔作勢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老哥,我看這回真要應驗送一神算所說的,南方有血光之劫。”
  小刀含笑道:“我心裡還奇怪,送一神算這次怎麼沒算準,原來是老相好他們遲到。”
  小混誇張嘆道:“我看,咱們只有認命吧!”
  “吧!”字甫出口,小混他們四人如吃了齊心丸般,同時撲身而起,恰似炸彈開花,分成四個方向,迸然射向迎面而來的血魂殺手。
  登時,刀光霍霍,掌勁呼嘯!
  一陣“叮噹!”密擊,“砰砰!”連響之後,血魂閣七名刀級殺手,三死三傷,只有那名頭領級殺手得以全身而退。
  至於小混他們,小刀因為仗著寶刃之利,毫髮無損;哈赤則喘著大氣,手上緊握著平常罕用的彎刀,彎刀鋒利的刃身上,赫然崩裂下個米粒大的缺口。
  小妮子的血玉龍筋鞭已然在手,她在小混護衛下,僅見雲鬢微散,人是安然無恙。
  唯獨小混,為了替小妮子接下險極的一刀,左肋之下多了一道不寬,卻極深的傷口,血很快地染紅他左半身的青布長衫。
  小刀當機立斷喝道:“走!”
  他們四人同時反身自酒樓的二樓上撲出,小妮子扶著小混,再巧不過地落於赤焰背上,放蹄狂奔。
  小刀和哈赤卻各自挑了匹拴在酒樓門前的健馬, 揮刀削斷拴馬樁上的 索,潑拉急馳,追著赤焰向鎮外策騎而去。
  酒樓裡衝出人來, 卻不是血魂殺手, 而是兩個馬主,他們呼天喊地地叫著:“天呀!他們偷了我的馬呀!”
  離開鳳陽鎮有段距離後,小混放緩騎速,不久,小刀和哈赤已經追上赤焰。
  小刀輕噓道:“血魂殺手沒有追來!”
  小混齜牙咧嘴道:“沒追來最好,他奶奶的,這一刀砍的還真不淺,得找個地方收拾一下。”
  小妮子扭頭焦急道:“很嚴重嗎?要不要先停下來治療?”
  小混搖頭道:“現在還不能停,免得那些殺胚追上來。”
  他逕自掏出藥瓶,塞了二粒藥丸下肚,然後,輕笑道:“好了,我先吃些大補丹,暫時是沒問題……”
  小混的話,忽然中斷。
  小刀等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前面約十丈處,一群身著腥紅長衫的血魂殺手,為數約有一、二十名,正攔路等著小混他們。
  小刀沉聲道:“奶奶的,是劍狂岳晉山!”
  小混悻悻道:“他奶奶的熊,這些人全是頭領級的殺手,看來這一次不容易善了!”
  小刀深沉道:“哼!看樣子,血魂閣知道收服咱們是不可能的事,就決定要毀了咱們。”
  小混搓著下額,甚為有趣道:“他們快要知道,想毀掉咱們,將是血魂閣最大的錯誤決定。”
  哈赤殺氣騰騰道:“少爺,咱們要讓這些**養的兇手知道,咱們狂人幫可不是這麼好惹的!”
  小混高興道:“哈赤,說得好!今天,你可要好好表現一番!”
  小妮子憂心道:“小混,你的傷……”
  小混擺擺手,安慰道:“小意思!至少在解決這裡的事以前,不會有問題;小妮,待會兒你自己要多加小心,還有哈赤……”
  “少爺!”
  “我要你寸步不離地替我照顧好未來的幫主夫人,有沒有問題?”
  “少爺,你放心,哈赤我是蒙古第一勇士,有名的怒獅,我絕對不會有虧總護衛的職守!”
  小混笑謔道:“奶奶的,你不但功夫進步,連說話都進步,好!這麼囂張,才不辜負狂人幫的名號!”
  小刀打趣道:“得了,大幫主,眼前的敵人可不是靠這兩句狂話,就打發得了的人物,這可有何對策?”
  小混似笑非笑地瞅著血魂殺手,斷然道:“拚命!反正咱們是人,他們也是人,大家全是血肉之軀,條件相同,拚得過的人就是蠃家。”
  漸漸的,雙方距離由三丈、二丈、一丈小混他們停下馬,翻身落地,任馬匹自行跑開。
  劍狂岳晉山,是個細目薄唇,臉色蒼白,神情三分陰鷙、七分冷酷的傢伙。
  他盯著小混等人的一舉一動,直到小混他們與自己等人面面相對之後,方才面無表情地開口:“至尊少君,久違了!”
  小刀冷哼道:“岳晉山,本少君還以為你死了,這大半年來,幾番與血魂閣照面,你都龜縮到哪裡去了,怕本少君報仇嗎?”
  岳晉山陰沉道:“本閣閣主原打算給你一次重新考慮加入本閣一事的機會,是以不讓本使出手,如今,少君,你是自斷生路,怨不得由本使超渡你往西方極樂世界!”
  小混嘖嘖有聲,嗤笑道:“喲!瞧你說得那麼可怕,你還以為自己真的很厲害,我說姓岳的!”
  岳晉山冷冷笑道:“曾能混,天才混混,真是久仰大名,務必將你誅殺是本使的首要受命!”
  小混黠謔笑道:“你知不知道上次你家有個引導使,叫什麼五毒郎君,姓潘 噢!潘宜明,他也說過和你一樣的話,結果他現在已經在阿鼻地獄準備重新做人啦!”
  岳晉山不屑道:“姓潘的只不過是個擅使毒物的下流人物,豈能與本使相較!”
  小混呵笑道:“奶奶的,你說話還真狂,餵!你要不要考慮加入我的狂人幫,我可以派個三幫主兼發揚幫威大總管讓你做做,如何?”
  岳晉山聞言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板著臉冷冷道:“曾能混,少在本使面前來這一套,哼!本使要讓你從此無法再混!”
  “這一套?小混故作驚訝道:“是哪一套?你以為本大幫主是在誆你,他奶奶的,本幫主是看在你說話的口氣,尚有可取之處,所以想留你一條生路,讓你往後還有面子往下混,否則……哼!扁憑你劍狂這名號,就已經犯了本幫主的忌諱!”
  岳晉山嘲弄道:“犯你的忌諱?實在可笑之至,本使在道上享用劍狂的稱號時,你小子還在吃奶,也配和本使談忌諱。”
  小混“呸!”的啐口口沫道:“血魂閣既然了解本少爺的背景,你這呆頭鵝難道不知,在武林雙狂的傳人面前,他奶奶的,哪有你混蛋稱狂的地方!”
  小混語氣倏寒,暴烈道:“從我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時,少爺就已經非常不爽,曾經立言要摘掉你小子的名號,讓你狂不起來,今天遇上了正好,你叫劍狂?我呸!少爺今天就要你無劍可狂,無顏可狂!”
  岳晉山驀然梟笑道:“很好,本使已經多年未曾見識有人敢如此狂妄的;小子,你的確不愧狂人幫的創始人,只可惜,狂人幫自從今天之後,將永遠在江湖上除名!”
  小混狂笑道:“他奶奶的布鞋,光說不練的是天撟把式!”
  驀地 就在式這個字猶在小混口中打轉,他業已騰身撲向岳晉山,抖手便是駭人的血刃掌呼嘯著劈翻飛斬。
  岳晉山不愧為一代高手,他貼著血濛濛的掌影迅速倒掠,反手抽出斜背背上的龍泉寶劍,稍退即回,迎上呼嘯的掌勁,揮劍攔削,同時,大喝道:“上!”
  登時,在岳晉山身後一十二名頭領級血魂殺手,分成二撥,六名圍上小刀,三名纏戰小妮子和哈赤,另外三人加入岳晉山,聯手攻殺小混。
  看他們行動的俐落,便知道這次血魂閣乃是有備而來,就連截殺對象都已分配妥當。
  小混閃身避開四柄利劍,大笑道:“奶奶的,原來你們早就打點好了,只等替咱們收屍呀!”
  岳晉山陰笑道:“曾能混,現在知道已經太遲,趁著你還有口氣時,多笑幾聲,不然你就沒機會。”
  小混旋身劈出猛烈的掌勁,嗤聲道:“放你奶奶的烏拉狗屎鳥蛋屁!”
  另一方面 迎上小刀的六名血魂殺手,巧的也是使刀的頭領,或許,這是種有意的安排,血魂閣想藉此偷得小刀刀法的奧秘。
  小刀朗笑道:“他奶奶的,你們還真不死心,好吧!既然你們如此求知心切,我也不好意思藏私!”
  驀地 小刀清嘯一聲,刀勢驟緊,登時,他手中寶刀有若狂風暴雨,轟湧而出,刀光交織而綿密的網影,毫不留情地罩向六名殺手。
  血魂殺手早知小刀手上的凝魂寶刀乃曠世奇兵,眾人皆不願以自己去攔阻光影,他們齊齊點地倒掠,卻又在倒掠的瞬間,做著交穿飛閃的動作,藉著相互的穿梭。
  血魂殺手的刀在彼此掩護下,尋隙砍向小刀不得不救的空門,一時之間,小刀顯得有些手忙腳亂,一個疏忽,他的左臂被劃中一刀,登時裂開一道三寸長的傷口。
  小混覷眼瞥及,大吼著想撲過去,卻被岳晉山揮劍攔下。
  小混急忙叫道:“老哥,那是六合奇門陣,固守陣心,法輪常轉。”
  岳晉山揮劍阻止小混繼續傳授機宜,他冷哼道:“看不出你懂的倒不少!”

runonetime 2008-09-01 06:10 AM

第八章 血魂閣生死冤家

  小刀雖然只聽到二句訣竅,卻能了悟於心,只見他身形急停,拄刀卓立於陣式中心,六名刀級血魂殺手,同時暴喝著交錯飛身出擊。
  果然,他們的攻擊布成有若一個旋轉的刀輪,直朝陣心擠壓絞斬。
  小刀直到血魂殺手的刀鋒近體,突然,驀地揚刀,“凝神聚魄”、“魂歸來兮”同時推出。
  凝魂寶刀在他身旁三尺布起一團滴水難入的光球。
  血魂殺手眼見刀鋒即將觸及光球,不得不同時撤招換式。
  就在此時,環繞在小刀身邊的光球,猝然炸碎,孤渺六絕中的殺招“月毀星沉”、“天絕地滅”在對方陣式乍變的瞬間,呼嘯推出。
  登時,小刀身旁丈尋方圓內,冷光燦流,勁氣呼嘯,洶湧排擠,霍然的刀影流射穿織,天地彷彿也為這狂悍的氣勢所扯裂,陽光在刀芒下失色!
  一陣叮噹密集,如排砲、如急鼓的金錢交鳴聲乍響驟起,小刀和血魂殺手一合即分。
  此時,小刀身上長袍碎裂,血漬隱泛,血魂殺手手中的六柄長刀無一倖免,全部折斷,其中二人胸口的鮮血正汩汩而出,欲撫還流,終於,這兩名殺手怒瞪著雙眼,緩緩踣倒。
  小混歡然叫道:“乾得好!老哥,讓他們知道今天倒楣的是誰!”
  小刀立即和其餘殺手纏戰一起,他做夢也沒想到,這群血魂殺手衣角一掀,竟又抽出另一柄預藏備用的長刀,使他剛喘過一口氣,馬上又隱入苦戰。
  小刀在心裡苦笑道:“奶奶的皮!血魂閣的確不打算善罷干休,連刀手都有預備刀,倒楣的是誰,還真難說!”
  小混不是沒見到刀級殺手,又抽出另一柄長刀,他咧嘴嘲笑道:“他奶奶的,血魂閣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賊頭賊腦?”
  岳晉山得意地冷笑道:“要對付你們,豈是常規所能應付!曾能混,你死心吧!這次,本閣所布下的天羅地網,就算九大門派的掌門們在此,也難以脫逃!”
  小混閃身躲避斜後方一名血魂殺手的攻擊,不小心牽動左肋的傷口,扯裂般的刺痛令人倒抽口冷氣。
  然而,喘過那口氣後,他依然談笑風生道:“九大門派算什麼東西,別忘了我們是無所不能的狂人幫……”
  他揚起一腳將另一名血魂殺手踢得撲跌三大步,繼續接道:“而我是一代打混的天才!”
  大喝一聲,小混雙手驀然齊拋,硬生生接下岳晉山強烈的攻勢,同時,他溜眼瞥向小妮子。
  只見 哈赤手中彎刀也宛若靈蛇吐信,飛閃如電地硬拚二名血魂殺手。
  由於他只攻不守,有如拚命三郎般剽悍狂野,因此雖然身上已有數處浮傷,卻也未落下風。
  小妮子手中一條血玉龍筋鞭“劈啦!”如春雷暴響,兜頭蓋臉直朝血魂殺手抽去,仗著靈巧的身法和鞭長的優勢,她倒是將與之對敵的血魂殺手圈得死死。
  偶爾,這妮子還有空閒多揮兩鞭,牽制著和哈赤動手過招的血魂殺手。
  乍見之下,三處鬥場就屬小妮子和哈赤這邊最佔優勢。
  但是,小混卻看出小妮子的對手,正採取遊鬥方式消耗小妮子的氣力,只待時間一長,就等著甕中捉鱉。
  小混不過是偷空溜看了這一眼,岳晉山冷笑一聲,劍似驚天長虹,倏閃即至。
  小混本能地施出大幻挪移,饒是他躲得夠快,長衫下襬仍是被岳晉山一劍削落,同時,在他左大腿上亦多添了一道光榮的戰績,一溜血珠,隨著他閃晃移動,拋落地面。
  小混瞥眼墜地的衣擺,怪叫道:“姓岳的,你真他奶奶的有夠毒呀!你的劍朝我那地方招呼,豈非想讓我絕子絕孫!”
  岳晉山冷峻道:“眼見命都要不保,你又何必操心自己的命根子是否完整。”
  小混凌空一個筋斗讓過四柄交織的利劍,哇哇大叫道:“奶奶的!你吃我豆腐,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呀!”
  驀地 小混憑空虛蹬,身形撥高三丈有餘,只聽到一聲清嘯,他已猝地撲向岳晉山等人,就在岳晉山心頭微凜,正待開口警告手下,忽然,小混貼著一名血魂殺手現身,沒有人看清楚是怎麼回事。
  彷彿只是一眨眼,血魂殺手手中的長劍,莫名其妙地到了小混手裡,而那名失劍的殺手,慘號著仰天飛出,從他口中噴出的鮮血,在半空中潑出一道猙獰的圓弧。
  小混瀟灑的一領長劍,對岳晉山挑逗道:“來呀!劍鱉!讓本少爺教你幾招。”
  其他兩名血魂殺手怒喝著舉劍朝小混砍去。
  小混笑謔道:“噢!你們兩個也想學是不是,沒問題,團體班就收你們八折的學費好了!”
  他輕笑一聲,身形不動,以劍代刀,一招“凝神聚魄”威力十足地揮灑而出。
  “叮噹!”一陣金鐵交鳴。
  小混在兩名血魂殺手圍攻下,連退二步,那兩名血魂殺手也各被震退一步。
  小混喘息著笑道:“第一招是示範教學,再來就是玩真的啦!”
  他緊跟著一抖長劍,“孤魂飄飄”悍然搶攻,直逼兩名血魂殺手。
  岳晉山冷哼著掠身而進,龍泉寶劍帶著破空銳嘯,斜刺裡橫撞小混長劍幻出的光影。
  又是一陣叮叮噹噹,熱鬧非凡的兵器撞擊聲。
  岳晉山一招替屬下解危之後,手腕猝翻,寶劍立即跳彈而起,直撲小混面門。
  小混急退三尺,揮劍攔向岳晉山凌厲的一擊。
  只聽見“嗆啷!”輕響,小混手中的長劍,竟被岳晉山的龍泉寶劍削成二截。
  小混苦笑道:“奶奶的,這是什麼破劍,竟然一削變斷,真是有夠差!”
  岳晉山和其他兩名血魂殺手,絲毫不讓小混有喘息的機會,再度的分成三個方向,夾擊而至。
  小混抖手將斷劍用力朝一名血魂殺手射出,同時揮掌全力擊向對方,企圖逼退血魂殺手,硬闖出圍。
  “砰!”然巨響,被小混相中的這名血魂殺手為了躲開斷劍,被小混一掌擊飛撲出丈外,百分之一百二十死定了。
  可是,小混雖然突圍成功,他的背後亦被岳晉山砍中三劍,幾乎劍劍深可見骨,他的背上登時皮開肉綻,血光迸濺,痛得他悶吭半晌!
  岳晉山與僅存的血魂殺手,依然追擊未停,小混不得不咬緊牙關,藉著中劍時的衝力,向血魂殺手猛力打出。
  總算逼得二人身形一頓,他才得以狼狽地逃出劍勢範圍,重新站起。
  另一邊,小刀力拒四名刀級血魂殺手。
  此時,血魂殺手所組的刀陣已毀,四名殺手只得以本身實力和小刀拚殺,饒是如此,他們四人攻退進對的默契,仍令小刀倍感壓力。
  小刀瞥及小混的慘況,忍不住心急問道:“小混,有沒有問題?你還能混得開吧!”
  小混嗆咳的笑道:“暫時可以,只要你有本事及時解決對手,那我這邊勝算就很大。”
  小刀不再多言,神色倏寒,登時,他全身散發出一股懾人的殺氣,此刻他彷彿和手中的凝魂寶刀融合為一,變得只為殺人而存在。
  面對小刀的四名血魂殺手,頓時感到那股駭人的凜冽殺氣,他們情不自禁的打個冷顫,不約而同的轉眼注視著小刀手中那柄正緩緩舉起的凝魂寶刀。
  錯愕之間,這四名血魂殺手恍惚地聽見那些用以祭刀的冤魂,正對他們發出招魂的呼喚,刀身上跳動流燦的青芒,也像是變成那群冤魂眨動的眼眸,正要求他們用鮮血和靈魂來祭祀寶刀。
  終於,這四名血魂殺手,帶著夢魘般的駭然,舉刀斬向小刀!
  直到他們想起小刀手中所持,乃是無堅不摧的寶刀時,已經遲了!
  只見豔陽下爆起一團冷冽的寒光,叮叮噹噹聲中,血魂殺手的長刀悉數被絞成粉碎。
  小刀不顧四下噴射的碎刀殘骸,悍然地揚刀再撲。
  一名反應稍慢的血魂殺手,在小刀揮灑有如匹練的刀芒下,慘呼半聲,攔腰被砍成二截,鮮血、肚腸灑落一地,死於非命。
  就在小刀一擊奏功的同時,哈赤眼見小妮子體力已漸不支,焦急之下,不惜以身試險,他揮刀架開一柄長劍,卻在另一名血魂殺手趁隙切入時,左手大張一把抓住這名血魂殺手刺來的長劍,右手彎刀同時由下而上反削持劍的殺手。
  這名殺手的長劍被抓,身形微滯。
  驀地 一聲淒厲的長嗥,出自這名劍級血魂殺手的口中,他自下襠到胸膛,被哈赤一刀兩半開膛剖腹。
  直到此時,這名劍級血魂殺手才想到鬆開握劍的右手,拚命撫堵著傷口,但是,卻擋不住傾流而出,花花綠綠的五臟六腑。
  事情的發生,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那名被哈赤逼退的血魂殺手,稍退即進,卻已經無法挽救同伴的性命,他不由得悲嘯一聲,衝向哈赤。
  哈赤丟掉抓在手中的長劍,將滿是鮮血的手掌在胯上隨便一擦,衝著瘋狂撲到血魂殺手,露出一個充滿獸性的獰笑。
  他如山岳的身軀挺立不動,雙手握刀,面對敵人一招“力劈華山”筆直快速的直劈而落!
  快!快得令血魂殺手看不清楚彎刀的形影。
  猛#和得令人相信,就算真是華山當前,也要被這一刀劈成兩半。
  血魂殺手本能的舉劍抵抗,然而,哈赤這挾以無窮神力的一刀,當然微響,不但劈斷血魂殺手橫攔的長劍,更將對方由頭到腳,像剖竹子般,劈成左右兩半!
  此時,和小妮子動手的血魂殺手使詐用自己的劍纏住小妮子的血玉龍筋鞭,他左手五指張扣,飛快地拿住小妮子的肩井穴。
  小妮子嚶嚀一聲,半邊身子發軟地向前跪倒。
  這名血魂殺手發出得意的冷笑,竟以劍尖點中小妮子的軟麻穴,企圖活捉這妮子。
  然而,哈赤擊殺兩名對手之後,似乎殺得性起,他見小妮子被製,狂然吼著衝向血魂殺手。
  不待這名殺手威脅的話語出口,哈赤彎刀飛擲,弦月般的刃身抹過這名血魂殺手的頸項,登時,一顆大好頭顱在如注鮮血的衝激下和彎刀同時噴上半空。
  哈赤心神鬆弛,忍不住半跪於地,神經質地放聲狂笑。
  小刀大笑著誇讚道:“要得!炳赤,你真不愧是蒙古勇士,威風的怒獅!”
  哈赤呵呵笑著誇讚道:“小刀少爺,是你教哈赤的那幾下子有效。”
  小刀正待回話,忽然,漫天流光宛若惡毒的蛇電,突兀的罩向小刀。
  原來,三名僅存的刀級血魂殺手,正雙手齊飛,不斷射出一柄柄寬背厚刃的飛刀,直取小刀。
  小刀怒斥一聲,凝魂寶刀立即幻出一面偌大的扇形光網,阻截如流星雨似的飛刀,但是,這三名刀級殺手身上的飛刀,彷彿永無止盡般的不斷襲到。
  終於,有柄漏網之刀穿透小刀布下的刀幕,射中小刀右肩井附近,強勁的刀勢將小刀撞得斜退半步。
  同時,使得小刀右手發麻,“嗆啷!”凝魂寶刀墜跌於地,小刀不得不手撫肩頭,撲向地面,數個滾翻閃避如蝗而至的飛刀。
  這時,三名刀級血魂殺手,齊齊暴喝出口,三人手上握著六柄飛刀,恰似餓虎撲羊般,凌空撲向受傷的小刀而去。
  哈赤見狀怒吼著衝向前去,想替小刀解危。
  但是,比哈赤更快的,是滿身血污的小混,突閃而至攔在三名血魂殺手面前。
  這三名血魂殺手大吼著挺刀直刺小混!
  小混嘿然吐氣開聲,兩手自肋下走著詭異的路線,反錯擊出。
  “砰!”、“砰!”雙響,三名血魂殺手中,有二人被小混這奇異的掌法猛然撞飛三丈之外。
  但是,另一名手中飛刀,“噗!”地刺中小混右腰和左胯!
  小混雙目怒睜,雙掌齊揚,印上傷他之人的胸口,“哇!”的慘叫,這名血魂殺手一口鮮血狂噴而出,將小混噴個正著。
  登時,小混有如剛從血紅染缸中撈出的厲鬼,滿頭滿臉,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見血跡,端的是淒厲的恐怖,駭人至極!
  “小混!”
  小刀等人被這血淋淋的景象,驚得脫口大喊,心痛的感覺比自己受傷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岳晉山厲笑著尾隨而至,他想都沒想到,這次血魂閣精心策劃的必殺陷阱,此時,竟只剩下他和碩果僅存的一名血魂殺手。
  一股惱羞成怒的怨氣,使得岳晉山終於施出平時罕用的至毒殺招“魂飛冥滅”,潑風打雨般罩向微跛的小混!
  登時,半空之中,電光猝閃,冷芒流燦,風舞雷掣的龍泉寶劍帶著“咻咻!”的銳嘯,交織錯閃,繞回翻旋。
  而這一溜溜,一條條,圈圈致命,點點奪魂劍芒光影,全部匯向急退中的小混。
  更有甚之的,竟是那名僅存的血魂殺手,從後截斷小混的退路,長劍酷似翻江之蛟,潛行而出,配合岳晉山共同夾殺小混。
  如此一來,小混登時陷入一片浩瀚如洪劍光之中,小妮子等人氣急地狂呼道:“小混……”
  他們的叫聲未歇。
  驀地 劍光網影之中,小混亢厲的暴嘯出口,淒厲悠長的嘯聲直衝雲霄。
  就在此時,隨著嘯聲,激戰的鬥場突然展現出一道碩大如蓮的翻飛彩霞,霞光之中飄飛蓬射著。
  宛若千星萬月的晶瑩雪花,雪花閃爍著奇異而且刺目的白金光芒,豔陽之下,四周的溫度驟然降低許多,好似天地在這剎那之間,又回到瑞雪繽紛的時節。
  沒有人知道,小混到底使用了什麼樣的武器抵擋岳晉山和血魂殺手的劍勢,方始造成如此詭譎的情景和現象!
  小刀靈光隱然一閃,他尚未抓住那突現的靈感,轟然如雷的巨響,打斷了他的念頭。
  登時,一陣強烈的勁風如 ,向四處湧盪排擠,塵沙晦迷中,小混的身形失去控制地噴向半空。
  小刀不顧身上重傷,大喝著騰身追去,堪堪將小混接入懷中。
  小混渾身是傷,臉色蒼白泛青地低笑道:“逃呀!”
  小刀立即會意地撮口發出一連串打著旋兒的口哨,召喚著徘徊在遠處的赤焰。
  半晌之後,勁風已停,塵埃落定,岳晉山頭頂的髮髻被小混削落,此時禿著一片腦門,散發亂垂。
  他的左頰上一道寸許長的傷口, 像煞小孩笑口般地裂張,鮮血正 湧現,在他身邊五步之處, 血魂殺手像是被刺 扎過般,全身布滿密密麻麻的點狀傷口,已經斷氣多時!
  岳晉山人似痴了般,瞪大眼睛盯著手中只剩下寸許劍身的光禿斷劍,失魂落魄地呢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它是龍泉寶劍呀!這怎麼可能被砍斷……”
  “得得!”蹄響,赤焰像天邊一團熾盛的火光,如飛地來到小混身旁。
  小刀將小混抱上馬背,哈赤正扶著穴道未解開小妮子過來,小刀順手拍開小妮子身受的禁制,要她上馬扶穩小混,自己匆匆拾起地上的寶刀,招呼哈赤一同上馬。
  忽然,岳晉山跳起來狂吼道:“曾能混,還我的寶劍來……”
  赤焰驚覺的長嘶,也不管背上眾人坐穩沒有,立刻放蹄狂奔。
  小刀正好坐在最後一位,被赤焰如此一顛,差點就掉下馬臀,他半掛在赤焰屁股上,大叫道:“小子,你想整我是不是!”
  赤焰速度未緩,但是奔行之間穩定多了。
  小刀喘口氣,不得不一手揪著馬尾,一手施展“吸”字訣,牢牢抓著赤焰腹旁,用以固定鞍褥的腹帶,勉強提氣輕身,半飄半跑地讓赤焰載著他們逃命去也!
  小刀唉聲嘆氣地苦笑道:“他奶奶的!這次是咱們狂人幫自出道以來逃得最狼狽的一次!”
  他調整一下姿勢,避開赤焰飛揚的後蹄,忍不住叫道:“奶奶的,赤焰小子,你小心一點好不,你想把我踹下地去,是不是!”
  馬背上,小混虛弱道:“老哥,你最好少說一句,赤焰小子因為單騎四載,火氣正大得很,惹毛了它,咱們就沒逃命的工具啦!”
  可不是,瞧赤焰那副眼若銅鈴,鼻息咻咻,掀唇齜牙的德性,還真像只受到刺激的噴火惡龍,它若真將小刀踢下背去,那是一點也不稀奇的事。
  小刀低聲咕噥道:“奶奶的,剛才怎麼沒想到讓那混混掛在最後面,至少,赤焰小子不敢將他甩掉!”
  他搖搖頭,認真地嘆口氣,將心神集中在躲避赤焰的亂蹄上。
  ※※※
  鳳陽縣東南方。
  大約一百五十裡處,有一座仙女湖。
  根據臨湖小村裡,老一輩人的說法,這座湖泊,就是傳說中七仙女下凡時沐浴戲水的地方。
  愣小子董永,就是在這個湖畔拾得仙女的羽衣,才娶得如花似玉的七仙女為妻。
  清晨時分,太陽尚未升起,清新的空氣仍透著些微涼。
  湖畔,卻已經有一位少婦就在湖岸邊的平石浣衣,在她身後不遠,一個梳著沖天髮髻的稚齡小孩,年約五歲,正獨自一人乖乖的玩耍。
  當這名浣衣少婦抬起頭,以臂拭去額角汗水時,令人驚訝地發現,她竟是一位年未過三旬,風姿綽約的美貌婦人。
  這位少婦含笑回視身後的孩子,目光之中有著說不出的慈愛,小孩似是感受到母親的凝視,於是,抬著頭衝著母親露出一抹甜甜的純真笑意。
  小孩揚動手裡小心翼翼抓著的青蛙,獻寶道:“娘,你看呱呱,我抓到的也!”
  少婦輕笑道:“小龍好棒喔!這麼小就會抓呱呱。”
  小龍天真道:“娘,爹爹什麼時候回來?小龍要把呱呱拿給爹爹看。”
  少婦聞言有著剎那的怔忡,然後強顏笑道:“爹爹做生意去要很久才會回來,小龍乖,先把呱呱帶回家養起來,等爹爹回來時就能看到,好不好?”
  小龍並未發現母親神色上的改變,仍是一派純真地點著實道:“嗯!我要把呱呱養在水缸裡,娘,你說好不好?”
  “呃……好呀!”
  少婦自幽遠的思緒中,醒覺過來,她看著小龍將青蛙小心仔細的放入一截竹筒裡面,充滿母性地光輝的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惆悵。
  她無聲地喟嘆,回頭繼續搓洗衣裳。
  忽然 湖水中飄散著隱隱的淡紅,少婦輕“噫?”一聲,仔細注視著那股隨波輕漾的紅波,接著,她驚呼道:“是血!”
  小龍抬起頭,迷惑地注視他娘。
  少婦雙眉緊蹙,目光微閃,她的表現一點也不像尋常村婦那般驚惶失措。
  她毅然放下洗到一半的衣裳,回頭叫道:“小龍,娘到前面去一下,你替娘看著衣服,乖乖的不要亂跑,知道嗎?”
  小龍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認真地直點頭。
  少婦上岸後,先在兒子的嫩頰印上個吻,輕贊道:“乖!”這才提起長長的裙角,邁著碎步,朝仙女湖上游的入口急行而去。
  狂人幫經歷過自創幫以來,最為淒慘、糗大的常烘,落荒而逃後,仗著赤焰無人可及的耐力和速度,一口氣逃到百餘裡地之外。
  最後,終於在仙女湖湖口找到盼望已久的水源,停下休息。
  除了小妮子之外的其他人,都因為失血甚巨,顯得頗為疲乏。
  尤其是小混,那一身青布長衫,早就變成醬褐色的洞洞裝,染滿血漬的衣服半乾之後,像是漿過了般,硬繃繃的磨人皮膚。
  擦過身上的傷口,那種撕扯般的刺痛,更讓小混齜牙咧嘴的大叫:“痛呀!”
  就連赤焰,原本光滑油亮的鬃毛,也因為沾到小混他們身上的血跡,東一撮,西一撮的黏成一團,那模樣比一只邋遢的癩痢狽,還要難看三分。
  至於它背上那襲鵝黃色的絲綢鞍褥,更是散發著嘔人的血腥味,逼得小妮子不得不忍痛將它放把火燒了。
  上混上下打量自己滿身血跡,苦笑道:“奶奶的,衣服和傷口的血全都黏在一起,要脫掉它,簡直就得剝掉我一層皮嘛!”
  小刀正半跪於湖邊,埋頭狂飲涼沁的湖水,他聞言抬起頭,古怪地笑道:“我教你一個辦法,保證不會要你脫層皮,就能夠脫掉那身 心的衣服。”
  小混不甚起勁,懶懶問道:“什麼辦法?”
  忽然 “噗通!”一響。
  小刀揚腿猛踹,將小混一腳踢下湖去,他得意地哈哈大笑道:“把衣服泡軟,自然很容易就脫得掉!”
  此時,雖然已是初夏時節,但是晨間的湖水,經過一夜的冰凍,仍然冷得讓人的牙齒打架。
  小混在水中哇哇大叫道:“可惡呀!你竟敢陷害幫主!”
  小妮子擔心道:“小刀哥哥,小混他不會游泳,而且流了那麼多血,湖水又冷冰冰的,會不會出事?”
  小刀瞅著正在湖中手忙腳亂,想盡辦法讓自己保持浮在水面的小混,擺手道:“死不了的,洗洗冷水澡有益身體健康,況且,你瞧,這混混已學會狗爬式,淹不死他啦!”
  小混在湖裡凍得嘴唇發紫,可是卻游出興趣來了。
  他瞥見湖岸上其他的人,宛如看戲般的瞧他表演,心裡暗罵道:“他奶奶的!你們當我是誰,少爺的表演豈是那麼容易欣賞,若不叫你們付點代價,豈非有辱天才混混的名聲!”
  於是,他打定注意,突然大叫道:“救命呀!我的腳抽筋……”
  他猛往下一沉,“咕嚕!”兩聲,又掙扎著浮出水面,吼道:“哇!救……咕嚕#狐呀……”
  小刀悚然大驚,急忙解下腰間寶刀,連外衫都來不及脫,就“噗通!”跳進湖中。
  此時,湖面上已失去了小混的蹤影。
  小刀忙不迭深吸口氣,一個翻身潛向湖底。
  驀地 “嗶啦!”巨響。
  水面爆出一道水柱,小混自湖底衝出,只見他凌空一記滾翻,兩腳連連虛蹬,登時,他已射上湖邊,揚腳將哈赤“噗通!”踹落湖底,再巧不過的壓在正冒出湖面的小刀頭頂。
  於是,小刀和哈赤二人,同時“咕嚕!”、“咕嚕!”連灌兩口湖水,漸往湖底沉落。小刀水性雖佳,但是和哈赤這只旱鴨子纏做一堆時,忙亂中被哈赤抱得死緊,一時之間,他也無計可施,只得任自己被哈赤拖下水底。
  岸上,小混一把抱住小妮子,將她高舉過頂,準備也讓這妮子來次下水典禮。
  小妮子失聲尖叫道:“不要!小混,我不會游泳,不要把我丟下去嘛!”
  小混囂張叫道:“就是因為你不會游泳,才要你下水學一學,你沒看我一學就會!”
  他做勢要將小妮子拋落湖中。
  忽然,“哇……”的一聲,小妮子不禁嚇得哭了起來。
  小妮子抽抽噎噎,無限委屈道:“不要嘛……人家不要下去……我要跟我娘說你欺侮我!嗚……”
  小混放下她,撇著嘴驀地瞪眼大吼道:“停 不准哭!”
  小妮子被這驚天大吼,吼得一怔,猛地驚“噫!”悶哼,登時忘了哭泣。
  小混沒趣道:“好啦!苞你開玩笑的,你哭什麼哭嘛!”他在心裡暗自加上一句:“娘們,真無趣。”
  小妮子眨著淚眼,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小混只好拍拍這妮子肩頭,安慰道:“你到旁邊坐著,我要下去玩玩水,把傷口上的血漬洗乾淨,待會兒你幫我上藥。”
  小妮子難得馴服地點點頭,逕自在湖邊找塊石頭坐下。
  小混意猶未盡的朝赤焰瞥去,他嘿嘿怪笑著,對赤焰招手道:“兒子哎!你過來一下,你爹我有好事要告訴你!”
  赤焰輕快地踏蹄而來。
  忽然,它停下腳,似是出於本能地知道,小混古怪的笑意裡不安好心,於是,赤焰斜側著頭,以懷疑的眼光睨著小混。
  小混不悅地插腰叫道:“小子,你幹嘛用那種眼光看我?”
  猛地,小混突起發難撲向赤焰,呵笑著大叫道:“這就算你知道了也沒有用,我還是要你下去洗澡!”
  赤焰驚嘶一聲,迅速地放蹄狂奔。
  可是,小混乃是勢在必得,只見他大喝著晃肩移位,赤焰驟覺前路被封,急急扭腰轉向,朝另一邊逃去。
  “老套啦!小子,對我無路用。”
  小混篤定的大笑,身形驀然一閃已然追上赤焰。
  赤焰高嘶著急停剎車,險些撞上小混,不待他有所反應,小混嘿然橫跨一步,鑽入赤焰腹下,一式“霸王舉鼎”,硬將比自己大上一倍的赤焰,扣蹄摃起,大步走向湖畔。
  赤焰驚怒地嘶叫掙扎,但是,卻掙不脫小混有若鐵環的魔掌。
  小混微喘道:“小子,你別亂動,你爹我可是傷痕累累的病人!”
  赤焰若是真能聽懂人語,它一定會大笑三聲,反問一句:“你這樣子算是病人嗎?”
  終於,“噗通!”一響,赤焰被摔落湖中,濺起一蓬水花。
  此時,小刀已經在水底將哈赤擊昏,他拖著哈赤游向湖畔,看見赤焰浮在水面的大腦袋,見怪不怪地問候道:“嗨!你也來啦!”小混在岸上拍拍手,得意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冷水澡同洗,我來嘍!”
  他“噗通!”一聲,以最美妙的姿勢將自己摔入仙女湖裡。
  小刀將哈赤往湖邊一擱,轉頭瞄到小混正以剛學會的狗爬式,辛苦地游向赤焰。
  於是,他露出一抹賊笑,潛入水中,自湖底將小混拖下去。
  小混不甘示弱地拳打腳踢, 終於踢開小刀的糾纏, 浮出水面喘口大氣,同時“咳咳!”兩聲,吐出一口湖水。
  小刀倚著赤焰,挑戰道:“來呀!落水狗,在水裡可不是你能打混的世界!”
  小混抹去臉上水珠,嘲謔道:“是不是要試過了才知道,有種的別逃!”
  他猛然撲向小刀,硬將小刀壓入水裡。
  小刀雖然身若游魚,可是小混死纏爛打,緊抓他的肩膀不放,於是,二人“咕嚕!”“咕嚕!”往水底沉去。
  一陣糾纏之後,小刀正慶幸逃出魔掌,忽然他腰間一緊,人再度往湖底猛沉,驚訝中,小刀穿過水幕瞥見背後一團紅影。
  小刀索性脫去被赤焰咬住的上衣,浮出水面後,他大叫道:“奶奶的,小子,你也敢玩陰的!”
  小混攀著赤焰的脖子,嘿嘿笑道:“你忘了它是誰的兒子,當然是和我站在同一線上,呃……”
  赤焰突然陣前倒戈,咬著小混衣領將他拖入水中。
  小刀大笑道:“好!這叫做惡有惡報,赤焰小子,有你的!”
  小混浮出水面後,不住地嗆咳,看樣子,他被赤焰耍得很慘。
  “啪!”然一響,小混敲了赤焰一記響頭,笑罵道:“他奶奶的,真沒面子,你這小子存心出我洋相嘛!呵呵……”
  說到後來,他忍不住呵呵直笑。
  小刀微現疲備道:“休戰!本少君經過一場惡鬥,骨頭都快散開了,沒力氣和你奮戰不休。”
  小混喘息道:“其實,我也差不多,我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小刀嘲謔道:“奇怪,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要浪費體力打水仗,吃錯藥了不成?”
  小混呵笑道:“不對,就是因為沒吃藥,才會發神經,在這種時候下水洗冷水澡!”
  他們在水裡一番折騰,倒是將身上的血漬洗得一乾二淨,只是,他們沒有注意到染血的湖水不斷朝下游流去。
  正當小混他們往湖邊遊去時,湖邊浣衣的少婦已經奔至附近看見小混等人。
  少婦揚聲叫道:“你們落水了嗎?”
  小混回喊道:“是呀!我們是落水了,只不過是自願落水罷了。”
  當他和小刀爬上湖畔,少婦正好來到小妮子身旁。
  這位少婦瞥及小混脫掉上衣後,驚呼道:“老天!小兄弟,你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還下水去玩!”
  小混隨著少婦的視線,低頭察看自己胸前的傷勢,只見一道帶淡紅色疤痕的舊傷和仍然 滲出鮮血的新創, 密密麻麻,縱橫交錯,布滿每一寸肌膚,使得他的前胸幾乎看不出一點點完整的皮肉。
  小混不禁喃喃苦笑道:“奶奶的,所謂體無完膚,就是這麼回事了!”
  小妮子轉到他背後,突然驚恐地大叫道:“小混,你背上……”
  小刀急忙上前探視,半晌,他皺眉道:“最嚴重的三道傷口都有尺許長,深的見骨,翻開的皮肉已經有些發白碎爛,原來結痂的地方,現在又裂開正在流血。”
  小混扭著頭,拚命想看清楚小刀描述的情況,可惜他的脖子不夠長,瞧不見什麼。
  他咕噥道:“那是姓岳的砍中的,有那麼嚴重?難怪我覺得滋味不挺好的!”
  小妮子蒼白著臉,驚惶道:“小混,真的很嚴重也!你快想想辦法救你自己嘛!”
  小混安慰道:“別著急,小妮子,你看我不是還能說能笑的嗎?沒有你想像中那麼不可收拾啦!”
  小妮子語聲微帶哽咽道:“真的嗎?小混,你不要騙我。”
  小混肯定地點頭道:“沒事,真的沒事,只要找個地方休息,我就能治好這些傷,還有老哥和哈赤的傷也都要趕快動手治療比較好。”
  其實,小混自己知道,他身上的傷勢不輕,光是這些外傷不算,讓他有些擔心的,是此刻,他的血氣錯亂翻湧,無法調順,連帶的他的內力正一點點的消退。
  這時,少婦建議道:“小兄弟,我姓董,就住在離湖不遠的村子裡,你們若不嫌棄,可以到我家去休息治傷,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小刀謹慎道:“這位大嫂,如此打擾不太好意思,倒是不知道貴村可有客棧什麼的?”
  董娘淡笑道:“咱們的村子一共十來戶人家,哪有什麼客棧,況且,家夫因為在外經商,偶爾會招待些生意上的朋友到家中小住,因此備有客房,一切所需隨時都準備著,稱不上什麼打擾。”
  小刀看了小混一眼,小混點頭道:“既然這位大嫂子這麼說,咱們就暫時住一陣子。”
  董娘微微頷首道:“我兒子還留在下面不遠,我得帶他一起回去,還得讓你們多等一會兒……”
  小混打岔道:“乾脆我們和大嫂子一起過去,就不用等啦!”
  董娘猶豫道:“可是你的傷,最好別再移動。”
  小混輕笑道:“沒關係,我們可以騎馬!”
  董娘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赤焰,她脫口贊道:“好駿的馬!”
  小混問:“大嫂子也識馬?”
  董娘搖搖頭道:“不很懂,可是曾聽家夫提過些微常識,而這匹紅馬的神采,連我這個外行人都可以感受到它的不凡,一定是匹上好的馬兒。”
  小混咯咯笑道:“還好啦!湊和著騎嘛!只是它的脾氣不好,除非認識的人,否則它還不讓普通人上背。”
  董娘驚訝道:“可是聽家夫說,只有好馬才會認主,小兄弟是不是故意如此客氣?”
  小混扮個鬼臉道:“我故作謙虛,這下可被大嫂子揭穿啦!”
  董娘微愕之後,輕笑道:“小兄弟,你這人說話挺有趣的。”
  小妮子插口道:“大嫂子,我們先到你家,等小混治好傷再聊天好不好?”她心急之情寫滿臉上。
  董娘體諒道:“應該的,是我的疏忽,快扶小兄弟上馬,咱們這就走。”
  小妮子喚來赤焰將小混扶上馬,同時,小刀拍醒哈赤,笑謔道:“天亮了,起床喔!”
  哈赤迷糊道:“我淹死了?”
  小刀搖著他,大聲道:“哈赤,你要淹死還得等下一次,快起來,你家少爺受重傷,需要醫治!”
  哈赤唬地跳起,叫道:“少爺!少爺在哪兒?他現在怎麼樣?”
  小刀用拇指朝小混那頭比了比,嘆笑道:“你果然忠心讓人吃醋,只要一提那混混,你連死後都能活轉過來!”
  哈赤憨然咧嘴一笑,忽然,他像發現新大陸般,大叫道:“小刀少爺,你幹嘛光著上身,小心會著涼的!”
  小刀哭笑不得道:“你真囉嗦,該看的不看,不該看的亂看,我的衣服送給赤焰小子當早餐了,這樣的解釋,你還滿意嗎?”
  哈赤搔搔後腦勺,“噢!”的應聲,奇怪道:“難道是赤焰餓軟了腿?不然,為什麼要餵它吃衣服?”
  小刀的衣服早就沉到湖底做魚巢,但是,小刀懶得多做解釋,裝著沒聽到哈赤的嘀咕,逕自走到馬旁,向小混點頭示意,要大家出發了。

runonetime 2008-09-01 06:11 AM

又見混混
 
又見混混
 
作者:李涼

第01章 連雲牧場喜重重
第02章 四十人熊尋死路
第03章 狂人屠熊展威風
第04章 華山告危風雲湧
第05章 正名復位談笑間
第06章 出事頑童大幫豬
第07章 夜探險地遇愚忠
第08章 千里迷魂擺烏龍
第09章 華山救急狂人現
第10章 天神絕技鬼手印
第11章 天神再現
第12章 血影鬼使
第13章 危險遊戲
第14章 瘋狂大賽馬
第15章 火拼檀木林a
第15章 火拼檀木林b
第16章 馳援
第17章 飛雷神火
第18章 幽冥二老
第19章 打混天才
第20章 結盟
第21章 高峰會議
第22章 超級煙火
第23章 鳳翔九天
第24章 琴心淫魔
第25章 潛龍長天
第26章 天神之迷
第27章 頓悟
第28章 千里姻緣散
第29章 唯我獨狂a
第29章 唯我獨狂b

runonetime 2008-09-01 06:12 AM

第一章 連雲牧場喜重重

  劈哩啪啦的鞭炮聲響徹大青山的草原。
  震天價響的鑼鼓鈸鬧,彷彿更增添了初夏豔陽的光彩。
  如此熱鬧的氣氛,不止是老天爺笑開了臉,“連雲牧場”裡上上下下每個人,更是笑咧了嘴、笑開了心。
  “連雲牧場”,牧場連雲。
  只要是在關外跑跑的人,誰不知道大青山(即陰山)畔,黃河的河套平原上,有座望家的連雲牧場。
  那裡有關外最富足的水草、最肥美的牛羊、最剽悍的駿馬。以及望家三代唯一僅有,最刁鑽潑辣,卻又純真善良得一塌糊塗的大小姐 望若妮小子。
  提起小妮子,敏感一點的江湖中人,不論他是在關內,或是在關外,只要在道上混過二天,就沒有不立刻聯想到,那個在近幾年來以轟動武林,驚動萬教,號稱打混界的第一高手,“狂人幫”歷代以來最最“大條”的第一任幫主,偉大的混蛋、超級的混球,世間碩果僅存的,天才混混 曾能混也乎!
  因為,他正是這妮子心裡愛得甜蜜蜜,偏又時常氣得牙痒痒的準老公。
  打從小混出道以來,只要有熱鬧可湊的地方絕對有他,而只要有他的所在,他非得出盡風頭搶盡風光不可。
  可惜
  今天連雲牧場上,這場熱鬧既不是他娶妻,也不是小妮子出閣,而是小妮子的爺爺,望振雷望老爺子七十大壽的慶典。
  所以,這回的熱鬧,小混一不沾邊,二是客人。他不得不勉為其難地委屈自己,“暫時的”別去搶老壽星的風頭。
  而能令小混如此暫時委屈自己“安份守己”的真正原因,那還是因為他現在正忙著,和遠自中原而來的小刀、丁仔、孫浩文他們,一起哈殺哈殺的拚酒。
  一向忠心耿耿,隨侍小混左右的蒙古巨人,“怒獅”哈赤,提著酒缸子,牢記小混剛才的吩咐,只要看到有人的大海碗幹了,就不斷往碗裡斟酒。他自家面前所用的那個大碗,更是理所當然,從沒有真正見底的時候。
  小妮子早被打發到望家大宅那邊,陪她爺爺享受熱鬧去了。
  此時,在這棟望老爺子特地為未來的孫女婿所加蓋的獨立雅舍裡,狂人幫所屬的列位“大丈夫”,在小混諸般威脅利誘的灌酒下,全都有了三分微醺。
  酡紅的臉龐,染著一抹赤霞,曾幾何時,小混已由昔日初出道的半大娃兒,成長為相貌堂堂的弱冠少年。
  他的人長高了,體格也更加健壯結實。但是,他那寬朗豐滿的額頭,柔和的眉毛,晶亮如星的眼眸,俊挺如削的隆鼻,紅潤帶笑的菱角嘴,白嫩細膩的肌膚,在在一如往昔。
  就連他外表所散發的氣質,那種看起來令人覺得纖細柔弱、溫文爾雅的氣質,也是一丁點兒都沒有改變。
  如果真要說他和以往有何不同,那就是他雙眸之中的神采,比過去更加清澈明亮。
  即使在小混微醺的此時,他那雙朦朧的醉眼裡,也仍然躍動著掩不住的光彩。
  那光彩是如此的活潑、如此的狡黠、如此的戲謔,完完全全流露出他飛揚跋扈,又狂放不拘的本質來。
  小混乾了一大碗醇酒,咂咂嘴哈口酒氣,數落道:“他奶奶的,不是我說你們,你們這票鳥人真是不夠意思,自從上回咱們擺平血魂閣的陰老鬼以後,你們要求放榮譽假,以便各自回家噹噹孝子和賢孫,本幫主也很阿沙利地答應你們。可是哪有人的假一放就是二年?”
  他再乾一碗,才又繼續哼聲說道:“這次,如果不是我逮著望老爺子做壽的機會,把你們逐個通緝回來,我看你們大概還一個個都樂不思蜀,不想回來報到收假。”
  哈赤聞言,帶著酒意,轉向小混,急吼吼地口沫橫飛道:“少爺,哈赤沒有…
  …哈赤從來沒有離開少爺,哈赤不用通緝……嗝兒……哈赤沒有騙少爺啦!”
  這頭“怒獅”依然沒改他聲如雷、沫如雨,一開口就下“雷陣雨”的習慣。饒是小混見機擋得夠快,仍然被他噴了滿頭滿臉的靈芝露。
  小混好氣又好笑地賞了這憨獅子一記大響頭,笑罵道:“告訴過你多少次,說話就說話,不要亂下雨,你每次都忘記。”
  哈赤抹著大嘴,嘿嘿乾笑著。
  小混舉袖擦掉臉上點點口水,瞪他一眼,沒好氣地接道:“還有,你一直跟著我待在狂人谷裡面練功,我又不是白痴,難道我不知道?要你又吼又叫地提醒我?
  我剛剛雖然說“你們”,可是你就不會把自己從“你們”裡面扣掉,非得下一場雨來向我聲明兼示威?你真他奶奶的,牛就是牛,牽到北京還是牛!”
  哈赤尷尬地咧嘴一笑,不過,這回他可學聰明,沒再胡亂來場雷陣雨。
  小刀等人早對哈赤這場雷陣雨,樂得笑不絕口。只是,他們並非喜見哈赤的習慣,而是幸災樂禍於小混所遭受的口水之災。
  “笑?笑什麼笑?臉皮抽筋是不是?”小混威脅地重重一拍桌面,裝腔作勢道:
  “我看你們是太久沒有幫規伺候,一個個都皮癢了,你們難道忘了得罪本幫歷代以來最偉大的幫主,該受什麼懲罰?居然敢笑得如此張狂?”
  提起“幫規伺候”,除了最晚入幫的“小雙絕”孫浩文尚未見識過以外,其他人還真的是打心眼裡有些含糊。
  劍眉虎目,相貌英挺的小刀眨眨眼,沉穩一笑:“喲,偉大的混混幫主,敢情你一直養著那些獨門法寶?不過,狂人谷地處沙漠之中,那些跳蚤、螞蟻之類的活寶,有辦法生存下去嗎?”
  幾年不見,小刀顯得更成熟穩重了,他已然是十足的已成年氣概,絲毫沒有小混那種稚氣猶存的感覺。
  小混聞言斜睇著他,得意地嘿嘿笑弄道:“老哥,看你長得像個大人,怎麼你卻盡問這些不成熟的問題?我何必浪費時間精力,在狂人谷裡養跳蚤?本幫主難道不會就地取材,在通緝你們的同時,順便在這牧場裡弄些法寶,等著伺候你們?嘖,你真是越活越笨啦!”
  他誇張地猛搖其頭,頗有孺子不可教也的味道。
  孫浩文雖是入幫最晚,但年齡卻是全幫最長之人。他身上一襲月白長衫,襯著他那張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臉盤兒,怎麼看怎麼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絲毫沒有半點武林中人的架式。
  但他卻是地地道道的武林名門華山一派的後起之秀,江湖之中名聲卓然的青年俊彥。
  此時,孫浩文帶著三分好奇問道:“小小的虱子、跳蚤真有那麼厲害?竟成為大幫主閣下的法寶?”
  他的語氣,猶帶些許調侃之意,顯然是因為他不曾嘗試過這些法寶的滋味,自然不明個中的奧妙。
  小混不懷好意地呵呵邪笑道:“小白臉老哥,我看你乾脆親自體會一下算了,這樣你就知道本大幫主的法寶,到底厲不厲害?”
  丁仔立刻煽動鼓譟地道:“對對對,小白臉老大,小混混的法寶非得親身玩味,否則難解其中神髓,你不妨試試看。”
  不待孫浩文有所回應,小刀豁然大笑:“奶奶的,你這個神偷世家的賊貨,空空門的大活寶,你的心肝可真是狠毒。你以為別人的孩子死不完是不?想要騙人去死,也得看看場合、挑挑對象。你就如此當著我的面,設計陷害我的堂哥,這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
  這位長相平凡,而且身材越補越瘦的“幽靈小神偷”,眨動著他那雙不平凡的精亮賊眼,嘿嘿賊笑道:“我說儂的至尊少君,冷艷宮的少宮主,玉麟小兔崽子,笨小刀老弟,我丁小辛若是真的要陷害你堂哥,我幹嘛在你面前說出來,故意讓你知道?看你長得還像個大人樣,怎地開口盡些不成熟的呆話?你的確是越活越不聰明了,小混混難得沒有冤枉你。”
  他學著小混方才的口氣,也將小刀著實調侃一番。
  小刀被他搶白得苦笑連連:“奶奶的,難道今天是黑七?要不,為什麼我一開口就犯衝?”
  孫浩文噗嗤失笑道:“我想,不是因為日子不好,你才犯衝。而是,這二年來,你待在“冷艷宮”和華山我爹那兒時間太長,看的、學的盡是些中規中 的榜樣。
  如今乍然回到以前油嘴滑舌和刁鑽古怪聞名江湖的狂人幫裡,若不吃癟才叫奇怪。”
  小混哈著酒,嘖嘖有聲地笑謔道:“奶奶的,小白臉老哥,你的確有夠了解本幫的風格,難怪二年前,你會對狂人幫一見鍾情,再見傾心,馬上迫不及待地拋棄華山派,加入咱們狂人幫。真是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吶!”
  孫浩文幽默道:“我可沒有拋棄華山派,我只是另外加入狂人幫,以充分享受“左擁右抱”的樂趣罷了。”
  丁仔嘖聲弄笑道:“左擁右抱?我看你是存心腳踏兩條船。小心哪天來個大風吹,把華山派和狂人幫吹成對頭冤家時,我看你要如何選擇從一而終。”
  “這種事情不太可能會發生。”孫浩文呵呵輕笑道:“據我所知,掌門師伯挺欣賞小混的,而且對咱們狂人幫的印象很好,因此他才會特準我加入。在如此情況之下,華山要和狂人幫反目相對的機會,幾乎是微乎其微。”
  “就是嘛!”小刀嘿笑地接口嘲謔道:“丁仔,其實你小子也不用老大笑老二了。 咱們狂人幫裡, 腳踏兩條船的人,可也不光是我堂哥一個。先甭提我就兼了“冷艷宮小宮主”的差,連你自己,還不是另外抱了個“空空門少門主”的羊頭招牌大享“齊人之福”。”
  小混湊趣地哇哇大叫:“好呀,難怪你們這些沒良心的傢伙都捨不得到狂人谷修身養性,原來你們有的忙著左擁右抱,有的大享齊人之福,絲毫沒有顧念到我在大漠之中,日日痴痴地等,夜夜望君早歸吶!”
  他歇口氣,再浮一大白,接著摩拳擦掌,威喝道:“你們說,你們給我老實說,這一年多,將近二年以來,你們三個翹幫的小孩究竟都幹了些什麼歹事?還有現在的江湖,正在流行什麼?這一切的一切,快快識相地從實招來。招的好,來日有機會享受本幫的“從優撫卹”。若是招不好,本幫主聽了不爽,立刻幫規伺候。”
  丁仔扮個鬼臉,哼咭道:“從優撫卹?那對死人才有用,和我們這些大活人似乎扯不上關係。”
  “廢話。”小混嘖弄道:“如果本幫主會隨隨便便就讓你撈著好處,嘗到甜頭,那我豈不是混假的了。真能混這個招牌還能用嗎?”
  孫浩文不禁莞爾道:“小混混呀,連這些“後事”,你都已經算得這般清楚,你可真是一點虧都不吃吶!”
  小刀促狹笑謔道:“堂哥,你這可就有所不知了,這混混的胃口是什麼都吃,唯獨不吃虧。”
  “知道就好!”小混奸笑道:“看在你沒有忘記本幫主習慣的分上,我特準你取得程式發言的優先權。說吧!這二年來,你究竟幹了些啥名堂?”
  小刀輕鬆笑道:“我還會幹什麼?不就是如你所言,待在冷艷宮裡當孝子,承歡我娘和師父他們的膝下。沒事時,就跟著祖師奶奶學兩手冷艷宮的招牌絕學,或者和師父一起三研“孤渺六絕”這套刀法的奧妙。”
  他頓了頓,接著語帶興奮道:“以前,我還認為自己對這六招刀法的領會,已經算是深入。可是,再看看師父他老人家的比劃之後,我才發覺,過去自己所學到的,不過只是這套刀法的皮毛而已,根本和如今的領悟不能相比。”
  小混點頭道:“那當然了,你師父既然號稱武林第把一刀,他的功力、理解力和領悟力全都比你強,他學起孤渺六絕來,收穫自然也會比你多嘛!”
  “這只是小部分的原因!”小刀斜眼睨笑道:“依我師父的說法,是當初教我這套刀法的人程度太差,所以我才會學得如此粗枝大葉,絲毫不見精妙之處。”
  當初,教他孤渺六絕的人正是小混,以那時小混的本事而言,用“程度太差”
  四字來形容,已經算是非常客氣的形容。若是有說小混根本沒有程度可言,才算是比較貼切的說法。
  但是,小混聞言非但不糗,反而理直氣壯道:“老哥,當初我在代傳孤渺六絕時,就已事先聲明過,因為我的功力不行,所以無法表現出刀法的精髓,你得自己想辦法體悟個中奧妙。結果你自己不用功,現在反倒數落起我來啦!怎麼?咱們小別也不過才二年,你就已經把良心拿到當舖去當掉了嗎?”
  小刀狡黠地戲謔道:“我哪敢數落你?你可是本幫歷代以來,最最能混的幫主。
  像我這麼老實古意的人,若是數落你,豈不是在自找麻煩,我不過是將師父所做的評述、實況錄音轉播罷了!”
  “省省吧!”小混訕訕一笑,岔言道:“這二年,你除了賴在冷艷宮當你娘的乖乖寶寶外,是不是也已經認祖歸宗了?”
  小刀愉快道:“認祖歸宗是當然的事。這二年來,我大部分的時間待在冷艷宮練功,偶而也會到華山澄心精舍大伯那兒小住一陣。就是因為常要兩頭跑,所以才沒空回狂人谷。”
  “真的?”小混表情狡獪地眨著眼楮,故作神秘道:“那麼,你有沒有再在華山派裡軋一角,當個掛名弟子什麼的,好混幾招華山絕學?”
  孫浩文哈哈一笑,代為回答道:“以麟弟如今所學而言,早已超越華山派的技藝許多。再說,以他至尊少君的名頭和冷艷宮少主的身份,哪項不比當個華山弟子有分量多了。所以咱們華山這座小廟,可真是供不起他這位大菩薩吶!”
  “講這樣……”小混吃吃直笑:“真是太實在了。可見華山掌門老歸老,腦筋倒還沒有扒袋(神經錯亂)!”
  孫浩文輕笑著又道:“麟弟上山,除了能從我爹那兒討教兩招下棋的功夫之外,其他便無啥絕藝可學,倒是我,反而從他那裡學會孤渺六絕。沒想到這套刀法換為劍式,依然可行。據我爹說,若是功夫練到家,只怕這六招化成掌法使用,亦無不可。只見,這孤渺六絕正是“無相三招”的最高境界吶!”
  “那當然嘍!”小混與有榮焉地呵笑陶醉道:“你不看看這六招是誰所創的傑作,我武爺爺壓箱底的玩意兒,還會錯得了嗎?”
  丁仔嘲謔道:“辣塊媽媽的,瞧你小子這副陶醉的德性,不知情的人準以為那六招是你創得勒。”
  “對了!”小混沒有搭理丁仔,忽而彈指笑問:“孫老哥,我記得你好像有個感情不錯的七仔(女朋友)不是嗎?”
  他換話題的速度,簡直比翻書還快!
  “是呀!”孫浩文不知他這一問有何用意:“她正是我同門的師妹,人稱“華山雙燕”中的蘭心飛燕秋心怡。你問這事作啥?”
  小混黠謔地呵呵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我老哥你堂弟他是因為時間太多,每日無所是事,閒著無聊,所以只好利用練功來打發時間。
  可是,就憑你,堂堂的華山俊彥,江湖中有名的小雙絕孫公子,咱們狂人幫裡第一號小白臉,你既然已經名草有主,有位花不溜丟的未婚妻,可以隨傳隨到,你為什麼沒有忙著拍拖(約會)。幹嘛把美好的青春,寶貴的光陰浪費在練劍習武的無聊事上面?”
  他一口氣說到這兒, 歇了歇, 換個表情,故作暖昧地眨眼嘿笑,繼續又道:
  “你難道不怕冷落你的那位七仔之後,下回再見到她時,她會請你吃閉門羹?或者,她乾脆把你給休了,另外再找個護花使者?”
  “說這什麼話?”孫浩文聽完這番長篇謬論後,哭笑不得道:“前面講的還算正經,說到後來根本不像人說的話了嘛!”
  丁仔嘻嘻笑道:“孫大哥,你對他的話還會感到意外,就表示你太不了解這混混啦!你可千萬得記住,當這小子開始文不對題地贊你時,你就要小心了,他東拉西扯之後,保證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若是認真去聽他說話,就成了天字第一號的超級呆瓜!”
  “講這樣!”小混不以為忤地謔笑道:“實在太實在啦!可見你這個辣塊媽媽的小賊貨,實在有夠了解本幫主嘖嘖(之至)!”
  丁仔嗤謔道:“廢話,我丁小辛認識你這個小混混,也不是三冬、兩冬的事。
  我如果不是夠了解你,還能混得住這第二副幫主的地位?”
  小刀穩重地一笑:“其實,依我看來,小混混剛才那番長篇高論,應該是他個人的經驗之談。所以,他才會有感而發的侃侃直述。”
  “經驗談?”小混擺手嘲謔道:“差多,差多,就憑我曾能混的媚力,我那親親小妮子巴結我猶嫌來不及,她哪捨得請我吃閉門羹。”
  半天不吭一聲的哈赤,此時已醉得差不多。他聞言勉強抱著酒缸子抬起頭,大著舌頭道:“少……少爺,咱……咱們前幾天……嗝兒!剛到……到牧場裡的……
  的時候,小妮子姑……姑娘……不是因為你……太久……太久沒來看她……嗝兒!
  所以在生……生你的氣……躲著……躲著不理你嘛!這……這不就……是閉門羹?”
  哈赤這一抖漏,小混的大話洩了底,其他人立即一陣哄堂訕笑。
  “這次你混的太離譜了,嘻嘻……”丁仔笑得直打跌。
  小刀更是誇張地摟著肚子哈哈嘲笑道:“我就說是你的經驗談嘛!這種事,憑我對你的認識,不用猜也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你以為魚目混珠就可以胡賴過去?你這回混得太兇,穿幫啦!”
  孫浩文早已笑岔了氣,咳得說不出話來,不過光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在幸災樂禍,擺明著一起嘲笑這個小混混。
  小混糗大地賞了哈赤一記響頭,笑罵道:“他奶奶的熊,你這頭傻獅子、笨獅子。平時當我的差、吃我的糧、支我的薪,我哪裡虧待了你?你居然在這種節骨眼上拆我的台,漏我的氣,你還想不想繼續在狂人幫裡朝下混?你那張烏鴉嘴給我少爺閉緊些,若是再隨便放砲,小心我開除你的幫籍。”
  “少爺……”哈赤咕噥一聲,話還沒說,人已咚地一聲臥在桌上呼呼大睡,也不知他是醉倒了,還是被小混這一巴掌打昏頭?
  丁仔擠眉弄眼地訕謔道:“哎呀!哈赤的話都已經說完了,你的底也洩了,現在才想要殺人滅口,豈非為時已晚,來不及啦!”
  小混不經意地一揮手,嘿嘿怪笑道:“哎呀!我說丁仔呀!怎麼才一年多不見,你的話就變得多了?你難道不記得了?本幫的幫主是不能隨便嘲笑的,否則,後果堪憂呀!”
  丁仔聞言一怔,小刀似已想到什麼般,拉著孫浩文就往門外衝出。
  丁仔就在小刀他們身形甫動之際,人已如被針扎到屁股般,尖叫一聲,猛古丁地跳了起來。
  “死混混,你用跳蚤暗算我?”丁仔像只大馬猴似的又扭又蹦,雙手拚命在胸背各處亂抓。
  他臉上的表情,在這一句話之間,已由原先的驚怒,剎時變成齜牙咧嘴癢不可當的怪樣,看得即時躲往門外避難的孫浩文兩眼發直。
  小刀低聲苦笑道:“堂哥,現在你知道這混混法寶的厲害了吧!”
  孫浩文輕噓口氣,驚歎道:“更厲害的是小混的手法,我根本沒有察覺他在何時動了手腳,怎麼丁仔就著了他的道?”
  小刀呵呵低笑道:“奶奶的,這個小混球使壞的手法,的確是越來越帥。可見,這兩年他在狂人谷的日子裡,確實是下了點苦功,沒有白混吶!”
  廳內
  丁仔正忙著脫衣解衫抓跳蚤。
  小混遠遠坐在花廳的另一端,蹺著二郎腿揚聲道:“孫老哥呀,這回你堂弟我老哥的反應,算是不錯的啦!由於他的即時醒悟,才讓你們逃過此劫。本來,我今天特地為你們所準備的這道大菜,每人有份,你們三個統統有獎。可惜現在只好讓丁仔一個人享受了。”
  丁仔突然猛朝小混撲去,口中哇啦大叫道:“辣塊媽媽的,就算要倒霉,老子也要拖你這個混蛋墊背。”
  小混閃身躲避,嘻嘻笑謔道:“想把跳蚤傳染給我?你少做夢啦!本幫主身上早就用噴效噴過了,不管是跳蚤或虱子,全都要聞風而逃。”
  “既然如此,你有本事就別逃呀!老子倒要看看你的噴效能多有效?”
  丁仔恨得牙痒痒,追撲之勢並不稍緩。但是,儘管他追的快,小混逃的也不慢,他們二人就繞著花廳玩起官兵追強盜。
  驀地
  “小混,你快猜猜看,又有誰來了?我保證你一定猜不到。”
  一個嬌滴滴、脆生生的銀鈴嗓音,距離屋子還隔著大老遠,便已掩不住興奮地大叫傳來。光是聽到如此悅耳動人的嗓音,便使人不由自主地聯想這個聲音的主人,應該生得也不會太難看才對。
  “小混……”
  不等小妮子再次嬌喚,小混已然閃過丁仔,飛快掠向門口。
  “我來嘍!”小混叫聲未歇,眼前微暗,一條人影當門搶入。
  小混想也不想,直覺認為那是小妮子,一張臂便朝門口來人摟去,打算來個軟玉溫香抱滿懷。
  來人驚嚇地一呼,尚不及躲避,已經被小混抱個正著。
  “小混混,抱人做啥?小心!”
  “啪!”的一聲脆響,這個被抱之人順手賞了小混腦袋一記大巴掌,光看此人俐落的手法,就知道他這手絕活,鐵定師出狂人幫。
  小混哎喲一聲,抱著腦袋朝後倒蹦三步,抬眼瞪著這個膽敢偷襲自己的傢伙。
  眼前,當然不是小妮子那張明艷動人的嬌面。
  但是
  當小混看清這個足足比他高出一個頭有餘,滿臉稚氣未脫,有著如火般的齊肩紅發,雪也似的白皮膚,輪廓鮮明的面容和一雙碧綠如翠,宛似貓眼的長臉少年時,他忽而驚喜地怪叫一聲,激動地衝上前去,再次結實地擁抱來人。
  “啊哈!小紅毛,你怎麼來了?你跟誰來的,他奶奶的,你怎麼一聲不吭就跑來了?你的船呢?你是一個人來的嗎?哈哈……”
  小混樂得口齒不清,不知所云。他一邊笑一邊用力拍著小紅毛亨瑞的後背、肩頭,傻笑不停。
  小紅毛接受過小混這場哥們式的擁抱和招呼後,比小混更激動地抓著他的手猛搖。
  “小紅毛,想你!不見,好多年,危險沒有了,來看你們。跟駱駝來的,走好遠,從波斯、天山,走絲路,走好久。來看你們,看狂人幫!”
  小混努力聽著亨瑞的半吊子漢語,聽了半晌,還是滿頭霧水。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奶奶的,小紅毛,幾年不見,你的漢語不但沒進步,反而愈說愈破啦!你說了半天,我全都有聽沒有懂吶!”
  亨瑞佯嗔地瞪他一眼:“你,聽沒有漢語,笨!”
  小妮子和小刀等人此時也已經全部湧進廳中,聞言不由地張狂哄笑。
  “我聽沒有漢語!”小混憋笑道:“我聽沒有的,是你這小子的蕃仔漢語,你還好意思罵我?”
  “啪!”地脆響,小混跳起來,勉強補及身高之差,還給亨瑞一個響頭,這才加入眾人一起狂笑。
  小刀朗聲笑道:“小紅毛,這麼多年不見,你的漢語忘了不少,可是罵人的功力和打人響頭的本事,你可是一點也沒有忘記呀!”
  亨瑞高興地直點頭:“打響頭!小混混招牌,小紅毛忘不會!”
  眾人聞言俱是一怔。
  小妮子腦筋得快,立即猜中道:“你是說,打響頭是小混的招牌,你不會忘,是不是?”
  “對對!不會忘!”小紅毛眉開眼笑地拚命點頭,他很高興終於有人能了解他東拚西湊的中土漢話!
  “奶奶的!”小混豁然大笑道:“不會忘都忘不會了,你還笑得這麼開心?該打,該打!”
  他追著要打亨瑞響頭,亨瑞一吐舌頭,立刻抱著腦袋逃之夭夭。他們二人追來追去,追入小混他們剛剛喝酒的花廳,瞧見丁仔還在猛抖衣服,顯然他的跳蚤還沒捉完。
  亨瑞以前雖然沒見過丁仔,但是卻嘗過丁仔此時所嘗的“法寶”滋味。
  他衝入廳中,乍見丁仔現下衣冠不整的模樣,一怔之後,立即會意地放聲大笑:
  “脫衣服?我知道,幫豬法寶,嘖嘖!好厲害、好癢。我脫衣服有過,脫一件不行,統統脫才好!”他字不正,腔不圓,因此沒人注意到他的發音非常有問題。
  “統統脫?”丁仔傻瞪眼道:“那不成了建築土地上的曝光秀?”
  小混他們早已抱著肚子,笑倒在地上。
  亨瑞一本正經道:“經驗我有,要脫光光,衣服燒,才不癢。”
  小刀暴笑不休,拚命擦著笑出來的眼淚,半是呻吟,半是解釋道:“丁仔!小紅毛是在告訴你他過去的經驗,以前他也被小混這招法寶整過,最後真的是脫光了衣服燒掉,再換套新的穿才把問題解決的,光是像你這樣子抖,是抖不掉跳蚤的!”
  “真的?”丁仔早被跳蚤叮得又痛又癢,抓又抓不到,搔也搔不著,說多難過,就有多難過。
  亨瑞同情地望著他,頻頻點頭道:“法寶,味道嘗不好,小混!壞!脫衣服,快快,才不癢。”
  小混喘笑著糾正道:“是法寶的滋味不好嘗,什麼味道嘗不好?真是亂七八糟,隨便說說。”
  丁仔惡狠狠地瞪了小混一眼:“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我早晚也要擺你一道!”
  他一跺足,人朝裡間掠去,顯然是聽從了亨瑞的建議,準備回房快快把衣服脫了。

runonetime 2008-09-01 06:12 AM

第二章 四十人熊尋死路

  小混在他背後叫道:“我勸你別進裡間,否則,那些跳蚤老兄一旦搬到家裡住,就很不容易趕走他們,那時,本幫主要用法寶,只要到你房間找就有啦,你別說我沒事先警告你。”
  丁仔的聲音遙遙傳來:“老子高興把跳蚤養在家裡,等我養足數目,也要讓你有機會試試這樣法寶……”
  小混朝聲音消失的方向,扮個鬼臉,謔笑道:“你嚇不著我!我要是沒辦法對付這些小吸血鬼,我憑什麼把他們當寶貝一樣帶在身上?笨!”
  他嘀咕歸嘀咕,一面回頭招呼其他人重新落座。
  亨瑞一見伏桌而醉的哈赤,高興地推著他,又叫又笑道:“哈赤,醒來,小紅毛叫你。大獅子,起來!”
  哈赤咕噥一聲,身子微微一動,仍然睡得起勁。
  小混毫不費勁地把他提起來,順手塞到一旁的椅子,這才拍拍桌面要亨瑞坐下。
  “坐這裡!”小混呵呵笑道:“咱們得好好聊聊才好。”
  亨瑞吐吐舌頭,直拍胸口道:“小混力氣大,小紅毛怕怕!”
  “少假仙!”小混睨笑道:“以前你不是沒見過中國功夫?我才不信你會怕,不過,如果你是拐著彎拍我馬屁,誇我功夫好的話,我就接受你這一“怕”!”
  “又來了!”小妮子皺著俏鼻子,嘲謔道:“你要是不隨時找機會自我標榜,你就混身不舒服!”
  小混勾著她的下巴,涎臉笑道:“不愧是我的親親小妮子,實在有夠了解我!”
  小妮子一巴掌拍掉他的祿山之爪,哼笑道:“還來這一套?換點新鮮的可不可以?免得被人批評你曾能混沒有創意,混來混去混不出一點新的玩意。”
  “嘖嘖!”小混洩氣道:“現在的娘們真是愈來愈難伺候了,對她太好,她說你老套。不去理她,她又說你沒良心,故意冷落她,好好壞壞、挑挑撿撿,全都得看女人的臉色?時代真的是變了!”
  “知道就好!”小妮子理理雲鬢,拋給小混一記令他難以消受的嬌俏媚眼。
  “真是女大十八變!”小混低聲咕濃道:“而且愈變愈三八。”
  但他不待小妮子聽清楚,也不讓她有機會反問,話風一轉,逕自向亨瑞問道:
  “小紅毛,你慢慢說,說清楚一點,你不是和你哥哥格瑞回荷蘭的老家去?怎麼又突然跑到這裡來找我們?誰告訴你,我們在這裡?”
  “找你們不是故意的!”亨瑞儘可能清楚地表達道:“格瑞和我回荷蘭家,住好久,想你們,也想找殺爹地和媽咪的壞人,殺!”
  小混會意地道:“你們是想報仇殺父殺母之仇?經過三、四年了,你們的仇家大概想不到你們還會回到中原來找他們算帳,自然無法陷害或暗算你們。不過,憑你這麼搶眼的特殊外形,只怕一入中原,還是有可能驚動你的仇家吶!”
  “不怕!”小紅毛拍著胸脯道:“我會假裝,還有你們幫我,沒問題報仇!”
  “假裝?”小混上下瞄眼打量著他,不帶指望道:“你這模樣想要偽裝得好,只怕難喔!不過這事以後再說。先告訴我,你說找我們不是故意的,是什麼意思?”
  亨瑞孩子氣地笑笑:“我和格瑞坐大船,到波斯做生意,格瑞波斯朋友,騎駱駝做支那(中國)生意,我跟他來,找狂人幫,我們走沙漠,問人,找沒有。再走!
  大草原有,波斯朋友的朋友,說牧場生日,有大生意,我們來做生意、賺錢。看到小妮子,不小心的,不是故意找的!”
  小混等人聽完他洋腔怪調拚湊的漢語,一個個笑不攏口。
  丁仔就在這時換好衣服出來,劈頭就問:“你們笑什麼?笑得這麼誇張!”
  孫浩文一字不漏地把亨瑞那番話轉播了一遍,丁仔抱著肚子,笑得比其他人還要猖狂。半晌!丁仔喘口氣,促狹笑問:“牧場生日?我怎麼不知道也有人專門替牧場過生日的?”
  亨瑞不知自己說錯什麼,自然無詞以對。
  小妮子機伶地為他辨護道:“百貨公司都有週年慶,為什麼牧場不能過生日?
  丁仔老哥!你真是少見多怪!”
  “咦!”丁仔怪叫道:“小妮子,咱們的交情可也不是三冬兩冬的事了。怎麼小紅毛才一來,你就馬上幫著他說話啦?你如此喜新厭舊,未免也太“那個”了吧!”
  小妮子皺起鼻子,嬌笑道:“丁仔老哥,你有一副伶牙利齒也不是三冬二冬的事了!你拿這麼伶利的口舌對付小紅毛,這種連話都說不清的人,豈不是要讓人笑你欺侮老實人?這可是弱了你丁大少伶牙利齒的威名哦!我幫著小紅毛和你抬槓,這全都是為你好,免得你落人口實嘛!”
  “呵!”丁仔瞠目結舌道:“你們聽聽這話,說的可比唱的好聽勒,好像跟真的一樣。其實,骨子裡全是拐著彎地刮我的鬍子吶!”
  小妮子刁鑽笑謔道:“丁仔老哥,你明明嘴上無毛嘛,再說,我也不是舒適牌刮胡刀,哪能刮得到你的鬍子?”
  “嘴上無毛?”丁仔窒言道:“你這小妮子,又在兜圈子暗示我辦事不牢?還說,還說……”
  “我沒說,是你說的!”小妮子咭咭咯咯笑得可開心了!
  丁仔悻然地洩氣道:“辣塊媽媽的!怎麼才二年不到,你這妮子就變得這麼刁蠻?還說我伶牙利齒、油腔滑調,跟你這一比,我可是小巫見大巫,只有甘拜下風的分兒!”
  小混吃吃大笑:“丁仔噯!這妮子自從回到牧場後,天天和那三位嫂子們勤練口把式,如今連我都快惹不起她,你偏要朝刀口上撞,你真是走不知路的呆鳥!”
  “早說嘛!”丁仔搔耳抓腮地嘿笑道:“這年頭,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惹也!”
  小刀穩重一笑:“連環泡不是說,時代不同了,時代在變,咱們也只好跟著變了!”
  小混早已拉著亨瑞和孫浩文二人面對面,介紹他們互相認識,不管這個時代怎麼變,小混當幫主的威風,可是一點也沒有改變!
  這時,一名英俊挺撥、氣質高貴、面貌和亨瑞極為酷似的外國紳士,在小妮子二哥望英傑的陪伴下,步入花廳。
  小混眼楮一亮,哈哈大笑著招呼道:“大紅毛,好久不見!”
  大紅毛格瑞學著中國人的禮俗,朝廳中眾人拱著手,以緩慢卻流利的漢語,清晰地含笑道:“你們大家好,啊,我聽說你們狂人幫通通在此,我很高興,我們大家又見面了。”
  小妮子嬌笑道:“大紅毛,你和咱們牧場的生意談妥了嗎?”
  格瑞神情愉快地道:“談妥了,小妮子姑娘,我喜歡和你們漢人做生意,你們對朋友很夠意思!和你們做生意,沒有問題。”
  小刀輕鬆道:“大紅毛,幾年不見,你的漢語愈說愈溜了。你為什麼不教教小紅毛?也省得我們聽他說話聽得太痛苦。”
  “愈說愈溜?”格瑞皺著眉頭道:“這是說我的漢語講得很好嗎?”
  丁仔嘻嘻笑道:“才說你,你就砸鍋啦!”
  格瑞茫茫地搖搖頭苦笑:“對不起,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小混擺手笑岔道:“大紅毛,你別理他,這個人有時連自己說什麼都不清楚,別人哪聽得懂他在說什麼?”
  “哦!”格瑞信以為真地頻頻頷首:“原來如此。”
  不讓丁仔有喊冤的機會,小混左手一把推開擋路的丁仔,右手親親熱熱地拖著格瑞一屁股坐到桌前。
  “大紅毛!”小混一本正經道:“我聽小紅毛說,這回你們兄弟倆是專為報仇而來,是不是這樣?”
  望英傑一見桌面上杯盤狼藉,只得轉身而出,準備找人來收拾這桌殘局。
  其他人聽到小混要談正題,全都自動圍攏過來。
  “是的!”格瑞沉重道:“你們漢人也有說,殺死父母的仇,是天下最大的仇。
  如果沒有找到仇人,我和亨瑞睡不安心。當年我們走,是避難。現在回來,要復仇的!不知道你有沒有消息打聽到,關於我們的仇人的事?”
  小混拿手指在桌面上滴滴答答地輕彈著,他一面斟酌道:“當年出賣你家的人,是李記洋貨行的老闆。我趕去找他時,他正好遭人滅口,所以一直到現在,我也還沒查出那個幕後的主謀是誰?”
  “主謀?”小紅毛搔著頭,皺眉道:“不懂!”
  小刀解釋道:“主謀就是說,那個想要害你們的主要兇手。他利用李老闆找人殺了你父母,然後再殺掉李老闆,所以現在我們不知道他是誰!”
  “看不見的兇手!”格瑞憂心道:“很可怕,我們不知道他,他知道我們。如果他要害我們,很容易。可是我們躲,不容易。”
  小混點頭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是覺得,你和小紅毛就這麼往中原闖,是很危險,也是很傻的一件事。”
  格瑞沉默半晌,似是在考慮小混的話。
  隨後,他抬頭問道:“你是幫主,很聰明,也很厲害。你有沒有好的辦法,讓我們可以報仇?”
  小混得意忘形地呵呵直笑:“啊哈!大紅毛,你真是太了解我啦!我這個人最大的長處,除了聰明,就是厲害。你們要報仇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騙人!”小紅毛哼聲道:“幫主,是混的!找仇人,好幾年,找沒有。以前找沒有,現在也找沒有。”
  在場所有的人聞言之後,登時哄堂大笑。
  小妮子戲謔道:“小紅毛,難得你還記得咱們這個歷代以來,最偉大的幫主是用混的,你真是太了解他了嘛!”
  小刀嘿笑道:“小混混不用混的,還能幹啥?”
  “他奶奶的!”小混賞了亨瑞一個大響頭,癟笑連連道:“我剛才灌醉一只洩我氣的笨獅子,怎麼換你讓我吃癟!”
  “吃鱉?”小紅毛連忙搖手否認:“沒有,沒有請客,不吃鱉。”
  小混哭笑不得道:“請客?你當我這只癟是甲魚做的?真是亂七八糟。”
  他轉頭朝格瑞道:“我跟小紅毛講話,簡直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我還是直接和你談,比較不那麼痛苦。”
  其實,格瑞也不完全了解小混這句話的涵意,但憑他多年和異族打交道的經驗,他知道像這種時候保持愉快的微笑就沒錯了。
  小混接著又道:“以我的意思呢?我是認為如果你和亨瑞冒冒失失地闖入中原,萬一引起那個看不見的仇家的注意,你們就有生命危險了。”
  “我懂!”格瑞頷首道:“你們有個成語,叫做……打草驚蛇,對不對?”
  “答對了!”小混呵呵一笑:“和你這種夠程度的人說話的確有樂趣多了。”
  他一頓之後,又道:“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所以聰明的我,替你們想了個辦法。”
  “什麼辦法?”小紅毛興沖沖地追問。
  小混得意笑道:“最好的辦法,就是你們不要入關。不過,如此一來,你們不就等於白走了一趟?所以我想,反正我正好打算再次入關,準備回江湖中遊戲遊戲,而小紅毛既是狂人幫的正式成員,理所當然他該和我們一起去見世面。不是我誇口!
  有咱們狂人幫替小紅毛撐腰,就算那個幕後的隱形兇手想對他不利,可也先得三兩棉花紡紡(訪訪)看,是否招惹得起我這個天才混混,和咱們狂人幫,因此……”
  他歇口氣,接著咂嘴一笑:“小紅毛和我們在一起,我保證絕對安全。至於大紅毛,可就要委屈你留在這裡靜候佳音了。”
  小刀也頷首道:“對,混跡江湖也正好易於打探消息,不管那個隱形兇手是什麼人物,既然他曾和江湖中人扯上過關係,遲早總會讓咱們查出點什麼!”
  “沒錯!”丁仔呵笑道:“以前咱們沒查出什麼,那是狂人幫另外有事要做,所以不曾仔細調查這宗懸案。如今,既然小紅毛這事的主兒跟著咱們闖了,咱們自然要為這件事多加把勁,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好讓大小紅毛兄弟倆,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
  亨瑞雖然有很多話聽不懂含意,但是,他卻明白小混要帶他去闖江湖的意思。
  想重新經歷過去那段驚險刺激的江湖生涯,亨瑞興奮地真想大叫。相形之下,報仇的事好象沒有那麼重要。
  格瑞仔細思考小混他們的意見之後,緩緩地點頭道:“好吧,亨瑞和你們在一起,我放心。我也住在這裡等消息,暫時的,過久一點,我會和波斯朋友先回波斯一下,然後再回來。”
  小混想想,同意道:“這樣也好。我們這一去,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查清楚事情的始末,總不能叫你在此痴痴地等。就這麼辦吧!以後,我們以連雲牧場為聯絡站,雙方隨時與牧場這邊保持聯繫。這樣,一但有什麼消息,或者哪邊出了什麼狀況,都能聯絡上。你們兄弟倆就不用為對方擔心了。”
  格瑞愉快笑道:“很好,我很放心。小混幫主真的很聰明。”
  小混陶醉忘我道:“這不用說,你以為我曾能混是混假的嗎?”
  久未開口的孫浩文忍不住噗嗤失笑,他壓低嗓門對格瑞道:“格瑞老哥兒,原來你是做帽子生意的高手呀!”
  格瑞會意地眨眨眼,輕笑道:“這是我的漢人朋友教我的,他告訴我,誰都喜歡高高的帽子戴,這種帽子不用本錢,我很高興送,漢人也高興收,大家笑呵呵,很好。”
  “可不是!”小刀湊上來道:“光瞧咱們這位混混頭子,陶醉欲昏的德性,就知道這種帽子的媚力有多大,大紅毛,我看你光憑這一手賺了不少銀子吧!”
  “好說,好說!”格瑞打著哈哈道:“這是你們捧場的關係。”
  孫浩文暗自好笑地忖道:“這位大紅毛不但帽子生意做的好,中國的太極拳打得也很妙。”
  這時,忽然
  “噹噹……”“噹噹……”
  牧場裡的警鐘驀然驚響!
  人群驚擾的喧嗶聲甫起,陣陣悶雷也似的鐵蹄逼近之聲,也在警鐘急響中,震天撼地般地傳來。
  望英傑一閃而入,衝著小混急聲高叫:“小混,外面來了批想吃生米的傢伙,是“四十響馬”那群殺胚。”
  “四十響馬?”小混哼了一哼:“就是“血煞人熊”巴大酋所率領的那票關外老橫?他們以為這裡是鹿谷嗎?居然敢來此“找碴”。” (注:鹿谷茶葉,頗為有名。)
  牧場外。
  四十乘鐵騎,在一名粗壯如牛,長相暴戾的魁梧巨漢率領之下,彪悍又狂野地朝連雲牧場急速卷至。
  牧場大門和四周,專為禦敵所備的雙層粗木厚實柵牆,已在警鐘初響之際,便已完全封鎖。
  喧騰的賀壽人潮,在望家迅速應變的引導下,全都躲入安全隱祕的地方,剎那之間,人聲俱寂。
  此時,偌大的連雲牧場,除了大門兩側的瞭望臺上猶見人影之外,已然變做一座空盪沉寂的堅固堡壘。
  四十響馬來到牧場近處,為首的巴大酋看見瞭望臺上,有人大剌剌地卓立相候,似是有些意外。
  他在馬背上抬了抬左手,這四十騎令關外老民談之色變的響馬爺們,齊齊勒住了奔馬之勢。直到距離牧場大門前尚有十丈之遙,四十響馬方始住馬停止前進。
  大門右側的瞭望臺上,候立之人,除了連雲牧場當家主事的望老爺子和望大爺之外,便是狂人幫的眾將官。
  小混睇眼打量著這撥惡名昭彰的關外土匪,只見他們四十人一式的黑甲銀錐,血紅披風,黑靴黑護腕,背後交叉斜背著大砍刀和馬牙刺。
  光看他們一個個橫眉豎目,滿臉凶殘的模樣,就知道這幫人絕對沒有一個好貨,更沒有一個好纏。
  巴大酋也同樣逐一打量著瞭望臺上的眾人,他的目光冷冷地掃過望老爺子和望大爺,卻在瞥及小混那張似童稚未泯的孩兒臉時,嘲笑般地撇了撇嘴角。
  顯然,巴大酋並不認識小混,只將他當成個愛看熱鬧的無知小輩。
  “上面是姓望的老壽頭嗎?”巴大酋陰森森地開了口。
  小混臉上堆起一抹天真的笑容,溫吞吞地反嘲道:“下面是巴大酋那只老狗熊嗎?”
  此言一出,四十響馬爆出一陣威嚇叱喝的咆哮。
  巴大酋聳動著他那個朝天鼻,桀桀怪笑道:“小畜牲,你約莫是被巴大爺的名號嚇昏了頭,竟敢對你家巴大爺如此說話。”
  “我呸!”小混輕蔑至極道:“你這個老狗操的,少爺看你真***,武大郎當知縣——不知自身的高低,就憑你姓巴的這麼點的名頭,聽進本幫主耳裡還算是種污染,你還想嚇唬你那個爹呀?”
  巴大酋兩眼兇光頓露,惡狠狠道:“小子,聽你這人五人六的口氣,想必也是道上闖的角色。巴爺念你年幼無知,不與你計較太多。只要你叫姓望的老鬼交出一萬兩黃金、五十萬兩白銀、白麵三千袋、牛馬羊各五百頭,巴爺今天破例不見彩收紅,回頭就走。”
  小混忽然呵呵有聲地笑了起來,他笑得還真愉快。
  巴大酋怒然道:“小畜牲,你笑什麼?”
  “他奶奶的!”小混以指遙點巴大酋鼻頭,吃吃笑道:“姓巴的狗熊,你不去打聽打聽少爺是什麼人物?我不去你家賊窩扒你的褲子,刨你的老根,***就算你姓巴的八字生得巧,祖上燒瞭高香!你居然敢打劫,劫到我老婆的娘家來。你可應了那句買“滷魚放生”的俗話,真是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好好好!”巴大酋怒極反笑,暴烈道:“想不到我巴大酋在關外橫混了二、三十年,賣了一輩子狂妄,今天是碰上個比老子還要張狂三分的後生晚輩。小子,你報上名來,巴爺倒要瞧瞧,你這個模樣長得嫩生生,活脫像個小媳婦似的龜兒子,會是吃哪門子生米的角色。”
  “我不說!”小混眨眨眼,促狹地呵笑道:“我怕本大幫主一旦報了名號,會把你這個老狗操的給嚇跑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好玩啦!”
  巴大酋身側,一個銅鈴眼,血盆口,滿臉胡碴,長得活像是猛張飛的彪形大漢,惡聲惡氣道:“老大,何必和這個滿口噴糞的小畜牲囉嗦。讓我上去摘了這小畜牲狗頭,咱們好早些殺進去,血洗望家連雲牧場。”
  巴大酋略一沉吟,隨即頷首道:“也好,你自己小心點,依我看,這小子明知咱們是什麼路數,卻敢在那高臺上和咱們如此嬉笑怒罵,也必有所依恃,你放機伶些,別著了他們的道。”
  “老大,你放心!”
  這名猛張飛圈馬上前兩步,戟手叫戰道:“小畜牲,老子“混世太保”雷仲,來取你狗命。”
  小混嘖地撇嘴嘲弄道:“奶奶的,在本幫主面前,那有你混世的餘地。來人呀,本幫總護幫何在?”
  “總護幫在此。”丁仔呵呵輕笑地踱前兩步:“幫主有何指示?”
  小混背著手,大剌剌道:“這頭老狗熊的名號,令本幫主聽了不爽,你去把他的腦袋給我摘下來當球踢。”
  “遵旨!”丁仔湊趣地朝小混拱手呵腰,一副唱戲般的領命架式。
  他們在高臺上一搭一唱,雷仲在下面看得也聽得一清二楚,更把他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雷仲憤怒地哇哇大叫:“無知小輩,老子叫你們狂。”
  “狂”字出口,他人已離鞍,直朝瞭望台飛撲而至,原本斜背在他背後的大砍刀和馬牙刺,也在他一個滾翻之際俐落地抽握在手。
  丁仔嘿嘿怪笑:“我們若不狂,還混它個鳥的江湖?老小子,你真辣塊媽媽的,有夠孤陋寡聞吶。”
  他亦由瞭望台俯撲而出,宛若攫兔蒼鷹般聲勢驚人地撲向仰面上衝的雷仲。
  雷仲不料對方動作如此迅捷,只見人影微閃,勁風已當頭罩落。更令他心下大驚的是,他的經驗告訴他,當頭而至的這股凌厲勁風,絕非泛泛之輩所能出手。
  他做夢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小輩,竟會是個功力非凡的一流高手。
  現在,他可知道人家之所以敢賣狂,原來憑的是真材實料的功夫。
  但是
  雷仲知道的太晚了!
  他和丁仔二人,一個由下朝上躥,一個由上往下撲,雙方的接觸自是急速而且毫無轉圜的餘地。
  當雷仲發現丁仔竟是高手之際,丁仔的“擒魂手”已如帶著阿修羅咀咒的魔手般,來自幽冥、現於虛無,封死了他每一處可退的生路。
  雷仲雙目暴瞪如鈴,充滿野性地開聲虎吼,手中刀刺全力掄揮,硬接丁仔的攻勢。
  雙方勁道接實,轟然一聲巨響。
  雷仲暴騰的身形猛朝下墜。
  丁仔卻藉力反彈再升七尺。然後身形甫升之際,他微一閃晃,空中突地出現七個丁仔排成一列,流光般射向雷仲下墜的身影。
  “迎風七閃!”巴大酋意外的喝吼剛剛傳來。
  丁仔在空中的幻影也倏閃而逝,人已詭異地來到雷仲面前,雷仲驚怒地狂吼一聲,拚命地扭身挪移,朝左橫出三步,但是……
  “太晚了!”
  丁仔齜牙一笑,話聲中,一抹銀光乍現即逝。銀光過處,雷仲那顆驚悸猶存,突目齜牙的大好腦袋突然脫離它應在的頸項,隨著腥紅刺目的血柱,飛噴七尺有餘。
  馬背上
  巴大酋狂吼一聲,猝撲而起,大砍刀帶著匹練也似的寒光,卷向丁仔凌空的身子。
  小混已在巴大酋吼聲出口的同時,倏地閃身相攔。
  “別急!”小混呵呵長笑道:“巴老大,你的對手應該是我才對哩!”
  長笑聲中,小混雙手猝然揮揚拋轉。
  登時,一溜溜、一片片,凝結成形的飄忽掌影,裹著濛濛血霧,宛似夜空煙火一般,猛地朝四面八方迸濺飛散。
  明朗的大地,剎那之間布滿了駭人的紅影,亮麗的天空立即慘然變色,空氣也似經不住這漫天腥赤的蹂躪,發出了泣血的哀嚎。
  巴大酋手中大砍刀所帶起的寒光,剎時被這片猩紅的血霧所吞噬。他雙眼觸目所及,只有血腥的夢魘窒得他心腔驟縮,壓得他大氣難喘。
  “血刃掌!”
  巴大酋心驚膽顫地自齒間迸出這三個字眼,他瘋狂地舞動著左手刺和右手刀護住全身。同時,駭然地蹬足倒掠丈尋有餘。
  饒是他反應迅速,逃的夠快。但是仍被小混的掌勁掃中右胯,撞得他連翻帶滾再退三尺,直跌到馬隊之前,才堪堪穩住身形。
  四十響馬其餘所屬,此時飛快翻身落馬,兩名彪形大漢衝前二步,及時扶起狼狽的巴大酋。
  巴大酋驚魂甫定,瞪目怒視著齊齊飄身落地,在他面前一字排開的狂人幫眾人。
  “好好!”巴大酋怒極而笑,暴烈道:“我道是誰有如此狂妄的氣燄,原來你們就是狂人幫的眾小輩。沒想到老子成天打雁,今兒個卻險些叫雁啄瞎了眼。”
  “只是險些嗎?”小混嘻嘻嗤笑道:“巴老大!瞞者瞞不識,識者不能瞞,你又何必掩飾自己瞎了一雙狗眼的事實?不是我說你,你也不去打聽打聽,這裡是什麼地方?今天又是什麼日子?你這頭老狗熊挑上今天,蒙著頭硬生生往裡撞,你未免太死不知路了。”
  小妮子在旁怒氣沖沖道:“光憑你們打擾我爺爺做壽這檔子事,姑奶奶就是抽你們的筋、扒你們的皮,也還不能善罷干休。你這頭瞎眼熊竟然還敢大言不慚,要咱們牧場奉金送銀?很好,姑奶奶倒要瞧瞧你有何本事,來搬這些孝敬。”
  巴大酋強忍著胯下的抽痛,強硬道:“臭丫頭,巴爺爺在關外賣狂狠的時候,你不知道在哪裡等著投胎轉世。你以為仗著狂人幫這等不成氣候的招牌,就配朝巴爺爺我說狠話?你還早得很吶!狂人幫算什麼東西?巴爺爺今天就稱量你們這群胎毛未脫的狂妄小輩。”
  丁仔搓搓手,伶牙笑道:“辣塊媽媽的,咱們狂人幫關起門來修身養性,也不過才二年不到的辰光,怎麼就讓人看成了軟腳蝦,以為咱們的頭是拿來唬人用的吶?”
  小刀沉穩一笑:“約莫是咱們休息得太久了,所以有人已忘記“狂人幫”這三個字所代表的涵義。”
  小混霸氣十足地謔笑道:“如果有人忘記了“狂人幫”的涵義,咱們就用血來洗亮他們的記憶。如果有人不知道狂人幫是什麼東西,咱們就用殺,來教他們認清這三個字是啥玩意!現在本幫決定,就由關外四十響馬身上,開始執行這項諾言。”
  “來來來!”巴大酋氣極狂笑地拉開架式,招手厲叫道:“巴爺倒要瞧瞧你們這些只會靠口把式賣狂的後生小子,除了狗掀門簾的那張臭嘴,還有什麼皮調可耍。”
  “呀哈!”小混嘲弄道:“巴老大,你是不是氣昏頭了?還是剛才少爺賞你的那一掌不痛了?你這頭老狗熊真的還有勇氣找咱們挑戰?我有沒有聽錯?”
  巴大酋粗暴道:“曾能混,你不用俏皮,剛才巴爺不過是一時疏忽,才讓你有機可趁。你別以為自己穩可吃定巴爺我。”
  小刀搖了搖頭,憐憫道:“這個人若不是被氣瘋了,就是被嚇傻了。不然,怎會將小混混的手下留情,當作他自己的一時疏忽?”
  巴大酋狂野地咆哮道:“兄弟們,別忘了咱們的規 。這一次,除非大家全部死絕在這裡,否則誓不空手而回。”
  四十響馬所屬緩緩地朝小混他們圍攏過來,三十多張粗獷的面孔上,除了凶殘冷冽的目光,便是同樣猙獰狠惡的表情。
  “辣塊媽媽的不開花!”丁仔哼聲嘲弄道:“我看不光是這姓巴的大狗熊瘋了,其他人莫非也中了邪。瞧他們一副凶神附體,生死無忌的德性,老子光看著就有一肚皮的鳥氣!”
  孫浩文眉頭微皺道:“奇怪?這四十響馬雖說橫行關外,甚少吃虧。但是他們應該明白,他們再怎樣也絕對強不過咱們狂人幫,他們為什麼一定要往上湊?這豈不是自尋死路?”
  “想死還怕沒鬼可做?”小妮子沒好氣道:“姑奶奶今天便大發慈悲,成全你們。”
  小混朝逐漸逼近的四十響馬挑了挑右眉,睨眼笑道:“我說各位老橫(土匪),你們真的就這麼想不開?非得朝刀子口上撞?”
  回答小混的,是三十九個人毫無徵兆的猝起發難。
  四十響馬在巴大酋領頭之下,三十九人分從三十九個不同的角度一湧而上,大砍刀與馬牙刺交織成一面寒芒迸射的光網,猛朝小混他們五人頭頂罩落。
  “他奶奶的。”小混豁然笑道:“你們真兇呀?”
  他雙掌一拋,砰砰兩聲,兩名黑甲大漢未夠上位置,便已被小混劈得口吐鮮血,仰面倒摔出去。
  小妮子右手揮甩,□啪爆響,血壓龍筋鞭已似猛龍出海,呼地卷飛三柄大砍刀,她身形再旋,抖掌便是九幽羅剎手的殺招,震翻其中一名敵人。
  這妮子動手之際,口中猶自嬌叱道:“你們這四十個不開眼的老土匪,哪兒不好搶,居然搶到姑奶奶家裡來?姑奶奶今天既不要你們的黃金,也不要你們的白銀,只要將你們這四十響馬,變做四十匹死馬,也算是為關外的老百姓除害。”
  巴大酋狂吼一聲,騰空朝他撲至。
  小混再次橫身相攔,呵呵笑道:“巴老大,你的對手是我,你怎麼又忘了?”
  巴大酋撲勢愈猛,大砍刀劃破空氣發出裂帛也似的尖嘯,狠狠轉向小混天靈。
  小混身形微一晃,雙掌運足功力,血刃掌狂猛揮出,硬拒巴大酋暴烈的攻勢,和另外四名黑甲大漢。
  勁道互擊的悶聲方起,兩名黑甲大漢身上布滿宛若慘遭利刃剮過的傷痕,像是喝醉了般歪歪斜斜地踉蹌直退,隨後兩腿一軟,爛泥般地倒地不起。
  小混隨著互擊之際反彈,略升三尺,又倏地撲落。
  巴大酋的攻勢不但為血刃掌所化消,他的左頰更添了道寸許長的血口子,皮肉翻卷著,有如嬰兒張開的小口一般。
  但是
  巴大酋受傷之後並不稍退,右手刀直劈反削橫斬小混頸項,左手中的馬牙刺卻由下而上反挑小混肚腹,一招兩式,端的兇狠要命!
  同時,被小混震退的另外兩名黑甲大漢,呼嘯一聲,又和其他四名同伴一起湧上,手中刀刺交錯舞繞,齊齊朝小混身上招呼。
  小混身形倏閃,在這幾乎是滴涓不漏的攻擊中騰挪閃掠,狀似輕鬆已極。
  他甚至有餘力朝巴大酋扮個鬼臉,嘿嘿怪笑道:“他奶奶的,大狗熊你們人多,少爺才不會笨得和你硬碰硬的死幹。”
  話聲中,他躲開二把大砍刀和一支馬牙刺,並趁隙反手抖掌,再度劈翻一名對手,氣得巴大酋目齜皆裂,齒切欲碎,攻勢更加狂猛悍野,完全一付拚死搏命,同歸於盡的打法!

runonetime 2008-09-01 06:13 AM

第三章 狂人屠熊展威風

  就在小混和巴大酋纏戰不休之際,小妮子、丁仔、小刀和孫浩文他們四人也各處在對上六、七名黑甲大漢兇狠的拚鬥著。
  小妮子的長鞭有如入雲神龍,眼看著她揮鞭爆抽面前大漢,忽地,她的鞭梢卻又折向左右擋開攻擊。這妮子鞭法之俐落,的確已漸趨出神入化之境地,比起往昔的確不可同日而語。足見,這將近二年的日子裡,這妮子每日除了勤練口把式,手上的功夫倒可也沒疏忽吶。
  圍攻小妮子的六名黑甲大漢,原本以為眼前的弱女子可欺,誰知接上手之後,他們才發覺,事實和他們所想像的大有出入。
  他們六人非但無法攻近小妮子身邊,還時常被這丫頭的鞭子,趕得東閃西躲,團團亂轉,活脫像煞六只突逃無路的大公牛般,除了噴氣踢蹄乖乖認命之外,實在無法可想。
  丁仔仗著一身靈巧的輕功和四十響馬中的七人遊鬥,對方七人雖說個個剽悍如虎狼、凶殘如豹。但是這些粗野狂暴的關外老橫,碰上丁仔這個揚州小賊頭,粗蠻是夠粗蠻的,可惜若論精明和滑溜,他們和丁仔哪能有得比?
  幾個照面下來,這七名黑甲大漢在丁仔的擒魂手,和那柄神出鬼沒的銀短劍交相伺候之下,每個人身上都已經帶了些不輕不重的紅彩。一滴滴的鮮血,他們攻守進退之間,和著豆大的汗水一併灑落地面。
  看這情形,就算丁仔沒有即時要他們老命,若是時間拖長之後,光是流血,就足夠叫他們去向閻王爺報到。
  小刀和孫浩文也同樣各自對付七名敵人。
  孫浩文終究是華山正派出身,雖說他眼前的對手皆是關外無惡不作的凶殘匪徒,但他是心存慈念想給對方一條生路,看看能否度化這些響馬大爺,使他們能夠放下屠刀,去惡從善。因此,他至今仍然尚未痛下殺手。
  他手中長劍雖是縱掠如電,但是因為殺機未起,殺招也還未現,所以交手的場面雖然激烈,戰況卻堪稱平穩,甚而有些膠著。
  小刀卻是久經陣仗的老江湖。而且,自從他和小混混作一堆之後,所遇的對手無一不是如這四十響馬之徒。他深知這類對手,不但兇狠難鬥,而且都是死纏爛打之輩。一旦和這種人豁開來幹,往往便成為生死之交,除非你死我活,直到一方死絕,不然事情很難善了。
  因此,他早已學會,對付這種人就是要狠殺絕斬、當場了結才是上策。為了避免將來留下後遺症自找麻煩,此時動手自然不能存有太多慈悲,否則,就是對自己殘忍了。
  就因為小刀很清楚拖長了戰況,只會對自己等人不利,所以他一出手,便不給對方退路。
  剎那之間,“凝魂寶刀”宛如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帶著森冷耀目的星芒寒光,活生生地躍動起來。
  這些閃動跳躍的冷電和寒芒,宛似昔日那被用以投爐祭刀的九幽亡魂忽然受到了詛咒,重新睜開他們冷淒慘厲的眼眸,紛紛脫出刀身的拘束,撲向眼前這些黑甲銀錐的大漢們,要求索魂償命。
  圍殺小刀的這七名黑甲響馬,雖是素以兇狠殘酷而出名,向來不知死亡為何物。
  但是,直到此刻,他們才真正深刻地觸嗅到死亡的氣息。在這一刻,他們似是真的看見了那些受到詛咒的幽魂在向他們招手。
  死亡近了!
  在這念頭浮現在他們腦中的剎那,凝魂寶刀發出咻咻的銳嘯,在冰冷寒芒的噴濺中帶著他們的恐懼,帶走了他們的生命。
  而他們,甚至連痛苦尚未感受到,七個人已經變成了數十塊殘骸。他們甚至連聲慘叫,也來不及呼號!
  “帥呀!老哥!”小混在騰挪撲掠中狂笑道:“你不愧是狂人幫裡面,最粗的那根大棟樑吶,硬是要得!”
  小刀朗笑一聲:“我雖然不喜歡做殺人的屠夫,不過若是有人活得不耐煩,我也只好委屈自己給他們一點方便,早早送他們上路了。”
  巴大酋驀然狂叫道:“滴血搏命!”
  叫聲中,他擺脫小混,抱刀挺刺,和身朝小刀撲去。
  其餘四十響馬所屬聞聲,突然兇性大發,一個個不要命地以險招取敵。
  圍殺孫浩文的七名黑甲大漢,便在巴大酋的吼聲中,分出四人朝小刀衝去。
  “大狗熊!”小混狂笑如雷道:“你怎麼捨得丟下我這個老相好,自己扭頭就走呢?”
  笑謔中,小混驀地沉馬立樁,雙掌一挫,倏然揮轉。
  登時,天空突然降下了漫天紅霧,迸射的掌影有如四下飛竄的噬血蝙蝠,在濛濛血霧中忽隱忽現地衝掠穿飛。
  當這片血霧和掌影罩住了圍攻小混那四名響馬的同時,小混人已脫射入空,再一閃晃,業已消逝了蹤影。
  巴大酋堪堪撲到小刀身前不足七步之地,驀地
  小混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正衝著他咧嘴直笑。
  巴大酋心下大驚,但卻衝勢不歇,他牙根一咬,手中刀刺直挺,挾以全力朝小混刺去。
  小混也硬是不退,吃吃一笑:“少爺既然認定了你,你只有死在我手上的命了。”
  他狂悍地揮掌撞向巴大酋,同時一抹不易為人所覺的微細金光猝閃即逝。
  巴大酋正得意自己的馬牙刺衝破了小混的掌勁,劃裂小混腰際的衣衫時,他突然覺得眼前似有金芒映眸,接著他全被一股千斤巨力衝撞得一跌,鮮血猛吐,倒摔飛出。
  直到他死,他還搞不清楚眉心那陣刺痛是怎麼回事?
  這邊,巴大酋的身子剛剛落地,他的眉心正中赫然插著一枚直透腦際的金針,猶自微微顫動;那邊被血刃掌所圈罩的四名黑甲大漢,卻已變成四個血人,口中發出不似人聲的慘號,砰然栽倒。
  這四人叫聲才穿入人耳,小妮子口中已發出一聲危急的嬌叱。
  原來,她那六名已落下風的對手,竟有一人冒死以自己的臂膀纏住小妮子的長鞭,他雖是被小妮子的九幽羅剎手所擊斃,但也為同伴製造了傷敵的機會。
  小妮子猛然抽鞭,但覺手中一緊,長鞭未回,其餘五名黑甲大漢已趁隙滾身撲近,只攻不守。大砍刀暴轉她的下盤,馬牙刺飛戳上身,十件兵刃已將這妮子前後上下十面生路完全封死。
  眼見小妮子已經陷入重圍,就算她有斃敵良機,自己勢必也要付出非常慘痛的代價。小混不由的驚怒交加,尖嘯一聲,使出吃奶的力氣,施展大幻挪移身法,全力衝前救援這妮子。
  一片如雨金芒,就在小混閃動的同時,暴襲向圍殺小妮子的那五名大漢。
  剎那,這五名四十響馬所屬變成了五只大刺□,身上釘滿了無數要命的金針。
  便是,他們卻仍然拚著最後一口氣,加速揮動手中兵刃,打算要將小妮子亂刀分屍。
  眺望臺上
  “丫頭 ”
  望老爺子和望大爺臉色刷地慘白,魂飛魄散地發出嘶啞顫抖的驚呼,眼睜睜地看著小妮子就要在劫難逃。
  連小紅毛也著急地跳腳大叫:“危險,要命,快躲,快躲。”
  這種豁死拚命,兩敗俱亡的搏殺中,又叫小妮子要往哪裡躲?
  小混齜目欲裂閃向重圍,揚掌踢腿,踹翻其中二名黑甲大漢,但是其餘兵刃已皆匯向重圍中心,猛朝小妮子狠狠斬落。
  眼看這妮子就要香消玉殞,喪命嗚呼之際,小妮子忽然驀地全身一蜷,將身子縮成一團肉球般,在空中急速地滾動起來。
  十件兵刃當中,有一半登時落空,沒傷著這妮子,其他幾件雖然將她的衣衫劃破數道裂口,卻也全都沒有見血。
  小混在她蜷起的同時,已挫掌狂掃,將半死的三名黑衣大漢,以及尚在餘力中砍殺的兵刃一併震得飛出丈外,噗噗落地。
  小妮子滾動的身子驀地舒展,飄飄然地停落地面。
  小混激動忘形地衝上前去,張臂將這妮子緊緊擁入懷中,嗤地一聲,給了她一記又長又響的大香吻。
  “好妮子,我的親親好老婆,你沒受傷吧?”
  小混可不管這妮子臊得滿臉通紅,他忙地拉開躲入他懷中藏羞的小妮子,仔細地為她檢視裂衣之處,直到小混確定她完整無缺,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這才呵笑著托起她的下巴,消遣這妮子。
  “都老夫老妻了,還臉紅什麼?”小混色迷迷直笑:“我還以為讓你多等兩年,可以把你的臉皮等厚一點,沒想到……你還是刀子口,餛飩臉皮吶!”
  小妮子又羞又窘地用力推開他:“臭混混,誰和你老夫老妻?就憑你這一年多以來,只來了牧場兩趟,又待不到半個月,我就可以把你休了,另外換個比較有情調的未婚夫。”
  “別換了啦!”小混賴過去摟著這妮子香肩,涎臉笑道:“這年頭適婚男子可是比適婚女子少太多太多了,你到哪裡再換個像我這麼有格調的混混?再說,我雖然只回來二趟,可是你得的好處也不少嘛!光看你剛才露的那一手,就知道你已經把文爺爺的天外飛星練到家了。你如果真想不開要換未婚夫,以後跟誰去學更厲害的大幻挪移?”
  那邊
  丁仔已放倒了三名對手。
  他見小混竟在這等關頭卿卿我我,不禁哇啦叫道:“餵餵餵!小混混,我們這廂還在流血拚命,你小子倒好命,卻摟著老婆在那邊打情罵俏,你還有沒有點良心?
  像你這樣子,混的未免也太兇了吧!”
  小妮子有些赧然地掙開小混的魔掌,口中卻揚聲啐笑道:“丁仔老哥,你叫得這麼大聲,是因為吃醋?還是為了忌妒?你如果覺得自己孤家寡人一個人太吃味,趕明兒個我幫你介紹幾個女朋友就是了嘛!你何必喳喳呼呼的破壞情調?”
  丁仔在四名帶傷對手兇狠的撲殺中,揮汗閃掠,聞言,他幾乎為之氣結地苦笑道:“辣塊媽媽,我差點又忘了,現在這妮子的口把式,可比她手上的功夫還要厲害三分。惹不得,真格的是惹不得。”
  這時,望老爺子帶著望大爺和亨瑞自了望臺上趕了過來。
  “丫頭呀!”望老爺子餘悸猶存道:“剛才可是險極了,你受傷了沒有?”
  “沒有啦!”小妮子愛嬌道:“爺爺,對不起,剛才讓你們擔心了。”
  望老爺子才剛放下提到喉嚨裡的一顆心,卻又不忘數落道:“傻丫頭,你剛剛可是差點栽在應敵經驗不足,以後和小混到江湖上闖,自己可千萬得多留心才行。”
  “是的,爺爺,我以後會小心。”
  這妮子俏皮地朝她爺爺扮個鬼臉,接著賴過去和她爹撒嬌,以安慰這兩個飽受驚嚇的老大人。
  小混四下環顧一匝,見自己這邊穩操勝券,這才拍著自己胸脯保證道:“爺爺,您放心,我一定負責訓練小妮子的反應,不會再讓她像今天這麼遲頓。這就是在家享了太久的福,人變懶了的關係。”
  小妮子惡狠狠地瞪他一眼,發嗲道:“你自己才變懶了,誰像你。”
  小混呵呵笑道:“像我?你若像我,你就不會吃虧啦!”
  亨瑞不服氣道:“小混混,吹牛。以前受傷,常常有。像你,不好,要流血,會要命!”
  “聽到沒有?”小妮子咯咯嬌笑道:“有人出來主持正義了。”
  小混癟笑道:“他奶奶的,小紅毛,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吶!”
  他一揮手要刮亨瑞後腦勺大巴掌,卻讓亨瑞機伶地縮頭閃過。
  小混手腕一翻,刮不著後腦勺,改賞一記響頭,笑謔著接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沒瞧見,咱們狂人幫裡面,現在可是個個武功高超。過去那種老是被人追著殺,殺得血淋淋、慘糊糊的日子,已經是歷史。那種歷史,以後再也不會重演。懂不懂?”
  他最後一句是用吼著叫出來的,嚇了亨瑞一跳。
  亨瑞忙不迭直點頭:“懂,歷史,過去的。過去的,現在的,不一樣。”
  “奶奶的!”小混無奈地搖頭道:“你是懂歷史?是懂我說的話?”
  亨瑞嚴肅地望著他,認真地想了想,這才抓抓後腦,皺眉道:“歷史!懂。小混說話,懂少少。”
  “懂少少?”小混好氣又好笑道:“我還董小宛吶!”
  “懂小碗?”亨瑞頭大道:“沒有懂小碗,不懂!”
  望老爺子岔言道:“你們倆別夾纏了。小混,我看巴大酋既然已經死了,剩下這些人就放他們去吧!”
  這時,又有二處慘叫同時傳來。
  丁仔又了結一名對手,自己的小腿肚上也掛了彩,他早已用那口揚州土腔破口大罵,下手也更狠更毒。
  小刀再次宰掉二名對手,在對方豁命以拚的情況下,他應付起來,雖然比方才稍感壓力,卻是仍然行有餘力。
  孫浩文在對手拚命的情況,他也不得不陪著朝狠處宰。如今,他可吃到苦頭了,他也這纔明白,何以小刀會一照面,便朝絕處下手。
  眼前這些人,可不領他未下殺手的這份情吶!
  小混看看現況,不禁咋舌道:“只怕咱們想放他們走,這些人卻也捨不得走哩!”
  望大爺沉吟道:“試試吧!總是盡其在我。對方好歹也是個大活人,宰人可不像宰牛、宰羊那般心安理得呀!”
  “好呀!”小混點頭道:“我就勸勸看。”
  他仰頭高呼道:“四十響馬的殘餘們聽著。你們的首領巴大酋已經死透了,四十響馬的大勢已去,只要你們現在退走,連雲牧場和狂人幫都不會再為難你們。”
  小混口裡在吆喝著,正與丁仔動手的三人,忽然左手猝拋,三柄馬牙刺竟朝望老爺子、望大爺和小混他們三人胸口急射而至。
  小混怒叱一聲,回身揮掌,將射向望老爺子和望大爺的馬牙刺劈飛,同時躲開射向自己的這柄馬牙刺。
  “好兇!”亨瑞咋舌道:“要給命,不走,還偷襲,羞羞臉。”
  小混尚未回過身,正和孫浩文交手的三人,忽然放棄孫浩文,齊齊撲向小混而至。
  “找死!”
  小妮子長鞭方始劈啪暴起,比她還快的卻是三溜金芒一閃而逝。
  撲來的三人,喉結正中各自插著一枚顫危危的金針。他們三人呃地悶吭,猛然衝撲了幾步,便面朝地的砰然再也不動。
  小刀刀勢一緊,也將自己的二名對手送上黃泉之路。
  孫浩文在對手走脫之後,便斜身撲向丁仔那邊,幫他收拾了最後三名敵人。
  看著這三個最後在自己手中喪了命的四十響馬,孫浩文有些悲憫地輕嘆:“這又是何苦?生命難道就這麼不值得留戀?”
  丁仔搭著他的肩,歇口氣道:“如果他們是十二支香,一碗血酒的磕頭弟兄,那麼會拚著同年同月同日死,也就沒啥稀奇。”
  孫浩文扶著他,朝小混他們那邊走去。聞言,他微感意外道:“黑道上,也有這麼講究義氣的人嗎?”
  輪到丁仔大感詫異:“怎麼?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裝傻?誰規定只有白道的人才講義氣?白道裡面多的是表裡不一的偽君子,他們只要有利可圖,哪還記得義氣這兩字怎麼寫,否則,你怎麼會看不慣那些人的嘴臉,加入咱們狂人幫。”
  “你說的沒錯。”孫浩文拍著腦門,呵笑道:“是我太迂,竟然還按著以往錯誤的觀念,去分辨黑白二道的定義。”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丁仔打趣地酸了他一句,嘿嘿笑道:“孺子真是可教也!如今,你既然加入狂人幫,當然要改變以往的習慣,以黑道碼頭的概念來混江湖。”他們已經來到小混身邊。
  小混聽到丁仔的話尾,驀地怪叫道:“誰說咱們狂人幫是黑道碼頭?狂人幫會那麼沒格調,以黑道自居嗎?”
  丁仔怔然道:“可是,我記得你對標榜俠義的名門正派,也非常感冒嘛!咱們若不側身黑道,莫非還要高掛著“我是白道”的招牌,自認為是正派人物?”
  “胡扯!”小混嗤鼻嘲弄道:“白道算什麼玩意兒?狂人幫是何等幫派,根本不屑沾它的邊,更甭提和它掛鉤,丁仔噯,你是怎麼混的?怎麼到現在你都還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哪一道的英雄?”
  這時,望老爺他們已經回牧場傳人交代善後,而狂人幫眾將官卻被小混的話,搞迷糊了。大伙兒面面相覷,傻在原地。
  小刀苦笑道:“黑道沒格調,白道又不是玩意兒,那咱們算是哪一路英雄好漢?”
  孫浩文打趣道:“據我所知,某些正派人士過去宣稱,咱們狂人幫是個邪派組織。所以,咱們大概可以算是邪道人物吧?”
  “邪道?”小混嘖聲嘲謔:“老子天生不信邪,所以這一道自然是無路用。既然路都沒得用,哪還有道可言?孫老哥,你雖然有點頭腦,不過還是猜沒有中答案。”
  他滿臉得意地學著亨瑞的口氣說話。
  “那麼……”丁仔嘿嘿乾笑的問道:“請問本幫歷代以來,最最能混的幫主大少爺,咱們究竟要算哪一道?空手道?台拳道?還是胡說八道?”
  “你們真是有夠笨吶!”小混點著眾人的鼻子,狂然謔笑道:“咱們既然不是黑道,也不是白道,當然就是“灰道”嘛!”
  “灰道?”其他人真搞不清楚這一道,又算哪一道?
  小刀哭笑不得地問:“小混混噯,咱們這灰道,又算哪一路門道?是怎麼混來的?你總得說出個像話的道理來吧!”
  “那當然!”小混理由充分地解釋道:“本幫要做灰道英雄的原因有三,第一、江湖中所謂的白道,就要有白道的出身。像小白臉老哥出身在華山啦!或是像武林四公子出身於江南四大世家,這樣子才是理所當然的白道。至於黑道的定義,則表示如果你不幹打家劫舍的生意,最少也得做攔路打劫的買賣,再不然就是要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可是……”
  小混無奈地攤手接道:“咱們狂人幫當然沒有那種個個都投對了胎,出身名門的好福氣。因此,咱們自然和白道搭不上關係。若要說黑道呢?偏偏咱們開張至今,還沒做上半票買賣!就算殺起人來,手段毒辣嘛!心腸卻不見得有多麼狠毒。所以,咱們不就成了白不白、黑不黑的中間色,這還不算是“灰道”嗎?”
  其他人除了一個勁兒的呵呵傻笑,還能說什麼?
  小妮子滿心好奇問道:“那第二和第三點原因又是什麼?”
  小混彈指笑道:“這第二個原因就更簡單明暸啦!你們想想,咱們狂人幫裡面,有我這種賣狂打混的、有你這種養牛養羊開牧場的、有小紅毛這種走船做生意的、有丁仔這種夜盜千戶做小偷的、有老哥這種正宗跑江湖的,還有小白臉老哥這種出身名門俠客的;只要閉著眼睛隨便挑,那還不是要黑的有黑的,要白的有白的,要不黑不白的,也有不黑不白的。咱們這黑的白的、白的黑的,花糊糊的一大堆人攪和在一起的,不叫灰道,叫哪一道?”
  小妮子早被他這一輪繞口令似的快腔快調搞昏了頭,哪還分得清什麼黑白。既然小混說是灰,她也只有傻怔怔地直點頭,承認夫唱婦隨就對了。
  亨瑞卻突然抓著小混胳膊,大叫道:“還有,還有!”
  “有什麼?”小混納悶地反問。
  亨瑞高興道:“有哈赤,當獅子的,黑的?白的?”
  原來小混剛才數人頭時,把醉倒在牧場內,還在呼呼大睡的怒獅哈赤給遺漏。
  亨瑞卻異想天開,將他歸類為“當獅子的”,還問小混是黑是白,這可不是普通的天才而已。
  小混怔了一怔,還花腦筋想了一想,才弄清楚亨瑞的意思。
  “蕃就是蕃!”小混賞他一記響頭,笑罵道:“專講這種沒頭沒腦的蕃話要我猜,你是開明牌?是想考我的翻譯能力?從現在起,你給我加強漢話能力,本幫主明年要派你上京考狀元去,懂不懂?”
  小紅毛抱著腦袋朝他扮個鬼臉:“奶奶的,大欺小,混混壞,和以前一樣的。”
  丁仔呵笑道:“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江山?什麼移?”亨瑞抓抓後腦,搖頭道:“懂沒有!”
  丁仔伸長手臂,好玩地拍著亨瑞的腦袋,嘻嘻謔笑道:“小紅毛,你的程度實在夠菜,我真是服了你吶!”
  亨瑞頻頻搖首,否認道:“小紅毛煮飯不會,沒有菜,沒有菜!”其他人又為他這話咭咭咯咯全笑作了一團。
  小刀打斷他們的夾纏,沉穩笑道:“小混,你那不成理由的理由只說了兩點,還有第三點呢?”
  “啊哈!”小混狂謔笑道:“這第三點理由,才是咱們狂人幫要做灰道英雄的真正原因!”
  “說吧!”其他人沒好氣地催促著。
  小混左右一瞄,黠謔地嘿笑道:“全江湖的人,都在黑道或白道裡擠破了頭。
  咱們置身灰道之中,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可謂超俗撥群,獨樹一格,這種不入俗套的事,除了咱們狂人幫,再也沒有別人有本事幹得出來。所以,這個“灰道”,咱們是混定了!”
  小刀呵呵失笑:“我看這個道理,算比較適合狂人幫的調調。”
  此時,牧場內已解除警戒,望老爺子領著大批人手出來,指示他們為地上的四十響馬收屍。
  他在五個兒子的陪伴下,朝小混他們走了過來。
  “嘖嘖……”望老爺子老遠便猛咋舌道:“乖乖!小混呀,你們哥兒們幾個,可真叫狠,我們掩在護牆柵欄後面,看你們動手宰人,看得都心驚膽跳,冷汗直流吶!”
  望大爺也道:“就是呀!地上那些屍體完整的沒幾具,模樣可比咱們宰羊、宰牛還要淒慘。剛才有些收屍的長工,看得全反了胃吐個不停,直叫狠咧!”
  望老爺子淡淡一笑:“闖江湖的角色,心腸若是不夠狠,只怕自個兒的日子就得難過了。”
  小混呵呵一笑:“爺爺不愧是過來人,說的可都是經驗談。”
  望大爺頗有深意地笑道:“小混的狠,我早聽丫頭說過,這倒也沒什麼。我驚訝的是,小混呀,你可不光是下手夠狠,就是你那張嘴,罵起人來,可也真是毫不留情吶!難怪咱們丫頭待在牧場裡,這二年來,別的不忙著學,倒要先和一些叔伯們學一學罵人的藝術。”
  “冤枉呀!”小混忙不迭指天盟誓道:“我的準泰山大老爺,我小混混別的本事沒有,可是絕對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對巴大酋說話惡毒,那也是因為他先出口成臟,我當然就東施效顰,不將他當人看,只拿他和畜牲說話的態度跟他說話嘍!若是對我的親親小妮子,我這廂甜言蜜語猶恐不及,哪捨得對她說點髒話?
  不信,你可以問問老哥他們,我可曾對小妮子說過什麼難聽的粗話?”
  “這倒是真的!”丁仔別有所指地曖昧一笑:“這混混對小妮子的濃情蜜意,可真的是沒話說!”
  他賣關子似的一頓,才又接著促狹笑道:“他可是常常忙著以行動表示,那張嘴哪還有空兒說話。”
  眾人會意地哄然大笑,小妮子臊紅了粉頸,不依的伸手朝丁仔擰去。
  “討厭啦!”小妮子酡紅如榴地嬌啐道:“丁仔老哥,你怎麼可以亂講話啦!”
  “別擰,別擰!”丁仔扭腰逃開,舉手討饒道:“我不是你的小混混,你可別朝我發威。”
  當著長輩的面,小妮子也不好太隨便,只得跺著腳,猛發嬌嗔。
  小混大方地摟著她的腰枝,吃吃笑道:“丁仔說的是有目共睹的事實,你生什麼氣?當心壞了身子不划算吶!”
  小刀暗自好笑地忖道:“小混還真的是能混,他當著小妮子列位尊親的面前來上這麼一手,望家諸位老爺、大爺,還會不相信他對這妮子的真情深意?這麼厚臉皮的行為,也只有這混混才有勇氣公開表露。”
  孫浩文更是暗裡咋舌道:“乖乖,當著女方家人面前如此表現,他難道不怕被當成登徒子,打了出去?”
  望家這些爺們,非但不認為小混此舉唐突,反而有些贊許的呵呵直笑,顯然,他們對小混這種行為早習以為常。
  孫浩文不由地暗自佩服:“能混,這小子果真能混!”
  他們一行人,轉身朝解除警報的牧場走去。牧場裡,連臺的祝壽好戲,也已經重新開鑼鏗鏗鏘鏘地敲打起來。
  鞭炮也再一次劈哩啪啦地鳴放開來。
  眾人又紛紛從屋中湧了出來,他們的情緒更激昂、更激烈了。笑意不止展現在人們的臉上,也飛揚在激動興奮的語聲中。
  此時,他們不光是為賀壽的慶典而高興,更有著劫後餘生的歡欣。
  四十響馬被消滅了!
  人們爭相宣傳,這個在關外橫行多年的土匪群,終於也有被人悉數擺平的一天,這真是關外十三堡七十三墩全體居民的福氣。
  擺平四十響馬的是,望老爺子的孫女婿吶!
  他們是江湖中響噹噹的狂人幫吶!
  曾能混為首的狂人幫吶!
  他們再度入關了!

runonetime 2008-09-01 06:14 AM

第四章 華山告危風雲湧

  二個月後。
  黃河風陵渡裡許之外的官道上,浩浩蕩蕩馳來一隊人馬。
  來者一共七騎,為首者赫然是十八、九歲明艷動人的美麗姑娘。她身上一襲淡紅輕紗羅裙,襯著胯下那匹紅鬃如焰肌健若鋼的神駿烈馬,不禁令官道上來往行人眼神為之一亮。
  更叫人注目的是,這位年輕貌美的佳麗,雖然所騎是匹優雅出眾而又桀驁不遜的罕見龍駒。但她既不用勒口,也沒有鞍轡,只是在馬背上系著一襲鵝黃褥墊,便這麼穩穩地高倨馬上。
  許多人目注之餘,不禁紛紛含笑暗喝一聲:“好個昂揚的北國佳麗,巾幗之英。”
  更有些識馬的行家,已經訝然脫口低呼:“哎呀,這不是那匹有“大漠神駒”
  之稱的赤焰嗎?”
  赤焰似是知道自己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之一,它神彩飛揚地昂然踏蹄,輕快的步子,顯示出它與背上的小妮子一樣,俱是同樣興高采烈的心情。
  “瞧瞧她們娘兒倆!”
  落後有一個馬身的小混,嘖嘖有聲地嘆笑道:“那種昂首闊步、目無餘子的模樣,好像這整條大道上,除了她們自己,就沒有值得一顧的人物,真格是張狂嘖嘖(之至)!”
  在他身旁,小刀聞言輕笑道:“還不都是你教的。她們這個模樣,正是咱們狂人幫的招牌風格嘛!”
  孫浩文趕前兩步,加入談笑:“這一路上來,赤焰小子和小妮子可真是出夠了風頭。依我看,就連赤焰小子也好似在關外待得膩味了,巴不得早些再回中原耀武揚威一番。”
  “誰耀武揚威?”丁仔湊近問道:“在狂人幫面前,誰有那麼大的膽子?”
  小刀朝前努努嘴:“就在眼前嘍!”
  “我道是誰呢?”丁仔呵呵笑道:“原來是赤焰這小子,成!它可比小妮子還有狂人幫的調調。”
  “掉掉?”小紅毛擠上前來,插口道:“誰掉掉?要撿起來。不撿,會丟沒有。”
  哈赤口沫橫飛道:“不是丟沒有啦!小紅毛,你要說,不撿會不見才對。”
  他這一開口,有如洪水為患,一陣雷陣雨,噴得其他五人立刻拍馬落荒而逃,一下子便搶出赤焰跟前老遠。
  赤焰既是神駒,從小到大只有它跑給別人追的份,哪容得小混他們的坐騎領先在自己眼前。
  於是,赤焰嘶嘯一聲,放蹄便追,三兩下便又追回領先地步。
  小混一時興性,索性吆喝著坐騎放開奔速,決定和赤焰一較高低。就算他胯下這匹駿馬跑不蠃赤焰,至少也能叫赤焰活動活動筋骨。
  果然,小混這一縱馬狂奔,立刻激起小妮子和赤焰的鬥志。
  小妮子歡聲嬌笑道:“赤焰小子,跑呀,給那個小混混一點顏色瞧瞧。”
  赤焰聳動長身,似是聽懂了般,唏聿長嘯,驀地蹬地鏢射,剎那間便已衝出老遠,將小混等人甩在後面。
  小混鍥而不舍地緊追其後,忽然,聽見背後蹄聲如雷,滾滾追至。他扭頭一瞧,乖乖,原來是小刀他們也不甘寂寞,催騎加入這場賽馬。
  “輸人不輸陣,輸陣歹看面。”
  小混狂笑一聲,放開韁繩,催促胯下之馬全力飛奔。
  剎時,官道之上竟變成了跑馬場。
  赤焰理所當然獨居領先地位,遙遙在前。
  小混他們六人所騎這六匹大馬,雖說不如赤焰那般神駿,卻也都是連雲牧場裡百中選一的良駒。此時,這六騎一旦放蹄狂奔,聲勢自是非常驚人。
  而這六騎駿馬,又因良莠無別,體力與耐力亦在伯仲之間,因此雖是在狂奔之下,行進速度仍然相差無幾。除了小混因為起步稍早,略略領先之外,其他五騎幾乎成為並列之勢。
  這一並列不打緊,偌大的路面,卻叫賽馬的小混他們所佔據。一時之間,官道上黃塵滾滾,蹄聲撼天,路上其他的行人車騎,不由得紛紛躲避閃讓,並對這群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旁若無人縱馬狂奔的狂徒,報以咋舌的探視。
  小混他們如此放蹄狂奔,很快便接近黃河渡口。
  愈近渡口,官道上的行人車乘,也愈發頻繁。
  小混他們卻似乎真的跑出興趣來,非但不減緩速度,反而利用各種騎術閃躲阻礙,以期蠃得這場比賽。
  忽地
  領先在前的赤焰驀然長嘯入雲,騰身飛掠而起,凌空跨掠幾近丈餘的距離,這才靈巧地落向地面,衝踏數步之後,便停了下來。
  小混他們隨之卷進,瞄眼一望,原來在這行人熙來攘往的大道之上竟然有人阻道廝殺。
  小混 馬的興致受到打擾,心裡著實非常給他不爽,索性找碴地嗔罵道:“他奶奶的,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狂人幫面前攔道行兇,阻礙本大幫主的賽馬,這些人大概以為自己很張狂,所以想向咱們挑戰比狂。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走,過去教訓教訓他們,好讓他們知道,什麼樣的人物,才有資格在官道上賣狂。”
  小混等人策騎逼近鬥場,終於看清動手雙方的面目。
  孫浩文驀地脫口驚呼:“噫,那不是大師兄、古師妹和心怡師妹嗎?他們為何會在此遭人圍攻?”
  原來,這已落下風的一方,竟是與孫浩文感情最為深厚的三名師兄妹。他們正是華山掌門的愛女古瑤萍和親傳首徒“玉面飛狐”顏景松。另外那名心怡師妹,便是和孫浩文已有婚約的“蘭心飛燕”秋心怡。
  孫浩文見他們三人,在對方十餘人的圍攻下,已逐漸力有不迨。當下,一按轡頭,人已自馬上飛身而起,直撲戰場。
  他人尚在空中,劍已出鞘,口中同時大喊:“大師兄,我來助你。”
  他嘴裡叫的是大師兄,不過攔下的對手卻是圍攻自己心上人的那幾名彪形大漢。
  秋心怡驚喜逾恆地叫道:“文哥,你可回來了。咱們華山出事啦!”
  那邊,“玉面飛狐”顏景松力拒數名兇敵,放聲叫道:“四師弟,你快帶師妹她們離開此地,師兄為你們斷後。”
  一名頂著個禿頂大腦袋,滿臉紅斑的奇醜怪人,桀桀陰笑道:“不用走啦!只要是華山弟子,就通通留下吧!”
  他倏地再出十掌,逼得顏景松左支右絀更形危急。
  顏景松將身邊的古瑤萍推向孫浩文,狂吼道:“你們快走呀,四師弟,你得去請小混幫主,來挽救我華山一派呀!”
  古瑤萍雖是釵橫鬢亂,卻淒然叫道:“大師兄,要走我們一起走。否則,我絕不離開你。”
  那斑臉怪人嘿嘿怪笑道:“你們還真叫情深意濃吶!老夫說過了,你們得通通留下,一個也跑不了。”
  “嘖嘖……”
  小混一搖三擺地走過來,口中嘖笑嘲謔道:“餵!醜八怪,你就算醜得沒人要,也犯不著妒人家小倆口感情好嘛!瞧你一副惡行惡狀,恨不得棒打鴛鴦的德性,你想嚇唬誰呀?”
  斑臉怪人旋身轉開三步,兩掌當胸,戒備地瞪著小混,兇狠道:“小子,你是誰?竟敢插手管班大爺的閒事。”
  小混擺擺手,他身後的小刀長笑一聲,揮刀加入戰圈,一下子便攔走大半的敵人,讓顏景松和古瑤萍壓力大減,終於得以輕鬆地喘口大氣。
  小混這才閒閒地回答道:“我是誰?我乃是這位老兄的四師弟的同路人,也就是他念念不忘,叫他師弟去找的人。我這人有個壞毛病,就是喜歡證明自己沒有不敢管的閒事。這樣的回答,不知道你這位斑大爺,聽了可還滿意?”
  斑臉怪人尚未領會小混語中玄機,暴怒叱道:“小子狂妄。”
  小混吃吃笑道:“我若不狂,那才叫奇怪。”
  與人動手中的顏景松,驚喜叫道:“是小混幫主嗎?”
  小混哈哈一笑:“答對了,有獎。”
  他雙掌一揮,砰地將一名退到他面前的大漢,震出三丈之外。
  斑臉怪人臉色倏變:“你是曾能混?”
  “不像嗎?”小混身形猝閃,出手便是“血刃掌”劈向斑臉怪人,口中同時調侃道:“試試我的招牌掌法,就知道我是真的能混,或者只是西貝貨。”
  泣血般的漫天掌影,帶著呼嘯的勁風,撞向斑臉怪人。
  “血刃掌!”
  斑臉怪人駭然地脫口驚呼聲中,傾以全力拚命揮掌抗拒著這令人驚顫的索魂紅影。如今,他果真見識到天才混混的獨家絕活,證實了小混的真正身份。而他,卻又多麼希望自己沒有確認這項證實,這項要人老命的證實啊!
  空氣在他們兩人的掌勁揮攪下,似是沸騰了起來,天與地已宛如被這些無形的罡烈力道撕扯地發出難以忍受的尖泣。
  四周的空隙猶自不斷滾盪著迷蒙的掌影,一陣宛似九天急急催落的霹靂金雷,恰如正月的花炮般,劈劈啪啪的爆響開來。
  平地因這罡氣互擊猝然刮起了旋風,吹得一旁廝殺中的其他人,全都東倒西歪站立不穩。動手的雙方不得不紛紛住手,各自踉蹌後掠,讓出場地給小混和斑臉怪人。
  小混在滾騰的勁流中狂笑如雷:“好個“混元掌”,算你有兩下子,夠勁!”
  狂笑聲中,小混身如風中飛絮,隨著澎湃的勁流的間隙之中,逼向倉皇而退的斑臉怪人,抖手又是漫天鋪地血刃掌,猛朝對方狠狠斬去。
  斑臉怪人猶未自第一輪的攻擊中緩過氣來,小混第二波的攻勢又到,他只得匆促地舉掌反擊。
  砰砰數聲悶響,斑臉怪人被如刃的掌力砍實,身子剎時宛如遭到亂刀割剮了一般,迸開無數傷口,一路帶著慘號,灑著鮮血,歪歪斜斜地退出七尺,方始如爛泥般癱倒於地。
  就在斑臉怪人慘號聲甫起的同時,另一邊,孫浩文在丁仔和哈赤的援手下,也劈開了三名對手。
  不知是誰發出一聲撮口的呼嘯,那群原本氣燄囂張,攔路截殺顏景松等人的狂徒,忽而一哄而散,連地上的屍體也顧不得抬走,剎時便跑得一個不剩。
  哈赤還怔怔地高舉著手中的大彎刀,只一眨眼,他卻已經找不到拚命的對手。
  “怎麼全跑啦?”他收回彎刀,呵呵憨笑道:“瞧他們逃得這麼快,恐怕連赤焰都追不上嘍!”
  一旁,觀戰的亨瑞喜笑顏開地拚命鼓掌:“好棒,好棒。”
  丁仔嗤笑道:“辣塊媽媽的,小紅毛,我們這廂在拚老命,你小子卻當成我們在耍猴戲給你看嗎?”
  “猴戲?”亨瑞茫然道:“猴子演戲?騙人!沒有猴子,沒有演戲,我沒有看見。”他皺起長著雀斑的尖挺鼻子,不服氣地瞪著丁仔,似乎在怪丁仔怎可騙他。
  丁仔見他又是如此夾纏不清,只有無奈地瞪眼道:“天呀,老子說話你幾時才能完全聽得懂?除了小混那種天才,還真沒人有本事和你清楚地溝通吶!”
  小妮子呵呵嬌笑道:“丁仔老哥,小紅毛這次算不錯啦!至少,他把“沒有看見”這句話,完全正確地表達出來了。”
  孫浩文扶著歇過氣的心上人,秋心怡朝他們招呼道:“你們幾個別扯了,過去見見我大師兄吧。”
  他們快步走向小混和顏景松等人那頭。
  小混剛替受了些浮傷的顏景松包紮妥當,並讓他服下些平順血氣,補充體力的藥丸。
  顏景松感激逾恆道:“小混幫主,能夠在此遇見你們,實在是天大的巧合。要不,我們一定會被捉回華山,那時可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捉回華山?”
  不單是小混不解,便是和華山淵源非淺的小刀和孫浩文,也聽得滿頭霧水,一臉驚奇。
  “華山到底出了什麼事?”小混納悶地問:“地上躺著的這些傢伙,又是哪一路牛鬼蛇神?他們為何要捉你們?要把你們捉回華山!這又算莫明其妙哪門子的土地廟?”
  顏景松黯然一嘆:“這檔子事說來話長,我們還是先離開此地,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藏後,我再慢慢告訴你們個中詳情。不然,等剛才逃走的那群兇人招來幫手後,只怕要大大的不妙。”
  小混是何等狂人,聽了如此洩氣的話,不由得狂態畢露道:“躲?哈,這個字怎麼寫?老兄,你大概忘了自己現在是和什麼人在一起了吧?就算天塌下來了,都有狂人幫先替你頂著,你啥事也不用擔心,至於剛才那票鳥人,他們若真敢再回來,本幫主非得把他們擺成橫豎七十二個不同的死相不可。”
  這時
  剛才因為怕事,而匆匆避出老遠的一幹行人車夫,因為見凶殺的現場似乎已無危險可慮,便又紛紛聚攏過來,朝地上的屍體和小混等人指指點點,吱喳地議論不休。
  小刀終究比較了解小混的心性,他見這混混為了顏景松幾句話,似是又要賴定當地不肯離去,便穩重一笑地插口道:“大幫主、小混混,依我看,顏師兄的故事可要有得講了,現在也快近午,咱們不如找個地方坐下,邊吃邊談不是挺舒服的嘛!”
  孫浩文和小混相處的時日雖然不多,卻是從小刀口中聽到太多和小混有關的事。
  他聽出小刀用心的建議,當下配合道:“也對,咱們就這樣站在死人旁邊說話,自己不覺得彆扭,卻便宜路旁看戲的人了。”
  小混睨眼斜睇著他們兄弟倆,嘿嘿怪笑道:“得了,別以為本幫主不知道你們的用心,你們就怕我賴在這兒不走,這裡又是在官道上,出了事準定有人會去報官。
  等一會若是官差來了,非得把咱們這些殺人兇手拿起來問罪。這一來,麻煩可就是沒完沒了,對不對?”
  小刀眨眨眼,呵呵笑道:“知道就好,你既然明白我們用心良苦,就合作一點,別再發 耍帥,死賴在這兒不走啦!”
  “走走走!”小混揮著手狹謔道:“你們這些傻蕃鴨的表哥(呆頭鵝),真好騙。
  還以為我真的會賴在這兒不走?我又不是和你們一樣笨。”
  他率先邁步, 朝自己的坐騎走去, 一邊猶自故做姿態地搖著頭,大聲嘆道:
  “欸……才多久沒訓練你的反應,你們居然已經忘了,演戲是本幫主最喜歡的消遣之一嘛!”
  其他人全聽傻了眼,他們還真是一不小心,忘記小混的這項嗜好。
  “臭混混,原來你在耍我們?”
  小刀好氣又好笑地自這混混背後,猛地撲將上去,想給小混一點教訓。
  豈料
  小混就像後腦袋上長著眼楮一般,輕易地躲開他的偷襲,身子一扭,人已上鞍。
  “走呀!”小混策騎狂呼:“殺了人可得亡命天涯去也。”
  小妮子也急急掠回赤焰背上,追趕道:“小混混,你又偷跑了。這場賽馬,你要押多少銀子呀?”
  只這兩句話時間,他們三人已跑出老遠之外。哈赤和亨瑞忙不迭認蹬上馬,急急隨尾追去。
  “少爺,等等我們吶!”哈赤一路大喊,口沫子隨風四濺,好不壯觀。
  亨瑞也急聲呼道:“小混,跑馬,不公平,等賭錢,不對,重來,不跑呀……”
  丁仔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嘆笑道:“這回,小紅毛的蕃話,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聽得懂了。”
  小刀呵呵失笑道:“依我看,只怕連小紅毛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究竟在說什麼!”
  他朝僅剩的三騎點了點頭,輕笑又道:“看樣子,咱們六個人可得擠一擠了。
  不過,反正路程不遠,也沒啥關係。”
  丁仔和他上了同一匹馬,呵呵笑問:“你怎麼知道路程不遠?也許那個小混混心血來潮,決定再跑三十裡,才停馬休息也說不定,你可別忘了,小妮子可是向他下了戰書,要押彩金賽上一程的喲。”
  此時
  孫浩文理所當然和秋心怡合乘一騎,顏景松也扶著古瑤萍上了同一匹馬,他們六人三騎一起放蹄,不急不徐地追趕著小混等人。
  小刀在馬背上,接著適纔的話題,篤定笑道:“正因為小妮子大膽向小混挑戰,所以小混絕對不會跑得太遠。”
  “為什麼?”丁仔不服氣道:“既然要賽,總得有段距離才能跑出名堂嘛!”
  小刀呵呵一笑:“按常規是如此。可是這混混向來只賭蠃不賭輸,而他也明白,雖然他因為搶先起步,暫時跑在前頭,可是他的坐騎,絕對不可能跑得過赤焰,距離拖長了對他並無好處。
  所以,我可以保證,只要等這混混和小妮子談妥了價碼,他就會宣布比賽結束,然後他便能強詞奪理地蠃得比賽。”
  一旁,秋心怡忍不住輕柔笑道:“孫二哥,聽你這麼說,貴幫的小混幫主,好像有點耍無賴嘛!”
  “不止是“有點”而已!”小刀和丁仔異口同聲地大笑道:“他根本就是個十足的無賴。”
  隔著風陵渡約有十來里地,有一處小村子。
  小村子在一共二十戶不到的人家,全都是靠耕田種地維生的殷實農家。這裡,民風相當敦厚,環境也十分單純,正是適合想要避人耳目的人落腳之處。
  此時,小混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此地,藉了間最大的房舍充做休息之用。
  倒不是小混和小妮子在官道上那場馬賽,一路比到村子里來。相反的,正如小刀所言,小混在數百丈外和小妮子議定彩金多寡之後,他便賴皮地宣布目的地已達,勝負已分。
  等小刀他們三騎趕上小混他們四人時,不服氣的小妮子正揮鞭四下追殺小混,以示抗議。
  亨瑞和哈赤卻在一旁鼓譟助威。
  顏景松、古瑤萍和秋心怡他們雖然素聞狂人幫上下,行徑向來有異常情。但直到今天有幸目睹之後,他們才知道,“狂人幫”那個“狂”字,除了狂妄之意,顯然與瘋狂的意義更為接近。
  秋心怡不禁暗裡有些擔心,萬一向來溫文正經的孫浩文在狂人幫混久了,受到“污染”,也變得瘋瘋癲癲時,她該怎麼辦?
  正當這位華山雙燕之一的“蘭心飛燕”,為這事暗自怔忡時,官道彼端忽地蹄聲如雷,塵沙滾滾。
  大隊縣衙捕役已然獲報,尋線追來。
  小混見狀不妙,顧不得和小妮子繼續玩他們那場“謀殺親夫”的遊戲,立刻招呼眾人逃之夭夭。
  當然,小混並非擔心那群捕役的緝拿,他只是不想在和顏景松等人閒話家常時,受官爺們打擾罷了。
  於是,在華山派幾位在地老表 (鄉) 們的提議之下,小混他們來到這個小村子“暫作休歇”,以便“暢所欲言”。
  客堂內
  眾人捧著屋主熱情奉送的茶水,剛剛坐定,才歇過一口氣。
  孫浩文已是迫不急待地問道:“大師兄,我離山也不過才三個月,怎地咱們派裡就出了事?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顏景松黯然一嘆:“四師弟,是三師叔和四師叔他們反了。如今,在太師祖的支持下,三師叔正式接掌華山掌門之職,並下達指令要捉拿我們這些“叛逆”,回去接受處置。”
  “什麼?”孫浩文如中雷殛,怔然驚呼:“他們敢造反?可是,就憑兩位師叔他們所屬的弟子,也不過只佔全派人數三分之一都不到,就算再加上太師祖,他們也沒有足夠的實力發動叛變呀!為何他們竟然甘冒如此天下之不違,施行篡位奪權之舉?而他們……他們又怎麼可能成功了呢?”
  古瑤萍幽幽嘆道:“爹爹他老人家亦是做如此之想,所以明知三師叔他們有野心,也一直未曾太過苛責他們。可是,誰料他們竟然心狠手辣,串通來歷不明的武林人物,就在四天前夜裡發動攻擊。爹爹、二師叔和文師叔空自握有本派大半兵力,卻未能發生作用。後來,爹爹見情勢危急,才要大師兄帶著我和秋師妹,突圍逃下山找你。”
  “那我爹和掌門師伯、六師叔他們人呢?”孫浩文不由得驚急直吼:“他們遇害了嗎?好個可惡的白如秀,他若敢傷害掌門師伯和我爹他們,我拚死也要拆了他那身賤骨頭。”
  “別急,別急!”小混揮揮手,安定人心地一笑:“孫老哥,不管你想拆誰的骨頭,都沒有問題。有咱們幾個幫著你動手,你犯不著去拚死拚活。不過,關於你家華山派的詳細內幕,你倒是得稍為解釋解釋。否則,你們幾個開口閉口全都是這個爹爹,那個師叔;聽得我霧沙沙,到現在還沒搞清楚,你家華山到底哪些人是主流派?哪些人是叛亂集團?”
  小刀輕笑道:“這種事問我就可以了。有關華山派的海底,以及他們之間的內部鬥爭,這二年來我可是看得多了。所謂旁觀者清,由我來說比較清楚。”
  顏景松和孫浩文他們終究是華山所屬,若要他們傳播這些派內勾心鬥角的家醜,他們還真是有三分尷尬。
  小刀正知如此,故意攬過話頭,可算是為他們的面皮著想。
  顏景松朝小刀含蓄地一笑,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感謝他的出面。
  小混精得帶油,眼皮子一撩,便知道怎麼回事。他對這些“名門正派”如此死要面子的作風,心裡暗自好笑。
  表面上,他大剌剌地道:“好吧,老哥,就由你向寡人奏上一本,記得,故事要說得動聽些,如果朕聽得不滿意,你準備大刑侍伺。”
  “遵旨!”小刀湊趣地做戲道:“幫主請將耳朵洗好,末將這就稟明主上。”
  說著,他朝小混直拱手。
  華山眾人,除了孫浩文之外,其他人全都看傻、聽傻了。因為,在他們的印象中,他們所認識的“至尊少君”孫玉麟孫二哥,向來以成熟穩重的言行,受到師門尊長的器重。怎地,如今的他竟然也有這種俏皮的表現?
  狂人幫,果真能夠叫人如此莫名其妙的發狂?
  小混甚是滿意地過起戲癮,比劃道:“稟 呀來!”
  小刀呵呵笑道:“華山一派,今之掌門為“君子劍”古如帆前輩,與其同輩的,除了我那過世的爹,古掌門還有四位師弟,和一位太師叔。這位太師叔是古掌門的師祖在晚年所收的關門弟子,因此他輩位雖尊,年齡卻不大,好像比古掌門還小一、二歲。是不,堂哥?”
  孫浩文頷首道:“正是如此。太師祖正好和三師叔同年同月生,所以他們一向談得來,來往的也勤快。以前,太師祖就常仗著他尊貴的上輩身份,為三師叔和二師兄父子開脫些情節不重的小紕漏。掌門師伯礙於太師祖出面,時常不是算了,就是從輕發落。久而久之,他們成了氣候,就更不將掌門師伯放在眼中。”
  “這麼說來……”丁仔插口道:“他們膽敢叛變,也是被古掌門給寵壞的嘛。”
  顏景松無奈一笑:“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呀!誰料得到太師祖他們那幫子人,竟會包藏如此禍心。”
  小刀沉穩接道:“華山這位太師祖,號稱“銀鏈金刀”,姓祁名心玉。說來,華山一派也只有他夠格稱為上輩門人,古掌門確實不得不多為他留些情面,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小混混呵呵一笑:“可惜,古掌門的好心卻變成了驢肝肺,餵飽了這些狼子野心。老哥,還有呢?華山的中輩弟子裡,又有哪些人?”
  小刀沉著笑道:“華山的中輩弟子,其實就是包括古掌門在內,人稱“華山四劍一鐵掌”的五位師兄弟為中堅。所謂“華山四劍”,剛好按照他們在派中的排行,分別為掌門師兄“君子劍”古如帆、二師弟“雲中劍”孫玉為、三師弟“駁風劍”
  白如秀、四師弟“落魂劍”林振英。至於華山一鐵掌,就是指六師弟“鐵掌斷虹”
  秋道生。”
  小妮子眨眨眼,好奇問道:“小刀哥哥,那你爹呢?他過去排行第幾?”
  小刀尚不及答話,小混已嘖弄地謔笑道:“這個你都不會算?一二三四六都有了,獨缺老五,老哥的老頭自然是排行第五嘍!老婆,以後拜託你多用些大腦,問些“高級”的問題好不好?不然,人家會笑咱們狂人幫的程度太菜耶!”
  小妮子杏眼一瞪,潑辣道:“我問我的問題,幹你屁事?要你多嘴,沒程度就沒程度,你還以為自己的“水準”多高?”
  “呵!”小混怪笑道:“你這妮子可真“恰”(潑辣),我看你是太久沒有家法侍侯,嘴癢嘍!”
  他做勢欲撲,小妮子尖叫,人已衝出大門外。
  顏景松、古瑤萍和秋心怡三人,搞不清楚怎麼麼回事?全都驚訝地望著門外的小妮子。
  小混挪了挪臀部,好整以暇地笑道:“老婆你別緊張。今天因為有女客在場,為了不讓她們心存羨慕,就算我要和你“夾夾嘴”(親吻),我也會找個沒人的地方才進行。”
  古瑤萍和秋心怡這可明白了,小妮子何以逃得比飛還快的原因,她們倆不由的雙雙輕啐一聲,粉頰上竟沒有由來地臊熱起來。
  小刀見這小混混一扯上家法侍候,便知他又會沒完沒了,若不再將話題拉回正事,只怕待會兒臉紅的可不止是女客而已。
  “你還要不要聽故事?”小刀朝小混一橫眼,佯裝兇惡道:“你難道忘了?本少君講故事時,最恨有人打岔,就沒見過像你這麼“如”(糾纏不清)的人,都已經是二十郎當歲的成年人,怎麼行為還和以前十五、六歲一樣不成熟?”
  “耶 ?”小混被數落得一怔一怔,不由地瞪眼怪叫:“反了!反了!他怎麼變得這樣?”
  丁仔納悶道:“這樣是怎樣?你話只說一半,誰知道你想講什麼?”
  小混吊人胃口地聳著肩頭,嘿嘿奸笑。
  半晌,他方始擠眉弄眼道:“老哥怎麼變得……開始恢復正常啦!我還以為,他只當了二年的乖寶寶,卻得一輩子頂著張一板一眼的棺材臉,那我和他混在一起,每天看他這副二百五的臉色,豈不是要痛苦死了?還好……”
  他朝小刀猛眨眼:“你總算還有藥可救,不枉費本幫主極力挽救你免於沉淪的一番苦心!”
  “正常?”小刀半真半假地嘆笑道:“是喔!任何人只要和你這個瘋子在一起相處三天,就算他有三十年修身養性的功夫,也得向你的“正常”投降,進而和你一起同流合污。”
  小混對這話非但不以為忤,反而甚是陶醉地得意嘿笑道:“好說,好說,能夠如你所言,不但是我個人的成功,更是全人類的幸福。”
  一旁,亨瑞不耐煩地踢著他的椅子,哇啦叫道:“小混混吹牛,時常的。受不了,無聊!要聽故事,你不要講話。老哥快說,我們聽快快完,去打壞人。”
  顏景松他們師兄妹再一次開了“耳界”,三人不由地噗嗤笑作一團。這一笑,總算令他們心中對師門生變所殘存的最後一絲幽怨和悽惶,亦都拋到九宵雲外去了。
  小混故作驚異地咋舌道:“哇勒!小紅毛,你膽子可真是愈來愈大了,居然敢叫我不要講話?你難道不怕本幫主那種能讓你大跳扭扭舞的法寶?”
  “不怕!”亨瑞扮個鬼臉,得意道:“法寶,我也有。可以把你癢的,變不癢。
  你的法寶,支那的,不稀奇;我的法寶,波斯的,很有效。”
  “呀哈!”小混謔叫道:“難怪你有膽子張狂,原來是備妥了除蚤劑,而且還是外國進口的舶來品吶!”
  丁仔呵呵謔笑道:“喲!小紅毛,你也知道“外國的月亮比較圓”、“遠來的和尚會念經”這些道理?不過……你確定進口貨一定比土產管用嗎?”
  “月亮?和尚?”亨瑞滿頭霧水道:“不懂!”
  孫浩文見他們這一糾纏,又不知要到何時才能扯得清,他有些心急地張口欲言:
  “小混……”
  “我知道,我知道。”小混了然於心地揮手打斷他的話:“你很擔心你們華山那些落難的爹呀、叔呀什麼的,想早點知道他們究竟出了啥門子紕漏,現在人又在何處?是不是這樣?好嘛,我們不要再扯廢話,叫你家大師兄開講吧!”
  “小混混……”小妮子囁嚅道:“可是,小刀哥哥還沒告訴咱們,這華山的下輩弟子有哪些人呀!他不說,咱們怎麼知道誰是誰來著?”
  “笨吶!”小混不輕不重地拍了拍這妮子腦袋,黠謔道:“人都擱在你面前了,你還說不知道是誰。我說小妮子呀,你幾時變得這般目中無人?”
  小妮子嬌嗔道:“我當然知道孫大哥他們幾個是華山下輩弟子的中堅份子。可是除了他們,難道華山下輩之中,就沒有其他人了嗎?還有,他們到底誰是誰的爹、誰是誰的兒呀?這些事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嘛!”
  小混無奈地一嘆:“說你笨,你還真不是普通的笨吶!誰是誰的爹這種事還需要問嗎?當兒子、女兒的,一定是和老子同姓嘛!所以,眼前除了顏老哥在華山找不到爹以外,有華山雲燕之稱的古小妞,便是古掌門手上那顆心肝明珠,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和她爹教出來的高徒顏老哥是一對兒的。”
  他指著秋心怡,又道:“至於這位孫老哥的七仔,當然就是古掌門的六師弟,華山唯一靠雙掌出名的那位秋師父的寶貝千金嘍!你還要不要我告訴你,孫老哥是誰的兒子呀?”
  小混促狹地睨著小妮子,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氣得這妮子噘起嘴扭過頭去不理他。
  丁仔呵呵一笑道:“小妮子,我索性順便為你說個清楚好了,目前華山派在江湖中較負盛名的青年才俊,除了眼前這兩雙佳偶之外,另外就是過去曾和咱們朝過面的“流雲秀士”白文華和一個叫做“鐵劍郎心”官晴的硬把子。”
  小刀補充道:“白文華就是“駁風劍”白如秀的兒子,他老子既然沐猴而冠,堂而皇之的幹起掌門人來,他自然沒有理由不支持。如今,他大概也正在享受身為華山少掌門的威風吧。”
  小混不爽地哼了哼:“以前,我就對這個姓白的小子很感冒,那傢伙怎麼看都不像個好貨。原來,他有個專下壞種的老頭,難怪他這麼不是路數。”
  小刀接著又沉吟道:“至於那個官晴,我和他見過幾次面,彼此也頗談得來。
  據我對他的認識,他是個明理義、知進退、有原則的人。而且,他頗為尊重古掌門,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反叛宗門的人才對。他若跟著他師父一起背叛華山正統,那就太叫人意外了。”
  孫浩文黯然道:“官師兄自幼伶仃,是四師叔一手帶大的,他與四師叔雖然名為師徒,其實情逾父子,他對四師叔更是孝順有加,若是四師叔背叛師門,並逼他相從的話,官師兄就算心裡不願意,只怕也無法違背四師叔的意思。”
  小混眨眨眼,謔笑道:“這麼說,這個姓官的還不算太壞嘍!只是他也太死心眼了些,連“大義滅親”這四個字都沒學會。”
  顏景松苦笑一聲:“小混幫主,知易行難呀!”
  “我知道。”小混呵呵笑道:“人是有感情、有苦衷的動物嘛!”他笑得好天真、好單純。
  顏景松還當小混在說真話,小刀等人卻深知這混混笑得愈“善良”,肚子裡的念頭愈是和表面意思成反比。
  孫浩文也明白小混對此事的不以為然,甚至他自己都有些同意小混的看法。但他終究還是華山出身的弟子,即使有所不滿,總也得在落難的師兄妹面前,多為師門保留點面子,免得被人誤會他是“喜新厭舊”。

runonetime 2008-09-01 06:24 AM

第五章 正名復位談笑間

  為了避免小混再出言消遣華山一派, 令顏景松等尷尬, 孫浩文趁機岔言道:
  “大師兄,出事當天是怎麼樣的情況?”
  小混非常清楚孫浩文轉移話題的用意,便瞟了他一眼,呵呵笑道:“好吧,顏老哥,你就仔細說說當時的景況,咱們也好合計合計,看要如何殺回華山消滅叛逆,正名復位,重振綱常。”
  孫浩文明白小混那句“好”,是表示決定放他一馬,他心照不宣地朝小混拱著手,含蓄輕笑道:“多謝幫主大量,多謝幫主。”
  顏景松自然不知道小混他們這些語言之中,竟然還暗藏玄機。
  他見小混如此慷慨允諾要助他華山一派重振基業,不由得感激異常,也學著孫浩文猛向小混拱手道謝不已,他那模樣,可還真叫迂吶。
  小混見狀,不由得噗嗤失笑:“得了,顏老大,你沒頭沒腦謝什麼?”
  顏景松怔了怔,一時沒反應過來。
  小混也不待他反應過來,已然逗弄地笑謔道:“大師兄老哥,你還是快快言歸正傳,細數出事經過吧!你若再不開這金口,馬上就有人要蹲馬桶了。”
  秋心怡不解道:“大師兄說不說出事經過,和人蹲馬桶有何關係?”
  “當然有關!”小混不壞好意地瞅著孫浩文,邪邪笑道:“你沒瞧見,你未來的老公,本幫碩果僅存的小白臉老哥,為了想知道出事當時的情況,已經快急屎拉(急死啦)!他這一急一拉,不要馬桶像話嗎?”
  孫浩文滿臉的焦急頓時化成哭笑不得的苦笑。
  “缺德!”秋心怡低低啐笑一聲,她罵的當然是小混。
  誰知小混卻接著她的話尾,一本正經地頻頻頷首道:“對對,有急屎要拉卻又找不到馬桶的話,是很缺德。”
  “我不是……”秋心怡好氣又好笑,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小混的刁舌。
  “我知道,我知道!”小混得理不饒人地故作正經道:“你當然不是那個需要蹲馬桶的人。”
  “得了!”孫浩文忍不住一巴掌刮向小混後腦勺,笑罵道:“你這小混混有完沒完?你真的不能有點正經的時候嗎?”
  “不能!”小妮子等人立刻證實了這一點。
  小混縮頭躲過這一掌,呵呵笑弄道:“不是我不想正經,實在是他們逼得我不能正經。”
  想到出事當時的顏景松,神色本已變得黯然,但是經過小混這一陣笑鬧,心情漸又恢復輕鬆。這原本也是小混笑鬧的用意,他向來可是不喜歡聽人說那種淒淒涼涼的故事,氣氛炒熱一點,聽起故事來,不也愉快多多嘛!
  顏景松終於平靜地開口:“四天前,大約近午的時辰,太師祖突然和三師叔一起到師父所居的“金天宮”來,太師祖竟以他的輩分為由,試圖強迫師父他老人家退位。師父他老人家雖是深知太師祖他們有奪權之心,卻不料他們居然敢如此公然提出。當下,師父向他面陳道理,並以宗門律法無此前例,斷然拒絕了太師祖和三師叔他們的逼退。太師祖卻說要師父好好考慮,不要弄到來日同門操戈,之後,他們便離開。”
  小妮子有口無心道:“古掌門也太好說話了吧!人家既然來逼他退位,就是叛跡已露,他怎麼不將你們那位太師祖和三師叔捉起來,這樣子不就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了嘛!幹嘛還放他們走?真是自找麻煩!”
  顏景松苦笑道:“師父他是顧慮到,若將太師祖他們拿下,怕引起門人弟子的非議。”
  小刀深沉道:“這次,古掌門的決定,可就太過優柔寡斷了。”
  小混輕笑道:“依我看,是人家那位太師祖和三師叔的心眼厲害。他們如果不是拿言語擠住了古掌門,令他有所忌諱,就是他們捉準了古掌門心慈手軟的個性,知道古掌門必定不會當場拿下他們。否則,他們哪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找上門去逼退。”
  “正是如此。”一旁歇著的古瑤萍,此時幽幽開口道:“太師祖他們來的那天,我隱在簾後聽了他們與爹爹的談話。太師祖先是以一種打著商量的和緩口氣,向爹爹告了罪,要爹爹恕他大膽進言。
  “爹爹原是以為,大概又是白師兄在外惹了什麼紕漏,因此便允了太師祖所請,怎料,他們竟是為逼這而來,待爹爹拒絕他們荒唐的讓位提議之後,也曾想將他們二人留下,但太師祖威嚇說,四師叔和白師兄已在玉女峰他們所居的“乘龍軒”,結集了數百弟子,若是太師祖他們“無故”遭到拘囚,這些人就會立即起事來援。
  如此一來,華山五峰必將干戈四起,嶺為血染。爹爹為了避免華山子弟自相殘殺,只得忍氣放他們離去了。”
  小混黠慧地一眨眼,推測道:“古掌門放你家太師祖離開之後,大概馬上找來和他站在同一邊的二師弟孫前輩,以及六師弟秋前輩二人,大伙兒湊在一起,商議商議看如何懲治這些企圖謀反的叛徒,是不是這樣?”
  顏景松頷首道:“正是如此。太師祖他們一走,師父立刻命我前往“澄心精舍”
  和“翠雲精舍”,請二位師叔到金天宮商議此一大事。最後,師父和師叔們決定昭示全派弟子,下令將太師祖等意圖謀反篡位的叛徒首腦逐出門牆。誰知,他們卻早有預謀,在師父諭令剛剛下達的當晚,派中總壇“金天宮”就遭到一批武功極高的不明人物所攻擊。”
  小混撇嘴一笑:“不是我說你們那些爹呀、叔呀的太笨,可是這麼簡單的請君入甕之計,他們怎麼會看不透呢?人家如果沒有預謀,豈會如此大剌剌地找上總壇逼退?
  “他們當然知道古掌門一定不會答應讓位,而且他們一定也很清楚,只要這種事公開提出來了,古掌門就不可能不對付他們。但是,他們卻還故意跑去通知你家的大掌門,這不是已經擺著告訴你們,他們決定發動叛變啦!”
  “是呀!”秋心怡直到此時,方始恍然大悟:“他們既不傻,也不瘋,當然知道這種事,不是可以隨便說說就算了,若非已有佈置,他們豈敢公開。只是,當時的他們和爹怎地都沒想到呢?”
  顏景松苦笑一聲:“師父他們不是沒想到,只是認為光憑太師祖他們的力量,他們應該不至於輕舉妄動。師父和二位師叔怎麼也沒料到,太師祖他們竟然不顧宗門安危,和師門情誼,聯絡外人來介入本門派系之爭。”
  “如此說來……”孫浩文微喟一聲,坦然直言道:“太師祖他們上金天宮見掌門師伯,真正的目的,就是故意要引掌門師伯召集我爹和六師叔,以便讓他們一網打盡,不虞遺漏了?”
  小混睇眼謔笑道:“你總算還不太笨。”
  孫浩文這話一說穿,更顯然古掌門誤入人計而不自知,才會因為處置不當,而導致今日華山的巨變,責任不可謂不重。只是,這麼一來,顏景松他們愈發覺得窩囊和難堪了。
  秋心怡低啐一道:“文哥,現在說這些幹嘛!”
  其實,孫浩文會如此直言無諱,也是因為和小混他們混久了之後,自然而然,變得比以往坦率真誠,敢做敢言。不再像過去那般注重面子問題,為了些許虛名虛利,就要為失敗或錯誤找藉口。
  他語重心長道:“師兄、師妹,我剛才那番話,純粹是就事論事,而非想指責什麼。如今,事已至此,的確說什麼也沒用。但是,既然我們在這事後做檢討,便應該找出當時的疏乎,避免重蹈覆轍。一方面,我們也可藉此檢討反省,多了解一點對手的計謀、心性,以期在來日反撲回山時,能製敵機先,一舉而成。如果只是為了窘於承認我們所曾犯下的失誤,一意加以遮掩,萬一因此造成重光基業的失敗,這豈不是得不償失?再說……”
  他緩和語氣,輕笑道:“這裡全都不是外人,小混混最了解當狗熊比當英雄有利,所以大家有什麼話儘管直說,沒什麼好難堪。”
  小混混呵呵笑道:“孫老哥,你幹嘛把我常當狗熊的光榮往事拿出來獻寶。這麼一來,你不怕你的師兄和師妹們,對本偉大的幫主失去信心?”
  顏景松莞爾道:“小混幫主,這點你倒是無庸擔心。”
  “為什麼?”小混好奇地嘿笑道:“該不會是因為我人長得帥,看起來就容易使人充滿信心,所以你才這麼相信我吧!”
  小妮子咯咯訕笑道:“又有人在臭美了。”
  秋心怡嬌笑道:“小混幫主,不是因為你長得帥,才讓我們有信心。而是因為掌門師伯臨危囑咐,所以我們不得不冒險,將希望寄託在你身上。”
  她現在可也逐漸有點了解小混的脾胃,所以言談之間,也放得比較輕鬆自在。
  “真的?”小混嘻嘻笑道:“你家大掌門臨危之際,交待了什麼後……厚望的囑咐?”
  他本想說後事二字,但是及時想起古掌門的女兒、愛徒都在場,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這才臨時改了口。
  別人不了解他的心思,可是狂人幫眾成員,卻太明白他這改口的玄機。就連一向憨厚的哈赤,和中文程度不算高明的亨瑞,也都知道怎麼回事,全笑成了掩口葫蘆。
  小混沒好氣地白了他們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們不准隨便放砲,以免拆了他的台。
  顏景松他們師兄妹三人,雖然覺得他們笑得古怪,卻也不明所以。
  秋心怡好奇地瞅著孫浩文,可惜得不到情人的暗示,也只有當個悶葫蘆。當然,不是孫浩文想瞞她什麼,只是,此時此地,這個玩笑還是不公開比較妥當些。
  古瑤萍嬌嬌柔柔地開口道:“巨變發生的當晚,我爹察覺圍攻金天宮的人手中,竟有不少武功路數極為詭異的不明人物,幫著太師祖他們造反,便知情況不妙。他立刻命令大師兄帶著我和心怡師妹突圍而出,並交代我們儘快趕往關外尋找孫師兄,再叫孫師兄為我們引見小混幫主。當時,爹爹說:“一步差,步步差。華山改旗易幟,已是不可避免,若要挽回華山浩劫,唯靠小混幫主才能有所擔當。”說完之後,爹爹便催著我們全力突圍了。”
  小混陶醉地呵呵笑道:“不是我說,令尊古大掌門可真是慧眼識英雄吶!”
  小刀在心裡暗忖:“古掌門事前雖然忽視了白如秀他們,卻也算是警覺的快,早叫顏兄他們突圍。否則,時間若拖長了,混戰展開後,對方好手到齊,只怕顏兄他們還走不成呢!”
  顏景松憂心接口道:“說來,也是師父他老人家知機得早,事變一生,已然當機立斷要我們走脫。那時,對方好手尚未到齊,一見我們有突圍之意,便如師父所料,全力攔截他們三位老人家,顧不得阻攔我們,因此我和師妹她們,才能順利脫出重圍。我們離開“金天宮”不遠,便已聞得對方高手支援的長嘯,聽那嘯聲便可知對方來人為數不少,而且功力非凡。師父他們落入重圍,情況真是令人擔憂。”
  他這一說,可又引起了古瑤萍和秋心怡二人的哀切,兩個美人兒眼眶一紅,顯得有些泫然欲泣。
  顏景松不由得一怔,隨即暗罵自己呆頭鵝,這種節骨眼怎麼可以把心裡擔心的話,說出來讓兩位師妹難過。
  小混卻明著開腔:“顏老大,說你呆,你還真是大棵呆,你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你擔心師父、師叔是應該的,不過何必說出來嚇唬小女生?再說,你這擔心根本就是危言聳聽,情形不會有那麼嚴重的啦!”
  他口中的小女生,可都是已過雙十年華,年紀比他還長的美嬌娘。
  古瑤萍和秋心怡被他這聲“小女生”,叫得有些哭笑不得。但是聽到他最後一句話,兩人已顧不得計較這些,雙雙急問:“小混幫主,我爹他們真的會無恙嗎?”
  “你們問我,我要問誰?”小混心裡雖是這麼想,表面上卻不得不老成持重地勸慰道:“我保證沒問題啦!不管怎麼說,今天你們華山只是兄弟鬩牆的權力之爭,而不是幫派之間的惡鬥。所以,你們那位太師祖和那位偽掌門,勢必不能做出趕盡殺絕的事,以免引起武林人士的公憤。這樣,他們才能打著名門正派的招牌,繼續當華山的家嘛!
  “因此呢,依我看,古掌門他們吃點小苦頭是免不了的事,可是不至於有太嚴重的後果啦!”
  顏景松他們師兄妹三人一聽,覺得小混言之有理,安心不少,神色也恢復了原來的輕鬆。
  只有孫浩文,他可是很清楚小混的保證,在必要時,非常具有彈性。
  但是
  此時此景,他不能不幫著小混拍胸脯、掛保證。因為,令華山眾師兄妹擔心事小,若是懷疑狂人幫歷代以來,最偉大幫主的英明,這可是犯了家法伺候的大罪吶!
  狂人幫其他眾兵將,當然對小混保證的可信度,同樣是心照不宣,只不過,他們還不至於笨到在這種時候去冒犯小混的龍威。
  因此,他們每個人雖然都已經在肚子裡,笑得腸子抽筋,但是表面上,卻又不得不拚命咬著舌頭,一個個裝出幫主言之有理的樣子不斷點頭。
  他們的動作,可比雞舍裡面的雞啄米,還要整齊劃一許多。
  “好了!”小混滿意地呵呵笑道:“現在,有關華山派內亂的詳情,本幫主已經完全了解。其他沒什麼問題了,等後咱們就可以開始準備上演絕地大反攻。呵呵……”
  小妮子可是還憋了滿肚子的疑惑想問,但是,剛剛她開了兩次口,問了兩個問題憋死,也不願吃小混憋死,她索性賭氣地閉緊嘴巴,裝作毫無問題。
  “對了!”小混忽又問道:“顏老大,剛才在官道追殺你們,卻被我幹掉的那個領頭角色,是何方神聖?他就是幫著你家太師祖他們造反,那批不明人物中的人嗎?”
  “不是!”顏景松微訝道:“小混幫主不是已經叫出班照的匪號了嗎?你難道不知道他是新興殺手組合斷魂樓中的殺手?”
  “我哪知他是誰?”小混莫明其妙道:“我是因為他所使的掌力之中,暗含混元氣功,所以才叫他混元掌。難道那個老小子的外號,就叫“混元掌”?”
  “沒錯!”小刀沉穩一笑:“班照的外號正是叫“混元掌”,他原是粵境的獨腳巨梟,以前行蹤都在珠江一帶活動。大約年餘以前,他被“斷魂樓”所收買,成為十二樓使之一,才開始在中原地區顯露了名氣,難怪你不認識他。”
  “斷魂樓?”小混攢起眉頭道:“這又是什麼東西?怎麼我離開江湖還不到兩年,就又多出這些稀奇古怪的牛鬼神蛇?”
  丁仔嘻嘻笑道:“小混混,你別以為這二年不到的時光不長。你大概還不知道,自從二年前,咱們揭露“血魂閣”和“武林正義盟”的內幕,幹掉陰老鬼一家三代之後,江湖中的局勢,因為武林正義盟的瓦解,而有了極大的改變吶!”
  小混沒好氣地瞪眼道:“這種大事,你不早告訴我,我怎麼會知道?”
  丁仔表功不成,反倒吃了一頓排頭,不由得苦笑連連。
  小混發過威風,罵完人之後,翻臉比翻書還快,表情一變,立刻換上十足自我陶醉的神情,志得意滿地□眼笑弄道:“除了我,還有什麼人能夠乾出這種,足以改寫武林歷史的大事。”
  “是嗎?只有你能嗎?”
  小刀、丁仔和小妮子等人斜睨著他,發出質詢的異鳴。
  小混溜眼一瞟,但覺眾怒難犯,立即嬉皮笑臉地嘿然改口:“當然!除了我,也只有你們這些本幫歷代以來,最最偉大的幫兵們,才能有如許偉大的成就嘍!”
  “嗯!知道就好。”小刀他們可是毫不客氣便接受這混混的拍捧。
  秋心怡和古瑤萍她們對小混這種換臉比翻書容易的精湛演出,除了怔愕愕的瞠目而視,更不禁佩服他如此爐火純青的牆頭草本事。
  小混尚且怡然自然地比劃唱諾道:“好吧,我說,眾 呀將官,還不快快將本幫改寫歷史之後的最新江湖情報,稟告給本王知 呀之!”
  小刀輕笑一聲:“剛才我所提到的“斷魂樓”,就是取代昔日血魂閣,而成為現今有實力的殺手組合。不過,斷魂樓上自其樓主“鬼面屠夫”杜不全,以至所屬十二位“樓使”和五名“護樓”,個個都是黑道上有名有號響噹噹的角色,他們是明著幹殺手生意的組織,它和過去血魂閣那種神神秘秘陰裡行事的作風完全不同。”
  小混呵呵笑道:“黑道上有的是想出名又不怕死的傢伙,這種人聚在一起開殺手公司,氣勢上可比血魂閣囂張不少。就是不知道那個“鬼面屠夫”有沒有頭腦,如果他是有勇無謀之輩,我看這斷魂樓只怕也難張狂太久。”
  孫浩文沉穩道:“杜不全既然能在短短二年不到的時間內,使斷魂樓從無中生有,並且取代昔日血魂閣的地位,足見他也不是個易與之輩。”
  “除了斷魂樓之外……”小刀繼續道:“如今,江南的“日月山莊”聲譽日隆,由於其莊主“一劍落月”孟星雲是個慷慨好客的主人。因此,日月山莊業已取代昔日遭毀的逍遙樓成為最受江湖同道讚賞與留連之地。”
  “江南?”小混蹙眉尋思道:“江南不是“武林四公子”他們家的地盤嗎?這個“日月山莊”居然還能在四大世家的夾縫下紅得起來。看來,這個“一劍落月”
  有一套。”
  “這倒不見得。”丁仔嘿笑道:“其實,江南四大世家的威風,是因為他們四大家世代都有人在朝為官的原故。武林四公子是沾了個好家世,才能在武林中享有名頭,而不是因為這些公子哥們和江湖有牽扯,四大世家才會出名。所以,嚴格說來,江南地區真正的武林豪客,只有“日月山莊”才算純種。”
  “原來如此。”小混恍然道:“難怪這個“一劍落月”敢在江南做他的武林美夢。”
  小妮嬌笑問道:“那麼,除了這兩個取代過去前人,既有地位而出名的新勢力,現在江湖之中還有哪些幫派組合比較出名?有沒有咱們狂人幫?”
  “狂人幫算什麼東西!”小刀促狹的呵呵直笑:“我念句歌謠讓你聽聽,你就知道除了九大門派之外,還有哪些出名的角色。”
  “好呀!”小妮子性急催促道:“小刀哥哥,你快念。我倒要瞧瞧,是哪些幫派敢比咱們出名。”
  這狂妄的口氣,和小混簡直是如出一轍,顏景松等人不由地會心一笑。
  小刀乾咳兩聲,方始輕吟道:“江北倨雙堂,江南唯一莊,湖中神秘宮,不如混混狂!”
  小混聽完最後一句,不由的龍顏大悅,活像一只喝足老酒的哈巴狗般,眯著眼睛陶醉地大笑道:“說的好,說的妙,說的呱呱叫,這句歌謠形容得真的是太中肯、太確實啦!”
  小妮子不依道:“臭混混,你只顧著自己出名就高興了?真是太沒有團隊精神了嘛!這樣子咱們跟著你混,有啥意思?好歹,你也得想個辦法,讓咱們狂人幫的名頭,在江湖中好好風騷一番才行。”
  “這有何難。”小混大剌剌地一揮手,張狂地叫道:“只要咱們幹掉那撈子什麼雙堂、一莊、神秘宮這些狗屁倒灶的組合,狂人幫想不紅都很難。”
  “難喔!”小刀和丁仔兩人表情古怪地搖頭長嘆。
  孫浩文和顏景松、古瑤萍、秋心怡他們,更是笑得前俯後仰,樂不可支。
  小混斜瞪了他們一眼,平板道:“有那麼難嗎?你們以為老子辦不到?有什麼好笑?”
  “辦不到。”小刀猛搖其頭,似笑非笑道:“你想幹掉這四大組合,我保證你辦不到。”
  他頓了一頓,不等小混開口,便又接道:“你若真要動手,我第一個就和你翻臉。”
  小混靈光一閃,嘿嘿笑道:“哦……神秘宮?神秘冷艷宮是不是?他奶奶的,原來這四大勢力裡面,居然還有機關,碰不得吶!”
  小妮子恍然有悟道:“現在最出名的這四大勢力,倒底是些什麼組合?小刀哥哥,你快說嘛!”
  小刀呵笑不歇道:“還記得問這點,就表示你們還不算太衝動。所謂“江北踞雙堂”,就是指江北綠林道推選出的盟主,“戰天戟”桑君所統治的“鐵血堂”,和江北白道一致尊崇的“飛馬堂”這兩堂。”
  “飛馬堂?”小妮子拍手道:“是不是以前和咱們在普陀山,見過面那位白駿逸白大哥,他家開的飛馬堂?”
  “正是。”小刀頷首莞爾道:“人家曾經請咱們有空到江北賞梅,你們小倆口卻想幹掉人家以求出名,這……可能有點技術上的困難吧。”
  小混癟笑道:“奶奶的,怎麼連飛馬堂也攪和進來?四個大頭一下子去掉一雙,這台戲還唱個屁。”
  小妮子扳著手指數道:“這湖中神秘宮,當然是指兩湖地區的冷艷宮了。那麼剩下的江南唯一莊,該不會就是剛剛才提過的日月山莊吧?”
  “答對了!”丁仔嘻嘻捉笑道:“你這妮子還算不太笨。”
  小妮子皺皺鼻子,嬌哼道:“還好啦,總算比你稍稍聰明一點點就是了。”
  “辣塊媽媽的!”丁仔吃癟地撇撇嘴,自嘲地苦笑道:“我又說錯話。”
  小混沒有理會他們的拌嘴,逕自向顏景松側首問道:“顏老大,“斷魂樓”那個花臉老小子是不是幫著你家太師祖他們造反的同一票人?”
  “不是!”顏景松肯定道:“那晚襲擊金天宮的不明人物,或許是忌諱洩露身份,多數都覆有蒙面巾。僅有的少數幾個未曾蒙面之人,卻連師父和二位師叔他們也都覺得臉生,顯然他們過去不常在江湖中走動,因此沒有掩藏面目的秘要。
  “不管來襲之人是否蒙面,他們的武功絕對都比“斷魂樓使”之流的人物高出許多,武功路數更是詭異無比,自成一家。
  “依我看,就算是“鬼面屠夫”杜不全和他們隨個單挑,只怕能蠃的也沒幾人。
  所以我很肯定,就憑杜不全他應該還沒有本事統治這群高手。”
  “這就是了。”小混點點頭,皺著眉頭沉吟道:“所以我覺得事情不太對勁。”
  “怎麼?”小刀打趣問道:“你這混混又有了什麼偉大的發現?”
  小混呵呵笑道:“當然是有。否則,我哪有資格稱為本幫歷代以來最偉大的幫主。”
  “得了,偉大的幫豬!”丁仔故意含混其音地謔笑道:“你究竟發覺什麼事不對勁?快點說吧,否則,顏老大他們全都要找馬桶,一齊急屎拉。”
  小混聽見丁仔引用自己發明的鮮話,樂得忘了追究那句聽來有點問題的稱呼。
  “我說!我說!”小混眉開眼笑道:“為了使你們懂得公共衛生,我就說快點。
  你們千萬別急,也別拉!”
  他一頓之後,咂嘴接道:“我剛才已經提過,像這種同門造反的家醜,你家太祖師他們如果還有點“阿達瑪”(頭腦)就不會將這種事情搞得太過公開,免得引起非議。
  “所以,照理說,他們若是要截殺你們這些晚輩,最高級的方法,就是叫那些幫他們叛變的不明人物來捉你們才對。
  “可是,為什麼你家太師祖和三師叔會笨得放著那些武功高超的走狗不用,反而花錢叫“斷魂樓”的庸手來追殺你們?難道,你太師祖他們故意要把這種同門叛變的醜事,弄得全武林都知道?他們幹嘛這麼想不開?難道他們不想繼續當名門正派?這種事,不管打哪個角度看起來,都透著古怪。你們說,事情怎麼可能對勁嘛!”
  眾人本來不覺得奇怪,但聽他這麼一說,倒覺得事情果然是有那麼一點問題。
  孫浩文沉吟著問:“大師兄,你確定斷魂樓的人,是三師叔僱用的嗎?”
  顏景松苦笑道:“老實說我也不清楚。班照帶人堵住我們三人之後,問明了身份就動起手來,那時哪有空問他們究竟怎麼回事。不過,他們確實一再強調,只要我們願意放棄抵抗,跟他們一起回山就可以活命,否則,一律當場格殺。”
  秋心怡嬌哼道:“三師叔已經公然接掌華山一派,“斷魂樓”若不是他花錢雇來捉我們,還會有誰如此費事,想要活擒我們?”
  顏景松和孫浩文默然同意她的說法。
  小混雖然覺得事情不對勁,卻又想不出問題究竟出在什麼地方。
  “哎呀,不管啦!”他抓抓頭髮,無所謂地叫道:“事情對勁也好,不對勁也好,反正先救出你們三個人的爹就沒錯啦!”
  孫浩文遲疑道:“小混,你可有計劃,該怎麼去救人?”
  “怎麼去救?”小混睇眼謔道:“當然是偷偷摸摸地溜上山去救,不然,你還想敲鑼打鼓地明著去救人?”
  孫浩文苦笑道:“我當然知道要暗裡偷偷摸摸地去救人,但是你總該有個計劃吧?像是,從什麼路線上山?從哪裡找起?”
  “這種事……”小混攤攤手,故作無奈地促狹道:“你問我,我問誰?我以前從沒去過華山,我哪知道路要怎麼走?還有那種要如何偷、如何摸,才能找得到人的本事,可不是我的本行,你別問我。”
  顏景松急道:“山上的路我熟,我帶你上去……”
  小刀呵呵輕笑道:“顏兄,你不用著急。這混混已經點了名,找好人陪他上山啦!”
  丁仔伸個懶腰,扭扭腰身,哈欠道:“既然本大少晚上要出差,現在可得先去打個盹兒,晚上才有精神翻牆越戶。”
  小混眨眼謔道:“你們倒是有自知之明。”
  孫浩文連忙道:“小混,我是正宗派華山弟子,要說識路,麟弟可還沒我熟。
  我看,晚上還是由我陪你潛上華山比較適合。”
  “不用啦!”小混嘻嘻笑道:“大帥哥,你離家三個月,就算沒有滿肚子情話可對心上人傾吐,總也得讓心上人有機會向你發發嗲、撒撒嬌、說說情話什麼的嘛!”
  秋心怡嬌靨微窘,低聲輕啐:“我和他才沒話好說呢!”她是客氣,故意說反話。
  “我了解,我了解!”小混吃吃邪笑道:“我也是比較欣賞以行動表達的方式。
  不過,這種無言勝有聲的境界,還是需要兩個人才能有樂趣嘛!孫老哥,你留下準沒錯的啦!”
  秋心怡不料自己一句無心的推詞,竟被小混講得如此旖旎,她不由得羞紅了雙頰,一個螓首垂得不能再垂,只差沒個地洞讓她鑽進去躲起來。
  “差,真差!”小混笑得更促狹,一邊在心裡忖道:“才這樣就無臉以見江東父老?還是我的親親小妮子比較上道。”
  他滿意地瞟了小妮子一眼,才發現這妮子正拿白眼瞪他。
  小妮子見這混混終於正眼瞧向自己,即刻發嗲道:“小混,晚上人家也要和你一起去華山救人。”
  “沒問題!”小混爽快道:“人家當然要跟我去。”
  他微頓之後,才又眨著眼,黠謔地接道:“只要你留下來就可以了!”
  “小混!”小妮子不依地噘起嘴,大發嬌嗔:“我是和你說真的啦!”
  “我也沒有和你說假的呀!”小混瞟眼道:“從以前到現在,只要是能你跟的地方,我幾時沒讓你去來著?這一回,真的不行,不是開玩笑的啦!”
  小妮子悻然道:“還有狂人谷那次,你也沒讓我留下呀!”
  “天地良心!”小混大呼冤狂道:“那一次,是你自己水土不服耶!你在谷內住了一個多月,病了一個多月,最後連文爺爺都搞不定你的毛病,我才委屈自己忍著想思之苦,把你送回牧場。現在,你倒反過來數落我啦!”
  小妮子噘著的嘴兒一扁,再也無話可說。
  小混這又苦口婆心道:“好老婆,我的親親小妮子,這次我不讓你跟,真的是有原因的。你別聽我把摸回華山的事,講得恁般簡單,就真以為事情有這麼簡單…
  …”
  “不然會有多難?”這妮子心服口不服地截口反問著。
  “難喔!”小混無奈地一嘆:“你真以為我連孫老哥都不讓他上山,只是為了讓他有機會留下來談情說愛?”
  他這話一說,其他人才發覺事情好像真的不簡單,不由的一個個打起精神,豎直了耳朵,準備仔細聽他道來。
  小混瞄了眾人一眼,緩緩開口道:“你們難道忘了,華山上還有一票來歷不明,卻又武功高強的人守著?你們以為,斷魂樓的樓使在官道上,被我幹掉之後,其他人會就這麼算了?如果他們還有點頭腦,這些人難道猜不到咱們會去救人?”
  顏景松頷首道:“如果是我,我也會選擇這種守株待兔的方式,在山上布下天羅地網,等著救人的人自動往裡面跳。”
  “這就對了!”小混擊掌笑道:“所以我不讓你們這幾個正宗的華山弟子跟著去,就是為了避免你們看到自己的親人尊長時,一時感情衝動衝昏了理智,結果做出往陷阱裡跳的呆事。”
  小混這層顧慮不是沒道理,孫浩文不禁為自己不了解小混的用心良苦,而略感尷尬。
  小混接著呵笑道:“現在,我們相信華山上那票人已經都知道,是誰半路救走了顏老大你們。如果你家太師祖、三師叔,還有他們的同黨不太自大的話,他們應該明白,我曾能混和“狂人幫”都不是好惹的貨色,而咱們既然已經攬下這檔子事,那他們只有準備天羅地網,恐怕還奈何不了我們。所以,依我估計,此時華山上除了天羅地網之外,大概還加了幾層銅牆鐵壁,等著迎接本幫的大駕光臨。”
  小妮子緊張道:“既然如此,你們只有三個人怎能應付得了?不如咱們大伙兒一起去吧!”
  小混嘖聲道:“傻妮子,就是因為他們防範得越嚴密,咱們去的人才要越少越好。”
  小妮子怔了一怔,隨即會意道:“對了,既然你們是要暗著行事,當然不能打草驚蛇。但是,如果你們救到了人,不是會驚動他們。這樣子,人少了也不好嘛!”
  小混嘆口氣道:“如果驚動了敵人,怎麼能稱為偷偷摸摸?”
  孫浩文顧慮道:“萬一情況不好,你們無法暗中救出掌門師伯和我爹他們時,又該如何?”
  “那就別救了。”小混呵呵一笑:“其實,這回我們上山,救人還是次要的目的。最主要的,我是想先去探個虛實。更何況,誰能保證古掌門他們一定在山上?
  如果他們有我這麼聰明,在逮著人之後,他們就應該立即將人送到別處去收押。然後,再弄個晃子,假裝人還在山上,等著笨賊自己上門送死。”
  “原來如此!”小妮子咯咯嬌笑:“你打一開始,就準備要逃跑,難怪不讓我跟。”
  “然也。”小混探手捏了捏這妮子秀氣的尖下巴,吃吃笑道:“你老公我自開始,就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所以挑人也都挑那種對跑路有心得的人,這樣子,逃起命來才能有保障。”
  “辣塊媽媽的。”丁仔哧地笑道:“瞧你把我和小刀說的,好像我們倆是天天跑給人家追的亡命之徒一樣。”
  “亡命倒不至於。”小混扮著鬼臉,笑謔道:“玩命之徒,比較貼切一點。”
  顏景松他們師兄妹幾人,此時不得不打心眼裡佩服小混。因為,直到現在他們才明白,小混表面上雖然是一副嬉皮笑臉,不挺正經的詼諧模樣。實際上,他確已在談笑之間,看清了事實真象,更定妥了行動計劃。
  而這些事,他若不說明,自己等人根本無法窺知一絲半毫。也是直到此時,他們才了解,在小混那張看似幼稚單純的面孔下,竟然隱藏著深沉而慎密的心思。
  顏景松第一次以全然不同的眼光,充滿信心地打量小混。他終於明白,為何自己的師父會將拯救華山一派的重責大任,託付給小混。
  除了小混,還有誰能挽回這場浩劫呢?

runonetime 2008-09-01 06:25 AM

第六章 出事頑童大幫豬

  星夜,星光閃爍。
  野地裡,不甘寂靜的夏蟲扯直了嗓門,唧唧啾啾地相互爭鳴。
  小混、小刀和丁仔他們三人趁夜趕路,此時已渡過了黃河,自華陰縣外的荒郊,全力朝華山方向飛騎而行。
  小混胯下所乘,正是他那通人性的寶貝兒子,赤焰神駒是也!
  小混之所以將赤焰小子騎來,也是為防萬一必要時,逃起命來更有本錢。
  沿途,小混要小刀將上下華山的各個路線,仔細解說一番。
  小刀一一詳述道:“華山一共分為東西南北中五峰,以陡險著稱,有所謂奇撥峻秀冠天下之說。主峰為南峰的落雁峰,就是歷代華山掌門所居金天宮的所在。
  此外,東峰朝陽峰上有澄心精舍,過去是我大伯和堂哥的住處。北峰雲台峰上的雲台精舍,就是落魂劍林振英和他徒弟官晴的居處。
  西峰蓮花峰則有鐵掌斷虹秋前輩父女所居的翠雲精舍。剩下的中峰玉女峰上的乘龍軒,就由白如秀、白文華父子和邢心玉他們長住。
  當然,我這是指昔日他們尚未叛變之前的居處分布,至於現在情況如何,就等咱們自己上去看過才知道。”
  “廢話!”小混謔笑道:“拜託你說些我不知道的新鮮事,行不行?”
  “別急!”小刀訕謔道:“反正長夜漫漫,路途遙遠,多扯兩句廢話也無傷大雅。你又何必學我堂哥,沒事偏要蹲馬桶,大喊急屎拉?”
  “他奶奶的!”小混癟笑地嘀咕道:“怎麼我發明出來消遣別人的話,卻反過頭,被人拿來消遣我?這豈不成了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丁仔早在馬背上笑得前俯後仰,甚是誇張。
  小混看他笑得恁般張狂,忽地屈指一彈,一縷勁風猝然點向丁仔右腰。
  丁仔猶自陶醉在看人笑話的得意中,冷不防被小混點中穴道,登時整個右半身一陣僵麻。
  快馬奔馳中,丁仔身子一滑,便朝馬腹右側墜摔而落,嚇得他不由自主地怪叫一聲。
  總算他的反應還不慢,人一打滑,左腳已急忙勾進腳蹬,同時猛探尚能活動的左臂緊緊扳住鞍頭,才免掉墜馬的命運。
  饒是如此,丁仔卻已經是半垂半掛地吊在馬腹邊晃盪,模樣好不狼狽。
  “辣塊媽媽地不開花!”丁仔好不容易重新坐穩在馬背上,面色如土地大罵道:
  “死混混、臭混混,這種玩笑你也敢開?我若真的摔下馬去,哪還有命在?你存心想要謀殺老子,是不是?”
  這下子,換成小混猖狂大笑:“奶奶的,丁小辛,你以為本幫主的笑話,是隨便能看的嗎?我只是提醒你,想看老子的笑話,你得小心,這可是要付代價的吶!
  再說,我若真的想謀殺你,就不會讓你半身麻□,還給你留下自救的機會。”
  丁仔只是冷不防被嚇到,才會大吼大叫地反應過度。嚇過吼過之後,連他自己也覺得有趣地呵呵失笑。
  小混翻個白眼,訕笑道:“有人驚嚇過度,變得有點歇斯底里。”
  小刀忍不住搖頭嘆笑道:“我看,咱們狂人幫遲早要改名為瘋人幫,才能比較適合本幫的‘瘋格 。天底下,大概只有你這混混才敢在縱騎急奔時,來這麼一手,這真是在玩命,而且是玩別人的命吶,呵呵……”
  小混沾沾自喜道:“為人所不敢為,向來是我的嗜好之一,如果是人人都敢做的事,做來哪還會有什麼樂趣?況且,我早就說過,你們倆天生就是玩命之徒的料,我玩累了自己的命,當然得偶而玩玩你們的命,才夠刺激嘛!”
  “玩你的頭!”小刀和丁仔同聲叫道:“以後少把主意打到我們身上來,我們還想多活幾年哩!”
  小混嗤弄道:“別這麼小氣嘛,這樣子好不好?以後,你們的命三不五時藉我玩一玩,我的命,你們也可以隨時拿去玩。這樣不就很公平了嘛!”
  “不幹!”
  小刀他們想也不想,拒絕的相當乾脆。
  小刀嘿笑道:“小混混,我們兩人的腦筋,都還很正常,既沒有阿達,也沒有阿鬥。這種玩命的事,說什麼也不幹,你死了這條心吧,別把主意打到我們身上,不,是命上來。”
  “就是嘛!”丁仔附合道:“誰不知道,你這小混蛋想玩別人的命容易,別人想玩你的命,只怕比登天還難。我們既不瘋,也不傻,怎麼可能答應你這種虧本的生意?”
  “奶奶的熊!”小混吃吃失笑道:“想不到丁仔你現在拍馬的功夫這麼高竿,說出來的話讓本幫主聽了好爽,好吧,爽就好。以後本幫主只好委屈自己,只玩自己這條小命,絕不打你們的主意。”
  “多謝幫主開恩。”
  小刀和丁仔在馬上湊趣地朝小混直拱手,樂得小混眉開眼笑,大有忘了我是誰的德性。
  小刀和丁仔兩人對看一眼,會心竊笑地忖道:“你只說不打我們的主意,可沒禁止我們玩你的命,嘿嘿……混小子,以後你可得自求多福嘍!”
  他們三人便在詼諧戲謔之中,一路朝華山奔去,不覺月沉星稀,又近天明。
  當天空泛起魚肚的微白時,小混他們三人,也已經抵達華山的山腳底下。
  他們三人下了馬,藏身於山腳邊一座密林之內。
  “要上華山,必須從山麓的玉泉院出發……”
  小刀手持樹枝在地上畫著地形圖,不厭其煩地詳述著上山之路:“沿著山溪而上,經五裡關、莎羅坪、毛女洞到達回心石。由此,攀著鐵索渡過險徑千尺幢幢和百尺峽,再經老梨溝,就是華山北峰。從北峰繼續前進,經蒼龍嶺,可直上中峰玉女峰。
  中峰不遠處的金鎖關,有兩條路可供登山,一條繞過鎮岳宮,通上西峰峰頂的翠雲精舍,另一條,可直達東峰的澄心精舍。東、西兩峰均有山徑通達主峰雁峰,金天宮便是在此。”
  小混瞧著地形圖沉吟道:“如此看來,華山最險的地段,就是在千尺和百尺峽這裡。”
  “這還用說。”丁仔手點地圖道:“你沒聽人講,自古華山一條路,指的正是此處。上華山遊覽的人,如果膽子小一點,走到了回心石就得回頭啦!這地方既狹又險,若是設下埋伏,便有千軍萬馬也難越此雷池一步。”
  小混想了想,又問:“華山派關人的大牢又在哪裡?是不是在金天宮裡面?”
  “不!”小刀道:“金天宮純粹為掌門人的居處,裡面並未置設囚人之所。華山派的大牢是設在金天宮下不遠的避詔崖。那裡前臨斷崖,後倚山壁,地形易守難攻,劫囚非易,一直是華山歷代以來囚關重犯的地方。”
  “避詔崖?”小混呵呵笑道:“這裡和皇帝老爺也扯上過關係?”
  小刀笑道:“相傳陳摶老祖在那裡寫過謝詔表,因此而得名,誰又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丁仔看看已經大亮的天色,調侃道:“本幫歷代以來最偉大的幫豬,現在天已大光,你可想出什麼驚人的計劃,好讓咱們能夠順利潛上山去觀光一番?”
  小混的腦筋正忙著運籌帷幄,因此,他還是沒注意到,自己這個幫主已經被篡改為幫豬。
  “就是這樣了!”小混驀地擊掌,回過神來。
  丁仔和小刀同時呵呵直笑:“對,就是這樣。”
  他們是指,小混這只幫豬,已經當定了。
  小混奇怪道:“我還沒說,你們就已經同意了嗎?”
  “我們絕對無條件同意。”他們倆笑的更促狹。
  小混以懷疑的表情睨著他們二人:“你們二個傢伙笑的太不對勁,你們到底同意了什麼?快點給我從實招來。”
  “沒有呀!”小刀他們無辜道:“我們只是同意你為本幫歷代以來最偉大的幫主。”
  想吃小混的豆腐,可也得看時候。像現在,就不能含混其音地亂打迷糊。否則,搞不好非但吃不到家常豆腐,反倒叫來了麻婆豆腐,那可就辣人啦!
  小混還是以不信任的眼光,盯著他們二人猛瞧,但是又看不出什麼名堂,只得暫時放他們一馬。
  “哼哼!”他白眼道:“本幫主向來寬大為懷,這次,就先假設你們說的是真話好了,本幫主不予計較。”
  小刀不讓他再有發 的機會,截口問道:“得了,小混混,你剛才想到什麼計劃了?準備開始行動了沒有?”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呀?”小混大剌剌地問著。
  丁仔估量道:“報告幫豬,現在是卯時末接近辰時初(上午七點左右)。天空豔陽高掛,萬里無雲;大地風和日麗,晴朗炎熱……”
  “好呀!”小混驀地叫道:“原來你們剛才笑的是這個?”
  他終於聽出毛病,大吼一聲便朝丁仔撲去,準備為自己的威名討回公道。
  “辣塊媽媽的!”丁仔閃身躲避,脫口叫笑道:“這下子說漏嘴了,不過,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被我們這麼叫,而且回答的也挺順口的。所以,偉大的幫豬,依我之見,你對這個動聽的封號,乾脆認了,也就算了嘛!”
  “不要拖我下水。”小刀嘿笑著聲明:“幫豬的封號,可是你這個小賊頭所創,我只是順便隨你叫著好玩而已,事情和我無關。”
  小混正忙著追殺丁仔,聞言叫道:“叫著好玩?那你也順便下來叫給我聽,玩給我看。”
  他雙掌一錯倏揮,漫天的指影掌印,已同時攏罩了丁仔和小刀二人,頗有不見真章,絕不善罷甘休的架式。
  “想要大小通吃?”小刀呵呵一笑:“算你小子夠狂!”
  他腳下不丁不八地大剌剌一站,和丁仔連手揮掌,硬拒小混的掌勁。
  “砰!”地一聲悶響,掌勁接實。
  小混和連手的小刀、丁仔二人一樣,都被這互擊的勁力震退半步。
  “幫豬,有你的!”丁仔嘿嘿怪笑道:“想不到你現在居然能接得住我和小刀的連手一擊,看來你這兩年的確沒白混。”
  小刀雖是對小混功力精進如斯,倍感驚訝,口裡卻依然戲謔地調侃道:“這一擊不算什麼,咱們倆都還沒有全力以赴吶!如果咱們倆都盡了全力,還怕這混混不被咱們震得屁滾尿流,大叫饒命。”
  丁仔眨眼黠笑道:“你可說出我心底的真話啦!”
  小混似也鬥出了興趣,當下狂放道:“他奶奶的,本幫主今天若是製不住你們這兩個專愛扯我後腿的小豬(卒)仔,豈不成了名符其實的大幫豬?你們倆有啥個屁的本事,快快放風過來,看本大幫主打得你們哀哀豬叫。”
  “放風過來?”丁仔忍俊不住道:“好,瞧我的。”
  他向後一轉,屁股朝著小混一翹,果然噗地長響,對準小混放風而去。
  “哇□!”小混連退七尺,誇張叫道:“你真聽話,本幫主叫你放風,你就放風?既然如此,接下來就換我打你,你要學豬叫嘍,好吧,看招。”
  他話落人動,猛地朝丁仔撲襲而至。
  丁仔身形滴溜溜一轉,躲開攻擊。
  小刀卻是哭笑不得地搖頭嘆笑道:“奶奶的,一個是出口成臟的超級混混,一個卻是上行下效的寶貝賊貨,怎麼我認識的全是些怪胎?”
  “物以類聚嘛!”
  小混和丁仔在狂笑聲中,忽然放棄對立,雙雙朝小刀偷襲而至,顯然有意思想先將他撂倒再說。
  小刀急忙揮掌,左攔右截,同時哇啦叫道:“好呀,你們想玩三國志?誰怕誰來著。”
  他讓過丁仔攻勢,全力殺向小混,丁仔一見有機會落井下石,立刻自小混背後回撲過來,與小刀夾擊起這混混。
  小混腹背受敵,不由的怪叫一聲:“哇,三國志變成三明治啦!”
  危急中,他驀地雙腳釘地,斜肩一晃,立即遁失所蹤。
  “大幻挪移!”
  小刀和丁仔的驚叫未歇,兩人便因為衝勢過猛,難以停身,而砰地撞做一團,哎喲大叫。
  小混以出神入化的輕功身法,閃過夾擊之後,一看小刀他們撞得鼻青臉腫,兩人纏作一堆倒在地上,不禁不懷好意地嘿嘿怪笑數聲。
  他立即雙臂大張,狠狠地朝倒在地上的二人身上,重重撲壓下去,壓得不及起身的小刀他們哀哀直叫。
  小混一邊用力壓,一邊呵笑叫道:“奶奶的,不給你們兩個一點顏色瞧瞧,你們還不知道誰是大幫主,誰是小卒仔,現在你們服不服?”
  “服你的頭!”小刀和丁仔同時翻身反製,大叫道:“我們當然知道,你就是那只大幫豬嘍!”
  這下,換成小混被他們二人騎在背上,活象只大烏龜似的劃動著手腳死命掙扎。
  “辣塊媽媽的!”小刀學著丁仔的口氣,敲著小混腦袋,哈哈大笑道:“現在你服不服?”
  “烏龜才會服。”
  小混雙腳猛地一蹬,腰部再用力扭動,便將坐在他背上的二人,扭得東倒西歪,險些摔離他背上。
  小刀和丁仔趕忙施展大力千斤鼎的重力身法,想要困牢小混。但是,小混在扭腰的同時,反腕彈向背上二人。
  小刀他們只覺腰眼一麻,登時渾身力道盡消,整個人就像雕像般僵住不動。
  他們倆暗叫聲:“不妙。”溜眼一瞟,果然看見自己的腰桿子上,正插著一支扎眼的金針。
  小混反手推開他們二人,爬起身,得意地賊笑道:“嘿嘿……少爺這手無影神針,真是太厲害了。大至奪人性命,小到製穴拿人,真格的是百發百中,有夠帥吶,現在你們倆服是不服呀?我說兩只小豬(卒)仔。”
  丁仔忙不迭道:“服,怎麼不服。反正小豬仔鬥不蠃大幫豬,是正常的道理,也沒啥好丟人的。”
  他知道,若是再嘴硬,倒霉的還是自己,反正輸小混也不是第一回,早點認命通常比較好命。
  小刀苦笑道:“不服行嗎?我們也不是那種輸不起的人,更何況,事實勝於雄辯吶,這次,我們認栽。”
  他的意思暗指,反正以後還有的是機會翻本報仇。
  “服就好,服就好。”
  小混哎喲呻吟一聲,累極地癱坐於地,搥著自己的胳膊和後腰。
  他嘮嘮叨叨道:“昨晚騎了一整夜的馬,還沒休息就被你們馬殺雞一場,殺得我骨頭都快散開。我還是先睡一覺補補眠,待會兒才有力氣爬山。”
  說著,他還真地倒頭就睡,徑自留下小刀他們二人,姿勢僵硬古怪地倒翻於地。
  丁仔哇哇叫道:“餵餵餵!小混混,你就讓我們倆像臘人一樣,躺在地上擺姿勢?整人也不是這麼整法的嘛。”
  小混眨眨眼,嘿嘿邪笑道:“不這麼整人,該如何整人?用虱子好不好?”他動手在懷裡翻摸起來。
  丁仔嚇得噎聲怪叫:“別別,別用虱子,算我怕了你可以吧!他奶奶的熊,真的是辣塊媽媽的不開花,倒霉倒到姥姥家。”
  “怕我就好。”小混翻身又躺回去假寢。
  小刀無奈地開口道:“小混蛋,你有完沒完?咱們不是還得摸上山,你睡哪門子大頭覺?快把我們穴道解開,咱們休息一下,也可以準備上路啦!”
  小混打著哈欠,懶洋洋地擺手道:“不急,不急,哪有人大白天去作賊的?要偷偷摸摸上山,還得等到天黑才行。剛才我問過了,時間還早得很,咱們除了睡覺也沒有別的事可幹。否則,你以為我哪來這麼大精神,陪著你們做樂子耍,沒事玩這晨間運動?”
  “奶奶的!”丁仔癟笑著道:“原來混混早就不安好心,等著暗算我們。”
  “廢話!”小混得意地謔笑道:“只是你這只小豬仔不知死活,自己挖了個坑往下跳。敢叫我幫豬?哈,現在我不用找藉口,就可以陷害你們啦,而且……”
  他又曖昧地猛眨眼楮,呵呵促狹地直笑:“顯然,我的暗算非常成功。”
  小刀哭笑不得道:“大幫豬,你好狠呀,居然如此明目張膽地設計自家的小兵兵,我到底是該生你的氣,還是要哈哈大笑幾聲?”
  “隨便你啦!”小混吃吃笑謔道:“反正我早就說過了,你們近來欠訓練,所以反應有些遲鈍。我有義務隨時陷害你們,好將你們的謹慎心,重新培養起來嘛。”
  小刀和丁仔兩人躺在地上斜眼相對,聞言只能無奈地苦笑。他們知道這下想解穴是沒什麼指望,除非等到小混覺得他們已經“訓練”夠了。否則,就算他們說幹了口水,小混不放人還是不放人吶!
  當然,小混也不至於殘忍到,非得等到月上樹梢頭時才放人。不過,這混混卻是拖到,他認為小刀他們已經累得沒力氣再找他運動時,才解開了小刀和丁仔受製的穴道。
  小刀和丁仔果然因為同樣的姿勢保持太久,穴道解開之後,兩人還是渾身硬繃繃難以動彈,的確是沒力氣找小混做我追你逃的劇烈運動。不過,他們還是很得意地給小混找了頓麻煩。
  原來,他們二人因為受製過久,氣血有些瘀滯,小混見他們解穴之後,久久無法行動,生恐他們二人有傷,於是又忙不迭為他們搓揉一番,以利舒筋活血恢復正常體能。
  這一忙活下來,小混累得滿身大汗,小刀和丁仔二人卻暗叫:“好爽!”
  隨後,他們三人才都帶著放鬆的心情,以及滿身的疲憊,就地躺在密林中鬆軟的草地上,一覺睡到天黑才醒來。
  小混睜開惺忪的睡眼,入目便是赤焰那顆火紅的大腦袋。
  他順手摟過赤焰,拍拍它的大頭,打著哈欠道:“兒子,這一天把風下來,可有什麼扎眼的人物出現?”
  “廢話!”丁仔在另一頭伸著懶腰道:“就算赤焰小子告訴你有人來過,你難道能聽得懂?”
  赤焰正用它的大腦袋,朝小混懷裡磨蹭,嘴裡也不住發出低低的嘶鳴,模樣還真像在和小混說悄悄話。
  小混煞有其事地直點頭道:“小子,我知道,我了解。丁仔那傢伙是很可惡,居然說我聽不懂你的意思。對,他混蛋,待會兒咱們若真要逃命時,你就別理他,把他丟給敵人捉,不要載他逃走。”
  小刀精神飽滿地彈坐而起,順手賞了小混一記響頭,笑謔道:“得了吧,大幫豬,不用再演戲了。咱們狂人幫誰不知道,是赤焰小子聽得懂你的人話,不是你這混混能懂它的馬語。”小混抱著腦袋,哇啦怪叫道:“君子動口,小人動手。老哥,你怎麼愈來愈小人了?”
  小刀呵呵輕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還不都是被你所污染,你還好意思問我。”
  小混故意大聲地咕噥道:“欸,這年頭真是愈來愈沒有公理了,當小豬仔的人逮著機會,就只想造自己老大的反。我真是人善被人欺哦!”
  丁仔忍不住噗嗤失笑:“你如果是善人,那天底下只怕再也找不出惡人來了。”
  “啪!”地脆響。
  小混老實不客氣地給他一記透天大響頭,諧謔直笑道:“嘿嘿,你上當啦!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這麼回答,你不敬幫主,是自己討打,呵呵……”
  丁仔揉著腦袋,想要追打小混。
  “停 ”小混憋著嗓門叫道:“運動時間已過,現在可不是玩遊戲的時候。
  要是被人發現咱們的行蹤,這場華山夜遊的戲,也就別唱啦!”
  丁仔不以為然地悻悻道:“咱們白天大吼大叫的那麼吵,又在林子里睡了這麼久,不是沒有遇見半個鬼嗎?為什麼現在就不是玩遊戲的時候?”
  “笨吶!”小混賞他一記衛生眼,嘲弄道:“你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丁仔不解其意,滿頭霧水問道:“現在是晚上的時辰嘛!怎麼?難道白天沒事,到了晚上就有問題了?”
  “廢話!”小混瞪眼道:“你是當賊的人,平常你都是白天出事?還是晚上出事?”
  丁仔得意笑道:“大幫豬,不是我丁大少爺誇口,不管我是白天或晚上動手,從來不曾出過事。”
  他一頓,連忙又接道:“當然,我是指偷赤焰那次例外。”
  小混斜瞅著他,偷笑不止:“罵你笨,不是沒原因的,我所謂的出事,是指你出門做事的意思。”
  小刀忍不住噗嗤笑道:“丁仔,這回你又被擺了一道。”
  “什麼?”丁仔怔眼道:“哪有人出這種事,叫人猜,我怎麼知道你在說啥咪?”
  “現在你知道啦!”小混白眼道:“你既然都是在晚上出事去當賊,就該知道為什麼白天沒有事的地方,到了晚上就會有問題。”
  丁仔恍然道:“你是指,山上那票人到了晚上,會放狗腿子出來散步?”
  “你說呢?”小混不答反問:“你是過這種夜生活的行家,偷雞摸狗時,應該注意些什麼,你一定比我清楚。否則我叫你來幹啥?”
  丁仔扮個鬼臉道:“說的也是,平常我都是很機伶的,只是今天實在被你這只大幫豬忤逆得不輕,所以直到這會兒,還氣得頭昏眼花,思緒不寧。”
  “去你的。”小混揚腳踹道:“想叫我‘認賊做父 ?你等到下輩子,都還很難做成這種夢。”
  “少掰了。”小刀阻止他們二人的笑鬧,正色道:“快要起更了,你們到底打不打算走?還有馬匹也得安置妥,否則萬一咱們上了山,卻有人搜查到這裡來,就麻煩了。”
  小混胸有成竹道:“赤焰跟著咱們一起上山,能摸到哪裡,就藏到哪裡,反正離金天宮越近,對咱們越有利。”
  至於其他三匹馬,你們把馬鞍卸下來藏到樹上去,只留馬兒在林內吃草,就算被人發現,也比較不引人注意。”
  小刀和丁仔點頭同意後,立刻動手卸藏馬鞍。
  片刻之後,他們三人已收拾包紮妥當,同時翻身騎在赤焰背上,出林向華山方向奔去。
  今夜,月明星稀。
  說來,這不是個適宜夜行人“出事”的夜晚。
  但是
  小混他們單騎三人,就沐浴在皎潔皓亮的月光下,無所遁行地直指山麓玉泉院而行。
  即使小混一再強調,這回上山要偷偷摸摸,但是,從他們如此行徑看來,小混所謂來暗的,也依然是恁般狂態不減。
  小混他們一路安然地直抵玉泉院外,除了避開幾撥明著巡山的馬隊,並未受到任何阻礙。
  他們在玉泉院下了馬後,由小刀帶路,三人一騎藉著地形陰影的掩護,直達華山北峰潛進。
  經過五裡關、蘿莎坪之後,山上戒備逐漸變得森嚴,明著巡山的馬隊,不但為數增多,便是在各關卡處,也開始增加暗樁的安插。
  這使得小混他們行進的速度,大為減緩。

runonetime 2008-09-01 06:27 AM

第七章 夜探險地遇愚忠

  直到三更鼓響,小混他們才堪堪抵達毛女洞附近,上北峰的路尚未走過一半。
  小混眼見再下去的山路越來越難行,而明樁暗卡更是不斷增加,帶著赤焰實在行動不易。
  小混便低吩咐道:“赤焰寶貝,依老爹我看,再下去的歹路不好走。你就在這附近找個地方躲起來,如果可能,也儘量朝山頂接近,以便我們需要你時招呼得到你,懂不?”
  赤焰似是完全了解小混所言一般,那顆火紅大腦袋上下有秩地點頭個不停,並噴著鼻息朝小混懷裡又揉又頂,撒嬌不休。
  小混呵笑輕斥道:“我又不是小妮子,你少來吃豆腐地往我懷裡鑽,這一套對我無路用啦!”
  他嘴裡是這麼說,但是卻又在赤焰額頭蓋了一記透天響吻,才拍拍赤焰小子的屁股,將它趕入夜色掩映的山間幽處。
  丁仔口中嘖嘖作聲地嘲謔道:“乖乖,瞧你們爺倆一搭一合的大唱十八相送,那種人模人樣的德性,還真叫人搞不清楚,到底有是馬有人性,或是人有馬性?”
  “是人有欠踢的小賊個性。”
  小混壓著嗓門低吼,同時揚腿飛踹丁仔臀部。
  丁仔賊笑一聲,輕鬆躲過。
  小刀生恐他們兩人的胡鬧驚動附近警戒的樁哨,便自後猝襲,喀喀兩聲,一人賞他們一記爆栗子。
  “哎喲!”,“哎喲!”
  小混和丁仔不約而同抱著後腦勺驚蹦回身,氣呼呼地瞪著小刀。
  小刀一擺手,威嚴道:“什麼時候了,你們倆還有心情打混?想要玩決鬥的遊戲,也該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今晚如果不能探查到什麼消息,我看你們兩個有什麼面皮回去見人!”
  小混揉著腦勺,低嗔道:“誰規定咱們一定得在今晚完成任務?大不了咱們就在這華山上多待一、二天,等弄夠了情報再回去,不就結了。”
  小刀正要反駁,前方已來人聲:“噫?毛猴,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我看你是見鬼了!”
  “去你的球,你才見鬼了,我剛剛好像聽到前面淺溝那頭,有人在說話。”
  那個叫毛猴的人並未再出言消遣對方,反而略作考慮地沉吟道:“有人說話?
  咱們最好過去看看比較保險些。你也知道,前二天斷魂樓那些雜碎在渡口附近截住了大師兄他們,還好四師兄和狂人幫他們及時趕到,才把大師兄救走。上面就是怕大師兄他們摸回山來,才叫咱們加強戒備的嘛!好歹,咱們得應付一下,免得萬一真有紕漏時,搞得自己先吃生活。”
  他們一邊說話,已經一邊朝小混他們剛才停的地方搜了過來。
  小混本想逃之夭夭,但一聽這兩人似乎挺多嘴的,就決定多留一會兒,以便試試能否從這兩人口中聽到些什麼內幕消息。
  他輕輕打了個手勢,招呼小刀和丁仔就近潛上一株枝葉茂密的大樹上藏身。
  他們剛藏妥身形,樹下已出現二名手持長劍,神色兢兢戰戰搜索而至的華山弟子。
  這二名華山弟子拿著長劍,在附近草叢和岩石堆中撥撥尋尋,半天不見人影,方始松了口氣。
  其中一人啐聲道:“***,哪有什麼人影?牛球,我看你是今晚喝多了,才會疑神疑鬼。”
  那牛球也吐了口吐沫,嘀咕道:“還好沒人,如果有人,光憑咱們倆,又能濟得了鳥事?大師兄、四師兄他們的身手,咱們也不是不清楚,就算再來四個毛猴、四個牛球吧!還不是沾不到人家的衣角,更甭提那個狂人幫的幫主曾能混啦!人家可是江湖中出了名的煞星,不是混假的吶!”
  毛猴有些氣餒地在一塊石頭上落座,嘆息道:“還說呢!不是我愛批評太師祖他們,就算他們想奪權、想乾掌門,成功了也就罷了。何必要趕盡殺絕,找斷魂樓的人來對付大師兄他們?再怎麼說,他們也是咱們華山派的弟子嘛!找人去幹掉他們,怎麼樣也太說不過去了。”
  “老實說……”牛球也找了截枯木坐下,長劍無聊地揮砍著:“如果真讓我碰了師兄他們,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大伙兒總是同門兄弟呀!咱們雖然不是掌門師伯的親傳弟子,可是大師兄一直對咱們挺和氣的,從來不曾擺過臉色給咱們看。上回,他還向掌門師伯提議,說咱們北峰的弟子為華山一派固守門戶出入,勤務比較繁忙,理應多發些加給才算公平。
  咱們也就因為他這一句話,每個人每月都多拿了十來兩銀子當花紅,多爽的一件事呀!現在,咱們卻得拿劍來對付他,這不成了自家人殺自家人?這……算什麼嘛!”
  “噓!”毛猴提醒道:“小聲一點,抱怨歸抱怨,也得防著被太師祖他們的心腹聽去。欸……其實,不光是我這麼想而已,就連三師叔,哦現在得改口稱掌門人了!我聽說,就連掌門人自己手下的師兄弟,也有人不太滿意掌門人做法呢!
  不過,他們的下場也和其他不服新掌門領導的兄弟們一樣,全被打入大牢啦,據說,現在避詔崖下的牢房,全都已經客滿了,不管吃的、睡的都沒有受到應有照顧,情況淒慘的很吶!”
  牛球又道:“我就不懂了。咱們師父幹嘛和太師祖他們同流合污?你看,就算現在咱們支持他們當權了,咱們的地位和待遇,也不見得比以前好嘛!還不是留在北峰守大門。”
  “說的也是!”毛猴嘖聲道:“咱們拚了力氣幫人打江山,所為何來?真正享受好處的,除了掌門人他們自己,就是那些前來幫忙的貴賓了。我聽被調到東峰去的阿寶說,新掌門對那些住在澄心精舍的貴賓,簡直是有求必應,凡事都是用最上等的侍伺他們。好像那些貴賓是他的親爹一樣,看了就叫人嘔氣。咱們華山派,好歹也是堂堂九大門派之一,幹嘛這麼作賤自己,看人臉色過日子?師父向來最注重骨氣和氣節,他一向告誡咱們要以華山為傲,在外行事,絕不可丟了華山派的臉。
  可是現在,我真不知道,他對掌門人那種向外人卑躬屈膝的態度,做何感想?”
  “還有什麼可感想?”牛球哼道:“依我看,師父大概是不敢想,才索性裝聾作啞,真不知道師父心裡想什麼?怎麼會跟著攪這趟混水呢?”
  “混水才好捉魚嘛!”
  小混嘻笑著從樹頂飄落,現出身來。
  牛球和毛猴同是大吃一驚,彈身而起,緊張地喝道:“什麼人?”
  “噓!”小混豎指輕噓,笑謔道:“抱怨歸抱怨,可也得防著被你家太師祖的心腹聽去,那樣你們就倒霉啦!”
  丁仔和小刀這時也雙雙飄身落地,看得牛球和毛猴兩人又驚又怔。
  “你……”毛猴壯起膽子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居然如此大膽,敢夜闖我華山一派!”
  小混呵呵笑道:“你們剛才還提到我們的大名,怎麼這麼快就忘了?”
  牛球怔然道:“我們有提到你們?”
  他猛地醒悟,和毛猴同時駭然大退一步,二人結結巴巴道:“你……你們是…
  …狂人幫?”
  “答對了!”小混嘻嘻一笑,作狀地長揖到地:“正是區區在下敝人小弟我,曾能混是也!”
  牛球和毛猴倆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地張著大嘴,怔愕地瞪著小混他們。
  小刀輕鬆一笑:“在下至尊少君孫玉麟,前陣子常上澄心精舍探望家伯,也曾和二位師兄有過幾面之雅,想來二位師兄應該不至健忘吧?”
  丁仔亦是吃吃一笑,自我介紹道:“我就是外號幽靈小神偷的丁小辛,狂人幫的第二副幫主兼總護幫是也。”
  毛猴他們認出小刀來,急忙上前一步,拉著小刀緊張道:“老天,是你呀,孫公子?你們果真來了?大師兄他們呢?有沒有跟來?天爺,現在新的掌門人正嚴令追緝師兄他們,見了你們也是格殺勿論。你們怎麼還拚死往上闖?你們還是快走吧,不然,出了事,我們也無法照應你們呀!”
  小刀拍拍他們二人,輕笑道:“二位,不要急,我們既然敢來,自然有把握安全離開,絕對不會連累你們,你們儘管放心。”
  牛球顯得有些尷尬道:“孫公子,我們不是怕受連累,你可別誤會。只是,現在山上到處布滿警哨,只要一有風吹草動,你們就會深陷包圍之中,然後只等高手一到,你們必無生路,真的是非常危險哩!”
  小混露出安撫人心的笑容,輕快道:“牛老哥,這種事你就留給我們來操心好了,現在,我有些事情想請教二位,不知可不可以?”
  牛球和毛猴對望一眼,吶吶道:“你想問什麼?我們正在巡邏中,馬上要回毛女洞的巡邏哨內報到。若是我們回去得太遲,怕會引起哨監的注意和追查。”
  “這麼麻煩?”小混眼珠子一轉,黠笑道:“你們大概也猜到了,我們是來幹什麼的。我聽老哥說,你們二位對華山派很忠心;剛才,我在樹上聽了你們的談話,更是證實了這一點,所以特地現身,想告訴你們有關你家太師祖的陰謀。”
  “陰謀?”牛球他們同聲問道:“什麼陰謀?”
  小混笑道:“這件事有點複雜,所以說來話長,為了不使你們的哨監起疑,我想二位就先回毛女洞去報個到,應應卯。等你們再出來巡邏時,我再仔細說給你們聽如何?你們若是了解了你家太師祖的陰謀,我保證你們一定會氣憤填膺。”
  他們兩人似乎有些猶豫。
  小混又故作姿態地一嘆:“欸……說起來,我只是個外人。可是,我想到華山只因為一、二個人的野心,就可能自九大門派中除名,實在是令人惋惜,所以才看在你們四師兄的分上,把這事攬過來解決。我想,你們兩位既然對華山如此死忠,一定很願意加入挽救華山覆滅的行列吧?如果搞得好,你們兩人說不定還能成為拯救華山的大功臣呢!”
  毛猴和牛球聽完這話,顯然驚喜與動心兼而有之。
  毛猴猶豫道:“可是,我們回去報到之後,馬上又要另一區去巡邏……”
  小混呵呵一笑:“這不是問題,你們要到哪一區巡邏?我們先過去等,你們一到,我再招呼你們見面,這樣子咱們就有時間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毛猴望瞭望牛球,牛球同意地點了點頭。
  毛猴這才道:“待會兒,我們要到回心石左面的林區去巡視。”
  “好。”小混頷首道:“我們就到回心石左邊的林子裡等你們。”
  牛球提醒道:“可是,要到那面林子,只有經過回心石一條路。而回心石附近設了三處暗卡,你們可得小心,不要驚動了那三處暗卡,否則就麻煩了。”
  小混嘿嘿:“三處暗卡只是小意思,這問題我們會解決。”
  毛猴忙道:“你可別傷害那些人。”
  “安啦!”小混保證道:“我們來這裡,不是要來殺人的。就算要殺,也不會找些小兵兵下手,我們只會照顧那些貴賓門啦!”
  “如此最好。”牛球和毛猴高興地直點頭:“那我們先回去報到了,你們自己也多保重。”
  “沒問題。”小混嘻笑著朝他們揮揮手:“二位好走,我們不送了。”
  牛球他們身形消失後,小刀這才輕聲笑道:“小混混,你可真懂得哄人。不過,你待會兒要拿什麼陰謀說給人家聽?”
  小混促狹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反正,這二位老兄也不可能跑去和他家的太師祖、偽掌門對證。”
  丁仔嘲謔道:“那你要享人家的大功,又在哪兒?”
  小混嘖聲笑道:“這更簡單了,只要他們能提供點情報給咱們,好讓咱們依此情報救出古掌門他們,使得華山一派得以正名復位,這不就是大大的功勞了嘛!退一步說,他們若無法提供什麼有用的消息給我們,那也只是他們自己搞的不好。我說搞的好,有大功;若是搞的不好,和我可沒什麼關係。”
  小刀忍不住笑罵道:“你這混混可真賊,騙死人都不賠錢的。”
  小混橫瞄了丁仔一眼,竟有所指道:“你不看看我和什麼樣的人在一起?所謂近墨者黑,我若沒沾到一點賊氣,那叫奇怪。”
  “賊就賊吧!”丁仔自得笑道:“設法污染你,一直是我努力的目標。”
  小刀呵呵低笑:“原來你們就是如此互相污染?難怪連身上的臭味,聞起來也是同個味道。”
  小混斜眼笑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老哥,我看你也香不到哪裡去了。”
  “所以我早就認命了。”小刀故意扮著苦臉道:“連女朋友也不找了,免得人家受不了咱們這種相投的臭味。”
  小混邪邪笑道:“有人在叫春了。”
  “放屁!”小刀猝地踹向小混。
  小混機伶地躲開,一邊扇著手,怪笑道:“好臭呀!”他身子一閃,已然逸入夜色中。
  小刀卻不追,好整以暇地慢步道:“你跑吧,沒有我帶路,我看你往哪裡撞?”
  丁仔呵呵笑道:“大少爺,你想拿混混一把?小心他找不到路時,將心一橫,故意引起騷動吶!”
  “有可能!”小刀一怔,連忙道:“這小子巴不得有這機會,若非咱們一再阻止,他早就騎著赤焰硬闖上去了。快走,別讓他逮著藉口胡鬧。”
  丁仔也不想只憑三個人的力氣,去應付整個華山派的圍殺,當下和小刀發力追向小混。
  不過,黑夜漫漫。
  他們這一耽擱,還真不知道要到哪裡去找這混混。
  小刀一邊急行,一邊暗禱道:“奶奶的,小混混,你可別想不開,故意驚動華山派吶。”
  小混呢?
  他人在何處?
  其實他根本沒有瞎撞,只在閃身藏在山石的陰影裡。因此,小刀和丁仔的對話,全被他聽在耳中。
  原先,他倒是沒想到要整人,只是看到小刀他們急急追去,反而起了促狹之心,索性不快不慢地尾隨在小刀他們身後,好叫小刀他們找不到人乾著急。
  反正,長夜漫漫。
  閒著也是閒著,不如找點消遣來娛樂一下嘛!
  月,漸到中天。
  夜,已近三更。
  回心石左側,一處黑松林中。
  小刀正壓著嗓門,沒好氣地低罵小混:“要不是怕驚動別人,我現在就要治你這個戲弄兄長的大罪。”
  剛剛,找不到小混,他可不止是有一點擔心而已。
  小混扮個鬼臉道:“我就是知道你怕驚動別人,才故意找這種機會玩弄你的感情嘛!否則,哪有刺激可言?”
  小刀二話不說,猝然揮掌,啪地結結實實賞了這混混一個大響頭。
  “哼哼!”小刀擺出臉色,暗笑道:“你敢玩弄我的感情,我就戲耍你的腦袋,既然你都不怕驚動華山,我又何必擔心引人注意?大不了,大家一起演出曝光秀,再將華山鬧個雞飛狗跳而已。”
  他這記頭打的可不輕,小混大意失荊州,抱著腦袋哇哇叫痛。
  不過,這混混痛歸痛,卻還沒痛昏頭,聞言忙不迭地點頭道:“好好,老哥,你總算恢復了點狂人幫的氣勢。我看,咱們待會兒問完消息,也不要再隱藏,乾脆就來明的硬幹,好叫整個華山派的人都別睡覺了,起來陪咱們做做夜間運動如何?”
  “不好。”小刀嘿笑謔道:“我差點氣昏了,怎麼可以上你這種鳥當?”
  “哇□!”丁仔咂舌謔道:“這混混好陰險,隨時都在設計咱們,想叫我們主動提出曝光的要求呀!”
  小混得意地呵笑道:“我也沒有隨時在設計你們啦!我只是懂得把握機會,有空就佈置陷阱,挖好坑等你們自己往下跳而已。”
  小刀搖頭嘆道:“我怎會認識你這種人?賊頭賊腦的賊人,已經不足以形容你。”
  小混嘻嘻謔笑道:“廢話,這個賊字,是丁仔的正字標誌,我怎會跟他搶。你難道忘了,我是混字輩的祖師爺,只有混混連用,才能顯示出我與眾不同的特性嘛!”
  “我們差點忘了……”小刀和丁仔齊聲嘆服道:“不要臉是你最厲害的本事之一。”
  小混尚未答話,林外忽然響起有人走近的聲。
  他們三人顧不得再抬槓,微一縱身,已掠上黑黝黝的樹頂。
  這時,林中也亮起了一團暈昏的燈光。
  正是毛猴和牛球挑著一盞死風燈,有板有眼地進林巡察。
  小混確定沒有其他人跟來,方始摘了二枚松果,朝經過他下面的牛球和他們腦袋丟去。
  “哎喲!”
  毛猴和牛球反射性地抬起頭朝樹上看去,半晌,他們總算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
  “是小混幫主嗎?”毛猴壓著嗓門,細聲細氣地朝樹頂上發問。
  小混嘻嘻一笑,跳下樹來。
  “不是我是誰?”小混吃吃一笑:“毛老大,你不用憋著嗓門說話。這附近的三處暗卡,都已經被周公請去吃花酒,一時半刻沒空回來,只要你們不是大吼大叫,應該是沒有人聽到咱們在串門子。”
  話雖如此說,小混還是帶著他們朝更深的林內走了一段距離,才指著幾截枯木,笑道:“咱們坐下來說。”
  不等眾人坐定,牛球已然急問:“小混幫主,你說太師祖有陰謀,到底是什麼樣的陰謀?”
  小混老神在在地一笑:“他除了出賣華山派,還有什麼更惡毒的伎倆?”
  “出賣華山?”毛猴和牛球俱是一驚。
  毛猴半信半疑道:“不可能吧!太師祖他們想要掌權,這事我們都知道。但是,出賣華山?怎麼可能?他犯不著呀!”
  “為什麼不可能?”小混斜眼笑道:“掌華山派的大權,他不過是無數個華山掌門中的一個,哪有換個招牌,自己當開山祖師來的風光?再說,他若不是要出賣華山,他何必找了那麼多功夫高強的外人來幫場,而且還供著那些外人當貴賓。還有,他又為何要將正宗的華山弟子趕盡殺絕?他的意圖實在太明顯啦!”
  毛猴和牛球聽得又驚又怔,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相信小混的話。
  小混扯出了開頭,也就扯上了癮,索性大放厥詞,瞎掰道:“你們知不知道,為什麼你們的師父要附和太師祖他們?”
  這正是令牛球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們當然不知道,自然也就茫茫然地搖搖頭。
  小混繪聲繪影地低語道:“我告訴你們,你們可別告訴別人喲,其實,你們的師父是詐降。”
  “詐降?”這二個愣頭青信以為真地驚喜道:“師父他老人家也知道太師祖的陰謀嗎?”
  “當然知道。”小混大吹牛皮道:“我的消息,就是他告訴我的嘛,不然,我怎麼會知道?”
  牛球疑惑道:“你見過我師父?可是師父從未下山,你也不曾上山,他是如何告訴你有關這個重大的內幕呢?”
  “哇□!”小混暗叫一聲:“牛皮吹得太離譜,穿幫啦!”
  小刀和丁仔更是幸災樂禍地在一旁偷笑,他們倒想看看小混,要如何圓這個謊。
  小混眼珠一轉,立刻有了說詞:“笨吶!誰規定我們要親自見過面,才能互傳消息?關於這件事,他是暗中告訴你家大師兄,你家大師兄被我救了之後,轉告給我知道,這不是和你師父告訴我的意思一樣?”
  “說的也是。”牛球和毛猴還真的接受小混的說詞。
  當然,最主要的是因為,他們也都希望自己的師父,是真正的正人君子,而非三加同門叛變的小人。因此,小混的說詞雖是毫無根據的胡扯,卻深得徒心,自然輕易便被接受。
  小刀他們也只有暗自佩服小混編故事的本事,還真他奶奶的不是蓋的,懂得如何打動聽眾的心吶!
  小混一見毛猴他們已經對自己的話深信不疑,當下見好便收,口氣一轉,故意慎重其事道:“你們倆要知道,要出賣華山,這可不是件小事,也不是件單純的事。
  所以,要破除這項陰謀,也不是簡單的事,知道這件大秘密的人,當然是越少越好,以免打草驚蛇。
  “萬一,我們還沒捉住你家太師祖的把柄,卻被他察覺端倪,那可就是非常非常不妙的事,可能會威脅到你們師父,和被捉那些尊長的老命。
  “這就是你們師父不敢將實情告訴你們的原因,我是看你們二人很忠心,才偷偷地告訴你們,你可千萬不能洩漏出去哦!”
  牛球他們忙不迭指天盟誓道:“我們發誓,這件事絕對不對其他人說。”
  “我相信你們啦!”小混以充滿信任的表情,看著他們二人,一邊拍著牛球他們的肩頭,呵呵直笑。
  至於,這混混的笑,是因為滿意牛球他們的忠誠?或者別有文章?那也只有小混自己心裡明白。
  “現在……”小混打鐵趁熱道:“兩位老兄,關於出賣華山這件大秘密,我已經告訴你們了。你們應該也明白,這次我們上山,一來是為了搜查這項陰謀的證據;二來,就是想設法救出古掌門他們,所以,我有點事情想請問你們。不知道你們是否願意……”
  毛猴截口道:“小混幫主,你想問些什麼事?只要是我們倆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要得。”小混誇讚道:“華山派如果人人都和你們一樣,就不怕復興不了。
  等我救出你家大掌門,我一定把今夜的事詳細告訴他,好讓他記你們倆大功一件。”
  他這話說得倒是挺誠心的,反正記功之後,也用不著他來犒賞,他當然樂得大做順水人情。
  牛球有些靦腆道:“這原本就是我們所應做的事,沒有什麼啦!就怕我們所知有限,不能提供什麼重要消息。”
  “有就好,有就好。”小混呵呵笑道:“寥勝於無嘛,這總比我滿山亂逛,來的方便多了。”
  毛猴道:“不知小混幫主,想知道些什麼?”
  小混嘻嘻一笑:“麻煩你們先告訴我,有關你們山上的防務如何?是否有什麼陷阱?再來嘛,就是現在各峰的精舍裡,都住了些什麼人?有多少高手?就先說這些好了。”
  牛球高興道:“這些事我們全知道。”
  小混諧謔道:“我想你們是應該知道,否則我也不會問。只是接下去的問題,我看你們可能就笑不出來了。”
  牛球尷尬地搔搔頭,傻笑兩聲。
  毛猴道:“其實,山上的防務,真正嚴密的還在上面,像你們要通過千尺幢和百尺峽,恐怕比登天還難。”
  小刀頷首接道:“沒錯,那兩個地方是天險,地勢就像魚背一樣,一條尺餘寬的小路蜿□其上,人走在上面,簡直就像在天空憑虛馭風一般,空曠無可隱避。咱們要如何通過那條險徑,又不為對峰的卡哨發現,確實是要花點腦筋想一想。”
  丁仔沉吟道:“那兩地險是險,不過若能利用夜色的掩護……”
  他忽而打住,無奈地翻個白眼道:“可惜今晚的月亮和探照燈一樣亮光光,咱們想藉夜遁,只怕是沒啥指望了。”
  小混皺眉道:“地勢像魚背?這麼說,咱們想過雖然不容易,對方想守在上面,也是不可能的嘍?”
  “什麼叫天險你知不知道?”小刀嘲謔道:“如果還需要用人來守,那就叫人險,不叫天險啦,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嘛,卡哨是隱伏在對峰。你少老土了好不好?”
  “好啦!”小混嘿笑道:“不管它是人險,還是天險,只要沒有保險,通通不是問題。卡哨在對峰正好,這一關我保證很容易過。”
  “真的?”小刀他們顯然很懷疑。
  “煮不了啦!”小混瞪眼道:“你們還有什麼懷疑嗎?”
  “沒有。”小刀和丁仔同聲憋笑道:“我們怎麼可能懷疑偉大的幫豬呢?”
  毛猴他們好像也聽出這個“豬”的奧妙,可是看小刀和丁仔兩一本正經的表情,又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只好想笑又不敢笑,憋成一臉笨的傻樣。
  小混見時間有限,也懶得再和他們幾人計較。
  他徑自又道:“現在,假設我們已經完全通過千尺幢和百尺峽了,再下去還有什麼驚人的防衛沒有?”
  “真快。”丁仔嘀咕道:“光靠嘴巴說說,就能履險如夷,這種本事也只有咱們幫豬才有。”
  小混瞪他一眼,丁仔故作輕鬆地吹起口哨,表示他什麼也沒說。
  “要噓尿到一邊去。”小混嗤笑道:“不要妨礙我們討論正事。”
  丁仔登時哭笑不得地剎住口哨聲,憋笑地瞅著其他人。
  小混這才示意叫毛猴解釋他剛才的問題。
  毛猴呵呵笑道:“渡過千尺幢和百尺峽之後,全山防務,俱是以十丈方圓為一防守單位。在這防守單位內,各設有明樁四路,暗卡四處,交錯固守這十丈方圓。”
  牛球補充道:“這四路明樁,每路以六人為一組,徒步巡邏於單位內,而且,在這六人之中,便有一名太師祖他們的心腹。此外,那些武功高強的貴賓們,也會不定時地來往巡視於各個防守單位之間。至於四處暗卡,每處有四人,也是四人之中就有一名監卡師兄。這名師兄,美其名是為傳遞消息所設,其實,真正的用意卻是在監視其他的師兄弟。”
  小刀輕聲噓道:“這麼說,我們能和你們接上頭,還真是誤打誤撞蒙中的運氣吶!”
  “可不是嘛!”毛猴笑道:“所以我才說,真正的防務是在上面,比較之下,這裡簡直就是松的很。”
  丁仔納悶道:“為什麼前、後山的防務會相差這麼多?難道是你家那些頭頭有啥陰謀,所以故布疑陣?”
  牛球苦笑道:“不是掌門人想故布疑陣,實在是本派人手有限,無法兼顧前山部分的防守。你不想想,每十丈方圓內要動用四十名弟子守山,華山有多大?本派弟子才多少人?這防務負擔之重,不難想像。
  掌門人當然只好將重點布署在接近金天宮的地方,其他地點,能顧及便罷,否則也只好放鬆防守了。”
  小刀接著問:“如此說來,白如秀他們父子,果真搬入金天宮?”
  毛猴道:“金天宮向來就是本派掌門所居之處,和發號施令之所,掌門人既然已經公開對外宣稱接掌門戶,當然是要搬進去住。而且,不光是掌門人父子住在金天宮而已,連太師祖也和他們住在一塊呢!”
  小混尋思道:“北峰雲台精舍的主人沒變,澄心精舍住著貴賓,金天宮是偽掌門坐鎮。那麼,剩下的乘龍軒和翠雲精舍裡面,現在都住了些什麼人?”
  牛球道:“翠雲精舍現在撥給斷魂樓的樓主和他手下六名樓使所用。六名樓使被你們幹掉一個,現在只剩五人,此外他們還有大約二十名左右的樓役,也住在一起。”
  小刀詫異道:“杜不全已經進駐華山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毛猴道:“就在你們救走大師兄的前一天傍晚。打從他手下被你們幹掉的消息傳回山後,杜不全簡直是暴跳如雷。他還揚言要分小混幫主的屍,為他的手下報仇吶!”
  小混不屑道:“奶奶的,會叫的狗,通常都沒啥咬人的本事。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分少爺我的屍?”
  牛球暗示道:“小混幫主,這姓杜的好像挺認真的耶!這兩天,自從掌門人下達緊急防務行動之後,他本人和五名樓使、二十來名樓役,幾乎是日夜分班巡視西峰各處。有時,斷魂樓的人還會跑到北峰來突襲檢查,他們似乎早已認定狂人幫一定會來闖山。”
  小混吃吃笑道:“真的?看來,這姓杜的對咱們的脾氣好像有點了解喔!”
  小刀輕笑道:“幹他那行的,如果不先將武林之中有分量的人物或組合研究清楚,那豈不是像背著棺材做買賣 等著找死。”
  小混嘻嘻笑道:“說的也是。既然杜不全那麼注意我們,我看就給他一點意外嘗嘗,好叫他明白,想了解狂人幫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毛猴好奇道:“小混幫主的意思是……”
  小混眨眨眼,促狹地逗笑道:“杜不全那老小子以為他在西峰滿山亂跑,就有機會撞見我?他早著呢,少爺打定主意,什麼地方都去,就是不朝西峰上闖,我看他到哪裡找我?”
  丁仔訕謔笑道:“不上西峰,就是上東峰嘍,東峰的澄心精舍裡,住的可都是一流貨色的貴賓吶,大幫豬,你吃得住嗎?”
  小混睨眼道:“大幫主若是吃不住,還有你這只小豬仔可以犧牲,我怕他個鳥。”
  牛球他們這回可聽清楚了,他們二人不禁在心裡暗處偷笑:“怎麼狂人幫竟成了豬哥窟?呵呵……”他們倆不由地憋著笑意,臉色曖昧地盯著小混他們三人猛瞧。
  小刀岔言道:“得了,二位大小豬公仔,玩笑歸玩笑,可也別忽略了事實。你們別忘記顏老大提過,白如秀他們請來那些幫手,沒有一個好對付吶!”
  毛猴驚悸道:“孫公子,大師兄說的沒錯,住在澄心精舍的那些人,每一個的武功,都和新掌門在伯仲之間。尤其是帶頭那二人,乖乖,只怕得二、三個掌門人一起上,才能製得住他們。聽說,掌門師伯、二師伯和六師叔就是傷在他們手中。”
  小混問道:“這票人一共有幾個?”
  牛球膽顫道:“他們一共來了七個人,像是同一個幫會組合裡的人,打扮完全相同,全都是大紅衣衫、大紅長袍。除了二個領頭的人沒有蒙面,其他人全用大紅頭罩,將頭至肩的部位完全遮了起來,只露出二個眼楮。
  “就連他們所使用的兵器,也完全相同。那是一支精鋼打造,長約三尺,粗如拇指,有四個刃面的菱形尖刺。那尖刺像是煨過毒,整支透著血一般的腥紅,握柄的部分更造得像人骨似的形狀,一看那玩意兒,你就知道,會使這種傢伙的人,絕對不會是好路。
  “師兄弟裡面,很多人都奇怪,太師祖他們究竟是從何處請來這一幫神秘人物?
  江湖上,從來沒聽過有這樣裝束的邪門人物嘛!”
  小刀和丁仔聽完他的描述,仔細尋思之後,亦是茫然地搖頭:“是沒聽過這樣子的組合。”
  小混不以為意道:“以前沒有,現在有了,就是新創的門派嘛,這有啥好傷腦筋的?我只要知道他們一共有幾只,其他的就不是問題啦!”
  丁仔呵呵訕笑道:“大幫豬,只怕這七只新品種怪獸,要花點力氣才能打發得了。”
  “安啦!”小混老神在在道:“本大幫主正愁找不到夠勁的對手,來試試這兩年閉關的成果如何。如今既然有現成死不知路的傢伙自動送上門來,本大幫主正好拿他們來試手,將這些狗屁貴賓一個個打成鬼賓,好讓閻王老頭也有生意做做。”
  牛球和毛猴聽的不由得暗暗咋舌,現在,他們總算見識到狂人幫,究竟是怎麼樣的狂法。
  小刀約略估計道:“按照二位老兄的說法算來,祁心玉和白如秀他們除了華山弟子,應該還有十三名超級打手。”
  小混精明地眨眼笑謔道:“聽你這種演算法,就表示那二十來個狗屁樓役,上不了大臺盤嘍?”
  丁仔狂妄道:“斷魂樓所屬樓役級的手下,給咱們提鞋,手都嫌粗,他們若想上咱們玩命的賭盤,除了丟命不會有第二條路可走。”
  小混呵笑道:“難怪在黃河渡口時,那個姓班的老小子一死,他們跑得比什麼都快。看來,這些樓役還頗有自知之明的嘛!”
  他微微一頓之後,接著問道:“白如秀他們搬到金天宮去住,身邊是否有帶什麼人護衛?”
  毛猴豁然道:“對了,你不提這件事,我還差點忘了告訴你們。太師祖和白掌門他們自從住進金天宮之後,就有四名神秘的紅衣人,隨時跟在他們身邊保護他們,除此之外,南峰之上另有太師祖親自挑選的百來名心腹弟子,負責警戒守衛之職。
  那裡戒備之森嚴,就連我們這些華山弟子,若未奉召喚,也不能隨便接近金天宮。你們若是要往南峰去,可千萬得小心隱藏行蹤才行。”
  小混哧地笑道:“你家太師祖他們是做賊心虛,深怕別人也會學他們的榜樣,再來一次窩裡反,要了他們的老命。若不這麼小心謹慎地保護自己,就沒有安全感吶。”
  丁仔不以為然道:“他們也真可憐,篡了個位卻得把自己放在重重關卡中,才能睡得著覺。如此嚴密的警戒,說的好聽是在保護他們,其實,這和被軟禁的犯人有啥差別?真是自找罪受喔。”
  毛猴和牛球何嘗不也曾如此想過,只是在小混這些外人面前,他們好歹還得為自己的尊長留些顏面,因此也不好置評,只得以乾笑應付了事。
  小刀沉吟問道:“如今的乘龍軒,又是誰在住?”
  牛球道:“就是些比較受寵的師兄弟住進去了,偶爾,那些神秘紅衣人也會過去一、二個人小住一宵,以防有事發生。”
  小混嘖弄道:“奶奶的,你們華山遭變,也不過就是最近一個星期內的事。沒想到,白如秀他們卻已經將全山搞得如臨大敵,草木皆兵。他也不嫌累嗎?”
  毛猴呵呵笑道:“這還不是拜小混幫主你所賜。”
  “怎麼說是拜我所賜?”小混好奇道:“我也不過今晚才上山來嘛!”
  毛猴解釋道:“白掌門是因為聽到你救走大師兄的消息,知道不能小覷於你,才會如此慎重其事地布下防守網。這山上的布署,可以說是專門為你所設,這不是拜你所賜,我們才會如此草木皆兵,如臨大敵嘛!”
  小混聽了這話,得意洋洋地笑道:“這姓白的老小子膽敢篡位,多少還是有點腦筋的人,竟然也知道本幫主不是普通厲害而已。看在他如此看重少爺的分上,本幫主倒是可以考慮在平反這場叛變之後,放他一馬。”
  他說這根本是廢話,白如秀等人叛變,乃是華山的家務事,將來要如何處置叛徒,自然也是華山派的事,和他本來就風馬牛不相及,放不放人何需他來操心?”
  小刀看看時間不早,容不得再讓小混多做自我陶醉的美夢。
  於是,他岔言道:“小混,你還有沒有什麼事想問?時間不多,咱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很多的事待辦,可沒空繼續聽你扯屁。”
  小混掃興地白他一眼,才又問道:“好吧,最後我再問你們二位老兄一個比較高難度的問題,你們知不知道古掌門和他兩位忠心的師弟被關在哪裡?”
  毛猴為難道:“這……我們就不知道了,自從出事那一晚,師伯他們被紅衣人所傷遭擒之後,就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下落。這件事,除了太師祖和白掌門之外,恐怕就沒有人知道詳情。”
  小混呵笑道:“你們不知道才是正常,否則就不叫高難度的問題。好了,我想你們能知道的消息,我也差不多知道了,你們還有沒有什麼我沒問到,但是要告訴我的馬路新聞?”
  毛猴他們想了想,搖頭道:“應該是沒有了。”
  小混又問小刀他們:“你們兩個呢?有沒有其他想問的問題。”
  丁仔不帶指望道:“你們大概不知道,有關後山詳細的暗卡位置吧?”
  牛球苦笑道:“別說我們不知道,就是後山防務崗位的監哨師兄,除了他自己防區內的佈置,他知道之外,他也無法探得別的防區的卡哨分配情形吶。”
  小刀輕笑道:“想不到祁心玉他們的心思竟會如此細密,連這種小節都有所防患。”
  小混卻是皺眉道:“他奶奶的,能在佈置上想到這一點的人,可不止是有一點點腦筋而已。如此一來,咱們待會兒闖關,可就要稍為麻煩一點點。”
  丁仔得意笑道:“大幫豬,像這種時候就是你需要我的時候啦,摸卡探哨這類小事,交給我就對了。你只要跟著我走,我保證在最短的時間內,帶你安全通過華山派的封鎖,直殺金天宮去也。”
  “廢話。”小混嗤弄道:“本大幫主若是不需要利用你,帶你來幹啥?你以為這是逛廟會,沒事的閒人就可以三加。”
  丁仔表功未成,反倒碰了一鼻子灰,不由的連聲叫:“衰!”
  小混無暇理他,腦筋忙碌地轉了又轉,確定無事可問牛球他們之後,再次囑咐他們千萬要守緊口風,可別洩了華山的陰謀,這才打發他們回崗哨報告。
  臨走
  毛猴問道:“小混幫主,外面那三處暗卡里的人,要如何處理?”
  小混呵笑道:“你不理他們,時間一到他們自然會醒。不然,你就過去一人給他們兩巴掌,把他們叫醒,再給他們一頓官腔也無妨。”
  毛猴他們會意地笑笑,向小混再次告辭後,匆匆走出林去。
  小刀輕笑一聲:“偉大的幫豬,咱們也可以走了吧?我實在等不及想看看,你要如何實現安渡千尺幢和百尺峽,這兩道天險的假設。”
  “沒問題。”小混篤定地嘿嘿一笑,揮手道:“帶路。”
  他們三人悄然無聲地自樹林左端朝外潛去,在經過暗卡附近的陰影裡,他們猶可聽到叫人起床的低喝聲,和劈啪脆響的巴掌聲清晰傳來。

runonetime 2008-09-01 06:27 AM

第八章 千里迷魂擺烏龍

  雖然只是夏末的時節,山上的夜,卻已有了初秋的微寒。
  清冷的山風呼嘯地吹過魚背般的千尺幢,險徑上用以攀手的鐵索鏈,也在夜風的拂盪中,發出呼啦、呼啦的輕聲金屬撞響。
  時已四更,這正是守夜之人精神最為疲靡渙散的時辰。
  早先明亮光潔的月兒,此時,好似知道小混正等著要闖關一般,頗為識相地自動調弱光華,只留下一抹昏黃黯淡的餘韻,點綴也似地斜斜掛在西邊山頭,即將沉落。
  四野,亦隨著月娘的隱退,顯得愈發地黝暗冷寂。
  這個時候,這種天色,理所當然是最適合夜行活動的時辰。
  小混他們老遠就已潛伏在進入千尺幢這條小徑的路口附近,他們蹲踞在黑暗中,猶如守候著獵物的山貓,雙目熠熠地盯著呼蜿的險徑,留心著周遭的動靜。
  小混瞄看著天色,狂謔地訕笑道:“現在你們該知道,本幫主為何要多等這一時刻的原因了吧,我告訴你們,這可是有計謀,不是隨便亂等的吶,這種計謀,也只有我這個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絕代天才,才能設計得出來。”
  小刀他們心服口不服地駁弄道:“少來,這種時辰一到,月亮就要回家睡覺的事,誰都知道,有什麼需要設計的?”
  “誰都知道?”小混嗤聲嘲笑道:“可惜剛剛就有兩只呆鳥不知道,盡在一旁吱吱亂叫,我叫他們安靜一點,居然還有人不服氣。真是一對大頭呆,實在有夠笨,而且還真他奶奶的,不是……”
  小刀他們苦笑地接道:“不是普通的笨。”
  “罵爽了沒有?”小刀撇嘴問道:“偉大的幫豬,月亮已經被你罵跑了,你準不準備上路?還是,你想繼續嘮叨下去,一直念到太陽公公起床了,你才甘心?”
  小混白眼道:“好吧,看在月亮都怕我的份上,本幫主就暫時饒你們一回。下次,你們若是再懷疑我偉大的聰明才智,可別怪我又要念經來超度你們。”
  丁仔忙不迭道:“大幫豬,現在月亮雖然已經偏西,而且亮度大減,但是咱們若是就這麼上路,還是會洩露行蹤。你到底有啥好辦法,可讓咱們安全地偷渡到後山去?”
  小混不答反問:“這附近的暗卡,已經完全擺平了?”
  “廢話。”小刀佯嗔道:“我們做事,可不像你是用混的。”
  “就是說嘛!”丁仔呵笑道:“大幫豬,我們辦事,你儘管安啦,那些小兵兵不睡到有人叫他們,是不會醒的,保證沒問題。”
  小混裝腔作勢道:“沒問題就好,等一下如果有人跑來告我妨礙安寧,官司就由你們自己去打。”
  說著,他動手解下腰間的小皮囊,自裡面摸出一大堆零零碎碎的玩意,就地動手拼裝起來。
  “這是啥咪?”
  小刀和丁仔好奇地上前摸摸看看,只見小混已將這些薄銅打造的零件,組合成一具高不逾尺的彈簧式彈弓架固定在地面上。
  這彈弓架比較特殊的地方,在於它的叉口不是綁著一般的皮筋,而是裝上一種帶有凹槽的薄韌銅片,銅片背後鉤著強力彈簧,可拉向安裝於地面的一個活動撥扣上,只要在銅片的凹槽內裝上石子或彈丸,再將彈勾妥在撥扣上,輕輕一撥,便可利用彈的力道,將石子或彈丸射出百丈開外,甚或更高。
  小混置妥彈弓架,得意笑道:“這是我在狂人谷裡,閒著無聊時所設計出的小型飛彈發射架,也可以當做高射炮的發射台用。我把它叫做千里送西行。”
  丁仔搔著頭道:“好古怪的名字,有沒有典故?”
  “當然有。”小混指著凹槽銅片,洋洋自得道:“這地方,我若是放上些爆炸性的火器彈丸發射出去,保證正中遠方設定的目標。如果對方是敵人,不就會被炸得哇哇叫、別別跳,馬上就上西天去報到?所以才叫千里送西行。”
  小刀呵呵謔笑道:“送西行?我看,若是被你這種空中飛彈炸中,要上西天很難,下地獄可就比較快。”
  小混煞有其事道:“這麼精巧的東西,如果取個千里下地獄的名字,那有多俗氣?所以,我才決定給那些被這玩意兒送終的人,有個上西天的機會嘛。”
  “又在打屁了。”小刀呵呵笑道:“好吧,不管你這玩意兒是送人上西天,或者下地獄,反正這兩條路都不在咱們現在的計劃中。你這個千里送西行,這回要送什麼到對山,才能保證咱們安全通過這兩關險要?”
  小混吃吃一笑:“不愧是我老哥,說話有點頭腦,一下就點出重點所在。”
  他揮手自身上另一個錦袋中,摸出數顆暗綠色的彈丸,嘿然笑道:“瞧見這玩意兒沒有?這是本幫主特念上天有好生之德,為了避免千里送西行一次送太多人上西天,而造成天堂客滿的現象,因此精心研製而成,專門用來配合千里送西行,使用的千里迷魂彈。”
  小刀他們接過千里迷魂彈,有趣地打量道:“這東西顧名思議,一定是利用千里送西行發射出去的迷魂性藥物彈丸嘍。”
  丁仔極有興趣問道:“這東西也是落地之後才炸開的嗎?”
  “非也。”小混囂狂嘿笑道:“若是等它落地才炸開,那就會驚動遠方的敵人,功力高的便可以輕易防患得了。如此一來,這迷魂彈還想迷個屁魂,本幫主所做的偉大發明,豈能如此不入流?”
  “免臭屁啦!”小刀嗤弄道:“你還不快點說明迷魂彈的用法?再掰下去,天就要大亮了。”
  “真是的。”小混沒趣地咕噥一聲:“連讓人自我陶醉一下都不行嗎?你們實在有夠沒情調。”
  他故意重重乾咳幾聲,接著說明道:“這個迷魂彈,其實只是將一種無色無味的迷魂散,用薄薄的牛皮紙球包起來,然後再在紙球外表糊上一層層厚厚的特殊混合火藥,放在大太陽下晒乾後,就算做好了。”
  “就這麼簡單?”丁仔將信將疑地檢視著眼前這顆迷魂彈。
  小混睇眼嘲弄道:“不然你以為做這玩意,有多難?”
  小刀聽出他話中有話,追問道:“既然這迷魂彈的製做如此簡單,那麼困難之處應該是在迷魂散的調配方法嘍?”
  小混嘿嘿狹笑道:“老哥,你果然聰明,不過……”他表情一變,擺出無限惋惜之態,嘖嘖嘆道:“你的聰明只夠猜中迷魂彈之秘的一小部分。”
  他頓了一頓,接著又消遣道:“而且是最不重要的那一小部分。”
  小刀好氣又好笑地扼住他的頸子,謔叫道:“你聰明?聰明的人都容易早死。”
  小混呃呃怪叫:“別掐,別掐,掐死我,就沒有人告訴你們迷魂彈的秘密了。”
  “快說!”小刀放開手,好玩地踹了小混一腳:“說的好,饒你一命。說不好,就讓你橫屍當場。”
  小混輕鬆閃開小刀踢來的大腳,誇張地揉著脖子,嘀咕道:“奇怪,這些話應該是我的台詞才對嘛!”
  小刀作狀威嚇地舉起拳頭,小混湊趣地討饒道:“好嘛,好嘛,假裝我怕你,可以了吧!”
  他見時辰不早,便不再打詼,說道:“這顆千里迷魂彈真正的重點,在於如何能讓它在千里之外發生效用。所以,製做這玩意兒真正困難的部分,就是要如何調配出這種裹在紙球外面的特殊火藥。
  至於調這種火藥為什麼需要的,不止是一點點的本事,等我試射一個給你們見識見識,你們自然知道道理何在。”
  小混取過千里迷魂彈,在發射架上放妥,隨即撥動彈簧,呼然輕響中,迷魂彈應聲激射而出,射向千尺幢的對峰。
  就在千里迷魂彈沒入夜色消失不見的剎那,黑夜裡忽然亮起一團藍白色的光華,宛似隕墜的流星逸空而過,瞬間消失在對峰的天際。
  “看到沒有?”小混手指流星,得意地嘿笑道:“那就是千里迷魂彈燃燒時發出的亮光。”
  “哪有影?”小刀和丁仔怔然訝呼:“那不是流星嗎?”
  小混狂謔笑道:“如果你們認為它是流星,正好證明我這個千里迷魂彈是史無前例的偉大發明。”
  “少屁啦!”丁仔忙不迭催問:“我們把它當成流星,這有什麼稀奇的地方?
  也配稱為史無前例的發明?”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小混啐聲嘲弄地解釋道:“既然你們親眼看著我發射千里迷魂彈,都還會將這團突然出現的光芒,誤認為是流星,那麼躲在對岸那些大頭呆,還能不上當嗎?他們如果上了當,也將燃燒中的千里迷魂彈當成流星來看,自然就不會去提防有什麼古怪的事發生,等他們全都被我所調的特效迷魂散迷倒時,根本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如此毫無破綻的欺敵偽裝,難道不是既成功又偉大的發明嗎?”
  小混說到後來,表情已變成齜牙咧嘴咆哮不休的兇惡模樣,活像非要把丁仔生吞下肚才能甘心似的,不過,能叫丁仔抱頭討饒的,卻不是小混這副凶神惡煞般的德性,而是小混從哈赤那裡所學來,那種能使口水亂噴的雷陣雨絕技。
  丁仔舉袖擋雨,落荒而逃,嘲謔直叫:“是是是,你偉大,你偉大,連哈赤那種呼風喚雨的本事,你都能學得來,真不愧是本幫歷代以來,最最偉大的幫豬。”
  “知道就好。”小混抹去嘴邊殘存的口沫,志得意滿道:“小豬仔,多巴結著點,才能吃香的,喝辣的,懂沒有?”
  小刀拉回得意忘形的小混,若有所思問道:“小混混,你這千里迷魂彈的原理,是不是利用迷魂彈在高速激射之下,與空氣磨擦生熱,引燃外層的火藥,然後使內層的紙球也付之一炬,好讓迷魂散自高空中散落四方?”
  “想通了。”小混呵呵謔笑道:“老哥,你果然比丁仔這種人頭豬腦聰明多多。”
  他低頭閃過丁仔飛來的拳頭,繼續接道:“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會說火藥的調配,是最困難的部分了吧。雖然,藏在紙球內的迷魂散,是我模擬睡斷魂那種毒藥而配成的特效迷魂散,功效之強,不但是吸入時便立即昏倒,就是沾到肌膚上也一樣見效。可是,要使這麼厲害的迷魂散發揮最大的效用,主要還是得靠火藥燃燒的快慢來掌握才行。”
  小刀頻頻頷首道:“沒錯,如果火藥燒的太快,使得迷魂彈在尚未到達設定的目標之前,就放出迷魂散,自然對敵人無礙。反之,若是火藥燒的太慢,等迷魂彈下墜後,火光尚未熄滅,也會引起敵人的注意,而驚動對方。
  這要如何掌握火藥的比例,以使千里迷魂彈名符其實,能迷魂於千里之外,確實是需要一點功力才能辦得到。”
  丁仔聽完小刀的分析,也不得不佩服道:“辣塊媽媽的,算你這混球有本事,不愧是本幫重量級的幫豬。”
  小混得意之情溢於言表:“現在你們知道本幫主,不是普通的厲害而已了吧,看在你們如此佩服我的分上,我再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他乾咳一聲,故意慎重其事道:“其實,控制千里迷魂彈燃燒時間的長短,只是調配火藥時所必須克服三項困難中的一項而已。”
  “什麼?”小刀和丁仔異口同聲怔道:“搞個千里迷魂彈,光是火藥這一部分就這麼麻煩?還有三項困難要克服?那麼其他二個難題又是什麼?”
  現在,他們倆可開始有點覺得,這個千里迷魂彈好像還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得出來的吶。
  “廢話。”小混白眼道:“我不是已經告訴你們了嘛,整個製作過程中,只有這一部分才是最困難的重點所在。你們有啥好驚奇,真是人頭豬腦,反應遲鈍。”
  小刀他們挨罵之後,才醒悟到自己倆這隨口問問,果然問的不太聰明,只好嘿嘿乾笑兩聲,掩飾過去。
  小混見他們無言以駁,甚是滿意地端起架子道:“好吧,看在你們問的這麼誠心求教的分上,本幫主就寬大為懷吧,另外二個高難度製造機密偷偷告訴你們,免得害你們有問題想不開,等一下從千尺幢上面跳下去自殺。”
  他歇口氣,接道:“調製這種特殊火藥的其他二個困難,一者在於,要如何才能使迷魂彈發後自動起火。另外就是,要如何使燃燒的迷魂彈,發出和流星一樣顏色的光芒,才不會引人注意。關於這兩個問題,只要找出正確的火藥成份,再以適當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就可以。不過,這些話說起來都很簡單,要做成功,就不太容易了。”
  丁仔忍不住好奇問:“你到底是以哪些火藥成份,混合製成千里迷魂彈所用的特殊火藥?”
  就算丁仔不問,小混也應告訴丁仔他們這個問題的答案,否則他哪有機會表現出自己的聰明?
  可是,被丁仔這一問,小混反倒故意拿著不說,想要藉機使刁,戲弄丁仔和小刀。
  他故作神秘地支吾道:“你想知道?這個嘛……”
  小混話還沒說完,小刀已經瞧出這小混球又在打歪主意。
  小刀猝地一記爆栗子,喀地敲中小混的後腦勺。
  “他奶奶的熊。”小刀笑罵道:“你這小混混,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誰有那種閒工夫,跟你這個、那個什麼的?”
  小混的壞心眼被識破,人還沒戲弄成,自己先挨了一記好敲,只得抱著腦袋哀哀直叫。
  這時
  回心石的方向,傳來查哨人模糊的低斥聲。
  顯然,他們已經發覺第一處被小混他們放倒的暗卡,只是,由於小混他們手法高明,查哨之人並未發覺那些睡著的警衛是著了人家道,只當這些守樁的人偷懶,便把他們叫醒,罵了一頓。
  這一頓罵,正好也驚動身處虎穴卻仍然不忘遊戲的小混他們。
  “哇呼?”小混怔眼低叫:“怎麼有人來查哨?他們要是發覺這方圓三丈之內的暗卡全部睡著後,一定會起疑心,咱們再不繞跑,待會兒就不用跑啦。”
  他匆匆收妥架在地上的千里送西行,招呼小刀他們朝千尺幢上的小徑迅速潛去。
  丁仔壓低嗓門,略帶好玩地問:“小混混,大幫豬,你所發明的千里迷魂彈,真的有效嗎?”
  “你問我,我問誰?”小混頭也不回道:“我這也是第一次試驗,怎麼知道有沒有效?”
  “第一次試驗?”
  小刀和丁仔只有哭笑不得地跟著小混,全力飛掠千尺幢和百尺峽這兩處天險。
  他們全都在心裡暗暗祈禱:“老天保佑,千萬別讓小混的發明,在這種節骨眼上擺烏龍。”
  小混自然不知道在身後的小刀他們,心中作何感想。
  他猶自誇著海口道:“免驚啦!咱們都已經掠過千尺幢大半的路。如果千里迷魂彈沒有效,對岸早就雞飛狗跳地準備對付咱們,哪還會這麼安靜。”
  暗夜裡,千尺幢上狂風呼呼,人自其間穿掠,只要稍有疏神,就有可能被這山巔夜風吹落萬仞絕崖。
  幸好,小混他們如今個個功力大增,對這如濤狂風倒也不放在眼中。
  他們三人縱掠自如地通過千尺幢,就在行經百尺峽峽口時,昏黑的夜色中突然有強弩自四面八方破空射至。
  小混驟遭奇襲,衝掠的身形不及閃變,臨危之際,他只得施出新學的保命身法 天外飛星,將全身卷縮成一團肉球,藉著原來奔掠之勢,憑空滴溜溜地朝峽口內滾射進去。
  四周交織飛射的強弩,呼呼有聲地貼著小混滾動的身子掠過,將他的衣衫劃破數道裂口,更有一處傷著肌膚,拋落幾滴不可察的血珠。
  小混卻吭地不吭地消失於峽口的陰影中。
  小刀和丁仔在突變驟生時,已然雙雙機警地朝地面撲貼滑行,避開亂箭。甚幸,他們距離峽口只隔著三尺不到,因此撲地之後,再一翻滾,便得已覓石掩護,不露行藏。
  一陣強弩箭雨之後,百尺峽彼端亮起數支火把,有人朝這頭搜了過來。
  小刀和丁仔躲在岩石後面,看得真確,兩人不由地心犯嘀咕:“這下可好,拜託老天爺保佑,老天爺偏要和咱們過不去,非得搞些紕漏讓咱們熱鬧一陣不可。看這情形,小混的發明,實在無三小路用。”
  正當華山弟子持著火把愈搜愈近,就快搜到小刀他們藏身的巨岩前時,這些人忽然像得了軟骨症一般,噗通有聲地栽倒於地,躺得東倒西歪,擠滿百尺峽之內。
  小刀他們還沒想通這是怎麼回事,小混突然像壁虎般,自高聳的危峽頂端游滑下來。
  小混落地之後,踏熄全部的火把,肆無忌憚地開口道:“你們兩個出來啦!”
  小刀和丁仔不明所以地對望一眼,自石後現身,走向小混。
  “這到底怎麼回事?”丁仔壓著嗓門道:“這一次,你確定沒問題嗎?可別再擺咱們自己一道才好。”
  “安啦!”小混呵呵失笑:“剛才是老天爺和咱們開玩笑,一場大風把迷魂散吹錯方向,這次我摸上風頭下藥,這附近方圓一、二十丈的範圍內,不管是人是獸,全都被我擺平了,他們不睡到大天亮,保證不會醒。”
  小刀好氣又好笑地噓口氣:“你真的確定?小混混,如果是因為你的迷魂散無路用,你老實說我們也會原諒你。你可別為了掩飾自己的發明不管用,害我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
  “什麼話嘛!”小混聞言跳腳道:“老哥,你怎麼可以如此不信任我?”
  小刀哈哈大笑:“瞧你這副氣急敗壞的狗熊模樣,就知道你這回的保證絕對沒問題。”
  小混一怔之後,揉揉鼻子,糗大道:“他奶奶的,這回被你耍了一次,沒想到我曾能混的保證,竟要經過這種鑑定手續,才被接受。”
  丁仔嘻嘻嘲謔道:“誰叫你老學那個放羊的孩子,有事沒事就亂叫‘狼 來了。
  我們要是隨隨便便就相信你的保證,那才是和自己過不去。”
  “有這麼糟?”小混扮個鬼臉,自嘲道:“好吧,以後我再也不放羊,不叫郎來了,我專門裝佯,這樣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小刀推著小混肩胛催他上路,一面打趣道:“只要你老大順利完成今晚的任務,你要裝羊、裝牛,甚至裝老虎都可以。”
  小刀忽然覺得手掌有些濡濕,他搓搓手指,驚呼道:“血?小混,你受傷了?”
  丁仔原本已經開步走,聞聲急急回頭探視:“小混混,你怎麼混的?怎麼受傷了?”
  “沒事。”小混無所謂道:“只是劃破一丁點皮,不用上藥就會好。”
  小刀瞪他一眼,探手在小混懷裡亂摸一陣,摸出一瓶金創藥為他敷上。
  小混被小刀這把亂摸,摸的直叫癢,一邊咭咭哈哈扭笑不休,弄得小刀很難替他包紮。
  小刀索性叫丁仔抓緊小混,好不容易才幫他把傷裹好。小刀故意學著小混的習慣動作,往剛上過藥的傷口用力一拍,叫道:“好了,我可不是為你治傷,實在是小妮子交待我要多照應你。你若受了傷而不治療,回去那妮子準會找我麻煩,那才叫煩人。”
  小混被他一掌拍在傷口上,痛的哇哇大叫,猛力掙脫丁仔的鉗制,蹦出三步之外,埋怨道:“奶奶的,怎麼我的優良作風都給你們學去了?這個樣子,我將來還用混嗎?”
  小刀他們放步而行,嘿笑調侃道:“你不是真能混嗎?你還怕混不開?”
  他們二人在經過小混身旁時,竟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一副龍行虎步,旁若無人的樣子。
  “噫?”小混滿頭霧水地搔搔頭:“你們吃錯藥啦,居然敢走路帶風,未免太囂張了吧?這裡是華山耶,有重兵埋伏的華山後山耶!”
  “不知道誰剛剛說,這方圓一、二十丈內,不管是人是獸全被擺平。”
  小刀嘲謔含笑的聲音朗朗傳來。
  小混撇撇嘴,嘀咕道:“奶奶的,這兩個鳥人,才給他們一丁點的顏色看看,他們就以為自己可以開染房。等一下若是撞見幽靈人口,踢中鐵板時,他們就知道什麼叫做死不知路。”
  小混可沒忘記,有個隨時可能會到處突擊檢查的斷魂樓,尚未被他擺平。若是小刀他們招搖太過,引來斷魂樓所屬的話,那才叫有夠衰,他匆匆趕上逸入夜色中的二人,自他們背後,一人踹了他們一大腳,要他們提高警覺。三個人這才偷偷摸摸,直朝雲台精舍的方向,加速潛去。

runonetime 2008-09-01 06:28 AM

第九章 華山救急狂人現

  華山北峰,峰頂。
  雲台精舍便建築於一片蓊鬱的密林里。密林里外,一如後山其他各處,也都守滿了華山弟子。
  小混他們三人挑中一處地形隱祕,又可守望雲台精舍的暗卡,將其中放哨的華山弟子放倒,擠在卡哨內察觀四下的情況。
  “雲台精舍?”小混朝二十餘丈外那棟燈光全無的小樓問。
  丁仔嘖弄道:“大幫豬,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華山北峰頂上,除了這棟雲台精舍,難道還會有其他進階套房?”
  小混斜眼睇道:“既然你知道那裡就是雲台精舍,那麼你還窩在這裡做什麼?”
  丁仔怔道:“我不窩在這裡,那要窩到哪裡去?”
  “上呀!”小混朝精舍那方向比劃道:“你以為我帶你來這裡幹啥吃的?有了目標,你不去踩盤,莫非還要本幫主親自出馬?”
  丁仔恍然大悟:“原來是我要去翻牆越戶,探消息呀!這種小事的確是我的專長,不過……”他賊兮兮地一笑,又道:“如果大幫豬有興趣出馬,我是不會和你搶的啦!”
  “得了!”小刀岔言道:“別再耍俏皮了,快去快回吧,咱們還有好幾個地方要去三觀吶。”
  丁仔亦知身處敵陣,不宜久留,便不再胡鬧,擺手輕笑道:“好吧,待我偷雞摸狗去也。”
  他話聲未落,人也如一抹輕煙,俏然無聲地溜向精舍而去。
  “偷偷就可以了,可別把雞狗帶回來,免得到處雞飛狗跳,吵死人也。”
  小混仍然不忘調侃地壓低嗓門,朝著丁仔向背交代一番。他猶不知足地探出身子,故作瀟灑地朝丁仔逸去的方向拚命揮別。
  “你這個現實狂,你非得如此引人注目不可嗎?”小刀用力將他拉回卡哨內,順手賞了他一記不輕不重的響頭。
  小混大不甘心,翻身壓住小刀,準備先來場內訌再說。
  “別動手!”小刀機伶笑道:“想幹架也得看風水、挑時辰,錯開今晚,我隨時奉陪。”
  這時
  正好有模糊的人聲傳來,原來又是巡視各處的巡邏隊出現。
  小混聞聲收手,嘀咕道:“算你命大,正巧有人來。否則,咱們這筆帳馬上就得結清。”
  那邊,互對暗語的低喝聲一路響近。
  小混他們將昏迷不醒的華山弟子撐了起來,擋在自己身前。
  他們不待來人開口,搶先喝道:“口令。華山入雲。”
  對方不疑有他,立即接道:“北峰有台。”
  “北風有台?”小混忍不住想笑:“他奶奶的,這個規定口令的傢伙,真是十足的麻將鬼。不知道他的北風北是算台北?嘉義台?還是香港台?”
  小刀早已裝模作樣地問道:“不知是哪位大哥來查哨?”
  對方甚是倨傲地回答:“我們是西峰斷魂樓里派來的,這附近有沒有什麼情況呀?”
  “真是些人頭豬腦。”小混暗裡啐道:“既然已經對上暗語,就算有情況又怎麼樣?我們還會自動向你自首嗎?看來斷魂樓裡專門養一群只會造大糞的笨蛋,連問個問題都像在放屁。”
  小刀也為對方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感到好笑。但是,表面上卻裝出誠惶誠恐的腔調,拍著馬屁道:“原來是西峰的各位貴賓大哥,虧你們這麼晚了還出來查勤,真是辛苦了。這裡一切平靜,沒有問題。”
  斷魂樓來人之中,另一個破鑼嗓子打著官腔道:“還不是為了你們華山的大業,老子們才會如此折騰。你們招子可得放靈光一點,一有情況,別忘了立刻傳訊,我們兄弟還要到別處去轉轉。”
  “是是。”小混也湊趣地裝腔討好道:“幾位大哥吩咐的是,小子們一定會注意的。你們辛苦了,慢走呀!”
  斷魂樓所屬滿意地哼了哼,也不再上前查哨,徑自轉身朝林外掠去。
  小混推開持撐著的華山弟子,輕鬆地拍拍手,呵呵笑道:“他奶奶的,還好剛才咱們要放倒這三個大頭呆之前,他們傻裡瓜嘰地問了聲口令。否則,這一會兒碰上查哨,豈不是要穿幫了。”
  小刀緩緩放倒自己手中那名昏迷的華山弟子,若有所思地慨歎道:“沒想到堂堂九大名門之一的華山派,如今在自己家門裡,竟還得像個小媳婦似的看外人臉色做事。這又是所為何來?
  看剛才那情形,祁心玉和白如秀他們這票人,出賣的可不止是華山門人而已,只怕他們早連華山派的自尊,也一併出賣給這些貴賓們了。”
  “不是我要說他們。”小混咂咂舌,吃吃笑道:“這姓祁的和姓白的可真是沒眼光,就算要出賣自尊,也該找個格調高一點的對象嘛!像斷魂樓這種只會放閒屁、問廢話的貨色,他們居然也去巴結?真是不懂行情。”
  小刀搖搖頭道:“真搞不懂祁心玉他們這類人心裡是何想法?難道,他們真的寧願賠上自尊,也要當華山掌門?如此的掌門,就算當上了又有什麼意思?”
  小混正待開口說話,眼一瞟,已瞧見了丁仔的影子,正朝他們藏身的地方潛回。
  他彈指一笑:“有沒有意思,等問過丁仔就知道了。”
  幾個起落後,丁仔臉不紅,氣不喘地飄入卡哨內。
  小刀忙不迭地問:“怎麼樣?有什麼消息沒有?”
  丁仔雙手一攤:“雲台精舍裡面根本沒人,能有什麼消息?”
  “沒人?”小混奇怪道:“三更半夜的,這林振英和他徒弟不乖乖待在家睡覺,他們跑去那裡遊戲?”
  小刀猜測道:“會不會像斷魂樓的人一樣,半夜出去查勤?”
  “不像是這種情況。”丁仔道:“精舍裡面雖然沒人,可是林振英和官晴的床上,卻又用棉被偽裝成有人睡著的模樣,若不是因為我想找官晴搭線,特地上前去掀開蚊帳,根本很難發現其中有詐。”
  “真的?”小混皺眉道:“怎麼會這樣?事情好像大大的不對喲。”
  小刀亦是頷首沉吟道:“看樣子,這次華山派的權位鬥爭,內情似乎非常複雜。”
  小混呵呵笑道:“不是似乎,而是絕對非常複雜。這事我早就說過了嘛,如果不這樣,那才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丁仔不解道:“大幫豬,你好像很樂。難道你對華山派權位之爭別有內幕的事,感到很興奮?”
  “別人家出事,有內幕,我興奮個屁。”小混嗤道:“我又不是武林販子那錢重,專門歡喜挖人家的花邊新聞。”
  小刀好奇道:“那你究竟在得意什麼?”
  小混嘿嘿一笑:“本大幫主之所以高興,是因為我證實自己所推測,華山的出事果然大有內幕。”
  小刀套話道:“你若能說出這個內幕究竟是怎麼回事,那才是你有本事。”
  “少來!”小混睨眼道:“想騙出我的真心話?沒這麼容易,反正我告訴你們,這件事大大的不簡單就對了,現在廢話少說,咱們開始要幹正事啦!”
  丁仔駁謔道:“現在才開始幹正事?之前的事,都是歪事嘍?”
  “答對了。”小混重重一拍他肩膀,嘿笑道:“好戲沒上演前的事,當然全都是歪事,否則,我哪會那麼不來勁。從現在開始,才是咱們狂人幫湊熱鬧的時候,你們還怔著幹啥,走呀。”
  他說著,果真神彩奕奕地潛出暗卡,像是要去三加一場什麼盛會似的精神十足。
  小刀和丁仔只覺得小混話中另有玄機,但一時也難猜透這混混的葫蘆裡到底賣著什麼藥。他們索性不再浪費心思去想,因為只要這混混憋不住時,自然會主動打開這個悶葫蘆。
  他們三人離開華山北峰,循路朝中峰乘龍軒而去。
  一路上,小混一改前半夜那種拖拖拉拉的態度,不時以迷魂散和他拿手的無影神針絕技,對付負責守衛的華山弟子。
  凡是被他碰上的守衛,不論明樁或暗卡,在尚未明白怎麼回事之前,已經去拜見周公。
  小刀擔心道:“小混混,你幹嘛像部開路機一樣,猛朝山上殺去。你放倒這麼多人,難道不怕出紕漏?萬一有人發現這情形,豈不是洩露了咱們的行蹤?”
  小混神秘笑道:“動作不快一點,我怕趕不上熱鬧。再說天也快亮了,不論咱們今晚有無收穫,總是得走人,如果不留下痕跡,怎麼能表明咱們狂人幫確實到此一游過了呢!”
  小刀苦笑道:“說來說去,你若不讓華山派知道你已經來過一趟,你是不會甘心。”
  “知道就好。”小混呵呵一笑,加快身形朝乖龍軒方向射去。
  小刀他們尾隨於後,丁仔忍不住笑罵道:“辣塊媽媽的不開花,你這混混就是到死,恐怕也改不了一身騷。”
  不到盞茶工夫,他們已經看到燈火微明的乘龍軒。
  這回丁仔不用招呼,自動朝乘龍軒潛掠而行,去做他踩探的工作。
  小混和小刀兩人隱伏在一株枝葉濃密的大樹頂上,看著丁仔輕鬆避開乘龍軒附近的守衛人員,悄然消失於乘龍軒的陰影裡。
  小刀不禁輕笑道:“看丁仔他行動毫無阻礙的樣子,不知情的人鐵定以為他已經研究過對方的警戒分布圖呢。”
  小混吃吃直笑地點頭道:“這小子不愧天生就是做賊的料,我看他光憑直覺也能知道哪條路行不通。”
  他們正專注地等候著丁仔時,忽地
  華山東峰的方向,驀地傳出急驟的警鐘之聲。
  不消片刻,華山東、西、南三峰一帶,立即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負責防守乘龍軒的大批華山弟子,也在聞得警訊後,分出七、八成的人手,急急趕往出事的東峰。
  小混一見此地人手走了大半,便和小刀同時掠往乘龍軒,準備接應丁仔。
  豈料
  他們還沒到半路,丁仔已輕鬆地愉快地迎了上來。
  小混高興地吆喝一聲:“你來的正好。走,快去湊熱鬧去。”
  丁仔邊行邊笑:“我本來以為,就憑我的本事,怎麼可能被人發現。後來仔細一聽,原來出漏子的不是這裡,我知道你們一定等不及想去看戲,所以不敢耽擱,立刻就趕了回來。”
  小刀奇怪道:“沒有人阻攔你嗎?”
  “怎麼沒有。”丁仔嘻嘻一笑:“只是,我想既然有人先露了行藏,驚動華山派,咱們又準定會往熱鬧上湊,掩不掩飾行蹤自然就無所謂了。所以我把擋路的傢伙,全都當場擺平,也不管會不會讓人發現。”
  他話剛說完,北峰這邊果然也傳出叮叮噹噹的告急警鐘。
  小混當機立斷道:“老哥,你帶路,抄小徑直取澄心精舍。我看今晚熱鬧的重點,應該是在那裡。”
  小刀輕鬆一笑:“既然不用再掩藏身形,走樹頂是最快的路。”
  他伸手朝上指了指。
  小混摩拳擦掌地哈哈大笑:“早就想這麼明著硬幹了,不這個樣子,怎麼夠狂嘛!”
  他率先縱身掠上樹梢,徑自朝燈火最旺的方向電掠而去。
  小刀和丁仔掠上樹梢時,小混的身形已在十丈開外。
  小刀打趣道:“這混混對湊熱鬧倒是很有心得,不用人指路也知道要往何處去。”
  丁仔扮個鬼臉,呵笑道:“憋了一晚,這混混終於逮著機會可以明著上陣,無怪乎他要如此迫不及待地狂奔而去。呵呵……”
  他和小刀亦發力全速奔行,緊追著小混不放。
  經過將近二年的各自閉關練功之後,他們三人早就想找個機會好好較量一下,看看彼此功力的進展,究竟到何程度。
  眼前,可不正是好時機。
  雖然華山中峰至東峰之間的直線路程並不算遠,不過其間除了綿亙的森林,自然也不乏絕崖或谿壑。
  這種地形在夜裡較量輕功,不但可以考驗一個人的功力高低,更能測驗一個人的機智與反應。反應如果太差的人,這條可是很容易就成為他此生的不歸路吶。
  小混原本無意引發這場追逐戰,但只怪他們三人的默契實在太好。他們三人之中,只要有一個想 一下,其他二人自然義不容辭地奉陪到底,而這一奉陪,理所當然輸人不輸陣,輸陣歹看面。他們三人不拚個你輸我蠃,哪會甘心。
  於是
  只見他們三人有如三道流光般,自樹梢上倏乎飛掠而逝,反倒將那些原先聽到警鐘,便已匆匆趕往東峰準備支援的無數華山弟子拋在老遠之後。
  甚至有些人才覺得,腦袋上好像被人踩了一腳,抬頭上望時,卻只看到一抹宛若虛無的模糊淡影消失在黑夜中。嚇得這些膽大的華山弟子,以為自己見鬼了。
  他們三人愈較愈有勁,個個拿出真本事,將一口充沛至純的真氣,運行於四肢百骸之間,徹底施展個人精擅拿手的輕功絕活馭風而行,享受著憑虛遨遊的無上快感。
  小混在如此暢意的馳騁之下,不由得豪情大發,他迎著撲面而來的狂風,興起地扯直嗓門,仰天發出撼人的長嘯。
  他的嘯聲雖然宏烈澎湃,卻不像傳統武林高手那種龍吟鳳鳴般,可以直入雲宵的朗嘯,也不似那種穿金裂帛刺入耳膜的銳嘯。
  小混的嘯聲,就像寬廣海面上所湧現的巨浪,深邃之中一波未歇一波復起。
  他的嘯聲更像來自大漠的勁風,浩瀚獷野裡,帶著不可捉摸而又無堅不摧的強韌。
  小混的嘯聲是如此的特異、如此的與眾不同,以至于深深地震撼了每一個聽見他長嘯不歇的人。但是,竟又沒有一個人能夠聽得出,他的功力究竟有多深?
  凡是聽見小混長嘯的人,全都迷惑於這種前所未聞的古怪嘯聲之中。
  小刀和丁仔在驟聞小混發嘯之初,本來也想來段仰天長叫。但是,他們兩人嘯聲未起,便已被小混如此奇特又古怪的長嘯,將到口的嘯聲憋回肚子裡去。
  “辣塊媽媽的不開花。”丁仔傻眼地喃呢道:“這是什麼嘯聲?這也算人叫的嗎?”
  “還好!”小刀識相地嘀咕道:“我好在還沒開口,否則這一嘯,豈不又要被這混混嘲笑我是老古董,只懂得傳統式的長嘯。”
  華山東峰上。
  澄心精舍左近。
  數百名手持火炬和風燈的華山弟子,在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的率領下,宛如鐵桶般地將五名年齡各異的老少團團圍住。
  這五名老少不是別人,其中那三名神色萎靡,年在五旬到六旬之間的老者,正是華山前掌門古如帆和他的二師弟孫玉為及六師弟秋道生。
  另外正持劍拚死護衛著古如帆等人的一老一少,正是那原先三與謀反,如今卻捨命前來救人的落魂劍林振英,和他的愛徒鐵劍郎心官晴。
  五名血巾罩頭,渾身紅衣的蒙面人,手持著奇形的淬毒血骨錐,正在與古如帆、林振英等人動手拚鬥。
  其實,眼前這種一面倒的戰況,絲毫夠不上拚鬥二字的形容。
  古掌門等人由於功力受禁,根本手無縛雞之力,全靠林振英和官晴師徒二人撐護著,在五名神秘紅衣人犀利的攻擊下,他們眾人身上早或多或少的掛了彩。
  只是,這些神秘紅衣人顯然打算生擒他們,因此對他們只當是貓捉耗子般地戲耍著,而未痛下殺手。否則,就算再來三、五個林振英和官晴,只怕也未必能夠解救得了古掌門一行人。
  圍攻古如帆等人的華山弟子之中,已有不少人因為眼前這種情況,而面現悲憤之情。他們目光希翼地望著當今華山掌門白如秀,目光中明白地表示出,希望白如秀出言阻止紅衣人,如此凌辱自己的前掌門,以及同門師尊。
  但是
  白如秀父子和祁心玉這三名華山當今的權貴,卻似木頭人般,面無表情地瞪著正在遭受戲侮的同門師兄弟。對於門下弟子的不滿之情,白如秀等人仿佛視若無睹。
  驀地
  小混的長嘯穿透夜空,響遍華山群峰。
  正當眾人迷惑於如此聞所未聞的奇異嘯聲時,古如帆猛然靈光一現。
  “老天保佑。”這位久經陣仗,心性修為深厚的一代掌門,竟也忍不住老淚盈眶,激動地低語:“難道是小混幫主來了?”
  五名紅衣蒙面人在另一名為首的紅衣人示意之下,停止攻擊,收手而立。
  這名為首的紅衣人,雖然也是一身血紅衣衫的打扮,但是並未覆面,他的表情平板冷硬、發須花白、目光如電,看似年屆六旬之人,卻有著不尋常的紅潤肌膚。
  這個人,雖然只是站在那裡,卻仿佛已為四周帶來死亡的氣息般,直令他身側附近的華山弟子,飽受無形的壓迫,嚇得無人敢亂喘大氣。
  然而,這樣的一個人,在聽見小混長嘯的同時,卻也情不自禁地微攏雙目,顯得有些困惑。
  官晴終是年輕人的心性,他雖尚未自激戰的創喘中恢復過來,連滿頭大汗也顧不得抹,便已性急地扯著古如帆的衣袖,迭聲催問:“掌門師伯,您是說狂人幫那個小混幫主來了嗎?這個嘯聲就是他發出的嗎?”
  古如帆眨去盈眶老淚,鎮定一笑,輕拍著官晴的手背,慈祥笑道:“我希望是他,我希望是。”
  便在此時,小混他們三人已如經天之虹般,掠過數百華山弟子的頭頂,瀟灑地飄落在古掌門等人面前。
  小刀一見自己嫡親的大伯已然無恙,當下倒頭就拜:“麟兒叩見大伯,請大伯恕過麟兒救援來遲之罪。”
  孫玉為一把扶起小刀,老懷弭慰道:“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孩子,你來的正是時候,怎麼沒見浩文和他們一塊兒來?”
  小混不甘寂寞地上前插口:“孫大伯,是我要咱們幫裡的大師哥留下和未婚妻談情說愛的。你如果想念兒子,我可以勉強假裝是你兒子,讓你多看幾眼,也好安慰一下你的相思之情。”
  孫玉為哭笑不得道:“會在長輩面前如此說話之人,不是小混幫主,也必定是狂人幫的大當家的啦!”
  小混掩不住滿臉得色,嘿然笑道:“呀哈,孫大伯,你可真是了解我。光憑這一點,今天晚上說什麼,我都得盡力表現一下,這樣才算對得起你的抬愛。”
  他斜眼瞟向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等人,若有所指地謔笑道:“孫大伯,既然你子正好是我老哥,算來咱們不是外人。你覺得要如何整治這幹叛逆,才能叫你開心愉快?凡事你只要交代一句,我保證做到包君滿意。”
  孫玉為含蓄一笑:“這種事,理應請示掌門師兄決定比較合適。”
  “當然,當然。”
  小混對於另一頭正虎視眈眈瞪視著自己等人的神秘紅衣人,和愈來愈多的華山弟子根本視若無睹。他徑自迎上古掌門敘舊,閒話著家常。
  “古掌門,好久不見。”小混嘻嘻笑道:“聽說你家華山近來很熱鬧,所以我特別趕來湊熱鬧。”
  古如帆苦笑一聲:“古某無能,倒叫小混幫主見笑了。”
  小混扮個鬼臉,笑道:“古掌門,因為咱們是舊相識,所以我才會一見你就笑。
  我絕對沒有其他意思,你可別誤會啦。”
  丁仔岔言道:“大幫豬,你有熱鬧可湊,心情自然愉快,笑得也開心了。可是,對面好像有些人不太舒服,想吃人似地瞪著咱們呢!”
  小刀亦道:“小混混,別再瞎掰了,現在,你打算如何應付這場面?”
  小混嘿嘿笑道:“急什麼?反正古掌門都不急著回金天宮休息,你們倆難道就不能等一等,讓我和掌門人多聊幾句閒話嗎?如果對面的人等得不舒服,叫他們儘管滾就是了嘛!”
  小刀會意道:“這麼說,小混混,咱們今晚是不準備走人嘍!”他已明白,小混並不打算突圍而去,而是準備將華山這場叛變,在今夜一併解決。
  “噯!”小混吃吃笑謔道:“經過這陣子我苦心的調教,你的反應果然大有進步,好像比丁仔稍為快一拍哦!”
  丁仔不服地哇啦叫道:“我也知道你的葫蘆裡賣的是哪門子草藥,只不過讓小刀先開了口而已。你怎麼可以隨便以為小刀的反應就會比我快?”
  小混連珠砲也似地搶白道:“如果你的反應快,那為什麼不搶在老哥之前開口?
  就是因為你反應慢,所以才會讓老哥先說了嘛,我難道有冤枉你,你說,你說呀,我有沒有冤枉你?”
  丁仔不甘示弱,開口像打機關槍地回敬道:“你本來就是冤枉我,我是為尊重小刀的發言權,所以特地禮讓,讓他先說。你以為我就搶不過他嗎?你憑什麼把我的客氣當成是狗屁?真是辣塊媽媽的不開花。”
  小刀也湊趣地插口進來,搶著開口道:“餵餵餵,丁仔,你說著說著,幹嘛把我也牽拖進來?我也沒有叫你一定要讓我先說話的嘛,有本事咱們大家搶著說,看看誰的反應快,誰的反應慢。”
  “搶就搶。”丁仔愈說愈快地嚷嚷道:“誰怕誰?憑我幽靈小神偷的反應,想找出比我快的人,難哦!”
  丁仔的挑戰立刻激起小混和小刀的響應,他們也不管現在自己還身陷重圍,三個人馬上你一言,我一語,連珠砲似地搶著開辯論會。
  登時,數百人的場子裡,只聽到他們三人嘰裡哇啦的嚷嚷聲。然而,全場這麼多人,卻沒有一個聽得他們到底都說了些什麼。反倒是他們如此旁若無人,可讓在場所有的人全開了眼界。
  鐵掌斷虹秋道生不由得失笑道:“狂人幫果然不愧是狂人幫。這種在敵陣包圍中,自家人先開口吵翻天的事,大概只有狂人幫能夠做得如此自然,毫不彆扭。”
  官晴傻眼嘀咕道:“都已經什麼時候了?他們居然還有興致吵架?若是再不設法突圍,等到天亮時想走就更難了。”
  “誰說我們在吵架?這是有關反應快慢的比賽。”
  “誰說我們要突圍?剛才就說好,咱們不走了嘛!”
  “誰說天亮就難走?我們故意就是要等到天亮才好辦事吶!”
  忙著鬥口的小混他們,明明沒有間斷他們的哇啦直叫,但每個人居然都還有暇分神,來回答官晴無心的喃喃自語。
  他們三人這本事可真叫全華山上下,都不得不咋舌佩服。
  然而
  “住口!”
  一直對小混他們冷眼以視的紅衣頭領,終於對他們如此張狂的態度忍無可忍,再也憋不住地暴喝出聲。
  “你算什麼東西?”
  “憑你也配叫我們住口?”
  “你他奶奶的,哪邊涼快哪邊待去。”
  “你有本事,就別再無動於衷嘛!”
  “你不是自以為了不起,一直在眼旁觀嗎?”
  “我看你這老小子的定力,也不怎麼高明嘛!”
  小混他們三人極有默契的一句接一句,搶著將紅衣頭領大大奚落一番,這才一副陰謀得逞似的,同是放聲哈哈大笑。
  原來
  小混他們鬥口是假,想逼瘋那群看似定力高深,而又沉穩冷靜的神秘紅衣人,才是真正的目的。
  “哈哈……”紅衣頭領驀地陰冷狂笑道:“果然是一群狂妄出眾的小輩,本座不該太過輕視於你們才對。”
  小混睇眼謔道:“你還會這麼想,表示你這個人還有一點大腦,不是菜葉之輩。
  我也不能太低估你,否則就是自找麻煩了。”
  他接著呵呵笑道:“餵,老小子,本幫主已經很久沒有碰上,像你這麼不太笨的人類,看在我還挺欣賞你的分上,本幫主特準你報上名來,好讓我認識認識。”
  紅衣頭領非但沒有因為小混這番話而惱怒,反而冷冷一哂:“想知道本座名號,只怕你得去問閻王爺了。”
  “真的?”小混促狹笑道:“看不出你這老小子,還有個當閻王爺的爹,不過你那閻老爹也真是的,既然放你出來現世,怎麼連你姓什麼、叫什麼都忘了告訴你。
  還要我自己去問他?真是囉嗦!”
  “小子利口。”
  紅衣頭領沒想到自己威脅之語,反倒被小混用來消遣自己,臉上不由得勃然變色。
  “你到現在才知道我的嘴巴很厲害?”小混吊兒郎當地挖著鼻孔,閒閒嘖弄道:
  “太晚嘍,老小子。”
  饒是這名紅衣頭領心機深沉,如今卻也被小混氣得渾身發顫。如果不是他尚有過人的自製力,只怕他也和一般人一樣,早就氣昏頭地衝上前找小混拚命。
  小混愈是故意撩撥這個紅衣頭領,愈是對他如此強韌的自製能力暗暗感到吃驚,因為小混深知,自製力愈高的人,往往愈是危險的角色。
  這時
  紅衣頭領身後,一名蒙面紅衣人上前一步,低沉道:“啟稟長老,請長老下令消滅這群狂妄無知、目中無人的幼稚小輩。吾等也好下姓古的等人,否則待到天亮,果真令他們突圍而去的話,豈不要多費手腳。”
  “哈哈,哈哈哈……”
  小混他們忽然同時抱著肚子,哈哈大笑開來。

runonetime 2008-09-01 06:28 AM

第十章 天神絕技鬼手印

  小混伸手指著紅衣人,誇張地嘲謔道:“你們聽到沒有?有人說要消滅咱們耶!
  這個笑話真有意思。哈哈,真是笑死老百姓了。”
  丁仔也故意東張西望地諧謔道:“誰?誰要突圍?要不要我請古掌門為他開個歡送會?”
  林振英先前還對小混他們如此裝瘋賣傻的行徑,頗感不以為然。但逐漸的,他也開始感覺出在小混他們這種玩世不恭的態度下,竟是蘊涵著無比的機智與傲骨。
  他不禁也輕笑呢喃道:“狂人幫不愧是狂人幫。”
  他這語氣中,除了單純的欣賞之外,尚有些許佩服的味道在裡面。
  這時
  小刀索性也環起雙臂,哂然譏謔道:“餵,紅衣老小子,你有沒有搞錯?這裡可是華山耶,就算今天有人必須要跑路,再怎麼也輪不到身為主人的華山派大掌門吶!我看,倒是你們這票鳩佔雀巢的鳥人,可以準備滾下山去。”
  “就是嘛!”小混嘿嘿怪笑道:“你們也不瞧瞧自己究竟算哪根蔥?哪頭蒜?
  你們憑哪門子關係或身份,如此放肆地在人家華山喳呼個不停?人家古掌門不立刻將你們掃地出門,那是他這個做主人的比較客氣。你們這些外來的惡客,怎麼就這麼不識相?還賴著不走幹什麼?非得要人趕,你們才會知道自己不受歡迎嗎?欸,真是一群反應遲鈍的人頭豬腦。”
  紅衣頭領終於激怒地脫口斥道:“你……放屁!”
  “我才沒有。”小混戲弄地猛搖雙手:“我才不會這麼沒禮貌,當著這麼多人面對隨便排放廢氣。老小子,明明是你自己出口成臟,用嘴巴放屁,你怎麼可以誣賴說是我?你這傢伙真是一點文明水準都沒有。”
  小混明明滿口胡扯地嬉笑怒罵著,偏偏臉上卻是一副嚴肅認真的表情,讓人覺得他就是這麼義正詞嚴地指責衣頭領的不是。
  紅衣頭領就算定力再深,自製力再高,此時在小混這種可以將死人氣活,活人氣死的精湛演技一再刺激之下,終於忍無可忍地暴跳如雷。
  “曾能混,虧你也是堂堂一幫之主,沒想到說話卻像個無賴。本座真懷疑,你這偌大的名聲,是怎麼得來的?”
  “奶奶的。”小混心裡得意忖道:“我就不信你這老小子的定力有多深厚,終究還是被我逼瘋了吧,光憑這一點,少爺可就有把握吃定你啦。”
  他證明這個紅衣頭領深沉的定力並非無懈可擊之後,心下大定,臉上更是泛起一抹金童也似的純真笑容。
  “呵呵……”小混故意大聲地嘖嘆道:“老小子,你明知道本大幫主叫做真能混,怎麼會猜不到,少爺我的名聲正是混來的呢?”
  “可惡。”紅衣頭咬牙切齒地咆哮道:“真是氣死我也。”
  始終未曾開口的白如秀,直到此時,方以冷漠的口吻道:“聶長老,你或許還不知道。據說,光憑言詞氣死對手,正是曾能混拿手的本事之一。”
  他說話的口氣雖然夠冷淡,但是聽在紅衣頭領的耳中,卻覺得白如秀是在故意出言諷刺。
  “是這樣子樣的嗎?”紅衣頭領呼地回頭,惡狠狠地瞪視著白如秀。
  “他沒有騙你啦!”丁仔促狹地嘻嘻笑道:“凡是敢和咱們狂人幫歷代以來最偉大的幫豬作對之人,十個有九個半是被這混混活活氣死的,這一點狂人幫上上下下誰都可以作證。”
  “大幫豬的名號不可以隨便亂叫。 ” 小混先踢了丁仔一腳,才又呵呵笑道:
  “老小子,原來你姓聶?我老實告訴你好了,丁仔說的一點也不誇張。你知不知道,剩下那半個沒被氣死的人,後來是怎麼斷氣的嗎?”
  他自問自答地諧謔道:“對方是因為承認自己被我氣得半死,所以羞慚的自殺而亡。”
  他這是故意拐著彎暗示紅衣頭領,剛剛既然已經承認“氣死我也”,怎麼還不羞慚自殺?
  華山弟子之中,聽出小混這弦外之音的人,全都忍不住發出噗嗤的悶笑。這些人雖然都是白如秀一手調教出來的子弟兵,但是卻愈來愈欣賞口挫氣燄囂張之紅衣人的小混。
  紅衣頭領似是警覺到自己誤中小混的設計,情緒太過激動,他深吸一口氣之後,立即平靜下來,再次恢復原有的陰鷙和冷漠。
  “噯,這才對嘛!”小混得理不饒人地嘲謔道:“冷靜一點對你才有好處。否則,你老小子年紀也不小了,萬一氣過頭引起高血壓,或是腦中風,這多不划算。”
  白如秀瞟了紅衣頭領一眼,見他似乎無意再答腔,這才冷冷開口道:“曾能混,你鬧也鬧過了,狂也狂夠了,你又何必一定非得介入本門的家務事不可?只要你現在交出本派叛徒,本掌門絕對不與你為難,你徑可離去。”
  “真的?”小混話中有話地呵笑道:“這真是太好了。我剛才還在擔心,心想我若是交出華山派的叛逆,只怕你會不答應哩。”
  白如秀一時之間,沒有意會過來,自以為是地愉快道:“小混幫主既是有心交出叛徒,本掌門豈有不答應之理。你真是說笑了。”
  “我沒有說笑啦!”小混呵呵促笑道:“我要交出華山叛逆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給古大掌門,你會答應嗎?你如果答應了,我也就省得動手,這樣大家都不用麻煩,實在太好了。”
  白如秀氣結怒道:“你敢耍我!”
  “耍都耍了,還有什麼不敢。”小混瞟眼道:“我說白如秀,假掌門,咱們都不用再演戲啦,我曾能混今天是來幹什麼的,你又不是不明白。既然本幫主已經決定要湊這個熱鬧,是你華山的家務事也好,或者是華山以外的家外事也罷,少爺我都管定了。你如果還有點大腦,就該老老實實地向古掌門認個罪,別再當那勞什子啥個屁的傀儡掌門。再怎麼說,你也是華山派的人,難道你真的願意出賣自己的靈魂,和華山派的自尊?”
  白如秀臉色微變,驚悸道:“曾能混,你在胡說些什麼?誰是傀儡?今天純粹是我華山派的家務事,無需你這外人來妖言惑眾。”
  “我是外人?”小混呵呵訕笑道:“難不成你身邊那位聶長老,就是內人。”
  祁心玉岔言道:“聶長老是老夫的貴友,老夫為光耀本派聲威,特地請他們來此三研武學。如今,他們是協助本派捉拿叛徒而留下。”
  “真巧呀!”小混笑的甚是諧謔:“我們正好也是古掌門的老朋友,我這次上山也是想找古掌門切磋一下華山絕藝,卻剛好碰上華山派鬧叛變,所以特地為幫忙他捉拿叛賊而留下。看樣子,咱們之間還真有是有緣的不得了,你說是不是?”
  “不用再和他們多說。”紅衣頭領澀聲道:“今晚,他們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
  “嘖嘖!”小混謔笑道:“聶長老,你真是人老記性差。本幫主不是一再強調,我們根本不打算離開,你怎麼老是聽不懂呢?”
  林振英靠近小混,耳語道:“小混幫主,別太輕估那些紅衣人,他們非但個個功力不凡,而且武功路數也極為詭異,待會兒對手,你要特別小心。
  此外,恐怕斷魂樓和人也很快會趕來,而掌門師兄他們的功力被禁未解,也必須有人保護才行。咱們若要硬幹,人手的分配,只怕相當吃緊。”
  “沒問題。”小混篤定地輕笑道:“待會兒只要一動上手,就由你和官老大負責照應古掌門他們,我想眼前這些華山弟子,終究是你們的自己人,應該不至於真的對你們動手才對。至於那些紅衣人和斷魂樓所屬,交給狂人幫應付就可以。”
  古如帆等人全都親身體驗過紅衣人的本事,此時聞言,也覺得小混未免狂過了頭,簡直是不知死活。
  孫玉為憂心道:“小混呀,你們只有三個人,要對付這麼多高手,這……行嗎?”
  “大伯,你放心。”小刀安撫人心地笑道:“如果這點場面我們都擺不平,狂人幫還憑什麼和人在江湖上混?”
  “安啦!”丁仔口氣更狂:“孫前輩,天底下沒有狂人幫行不通的路,眼前這種場面只能算是小卡司,二流的貨色而已。”
  “夠狂。”小混呵呵笑道:“的確有本幫的格調。”
  他不懷好意地拍拍丁仔的肩膀,賊笑兮兮又道:“為了讓你這位丁大少有機會表現一下,本幫主特別大方地決定,待會兒斷魂樓的人馬,就由你一個人負責打發。”
  “什麼?”丁仔怔眼叫道:“我一個人?餵餵餵,小混混,你有沒有搞錯?你要我一個人摃下斷魂樓全部貨色?這可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大事呀!”
  紅衣頭領聽見小混他們正在分派應敵人手,不由得冷然哂道:“決定好怎麼死了嗎?杜樓主似乎已經趕來,你們的死期也不遠了。”
  小混瞄著包圍圈外隱然的騷動,頭也不回道:“丁大少,你就甭客氣啦,光憑一個小小的斷魂樓,你哪會把他們放在眼裡,對不對?”
  丁仔除了苦笑,只有笑得好苦。
  小混卻不管他笑得有多痛苦,接又說道:“其實,你也不是不知道,斷魂樓那二十來個樓役,充其量只能算是裝飾品,沒啥個屁的用處,至於你個人的實力嘛…
  …”
  他眨眨眼,裝模作樣地謔笑道:“本幫主對你實在非常具有信心,相信憑你一己之力,就能夠將對方那個樓使吃的死死。所以,就算再加上杜不全當花紅,你還是勉強可以撐得住的吶!你只要想辦法拖到我或老哥放倒敵人之後,回頭來支援你,咱們狂人幫就穩操勝算啦。”
  “是哦!”丁仔沒好氣地咕噥道:“用嘴巴跟人比劃當然容易,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
  他嘀咕歸嘀咕,卻也明白在如此敵眾我寡的情形下,小混要他單挑斷魂樓,當然不是隨便說說的計策,他只有認命承擔的份了。
  反正,小混也擺明他用拖延戰術絆住斷魂樓的高手而已,就憑他的本事,雖然不一定蠃得了號稱第一殺手組織的斷魂樓,但是,他打不起至少也躲的起。
  所以,丁仔心裡其實不如嘴上那般擔心。老實說,對於單挑斷魂樓眾多高手這件風光事,他倒是有些躍躍欲試了吶。
  小刀瞟眼對面的眾神秘紅衣人,輕鬆問道:“大幫豬,你既然將整個斷魂樓都賞給了丁仔,那麼,咱們對面這些活像新娘子的紅衣大佬官們,是不是就由咱們倆平分算了。”
  “哪有那麼好的事。”小混大剌剌地揮手道:“別忘了我可是幫主,當然我要多分一個傢伙來試試手……”
  說著,小混忽然皺起眉來,因為他直到此時才注意到,在場只有六名紅衣人,而非如牛球他們當初透露的七人。
  小混不爽的地皺眉問道:“餵,聶老大,你家怎麼少了一頭牛?你們應該還有一個長老級的大頭在這裡才對吧?他幹啥不出來報到?難道他摸魚去了,不在家?”
  聶長老對小混連珠砲也似的問題,根本無動於衷,只是淡然道:“看不出你對本教派駐華山的人員動態,打聽的如此清楚。曾能混,你的確是有所為而來,不過,你將會明白,與本教為敵會是狂人幫所犯最悲哀的錯誤。”
  丁仔故意掏掏耳朵,吹聲口哨道:“乖乖,聶老頭,你幾時也加入咱們狂人幫了?怎麼說話的口氣,和咱們一樣張狂?你的本教又是哪一教?”
  “冤枉!”小混吃吃一笑:“聶長老老頭,咱們連你們是哪來的亂亂教都不知道,怎麼可能那麼無聊地和你們為敵?不過,現在說這些其實也沒啥用了,你說是不是?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聶長老依然古井不波地道:“是的,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凡是與本教有所牴觸的一切組合或人物,都必須自江湖之中除名。”
  “放屁!”小混不爽地嗤聲嘲弄。
  但是,他尚未發表進一步的高見,忽地
  “曾能混在哪裡?”
  一聲尖銳刺耳,難聽以極的咆哮劃空響起。
  圍在對峙雙方周圍的華山弟子,自週邊傳來隱隱的騷動。
  小混好整以暇地環臂而立,側首道:“老哥,既然這些假新娘大爺們少了一個頭,我看就由我負責招呼這位聶長老和其他三個見不得人的傢伙,剩下二個由你打發上路。另外,那個杜不全也轉讓給你一併料理好了,這樣丁仔才沒理由抱怨勞逸不公。”
  丁仔扮個鬼臉道:“單挑變雙打,我可就沒風頭可出啦,小刀老弟,我誠心地建議你還是先收拾那二位見不得人的東西之外,再來分我這杯羹,這樣子我才有機會稍微陶醉一下,爽于單挑的美夢之中。”
  “沒問題。”小刀大方地同意道:“壞人美夢可是很殘忍的事,本少尊實在狠不下心去做。不過,只有二個兔崽子要我打發,我看你是沒多少時間可陶醉的。”
  他們三人這廂大模大樣地盡在那裡挑肥揀瘦,全然不將紅衣人和斷魂樓放在眼中,可真將那些神秘紅衣人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哼,不知死活的小輩,竟也敢如此大言不慚。”
  這時
  杜不全已排開人潮來到場中。
  小混好奇地打量著他,這一看,小混不由得扮個鬼臉,哀叫道:“乖乖,難怪他叫杜不全,這老小子的長相,還真是沒有一處健全。”
  原來,杜不全不但邪眼、塌鼻、兔脣、殘耳,而且還是長短腿、雙臂過膝、身高不足五尺的怪異駝子。
  他在二十來名服飾各異武林人物擁簇之下,氣燄喧囂地在眾紅衣人右側站定。
  隨即,粗率地朝聶長老點個頭,算是打過招呼。
  “兀那小子,你就是曾能混?”
  杜不全用他那活像刮玻璃般,刺人耳膜的聲音,氣勢洶洶地朝著小混開口問道。
  小刀皺起濃眉,忍受著這個難聽的聲音。
  丁仔一邊誇張地猛掏耳朵,一面嘖嘖有聲地大搖其頭,表情極盡奚落之能。
  反觀小混,他卻是露出一抹既純潔又天真的笑容,甜甜問道:“是呀,我就是曾能混,怎麼你纔來呀!”
  杜不全被小混這一笑,笑的有些發怔。
  然而
  小混口中最後一個字猶在眾人耳邊回盪,他的人已如獵豹一般,驀地躥撲而出。
  他看似撲向杜不全,但是雙臂一拋,雷霆般的掌勢已猛然斬向聶長老和其他三名紅衣蒙面人。
  小刀和丁仔幾乎也在小混躍身的同時,刀劍齊揚地各自圈住先前預定的對手。
  杜不全本能地閃避小混的攻擊,一退之後才發覺小混的目標不是他,等他再要掠上前時,已有二名樓役橫死于丁仔來去無影的雀舌軟劍之下。
  他恨恨地一跺足,一雙奇長無比的手掌,剎時變成有如銅澆鐵鑄般的烏黑鋼爪,抓向丁仔頭頂而去。
  聶長老驟見小混的掌勢突然地朝自己攻擊而至,絲毫不感訝異。
  他似是讚賞地輕喝道:“來的好,果然不愧是雙狂的傳人。”
  他振袖一揮,立時將小混的攻勢化於無形,同時人在幽忽的飄移中,也已向小混遞出充滿殺機的詭異掌法。
  聶長老原以為小混在他掌法的牽制下,勢必得閃躲。他身形一換已預先攔向小混可能撤招換式的方位。
  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小混非但沒躲,反而雙掌一挫,啪啪硬接他七、八十掌。
  聶長老被小混這一輪硬抗逼退半步。
  小混本身卻藉著這互擊之力,飛快地撞向其他三名正欲舉步追殺古如帆等人的紅衣蒙面人。
  紅衣蒙面人方才驟覺,眼前有人影一閃,忽地,漫天而起的血紅掌印,已和著宛似萬星迸碎的點點指影,猛朝他們轟然卷至。
  紅衣蒙面人急忙應變,手腕翻處,三柄淬有奇毒,腥紅若血的骷髏刺,分成三個不同的角度爆刺小混而去。
  小混雖已預料紅衣人的功力不弱,卻仍沒料中他們的反應竟是如此迅捷、毒辣。
  雙方只一接觸,便幾乎有立見生死之虞。
  危急中,小混劈腿一滑,身子倏地下沉,堪堪避開刺來的三柄骷髏刺。其中尚有一柄,險的不能再險地劃過他的左胸,劃裂了他的衣襟,只稍差一線,便要他血濺當場。
  聶長老也於此時趕至,聯手圍殺小混。
  小混就地一滾,狼狽地躲過四名紅衣高手的夾擊。
  聶長老冷笑地出口奚落道:“曾能混,你就只有這麼一點本事嗎?居然還敢狂言要以一敵四,本座真是高估你了。”
  小混避開攻擊,姿勢不雅地躍起身子,口中依然不得閒地調笑接口:“欸呀,聶老頭,戲才剛開鑼,本幫主若是不給你們一點機會表現,怕你們會氣的賴在地上哭吶!”
  負責掠戰的林振英師徒,見小混情況不妙,不由得心急呼道:“小混幫主,要不要我們幫忙?”
  聶長老嘲諷道:“來吧,多個人上陣,也可以多拖些時辰,免得本座太早送這混混上路。”
  “說的跟真的一樣。”小混長笑一聲,人已躥空直起。
  他的身形在空中突兀一頓,嗤笑有聲道:“姓聶的老小子,本幫主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還不知道剛才是少爺在讓你。”
  紅衣人在聶長老為首之下,齊齊冷哼一聲,分從四角,自地面縱身追向半空中的小混。
  就在他們凌空攔住小混之時,四人忽地身形閃動,以一種詭譎的聯手陣式,交相穿梭,匯聚攻勢,猛烈朝陣式中心的小混撲殺而至。
  小刀眼看小混情況危急,凝魂寶刀鎖定二名對手中功力較遜的一人,不求自保,殺招齊發,企圖先擊斃一人,打破僵持,以便救援小混。
  就在凝魂寶刀奏功的同時,小混悠長的朗嘯已和著紅衣蒙面人的慘號聲而揚起。
  半空之中
  小混身影猝失。
  紅衣人聯手之擊,頓告落空。
  “快退!”聶長老略帶驚惶的語聲剛剛響起。
  紅衣人四周,忽然刮起呼嘯的旋流。
  旋流甫現,立即凝結成一道威力可達三尺方圓的強勁龍捲風,將退避不及的三名紅衣蒙面人吸入其中。
  聶長老雖是見機得宜,及時避開龍捲風的威力範圍,沒被捲入旋流當中,但是仍被龍捲風的餘威掃中,使他在倉皇落空之後,仍然打了個轉才堪堪站穩。
  震驚、駭然與不敢信的神色,一一掠過聶長老那張青中泛白的老臉,他簡直不能相信,就憑一個人的能力,竟然能施展出與自然界威力雷同的恐怖龍捲風。
  不光是親身經歷這道龍捲風的聶長老為之駭然色變,便連急忙騰身前去救援的小刀,也一頭栽入龍卷風中,又被彈了出來,昏頭轉向地摔壓到華山弟子們身上,壓得那些華山弟子兵們,一個個哇哇慘叫。
  官晴忙不迭跑上前扶起猶自踉蹌如醉的小刀。
  小刀頭昏眼花地大聲罵道:“死混混,臭混混,我是去救你的,你幹啥和我過不去,把我轉得發昏?還好我是壓在肉蒲團上,我要是直接摔到地上,哪還有命在?”
  他的叫聲剛歇,仿佛要證明他說法似的,砰砰連響,三個紅影自空墜落,硬邦邦地摔在地面,口角溢血地昏死過去。
  丁仔和斷魂樓之間的纏戰,也因為這場突變而停止動作。
  在場所有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瞪著斂去龍捲風,現出身來的小混,而他,自像個陀螺似的滴溜溜轉個不停,直到他撞上一旁林振英的身子時,才打著旋,一屁股摔坐於地面,直喘大氣。
  其實
  小混所施展的龍捲風,從出現、成形到消失,不過是剎那的工夫。然而,他所造成的震撼,卻讓人錯以為這道龍捲風有一世紀之久。
  小混昏頭漲腦地甩頭叫道:“老哥,你甭埋怨啦!你沒瞧見,連我自己都無福安然消受龍捲風。你能往人堆裡摔,已經是兄弟我特別照顧啦!
  不然,你以為自己真那麼好的運氣?我要是不及時推你一把,就算沒摔死你,也要摔掉你半條命的耶!”
  小混這話提醒了怔在一旁的聶長老。
  聶長老眼中殺機一閃,騰身撲向賴在地上,尚未完全恢復過來的小混,想將他立斃掌下。
  “無恥!”
  “小心!”
  林振英和小刀的聲音同時傳出,林振英就近揮劍攔阻聶長老。然而,比林振英的劍還快的,是一陣閃爍的金芒,宛似漫天雨絲般,迎向聶長老爆射而去。
  聶長老見這金芒來的密急,一邊揮袖掃落,一面猛然蹬地向後倒掠丈尋,才始躲過這萬針穿體的一劫。
  然而,原本歇手的戰況,卻因為聶長老這一觸,再度爆發。
  這回,小刀替丁仔接下杜不全,手中寶刀以一敵二,力戰堂堂的斷魂樓主和僅存的一名紅衣蒙面人。
  丁仔因為少了一個功力非凡的杜不全在側掣肘,對付起五名斷魂樓使,雖不能立刻致勝,卻也遊刃有餘。
  小混單挑聶長老,這下子換他出言奚落對方。
  “我說,聶老小子呀!”小混一邊動手,一邊謔弄道:“你就算想偷雞,也該看看對象嘛!你以為少爺我的功力未復,你就有便宜可以撿嗎?欸……你真是做你家的春秋大夢喔!”
  聶長老一面與小混攻拒還手,口中似贊似嘆道:“曾能混,你的確是我聶明錕生平僅見的奇才。據我所知,便是昔日的武林雙狂,在你這個年紀時,也無此心機和如許功力。
  可惜,你不受收買,否則本教之復何愁無人。為此,也注定了你勢必被毀滅的命運。真是可惜呀!”
  “聶明錕?”小混想了想,扮個鬼臉道:“可惜,我沒聽過。你大概也不是什麼名人吧!”
  他一邊小心應付聶明錕迭出的殺招,一面呵呵笑道:“餵,聶老頭,你怎麼知道少爺我不受收買?咱們何不談談條件?你告訴我,你到底是哪個教,說不定我聽過之後覺得不錯,索性就加入你家那勞什子什麼教也未可知呀!”
  聶明錕冷冷一笑:“你若可能受人收買,昔日隴山血魔陰無悔就不會栽在你手中。你又何必如此言不由衷?”
  小混聳聳肩道:“我隨便說說又何妨?你沒隨便相信倒是不太笨。我愈來愈覺得你家那啥狗屁倒灶的無名教,好像真的有點不簡單。”
  他話未說完,聶明錕驀地冷喝道:“大膽狂徒,竟敢口出穢言污辱本教,你是找死。”
  隨著聶明錕厲喝的口吻,他的招式也變得愈加肅殺詭奇,似是有一股無形的陰寒氣息,正自他的掌法之中透出。
  小混驀然感覺,這姓聶的似乎直到此時,方始拿出真本事來。
  他不禁在心裡暗自打個突,嘀咕忖思道:“他奶奶的熊,這老小子的功夫怎地愈來愈邪門?連我的血刃掌和碎星指都被壓制的無法發揮,這種情形我倒是第一次碰上。若是不摸摸他的海底,那我真能混就算混假的啦!”
  小混心思一定,當下也變換了招式,施出迷幻三式,並在動手之間加入本身的護體真氣冥元神功。
  登時,小混以迷迷濛濛,如幻如虛的怪招式突破了聶明錕原本冷澀陰邪地掌法,飄忽自在地揮灑開來。只見他忽而拳、忽而掌、忽而指地施展著利落的攻勢,逐漸將聶明錕迫居下風。
  周遭時有慘號聲傳出,那是小刀和丁仔聯手對付最後一名紅衣蒙面人和整個斷魂樓,時有斬獲的成果顯示。
  但是
  小混和聶明錕兩人正陷入一場耗費心神的近身搏擊之中,根本無視於四周的動靜和變化。他們二人的攻拒一觸即逝,有時彼此才招出一半,卻因對方預截後路而不得不半途轉式,甚或變化新招來做攻擊。
  雙方到後來的出手,簡直變成一種直覺的反射,完全無暇去思考什麼招式,一切全憑本能的反應。這也使得他們表面看來平靜的近搏,變得愈發地凶險。
  小混自從再回狂人谷閉關以來,尚是首度遭遇到如此一個和他功力相當的敵手,這使他有機會將新學乍練的迷幻三式全套搬出來,徹底應用一番。
  他這套功夫,雖然號稱三式,其實卻是文、武雙狂窮其畢生,百餘年來之所學,才合力研創出來的無招之招。
  這套無形無相的絕世功藝可說是已經到達武學的無上之境,非但前無人創,幾乎也可斷言後無來者堪追了。
  如若真有可能突破迷幻三式的無上境界,文武雙狂一致認為,那人絕對非小混莫屬。當然,那還是指這混小子能有足夠的好運,有機會活到一百歲以上這種老掉牙的年齡,他才可能成功。
  如今,小混將這套絕世奇學瀟灑地施展開來,初時,他變招換式之間,尚有脈絡可循。聶明錕應付起來還不覺得有何出奇之處。
  但是
  他們二人動手的時間愈長,小混的功夫就愈使愈稱手,逐漸從有招化無招。直到後來,他澄靜的靈台中,沒有絲毫招式的概念,反而,許多巧到極至的奧妙拳掌指法,竟由他的心直接反應於他的手,無數神奇巧妙的招式,便如此源源不絕地自動展現而出。
  小混不由得愈打愈開心,愈鬥愈得意。
  他已由這次的實戰對敵當中,吸收了不少絕無僅有的寶貴經驗,這也使得他的功力,在無形之中又向前進展一大步,邁上更高一層的境界。
  然而,聶明錕卻是愈打愈心驚。
  每每,當他以為自己已經捉摸出小混施招的路數時,卻總是阻截落空,喪失先機。他終於穎悟到,小混所使用的招式,從頭到尾居然沒有一次重複。
  “這簡直不可思議。”聶明錕腦中念如電閃:“我們雙方已經交換了七百二十一招,他竟沒有一招相同?這到底是哪門子功夫?這……未免太可怕了。此子年紀雖輕,卻是一代奇才,這對本教來日的發展必成隱憂。嗯,無論如何,本教一定得不計代價,在他成為氣候之前,將之毀滅。”
  聶明錕心中既做如是之想,當下拿出壓箱底的本事,打算把小混廢在當場。只是,他或許沒想通,其實小混早就氣候已成。否則,這混混憑什麼能在光怪陸離的江湖中,闖出偌大的聲名?
  動手之間,小混驀地警覺到,聶明錕的臉上突然閃現一絲隱約的蒼白。
  換作別人,也許會認為這是姓聶的在久戰之後,氣衰力竭之後的現象,而暗自竊喜。但是,小混卻本能地提高警覺,暗地留心對方如此微乎其微的突兀變化。
  其實,小混的本能之所以會發展得如此謹慎,原因無他,只因他本來就是個慣於靠演技設計別人的賊貨,他豈有不提防別人裝假來計算他之理?
  激戰中
  聶明錕忽然不合常理地抽身倒掠三尺,拉開與小混之間的距離,面無表情地瞪視著小混。
  小混並未追擊。
  他注意到對方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明顯,而姓聶的那雙原本精芒閃射的眼眸,也隨著變換的臉色,逐漸失去原有的生命力,變成一雙活像死人眼珠的玻璃球。
  盯著對方古怪的轉變,某種不確切的意念閃過小混的腦海。
  萬分戒備之下,小混笑吟吟地開口消遣道:“聶老大,現在好像不應該是下來休息的時候,你說是不是呀?”
  就在小混開口的同時,聶明錕猝地提掌撲向小混。
  他的攻擊直接而且毫無轉圜,他舉提的雙掌卻泛出駭人的死白顏色,同時五指微屈成一種古怪的姿勢,印向小混胸前。
  小混腦中驀地靈光一閃,脫口啐呼:“鬼手印?”
  他已無暇閃退,只得雙手一錯,交封胸前,就在聶明錕近身不足三尺之時,驀地大踏步硬上,同時雙手猝翻倏揚。
  登時,掌勁破空發出尖銳的呼嘯,鬥然爆發的劇烈勁流,如銳箭、如利刃,狂猛地朝聶明錕匯然激射而至。
  轟然一聲霹靂般的爆響傳來。
  小混和聶明錕硬拚之下,二人俱是衣衫盡裂,披頭散髮地踉蹌直退,顯然是兩敗俱傷的狼狽場面。
  小刀和丁仔對斷魂樓的纏戰,也因小混他們這互擊勁道的衝擊,不得各自收手先求自保而停止。
  便是在旁圍觀的祁心玉和白如玉他們,也被這反震的餘威掃得歪斜直退,他們簡直不敢相信如今的小混,竟然有如此功力,能夠獨力硬接聶明錕全力的一擊。
  闊別二年,小混真的是令他們刮目相看了。
  他們不禁也為自己感到一絲的裴哀。
  勁流消退之後。
  已負傷的紅衣蒙面人不敢怠慢地衝前,扶住了口角溢血的自家長老。
  杜不全亦率領斷魂樓的殘屬上前探視,如今,他總算震駭于震駭于和小混如此高絕的功力。然而,當他見到聶明錕負創似是不輕,心中竟不免生出兔死狐悲的感觸。他這才察覺,自己對小混的能耐,勢必得重新加以估計。
  小刀和丁仔也急忙掠向小混探問傷情。
  小混在林振英和官晴的持持下,勉強站穩了腳。他二話不說,先自懷中掏出一把藥丸吞下,才輕噓著吐出一口濁氣。
  此時,小混的兩只衣袖自齊肘以下不翼而飛。在他結實的小臂上,正清清楚楚地浮現數個泛出烏黑血水的骷髏掌印。
  古如帆看清小混臂上掌印,不由得臉色大變:“老天,這是鬼手印。”
  “鬼手印?”
  杜振英、秋道生和孫玉為等人聞言為之駭然,忙不迭拉起小混的手臂加以檢視。
  倒是小刀等年輕一輩的小夥子們,茫茫然地不知道自己的尊長們究竟在緊張什麼?
  “安啦!”小混談笑風生道:“雖然傳說鬼手印中者無救,不過碰上我這個專門書寫傳說的天才,鬼手印的效用就要失靈了。”
  古如帆等了解鬼手印之可怕的老一輩人物,聞言才算心下稍定。畢竟,他們對小混的醫術還算有信心。
  官晴好奇問道:“掌門師伯,鬼手印是什麼功夫,我以前怎麼沒聽人提起過?”
  古如帆輕穩道:“鬼手印乃是百年前天神教的不傳秘學之一,由於這項武功已隨著天神教的消滅而失傳,因此你們才會沒聽說過。”
  “乖乖!”丁仔扮了個鬼臉:“怎麼失傳了三百年的老古董,會挑這個節骨眼兒出土?根據傳說,這個天神教在當年可是出了名的魔,多的是稀奇古怪的邪門功夫,而且最擅長使毒。還好它一直只在西藏一帶橫行,從沒騷擾過中原武林,後來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它突然在一夜之間消蹤匿跡,就這麼不了了之地成為一段傳說了。”
  小混謔笑道:“看不出你也知道天神教的故事,總算不太孤陋寡聞。”
  孫玉為憂心忡忡道:“雖然昔日天神教不知為何失傳,但顯然它已有復出的跡象,而且也有打算入侵中原。否則,這些神秘紅衣人不會想要控制本派。”
  林振英沉重道:“如果關於天神教種種事蹟的傳說屬實的話,只怕……中原武林勢必多事了。”
  “這樣才好玩!”小混吃吃笑道:“本來,我還擔心最近的江湖平靜,日子會太無聊。現在半路殺出個天神教到中原武林來趟混水,我正好來個混水摸魚,不怕沒樂子可找。”
  秋道生苦笑道:“依我看,關於天神教復出一事,整個中原武林大概只有小混幫主你會為此感到高興。”
  “不對。”小刀呵呵笑道:“秋師叔,你應該說,全中原武林,只有狂人幫會為此感到興奮。”
  “興奮?”秋道生不免有些愕然。
  “是呀!”小刀笑的更逗:“有熱鬧可湊,怎能叫人不興奮。”
  他才說完,已和小混、丁仔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另一邊
  聶明錕也已緩過氣來,他冷笑嗤道:“不知死之將近的人,才有心情笑得出來。”
  小混收起笑聲,睨他一眼,不屑道:“老小子,別人把你的鬼手印當成催命符,那是因為他們太無知。這玩意兒在本大幫主眼裡,根本連個屁都不如,你還拿它當成寶,真是可笑之至。餵,本幫主問你,你這老小子和天神教有啥不清不白的關係?
  你若從實招來,本幫主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聽到“天神教”這三個字,祁心玉他們這幫華山叛逆,忽然老臉發白,像是見了鬼般驚恐地瞪著聶明錕和紅衣蒙面人。
  斷魂樓上下凡是聽過天神教傳說的人,也沒有不當場變色的。
  聶明錕聞及小混出言污辱天神教,神色為之一寒。
  他酷厲道:“污衊本教者,死。”
  隨著這聲“死”字,聶明錕單掌一揮,一蓬白色的粉末飛散而出。
  小混等人以為他要施毒,忙不迭地相互掩護著後退。
  然而,那篷白色粉末並不是撒向小混他們,而是飄向地面那三個被小混重傷至今昏迷不醒的紅衣蒙面人。
  就在白粉沾上蒙面人時,忽然 啊的一聲尖銳的鬼嘯出自聶明錕之口。
  那三名原是昏迷不醒的蒙面人,便於此時齊齊翻身蹦起。
  聶明錕再一揮手,喝道:“屠靈!”
  三名蒙面人同聲尖嘯,拾起骷髏刺不畏生死地衝向小混等人。
  小混、小刀和丁仔三人默契一心同時踏步、進身,發動攻勢迎向撲來的紅衣蒙面人。
  聶明錕卻在此時對扶著他的屬下使了個眼色,忽然,他和這名所屬竟回身朝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撲去。
  林振英大吃一驚,叫道:“太師叔小心。”
  小混聞聲回視,亦是吃了一驚,他拚著挨了蒙面人一掌,人如流星般閃射向祁心玉立身之處而去,但是,晚了!

runonetime 2008-09-01 06:29 AM

第十一章 天神再現

  “哇!”地慘號.
  祁心玉和白如秀父子競連躲都沒躲,便喪于于聶明和其所屬的手下。
  華山弟子利時為之譁然,紛紛拔劍衝向他們二人。
  聶明餛和他的手下,在擊殺祁心玉等三人之後,竟騰身越人舉劍朝他們湧至的華山弟子,殺開一條血路逸下山去。
  古如帆不願門下弟子徒增傷亡,急急喝令弟子退避,繞是如此,華山東峰之上,也血流遍地,成為一片屠場,景況淒然。
  聶明餛迫走之後,怪的是那三名重傷的紅衣蒙面人卻宛若未見,依然纏著小混他們,以只攻不守的拼命方式,凶悍地搏殺著,弄得小混他們三人頭大不已.小混知道他們受製於藥物,心性已失,只得痛下殺手以期將之一舉擊斃。
  然而,當他運足零勁,劈中對敵的紅衣蒙面胸膛時,那原本能斃敵三次面有餘的掌勁,竟只打得這個紅衣人搖晃了兩步,便又舉刺朝小混刺來。
  由於這項判斷上的錯誤,小混根本沒有任何時間可做閃避,他只有一咬牙,拋肩迎向骷髏刺。
  就在骷髏刺貼著他左脅劃過,帶起一串血球的同時,小混左手猛探,扣住紅衣人持刺的手腕、右手翻處,一柄長僅七寸,通體身黑的無路短劍,已然噗地悶響,將紅衣人的右膀齊肩削落。
  紅衣人斷了一臂非但沒有號叫,反而一把扯下蒙面頭罩,腳下猛蹬,身形加速地撞向小混,企圖以口咬斷小混頸脈。
  小混乍見紅衣的真面目,不由得嚇了一跳,原來,這個紅衣人的五官竟已被利刃削去,同時額上也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刀疤。
  任何一個人在驟見如此一張淒厲恐怖的怪臉時,能不駭然分神,實屬奇蹟。
  而紅衣人所需的,就是小混這一剎那的分心。
  眼見紅衣人的森森利齒,已到了自己頸邊,小混本能地堅劍護住自己的要害。
  只聽到 當一聲,紅衣人巧的不能再巧地咬上小混手中的黑靈劍。
  小混順勢舉膝撞向紅衣人下陰,同時右手短劍用力切抽,噗地微響,紅衣人的半片腦袋應聲削落。
  失去腦袋的紅衣人在小混再一揮掌之下。終於噴高三尺,砰然墜地,再也不動。
  小混雖然保住了一條小命,卻仍然被紅衣人噴濺而出的腦漿和鮮血灑了滿頭滿臉,嗆得他直反胃,差點兒就吐了出來。
  另一邊,小刀和丁仔也發現自己所應付的紅衣蒙面人,變成了殺不死的怪物。
  小刀不做多想,凝魂寶刀就勢一搶,一招‘月毀星沉”將對手分了屍,才得以喘口大氣。
  丁仔軟劍一揮,砍了紅衣人的腦袋,但是他的左大腿也被紅衣人臨死一擊,劃開一道半尺的血口,痛得他呲牙咧嘴地補了紅衣人一腿,將那具無頭屍踢出七步之外。
  突然,丁仔腦袋一昏,險些栽倒於地。
  小刀見狀,急忙一個箭步跨前將他扶住,口中同時大叫小混。
  “丁仔中毒了。”小刀急聲道:“你快過來看看。”
  小混順手抹去滿頭血污,掠向丁仔。
  古如帆再度接掌對華山的指揮權,一邊派弟子收拾殘局,一面在官晴的扶持下,快步走向小混他們。
  小刀將丁仔扶坐於地,只這片刻,丁仔已面紅如火,氣息粗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著。
  小混忙著管他把脈,半晌不語。
  古如帆關心問道:“丁少俠情形如何?”
  “死不了。”小混篤定一笑:“這小子實在是命大,還好他以前吃過千給回魂香,體內具有克毒的本能,否則中了這種見血封的烈性陽毒,他哪還能端上第二口氣。”
  “這就叫禍害遺千年。”丁仔嘶啞地低笑自嘲道:“像我這種人,閻王爺見了也頭疼,所以絕不可能太早翹辮子。”
  小混給他含下一粒碧玉回生丹,順手啪地賞了他一記大響頭,沒好氣地喚叫道:
  “他奶奶的,才說你胖,你就真的喘起大氣啦?你是禍害?你厲害?你中了毒還不是要麻煩本神醫操心,你若真有本事,現就馬上給我自己救自己,免得浪費我替自己療毒的寶貴時間。”
  小混這一說,可提醒了眾人,他才是傷得最嚴重的人吶。
  丁仔抱著腦袋本待發飆,這一聽,不敢再多說廢話,立即盤膝端坐,抱元守一地運功催化丹藥,為自己療毒。
  古如帆關心道:“小混,你還撐得住嗎?鬼子印之毒可非比尋常,應該設法儘快治療才是。”
  小混神色萎靡道:“不光是鬼手印,還有我左脅下那道口子,它可是有一搭、沒一搭,正火辣辣地抽痛響。”
  官晴納悶道:“你也嘗了那骷髏刺的滋味?怎地你看起來像個沒事的人,反應和丁兄全然不同?”
  他瞥了丁舒一眼,發現此時丁仔已全身汗出如漿,而原本火紅的臉色也逐漸恢復正常。
  小混誇張道:“這就是我和這個丁大少不同的地方啦!我這個人呀,沒啥別的長處,就是比別人有韌性,既能打也能挨的,絕不輕易變得軟弱……”
  “少屁啦!”小刀敲了他一記爆栗子,故作姿態地橫眉威嚇道:“你是打算自己告訴我,傷的有多嚴重?要如何治法?過是要我嚴刑逼供之後,我小妮子來替你治療?”
  “千萬別找我家那頭母老虎。”小混故作惶恐道:“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
  眾人哄笑未起,小混口氣一轉,接又無奈嘆道:“我就怕她哇哇大哭,你們要知道,她是很愛我的,她若看到我傷的這麼重,體內又有冷、熱兩種奇毒正在交戰,她不哭得長城倒下來才有鬼。”
  “惡騷!”小刀好氣又好笑地啐罵一聲。
  其他人卻已笑得前傷後仰,樂不攏口。
  秋道生打趣道:“原來你和那位望姑娘,竟是現代版的萬喜良和孟姜女?只是,你可還沒死,更甭提要被埋入長城底下當人樁啦!”
  小混眨眼謔道:“哎呀,既然是現代版的故事,當然可以隨便改改算了嘛,至於改編的故事,合不合于原著精神,那是不在考慮範圍的啦!”
  “真會掰,像你這種人還真是天下少有。”官晴幾乎要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還好啦!”小混意猶未盡地瞎扯道:“將就著混混就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姓啥名何,真能混怎麼可以混假的哩!”
  此時,天已微明。
  小混一面留心丁仔的變化,一面隨意打量正在四周忙著收拾的華山弟子。
  他忽然道:“嚏?杜不全他們哪裡去了?怎麼半個屁也不放就撒鴨走人?他不是說非要我的命不可嗎?”
  林振英談笑道:“斷魂樓的人是在姓聶突圍之後不久離開的,大師兄知道他們純粹是為錢賣命,因此逾令弟子無須留難,任他們離去。當時,你們正和最後三名天神教徒惡戰,是以未曾注意。”
  小混知道這斷魂樓扯上華山之爭,主要原因是和祁心玉等人有關,如今祁心玉已死,華山派顯然不願多談這回事,他也不便再多嘴。
  “對了!”小刀突然想起:“這裡既然大勢抵定,也該找人去找顏師兄和堂哥他們回來,好多些人手幫忙料理山上的瑣事。”
  古如帆含笑道:“我已派人去召他們回來了。”
  小刀奇怪道:“可是,你們怎麼知道他們人在哪裡?”
  林振英輕笑道:“自從五松他們的行蹤被斷魂樓所屬偵測出來之後,有關他們的消息不斷傳回山上,我一直讓晴兒暗地裡留意此事,因此知道他們和你們已經碰上頭,並在風陵渡外的安學村落腳.”
  小混和小刀神秘互換一眼。
  小刀笑問:“林師叔,你就是遣人到那村子去找顏師兄他們的嗎?”
  古如帆微訝道:“玉門,聽你的口氣,莫非景松和浩文他們已經不在安學村?”
  小混可笑道:“古掌門,你們可知道咱們狂人幫今晚要上華山的事?”
  古如帆詢問地望著林振英。
  林振英苦笑道:“太師叔和那個聶長老只是推測狂人幫很快就會趕上華山,但卻不知他們確實行動的時間,所以才會決定,要先將掌門師兄你們押送到別地,做更牢靠的囚禁。我就是怕萬一師兄你們被移送他處之後,想要營救更加困難,因此才臨時決定在昨夜冒著被發現的危險,想設法救出你們。”
  他餘悸猶存地接著道:“當初我一發覺太師叔他們似有異心時,便告訴晴兒要佯裝附合大師叔他們,以便調查他們的陰謀.只是,沒想到當太師叔他們來探問我的口風時,其實他們已計劃好一切事情,因此當他們謀反時,我來不及通知師兄你們應變,只好設法在事後再想辦法救你們出去。還好,昨夜樓上小混他們趕到,否則,今早站在這裡看日出的,就不會是我們了。”
  華山諸子剎時陷入一片難言的隱痛之中。
  小混為了打開眼前沉悶的氣氛,故意呵呵笑道:“這就對啦,林前輩你既然不知道我們昨兒個要來,當然也猜不到我的另一項安排。”
  孫玉為笑道:“我親聞法文和玉麟他們誇讚小混幫主你,用計之神,時常出敵預料。顯然、這次對景松他們藏身之所,也作了某種意料之外的布署吧?”
  小刀嘿嘿笑道:“大伯,你不用把話說的那麼好聽,其實我和堂哥說小混用技計時常是莫名其妙,別說敵人猜不到,就連我們身為狂人幫的成員,也不定知道他的腦袋瓜子裡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講這樣……”小混明眼一瞟,忍不住吃吃直笑:“的確是太實在啦!不愧是我老哥,果然有夠了解我。”
  小混這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又是引得古如機等人一陣輕笑。
  丁仔於此時收功醒來,他鬆開盤腿起身,好奇問道:“什麼事這麼好笑?”
  小刀道:“我們正在談大師哥他們沒身之所,已經不在安學村的事。”
  “哦!”丁仔不以為奇蹟:“這個呀。就在我們三人要出發前往華山時,咱們這位偉大的幫豬,不知為何心血來潮,要大師哥他們在我們離開後的半柱香時間內,趁夜繞道轉向風陵渡,再找個不易被人發現的河岸,設法弄條船渡江,然後再藏身在我們事先約定好的地方等候通知。”
  他揚揚頭,又道:“老實說,我實在搞不清楚咱們這位大幫豬的腦袋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幹嘛把很單純的一件事弄的這麼複雜,真是莫名其妙,他自己還好意思美其名為完美的數敵之計,真格的是不害臊之至!”
  丁仔這段和小刀所言不約而同的牢騷,立刻又引起古如帆等人有趣的笑聲。
  他自己滿頭露水道:“說了什麼笑話?這麼好笑嗎?”
  小混白他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接著,小混轉向古如帆,輕鬆道:“大掌門,你要找徒弟,就派我老哥帶路就成了。至於你們被禁的武功,等我醒來,再來代你們解決。”
  “你不行啦?”
  小刀和丁仔立刻變得有點緊張,他們都很明白,當小混開始交待“後事”時,就是他再也無力壓制自己傷勢的同時。
  小棍先吞了些藥丸,才強顏笑道:“我沒事,只是,這回可能要睡得久些才能醒來。我身上這些零碎的外傷,等會兒叫丁仔幫我收拾一下就可以.”
  小刀沉著道:“你還能走嗎?澄心精舍離這裡不遠……”
  小混語聲逐漸模糊:“有人能抱著我走時,我何必浪費力氣自己動?”
  他話完,人已倒向小刀懷中,失去知覺。
  古如帆大吃一驚,憂心道:“怎麼回事?小混傷得這麼重嗎?要不要緊,快去叫派裡駐山的大夫來……”
  “不用了。”
  小刀和丁仔異口同聲地開口,連他們自己都覺得好玩。
  小刀抱起昏迷的小混,笑道:“師伯,你不用擔心,這混混沒事,他只是利用一種叫蟄眠催元術的自療功夫在自我醫治,他這模樣看來嚇人,其實他是入定去了。”
  古如帆將信將疑道:“果真如此?真是不可思議。”
  丁仔亦呵呵笑道:“古掌門,你若像咱們一樣了解這混混時,你就會知道,這混混所懂得的各種稀奇古怪的邪門偏方,絕對不會比以怪異著名的天神教稍為少上一丁點。”
  古如帆等人做感安心,道:“如此甚好,中原武林必將有救。”
  於是,他們一行人在華山弟子通報澄心精舍已收拾妥當時,一起移駕待舍中休息。
  不久之後,小混就被穩穩當當地安直在一間舒適的寢居中昏睡如故。
  他身上的外傷,也已經由小刀和丁仔一起為他打點妥當。
  小刀已經騎著赤烙下山,前去通知顏景松和孫浩文等人回山。
  華山派的門戶之爭雖已落慕,但是派內尚有許多殘局急需整頓收拾。
  當然,小混知道這些都不關他的事,所以他才如此乾脆地入定安眠。
  至於那些可能和他有關的事呢?
  小混早已打定主意,有熱鬧不湊,非小混也。
  一切,就等碰上再說吧!

runonetime 2008-09-01 06:29 AM

第十二章 血影鬼使

  一星期之後。
  華山東峰。
  澄心精舍內。
  小混從昏睡的入定中醒來有日。
  經過這個把星期來的調養休歇,他雖已痊癒如初,但也不得不承認鬼手印的確威力驚人,果然不愧有中者奪魂,無人能解的傳言。
  不過
  他承認鬼手印的威力當然是有目的的。他怎能藉此表現出自已超群非凡的醫術和保命功夫?
  華山一派經過連日來的整頓門風,一切事情也大多步上正軌。
  身為客卿地位的狂人幫眾將官,除了孫浩文時常奉命協助處理派內庶務之外,其他人自然不便涉入別人家門牆底下的家務事,因此也樂得輕鬆,每天總在閒來無事之餘,索性徹起香茗,擺開龍門大陣,隨時勤練口把式。
  如今,又是個閒散的秋日午後。
  秋老虎雖然酷烈如常,但是,在此華山群巔,它實在很難發揮應有的餘威。
  習習涼風自山間拂過,吹動了精舍窗沿上的小巧風鈴,發出陣陣細碎的叮噹聲。
  這該是個多麼寧靜伯人的午後呀!
  只是……
  狂人幫眾將官從來不是那種會在情調宜人的時刻,能夠正經享受氣氛的人種。
  尤其,現在的小混又已經恢復精神,他豈會甘於寂寞地欣賞如此寧靜的時刻。
  “……不是我吹牛的啦!”小混坐倚高床,大言不慚地誇張道:“當今世上,除了我天才混混之外,保證沒有人能夠不留後遺症地醫好鬼手印這種邪功,就算是老怪物絕命怪醫周卜也不行。”
  小刀嘲笑道:“你這話若讓周卜聽見了,他鐵定又要和你沒完沒了地賭上一賭。”
  小混誇張地擺手叫囂道:“沒啥好贈的啦!我說他不行,他就是不行,有本神醫在的場合,哪有他放屁的分兒。”
  “是呀!”丁仔嘿嘿訕誠道:“有你這只大幫豬在場,光是你的屁,就足以臭死全天下的老百姓。就算周卜有膽子放也確實顯不出什麼功效來嘛!”
  小混馬上反目嘲笑道:“哎喲喲,怎麼本幫主的屁話,到了你這只小豬仔的嘴裡,就全變了味兒?真看不出你這只辣塊媽媽豬,居然如此吃屁。”
  “辣塊媽媽豬?”
  除了丁仔氣得吹鬍子瞪眼之外,小混這個新創的詞兒,立刻贏得狂人幫其他眾將的同聲讚賞,他們一致決議通過,將此新封號賞賜給丁仔專用。
  丁仔呼天搶地哀嘆道:“我直是一生不幸,交友不慎、遇人不淑……等等等,才會遇見你們這群陷害忠臣、賣友求榮、寡情薄義的江湖霸……豬。”
  他故意將霸主的音,含混成霸豬。
  他也知道這話一說出之後,鐵定有人會以行動表示抗議,因此腳底早已抹足豬油,隨時準備逃跑。
  果然,丁仔的話聲方歐,小刀和小紅毛率先發難朝他撲去。
  小紅毛口中猶自嘻笑著嚷嚷道:“殺豬拔毛,辣塊媽媽豬別跑。”
  他手裡揚著一柄鑽滿各色珠宅,典型西班牙海盜常用的瑰麗匕首尾隨小刀追殺丁仔。
  小妮子嬌笑連聲道:“小紅毛,我助你一臂之力。”
  說著,她皓脫猝翻,一條血玉龍筋鞭宛似技龍騰空,刷地纏向丁仔子的足踝。
  好個丁仔,果然不愧空空門的少門主。他雖然遭到三面夾殺,身形卻仍然如泥鰍般,滑溜地在攻擊空隙之間遊走有餘。
  小混斜倚床榻,口中一邊喝彩連聲,一邊不時和身旁的哈赤裝模作樣地討論著追這中四人的身眼、步法。
  他那愜意的模樣,簡直比看大戲還要過癮。
  “說老實話……”小混控控下巴、興致勃勃地評論道:“丁仔這小賊貨的輕功身法,可真不是普通的帥而已。依我看,若是丁老偷和丁大爺他們父子倆不算,當今江湖之中,能逮得住丁仔的人,除了本幫主曾能混之外,恐怕不太容易找出第二個嘍。”
  哈赤呵呵笑道:“少爺,你是不是說,小刀少爺他們也奈何不了少爺?可是,依哈赤著來,現在的丁仔少爺好像有點快撐不下去了吶!”
  小混睨眼戰局,呵呵直笑:“丁仔他或許是打不過,但他絕對是逃得了。你沒瞧他,這賊頭打著打著,正有意無意地朝門邊靠近,這就是他打算要閃的前兆了。”
  果然,小混話剛說完,丁仔已閃身一晃,逸出廳外。
  “辣塊媽媽豬,好膽別走。”
  小紅毛追的興起,脫口就是這二天剛學會的鄉土俗話。他可不管三七二十平,蒙著頭便朝門外撞去,那模樣還真有點殺手的神勇架式。
  忽然
  砰地一聲悶撞聲傳來。
  “哎喲,小紅毛,你趕著去投胎嗎?”
  “靴的(狗屎),殺不對豬了。”
  門口,孫治文的呻吟和亨瑞的哀叫,同聲齊楊。
  小刀和小妮子輕鬆剎住身形,好整以暇地往廳外探著。
  原來、急衝而出的小紅毛沒瞧清,正自廊間匆忙奔入的是孫治文,一頭撞上去,兩人跌作一團才發現找錯目標。
  小刀探著頭,呵呵起笑道:“小紅毛,你怎麼老是喜歡和男人摟摟抱抱?你該不會是有斷袖子的壞習慣吧?而且,就算你不介意感染愛死病,至少也得防還我未來的嫂子吃醋呀,你怎麼可以抱的這麼公開?”
  亨瑞面紅耳赤地跳了起來,急急叫道:“沒有,我沒有袖子斷。男人抱抱,誤會的。男人抱抱,好可怕,哎喲。”
  說著,他忙不迭推開孫治文,一邊裝模作樣地打著哆嗦,好像真的覺得毛骨驚然似的。
  孫浩文見了他孩子氣的動作,不禁笑了起來。
  他伸手探亂小紅毛那頭紅發,打起適:“誰說裡人抱抱一定可怕?你若是去向小妮子,她會唱“抱著小棍的感覺好好’給你聽溺。”
  小妮子聞言嬌啐道:“孫大哥,我看你剛剛大概是在秋姐姐那裡吃多了舌頭,所以到了這裡,還不忘噴著嘴亂嚼舌根子吶。”
  孫浩文俊臉微窘道:“嘖嘖,我差點忘了你的豆腐,是打四川來的,又潑又辣,吃不得哩。”
  他搖搖頭,嘆笑不已地進入廳裡。
  小混吃吃一笑,揚聲道:“就是嘛,這妮子的豆腐乃是我獨愛專吃的特殊口胃,你怎麼可能消化得了?”
  小刀陪著孫治文走到桌旁落座,隨口問道:“文哥,你剛才進來設遇見丁仔?”
  “遇上了。”孫治文好笑道:“我們也差點摸作一團,我問他怎麼了,他說他趕著上茅坑。對了,剛剛小紅毛也衝得像火燒屁股似的,莫非他也鬧肚子?”
  亨瑞在外面找不到丁仔,便轉了回來。一進門,聽見孫浩文的話,不由得奇怪地皺起頭。
  “火?屁股燒?”他猛搖著腦袋,不可思議道:“沒有,沒有,屁股燒火?怕怕!”
  接著,他又伸手拍拍肚子,百思不解道:“我肚子沒有蟲,不會鬧。大帥哥說怪怪話。不懂。”
  他走到孫治文旁邊,砰地坐下,埋怨似地瞪著孫浩文,好像怪孫浩文不該講一些他聽不懂的怪怪話。
  孫浩文無奈地聳聳肩,望向小混,言歸正傳道:“小混,掌門師伯要我來轉告你,說這些天來,為忙於整頓門風,所以一直無暇來探望你,因此感到很抱歉。”
  “少來。”小混擺擺手,脫眼打岔道:“孫大帥哥,還虧你是咱們狂人幫的一份子,難道你真以為這套諾言媚語能騙得了我?”
  他微微一頓,接著又挑眉暉笑道:“古掌門他們正等著我去為他們解除身上的禁制一速技你直說就是了嘛。何必拿那些肉麻兮兮的廢話來當開場白,你想吐死我呀?”
  孫治文扮個鬼臉,呵笑道:“其實我也知道,對小混幫主閣下你如此客氣,簡直是浪費時間。不過,我若沒把掌門人交待的問候傳達一遍,那可是犯了我家華山派欺師滅祖這一條大罪。近來,在華山這條罪可是屬於敏感性的死罪耶,我可不敢以身試法。呵呵……”
  小妮子打趣道:“這回華山派其可謂,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噗。我想到你們華山弟子以後連過日子都得戰戰兢兢,就覺得你們好辛苦。”
  “所以……”孫治文抿嘴笑道:“我比較聰明,有正當藉口,可以跟著狂人幫離家出走,不用在山上享受這種草木皆兵緊張氣氛。”
  “哈!”小混詭謔笑道:“我說咱們狂人幫裡最飄逸的大帥哥、小白臉、孫老兄,這一回你的如意算盤,就可有打沒有響,外加錯的一塌糊塗,糊塗一塌啦。”
  “什麼意思?”孫浩文被小混那古怪的笑容,笑得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堅了起來,他內心不由得有點忐忑,幾乎可以預見到,自己又要被小混設計犧牲。
  小混笑得更純真、更無害:“我哪有哈咪意思?我只是決定讓你留在華山當乖寶寶,項便可以有多點時間和你的未婚妻培養感情嘛。”
  “培養感情?”孫治文心急脫口道:“我和恰妹是青梅竹馬,從小一塊兒長大,天天混在一起,感情早就穩固了,現在天天看都看膩了,還有什麼好培養……”
  他的話還沒說完,小混等人已爆笑如雷。
  “喲,人家是青梅竹馬耶!”小妮子扮著鬼臉,取笑道:“人家可是從小就一起混的吶.比起咱們認識多幾年,可是幸福多多啦!”
  小混一本正經道:“可惜就是看得太多,有點膩了。難怪大帥哥想要離家出走,原來他是想換換口胃嘗嘗鮮耶!”
  小刀落井下石地笑泥道:“就是不知道,我那位未來的大嫂子對這番話,會有什麼樣的感想?等一下我一定要問問她的意見。”
  “好有啥感想?”小混逗趣道:“我看她鐵定要尖叫:我不敢想,呵呵……”
  孫浩文糗大地任他們嘲笑夠了,才紅著耳根,赧然道:“好啦,你們這種賣弄口舌的小鬼,正經一點行不行?”
  “我們是很正經呀!”小混等人異口同聲地聲明。
  “才怪!”
  丁仔悠哉悠哉地晃了進來:“狂人幫若是真的正經起來,那就表示江湖要大亂了。”
  哈赤悶聲偷笑道:“根據我怒獅哈赤的了解,就算咱們不正經,江湖還是一樣混亂嘛!”
  “對,對。”亨瑞忙不迭點頭贊同道。“我和格瑞做生意,有聽說,明朝國不好,要送作官錢,要送流氓錢,不然找麻煩,生意沒有,很糟糕。大家都罵,亂八七槽。”
  “是亂七八糟才對。”孫治文習慣性地糾正小紅毛之後,這才轉向小混,港眉問道:“小混混,你要我留下是認真的?你總得有個理由吧?”
  “當然有理由。”小混狂太復萌道:“本大幫主豈是那種做事不講道理的人?”
  “你才知道?你就是那種人。”其他人異口同聲地奚落他。
  “幸好我是這種人。”小混精明地接口,黠謔道:“否則,怎麼可能管得住你們這票窮凶惡極之徒,再說……”
  他口氣一轉,不讓人有辯駁打岔的餘地:“我這次的設計,的的確確是有很深遠的目的,而且也有正正噹噹的理由。”
  小刀消遣道:“又有理由了,你到底有啥咪狗倒忙的理由,快說吧!”
  小混正色道:“我要大帥哥留在華山,是因為我覺得古掌門和那位顏老大他們實在是太老實了,你們要知道,人看是老實的過了頭,就難免會變得維笨的報應也比較遲鈍一點,所以他們才會搞出這種差一點把華山拱手送人的鳥事。”
  孫治文想笑又不好宏思笑,憋著聲問:“就因為掌門師伯和大師兄他們太老實,所以我就得留下?”
  “那當然嘍!”小混挑眉道:“因為你是本幫精心調教出來的優良品種,不但個性機警,而且為人精明老練、刁鑽滑溜、見風使舵、狡詐機伶……無一不是打混界中的上上將材。所以由你來輔導你那些呆呆錘錘的師伯、師兄,就算是天神教企圖捲土重來,想要控制華山。有你在,保證他們只有踢中鐵板,大叫不敢的分,其他的絕對沒有皮調可耍。”
  小混像說書一樣,又快又急地一口氣把話說完。聽得孫治文哭笑不得,只能不住苦笑。
  丁仔拍拍孫治文肩頭,安慰道:“你應該很了解了才對,當這混混開始讚美你的時候,就是他不懷好意、不安好心,準備開始戲弄你的時候.”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孫治文四個白眼,無奈道:“問題就出在,他雖然明明是在詞或心情,可是偏偏他所提的理由實在是正大光明,我想不聽他的消磨都不行。看來,我留在山上的確是責任重大了。”
  狂人幫的眾將官調笑雖然歸調笑,但是多少正經的大事,卻也這些嘻笑怒罵之中達成共識。
  當晚,小混憑著他精誰的醫術和對武林百家各種禁制功力手法的了解,施僅將近三個時辰的時間,為古如帆等人解除天神教在他們身上所施的功力禁制。
  三天后,狂人幫一行人在華山派掌門古如帆親率近百名弟子,一路送出十裡的壯盛歡送場面下,風風光光地離開了華山地盤。
  不一日,江湖之中再度盛傳著狂人幫復出的消息。
  小混等人便在江湖中議論紛紛的同時,一路悠悠哉哉,不掩行藏地朝武當山方向逛去。
  日子,隨著狂人幫眾將官的悠閒腳步,悄悄地溜逝。
  不知不覺地,已到了秋深霜寒的時節。
  在一個幹爽清冷的午後,小混他們來到濱臨漢水,地屬湖北管轄的鄖縣近郊。
  小混這一路來,早被各種江朝傳聞拍棒的陶然欲醉,渾然忘了自己是誰。他每天樂的眉開眼笑,就連坐在馬背上,還不時突如其來手舞足蹈地自愉一番。
  其他人對他這種神經兮兮的表現,早已見怪不怪,連理都懶得理他。
  他們尤其了解,若是無事打斷小混的白日美夢,準定會被判以冒犯大幫豬的罪名,倒霉的可是只有自己。
  丁仔一路來,心裡一直憋著個疑問,直到現在,若是再不問個清楚。他可快要問瘋了。
  終於,他逮著小溫心情愉快,而且尚稱清醒的時機,提出他心中的悶葫蘆。
  “……天神教明明已銷聲匿跡超過三百年,他們教內的一些獨門手祛或獨門武學,便是在當時,了解的人也不多。可是,為什麼你這混混都好像對天神教的內幕,知道的一清楚?你怎麼會想到去翻天神效的爛帳?難道你已經有預感,咱們一定會和天神教對上?”
  “當然!”小混志得意滿,神情不可一世地膘眼傲然道:“你忘了本幫主是何等偉大的天才嗎?天底下有什麼可能瞞得了我呢?”
  忽然,他中了邪似的挺直背脊,做狀地高舉雙手,朝天空大聲求呼道:“我是無所不知的,我是無所不會的,我是萬能力量的擁有者,我……”
  小混的戲癮還沒過足,小刀已策騎潛近,啪地朝他後腦勺上刮了一巴掌,把他打得栽下馬去,摔得灰頭上勝,狼狽不堪。
  小刀端坐馬上,好整以暇地抱著臂,睨視在地上打滾的小混,莫落笑道:“我是無所不扁的,我尤其愛扁那種發了瘋,以為自己是神的神經病。”
  小混古怪的瞪著小刀,不懷好意道:“你真厲害,居然有膽子陷害幫主!”
  小刀早已準備好閒人,聞言嘿嘿笑謔道:“你難道忘了,我是第一副幫主,隨時可以發難篡位……”
  他話未落,突見小混已拔地躍撲而至,急忙棄馬走人,騰身卸向路旁大樹,以尋求掩護。
  然而
  饒是小刀應變其決無比,小混的身影卻是不可思議的一分為二。
  在場所有的人明明看著小混撲向小刀的坐騎,但是就在小刀騰身欲走的同時,卻有另一個人直取小刀背後,砰地一聲將小刀撞落地面,壓得他衷哀慘叫。
  小妮子等人驚呆了眼,一個個怔怔地張口結笑,指著小混半天不能言語。
  “有鬼,怕怕!”
  最後,小紅毛亨瑞首先反應過來,拍著胸口直叫見鬼了。
  小妮子呼出一口氣,探揉眼睛,不敢置信道:“這算什麼?是巫術?還是科幻奇談?就算是大幻挪移,頂多也是化出一些幻影而且,怎麼可能憑空多出一個小混來?難不成這混混變成了孫悟空,還會分身法術呀?”
  丁仔吹聲長長的口哨,咋舌道:“這混混真的起混越離奇了,他這是哪門子本事?以前從來沒聽說過他會這種近乎邪法的古怪功夫嘛?”
  小妮子測首問道:“哈赤,這二年你都一直和小混在一起練功,你知不知道這混混剛才使的是什麼功夫?”
  哈赤搔揚亂發,尋思道:“我好像有聽少爺問過二位大老爺,可不可能將大幻挪移和天神教一種不知道叫啥名稱的幻術融合在一起使用。後來,他們三個就關在一起研究了好幾天,出關後,我也沒問少爺結果如何。所以,哈赤實不知道這功夫是不是那時少爺他們閉關研究的功夫。”
  這時,小混已結結實實地將小刀修理了一頓,正心滿意足地拍著手走回自己坐騎旁邊,重新翻身上馬.
  隨後,小刀鼻青臉腫地探著腰膠,走近眾人。
  “他奶奶的熊!”他一邊大聲嘮叨道:“我若不是被你這混球的邪門功夫驚了一跳跳,才不至於失手遭你製住穴道,這一次,被你扁的實在有夠冤枉。”
  小刀上馬之後,一面活動筋骨,一邊還不忘惡狠狠地瞪了小混一眼,以示抗議。
  小混僵僵怪笑道:“老哥啊,我這是提醒你,如果你想要謀寡本幫的‘豬位’,你最好是多考慮,一定要把握才進行。否則,你是會死的很難看,就像現在一樣。”
  亨端已忙不迭扯著小混衣袖,直問:“變鬼的功夫是啥咪?好厲害,快講給我們知啦!”
  “變鬼的功夫?”小混翻著白眼:“什麼是變鬼的功夫?我怎麼知道你在說哈咪?”
  小妮子也擠上來,吱喳問道:“小紅毛說的,就是你剛剛那種可以一個人變成二個人的邪門功夫嘛,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是其正統武功?還是一種邪門魔法?”
  “哦!”小混放作不在意道:“那個呀,那沒什麼嘛,隨便學學就會了,你們幹嘛如此大驚小怪。”
  小妮子見他打混仗,不禁有氣地擰了他一把:“隨便學學就會?那你何不說出來,讓我們也好學學?”
  “欸……喲!”
  小混吃痛大叫:”君子動口,小人動手,老婆曖,你幹啥這麼兇,小心有人會抗議哦!”
  “誰敢抗議?”小妮子把手朝纖腰一插,擺出十足的茶壺架式,佯嗔道:“咱們的家務事,哪還輪到別人來抗議?”
  小混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忽地探身,一把摟過小妮子,驀地給她一記這天響吻,這才故作陶醉道。又種是說嘛,咱們的家務事,咱有咱們家的家法伺候,除了我以外,哪有誰夠資格來抗議。”
  小妮子嬌羞欲窘地直搥著小混,啐聲道:“討厭,你少來這一套,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把剛才的問題混過不說,沒那麼便宜的事。”
  “這一套沒用?”小混扮個鬼臉,曖昧道:“不知道是你進步了,還是我落伍了,看來,我下回可得換換比較保險的那一套。”
  小刀他們對這混混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犧牲色相的老毛病,早就習以為常。
  倒是小紅毛頑皮不減,在一旁直刮著臉皮,起鬨叫笑道:“羞羞臉,小混混愛吃口水,和以前一樣的。”
  小混哪牙咧嘴地燻然陶醉道:“啊哈,有口水不吃,非小混也。”
  小妮子窘紅著臉掙脫這混混的魔掌,低聲輕啐道:“厚臉皮。”
  丁仔在旁故作無聊地叫喧道:“拜託,咱們的大幫豬,我丁小辛想聽你一個解釋,還得等上一輩子,你這麼做,未免太慘無人道了吧!”
  “好嘛,好嘛!”小混裝模作樣地委屈道:“人家剛剛露的那一手叫做凝眸幻影分身術,這是本大幫主本年度最偉大的絕技創作之一,其中原理是融合我家的獨門絕活 大幻挪移,和昔日天神教的鎮教科技之一 天神幻身,再經我那兩位狂人幫爺爺聯手合創而成……”
  丁仔嘿嘿乾笑兩聲,岔言道:“大幫豬,我又不是你的親親小娘子,你幹啥對我解釋達檔子事,我又不打算學這門隨便的功夫。”
  “你不是要問這件事?”小混傻笨笨地怔了一怔,皺眉道:“不然……你想聽哪門子解釋?哦……”
  他使壞地邪邪笑道:“莫非,你需要本大幫主向你解釋有關人道一事?哎呀,這種事,你雖然還沒結婚,不過又不是沒有經驗,你可是清楚的很,幹嘛要問我?”
  “曾能混!”丁仔好笑又好氣地作怒道:“你辣塊媽瞎掰個什麼呀?我問你的是,為什麼你這混球會對天神教的海底恁般熟悉?你卻在這兒紅口白牙地胡說,破壞本少門主一世純潔的英名。”
  “哦!”小混恍然大悟:“原來你的問題在這裡呀,你早說嘛,你說了,我不就明白了,就不會弄擰你這位少門主的毛病所在嘛!”
  “真他奶奶的,辣塊媽媽不開花。”丁仔哭笑不得搖頭道:“你這混小子不管怎麼開口,如果不在言詞上佔盡便宜你是不會罷休。”
  小刀故表同情地安慰道:“這混混這麼多年來的毛病你到現在還看不清?你就認命了罷,誰叫作交友不慎又遇友不淑呢!”
  “還是老哥了解我。”小混吃吃一笑:“好吧,為了解開你這只辣塊媽媽豬的疑惑,本大幫主就特別法外開恩,來次秘密大公開。”
  “哈咪秘密?”
  其他人全好奇地湊上前。
  小混拍馬而行,神氣活現道:“當然是有關天神贏三百年來的祕聞大公開嘍!”
  他邊行邊說,其他人拉長耳朵。亦步亦趨地緊回身旁。他們這副行進的模樣,還真有三分問道於賢的味道。
  小混更見精神地比東指西,開講道:“丁仔,你剛開始不是向我,我是不是已經有預感會和天神教對上嗎?其實,你這問題一問,就證明你的反應實在有夠遲鈍。”
  “怎麼說?”丁仔不服道:“你好歹得掰出個理由來,否則別怪我要謀殺幫豬。”
  “嘖!”小混嗤弄道:“要理由?可以,我就仔細告訴你,好讓你知道自己究竟笨在哪裡。”
  他作狀地乾咳兩聲,橫眼睇視道:“你還記不記得,這次本大幫主再次入關的主要目的是哈咪?”
  “當然記得。”丁仔隨即接口:“除了要振咱們狂人幫的聲威之外,就是要管小紅毛徹底查出那個殺害他父母的幕後神秘兇手嘛。”
  “不錯嘛!”小混贊許道:“算你這賊仔的確有義氣,沒把小紅毛的大事忘記。
  可是,我實在想不通,你既然記得住事關小紅毛的家仇。你怎麼會忘了咱們目前唯一知道。而且是非常重要的那條線索呢?你這不但是笨,而且還真她奶奶的,不是普通的笨!”
  他順手破了丁仔一記響頭。
  “對哦!”丁仔撫著腦袋,啊然叫道:“你是指睡斷魂的事與天神教有關,所以你才會先設法摸摸天神教的盤。”
  小混睨眼道:“你總算沒和豬八戒同個死法,我罵你反應遲鈍,沒有冤枉你吧!
   ”
  丁仔乾笑幾聲,不好意思答腔。
  亨瑞卻怔頭怔腦地問:“豬八戒,有聽過,可是他怎麼死的?”
  其他人哄笑齊答:“和知你一樣 笨死的!”
  小紅毛依舊茫然道:“怎麼笨可以死?懂沒有,我也沒有死,你們亂亂咒,好壞!”
  小混等人個個在馬背上笑得前俯後仰,樂不可支,忽地
  一聲激動和尖嘯自小混他們行徑的小丘之後,猛地傳出。
  小混掃興道:“又是誰在那邊鬼吼鬼叫,打擾了本大幫主享受快樂?”
  久經江湖陣仗的小刀,初聞這聲尖嘯便覺有異。
  他不由得臉色一沉,警告道:“這尖嘯聲送著古怪,明明是由人口所發,卻又像是帶著獸性的歡呼,只怕這土丘之後,絕對不會有什麼好光景,小混,你真想越這起混水?”
  “為什麼不?”小混呵呵一笑:“近來我剛覺得日子過得太平靜無聊,正想找點新鮮事來熱鬧一下。現在既然有人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鬼哭神號,咱們豈不正好可以扮演鍾馗抓妖。”
  丁仔也興致勃勃地握手道:“想抓妖,動作可得快些。我聽見打殺聲越演越烈,大概已經進入高潮階段嘍!再拖下去,咱們可是很容易沒戲可唱。”
  “那還等什麼?上呀!”
  小混首先拉撒騎衝向土丘方向。
  小妮子哈喝一聲,胯下的赤格已如一朵紅雲般搶過小混身邊,剎時消失於土丘之後。
  其他人自然也不甘落後地湧向土丘背面。
  他們一轉過土丘,看見混戰的場面,不由得同聲訝呼:“又是老相識?真巧。”
  小妮子高踞赤焰背上,嘖舌嬌笑:“乖乖,真是說人人到,說鬼鬼現。咱們剛剛才在數落天神教,眼前可不又遇上啦!”
  小刀卻揚聲招呼:“是飛馬堂的駿逸兄和飛鶴道長嗎?”
  狂人幫等拋鞍下馬,緩緩朝鬥場走近。
  原來
  激戰的雙方,一邊是全身血紅衣飾的天神教。
  另一方卻是江北的白道之首飛馬堂,和武當派中的飛鶴道長及其所率的武當七星。
  飛馬堂少堂主白駿逸和小混他們本就是舊識,飛鶴道長昔日也與狂人幫眾人有過數面之緣,亦不算陌生。
  如今,他們在武功高強的神秘紅衣人攻殺之下。正逐漸落入窘境,乍見小混他們到來,豈有不興奮之理。
  白駿逸連忙高呼:“原來是少君和小混幫主,諸位來的早可不如來得巧呀。”
  小混呵呵直笑:“奇怪,近來我好像時常聽到人家對我說這句話。”
  他瞥眼瞅向動手中的五名天神教徒,發現其中有一名未曾蒙面的長老級高手,其餘四人打扮和武器全和在華山與自己交過手的紅衣人相差無幾。
  只是,這四名紅衣蒙面人的繁面頭巾上,全部印有白色的骷柱頭圖案。
  小混皺眉一想,忽地震驚道:“血影鬼使?”
  就在小混叫聲出口的同時,飛鶴道長的長到已刺向其中一人持骷髏刺的手腕。
  那名紅衣蒙面人非但不撤招閃避,反而踏步斜進,準備以自己的身於去接飛鶴道長的長劍。
  “別讓他見血。”
  小混連忙大叫,顧不得是否會得罪飛鶴道長,立刻閃身切入戰況,左手推開飛鶴道長的劍尖,右手劃個半抓,半招碎星指飛快點向蒙面人胸前各大重穴。
  紅衣蒙面人雖不畏長劍,卻似是有些忌憚小混的點穴手法,悶哼一聲,旋身潛了開去。
  那名未蒙面的長老見狀,微噫一聲,喝止手下的攻擊。
  飛鶴道長對於小混半途介入自己的戰局,並無不悅,只是奇怪地問道:“小混幫主,你可識得眼前這些古怪的蒙面人物?”
  小混坦率一笑:“道長,你大概不會不知道天神教這號組織吧?”
  飛鶴道長面色激凜:“他們是天神教所屬?”
  小混斜睨著天神教那麼長老,吃吃笑道:“上回我碰到的那一票人,他們已經默認了。而且,如果我沒有猜錯,眼前這四個見不得人的傢伙。應該就是天神教中最為恐怖的殺手,江湖中聞名喪膽的血影鬼使是也。”
  “血形鬼使?”飛鶴道長聞有大大一震,臉色倏變。
  他身邊的武當七星,從未見過自己師書有過如此動容的時刻,七人不禁面面相覷地對望一眼。
  然後,身為七星之首的天拒子星光,謹慎問道:“師父,什麼是血影鬼使?”
  不僅是星光等人對於血影鬼使毫無標意,就連小刀和丁仔也茫然不知所以,更甭提小妮子等人根本不知所云了。
  白駿逸聽見隨待自己的兩名護法, 在他身後倒抽著冷氣, 好奇地回頭問道:
  “呂護法、林護法,你們也知道血影鬼使嗎?”
  霸王鞭呂靖朝自己的偉當無影刃林文宗看了一眼,這才諫然恭聲道:“回稟少堂主,屬下等確實聽過一些有關的傳聞。”
  沒聽過血影鬼使這檔子串的年輕小夥子們,幾乎全都忍不住地追問:“是什麼傳聞?”
  小混乾咳一聲,引起眾人注意之後,這才拍著胸脯道:“想聽故事得找我,有關天神教的獨家新聞,在這江湖之中還沒有人比我清楚。”
  小妮子扯著他衣袖,催促道:“那你就快說嘛,幹嘛還故意賣關子?”
  “賣關子?”小混揚著右眉,黠謔道:“我本來想留著消息賣銀子吶,可惜那個武林販子不在這兒,否則這些祕聞是可似狠狠敲他一筆。”
  “大幫豬,拜託別再打屁了,行不行?”丁仔憋不住好奇,再度追問:“你快點把話說完。那頭還有人等著咱們前去侍候哩。”
  小混古怪他問了天神教一眼,而後,溫聲道:“放心吧,那邊等著咱們的只有一個是人,其他四個是怪物,是血影鬼使,時間對他們而有,根本是無意義。至於那位唯一的人物,人家是天神教中的長老,和上回那個姓聖的傢伙是同等級的高手,他不動聲色的火候絕對不會太差,就算讓他再等個把時辰,人家也能用得住性於,不會心浮氣躁地面對咱們。”
  原本,這個長相平凡。臉色微呈蒼白的天神教長老,對於小混他們在那兒拖拖拉拉的胡扯打屁,已經有些不耐煩。
  但是,現在被小混拿話這麼一擠,卻不得不按掠下脾氣,裝著一到不溫不火的表情,冷淡地蹬著小混他們。
  他也打算聽聽小混說些什麼,順便藉此機會捺探小混的底子。
  小混本就是已經成了精的滑頭,對方神色上的細微改變,豈能達得過他那雙賊眼。
  於是,他暗暗一笑,索性口若懸河地講起古來:“你們都知道,天神教是大約在三百年來盛行於藏邊的第一大魔教。據說,該教原是古代西流黑教密宗的一派別支,信奉天神丹巴喜饒,擅長諸魔功、幻術,並且擅于用毒。”
  天神教長老在聞及丹巴喜饒之名時,臉色激變、更加專注地聆聽著小混說話。
  小混一面暗地打量對方的神色。一邊濤濤不絕地接著道:“由於當年天神教一直只限於在藏邊遙感煙此中原武林對該教詳細的內幕並不清楚。不過,該教的鎮教絕技鬼手印、天神幻身和血骨錐魂。由於手段毒辣,威力驚人,倒是在中原武林中廣為人知。”
  “尤其,天神教秘藏有號稱絕毒之毒的睡斷魂這項毒藥,因此中原武林對天神教更是敬而遠之,他們不到中原來攪和,自然也沒有人想去藏邊招意他們。
  “直到三百年前,天神教不知為了什麼原因。忽然在一夕之間,煙消雲滅地瓦解之後,才逐漸被人淡忘。”
  武當七星之一的無權子星月,溫和地岔言道:“小混幫主,你所提這些有關天神教的陳跡,我們大都聽說過了。只是不知血影鬼使到底與天神教有何關係?適纔你說他們是怪物,這又作何道理?”
  “不急,不急。”小混擺手一笑,似真似假道:“我剛剛說的全是廢話,目的只在點題而已,下面接著要說的,才是真正的重點。”
  行事素來中規中矩的武當七星,驟聞小混在高談闊論大半天之後,竟然承認自己是在說廢話,他們不免有些愕然,實在搞不清楚小混做人到底有幾分認真?
  至於小混,他早見慣了各家正派弟子,這類常有的呆頭鵝表情,他連眼皮子都不撩一下。便又自顧自地繼續說他的故事。
  “對中原武林而言,天神教確是一個充滿詭異與神秘色彩的邪魔外教。但由於彼此接觸貧乏,因此中原武林從來也不曾太過於去注意這個宗教色彩濃厚的江湖組合。
  直到有一回,大蒙古國的可汗派兵西徵,西藏地方面臨著滅族的危機時,天神教的沙納克教主應信徒們所求,派遣了十數名血影鬼使前去執行殲滅蒙古大軍的計劃,血影鬼使的傳聞才開始傳人中原。”
  小混歇口氣,見大家都聽得入神,方站滿意地接著道:“也許你們很懷疑,只有十幾名血影鬼使,怎麼可能與蒙古大軍抗衡?我告訴你們,我說的事一點也沒有誇張,你們知道為什麼這批被派去阻托茨古軍隊的死士會叫血影鬼使嗎?”
  十來個年輕人人神地搖著頭,連定力深厚的飛鶴道長也險些忘我地跟著搖頭晃著,幸好他及時警覺,連忙以撫須的動作掩飾自己的失態。
  飛鶴道長在心裡暗自嘀咕道:“無量壽偉,這位小混幫主誘人人獲的本事可其高明,連貧道部險些忘形了,便是天神教那名長老,似乎也對小記據主的訴說著迷,莫非這小混幫主所言不應?果真有這麼一回事?”
  他狐疑地打量著小混,不明白小混這些祕聞,究竟從何而來,其真實性又有幾分?只聽得小混仍踐表情豐盛地說道:“這些死士叫鬼使,不僅是指他們乃是克正派來的索命使者,同時也表承,死亡對他們沒有威脅,所謂血影,是說這些鬼使在與敵交手時,受傷染血非但不會阻礙他們攻擊能力,反而對他們有一種刺激性,能激發他們的野性和噬血的本能。”
  “他們受創越重,見血越多出手的威勢也就越發增強,精力也越旺,把式更加狠毒快速。等他們渾身染血,變成血糊糊的人影時,他們會變得非常亢奮。仿佛正登上人生極樂的高峰一般。
  “這就是血影鬼使令人覺得恐怖的地方。有多少人能面對一個已經血肉模糊。
  卻還好瘋狂大笑的敵手而不魂飛魄散?更何況他們已無人性,也無補省思想,只知殺人、殺人、殺人……”
  小妮子毛骨驚然地叫道:“別說了,嚇死人啦!”
  小混瞪眼道:“現在不說得恐怖一點,等一下動手你就會忘了提高警覺,以為殺傷對方就可以得意。我告訴你們,千萬要記住,對方越受傷,反擊也就越犀利可怕。而且,他們絕不會閃避任何險招,你們要就痛下殺手,一擊致命,否則可別用險招退敵。
  搖光子星宇抽著氣道:“難怪你會說他們不是人,而是怪物。但是,一個活生生的正常人,怎麼會變成這模樣?”
  小混不以為奇道:“當然是藉著巫術和藥物的雙重控制峻!這二項手法,正是天神教最專擅的本事之一。”
  天神教長老似是滿意於小混對血影鬼使所做的宣傳,他平靜地開口道:“看不出你年齡不大,對於本教的事,所知確不少。你是誰?”
  小混哧地一聲,傲然脫視道:“你這老小子真是孤陋寡聞。難道聶明餛回去之後,沒有告訴你們其他人,他是被誰修理得精光精光?”
  這名長老眼神一閃,冷笑道:“原來你就是曾能混?你中了本教的鬼手印卻還能安然活命,足見你的本事不差,像你這種人才,本教原波是要盡力網羅才對。不過……”
  他故意一嘆:“聽說你不受收買,真是可惜。”
  小混捉狹笑道:“你還沒開價,怎麼知道我不受收買?好歹,你先說說條件,如果我聽了滿意,搞不好就帶著整個狂人幫投向你們哩!”
  “可能嗎?”天神幫長老笑的甚是古怪。
  小混拋媚服般地猛眨著眼,戲謔道:“試試看嘛,不試怎麼會知道?”
  武當七星全都傻眼地瞪著小混,以為他真的打算陣前倒戈。
  天神教長老忽而攝口長嘯,發出的聲音,正是將小混他們引來此地的那種古怪尖嘯。
  一尖嘯甫響,小混已率先揚掌衝向天神教的長老而去。
  他口中猶自嘻嘻笑罵道:“他奶奶的熊,你這個老小子真是無情無義呀,我這廂還在對你拋媚眼,你怎他就變了心想殺人?”
  天神教長冷然道:“曾能混,你對本教的事,知道的太多了、而你竟敢將天神的聖名任意呼之,光憑這點,本教就要抱你的心肝來獻祭,祈求以你的血洗淨對天神名諱的沾污。”
  他身形微晃,一柄精鋼打製,聘以巨毒的血骨錐已然朝小混暴刺而出。
  “嘖嘖……”小混大聲嘲弄道:“老小子,你可真叫狠吶,我不過說了一聲巴丹喜饒,你就要挖我的心獻祭,你們天神教可真是一點也沒有宗教家應有的慈悲心嘛!”
  天神教長老聽他又故意叫出自己所膜拜之神的聖名,憤怒地重哼一聲,手中倏緊,血骨錐化做條來奪命刃光,牢牢地留住小混。
  小混一邊遊走閃避,手腕翻處,黑靈短劍赫然在握,他一揚臂,同樣暴烈地揮劍直取敵首。
  一陣叮叮噹噹的金鐵交擊聲,有如正月花炮般密密響起。
  只在這剎那之間,小混和天神教長老已互換方位,復又再度纏戰一起。
  另一邊
  在小混身形甫動之際,小刀和丁仔默契十足地同時搶進,分別對上一名血影鬼使。
  飛鶴道長和白駿逸的二名護法,則各自攔下一名血影鬼使,展開激戰。
  小妮子等人則和武當七星及白駿逸一起在旁掠陣。
  小混在動手之際,分心叫道:“血影鬼使的弱點在穴道,殺不死他們的話,就設法製住他們的穴道。”
  他這,分心,立即給對方可趁之機,天神長老手中的血骨錐巧妙一挑,劃過小混左腿根部,開了他一道深半寸、長只餘的血口,痛得小混一記踉蹌,險些坐倒於地。
  “小混!”
  “少爺!”
  小妮子、小紅毛和哈赤不約而同地脫目驚呼,氣急敗壞地朝他身邊衝來。
  “掠陣!”小混肥牙咧嘴地丟下這二個字,星目一瞪,施出凝眸幻影分身術,一分為二,變做二個人衝向天神長老。
  天神長老震駭道:“天神幻身?”
  他還來不及應變,小混忽然在他面前失去蹤影。
  正當天神長老心種微凜之際,驀地,一股刺痛貫穿他的小腹。他牙關不自覺地一咬,竟 嚓咬斷了自己的舌根。
  天神長老漠膝下視,只見小混臉色發黑地半躺於地,手中那柄黑靈創的劍身,整個送入自己腹中,只剩一個劍柄還看得到。
  小混嘶啞道:“你給我一錐,我還你一劍,這可真是臘月的帳,還得還真快。”
  天神長老慘笑一聲,噴出一口血水。他猛地仰頭,發出此生最後一次尖嘯,隨即砰然倒地,一命嗚呼。
  小混提著氣,奮力警告道:“快下殺手,別讓血影鬼使脫出戰圈”
  動手的四組人馬雖不明所以,但卻立即照辦。
  小刀吸口氣,大喝一聲,孤渺六絕的六大把式一口氣同時施出。
  驀地
  他手中寶刀光華大熾,寒氣逼人,一團宛若隕星般的森白光刃猛地迸爆開來。
  與小刀交手的血形鬼使尚未發出一聲呼號,已被這團進濺的光刃所吞滅,剎時波紋得血肉橫飛,化作肉靡。
  就在小刀奏功的同時,飛鶴道長清嘯亦起,手中寶劍猝揮,登時人與劍合。身劍合一的撞向對手。一陣時當聲和著人死之前哀號傳來。
  和飛鶴道長為敵的血形鬼使當場被開腔破肚,死於非命。
  但是
  僅存的二名血影鬼使就在同伴喪命的同時,幾乎不分先後地擺脫了丁仔和飛馬堂護法們的纏鬥,反身躍出。
  怪的是,這二名血影克決非但未達之夭夭,反而高舉著手中的血骨雄,猛朝自家同伴撲去。
  刷刷數道紅光閃現,隨之,一陣血雨飛灑。
  二名血影鬼使竟在彼此身上劃出無數道傷口,使得自己二人登時變作一尊血人。
  “慘了!”小混急煌地啞叫一聲,忙不迭自懷中掏出一把藥丸吞下肚,暫時壓抑自己身上的毒傷。
  就在此時,二名混身鮮血淋淹的血影鬼使,突兀地仰喉發出一陣近似野獸般興奮的歡嘶。
  “小心!”
  飛鶴道長警告甫出,二名血影鬼使已似兩頭受了刺激的瘋獸,鬼嘯著撲向戒備中的眾人。
  他們原本還略顯滯澀的身手,只在這一剎那之間,竟變得犀利活躍起來,他們二位並而至猛地衝入以小刀和飛鶴道長為首所率的人群之中,肆無忌憚地揮著血骨錐瘋狂砍殺。
  小刀他們這群人,一來要顧忌血骨錐上的劇毒,二來又怕殺傷血影鬼使只會圖增加對方的攻擊力,一時之間,偌大一群的幾十人,竟奈何不了區區二名鬼使,反而被血影鬼使殺得節節敗退,情況堪憂。
  這邊
  小混服下藥丸才剛順過一口氣,但見小刀他們情形不妙,只得咬著牙硬撐而起。
  他匆促吩咐道:“小妮子,快過去用你的鞭子,將那兩個鬼東西抽一頓,好把他們引向這裡。”
  小妮子雖然擔心小混的傷勢,但在這種要命的關頭,也不敢有違小混指示。
  她嬌應一聲,掠空而起,身形曼妙有如飛燕剪空,輕靈地直撲血影鬼使的頭頂。
  忽然
  一陣宛若晴天金雷般的劈啪鞭響,隨著小妮子皓腕翻動之間,倏乎卷向二名血影鬼使。
  血影鬼使聞得鞭消被空抽擊而至之聲。非但不躲。反而腳步一錯,迎上突襲而來的血王龍筋鞭,興奮地讓自已被痛打一頓。
  小妮子人在空中巧妙一翻,挑釁叫道:“鬼東西,有本事的來追我呀!”
  她身形不落,凌空一記虛蹬,人已似飛箭般,又射回小混那頭而去。
  “好輕功!”飛鶴道長脫口贊道:“女施主數年不見,功力竟已精進如斯,真是令貧道折服。”
  丁仔憋聲笑誼:“您要有機會追殺小混,她的輕功不練的像樣些,行嗎?”
  二名血形鬼使受了小妮子的痛打,果真轉移注意力,緊追小妮子而去。
  小混殺氣騰騰地插腰而立,看著小妮子筆直掠向自己面前。這妮子的身後,二名血影鬼使也一股猛勁兒地筆直朝他衝來。
  小混直到小妮子奔閒自己身前不足丈尋之處,方始驀然暴喝:“閃!”
  小妮子聞聲,毫無猶豫,腳尖朝地面用力一蹬,人已如一溜輕煙般,扶搖直躥高空。
  追在這妮子身後的血影鬼使,忽見眼前的小混正衝著自己呲牙咧嘴,不懷好意地賊笑著。一時之間,他們猶未反應過來,小混到底在笑什麼?
  忽地
  小混雙手猝揮。
  一蓬煙花也似的金雨,宛如出自強督激射般,倏然籠罩正筆直撞向小混的二名血影鬼使。
  隨著喪膽般的尖嚎,血影鬼使奮力扭腰變換身形,拚命想脫出這一片貼身的金芒。
  但是
  他們本是一股前衝的猛勁,加以雙方距離又短,他們豈有恁般避開小混這蓄力而為,毫不虛發的無影神針?
  只聞砰砰兩聲撞響。
  這二個令人聞名喪膽的血影鬼使,周身各大重穴上插滿顫巍巍的金針,像然兩截朽木似助直挺挺地摔落在小混跟前,怒視著小混。
  小妮子這時方始飄飄然地翻落小混身旁,用腳尖踢了踢不能動彈的血影鬼使。
  “你們再兇吧,還不是照樣被小混混擺平在地上。”這妮子嬌笑不已地拍著順風馬屁。
  豈料
  小混非但不領情。反而是很沒情調地倒潑這妮子一盆冷水。
  “踢什麼踢?等一下你把死狗踢活了,我看誰有本事陪你再跳一場要命的踢死狗。”
  小妮子不料自己好意的馬屁竟拍到馬腿上去, 氣得的小嘴兒一譎, 怒然道:
  “我就踢,你管得著?我們要踢,就算真把死狗踢活了,也是我家的事!”
  說著,這妮子還真狠命地運如血影鬼使亂踹。
  “我踢,我踢。”小妮子邊賜邊咯吱道:“我踹你這個不解風情的臭傢伙。”
  小刀耳尖,聽見這妮子的咕咕,忍不住嘖笑道:“小妮子,感情,你把地上這二個倒霉鬼當成這混混的替身,拿他們出氣吶。”
  小妮子沒好氣道:“是又怎樣?不行嗎?”
  其他人見母老虎發了飆,不禁一陣哄笑。
  小混可沒心情玩笑,忙著拉開小妮子:“我的好老婆,我跟你說真的,死狗是踢不得的吶……”
  仿佛要證明小混所言不應似的,原本不能動彈的二名血形鬼使緊隨著小混的話尾,忽然扭身,探掌前最靠近自己眼前的足踝抓去,那正是小妮子的纖纖蓮足。
  小妮子忽見一只漆黑加墨的乾癟鬼爪,閃電般地扣向自己足踝,嚇得沒命地放聲尖叫。
  她反射性地錯步閃躲,同時本能地反守為攻,蓮足在猝移之中倏地挑踢。
  砰然,那名果真被小妮子踢活的血影鬼使。又被這妮子一腳踢飛。
  丁仔立即閃身追去,不持血影鬼使再有異動,揚劍便將對方腦袋砍下.另一名血彤鬼使也於此際猝起發難。抓白血骨錐合身撞向正巧擋他前方的白駿逸。
  白駿逸吃驚之下,慌忙閃退。
  然而,腥紅的血骨錐似是噬魂的蛇吻,叮上目標之後便不易被擺脫.白駿逸眼睜睜看著血骨雄就要刺入自己的心臟,他仿佛聽見死神的召喚。
  忽然
  血骨雄和那持錐的手臂井然斜飛而出,墜落于黃塵之中。
  白駿逸冷汗直冒地踉蹌再退數步,方始站穩,他的一顆心自在驚悸中撲通、撲通急跳未歇。
  他抬起慘白的俊臉,呼口大氣,稍稍鎮定一下心神,這才看清,原來是小刀將最後一名血影鬼使屍卸八塊,送往地府,及時救了他的小命。
  白駿逸抹把冷汗,放鬆道:“少君,你可又救了我一次。哥哥這下可欠你兩條命嘍!”
  小刀將定對噹嘟還搭,打趣道:“什麼?你只欠我兩條命?欸……藉古人說:
  無三不成禮,看樣子我還得再想辦法救你一次,這樣才能湊得出一份完整的大禮好送你嘍。”
  白駿逸一怔之後,旋即哈哈朗笑:“說的好,這種專門救命的大禮,依哥哥我看,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狂人幫的人送得起。”
  小混嘖聲謔笑道:“白老哥,救人命這種事有啥稀奇,比起我家這娘子能夠要人老命的尖叫和踢死狗,那只能打是最普通的小卡司而且啦!”
  小妮子雖是有點懺悔剛剛不小心真的將死狗踢活,險些害己又害人的事,但是被小混這一消遣,不禁又要氣得跳腳。
  “臭混混,你今天是吃錯藥了?乾麻一直找我麻煩!”這妮子佯怒地猛跺腳,想加強自已潑辣的威勢。
  豈料
  她這腳一跺,人也哎喲一聲,軟倒於地。
  小混猶自調笑道:“怎麼,扭到腳筋了嗎……”
  他話沒說完,已找著出小妮子臉色不對,立刻衝上前去檢視這妮子的腳踝。
  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小混臉色大變:“你受傷怎麼不說?”
  其他人也立即圍上前來,只見小妮子適纔踢飛血影鬼使的左腳趾腿上,褲管被刮破一小道裂縫,一絲泛黑的血水在布料上,正逐漸擴散開來.小妮子微敏昏眩地無力道:“我也沒注意到自己有受傷嘛!”
  小混臉色陰沉,運指如飛,封住小妮子數道重穴。這才一把撕開這妮子已破的褲管,露出她的小腿肚。
  只見
  這妮子原本自晰細微,宛若羊脂滑玉的美腿,此時竟已泛黑一大截。
  小妮子自己看得倒抽一口涼氣,昏眩感更甚,索性混身軟趴趴地攤入小混懷中。
  “別怕。”小混塞了粒清香四溢的藥丸到小妮子口中,同時愛憐地拍拍這妮子的粉頰:“有你老公我這麼厲害的神醫在,你不會有事的,你現在乖乖睡一覺,等你醒來,不管什麼毒、什麼傷全都已經好了。”
  不等小妮子有開口的機會,小混伸指點了她的黑酣穴,讓這妮子沉沉睡去,然後又取出金針,扎入小妮子的後膝和前胸部位。
  小刀若有所覺,問道:“怎麼,小妮子情形不妙嗎?”
  小混抬起頭,苦笑一聲:“她會沒事的,只是我的心疼沒藥醫。”

runonetime 2008-09-01 06:30 AM

第十三章 危險遊戲

  鄖縣,地位漢水邊上,隔河遙望武當山區。
  這裡,也是通往武當山的一個小小渡口。地方雖然不大,好歹總算是個縣城,城內三街六市俱全,除了普通住家和商店,當然少不了略具規模的像樣客棧。
  狂人幫本著向來驚動武林吃定方教的宗旨,理所當然的要住進規模最大,設備最豪畢的份賓樓裡面。
  也理所當然的,為圖寧靜以便佳人養傷,小混一開口就包下悅賓樓西廂所有房間;以免用雜人等打擾了小妮子的靜養。
  最理所當然的,負責這一切吃住開銷等費用的大頭,正是江北白道上隱然具有大阿哥身份的飛馬堂。
  因為
  鄖縣既近漢水,是湖北的轄區,自然屬於江北的勢力範圍。
  白駿逸這位堂堂飛馬堂的少室主就算沒有欠狂人幫第一副幫主兩次救命之思,來到他家管區之內,他若不搶著當付錢的大頭,豈不有儘自道的好客之風。
  以狂人幫小混幫主如此“深明大義”的人物,他豈會做出拒絕白道朋友熱情招待這種沒格調的事。
  所以
  小混只管大聲地開口戲唱,住是住最上等的,吃也是吃第一流的,其他瑣事則交由白駿逸去發落。
  如今,已是晚膳過後,夜幕低垂的時分。
  小刀和丁仔陪著白駿逸率領他的二名護法霸王鞭呂靖和無影刃林文宗,剛剛送走急著趕回武當山覆命的飛鶴道長和武當七星等人。
  此刻,小刀他們方自渡口上回來,正在廂房所屬的花廳裡圍著熱茶去寒。
  飛馬堂的二名護法,像煞兩等門神也似的,負手挺立於自家少主身後,盡忠職守地隨著等候差遣。
  小混從後院寢室的方向珊珊踱出,他身後只跟著個小紅毛亨瑞。
  小刀抬眼笑問:“小妮子睡下了?”
  他和丁仔見到小混出來,依然故我地大模大樣高踞坐椅,連身子也做得牽動一下。
  小混和亨瑞忙著搶坐最後一張有靠背的太師椅,無暇答話。直到這混混技術高明地一屁股將亨瑞擠落地面,安穩地佔得坐椅,坐沒坐相地躺靠在椅中。
  他這才懶洋洋地打個哈欠,道:“天神教的毒藥,可不是普通的霸道而已,中毒的人最傷元氣。所以,我要那妮子吃過藥,就得乖乖睡覺。我特地叫哈赤留在房外守著,一來可以看顧小妮子,二來也好防著有什麼意外或疏忽。”
  亨瑞搶不著太師椅,只得認命地坐效凳,他口中嘀嘀咕咕道:“奶奶的,大欺小,大幫豬壞的,和以前一樣。”
  小混他們可是這麼病病癲癲的習慣了,但是看在堂現森嚴的呂靖和林文家二人眼裡,可真叫這二個白道上有名的高手不禁為之傻眼。
  “這就是狂人幫的規矩?他們二人滿心詫異地對覷一眼,付道:“像這種幫主不像幫主的樣,幫兵沒有幫兵的分寸,可真是不成體統的規矩。”
  丁仔哈哈促狹笑道。“小混混,真看不出來哩!瞧你平時對小妮子沒有半點正經的時候,她一受傷,你倒是比自己斷了條胳膊、缺了條腿還心疼。總算你這小子還懂得表現出點人性,不是那種屬烏賊的貨色。”
  “廢話。”小混咂嘴噴弄道:“你懂不懂什麼叫愛到最高點?所謂無言勝有聲,行動便是一切。像少爺我這麼懂得愛的藝術的人,當然知道該在什麼樣的時候,如何適當地表現出我深愛老婆的溫柔體貼。”
  “噁心,呸呸呸!”
  狂人幫眾兵異口同聲打斷小混的獨白,同時惹得白駿逸噗嗤失笑,就連他身後那二個故作嚴肅的門神,也忍不住勾起嘴角,一個勁兒地偷笑。
  小混不以為意地膜了眾人一眼,哼聲道:“天才總是寂寞。”
  “餵!”他惻首招呼道:“好了,白老大,你別實了,我還有事要向你嚴詞逼供吶,對了,你能不能叫你背後拄著的二等門神爺過來座下。他們這樣子不嫌累,我還嫌他們太有威脅感理。”
  呂靖連忙道:“飛馬堂堂現森嚴,少主在座,屬下們豈有落坐的資格。屬下著實不敢唐突。”
  小混故意誇張叫喧道:“餵,狂人幫的列位小豬仔們,你們聽見沒有?人家多有規矩,哪像你們這麼不成體統,一點也不將本幫歷代以來最偉大的幫主放在眼裡。”
  小刀故作無奈地嘆息道:“欸,上梁不正下梁歪,真是本幫的不幸。”
  丁仔也翻著白眼,指控道:“當大幫豬的自己先失去體統,你叫當幫兵的人到哪裡去把體統找回來?別憨呀啦!”
  亨瑞一本正經地表白道:“你們中人國說好了,同樣的東西在一起,我們沒有好,也是小混混先壞的,教給我們,才不好的.”
  白駿逸等人雖是對小紅毛如此古怪文法的漢語聽來吃力,卻也挺能了解所他所要表達的意思。於是他們三人,不禁輕聲呵呵失笑。
  他們笑政目的是亨瑞怪腔怪調的漢語,而非小紅毛話中的涵意。
  然而
  小混卻逮著機會,借題發揮道:“好呀,本大幫主才說一句,你們卻給我項三句。你們這些小豬仔眼中可還有我這個幫主的存在,你們真是……皮在癢,欠揍啦!”
  他話落人閃,揚手就是賞人腦袋一大巴掌。
  “啪!”地脆響,小紅毛首當其衝挨了一記響頭,被打得滿天是金條,想抓沒半條。
  丁仔和小刀同時低頭、滑身,分向左右兩方逃竄。
  林文宗壓低嗓門,對身旁的同伴細語道:“眼至尊少君和了少門主二人應付迅速,逃竄開來更是默契十足,顯然他們經常有機會做這等練習吧。”
  “大概吧!”百場強忍笑在他耳語回答。
  “還想跑?”小混身形凌空,吃吃直笑:“若是逮不著你們倆,我這幫主當個屁。”
  他猛地側身,橫腳踹向丁仔下個落腳點,砰地一聲,丁仔倒像是自己將臀部送過去給小混踢的一般,人如蛤蟆似地直飛出花廳門外,以五體投地的偉大姿勢,摔得哀哀直叫。
  小混本人卻藉這一端之力,加快身形曳向小刀,準備收拾這最後一漏網之魚。
  小刀一見情況危急,清嘯一聲,半玄身,啞黃當然做響聲中,凝瑰寶刀青白色的光芒猝閃,一股刀身特有的森寒,已隨著刀光注地朝小混襲卷而去。
  “哇摩!玩真的?”
  白駿逸等人的驚呼,和小混調笑依舊的口氣同時喳呼傳出。
  白駿逸他們尚不及勸架,只見小混身形猝晃倏失,已然避開小刀這犀利的一刀。
  小刀出招作攻之後,立即圍刀而回,以求自保。
  但是
  他還是稍微晚了半步。
  小混已藉著大幻挪移的身形,趁他回刀之際的剎那空隙,撞入他的懷中。
  砰、 啦啦響連聲。
  小混和小刀二人撞作一團,飛出三尺之外,正巧,不偏不倚地撞擁廳中那張大理石圓桌。
  重逾百斤,堅硬結實的大圓桌被撞得四分五裂, 啦百響,以泰山傾頹之勢,轟地將小混他們哥倆壓個正著。
  “哎喲!”
  “媽呀!”
  光聽他們二人的慘叫聲,就知道二人絕對是災情慘重。
  當然,泰山壓卵的滋味,鐵定夠小混他們消受。
  “怎麼回事?”小妮子衣衫不整地自寢室中衝出:“出了什麼事?”
  哈赤緊隨其後,激動叫道:“少爺。少爺,你還好吧?”
  他這一陣口沫橫飛的雷陣雨,濺得小妮子落荒而進,閃身避向屏風之後。
  “哎喲!”小混和小刀依然纏作一堆,鼻青臉腫地被壓在碎桌下,哀哀呻吟:
  “這下玩笑開的過火了。”
  哈赤聽到聲音。急忙上前撥石救人。
  他忘形地哇啦大嚷:“少爺、小刀少爺,你們倆抱作一堆,賴在這破桌子下作啥?哎呀,小刀少爺。你手裡握著刀,要和誰拼命?要不要哈赤幫忙?”
  他這一陣叫嚷,口水登時如降雨霏霏,噴得破桌底下的小混和小刀二人滿頭滿臉的靈芝露。
  小混和小刀苦於逃無可逃,躲又無可躲,只得硬著頭皮接受這場陣雨的滋潤。
  “哈赤!”小混和小刀同時瞪起眼,沉聲開口嘆道:“拜託你團嘴,可以嗎?”
  哈赤猛地警覺,啪地撫住自己的大嘴巴,模糊道:“對不起,少爺,我又忘了,不准下雨。”
  本想伺機報仇的丁仔和小紅毛二人,見小混如此自傲自受,早已抱汽肚子笑癱在椅子裡。”
  小妮子美目一溜,大致已知出了什麼狀況。
  “這票男人真是有夠無聊!”她嬌哼一聲,丟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回房去繼續展她的美容覺。
  白駿逸他們主僕三人,從小刀揚刀以對開始,就瞠目而視地看著整件不可思議的混亂在自己等人眼前展現。
  直到聽完小妮子這席評論,他們三人全部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什麼叫狂人幫?
  他們今天總僅是真正的見識到了。
  “整個狂人幫上下,男的負、女的狂,好像……好像沒有一個是……正常。”
  呂緒和林文宗傻頭怔眼的嘀嘀咕咕,發表他們的心聲。
  白駐逸苦笑地自語:“以前我雖是見識過狂人幫的狂激之風,可是……經過這二年,他們似乎變得更……更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小混好不會易自重石下撐出一條胳脖,抹去臉上濺滿的口沫星子。
  他沒好氣地白眼道:“傻獅子,您老大的陣雨下都下過了,你還任在那裡作啥?
  快幫我把這張烏桌搬開呀!”
  “怒獅”哈赤如夢初醒,連忙上前移開被成四、五塊的桌面,好讓小混和小刀起身。
  小刀揉著腰眼兒,古怪道:“臭混混,本少君今天又是哪裡得罪你大爺,以致要遭此惡報?”
  小混自知理虧,已開始在腳底抹油,準備逃跑。
  他嘿嘿乾笑道:“老哥,別用那種眼光看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一切都是意外。”
  “意外?”小刀邪邪笑道:“那我們就讓它變意內好了。”
  他話聲方落,丁仔和小紅毛率先揭竿而起,響應號召:“贊成!”
  他們倆早已鬧得發慌,相準小混前進和後竄的各種可能路線,狂叫一聲,撲身而上,準備將小混扳成翻身的烏龜。叫這混混死得很難看。
  小混左一閃、右一擲,全力想逃出花廳。
  小刀卻將手中寶刀拋給哈赤,摩拳擦掌地怪笑著加入阻截小混的熱身運動。
  白駿逸苦笑道:“咱們好像被人遺忘了。”
  那邊
  小刀立即揚聲:“駿逸兄,歡迎你加入本幫豬殺大幫豬的狩獵活動”
  白駿逸微感動心地瞟著追逐中的身影,他發現,狂人幫眾人雖是鬧著玩;可是每個人都鬧的很認真,也玩的很小心,憑的全是真材實料的功夫在遊戲。
  這場遊戲。憋了亨瑞是插花性質的業餘身手,不對小混構成威脅外,根本就像,場一搏二的高手較技。
  白駿逸雖已年屆二十有五;年前才娶妻都底大約可以升格當老子。但他終究還是血氣方剛的年輕心性,眼前看到有人在玩比武遊戲,豈有不手癢之理。
  就在他正合蠢欲動時。哈赤好心勸道:“少堂主,你千萬別下去試身手才好。”
  白駿逸訝然道:“為什麼?”
  哈赤呵呵一笑:“根據怒獅的經驗,咱的那位少爺可不是混假的,你別看現在好像是小刀少爺他們佔上風,反正到頭來,吃虧的絕對不會是少爺就是。”
  好像要和哈赤唱反調似的,小混已在慘叫聲中,被小刀他們三人像壓烏龜似地撲倒在地,只剩四肢可以掙動。
  白駿逸輕笑道:“哈兄,顯然你太高估你家少爺嘍!”
  哈赤不言地聳聳肩,不予置評。
  忽地
  壓在小混身上的小刀等人,像是中邪了般、尖叫著跳彈而起,沒命地衝出廳外。
  “怎麼會這樣?”
  觀戰的人,除了哈赤早已預見會有此等結局,其他三人全都怔然大叫。
  小混好整以吸地自地面坐起,一邊探胳膊捏腿地自我按摩著,一面嘿嘿奸笑道:
  “他奶奶的熊,本幫主若沒有三、兩樣製得住這些小豬仔的法寶,我還***眼人混個屁。這個‘幫豬’之位,早就被他們篡位去啦!”
  白駿逸臉驚疑地望向哈赤,向他投以詢問的眼光。
  哈赤聳聳肩頭:“少爺最厲害的法寶,除了一項活虱子、跳蚤神功,還有他獨創的七日癢祕方。咱也不知道,這回少爺動了哪種手腳.”
  “活虱子、跳蚤神功?”
  “七日癢祕方?”
  呂靖和林文宗面面相覷,苦笑而視。他們早該猜到,小混就算有法寶,也絕對不會是什麼正經的玩意兒。
  白駿逸此刻倒很慶幸:“還好自己方才沒上去打落水狗,否則,倒霉的還真是自己吶!”
  他心裡想著,不禁對哈赤投以感激的一瞥。
  哈赤雖有會意,依然是不痛不庫地聳動肩頭,憨然一笑以應。
  小混走向白駿逸,挑了張太師椅半躺下。
  “啊 ”小混打個哈欠,招呼道:“白老兄,站得這麼辛苦幹啥,過來坐下聊聊嘛!”
  白駿逸忽然想起,在今晚事變之前,小混還打算對他嚴詞逼供,念及至此,白駿逸雖未被嚇破膽,見識過小混的手段之後,心中還真難免有點忐忑。
  他在小混對面落座,深吸口氣,方始放鬆道:“小混幫主,你打算聊些什麼?”
  呂靖和林文宗似乎也感受到自家少主,似是有些心神不寧。他們更加提醒各戒地站在白駿返身後,以免少主有任何“不時之需要人”救援。
  小混莫名其妙地瞅著他們三人,問道:“你們幹嘛一副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
  有什麼不對嗎?”
  他一邊說話,一面目懷中取出個小瓷瓶交給哈赤。
  “這東去叫他們泡冷水洗一洗,身上就不癢了。”小混懶洋洋道:“告訴他們,本少爺不會每次都用跳蚤來渡危機,偶爾是換點花樣才叫新鮮嘛!”
  哈赤應命而去。
  白駿逸約莫整晚受到刺激過度,此刻終於忍不住爆出如雷的大笑,笑得他眼淚、鼻涕一把流。
  他這一笑,不但叫小混更加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就連他身後二大護法也嚇壞了,以為自己的少主得了失心病,才會如此笑個不停,“少主,少主,你怎麼啦?”
  白駿邊只是擺擺手,仍然忍不住拼命狂笑。
  小混很有耐心地等他笑夠了。方始好整以暇地問道:“我說白老兄暖,你剛剛一笑,可真是媲美黃潔的滄海一聲笑。不過,你到底在笑個蝦米,可不可以說出來,也好讓我分享你的愉快?”
  “我真是服了你啦,小混幫主。”
  白駿逸說著,伸手接過林文宗畢恭畢敬送上一方潔淨方巾,擦拭著笑得涕淚交加的大花臉,恢復他原有的俊朗面目。
  小混揚了楊右眉,好笑道:“這也值得如此激動?”
  白駿逸笑吟吟道:“以前,我本來一直感到很懷疑。我不明白像少君這種人中龍鳳,怎麼也會加人幫派,而且屈居人下,竟只幹個第一到幫主的職位,那真是不可思議的事。不過,經過今晚我如此看下來,總算明暸其中原由了!”
  “怎麼說?”小混似笑非笑地睇眼反問。
  白駿逸理理思緒,清朗道:“古有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對於一個堂會或幫派,所謂的法統或家規,尤其重要。因為任何一個堂會或幫派,若是失去了法統和家規,就好像一只失了舵的船,無法肯定它所前進的方向,更不可能達到它想去的目標。最後,難免走上分崩離析的滅亡之途。但是……”
  他微頓一下,頗有深意道:“小混幫主你一手創的狂人幫,卻偏偏不講規矩,不設方圓,完全違反一個組合應循的理法。然而,你卻仍能有效地應用自己的巧智、聰明,加以情感的自然結合,來帶領如此一個不依常理而行的狂人組合。小混幫主,你確實非常人,狂人幫確非尋常幫會。我白駿逸豈能不服?又豈敢不服?哈哈……”
  說著,他再度暢懷大笑。仿佛,他已從狂人幫,從小混身上學到了什麼寶貴的領導統禦之術。至於,他若真有什麼領會,看來也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了。
  “好說,好說。”小混被捧上了天,樂的眉開眼笑:“所謂交人是交心嘛,白老兄你也是在上面當頭的人,豈會不明白這層道理。依我看,你可也是對咱們狂人幫開始有些了解了,怎麼樣?你要不要考慮加入狂人幫,和咱們幾個一起混呀?”
  “臭混混,你又在誘拐善良百姓啦?”
  小妮子施施然地由內間行將出來,她口裡斥著,臉上卻笑得如綻花朵。
  小混彈身而起, 一把將小妮子摟入懷中, 安坐在自己膝頭,濃情蜜意地問:
  “你怎麼不休息?跑出來湊什麼熱鬧?”
  “少把肉麻當有趣。”這妮子粉頰微熱,啐笑著掙出小混的懷抱,在這混混身旁坐定。
  她口中猶自我答道:“還說呢?人家本想好好往一覺,卻只聽到你們幾個大男人在花園這裡,一會又是鬧、又是叫,沒事還哈哈亂笑,少都吵死人,我哪還睡得著,乾脆出來看你們在搞啥名堂嘛!”
  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白駿逸想到剛才自己笑得那麼忘我,心想:“這娘子大街是在嫌我妨礙公共安寧。”
  別人沒說他,這位飛馬堂的少堂主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小妮子哪會想到自己無心之言,竟也意來別人的害臊。
  這妮子依舊侃侃而談:“誰知,我才出來,就正好聽見你這混混在騙孩子上當,叫人家白老哥加人你的狂人幫?我看不用三天,他就會被你帶壞啦!”
  別看這妮子年紀不大,數落人的口氣,卻和白駿逸他老媽一模一樣。
  這一番話,小混早就聽得耳朵生繭,根本不痛不痒,無動於衷。倒是叫白駿逸和他身後那二位大護法,聽的有些啼笑皆非。
  小刀他們就在這時回到廳上。
  光看他們三人凍得臉色發青,身於猶自不時地猛打哆嗦,就知道他們這起冷水澡,洗得可真夠勁。
  小混嘿嘿賊笑道:“纔來呀?你們也真是的,這麼冷的天,洗澡幹嘛不加熱水呢?這不是和自己過不去嘛?”
  小刀他們一聽,才知道自己又被這混混耍了一次。
  “算了!”丁仔牙齒打架道:“我已經凍得沒力氣找你算帳,以後咱們再一起給總帳好了。”
  他一邊忙著默運玄功,催動內力來暖和身子。
  小刀也從命道:“算你這小子狠,咱們又被你白擺了一道。”
  小紅毛凍得直跺腳:“冷……冷死了,小混混,壞,和以前一樣的。”
  小混甚是張狂地笑誰道:“這年頭呀,所謂的龍頭老大可是越來越不好幹,我若不時常給你們一點顏色瞧瞧、隨時提醒你們,本幫的龍頭寶座不是那麼容易篡的。
  我這個歷代以來最偉大的幫主,豈不是早就被你們抬去埋死死的啦!”
  這混混志得意滿地哼起小調,目驚中摸出一瓶大補丸拋給小刀他們。
  “喏!”小混黠笑道:“這藥丸賞給你們補一補。免得萬一凍死你們,你們還到閻王爺面前告我非法虐待員工。”
  小妮子嬌笑道:“你會怕他們告狀?那才怪,依我看,你是怕凍死了幫兵,就沒人能替你充場面。如此一來,威名赫拉的狂人幫,居然只有一個幫豬大人唯我獨尊,這說出去,豈不是糗大了。”
  小混拋個媚眼給這妮子:“你真不愧是我未來的親親好老婆,實在有夠了解我的心意。”
  亨瑞服過大補丸,再經哈赤幫忙搓揉一番,恢復元氣之後,立刻又有精神提出抗議。
  “小混混當幫豬,對幫兵,沒有好。”他煞有其事地猛搖著腦袋。“小兵兵要抗議,要民主,要換大幫豬下台。不然,小兵兵要跳槽。”
  “耶 ”小刀和丁仔附和道:“說的好,說的妙,說得呱呱叫,我們就一起抗議。”
  小混新鮮道:“他奶奶的,小紅毛,你這小兔甾子居然也懂得煽動人心呢,你打哪兒學來這一套的?”
  小紅毛扮個鬼臉道:“在老家,我們都是這個樣子的。”
  小妮子咯咯好笑道:“小紅毛,你想跳槽,依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你不想想看,當今武林之中,誰有恁般大的膽子,敢包庇狂人幫的幫兵?”
  不待飛馬堂的人有所反駁,丁仔已先不服地反道:“小妮子暖,你說這話就不對了.咱們眼前就有個飛馬堂,你可以問問,難道憑白少堂主和咱們的交情,如果咱們有難,他豈會不庇護咱們?”
  “對對!”白駿逸忙不送點頭道:“果真有這麼一天的話,就算飛馬堂得罪不起小混幫主,但也一定會為你們彼此雙方權究周旋,好化干戈為玉帛嘛!”
  “可惜你連周旋的機會都沒有。”小混斜脫著眼,一副老神在在的穩當表情。
  白駿逸怔了怔,以為小混真把飛馬堂看扁了,他身後,呂靖和林文宗臉上也有些不悅地微微變色。
  小刀看出他們的心思,呵呵笑道:“駿逸兄。這混混實在太了解我們啦!他知道就算有一天,我們真想叛幫而逃的話,也不會逃往任何認識的友人家中尋求庇護。”
  飛馬堂等人聞言,臉色稍緩。
  “為什麼?”白駿逸好奇道:“我知道你們是不可能真有那麼一天的。一般人如果要我庇護,往往不是會先想起有關係的親朋好友之處嗎?為什麼少君你們反而不去我認識的朋友避難?”
  小刀哈哈一笑:“因為別人是別人,而我們是狂人,所以反應絕對和一般人不一樣,這是第一點,至於第二點嘛……”
  他微頓之後,扮個苦笑,聳肩道:“如果你知道我家這只大幫豬是什麼樣的品種,你就絕對不會把麻煩引到自己所認識的友人家裡去。因為那不叫避難,那簡直是替人挖墳墓的殘忍事,我們不好意思幹。”
  “對對對!”丁仔頻頻點頭,附和道:“少堂主,你有所不知呀,我家這只大幫豬,是那種專講死纏爛打,不住得什麼是妥協、放棄的怪物。他可比牛頭大還要固執三百倍,萬一他咬定了那個目標,這傢伙是不會伸手的,像這般可怕的怪胎,我們豈能引他去造害我們的親朋好友?”
  小混聽得非但不氣,反而頗為得意地吃吃直笑,默認小刀他們所言不假。
  但是
  白駿逸等三人卻聽的覺得不可思議,心裡道:“臭屁,天下哪有這種事?哪有這種人?我才不相信,大誇張了吧!”
  小混雙眼一溜,將白駿逸等人的心情看在眼中,但他也懶得多說什麼。
  反正……
  這混混在心裡暗想:“人生嘛,不就是這麼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明明咱們狂人幫是正正經經的老實話,你們卻當我們在裝出賣假,等咱們沒有一點正經的胡扯亂差時,你們怕又要認真地去猜測我們所說的話,以為咱們有多麼高深莫測。難怪,你們去摸不清咱們的海底,難怪狂人幫會發,而且是大大地發吶!”
  想著想著,小混忍不住好玩的咯咯失笑。
  他笑得令白駿逸他們莫名其妙,但是狂人幫的眾將官,一見他瞪著飛馬堂發呆的失種模樣,不用猜也知道這混混做的是哪門子的白日夢。
  小妮子纖手一揚,啪地脆響,一巴掌把小混打得栽落地面,打醒這混混的白日夢。
  “誰偷襲我?”小混抱著腦袋,不甘心地壓低嗓門,做狀地嘶聲咆哮。
  他想找忠心不二的哈赤來質問。但是,哈赤早在小混跌落地面時,就被小刀和丁仔出手點住穴進,正躺在地上睡得爛熟。
  小混一看狂人幫其他四人那種若先其事的樣子,就只道大伙兒明擺著這回整倒他了,看他能奈何。
  白駿逸他們主僕三人卻是傻了眼,光是和狂人幫在一起的這一晚,他們好比在戲園子裡看了一整晚的大戲。
  他們三人的精神,早被小混等人如此豐真半假的嘻笑怒罵,折騰的有些恍惚,連帶的,這個在都變得有些不太真實。
  小混再度瞄視小妮子他們,終究還是看不出,自己剛剛被誰擺了一道?他不得不拿出風度,接受這項殘酷的事實。
  他聰明地改變話題,轉而詢問白駿逸:“白老哥,你和飛鶴道長怎麼會走在一起?又一塊兒碰上天神教那幫子牛鬼神蛇?”
  這話題轉變的雖然突兀,卻叫白駿逸的精神輕鬆不少。因為,小混終於談到他所能理解的正經事上面。
  小刀他們也對這話題有興趣,個個湊近過來,靜待下文。
  他們自然也因此樂得不再去翻剛才那筆帳,否則萬一贏家變輸家,倒霉的可不止是打人的妮子而且。
  白駿逸輕咳一聲,整理思緒道:“我在上個月下旬,奉家父之命前往武當派,向家父的另一位方外至交飛雲道長賀壽,直到兩天前才下山,我們是在昨天午後渡河而過,同樣也是夜宿在這家悅賓客棧裡。
  小混呵呵笑道:“難怪先前咱們才一進門,這家客棧的老闆就知道是財神爺上門,瞧他狗顛屁股似地迎將出來。衝著你老大就拚命打恭作揖,我倒以為是那老闆懂得看相。只消瞄一眼,就知道你才是付銀子的大頭吶!”
  丁仔好奇道:“少堂主,如此說來,你們並非和飛鶴道長一起下山嘍?”
  “不是。”白駿逸呷口茶道:“飛鶴道長乃是奉命率領武當七星出外公幹,回程時也在鄖縣裡面落腳休息,我和二位護法準備離開時,正巧遇見道長他們,所以我們就一起出城。我身為晚輩,於情于禮都該先送道長到渡口上船,然後才迴轉舜耕山的方向。誰知。我們才走到半路,就遇見那些神秘紅衣人阻道相攔。若不是你們指明,我們根本還不知道對方竟是天神教人物吶!”
  小刀沉若問道:“駿逸兄,你可知道這回天神教是衝著你們,或是衝著飛鶴道長他們而來?”
  白駿返回想道:“對方在動手之前,只是問了一句:‘你們可是武當門下?’道長才剛回答:‘正是,你們……’對方不等他說完就殺上來了,我們三人連身份都尚未表白,就和對方接上手。所以,根據我的判斷,天神教應該是衝著武當派而來,目標也不見得是特定在飛鶴道長身上。”
  小混以手支顎,屈指彈著自己下巴,沉吟道:“乖乖,天神教的胃口可不小,他們約摸將主意打到九大門派身上。”
  亨瑞全然不懂得這些江湖事,只學小混以手支顎,眨著一雙綠盈盈的大眼傻望自家的大幫豬。
  “九大門派?”丁仔嗤笑道:“嘖嘖……天神教還真敢吃哩!他們也不怕吃得太狠,會撐破肚皮的吶。”
  小刀皺眉道:”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更何況;他們是以暗對明,當然更敢下手。反正,若是事有不怠,他們只要一扯腿,各大門派還不是對他們莫可奈何。”
  小妮子眨著水汪汪的鳳眼,天真問道:“小混,你想……我們是不是應該警告其他各大門派,好叫他們提防天神教?”
  小混一挑右眉,黠謔道:“老婆,這點小事你大可不必操心。你老公我已經暗示過飛鶴道長,要將天神教再度復出這檔於事,儘量請他告訴大家。聰明一點的人,自然會去提防,至於那些不屑防範的自大狂,我老人家也懶得救他們的小命。”
  這時,花廳之外,忽然傳出一陣雜沓的腳步聲。
  白駿逸眉頭微皺,尚未開口。
  門外,已響起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飛馬堂三路江河旗所屬,湖南分舵鄖縣堂口總管曹永祖,率領堂下弟兄,請求謁見少堂主。”

runonetime 2008-09-01 06:31 AM

第十四章 瘋狂大賽馬

  小混吹聲長長的口哨:“白老哥,你家的小兵兵們一見你這位大阿哥來了,我們可得閃人嘍!”
  白駿逸連忙相留:“小混幫主,你何不留下,好叫飛馬堂的弟兄們,有幸會見一下狂人幫眾成員的金面。”
  “不要,不要。”小混猛搖雙手,故作驚嚇狀,戲謔道:“人家說,人多才能勢眾,如今你家的兒郎們一來,飛馬堂立刻可以氣死閒人(氣勢凌人),狂人幫哪會這麼想不開等對耗費還人家氣充(勢)?”
  “這……”
  白駿逸沒反應過來,小混已嘿嘿一笑,拉著小妮子柔夷出花廳而去,小刀等人亦隨後而行。
  剛被丁仔弄醒的哈赤,迷迷糊糊地看見小混他們的背影正離開花廳,不由得跳彈而起,霹靂驚聲地大吼道:“少爺,你們買去哪裡呀?你怎麼會得拋棄忠心耿耿的哈赤呢?”
  他匆匆忙忙地追了出去,留下聞言又是相對一陣愕然的白駿逸等人。
  白駿逸不由得搖頭苦笑著,咕噥道:“狂人幫到底是狂人幫,他們每個人,不管是幫主或幫兵,只要透著機會,若是沒有自我吹噓一番,約摸就會覺得不舒服吧?”
  他招招手,要身後的呂靖出去傳喚曹永祖入內,準備垂詢有關湖南左近地面,最新的江猢情勢。
  私心裡,白駿逸羨慕死了小混他們這種無拘無束,沒規沒矩的幫會生涯。只因,他自幼便被伴隨少堂主這個身份而來的重貪大任,壓得實在很難輕鬆得起來呀。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能離家出走,加人狂人幫,那不知該有多美呢。”
  白駿逸神情恍然地幻想著,惹得他的護法們又是一陣神經緊張,不知這回自家少主到底又是哪裡不對勁?不然,沒事他怎地突然失神地發起呆來?
  隔日。
  小混欣然接受白駿逸熱誠的邀請,前往位於舜耕山下的飛馬堂做客。
  私底下,小妮子頗為不解地問道:“小混,我們不是在過關之前,就已經決定要順道到江北的飛馬堂去玩的嗎?為什麼這會兒,你卻表現的好像這完全是因為白老哥的邀請,所以咱們才有幸前去呢?”
  “老婆暖!”小混伸出毛手在這妮子粗頰上摸了一記,調情地逗笑道:“這個就是所謂的交際應酬嘛!”
  小妮子拍開這混混的祿山之爪,依然不懂其意:“少來,這和交際應酬又有啥咪關係?”
  “當然有關。”小混故作正經道:“所有偉人都知道,人際相處的最高藝術,就是要讓別人按照你所希望的方式,達成你所希望的目標,卻又得以為一切都是出於他的計劃和他的意願所行。這個樣才是高等的交際手法嘛!”
  小刀味地一笑:“這正是偉大的小人所慣用的手法。”
  丁仔俄眼嘲弄道:“想要玩弄別人就說一聲,何必找個交際應酬的名目當藉口?”
  亨瑞點頭附和道:“小混混,陰險的,第一流。”
  哈赤一如平常,對這種事不予置評,只是一個勁兒地咧嘴傻笑。
  小混悠哉悠哉他願過眾幫兵一眼,對著它已的心上人瀟灑地聳肩輕哼道:“天才總是寂寞的,老婆,你說是不是?”他還朝小妮子拋了個媚眼,以博取支持。
  小妮子卻早已咯咯咯咯笑得猶如花枝亂額,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笑小混的陰險一流?抑或是在實這混混自命風流的亂拋媚眼?
  白駿逸和小混他們是在用過午睛之後,才在飛馬堂湖南分舵主和鄖縣總事,及一乾兒郎們,浩浩蕩蕩的恭送下,策騎離開鄖縣縣城。
  飛馬堂既然取名飛馬,堂中自是不乏名駒,尤其少堂主的坐騎,當然更是要百中選一的上上龍駒,方足以匹配少堂主的威風。
  所以,白駿逸胯下這匹全身雪白,上覆胭脂斑點,毛色油光滑亮的雪在燒,自然也是一等一的貨色,良駒中的良駒。
  像這種千金難求的龍駒,不光是在體型上和腳程上比普通同類優秀。就是在精神上,雪在燒也知道自己的優越不凡,所以它向來習慣趾高氣昂地一路領先,走在別的馬匹前面。
  雪在燒這種自居首領地位的驕態。在平時,在平常的馬群里,算是很正常,不會有問題。
  偏偏,它這回同行之中,碰上百年難得一見的大漠神駒 赤焰小子。
  有赤焰在的場合,別的馬匹走在它面前,那簡直是犯了赤焰小子的大忌。尤其,眼前這同類居然還敢如此不可一世,目中無駒。這簡直是當著赤焰的面,向它挑戰嘛!
  赤焰非常不爽地噴鼻嘶鳴一聲,腳下一快,趕前超過雪在燒,讓對方明白,誰才是這裡的馬頭老大。
  雪在燒當慣了頭頭,自是不容有同類的向它的權威挑戰。於是,它也創蹄昂首,輕扯繩索,加快速度,趕過赤焰。
  赤陷不屑地輕唏輕嘶,得啦得啦兩大步,立刻又取得領先地位。它似是示威般地甩頭側視,橫睨了白馬一眼,輕鬆地走在前面。
  雪在燒受此挑逗,野性亦起,不甘示弱地邁步追向前去。
  馬背上,白駿逸微感訝異道:“怎麼回事?雪在燒,你怎麼自己跑起來了?”
  他輕扯絡繹,制止雪在燒的蠢動。
  小妮子拍拍赤焰,咯咯嬌笑道:“赤焰小子,它怎麼和身邊的同伴飆上了?”
  小混心血來潮,提議道:“要部就讓它飆個過癮吧,可憐這小子有許久沒遇上個實力相當的對手,可以讓它放蹄而奔的啦!”
  白駿逸笑吟吟道:“想賽馬?我奉陪。”
  “又來了?”
  狂人幫其他人似笑非笑地故作呻吟。
  小混別出新載道:“老是人騎馬比賽有啥意思,咱們今天換個新鮮的,來個馬騎人好了,”
  “馬騎人?”小妮子瞪眼叫道:“臭混混,你打算自己摃著赤焰小子去賽跑不成?”
  白駿逸也不可思議地笑道:“如果是這種方式,恕我難以奉閉,我腦筋還很正常,可不打算如此遭蹋自己。”
  “甭急。”小混擺手嘻笑道:“我的馬騎人不會玩的這麼痛苦啦,我只是想來個放馬吃草,要赤焰小子和雪在燒它們來段自由比賽,我們不管它們要到哪裡,也不管他們比法,反正就是在後面跟著跑就對了。這樣不是很好玩嗎?”
  丁仔份個鬼臉道:“那要如何斷定勝負?”
  “笨!”小混賞他一個響頭,笑油道iM馬在比賽,誰勝誰負它們自己知道,要你操這個心作啥!等分出勝負時,你自然會知道。”
  小刀斜他 眼:“這遊戲你打算玩幾天?如果赤焰它們一時想不開,打算一直不分勝負地比下去,難不成咱們就一直沒命地跟著它們四處亂闖?”
  小混輕鬆道:“不會分不出輸贏的啦!如果赤烙真有這麼菜,搞個不輸不贏的局面出來,我就把它捉回來扁一頓,以承懲戒,聽見沒有?兒子。”
  他最後一句話是朝著赤焰吼的,赤焰還真識相地掀唇嘶嘯一番,好像其在回答小混似的。
  白駿逸微惑不服:“小混,你就這麼篤定赤焰會贏?我對雪在燒可是挺有信心的吶。”
  “照呀!”小混猛一拍掌,嘿嘿笑道:“這樣才好,你對你的馬有信心,我對我兒子有把握。如此一來,它們一開賽,咱們也開賭,賽馬外加賭馬,這樣地有夠驚險刺激。”
  白駿逸噗嗤失笑道:“我看你是想賭馬,才會提議要賽馬吧?”
  “啊哈!”小混彈指笑道:“白老兄,你可真是越來越了解我啦!”
  白駿逸扮個有趣的鬼臉,爽朗笑道:“了解你是不見得啦!我不過是恰巧比較了解人性中,好睹的那個天性罷了。現在咱們是否廢話少說,準備讓你的兒子和我的寶貝一較高低?”
  談到賭,這回連向來一本正經的呂靖和林文宗兩人,不一禁也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
  至於狂人幫的眾將官,那可就更是躍躍欲試了。
  畢竟,他們對赤焰的實力,本來就非常具有信心,像這鐵定是穩贏不輸的比賽,他們若不狠狠賭它個夠本,那才叫奇怪。
  由於這是一場兩匹神駒之間的自由賽,小混便提議由他和白駿逸充當組頭,負責收受彩金,並且不論輸贏,組頭均可抽成,以做為提供賽馬酬傭。
  待在場所有的人都滿心歡喜地交出賭注之後,小妮子和林文宗便上前解下兩匹馬兒身上所有鞍具、褥墊。
  得到解放的兩匹神駒,早已迫不及待地昂首跟蹤,互相咆哮,互做恐嚇之能。
  若不是小妮子和林文宗仍在旁制止,這兩匹同樣驕傲的駿馬,搞不好已經就地先展開一場屠殺。
  小混走上前,拍拍赤焰須脖,吃吃輕笑:“兒子暖,你仔細聽著,你老爹我和咱們幫裡各只大小豬仔們,已經在你身上投資不少賠本,你可得贏的漂亮些,別弱了咱們狂人幫的威風。”
  白駿逸也徑自在自己的寶貝馬兒耳邊輕聲細語地撫慰一番。隨後,他和小混二人對現一眼,同時舉掌拍向馬臀,口中大聲哈喝一聲:“去呀!”
  兩匹神駒立時如脫弦之箭般,在佛律長嘶聲中,同時刨蹄蹬地,鏢射卸躍而去。
  小混等人在赤焰和雪在燒楊蹄之後,也立刻回身上馬,緊抱著這兩匹神駒尾後親睹戰況。
  赤焰和雪在燒原本都是力長腿健的上上駿材,此刻,它們脫去了人類所給予它們的束縛,天性之中的譯野和現狀,在彼此爭奪領首地位之時,便完全毫無保留地流露而出。
  只見它們二騎在平坦的大道上,幾乎不分先後地騁馳著。然後,大道上出現第一個彎處,赤焰正好位於彎例內道;雪在燒本能地知道,若依此路線下去,自己勢必在轉彎之後喪失先機。
  於是,飛馳如電的同時,雪在燒猛地跳牙噬向赤烙,迫使赤焰不得不為之一頓,扭身避開對方的攻擊。
  雪在燒便利用對手這微頓之間的空檔,躥向大道之外的一處高崗,暫時領先赤焰半個身長。
  赤焰怒然咆哮一聲,昂首長嘶,接受雪在燒的挑戰,加速衝上高崗,不過片刻又與雪在燒成為並掛齊驅之勢。
  小混和小妮子擠在同一匹馬的背上,見狀便提高嗓門。對飛馳於自己身側的白駿逸大聲笑道:“他奶奶的,白老兄,看不出你家的寶貝,不但有夠凶悍,而且也挺有頭腦的嘛。”
  白駿逸以壓過如雷蹄聲的大嗓門,回吼道:“不錯,雪在燒以前就是一群野馬的領頭雄駒,像這樣的馬兒,不但戰鬥性要強,同時也必須夠機曾,才能率領整個族群進開危險的威脅。”
  “好馬!”
  小混點頭肯定雪在燒的能力,心中卻仍不禁付道:“只是仍然比不上赤焰小子而且。”
  此時,由於他們行進的速度飛快,不但迎面風大,同時跨音驟急,加以他們與兩匹賽馬間的但離正逐漸拉大,因此眾人便不再開口說話,只是拼命快馬加鞭緊迫前面兩匹駿馬,免得被赤焰它們給拋去。
  赤焰適纔吃了雪在燒一記暗算,略有失機,心下老大不爽,隨時準備還以顏色。
  一上坡崗之後,赤焰見四下亂石堆系。當下,毫不客氣地擦身前雪在燒衝撞過去,硬是將雪在燒逼入亂石崎嶇的歹路,使之不得不減慢身形。
  赤焰計謀得逞,立刻防身飛躍,同時在掠空之中,縮躥一碰, 嚓聲中,改變行進方向,朝一處更加險惡的地形落身而去。
  它身形甫落,便甩動者猶如火舌飛竄的紅鬃,扭頭對雪在燒發出挑戰的嘶嘯。
  雪在燒正惱者被逼入亂石,此時聞得赤焰挑戰,立即長嘶以應,緊追赤焰之後,飛身掠向更加陡峭的荒嶺而行。
  待小混他們追上高崗,赤焰和雪在燒已在百丈開外。身影正隱沒向無路可行的山裡之中。
  小混等人不得不勒位坐騎,瞪著逐級遠去的兩匹大馬。
  “他奶奶的熊!”小混怔眼叫道:“怎麼會變成這樣?”
  白駿逸苦笑道:“看來,這兩區笨馬是真的比上癮了,竟然專找難行的地域硬闖,小混,你說這場賭馬,還要繼續下去嗎?”
  “當然要。”小混興高采烈道:“這兩個家快硬是要得。我若沒親眼瞧見它們分出勝負,打死我也不甘心吶!”
  小刀輕鬆一笑:“這麼說,你是打算繼續追蹤下去嘍!”
  小妮子興致勃勃地催道:“要追就要快,免得待會兒還要浪費時間去找它們。”
  丁仔回身下馬,嘻嘻笑道:“我先去墜它們倆,就不怕搞丟它們的蹤跡。”
  他活落人閃,身形微晃,已然追向赤焰它們消失的方向。
  “好帥的輕功身法。”呂靖和林文宗不由得同聲低贊。
  “更帥的在這兒呢!”小混黠謔笑道:“等咱們的動身之後,你們有的是機會可以欣賞到一等一的無上輕功身法。”
  他伸手握著小妮子纖腰,輕鬆躍下馬背。
  小妮子迫不急待道:“小混混,快走呀,你還在耽擱什麼?”
  “老婆,別急!”小混一把將轉身準備離去的小妮子又拉了回來。
  他吃吃輕笑:“要走也得把後事交待清楚再走嘛!”
  正擁身下馬的白駿逸等人聞言,差點掉落地面。
  白駿速望著小刀,嘆笑道:“少君,你家幫主可有正經的時候?”
  小刀眨眨眼,一本正經道:“他這個樣子說話,已經是最正經的時候啦!白兄,我對這混混的為人,早已不抱任何指望。”
  “真的?”白駿逸有些任忡。
  “真的啦!”小混肯定地點頭道:“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就是我老哥,有關我的評語,你聽他說的準沒錯。”
  “我呢?”小妮子嬌嗔道:“我難道不比老哥了解你這混混?”
  白駿逸暗自好笑道:“女人就是女人,連這點小事也應得爭?”
  小混故作正經道:“你當然也是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啦!只不過,老哥了解的是我的想法、念頭。你了解的卻是我愛你的心,和我美妙的身體嘍!”
  “呸!”小妮子忍不住臉紅啐道:“少把肉麻當有趣,鬼才了解你……”
  這妮子即時醒悟到, 此時身邊尚有外人在場, 總等硬是咬著舌頭,將到口的“的身體”三個字吞回肚子裡去。
  但是,了解她甚深的小混和小刀,卻已從這妮子燒透的酡顏中,猜出這妮子尚未說完的話,準是有點那個的。
  小混和小刀對壘一眼,交換一記唯有男人方相會意的眼神,同時以,陣猛烈的乾咳,掩飾心裡的笑意。
  小妮子自使也明白他們二人的咳聲別有古怪,使狠狠的白了二人一眼,低罵聲:
  “神經病。”
  白駿逸主僕三人就其對小混他們的後來眼去有所察覺,也都很有風度地故作不知。想必,他們已經對狂人幫的各種奇怪行為見怪不怪了罷。
  白駿逸開口道:“我們若要繼續追雪在燒和赤焰的比賽,可得將馬匹留在此地,另外還得有人留守才行。
  小混頷首笑道:“我看,小紅毛和哈赤的輕功比較弱,就由他們留下來看行車,馬匹好了。”
  亨瑞抗議道:“不要,我有賭,更看比賽,不要留這裡無聊。”
  小混斜睨笑道:“噢,你也想跟著去?問題是,你會飛嗎?赤焰又不在,可沒有人能背你哦。”
  小紅毛洩氣地踢著腳下石子,一則無奈的認命模樣。
  哈赤拍拍他肩頭,安慰道:“少爺是對的,眼前上去就得翻山越嶺,赤焰跑的又快,憑咱們倆的本事用不上的,不如在這裡休息,免得浪費力氣。至於賭金的事,一切自有少爺可以做主的啦!”
  這回,哈赤說話可是小心謹慎,外加慢條斯理,總算沒有亂下雷陣雨。
  白駿逸隨即道:“既然這樣,我看……呂護法,你就留下來陪著他們吧。”
  呂靖恭身領命,十足家教良好的表現。
  小紅毛背地裡對小混扮了個鬼臉,表示對呂靖的服從不以為然。
  小刀瞥見他頑皮的表情,輕笑地揉弄他那頭紅發,別有涵意道:“乖一點,別作怪,我們很快就回來了。”
  小混等人略作收拾,即刻動身離去。
  初時,由於他們耽擱較久,必須沿途留心丁仔所做的標記才能追循方向,因此前進速度較為緩慢。
  直到個把時辰之後,小混他們已由順風中。聽見隱約的一蹄聲和馬嘶,於是五人立即加快速度,朝聲音來源迅速掠去。
  又過頓飯工夫,他們已遙見丁仔縱躍如電的身影。
  小混輕笑一聲:“好啦,現在開始可得硬憑本事去看賽馬的結果了。”
  他話聲一落,腳下輕點,身形倏然奔掠而去。
  “走哪裡去。”小刀和小妮子頗有點默契地同聲一喝,同時加快速度追上小混。
  很自然地,他們三人展開腳下較勁,誰也不肯稍稍落後。只這片刻。白駿逸和林文宗便被他們甩下一截。
  林文宗不由得咯吱道:“他們是真的想看賽馬?是決定自個兒也要賽跑?”
  白駿逸輕笑道:“據我所知,打敗幫主是狂人幫中每位成員夢寐以求的事。因此,他們會藉機比量輕功,並不叫人意外。咱們也追上去吧。”
  “是。”
  白駿逸和林文宗二人亦即發力,輕易追上小混他們。
  小混溜眼一瞄,看到該到的都追到了,不禁哈哈大笑:“對嘛,這樣子才有趣。
  各位,我先走一步啦。”
  忽然
  他身形倏失。
  隨即,這混混的影子竟出現在十數丈外。
  不過幾次閃現,小混已然擺脫其他人,追上遠在百丈之外的丁仔。
  “大幻挪移。”
  白駿逸和林文宗幾乎是敬畏地吐出這四個字,他們驚歎之情,早已溢於言表。
  小刀喃喃低語道:“這混混的功力又進步了,而我始終追不上他。”
  小妮子嬌笑如鈴:“小刀哥哥,你別洩氣。據我所知呀,現在連文爺爺和武爺爺連手,都很難逮住這混混了,所以你追不上他是正常的事。”
  “這種話也算安慰人?”小刀故作呻吟道:“你這妮子簡直是故意刺激我嘛,不過……”
  他精神一振,嘿笑道:“就算追不上這混混,我也不能差她太遠,你說是不是,妮子?”
  小刀驀然一聲朗嘯,身形如流星曳空,倏乎急起直追。
  小妮子不甘示弱,亦是嬌喝一聲,身若研風,如隨形地尾隨小刀之後。
  顯然,這妮子的輕功造詣並不比小刀稍遜半籌。
  不過百丈距離,白駿逸和林文宗已被小混他們遙遙拋下,任是白駐逸他們如何全力以赴,就是無法縮短彼此之間的距離。
  直至此時,白駿逸方知自己向來頗俱自信的功力,竟是如此不繼。
  至於林文宗,在他見識過小混他們所負的身手之後,他已不敢再有一絲一毫輕機狂人幫的念頭。
  他終於明白,狂人幫之所以敢狂、能狂.那是因為,人家確實有狂的本錢。
  “狂人幫,不愧是狂人所組之幫。”
  小混追上丁仔,在他肩頭一拍,駭了這位空空門少門主一大跳。
  “辣塊媽媽的。”丁仔陣笑道:“老子怎地沒聽見你掩上來的聲音?你這混混其***,比我們這票當賊的還像個賊貨。”
  小混混嘿嘿直笑:“這就表示,你落伍啦,兄弟。”
  他們倆一邊輕鬆自在地鬼扯瞎掰,一面保持平穩且迅捷的騰掠,迫躡著猶在一段距離之外那兩匹駿馬的身影。
  小混微眯著眼睛,目光犀利地檢機著,仍在與風競速的兩匹大馬。
  奔騰中,赤焰雄健結實的肌肉,正隨著它規律有勁的步伐起伏如波,仿佛有股無形的勁力,就在赤焰每一次的縮腿揚蹄之間,由內而外,透過它如火般的肌肉散放出來。
  那是一種美,一種包涵的美。
  小混望著赤焰縱掠的推姿,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不可言喻時驕傲,他並非以擁有赤焰如此俊美神駒而做,他是深深地為赤焰竟是如此種駿優美而感到驕傲。
  反觀雪在燒的狀況,經過這一陣的全力聘馳,它的步伐雖是矯位如常。但是,它渾身卻薄薄見汗,在它的腹肚、腿際,也面約可見數處浮傷。
  小混呵呵輕笑道:“看來赤焰小子沒少發飆啊!”
  “你那寶貝兒子的脾氣和本事,你還舍不清楚?有哪匹不開眼的馬想找赤焰挑戰,那簡直是吃了豬油蒙了心的事吶!這一路上,它們倆公然原殺已有好幾回了,到目前為止,赤焰小子始終略佔上風。不過……”
  丁仔故意長噓短嘆道:“所謂物像主人形,這小子會如此陰險狡猾不是意外的事,只要看它老子平時的為人,就知道它的家教如何啦!只有白駿逸那個愣小子,才會想不開讓自己的寶貝坐騎和你兒子比賽,真是走不知路。”
  小混吃吃賊笑道:“也只有像這位白少堂主這麼一板一眼的正派人物,才會上這種洋當嘛!等他這次吃過虧、學了乖,他以後就會變得比較聰明些,知道緒是不能隨便亂打的。這也答是機會教育啦!”
  “辣塊媽媽的不開花。”丁仔嘖弄誰笑道:“你這混混真是吃定人家老實哩。”
  他隨即抬眼看看天色,估量道:“按照兩馬現在的狀況,約摸天黑之前就可以分出勝負。”
  小混同意道:“或許還不用搞到那麼晚.我看得出,赤焰小子還保留著部分體力,它現在等於是暗起實力在戲要它的對手。”
  “這一點可和你是一模一樣。”丁仔忍不住呵呵失笑地消遣小混。
  小混非但不以為然,反倒洋洋自得道:“這叫家教優良嘛。”
  他扭頭望瞭望身後緊追的行列,滿意地咧嘴黠笑:“啊哈,只要這兩匹馬繼續這麼跑下去,再不久就會有人先有結果啦。”
  丁仔側首凝望身後四人,只見,除了一路領先的小刀似是仍有餘力之外,略略落後的小妮子業已雙頰如榴,香汗凝滑,一副竭力以撐的模樣。
  至於白駿逸和林文宗兩人,落的更遠,他們全都已經汗濕衣衫,氣喘如牛地勉力相隨而且。
  小混話說風涼道:“這項馬騎人的結果。已經非常明顯了。前幾名都由狂人幫包辦,飛馬堂的實力,嘖嘖……實在太差。”
  丁仔恍然醒悟道:“辣塊媽媽的,你早就設計好,要咱們來上這一場追趕跳碰?”
  “廢話。”小混得意好笑道:”所謂馬騎人,人若不出力流汗,哪其是被馬騎?
  你們真是有夠笨,還真以為本偉大的幫主只想玩玩無聊的賽馬遊戲而已?被設計還不知道,真是笨,笨,笨。簡直笨不可言。”
  “你這混混實在……”丁仔終於哭笑不得地承認:“實在有夠減,就算是空空門全體上上下下,不論是大偷或小偷,也都得對你這種賊人甘敗下風才行。”
  小混聳聳肩頭,不可一世地縱聲狂笑一番:“然也,若不如此,怎堪配稱為狂人幫歷代以來雖是偉大的幫豬哩。”
  便於此時
  赤焰一聲唏叫長嘶吸引了小混的注意。
  數十丈外,互爭長短的兩匹烈馬,突然面臨一項極險的考驗關口。
  原來,在這亂石崎嶇,但地勢平坦的地表,突兀地出現一道深峽。那地形,就宛如某位憤怒的天神,持巨斧狠狠劈裂地表之後。所殘留的遺跡,至使平地之間,陷落地一道相距約有十來丈黨的無底深谷。
  急速狂奔中的赤焰乍見這道深谷組崖,竟然意氣風發地長嘶一聲,猛朝這陷落的絕崖直奔而去,顯然企圖表演一場凌空縱掠大快餐的特技演出。
  而且,依照這小子的長嘶,更擺明暸它打算以此做為與對手之間最後決戰。
  “精彩的來了。”
  小混和丁仔同時高叫一聲,倆人加速追去,迅速縮短自己與馬匹之間的距離。
  赤焰奔臨峽谷前面,竟然毫不猶豫地蹬蹄一躍,直撲絕谷對岸而去,它火紅的身影,猶如一團跨空飛掠的紅雲,劃著一道優美的弧線,呼呼地馭風飄揚。
  就在赤焰的身形到達弧線的頂點之際,它驀地縮腹攏蹄,猛然一蹬,奮力扭腰,猶如彈丸激射一般,爆然彈向對岸,輕鬆地憑虛渡過這十來丈寬的深谷,安穩地落地,輕快踏步而行。
  小混和丁仔目眩神迷地看著赤焰過了這手絕技,兩人不禁爆出讚賞的喝彩。
  雪在燒似是受到這喝彩的刺激,一改猶豫之態,竟也昂首高嘶,放蹄衝向約崖邊,奮起全力,猛地向對岸蹬躍而去。
  然而
  雪在燒終究不是那一百年才出現一次曠古神駒。
  它終究是一匹業已精力造支的疲馬。
  就在它凌空飛躍大峽谷的同時,小混和丁仔早已掠向懸崖邊上,不太樂觀地看著這匹疲乏的大馬,在半空中竭力掙扎。
  小刀他們也已來到近處,定巧看見雪在燒飛躍的身形已開始下降,而且
  它隔著對岸的懸崖,最少還差五尺以上的距離。
  也就是說……
  它這一躍,未能完全過關。
  它無可避免地掉落深谷,正發出一聲絕望的驚嘶。
  氣喘力竭的白駿逸,遠遠地瞥見雪在燒那白色的身影,正如千斤巨石般墜下斷崖。
  他倒抽口氣,擠出一聲絕望悲哀的嘶啞驚呼:“雪在燒……”
  就在此時
  站在斷崖這方的小混,忽而發出一聲澎湃的吟嘯,猝然閃身,撲向墜崖的雪在燒而去。
  小混身形猝閃倏失,接又出現在雪在燒雪白的身子底下。
  他伸出雙掌,有如霸王舉鼎一般,凌空托住雪在燒墜落視技身軀,口中發出一聲暴喝,雙腳連連虛蹬,登時止住了自己與馬兒的墜勢。
  小混竟將自己與雪在燒隕墜的身形,化為不可思議的冉降之態。
  在山風冽冽吹襲的谷間,他就像托著一朵白雲憑虛飄浮的幻影。
  此時,小刀和小妮子也業已趕到崖邊,正與丁仔並肩探首地觀望著他拯救雪在燒的精彩過程。
  他們三人對小混這種跳落斷崖賣命行為,非但沒有絲毫擔憂懼怕的心情,反倒像在看戲似的,對他如此精湛的演出,報以響亮的口哨和熱烈的鼓掌歡呼。
  倒是白駿逸和林文宗被這混混如此奮不顧身的跳崖行動,嚇得臉青唇白。腳步踉蹌地衝到崖邊,屏息以望。
  就在小刀他們正為小混鼓譟歡呼不休的同時,半空之中,小混忽而像個洩氣的氣球一般,呼地活如深不可測的谷底墜落。
  “小混 ”白駿逸激動地狂吼,身子不由自主地也朝崖下探出。
  林文宗沒命叫道:“少堂主,別想不開呀!”
  “安啦!”小刀拉著白駿逸肩頭,將他拖了回來:“這混混故意在嚇唬人的,他也正好藉此換氣,準備反衝而上了。”
  果然,小刀話剛說完,崖上眾人就看到小混托著雪在燒,被山谷間的狂風卷向一側,正朝絕壁上猛地撞去。
  眼看著小混他們就要懂得粉身碎骨的剎那,谷間忽然傳來一聲石靂暴喝。
  小混已藉勢蹬向崖壁,人若梟鷹一般,倏然衝霄而起,直掠對岸崖頂。
  “好曖 ”
  此岸眾人,無不對小混報以最熱誠的喝彩。
  白駿逸和林文宗直到此時,總算放下懸著的一顆心開朗地歡呼雀躍,如今,他們親眼見識過小混的真功夫之後,他們對這混混已情不自禁地生出崇敬之心。
  白駿逸和小刀互拍著肩膀,豪爽大笑道:“小混真是***有夠帥。實在叫人不得不口服心服。他果真是人如其名,不但會混、敢混,而且其***能混呀,哈哈……”
  小刀眨眼戲誰道:“你現在可知道了?他那名字,還不是隨便亂取的哪!”
  他們眾人在這邊興奮激動地哈哈大笑。
  小混在對岸,放下了早已四肢發軟的雪在燒。帥氣地轉身,接受彼岸眾人再一次的歡呼喝彩。同時,瀟灑萬分地朝眾人鞠躬謝幕。
  瞧他那副狂妄自得的浩然模樣,仿佛他每天都在表演這種跳崖救馬的工作一樣。
  而且,他個人似乎還頗為樂此不疲吶。
  “瞧那混混的死樣子。”丁仔忍不住呵呵失笑道:“他還以為自己真是萬世巨星哩。”
  小妮子揚聲朝對岸嬌呼:“餵,小混混,大幫豬,待會兒你打算如何把雪在燒送過來呀?天快黑了,咱們可沒興致陪你在這裡過夜吶。我們準備要回去了,你來不來呀?”
  “喲 ”小混怪叫道:“老婆,你是想刺激我,還是故意要考我?你老公我既然有本事過來,自然也有辦法輕輕鬆松地回去,你信不信?要不要打個賭?”
  “跟你賭?”小妮子對他份個鬼臉:“我還沒病哩!我才不會這麼想不開。”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白駿逸嘿嘿乾笑兩聲,心想:“這麼說,瘋的人是我,才會想不開和小混打賭?”
  小混斜睨了尚趴在地上休息,驚魂未定的雪在燒一眼,可笑問道:“白老兄,咱們這個馬騎人的遊戲,要不要結束了呀?”
  白駿逸爽快笑道:“雪在燒都已經癱在地上了,哪能不結束。我可真正見識到大漠神駒的威風啦,雪在燒輸的一點也不冤枉。”
  赤焰似是知道人家正在讚美它,竟也毫不害臊地昂首歡嘶,撥出神氣十足,不可一世的架式來接受讚美。
  林文宗呵呵一笑:“狂人幫不但人狂,連馬也狂吶!”
  丁仔嘻嘻笑誰道:“這表示咱們幫規森嚴,連畜牲都經過嚴管勤教,以維幫風嘛!”
  小妮子嬌笑道:“丁仔老哥,你這麼大聲的說赤焰是畜牲,你不怕它聽見了,待會兒過來踢你屁股?”
  “我怕赤焰個鳥。”丁仔扮著鬼臉:“我比較在乎你那個混混老公聽不聽得見,他才會管他那寶貝兒子出氣,踢人屁股吶!”
  丁仔這話,其他人聽了了解地直點頭。他自己說著,也覺得好玩,忍不住又是一陣呵呵輕笑。
  小刀見天色不早,再次招呼道:“小混混,休息夠了沒?再不走,待會兒恐怕要摸黑下山峻。”
  “好吧。”小混大聲回應道:“咱們是該踏著夕陽歸去了,免得等人的人以為咱們拋棄他們。”
  白駿逸納悶問道:“可是……你打算如何把雪在燒運過這峽谷?”
  小混眼眼促狹笑道:“簡單吶,我把它丟過去,不就成了。”
  “丟過來。”
  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小混已大步走向雪在燒,抓起它的四蹄將之摃上肩頭。
  他也不管馬兒的掙扎,一副泰山篤定之態走向崖邊,還真打算就這麼把那匹龐然巨獸,當成破包袱似的給拋過斷崖。
  白駿逸駭然變色,驚呼道:“別……別開玩笑啦!”
  “誰跟你開玩笑?”
  小混說著,大吼一聲,果真旋手將雪在燒給拋了過來。
  小刀他們也都傻眼叫道:“這混混玩真的?”
  他們一致散開,嚴陣以待,準備接住這個熱手山芋。
  “兒子曖!”小混拋出雪在燒之後,同時掠身大叫:“走了,過去嘍!”
  他沒多停留,暫待赤焰。因為,他對赤焰有信心,知道它應付得來的這座斷峽。
  小混身形閃動,緊跟著逸空而過的雪在燒騰掠而行。
  同時,在雪在燒凌空力竭之際,伸掌輕托,以一股柔勁將這匹惶然掙扎的白馬送回絕谷,送進小刀等人展臂等待跡懷抱中。
  “哎喲”一聲,小刀、丁仔和白駿逸接是按住了雪在燒卻被小混故意暗含的余勁震得腳下浮動,終於站不住地坐站於地。
  而百斤重的雪在燒,自然就結結實實地壓在他們身上,壓得他們三人哀哀直叫。
  小混和赤焰輕鬆掠過斷崖,好整以職地望著在馬下掙扎的三人。
  “如何?”小混得意地嘿笑道:“雪在燒安全抵達了吧!這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嘛!”
  雪在燒安是安全了,經過如此連番的折騰,此時早已口吐白沫,翻倒昏厥。
  林文宗忙不迭上前幫著拉開昏倒的大馬,好讓小刀他們起身。
  小刀和丁仔二人一旦得以脫困,立刻電射小混立身之處,打算找他算帳。然而,小混早有所防備。
  他一見小刀他們蠢動撲去,便佯裝逃跑之態,卻趁小刀他們追近不備之際,回手賞了二人數枚金針。
  登時,略步兩聲,小刀和丁仔又遭暗算。栽倒手地,再也笑不出來。
  小混嘿嘿奸笑地走向二人,拍拍他們臉,小人得志地狂謔道:“兄弟們,永遠不要忘了本幫主這手無形神針的厲害,否則,你們就會像現在一樣,死的非常難看。
  現在你們乖乖地在這裡躺著,等少爺我解決完各項閒雜瑣事之後。再來和你們親近親近。
  小刀和丁仔除了苦笑,他們還能怎樣?如今,他們只有寄望小妮子能有機會即時揭竿起義,好來為他們解開穴道,解放他們。
  不過
  這妮子這時正忙著解救昏厥的雪在燒,一時倒來發現小刀他們的危機。
  小混走近小妮子,滿意地看著這妮子正以他所傳授的針炙之術,在為雪在燒扎針解疲。
  原本幾近休克的雪在燒,經過小妮子扎了幾針,再一番推拿揉搓之後,奇蹟般地即刻甦醒,同時顫顫巍巍地掙扎站起。
  一旁,赤焰賴在小混懷中撒嬌,此時見自己同類終於恢復正常,不由得如那方昂首掀唇,耀武揚威一番,好似在嘲弄雪在燒竟然如此不濟於事。
  神態萎靡的雪在燒,此刻,當然是無力也無心再與之爭強鬥勝。
  白駿逸撫著愛馬嘖嘖稱奇道:“望姑娘,沒想到這金針之術,竟然也能用于馬匹身上,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你這本事,不知從何學來?”
  “還會是哪裡。”小妮子努嘴笑道:“還不是這混混教的。他有個馬兒子可當現成的實驗對象,自然沒事便練就了這套獸醫本領,哪有啥稀奇的。”
  小混接著她的香肩,誕臉笑道:“哈,若不是我親愛的老婆娘家是開牧場的,我幹嘛這麼無聊去學著當獸醫,如今本事教給你了,你倒是數落起我來啦?女人啊,你嚼這種舌根子,難道不會良心不安。
  小妮子擰了他一把,佯嗔道:“我若會良心不安,自然就不會說這種活了,這麼簡單的邏輯你都不懂嗎,笨死了。”
  難得小混也有被人罵笨的時候,白駿逸和林文宗聞言不由得噗嗤失笑。
  小混無奈地聳肩咕噥道:“娘們就是娘們,給她一點好臉色看,她就開起染房來了。”
  小妮子聽了當做沒聽見,白他一記媚眼,隨即笑問:
  “老哥他們呢?”
  “還在那邊等我去發落吶!”
  這混混可是得意了。
  “這回又怎麼啦?”
  小妮子和白駿逸不約而同地問著。
  小混大步走向地上二人,頭也不回道:“他們又一次篡位失敗了,依照本幫慣例,偷襲希主不成功,就得成仁啦!”
  小刀和丁仔看著不懷好意走近的小混,只有在心中暗自叫苦連天了。

runonetime 2008-09-01 06:32 AM

第十五章 火拼檀木林a

  夜,深了。
  近冬的深夜,早已起聚起露首滿天購森寒。
  夜,是凍人的。
  尤其,山林間的國在,除了凍人的蕭瑟,別有一股肅殺的冷清。
  在這恐靜沉寂的山林間,有人藉著枝丫之便,搭起兩座簡易的帳幕。
  帳前,嘩剝的營火正散發著無限溫暖。空氣中浮動著木頭燃燒時,淡淡的煙燻味道。
  在這寧靜的深夜裡,遠處偶爾傳來幾聲夜某淒然慘淡的孤鳴。
  營火邊上,雖是或坐或倚地環著人影,但是除了一旁的馬匹,在鼾區中所發出輕輕的噴鼻聲外,火畔無人開口。
  四野一片寂寂。
  小混他們是在入夜之後,才摸黑趕回原先下馬的這個地方,此刻,他們業已吃飽喝足,正放癱了精神,鬆散日間過分勞累的筋骨。
  便是篡位失敗的小刀和丁仔們,他們雖是付出慘痛的代價,贏得滿腔烏青和碩大的黑眼圈,但在如此恰靜怡人的靜夜撫慰之下,也情願慪兵息鼓,稍裡干戈,暫時不與小混計較在前所受的折磨。
  呂靖有些不明所以地環顧狂人幫眾將官。他不懂,為什麼眼前有兩座不算豪華,卻絕對稱得上舒適暖和的帳幕,可供人休息。可是,小混他們卻寧願席天幕地,待在更深露寒的稀疏林間凍過水?
  害得他家少主也不好意思告退回帳幕內避風寒,只有硬撐著挨寒受凍,陪人賞夜。連帶的,他與自己的伴當二人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坐陪,好來享受如此淒淒寒夜。
  眾人默然地凝望著躍動的火光,冷清的夜空中,似是漾動著一股特異的寧召與安詳。
  習慣了小混等人的誇張和喧囂,白駿逸倒沒想到,和小混他們共處,居然也能享受到如此具有深度的氣氛。
  他早已認定,跟眼前這些狂人在一起,自己的心情永遠會是興奮刺激的.自己的情緒,也絕對是保持著活潑和激昂。
  與狂人幫相處的時刻,怎麼可能會有安靜的時候?又怎麼可能出現眼前這種樣和的感受?
  他本來以為,經過這陣子相處,自己終於有些了解狂人幫。然而,就在今夜,就在此刻,他又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真能有了解這群狂人之時?
  白駿逸帶著微徵仲的心情,以審思的眼光逐一環掠火一旁的小混等人。
  小混二大爺似地枕著小妮子大腿,舒舒服服地將自己擺平在地上,同時高翹著二郎腿,口中有一下沒一下地嚼著一枝野草,雙目微闔,神態慵懶。
  小妮子一手托腮,望著營火發徵,不知神游何方。
  她的另一隻手卻似有自己的意識般,來回穿梭於小混的發間,一遍遍地播弄著這混混散落的髮鬢,好不悠然。
  丁仔揮肘斜躺於地,面向火光,同時以空出的左手,輕輕搓揉著烏青的臉頰。
  看他不時就牙咧嘴,自動嘴皮叫痛的模樣,猜也猜得出,他錢定正在心中擬定復仇的新計劃。
  小刀盤豚端坐在火前,凝魂寶刀橫捆在他的膝上。他臉上綻放的神光,不難看出他一點也不浪費時間地正在默默練功之中。
  亨瑞端著把時下罕見的短火銃,用一塊沾著油的絨布,仔細地擦拭著。
  哈赤抱著膝坐在他身邊,聚精會神地看著他擦槍的動作,顯然這頭怒獅對小紅毛手中這玩意兒挺感興趣的。
  看著,看著……
  白駿逸幾乎對眼前這些人深深地著了迷。
  忽然
  轟隆一聲爆響,嚇醒了白駿逸癡迷的表情。他身後,兩名護法立刻警戒地將手按向自家兵刃,以防變異。
  丁仔翻身坐起,機伶地瞪著爆炸聲傳來之處。
  亨瑞收拾好火銑,和哈赤一起伸長脖子朝黑暗中觀望。
  小刀緩緩抬起神光凜然的雙目,注視著一座山頭處悠乎閃現的焰火,歷默不言。
  小妮子業已收回神遊的思緒,受了打擾似地微聳著娥眉,訝然望著紅光隱現的夜空。
  當其他動人都被這突兀的爆炸聲吸引注意之際,唯獨狂人幫最會混的大幫豬依然故我地橫枕美人膝上,一副天下大難與我何干的德性。
  這混混如此無動於衷的模樣,仿佛壓根兒來增訴見那聲悶雷也似的爆響一般。
  他這副老神在在的表現,立刻叫飛馬堂偽主僕三人,佩服死了他的鎮定功夫。
  山頭那方,在第一聲爆炸過後,緊接著又傳出轟隆數聲。好似有人在這冷不拉嘰的三更半夜玩著火藥,竟還玩出興致,欲罷不能一般。
  切炸驚飛了林間棲鳥,也震碎了這一夜難得的祥和氣氛。
  寧靜的夜倏子熱鬧開來,而狂人幫這票子狂人,早已興高采烈地磨著拳、擦著掌,一目等不及想去看火熱鬧的架式。
  小妮子推一推小混的腦袋,興奮道:“起來,大幫豬,你少在那邊裝警作啞地放作鎮定。我就不信你對熱鬧滾滾的山那一邊,會沒有一點好奇。”
  小混忽然躍身而起,滋地賞了這妮子一吻,涎臉嘻笑道:“好妮子,不愧是我老婆,真是了解我的。”
  這混混一邊收拾,一邊狂妄地宣稱:“他奶奶的熊,是哪個不開眼的卡小(腳色人竟敢在此隨便放砲?他媽咪的,打擾本大幫主賞夜的情緒,簡直是罪不可想。
  待會兒胡上相,非得好好教訓教訓這些滿眼狗屎的傢伙不可。”
  其他人一看小混有所行動,早也迫不及待地打點好一切,準備出發看熱鬧去。
  小刀沉穩道:“光聽這爆炸聲,就可以斷定對方所使用的,是一種極其霸道的火藥彈。莫非……是江南雷火門在此夜裡生事?”
  “雷火門?”丁仔狐疑道:“雷火門主公孫不鮮是個城府深沉,做事深謀遠慮的人物。像這種由江南拂過界,跑到江北來生事的行動,比較像是衝動之舉,不太可能是他會幹的事。”
  白駐逸脫口道:“若是霹靂豹公孫雷,就有可能了。”
  眾人想到那位個性衝動火爆的公孫少門主,倒是不約而同地頷首同意白駿逸的猜測。
  “他奶奶的。”小混不懷好意地附牙咧嘴道:“我以前對這個公孫小子就沒好印象,現在還是對他印象不好。所以,如果真的是他跑來這裡沒事找事地胡亂放砲,那少爺我馬上就要他衰給我看,走,咱們湊熱鬧去。”
  他活落人間,眨眼之間已拉著小妮子掠出老遠。
  小刀他們緊隨其後而去,即便是沒有武功,不懂輕功的小紅毛亨瑞,也早就趴在赤焰背上,一馬當先地跑得比什麼都快。他還生恐去得慢了,就看不著好戲了吶。
  林文宗接頭苦笑道:“難怪他們會取名為狂人幫.像這種事不關己卻要硬架橫樑之舉,明明是武林中人最為忌諱的事。人家尚恐遠避不及,他們卻偏偏一股腦兒要往這種混水裡趟。瞧他們如此熱衷,甚至迫不及待的模樣,不知情的人還道他們是趕著去逛廟會哩。”
  白駿逸幽默地輕笑道:“我真有點同情公孫雷,他什麼人不好得罪,偏要去得罪狂人幫。如果今晚真的是他在此生事,那他就要悔不當初,不該在普陀山時和小混他們結怨。”
  “的確。”呂靖輕聲道:“狂人幫雖是最容易相處的朋友,卻也會是最難纏的敵人。”
  白駿逸頷首下令道:“走吧,咱們也跟上去瞧瞧。這裡終究是江北咱們的地盤,不管發生什麼事。咱們當主人的可不能不知道。更何況,說不定爭執的雙方,會有飛馬堂的盟友也未可知。”
  這是一座值錢的黑檀木樹林。
  如果在平時,這林子所激發出的那股清雅又醒腦的檀木香味,定能帶給人恬靜和但意的暢感。
  只是,此時的檀木林里,正燃燒著東一簇、西一團的青森森火光,一股股嗆鼻的燐火惡臭混雜著幽幽的棺木香味,使這片原本清幽出塵的林子,無由地染上緊張的血腥氣息。
  火光映照之下,林間人影閃動。隱約之間,看得出這些人正逐步包抄逼近林中的一株小屋。
  小屋便以灰青色的大石砌建而成,外觀十分粗糙簡陋。然而,比起一棟木造房舍,這石屋顯然更有利於對抗火器的攻擊。
  尤其,看那石屋窗板殘破,牆角碎石如糜,而小屋依然固守的模樣,正在證明經得起考驗的。
  至少,在目前,短時間內,這石室還算經得起考驗。
  林中人將包圍自編得更小。依稀問,一團黑乎乎的圓球,被人運勁挑出,既急且決,又很又難地直奔向石盡的窗口而去。
  窗口倏地亮光一閃,一柄牛角為柄的奇刃匕激射而出,在隔著石室尚有文尋左右的區離,迎空射中那團黑球。
  轟地又是一聲爆響,青白刺目的火光立即進濺開來。
  緊接著這一擊之後,更多的黑球火器在呼呼的破空聲中,一枚枚如流星般,猛然匯向石屋衝飛。
  幾乎同時,一柄柄與先前同型的奇刃匕首也自石屋內,如銀蛇燦電般地激射旋飛,奇準無比地截刺向凌空擲至的火器炸藥上。
  於是
  連串的場炸聲轟隆直響。
  青白的火焰有如熱鬧的煙火服,在空中爆濺迸射。煙硝晦迷的燐火氣味使人凡欲窒息。四下噴戲的磷磷星火沾到樹身非但不熄、反而見風就燃,火舌倏長,只是片刻便吞沒了整株的檀木。
  甚幸,這片檀木林是為人工所植,並於種植之初就考慮到防火和便於砍伐的目的,因此樹與樹之間都保持著足夠的空間,至使林木雖然著火,但卻不至於使得林內變成一片火海。
  也因此,這一株燃燒的檀木,像煞了一支支巨型的火把,照亮了石室四周教文方圓之內的範圍。
  襲擊石室之人,一時沒料到會有如此情況發生,在熊熊火光照耀下,紛紛露出身形。
  石室內,立刻  連響,一陣箭雨毫不留情地向林中數人罩去。
  於是,慘然的哀號聲,立刻此起彼落地接連傳出。
  原已逼近獵物的林中人,不得不再度紛紛揚退,隱入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中。
  敵人一撤,石室內的利箭也鬥然停止盲射。
  屋內與屋外兩幫人馬,再次陷入無聲的僵持中。四周除了嘩剝的燃火聲,只有一股濃郁的檀香,和凝重死亡氣息在飄盪。
  忽地
  有人劈劈啪啪鼓著掌,打破僵持下的緊張。
  狂人幫一行人在小混的帶頭下,由暗處一招三擺地晃了出來。
  無視於對峙雙方人馬的困惑,小混口裡連珠砲也似地嚷嚷不休:“緊張,緊張,緊張。刺激,刺激,刺激。在這個冷風瑟瑟的寒夜裡,是誰揭開了檀木黑林中的惡戰?各位親愛的現場觀眾,在你們親眼目睹剛才雙方首度的遭遇戰之後,究竟誰才會是今夜林中惡戰最後的贏家?想知道的,和我賭一把。來哦,來哦,要賭要快,慢了人家就要繼續開打呢。”
  小妮子天真問道:“小刀哥哥,依你看誰會贏得這場夜戰的最後勝利?”
  小刀雙苦環胸,煞有其事地凝目沉吟道:“若按目前的情況看起來,待在屋子裡的人比較吃虧一點.因為,這些躲在檀木林里的人,他們進退的活動空間相當充裕。若是他們的火藥來源再無匱乏的話,只要他們不停地轟炸,等到對方可用的匕首、利箭都消耗光了以後,他們自然能夠接近石屋,直接向裡面的人發動攻擊。如此一來,屋子裡的人豈不就像瓦甕裡的鱉,等著任人煎煮炒炸了嘛!”
  “這麼說……”小妮子興致勃勃道:“賭屋外的會贏比較穩嘍?”
  “那也不見得。”丁仔不以為然地反駁道:“雖說目前的局勢,看起來好像屋外的人比較佔勝面。但是,只要屋裡的人能夠熬到天亮,那時林中人失去了黑暗的掩蔽,恐怕他們的勝算也將會大大的失利嘍。”
  哈赤搔著獅鬃般的亂發,咕快道:“說的也是。所謂夜襲、夜襲,就是要趁夜偷襲。如果拖到了大天光,時機盡逝,那偷襲的人豈不要變成偷雞不著蝕把米的糧大局面。所以說,賭屋裡的人會贏,好像比較正確一點。”
  亨端攢著眉,先看看左邊的小刀,再瞧瞧右面的丁仔,總覺得賭誰贏都不妥當。
  他想了想,豁然精明地問道:“小混混,你聰明。你賭哪邊?我和你一樣。”
  “不行。”小混嘿嘿黠笑道:“我是組頭,只負責辦理賭博手續,並酌量抽取對賭雙方的紅利及手續費。我不能介入你們的賭局,也不打算干預你們的抉擇。所以,小紅毛,這回你想看我臉色賺錢,可真是寡婦死兒子的事嘍。”
  “寡婦死兒子?”這句話,要超出亨瑞中文程度所能了解的範圍,他抓著後腦勺,茫然道:“什麼事?那是什麼事?”
  不待小混有所回答,小妮子一把推開滿頭霧水的小紅毛,皺起俏鼻子,似嬌若嚷道:“我們的賭局?我們的抉擇?餵,小混混,打賭可是你提議的,你怎麼可以袖手旁觀,做那個穩賺不賠的組頭?你這樣子,未免也混的太兇了罷?”
  小混捏了捏這妮子下巴,色迷迷笑道:“我混的兇又不是三冬兩冬的事了,你若還有懷疑,未免也太不了解我了吧!”
  “少來。”小妮子啪地拍掉這混混的毛爪子,嬌華道:“你別老是想藉色情來掩飾自己的狡猾,姑奶奶不吃你這一套。我們大伙兒賠得這麼費勁。你這混混卻不管誰輸誰贏都有紅利可賺?你當我們其他人全是白痴呀?專幹這種賠本費精神的呆事?”
  小混他們這廂站在兩軍之中,大談賭經。
  仿佛,眼前他們立足之地是香港的沙田馬場,睹的是賽馬的勝負,決非正在火辣開火,以生死相搏的江猢惡鬥。
  終於
  林中有人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道:“我操他奶奶的。這是什麼跟什麼?老子們在此拼命,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竟敢拿爺們的拚鬥開玩笑?***,你們興致可好,居然還人模人樣地打起賭來。老子炸死你們這群不開眼的混球小毛頭。”
  隨著這暴烈的語聲,一團黑乎乎的不明物體,猛朝小混他們立身處擲來。
  “小心。”白駿逸已尾隨而至,此刻隱身於小混他們身後不遠的黑暗中,忙不迭地發聲警告。
  小混眼也不眨,手一揮便待接住迎面飛至的黑色圓球。
  “接不得,決退。”石室之中,一個粗嘎的嗓門脫目驚呼。
  小混卻是老神在在地甩怕招手,只見那顆如奔雷的球形的炸物,便便是突然失去重量,被風托浮著一般,輕飄飄地飄入小混平伸的手掌中。
  “好一手隔空引物的真功夫。”石屋裡,另一個沉穩厚實的嗓門,宏亮笑道:
  “曾能混不愧是曾能混,看來,天底下果然沒有小混幫主接不住的火藥暗器。李標,你的警告,可真是太輕看了小混幫主吶,哈哈哈……“這太沉厚的笑聲震得靠近石室附近,已經燃燒的差不多的檀木轟然崩頹,火星四濺。顯然,此人的內力深厚,絕非尋常高手而已。
  小混隨手將危險的爆炸物拋給丁仔把玩,他突如其來地啊笑道:“老婆,你剛才說我只抽紅,不打賭是混的太兇,現在,我就和你賭上一賭。”
  “你想賭什麼?”小妮子興致未減地反問他。
  小混眨眨眼,吃吃直笑:“我賭石屋裡的人,鐵定能夠在天亮之前,贏得這次夜鬥的勝利。”
  小妮子紅唇一撇,扮個鬼臉道:“我才不打這種賭哩!誰不知道,你現在可有心準備幫著屋子裡的人啦,他們若會輸,那才叫奇怪。”
  “哎呀!”小混涎臉嘻笑道:“你真不愧是我的親親好老婆,我肚子的小蛔蟲。
  我心裡想些什麼,可真是一丁點也瞞不了你。”
  林中人緊張道:“臭小子,不管你是誰,老子奉勸你,最好別插手介入咱們江北黑道的恩怨。否則,你將會為自己惹上天大的麻煩。”
  “啊哈!”丁仔禪指笑道:“你這老小子簡直是誘人犯罪麻!你難道不明白,麻煩正是本幫大幫豬此生。除了老婆之外的最愛。你剛剛那些話不說還好,說了之後,他若不試試看自己究竟會惹上什麼樣的麻煩,你叫他今晚怎能睡得著覺呢?”
  “還有哩!”小妮子更是幸災樂禍地在一旁落井下石道:“丁仔老哥,你還少說了一件事。你難道忘了,咱們這位大幫豬除了最愛找麻煩,他還最恨別人在他面前,開口閉口就自稱老子吶。”
  小混早已板起了臭臉,硬崩崩地哼聲道:“老哥,告訴這群見光死的鼠輩們,上次那個亂叫老子的人渣得到什麼樣的下場。”
  小刀輕鬆一笑:“除了挺屍,還會有什麼下場。”
  林中那暴躁的大嗓門,不服氣地哇啦叫道:“想要老子挺屍?有本事你就試試,看你這小混球能啃得了老子一根鳥毛……”
  這人話聲未落,小混啪地一彈手指,丁仔手中正在把玩的黑色圓球同時猝然飛出。
  轟隆一聲
  丁仔聽者辯位,拋出的火器正中目標。
  那位口出狂言的仁兄,連情況都還沒搞清楚,就已經被自己的爆炸火器轟下地府。
  石屋裡,傳出熱烈的掌噪聲和由衷的贊喝:“有默契!”
  小混和丁仔轉身朝石室鞠躬謝幕,兩人毫不害臊地接受這番贊嘆。
  這時,林中傳出一陣人體移動聲。
  顯然,那些隱身林中的攻擊者,正在重新佈置火力網,並逐步縮見他們的包圍圈。
  隨即,檀木林之中,幽然傳出一個蒼勁有力,卻也倨傲異常的語聲:“曾能混,說來,你在道上也算得上是有名有號的人物,相信你應該不會不明白道上的規矩才對。”
  小混乍聽這林中之人一副唯我獨尊般的說話口吻,心中直覺地大起反感。
  這時,石室那邊,忽然嘎吱做響,小混本能地側首瞟望。
  原本緊閉的石室鐵門,此時已打了開來。
  一名濃眉風日、相貌威武、氣宇軒昂、舉止雍容,令人一望即知絕對是一方梟雄的四旬豪士,在一個方面大耳,身材魁梧,手持蠍子鉤的髯虯大漢隨持之下,緩步行出。
  “戰天戟桑君無?”小刀和丁仔一見來人,倍感訝異地發出低呼。
  小妮子壓低著嗓門,好奇問道:“桑君無是何許人物?值得你們如此大驚小怪?”
  丁仔低聲輕噓:“桑君天是江北綠林道上尊奉的無冕盟主,更是個一跺腳,就能震得整個江湖黑道直打抖的梟雄人物。而他身後那個大鬍子,就是他兩大護衛之一的焊虎李標,這傢伙也是個狠的出名的硬把式吶。”
  小妮子吐吐舌頭:“這種人居然也有人要造他的反?那麼他大概也不太怎麼樣嘛?”
  小刀低沉笑道:“不是他不怎麼樣,看樣子是咱們今天運氣太好,正巧撞進了江北綠林道的權勢之爭。難怪飛馬堂的白兄會反常地不吭一聲,在這種情況下,他的任何介入只怕會影響北地武林的權勢均衡,他不能不謹慎行事嘍!”
  哈赤閃著嗓門,好奇問:“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能和這姓桑的爭權奪利?”
  小刀輕聲道:“江北黑道上有兩大勢力,除了桑君無所創立的鐵血堂,就是熊長盛所率領的霹靂堡。他們雙方的明爭暗鬥,早已是江湖中眾所皆知的事。看來,這場王見王的死約會,將要因為咱們的介入而打破僵局了。”
  小妮子恍然有悟道:“難怪那個躲在樹林中的老狗熊要緊張地哇哇叫。不過,可惜的是他太不了解咱們這位大幫豬的脾氣,像他這種說話的口氣,不得罪咱們這位超級混混,那才是怪事呢!”
  丁仔慣嘿低笑道:“其實,熊老頭的命運,早在剛剛桑瓢把子一開口就已經決定啦!哪還需要等那熊老頭來得罪咱們這位本幫歷代以來最偉大的幫豬。這娃熊的撞上咱們,可真是有夠慘呀!”
  小紅毛終於好不容易述著機會發表意見。
  “有對,有對,屋裏人先馬屁拍小混,小混開心,要幫屋子忙。所以我們賭屋子今晚贏,就有贏,有賺錢。”
  久未吭聲的小混,原來正故作優雅,超然的姿態,含笑與戰天戟桑君無默然對視,以表現自己也很有一幫之主那須雍容沉穩的氣質。
  但其實,這混混骨子裡卻是一直豎著耳朵,小心加仔細地在旁聽小刀他們的嘀嘀咕咕,以了解眼前這處桑的究竟是哪一號人物。
  這時他聽到亨端出聲,忽然一揚掌,啪地賞了這小洋鬼子一記超級大響頭。
  “馬屁拍?”小混故意惡聲惡氣道:“你連拍馬屁都還學不會,居然還敢想要跟本大幫主賭錢?我看你哪邊涼快,哪邊待吧。”
  其他人尚未搞清楚小混在喧呼什麼,他已飛腿像向亨瑞屁股,將這小紅毛一腳踢入林邊的陰影裡。
  那裡
  正是白駿逸等人隱身之處。
  桑君無若有所思地一笑,小混無奈地聳聳肩,裝模作樣嘆息道:“欸,我麻想要做有氣質的幫豬。不過,實在是因為我家的幫兵程度不夠,所以才會害我不得不表現出祖魯的一面,破壞了我完美的形象。”
  桑君無有趣地輕咳一聲,一本正經地同意道:“我能了解這種身為一幫之主的無奈。”
  小混尚未答話,黑檀木林里,再次傳來熊長盛盛氣凌人的聲音:“曾能混,老夫奉勸你,放聰明一點,不要介入今晚本堡與鐵血堂的爭執。這是我們江北綠林道上的私事,理應由江北同道的朋友們自行解決。你該懂得規矩,否則……”
  “否則怎麼樣?”
  小混擺出他成名的狂人式招牌形象,雙臂往胸前一叉,出口打斷對方未完話語,以一種比對方更加狂做的口氣,睥睨道:“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就憑你只敢躲在樹林子放屁的熊樣,你還不夠資格來奉勸本大幫主。”
  林中,熊長盛怒極反笑道:“好,好,曾能混,你的確夠狂,嘴也夠利。”
  “啊哈!”小妮子故作詫異地接口調謔道:“這混混的狂也不非是新聞了,怎麼這人居然還年這檔子鮮事笑個不停?實在是有夠不明行情。”
  這時
  林中已走出個年逾五旬,滿頭灰發,身著黃袍的威武老者。
  若不是此人正憤怒的發項直額,頰肌抽搐,破壞了他原本雍容的氣度,他的模樣的確有著一堡之尊的氣派。
  尤其在他身後,正一字排開四名與他同樣黃袍裝束,但個個巍如小山,壯若鬥牛的魁梧大漢,更突出這位雷靂堡堡主的威風。
  小混睨著眼打量霹靂堡的強勢陣容,嘴裡吹哨有聲道:“那四座肉山是誰?美國的阿諾?還是日本的豬木?”
  “沒見識。”小刀輕鬆地闖弄道:“虧你也算是有名有號的幫豬,居然連人家霹靂堡中頂頂有名的四大天王都不認識。我看你也別混了,憑你這種眼光,還能況出啥個名堂?”
  “你懂個屁!”小混利落地反駁道:“本幫豬的眼光,是專門留來認識狄龍、周潤發、梁朝偉這一類大角頭用的,眼前這些名不見經傳的卡司(貨色),正適合留給你這種小豬仔對相,本大幫主根本沒有必要認識。”
  這話說得令霹靂堡這邊的人馬群情激憤,卻讓桑君無和他的手下鼓掌大笑。
  熊長盛怒喝一聲:“曾能混,看來,你是存心和本堡結定這梁子?”
  “哎呀呀!”小混瞪大了眼,故作驚訝道:“你到現在才搞清楚狀況?我還以為從我炸掉你的看門狗之後,你就覺悟了哩。”
  熊長盛被小混氣得一佛出世,二怫升天沒有吐血已是萬幸,根本顧不得再去打點什麼作戰計劃,或是戰術運用。
  於是
  “殺!”熊長盛暴怒已極地猛揮衣袖,大聲下令。
  他身後的四大天王毫不猶豫地亮出兵刃,撲身進擊。
  小混好整以暇地後退一步,吃吃笑道:“兵對兵。將對將,還輪不到我上場。”
  四大天王剛夠上距離,小刀、丁仔、哈赤和小妮子早已等著他們。於是,果真如小混所言,動手的八個人,立即兵對兵地捉對廝殺。
  一時間。戰場上勁風呼呼四溢,兵刃撞擊叮噹作響,場面好不熱鬧。
  小混卻輕輕鬆松地挑起雙臂,在一勞納涼。
  他微一例首,閒談道:“餵,桑老大,依你看,我家這四個小兵兵的功夫還過得去吧?”
  桑君無忍住笑意,幽默道:“桑某人尚未被小混幫主你氣昏頭,我不打算一舉便同時得罪了冷艷官、空空門、連雲牧場,以及那最具危險性的狂人幫。所以,關於這個問題,小混幫主你豈不是白問了嗎?”
  小混呵呵一笑:“反正,陰天打孩子 閒著也是閒著,我隨口問問,你就隨便答答嘛!”
  桑君無沉穩道:“如果小混幫主真是用得發慌的話,桑共倒是有個不請之語。”
  “啥事?”小混吊兒郎當地挑眉反問。
  桑君天面色微鬱道:“我有位伙計夜前誤中了霹靂堡的獨門奇毒 幽冥散,我本人雖也略識岐黃之道,卻無法解得此毒,不知……”
  小混哈哈一笑,岔言道:“我就說嘛!就憑你這種飄撇(瀟灑)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僅會是個縮在屋裡挨打的貨色。原來都是為了這緣故,你要我替你家小兵兵解毒是不?”
  “行。”他爽快地拍著胸脯道:“既然你能讓我看得順眼,你的事就算我的事,解毒只是小事一樁。放個屁都要比這困難多了,設問題,一切包在我身上就對啦!”
  桑君天如釋重負地拱手為禮道:小混幫主,我先代我這伙計向你致謝。”
  “免啦!”小混呵笑地一擺手:“要謝,你家的小兵兵可得先謝你,如果他不是跟了你這麼個能罩著他的龍頭老大,而是用了像對面那只老狗熊那樣子的當家,想要我救他,那他只好等下輩子嘍!”
  面對小混如此至高天上的恭維,想不飄飄然實在很難。但桑君天終是一方梟雄,他在心裡雖林對小混已是欣賞至極,表面上卻依然能保持不為所動地連聲直作客套。
  “啊哈!”小混彈指調笑道:“不受阿諛奉承的人,我喜歡,我這就進屋,去為你家小兵兵解毒。”
  他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頭,朝著鬥場大聲叮嚀道:“餵,上戲的人聽著點,粘緊你們的對手,可別讓他們有機會閃人。還有就是哈赤你,我不管你怎麼死纏爛打都可以,就是不准和對手硬任便卯若干,聽見沒有?”
  那頭,哈赤抽空回了一聲:“知道了,少爺。”
  小混這才放心地走入石室,在經過桑君無身邊時,仍是不忘交待道:“幫我照顧那頭憨獅子些,他那對手不是他獨自應付得來的。”
  直到小混進了石室,關上鐵門,桑君無方始帶著自己的貼身護衛,放步走近混戰處掠陣。
  熊長盛也是直到此時。才猛地醒悟到,自己剛剛一時衝動下個近搏,已是犯了一項嚴重的錯誤。
  因為在敵我混戰的情況下,他原本賴以掌握優勢的火藥利器,根本無法派上用場。他開始感到後悔,更因小混竟能在嘻笑怒罵之間談笑用兵,感到一股莫名的凜然和不安。
  李標卻是直到小混拿明暸言語,才恍然大悟到,原來這混混的玩世不恭,居然別有預謀。
  他不禁佩服道:“魁首,真沒想到,這位小混幫主剛才故意口出狂言激怒熊老頭,竟是有此一層用意吶,我本以為,他只是如傳說中一般,喜歡故意逞口舌之能,以便表現自己的狂態而且。”
  桑君無淡淡一笑:“我早告訴過你們,永遠不要光憑傳言和外表,便對人或事妄下判斷。否則,自己騙自己事小,若是因此丟掉老命,那才叫不上算。”
  他注意到哈赤已漸落下風,便頭也不回,接著又道:“李標,人家正在為咱們自個的事拼命,你還好意思作在這裡袖手旁觀嗎?”
  李標明白他的意思,緊了緊手中的蠍子夠,呵呵笑道:“魁首,我這就去領教領教霹靂堡開山天王的厲害。”
  他大步走向正將哈赤逼得步步後退的巨漢,嘿嘿一笑:“江來申,我悍虎李標來領教你開山天王的高招吧。”
  話落,他一揚蠍子鈞,已加入戰局。
  李標不保有悍虎之稱,攻守進退之間,果然勇猛如虎,悍不畏死。
  哈赤原本應付吃力的戰況,因他的加入而壓力頓減。
  “大鬍子,有你的。”哈赤可笑地指呼著,手中彎刀更見威勢地與李標聯手夾擊功力不差的開山天王江來申。
  桑君天見哈赤與李標的聯手,足堪將江來申拾奪下來,這才安心地朝前改了兩步,面對自己的死對頭。
  “熊長盛!”桑君無冷然道:“今晚你費了恁大的心思,先是下毒,復又伏擊,無非就是想置我於死地。現在,你的手下已在為你的貪名好利而豁命以排,你似乎也不該閒在那兒,你說是不?來吧,誠如小混幫主適纔所言,咱們兵對兵、將對將,便由我桑某人親自來侍候你吧。”
  熊長盛陰險笑道:“姓桑的,你若是爭著趕赴枉死城,還怕沒人送你上路嗎?
  你雖是本堡主的眼中釘、肉中刺,本堡主巴不得能親手廢了你,但是今晚卻還不需本堡主費事來招呼你。”
  他援口發出一聲銳嘯,林中驀地撲出五條人影。
  桑君無不屑他冷嗤道:“熊老鬼,還有多少狗腿子儘管叫出來吧!免得你待會地求助無門。”
  “好桑的,你狂不了多久了。”熊長盛陰狠狠地丟下這句話,自己徑自前後逸入林中。
  桑君無豁然一聲長小:“熊老鬼,你就這麼自顧自地逃命去了?堂堂一堡之主,可是像你這種當法?”
  笑聲之中,桑君無挫撐狂揮,掃向撲來的人影,同時。他順勢拋肩,在一陣叮噹脆內的鈴聲中,他的獨門兵器,一柄戟尖綴有一串銅鈴的單耳方天畫戟,已然閃著寒光,呼嘯地斬向敵人。
  熊長盛的聲音,自林中某處幽幽傳來:“好桑的,你安心在此漫漫享受自己的樂子吧。等你上路時,你將會發現,你鐵血堂的那一幹手下,也將伴你共赴黃泉,本堡主這就要去主持霹靂堡聯合同道各路人馬血洗鐵血堂的重要大計了,哈哈……”
  熊長盛的梟笑逐漸遠去。
  桑君無切齒罵道:“好個卑鄙無處的老匹夫。”
  他怒然揚戟,欲求速戰速決,但是,動手之際,他赫然察覺,眼前這五名由林內撲出的的大漢,皆做青衣打扮,而且面生的很,顯然他們並非霹靂堡中所屬。並且,這四人僅有一身不弱的功夫,他在奮力阻截之下,竟也只攔住其中二人,其餘三人業已朝小刀等人混戰之處掠去。
  小刀力戰霹靂堡四大天正之中的托塔夫王張圖昌,原本是件輕鬆容易的事。因此,適纔江北兩大巨梟的對話。他聽得一字不漏。
  小刀自然也知道勢態緊急,正打算加快手腳放倒對手時,半空之中,人影閃晃,一股凌厲的勁風同時前他倏乎卷至。
  小刀腳下橫移三尺,閃避這霸道的突擊,朗笑一聲:“吃生米的朋友,你功力不差嘛!不過,你這動手的方式可真叫人不敢恭維吶。”
  來人並不答腔,抖手再次激起漫天尖嘯的掌風,朝小刀砸去。
  “喲,你可真兇。”
  小刀抿嘴一笑,手中凝魂寶刀招式擴展,幻起匹練也似的冰冷光華,將這名悶聲不吭的對手一併納入自已攻擊的範圍中,登時,昏天黑地的與之狠乾開來。
  另一邊
  小妮子及丁仔也都與新增的敵人對上手。來人功力之高,令原本可以穩吃對手的他們二人,剎時優勢盡失,只能盡力維持一個不分勝負擔纏戰局面。
  這時,林中一陣譁然,驀地湧出近百名黃衣裝束,手持大朴刀的霹靂堡所屬,加入各處鬥場,展開浴血的混戰。
  如此一來,除了小刀和桑君無尚能應付眼前的戰況之外,小妮子他們已開始感到應敵吃力。
  更有一批為數十來人的歷靂堡所屬,在一名小頭目的帶領下掩近石室,企圖人內殺人。
  就在這名霹靂堡頭目的手,剛剛沾到石屋大門。
  忽然
  轟地一聲爆響,這名頭目的腦袋莫名其妙地被轟成爛柿子。
  在石靂堡所屬的尖叫驚呼聲中,他們驚懼四望,只見黑暗之中,紅色火光一閃,又是一聲轟隆,另一名霹靂堡屬下的胸,炸開一個血洞,死得不明不白。
  “在那裡。”
  “是那個紅毛小鬼子的。”
  “過去幹掉他。”
  眼尖的霹靂堡所屬,此時已經發現,剛才喪命的二人,原來是亭瑞手中那只猶自留著金煙的短火銃的傑作。
  他們一陣譁然之後,分出數人,惡形惡狀地衝向亨瑞隱身之處。
  亨瑞放完冷槍,來不及填充銃子彈藥,眼見對方衝來,脖子一編,又溜進黑暗的陰影中。
  想逮亨瑞的霹靂堡所屬,才剛衝入林中陰影裡,忽然慘叫著,一個個手撫著胸,又退了出來,令那些原本想衝入石室的同伴們為之一怔。
  直到這些人仰面倒下,他們的同伴才看清,這些人手撫之處,鮮血正如泉湧般,淚淚流出。顯然,他們是遭人一劍穿心所刺斃。
  正當外這些霹靂堡所屬,猶目驚疑徵件之際,白駿逸和他的二名護法,已由林中陰影裡行出,他們身後,還跟著手握短銃的亨瑞。
  在與小妮子動手中的馭風天王吳家榮,正好最靠近石室,發生的事情,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此時
  他瞥見白駿逸的身形,不由得發出咆哮:“好,好個白駿逸白少堂主,你們飛馬堂見時也和鐵血堂聯起手來對付霹靂堡?”
  白駿逸清清淡淡道:“貴堡與鐵血堂的恩怨,我白駿逸根本無心干涉。但是,狂人幫是我的朋友,你們若想對狂人幫不利,就別怪我插手介入了。”
  吳家榮一族身,躲開小妮子爆抽的吃鞭,厲聲道:“白駿逸,你想架本堡的梁,最好三思。你難道不怕為飛馬堂惹來覆滅之禍?”
  白駿逸踱了二步,面無表清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吳家榮分神道:“不是威脅,本天王乃是在警告你。”他這是言者無心,根本沒有到自己如此措詞,並不恰當。
  畢竟,飛馬堂本是江北白道中的大哥大,其聲威與勢力,均不弱於震靂堡或鐵血堂,剛才白駿逸的隱忍不出,傲然是為避免介入黑道權勢的爭執,卻不是他對霹靂堡有什麼顧忌或含糊。
  如果吳家榮不以如此盛氣凌人的口吻和白駿逸說話,或許白駿逸在現身之後,最多只是在旁掠陣,而不會直接擾和混戰。
  但是
  因為吳家榮這衝口而出的話語,事實上已是大大地得罪了白駿逸,更甭提其中多少帶有蔑視飛馬堂的含意。
  這白道中人的面子,豈容黑道如此污衊。
  因此,呂靖與林文宗二人聞言,臉色倏變。
  白駿逸更是俊勝含煞,冷然一呼:“你馭風天王好大的威風,居然也配警告本少堂主?”
  吳家榮身形閃掠中,離地醒悟到自己剛才說錯了話,但已容不得他多做解釋。
  白駿逸斷然喝道:“殺。”
  呂靖和林文宗如泰綸旨,齊齊如吳家榮飛撲而去。
  在旁,一些不知死活的霹靂堡小角色,竟然妄想阻止他們二人。
  只見呂靖和林文宗二人亮出兵刃,一路砍報無數霹靂堡所屬,瞬即接下吳家榮,將之殺得直前後退。
  小妮子因為少了吳家榮這個高手,壓力驟減,一支血玉龍筋鞭舞得更見精神,與所利那名不知來歷的對手戰得有聲有色,旗鼓相當。
  吳家榮被飛馬堂的兩位大護法。逼得有些慌亂,不由得驚怒大喝道:“白駿逸……你飛馬堂真要與霹靂堡作對?”
  林文宗嘲弄道:“連你們的人都殺了,這意思表達的還不夠明顯嗎?”
  “作對便如何?”白駿逸手腕翻揚,一柄巴掌寬、兩尺長,鋒利如秋水瑩瑩的雙刃刀業已出鞘,帶起如流冷電暴射正與丁仔動手的伏海天王徐因時。
  “做對又如何?”白駿逸一面變招換式,閃晃身形,一邊冷峭接口道:“我既已現身,便算未曾越入這趟水罷,霹靂堂豈會相信我的無事?”
  狂人幫原本有些吃緊的戰況,因為白駿逸他們的加入而變成不敗之局。如今,他們看來雖然仍是身陷重圍,但只除了有限的一、兩位主兒之外,其餘的跳梁小醜在並不至於為酣戰中的他們,帶來些許壓力。
  至於小紅毛亨瑞,他便在白駿逸加入混戰的同時,趁著霹靂堡所屬只顧著注意那位成風的少堂主,連滑帶溜地掩入石室裡面。
  石屋中。
  小混正在為一個濃眉鳳目、薄唇如削的壯硬漢子運功逼毒。光看他們二人此時,頭頂霧氣後,渾身汗出如漿,就知道行動已至最的關頭。
  然而,小混聽見亨瑞進屋掩門所發出的微響,竟猶能在運動的緊要當口分心,睇眼問道:“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熱鬧,大大的熱鬧。”亨瑞掩門窗後,一邊回稟,一面點燃短火銃上的火繩,朝那正又逼近石屋的人瞄準射擊。
  “轟然”聲後,小紅毛手忙亂地填充火銃內的彈藥。
  小混卻倒過頭來,嚷聲道:“吵死了,你沒瞧我正在替人治病?幹嘛搞出這麼大的噪音來?牆角邊就有具連珠強弩,你拿那玩意兒去暗算敵人,不是既方便又安全?要不,等你還沒搞定那彈藥,敵人早就往進門來啦!”
  像是要證實小混的話一般,一條人形突兀地推門而入,也得小紅毛尖叫一聲,舉弩使射。
  比小紅毛手中強弩更快的,卻是一溜金芒倏閃而過。
  小紅毛的強弩沒射中來人,釘入門後的牆壁,但是來襲的人影,卻在悶吭之中倒地斃命。
  小混瞪目道:“奶奶的,難道沒有人教過你,應該隨手關門嗎?”
  小紅毛吐著舌頭,搶上前擋在門口的屍體拖開,關上門,落了瑣。甚至不用多看那屍體一眼,小紅毛也知道這個膽大闖入的傢伙,是死在小混的無影神針之下。
  這時,中毒那人哇地一聲,開始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
  小混無暇再理會亨瑞,全心將注意力放在療毒的事上。他默運潛勁,將一股清然澎湃的內力,順著按在對方靈台穴上的雙掌,源源不絕地送入對方體內。
  登時,對方吐得更兇,他所吐出的穢物,竟是一大堆紫黑色的黏黏腥涎。同時,這人周身汗如雨下,毛孔中不斷泌出微帶淡黑的腥羶汗液。
  如此,約過半柱香的時辰,這人身上的開水才開始轉為正常無色的狀態,而且也不再嘔吐。
  小混這才噓口氣,收回雙掌,從盤坐的石榻上下來,再由懷中取出一粒清香撲鼻的藥丸要對方服下後,繼續運功調養氣力。
  小紅毛窩在窗台後學射強弩,此時也已經射出心得來。只要他扣一次強管上的機關彈簧,就一定有個倒霉鬼中箭。因此,霹靂堡所屬雖是對小紅毛的暗箭恨得牙痒痒,卻沒有人敢再冒險往石屋這邊衝。
  小混稍稍活動過筋骨之後,大刺刺地背起雙手。站在小紅毛身後督戰。對於小紅毛如此優越的戰績,更是贊不絕口。
  “有你的,小紅毛!”小混目注戰況,呵呵一笑:“現在,天快要亮了,這場黑夜惡戰,也該結束了。我出去幫他們一把,你小心守著屋裡的病人,儘管朝那些想摸上門的傢伙身上放冷箭,懂了沒有?”
  “有懂,有懂。”小紅毛拍著胸脯道:“有人來,我包給他們射,讓他們哀哀叫,別別跳。”

runonetime 2008-09-01 06:33 AM

第十五章 火拼檀木林b

  小混又氣又好笑地敲了他 記響頭:“你給他們射,你還能這麼高興?我真是服了你啦。”
  小紅毛揚揚頭,咧嘴傻笑地更正道:“我射他們包中,對不對?”
  “對,對極了.”小混徑自啟門而出,一路猶自嘀嘀咕咕道:“欸……我真想不通,怎麼咱們狂人幫的素質,就這樣子而已?怎麼教都教不來,牛就是牛,牽到北京還是牛!”
  小混嘀嘀咕咕地走向戰場,幾個不開眼的角色發現了他,竟然人模人樣地吆喝著,舉刀朝他殺來。
  小混背著手,眼皮子連撩都做得撩一下,直到刀光臨頭,他才一晃肩,揚腳踢了開去。這些不要命撲來的霹靂堡所屬,登時手舞足蹈,去勢比來時快地仰面倒飛摔出。
  小混眨眨眼,搖著頭,嘖弄道:“怎麼這麼稀鬆平常?看樣子,霹靂堡實在不怎麼高明嘛!”
  那邊
  小妮子業已故得香汗淋漓。
  小混一搖三擺地踱近這妮子,吃吃一笑。“老婆,辛苦啦!”
  “你怎麼到現在纔來?”小妮子一根長鞭抽得劈啪爆響,口中亦不得閒地調侃道:“看來,你神醫腳本事是退化了不少。否則,你替人治個毒,怎地竟蘑菇了大半天的美好時光。”
  小混呵呵搖笑道:“我晚點出來,你們才能有表現的機會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公我只要一出手,今晚這出戲就得散場了。所以,我怕我太早上陣,待會兒你們又要抱怨,這場熱鬧沒讓你們玩的開心吶。”
  他們倆口這廂正在談笑著,與小妮子動手那身份神秘的青衣人,卻仍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
  “喲,你不服氣是不?”小混嘿嘿笑道:“你若不服氣,咱們不妨試試。”
  他一場頭,接過大聲道:“老哥,有沒有興起賭一把?咱們都是一對一,看看誰能幹掉這些青衣二大爺們。”
  小刀興趣濃厚地揚聲問道:“賭注為何?”
  小混眼珠子一轉,咯咯笑道:“輸的人要生吞一百條,自己親手挖的蚯蚓。”
  “太噁心啦,換一種賭注好不好?”
  回答的不止是小刀,連小妮子和丁仔也跟著嘖呼不已。
  小溫紀有其事地使頭想道。‘你們不喜歡吃蚯蚓?好吧,那就改成廣東有名的三叫鼠好了,輸的人就吞一百只剛出生的小老鼠,這樣順便也可以補補身子,說不定下一回打賭時,就有體力轉輸為贏。”
  “一言為定。”小刀長笑回答。
  丁仔忙不迭叫道:“加我一份,我也要賭一把。”
  他們如此認真地談論著賭注輸贏,好像眼前正與自己等人動手的青衣大漢,全沒有一身好本事。全是一根根的木頭,只等著自己拿來玩玩。
  “你們太輯張了。”正與丁仔動手那人,冷嗤道:“吾等動手迄今,你們只有勉力招架的份,居然還有力氣妄言想拾奪吾等?真是狂妄的可笑。”
  丁仔袖中銀劍驀然展揚,灑落一片酷厲的寒光,剎時將對方攻勢化消於無形,並且壓過對方的氣燄。
  他嘖嘖有聲地嘲弄道:“老匹夫,如果你連囂張和狂妄是本幫的特色都不知道,那你就快笑不動啦!你以為少爺們和你們如此不輸不贏地攪和這麼久,用的是真本事嗎?欸,你真是有夠老眼昏花。”
  “說的也是。”小刀接口戲謔道:“在本幫大幫豬尚未上場動手之前,我們若是有人先開形見血拔得頭籌,那可是犯了蔑視幫主的大罪,得依幫規處治。所以你們才能有機會和咱們拖磨如此長久的時間,要不,你們早就做了吾等刀下的亡魂啦!”
  “放屁。”與小刀動手的青衣人,已忍不住火上心頭,終於拿出壓箱底的本事,揚起一雙赫然變色的枯瘦手等,暴烈地劈向小刀。
  小混搖著頭,嘖嘖小謔道:“看這情形,不服氣的老兄可不止一人,也罷,反正事實勝於雄辯。”
  他後退了二步,提高嗓門道:“哥們,注意啦,本幫主一動手,比賽便開始了。”
  “等著你啦!”小刀和丁仔齊聲呼應。
  “好老婆,咱們換手吧。”小混最後一字出口,人已間不容髮地切入小妮子與青衣人之間,這妮子則在一記旋身之下,替小刀接下托搭天王的攻勢,好讓他們一對一,公平地賭上一局。
  小混一上手,就是威力霸道的血刃掌拋轉而出。
  青衣人窒著嗓門驚叱一聲,兩掌帶起雄渾力道,狂飆般的卷向小泥。同時,身形猛然暴退。
  眨眼間,迷住的血紅掌影撞實了剛烈的勁風。
  轟然聲響,只見雲滾風號。空氣宛如沸騰了般,發出尖銳的呼號,無可比擬的雪南之感,據朝四面八方擠壓開去。
  天與他仿佛也為之震動顫抖,迷濛滾盪的勁風飄溢裡,青衣人恰似在狂風中滾翻騰舞的殘葉,歪斜踉蹌地撲踐出去。
  小混的衣衫,也被這纏效碰撞的互擊勁道,扯裂成碎,他亂發如蓬,呼吸急捉、模樣狼藉,但是
  這混混在狂濤也似的勁風銳嘯中,非但悍然不退,反而昂首發出一聲高吭的長嘯,大偏身,硬是切過勁道與勁道間,幾若毫髮般的空隙,逼向青衣人。
  翻滾中的青衣大漢,覷眼睛見小混宛若破浪而至的無敵戰艦,正步步朝自己追殺而來,心下不由地大吃一驚。
  他索性就著勁風鼓動之下,卷身如球,加速朝外翻出丈餘距離。正當他以為自己滾得夠遠,已經足以脫離險境,準備彈身而起時。
  小混一跨步,竟奇蹟似通臨青衣人身前。
  他好整以吸地看著青衣人翻身躍起,一回頭,正好與自己照面相對。這混混不講好意地衝著驚懼變色的青衣人大漢懶散一笑。
  隨著他的笑容顯現,小混輕描淡寫地吐出兩個字:“絕殺。”
  登時
  平地上突然炸開一團絢麗燦爛的琉璃光球。
  縱掠噴濺的無數光影,或如利箭蓬射、或似萬星驟隕、或像圓月墜塵、或若虹彩映空!這些光彩以小混為中心蓮灑而出,匯向正兀自撲跌滾爬的青衣人。
  空氣古怪地為之源寒,四周充斥著冰冷的死亡氣息。
  光球乍現即斂,青衣人卻在這眨眼不到的瞬間,被切割成零碎殘骸,血灑滿空,連最後一聲呼號,猶自未能來得及發出,即已斃命。
  小混這邊方始得手,就聽見兩聲幾乎無分先後的慘呼傳來。
  他兩手空空,交互一拍,哈哈笑道:“啊哈,依照慣例,這回又是你們輸啦,記得每個人一百只三叫鼠,好好補一補身子。”
  丁仔抹去額際一滴殘血,老大不報地叫道:“辣塊媽媽的.臭混混,你這一上手,又是血刃掌,又是絕殺,用的全是壓箱底的絕活,簡直一點便宜都不讓我們佔嘛。”
  小混嗤地一笑:“奶奶的,你說這是什麼話?咱們可是在打賭耶,我若是留點便宜給你們,吃老鼠的人豈不是變成我?少爺我可沒笨到你那種程度。”
  小刀呵呵苦笑:“欸,賭這一把,可真有得補了,一百只三叫鼠!”他想著想著,不由的乾嘔一聲舊呼無奈。
  小混他們這廂旁若無人地賠得輕鬆,卻叫在旁邊動手的另幾撥人看得傻眼。
  尤其是正與桑君無過招的那兩名青衣大漢,他們深知自己同伴的功力如何,那絕對是稱得上高手中的高手之料。然而,碰上狂人幫如此忘情一睹,居然三個人就被人這般輕易地收拾掉。那麼,先前那數百回合的大戰,又算什麼?是人家的熱身運動,抑或是貓戲老鼠的死前遊戲。
  霹靂堡的四大天王自然也明白,他們花了重金所禮聘而來的殺手,功夫比自己多人只高不低。但是,看到小混居然如此輕鬆容易,只以兩招,使將他們眼中的高手凌遲活剮。這四位小山也似的天王們,豈能不打心裡發毛。
  四大天王越戰手越軟,尤其當他們瞥見小混等人,正一步步逼近自己的較鬥處時,他們幾乎已看得見死亡的招魂旗,就在自己眼前飄盪。
  其他殘存的數十名霹靂堡小角色,更是早已驚破了膽,嚇得魂飛晚散。他們看著小混等人吸步走來,別說是去阻擋了,有些人根本就拉著腿,直如樹林暗影中掩去,恐怕只要逮著機會,他們就要撒鴨子走人。
  小混不由得感慨道:“霹靂堡就只有這樣子的料,也想和人爭奪綠林盟主的地位?他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小刀沉吟道:“霹靂堡出名的硬把式,有所謂的五虎、十三英、四大天王,共二十二人。而其中,則以四大天王的功力最弱。今晚這一戰,此處居然只來了四大天王和五名顯然不屬於該堡的啟兵殺手,依我看,只怕熊老頭剛才說,他們除了在此祖殺殺盟主之外,尚且分兵襲擊鐵血堂,是真的嘍。”
  小混皺眉道:“熊老鬼什麼時候說這話的?”
  “就在你送石室之後的事。”小刀將適纔的經過,仔細說了一遍。
  “嘖嘖……”小混搔首晃腦道:“這個熊老鬼可真賊,如此雙管齊下,的確有夠狠毒,不過,鐵血堂既是江北黑道上的第一組合,應該沒有那麼容易被吃掉才對。”
  下仔皺眉道:“就怕好漢架不住拳多,再加上鐵血堂的活計是擔心他們老大的安危,只怕軍心更容易渙散。”
  小刀沉穩道:“小混混,這起混水咱們既強已經趟了進來,就沒有只趟一半的道理,你說是不?”
  “我知道你的意思。“小混呵呵一笑:“你打算把這裡的事,速戰速決,然後班師回朝,救援鐵血堂,對不?”
  小刀眨眨眼,輕笑道:“寡人正做如此之想也。”
  “我是沒問題啦!”小混朝激戰中的桑君無努努唇,暗示道:“但是,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可不一定喜歡咱們插上一腳。”
  “小混說的也是。”下仔咕咕道:“據我所知,越是黑道梟熊,就越不願隨便接受幫助,免得弱了自己的名頭吶。”
  小刀老成道:“不論桑老大是否願法讓咱們馳援鐵血堂,那都不影內我們儘早結束這裡的爭奪,不是嗎?”
  “那麼我們還在等什麼?”
  小混狂笑一聲,率先朝托塔天天張圖昌撲去。
  張圖昌手持一對沉重的八卦牌,在小妮子靈活的飛鞭攻擊下,已經有些兜不開身。此時,再見小混當頭撲落,嚇得他候叫一聲,舞起八卦牌護住全身,學那小豬戲泥,連滾帶爬地滾出丈尋開外,這才又驚又懼地半跪起身。喘著粗重大氣,駭然地瞪著小混。
  “你……你……”張圖昌驚栗道:“曾能混,憑你堂堂一幫之主,竟也有臉偷襲本天王,你難道不怕江湖中的人笑話嗎?”
  “偷襲?”小混右肩一挑,吃吃笑道:“用這種形容詞,你未免太高估了自己,低論了本大幫主。”
  他故意目中無人地扭過頭去,朝小娓子嘟嘴做了個飛吻,獻力殷勤道:“老婆,你休息休息,看我打發這頭大笨牛上路。”
  張圖昌見狀,以為有機可趁,就地一個滾進,八卦牌由下而上,暴砸小混腹胯。
  “乖乖,你可真狠吶。”小混嘻嘻一笑,人已躍彈入空。
  只聽得他斷叱一聲:“斬。”
  剎時,腥紅的掌影飆成如刃的飛矢,無情地砍向張圖昌頸項。
  張圖昌驚怒狂吼,竭力迴旋著沉重的八卦牌,以圖自救。
  但是
  晚了。
  噗地一聲悶響,張圖昌那顆頭顱,帶著一腔血水噴出三尺之外。
  而在小混奏功的同時。那邊,原與悍虎李標聯手夾攻開山天王的哈赤,久戰無功之下,不由得怒氣鬥升。
  他進開江來申砍來的大板爺之後,忽而,驚天一聲霹靂怒吼,手中彎刀閃著冷芒,驀地脫手飛旋而出,轉向江來申頸部。
  江來申立時揚斧,叮噹一聲磕開彎刀,而他的下半身因此空門大露。
  哈赤的人業已隨刀撲進,當江來申空門一現,他立即只貼上前,施展出自己最為得意的摔角絕技,扳倒對方。同時再一個錯步捉拿,抓住江來申足踝,狂喝出聲,據地掄身飛馳,將對方那牛枯也似的龐然身軀,硬生生地砸向一株足有環抱粗的巨木之上。
  喀喳一聲骨骼折斷的脆響,立即被一聲淒厲的長嗥所掩過。
  李標趕上一步,蠍子夠倏起乍落,一鉤結束江來申殘喘的老命。
  他順手為哈赤抬回彎刀,豎起拇指,迭聲贊道:“要得,老兄,你的摔角功夫的確是一流。”
  哈赤接過彎刀,拍著胸脯道:“當然,我怒獅哈赤乃是蒙古的首席摔角武士,摔角功夫當然一流。”
  哈赤說這話,只是在陳述一項事實,他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自大或狂妄。如此一來,他說話的口吻更令人感受到,別有一股傲然和豪放的英雄氣魄。
  只這一剎那的感受,李標便對這位蒙古豪士有了一股惺惺相藉的好感。畢竟,黑道上最重英雄、最講氣魄吶!
  另一邊
  使著一支三角大旗的伏海天王徐因時,在白駿逸狠辣的刀法攻殺之下,身上已有多處掛彩,血漬斑斑。
  張圖昌和江來申的慘死,他也不是沒看到。而正因為他看得清楚,心裡更加悚慄悽惻。
  此時,他一見小刀飛身撲至,不待對方出招,大旗一揚。呼啦逼近白駿逸和小刀,閃步靠近馭風天王吳家榮。
  “老大!”徐因時低促叫道:“情況不妙呀。”
  吳家榮聽出他的暗示,略一考慮,斷然道:“扯活。”
  徐因時趕忙振口發出一聲撤呼嘯,霹靂堡所屬人馬聞訊,如蒙大赦,一陣譁然之下,個個爭先恐後衝向黑暗林內,那情景正如滾湯澆雪一般,數十人馬剎時潰逃一空。
  便是如吳家榮和徐因時這等人模人樣的大頭頭角色,逃起命來,居然也不落入後,只一晃身,就已經鴻飛沓沓,不見蹤影。
  猶自與桑君無纏戰不休的那兩名青衣人,乍見此情此景,又是怔愕,又是懊惱地對覷一眼,兩人同時虛晃一招,頓足追去。
  桑君無心懸鐵血堂安危,本無纏戰之念,如今對手逃逸離去,自然也就不為已甚,未曾加以阻止。
  “哇 !”小混故作佩服地咋舌道:“這個霹雷堡上上下下的逃命本事,可真是不賴。只這麼一眨眼,全都跑光啦!”
  丁仔嗤笑道:“廢話,能逃不逃,難不成要留下來挨刀子?”
  白駿逸感慨良多道:“臨危最能見真心,任何一個幫會或組合,遇上處境艱辛危始之際,若是表現的就像眼前的霹靂堡,只怕這種幫派、組合也難成氣候。”
  小刀深沉一笑:“自古艱難唯一死吶。能夠真正看破生死關的人,畢竟不多。”
  “老哥。”小混煞有其事地訓斥道:“你說這話可就大大的不對了,誰說能夠看破生死的人不多?現在在你眼前,不就有一大票不畏生死的英雄豪傑嗎!這裡哪個人貪生怕死來著?”
  這些話聽得飛馬堂和鐵血堂這兩路英雄人物,個個眉開眼笑,心花怒放。
  倒是,丁仔和小妮子不約而同翻著白眼,咕噥道:“巧言令色。”
  “乖乖。”小刀嘖嘖嘆笑道:“大幫豬,你可真會說話。這一開口,就捧遍了江北黑白兩道的各路人馬吶。”
  “那當然。”小混不可一世道:“就算送人高帽是完全免費的事,還是應該以經濟、實惠為原則。這樣才叫懂得精打細算嘛!”
  “高論,高論。”桑君無不由得撫掌大笑道:“小混幫主若是改個行,棄武從商,我相信你做任何營生,一定也都是財源滾滾,獨佔螯頭。”
  小混志得意滿地嘿笑道:”那還用說,只要我曾能混想幹的事,除了頂尖的,哪還可能考慮其他。”
  桑君無豪放笑道:“夠狂,的確夠狂,你若不這麼說,可就不叫狂人幫的幫主了。”
  微頓之後,他一正臉色,拱手稱謝道:“今晚,多虧小混幫主,以及白少堂主你們仗義援手,桑某感激不盡。”
  白駿追連忙客套一番。
  小混卻是一派悠閒,擺手笑道:“桑老大,你現在先甭忙著感激涕淚,你可是還有一件火燒屁股的急事,等著你去辦吶。”
  桑君無會意道:“桑某是打算就此兼程趕回鐵血堂,只是放心不下邰義的傷勢。”
  這時,亨瑞正好扶著毒上甫療,氣力仍虛的邰義走近眾人。
  野豹邰義聽見自家老大為自己擔心,忙不迭開口道:
  “魁首,我沒事。堂裡安危更為重要,我們還是快點趕回去吧。”
  “沒事?”桑君無皺眉道:“你說話聲音斷續嘶啞,顯然是中氣虧乏甚巨,尚需靜心調養,豈能立時趕路?”
  邰義猶待辯駁,卻被一陣劈劈啪啪的巴掌給打斷。
  “要得。”小混鼓著掌,呵呵笑道:“桑老大,你這一聽病人開口,立刻就能診斷出病人的毛病所在,果然是有點道行。”
  “喲 ”丁仔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怪聲怪氣逼:“天開啦?還是太陽打西升上來了?怎麼咱們偉大的大幫豬,居然也有正正經經稱讚別人的時候?”
  小刀了然黠笑道:“這還用說,鐵定是這混混別有所圖,所以才會如此甜言密語嘍。”
  小混訕謔道:“餵,兄弟們,替你家幫主保留點形象好不好?”
  “省省吧!”小妮子若不住咯咯嬌笑:“狂人幫歷代以來,最偉大的幫豬,你在江湖中最著名的形象,就是沒有形象。你要我們為你保留個啥?”
  “奶奶的。”小混癟笑道:“我怎麼會有你們這些,專門扯我後腿的幫兵?有你們這票鳥人在,就算我真的想改邪歸正,根本也沒機會。”
  亨瑞十足肯定道:“小混混,是混的。改邪鬼正,不可能的。”
  白駿逸他們早已習慣了小混等人經常如此的相打謔,但是,在最為注重上下尊卑的鐵血堂眾人眼中,他們簡直就像看到天上下金幣一樣。只有目瞪口呆的份。
  小混對初識狂人幫之人,最通常會有的反應,早就見怪不怪。
  他伸出手,在桑君無面前晃了晃,招回對方的失魂,這才呵呵笑道:“桑老大我這些幫兵,雖然時常不像話,不過,他們向來說實話。所以,我給你講,我剛才稱讚你,確實是有企圖的。”
  總算,桑君無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片刻失神之後,立即進入狀況,順理成章地接受小混的怪異行為。
  他打個哈哈道:“是嗎?不知小混幫主有什麼樣的企圖?竟值得你如此費心地稱讚桑某。”
  “我的企圖就是……”小混故作神秘道:“希望桑老大你能接受我所設計的飛鷹計劃。”
  “哦?”桑君無不明所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計劃?”
  “很簡單。”小混搓搓下巴,嘿笑道:“桑老大你不是必須儘快趕回鐵血堂嘛,但是,你又有個伙計不適奔波。所以你有一點為難,對不對?”
  “沒錯。”桑君無頷首一笑。
  “所以啦。”小混狡黠道:“我已替你計劃好了,你何不先自己的伙計,交給白老兄,請他暫時幫你照顧一下。如此一來,你不就可以安心趕回老窩,去坐鎮指揮對付霹靂堡的大事了嘛。”
  桑君無望瞭望白駿逸,淡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少來這一套啦!”小混揮手呵笑道:“使你這種黑道大阿哥,哪還有啥咪敢不敢的?我看,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桑君無精明道:”小混幫主,你的計劃只有如此嗎?”
  “那當然……”小混賊兮兮地詭笑道:“不是嘍。”
  桑君無拱手笑道:“小混幫主若有什麼話,不妨再說。”
  “好,爽快。”小混擊掌笑道:“我想……桑老大,你該不會打算只有自己帶著個保鏢,就這麼單獨趕回鐵血堂吧?”
  桑君無豁然笑道:“如果小混幫主願意助我鐵血堂一臂之力,擊退頑敵,正是桑某求之不得的事。桑某適纔未曾提此不情之請,乃是擔心兵戰兇危,萬一貴幫所屬因此而遭受傷害,那桑某可就大大的於心難安了。”
  “少酸啦!”小混揮揮手,諸誰笑道:“我就不信你這位大阿哥會沒聽過狂人幫別無所好,天生最愛湊熱鬧,這句江湖中正在流行的新口號。”
  “好說,好說。”桑君無呵呵笑道:“我是聽說,小混幫主向來喜歡由自己決定想做什麼事,而不喜歡人家告訴他該做什麼事。所以,我自然不便輕易開口嘍。”
  小混瞄眼謔笑:“啊哈,原來你也是只老狐狸嘛,早就把咱們狂人幫海底摸清楚了,難怪能令我一見你就笑。”
  桑君無語含深意道:“我只是希望能和狂人幫做朋友,而不是做敵人。老實說,我個人深刻地認為,與狂人幫為敵,實在不是明智之舉。而桑某做事,向來不以昏庸見長。”
  “這話聽得我好爽。”小混眉開眼笑道:“原來,不光是我一個人在開製帽工廠。”
  桑君無忍不住噗嗤失笑:“好說,好說。”
  小妮子不解其意地問:“小混混,你剛才那句話什麼意思?”
  “欸……”小混故意唉聲嘆氣道:“老婆,怎麼人家送你老公高帽子,你都不知道。這樣,你如何能分享我得意忘形的陶醉?”
  小妮子這纔明白製帽工廠的奧妙,原來就是專門送人帽子戴的吶。
  她發嗲道:“我真受不了你,每次講話總得經過九彎十拐,你也不嫌累。”
  小混越見得意忘形道:“不累,不累。如此能夠表現本天才智慧高超的事,我怎麼可能會嫌累。”
  “得了。”小刀一巴掌打醒這混混的自我陶醉,嘲謔道:“幫豬,人家桑大當家的還有燃眉之急待援,哪有那麼多時間,聽你在這兒吹大氣。”
  “對喔。”小混拍著後腦勺,乾笑道:“差一點陶醉的過了頭。”
  他朝白駿逸拋個媚眼道:“白老兄,剛才我說的飛鷹計劃,你大概也聽到了。
  我想,你不會反對桑老大暫時將他的活計寄養在飛馬堂吧?”
  白駿逸輕笑道:“既是小混幫主所托,我自是樂於從命。只是這麼一來,我們待會兒就得分道楊鑣,我還真有點捨不得離開狂人幫各位吶。”
  小混黠笑道:“鐵血堂離飛馬堂說來也不算遠,反正全是在江北,等我們搞定了江北黑道,自然會去拜訪江北白道。咱們還是有機會見面的啦!”
  白駿逸忍不住調侃道:“你可真狠,居然想黑白通吃?”
  小混眨眨眼,嘿笑道:“如此一魚兩吃,才能左右逢源嘛。”
  這時,桑君無已命李標牽來自己等人的坐騎,並再對邰義做最後一番慰勉與指示。
  白駿逸也不再多打屁,差遣呂靖前去李來眾人的坐騎,準備上路。
  此刻,天剛朦朧的有些微光。
  小混深深吸了口冷冽的空氣,發出一陣打著呼哨的嘯聲。
  不遠處,立即傳來赤焰小子的歡嘶回應。
  片刻之後,赤焰已踏著得很脆響,來到小混等人的眼前,忙著鑽入小妮子懷中撒嬌親熱。
  眾人認蹬上馬之後,赤焰一馬當先馳出這片惡戰過後的檀木林子。
  他們固然拋下了滿目瘡瘦的焦林和一地死屍,但是,他們何嘗不是將要再度迎向更熾烈的戰火,將再沾染更深濃的血腥。

runonetime 2008-09-01 06:34 AM

第十六章 馳援

  天,雖是朦朧朧的亮了。
  然而,沉沉的陰霾,卻叫老天再也難笑開膛。
  晨間,那原本輕輕淡淡的薄霧,隨著時間的消逝,逐漸變得深濃。
  帶著肅殺氣息的陡峭北風,此時,像是為增添大地那股子沉重的氣氛似地,竟也呼啦啦地吹刮起來.
  陰冷冷的迷霧,在初冬寒風的撥弄下飄飄蕩蕩,有著說不出的悲澀澀和空茫。
  天地之間,似乎也感染了這霧握的滄涼,令人眼裡瞧著,心頭觸著,全都給抹上一股子道不盡的晦澀和哀切。
  小混等人奔行的速度,因為這濃霧,也不得不放慢了許多。但饒是如此,各馬飛馳的那股勁兒,依然是有夠瞧的。
  打著呼哨在轉的冷風,拂過急馳的人馬身上,冰寒和刺骨,就宛如風中帶著大把大把的冰雪渣子,正順著渾身上下的毛孔,直朝骨子裡頭鑽去。
  桑君無懸念鐵血堂安危的心情,襯著現時這種天氣,更難放得下心,臉色也就越發森冷濃郁。
  但是
  碰上小混這種天塌下來,都敢拿腦袋去頂的超級混混,他最受不了看人那種寡婦死兒子的臉色。
  此時此景,若要他就此一路憋到位於桐柏山區的鐵血堂,那他了願立刻一頭撞死,也不情願一路憋死到地頭。
  “桑名大……”小混入在馬上,揚聲大喊:“還要多久時間,才能抵達鐵血堂?”
  桑君無輕噓口氣,緩下神色道:“依咱們目前行進的速度大約要在掌燈時分,才能到達。若是過此時候濃霧能夠消散,咱們加緊趕路,尚能提早到達鐵血堂。”
  小混點點頭,馳近桑君無坐騎,呵呵笑道:“桑老大,這路程不可能再短了,是不?”
  “沒錯。”桑君無頷首回答。
  小混又問道:“可是,你的心很急,急著想快些趕回鐵血堂?”
  “當然。”桑君無這下可聽出,小混似乎別有話意,於是笑問:“小混幫主是不是有什麼見教?”
  “啊哈!”小混彈指笑道:“我還沒有認真暗示,你就知道我有話要說.你果然不是普通的聰明而已,的確不愧為一幫之主……豬”
  小混含混的語音,在風中顯得越發的模糊。但是,狂人幫的眾將兵,依然沒有漏聽他的意思。他們一個個笑得既詭異又暖昧,有趣地瞅著沒有聽出小混消遣的這位北地綠林大豪。
  桑君無雖然覺得狂人幫眾人笑得古怪,但想到這些人本來就不能以常理論斷,故而只是淡然一笑,不做他想,便以目示意小混繼續發表高見。
  小混乾咳一聲,掩飾自己的笑意。這才語含哲思地黠笑道:“桑老大,這路程既然就是這麼遠,你心急也不能把路縮短,心寬也不會叫路變得更長。那麼……反正結果不會變,你又幹嘛要心急,何不把心放寬些,也好計劃一下其他瑣事。”
  “其他瑣事?”桑君無若有所思地重複著。
  小混右眉一跳,賊樣笑道:“譬如說,像咱們這樣子趕路,人在馬上不吃不喝當然可以,但是馬在路上,不作不息,只怕會越跑越慢。到後來,它們還可能罷工不跑,那時豈不就成了欲速則不達?”
  桑君無穩重一笑:“關於這一點,小混幫主放心,此去鐵血堂途之中,將會經過野塘村,那裡雖然沒有酒店客棧,但因為該村地處鐵血堂的前哨位置,因此本堂在那設有堂口。所以,咱們只要進了村子,大伙兒不但能有吃有喝,馬匹也能在那裡換過之後,再行趕路。”
  小刀湊前,略帶猶豫道:“大當家的,不是我有意危言聳聽,得罪責堂。只是……此刻時值非常,霹靂堡既然聯絡其他組合,大舉進犯貴堂。那麼,貴堂在野塘村的堂口,只怕……可能已經……”
  “兇多吉少?”桑君無不以為什地笑道:“我想應該不會,因為本堂該堂口是處暗樁,駐守村裡弟兄就是野塘村土生土長的莊稼人,而且不止一戶人家,所以外人怕是很難察覺,那裡即是本堂的前哨站。而就算霹靂堡的同路人確實加以小心,除非他們能夠狠夠毒,真的進行屠村,否則,想要摧毀本堂此處前哨站,並不如想像中那般容易。”
  “那就好。”小混嘴裡如是說著,心裡卻暗自付道:“若依我看來,熊老鬼那號人物,也不是做不出屠村這種事的人。”
  “桑幫主。”小妮子笑著發表意見道:“若是照你所說的看來,其實,霹靂堡想要偷襲你們,只怕沒有那麼容易得手吶,他們的人馬只要進入野塘村,你們那邊的人哪會不馬上報告到鐵血堂裡面去。如此一來,我看呀,原本想混水摸魚的人,到頭來反而變成陷入網中讓人捉的鱉了。所以,你老太過為自己的屬下們操心,非但是自尋煩惱,而且等於是你不信任自己手下的能力嘛。”
  桑君無一怔之後,豁然大笑道:“好,說得好,過去我只聽聞,狂人幫上下,人人口舌如刀劍,消遣起對手,就連死人也會被氣得衝出棺材來跳腳。如今卻纔知道,貴幫哄人慰懷寬心的本事,同樣也能叫人高興得自動活轉回來吶,哈哈。”
  “才不呢!”小妮子扮個鬼臉,咯咯嬌笑道:“能將死人氣得跳腳,那可是本幫大幫豬的獨門絕學,我哪敢與其爭鋒?這可是冒犯幫豬大罪耶。”
  小混伺機探手,在這妮子粉頰上摸了一把,嗲皮笑臉道:“啊哈,不愧是我的親親好老婆,終於學會把這種有面子的本事,推給我出風頭啦。”
  他無視於這妮子被吃豆腐後,那股子似嗅猶嬌的模樣,徑自扭頭,對著桑君無呵呵笑道:“桑老大,你實在有所不知呀,雖然我有那種氣死人不賠命的真功夫,但是若要說吹捧拍哄的本事,則屬本幫的準幫主夫人功力第一。你若不信,只要看我被她哄得連魂兒都送給她了,就可以證明我所言不虛吶。”
  這混混雖是騎在馬背上,卻猶能空出雙手,做著西子捧心的媚態,逗得桑君無開懷暢笑道:“我信,禁信,我千百個相信。”
  小妮子見這混混又在那邊裝瘋賣傻地胡扯愛的宣言,便一夾馬腹,指揮赤焰掩上前去,啪地一單打醒小混的鴛鴦蝴蝶夢。
  小混哎喲一叫,險些被這妮子一巴掌刮下馬背,待地扭頭看清偷襲自己的人時,小妮子早已騎著赤烙溜出老遠。
  小刀等人卻在一旁,幸災樂禍地嘿嘿直笑。
  小混揉揉鼻子,朝桑君元和李標無奈地聳聳肩,癟笑道:“人家說打是情,罵是愛,你們只要看我老婆的行為,就足以證實,這句話的確是真理。”
  桑君無忍不住又是一陣哈哈大笑。他這連夜的抑鬱憂心,碰上了小混這位天才小混混,想不消散都很難。
  他們這一路調笑著馳來,不知幾時,四野的濃霧竟已談逝。
  就連天空,似乎也感染了小混他們的好心情,變得晴朗開來。
  陽光透過稀疏的薄雲,照耀下來,最後一絲陰冷的霧終於也被暖暖的冬陽所衝散。
  陽光明亮了大地,也為地上的人們帶來無限的生機與希望。
  野塘村,美其名野塘,在村中卻看不到那令它成名的波光塘影。
  經過掩映著屋角瓦簷的那片翠重疏林,便可看清這座村子的全貌。小村之中,沒有任何特異之處,就和北方任何一處僻野地區的尋常農村一樣,一切顯得純樸而又安寧。
  鐵騎幫起帶的沙塵,有如漫天煙霧似的,隨著震響的馬蹄聲,卷起這片寧靜的小村。那些正在莊稼地裡忙著的村民們,驚異地伸直了腰桿翹著張望。
  當這些村人看清楚來騎之後,有人發出短促的歡呼聲,幾個長得結實壯碩的年輕人,已然丟下手邊的工作,行動利落地奔迎而來。
  赤焰習慣性地一馬當先,衝向村頭最大一家屋舍而去。
  來人錯過赤焰,急忙迎向桑君無。不待桑君無拋蹬下馬,這些年輕的莊稼漢們,一致單膝點地,恭謹請安。
  桑君天停住馬,朝那些迎接自己的手下們和靄地點點頭,道聲:“罷了。”
  小混在旁看得吃吃直笑:“桑老大,當個龍頭把子,可得當的像你這樣,到哪裡都有人高迎遠送,這才叫威風、這才算氣派。”
  小刀橫他一眼,滿臉狐疑道:“你這混小子又有什麼有坑無筍的歪點子?”
  小混援援下巴,半真半假的考慮道:“本幫主在想,咱們狂人幫也該學學人家這一套,規定幫主出山、回山時,幫兵們都得跪地迎送。”
  丁仔嘿然怪笑道:“大幫豬,你若果真有“出”山(出殯之)的那一天,我們不但願意跪地相送。而且保證一定嚎陶哭,好幫你省下訪人來五子哭墓的那筆銀子。”
  “去你的。”小混揚腳瑞向丁仔所騎馬匹的後臀,笑叱道:“童言無忌,大風吹吹去。”
  丁仔的馬匹受了這一端,驚嚇地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將丁仔掀落馬背。幸好丁仔身手敏捷,功夫到家,落馬之后,一記空翻,輕巧地站穩於地,省去當場大出洋相的糗態。
  桑君無呵呵笑資:“好功夫,丁少俠的輕功一流,的確是名不虛傳。”
  丁仔正想得意地自誇兩句,瞄眼卻瞥見小混目光古怪,笑得甚邪。
  他急忙見風轉舵扮出個苦瓜臉,哀聲嘆氣道:“欸……大當家的,你就甭再提了,我的輕功雖好,但哪比得上我家大幫豬呢?”
  小刀見他轉臉比轉台還快,忍不住噗嗤失笑。
  “嘖則……”小混翻身下馬,眉開眼笑地噴弄道:“我說丁少俠、丁少門主、丁小偷,你他奶奶的真懂得阿諛奉承之人吶,像你這種貨色留在狂人幫當第二副幫主,真是浪費人才,我應該送你到朝廷裡面作官,光憑你這套拍上哄下的本事,你一定能鴻圖大展、官運亨通。”
  丁仔睇眼謔弄道:“哪還用得著上朝廷裡去?我這本事,在狂人幫裡早就有足夠機會盡施所長啦。”
  他這是拐著彎罵小混是個喜聽讒言的昏君。
  不待小混發規,小刀一把摟著丁仔肩頭,故作深刻地附道:“欸,你這話,直是於我心有戚戚焉。”
  “什麼話嘛?”
  小混被倒將一軍,只有揉著鼻子,癟笑道:“老哥,怎麼連你也出賣我了?”
  小刀呵呵一笑:“這表示你民心向背,不得人緣,我看,你乾脆下台,把幫主讓給我做罷了。”
  桑君無約摸已經知道狂人幫的脾胃,因此對眼前這種公開謀反,擺明篡位的場面,看得笑不攏口。倒是他那些老實的手下們,看得一個個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江湖上居然有這麼斗膽的幫兵。
  那邊
  小妮子早在大屋前等得不耐煩。
  她嬌聲催問:“餵,小混混,你們又在那兒瞎掰些啥咪呀?咱們是不是要進這裡休息去?”
  這妮子一開口,可又叫鐵血堂的兒郎們耳目一新,這下子,鐵血堂所屬終於相信,狂人幫的真面目的的確確一如江湖之中所傳言。
  招呼眾人下馬之後。桑君無笑道:“望姑娘,那屋子是村長的住處,卻不是咱們休息的地方,且請這邊過來。”
  小混等在鐵血堂駐守野塘村頭領汪光雄的延請之下,步向一間前後只有兩進,中間是座小天井,由風火磚砌成的瓦屋。
  小妮子好奇問道:“大當家的,這裡既然是貴堂的前哨站,怎麼那最大的房子,反而不是你們此地的堂口所在呢?”
  桑君無輕笑地解釋道:“我適纔說過,這裡是本堂的一處暗樁,所以此處堂口的設置著重於其隱祕性,以便利於暗群絡和傳送消息。而一般說來,若是有外人進入本村中借宿或休歇,通常都會找最大的房舍落用。這固然有利於我們探查來人的底細,但一旦碰上明眼人,自然也容易啟人疑心,暴露本堂秘密所在。因此,我們才會故意將堂回設在這個比較不易引人注目的小屋。”
  丁仔眨眼黠問道:“可是。難道你們會放著村長家,這個這麼好的監視點,而不加以利用?”
  “當然不會。”桑君無頷首笑道:”村長家雖然不是本堂堂口所在,但是村長的長子,卻是本堂駐守此地的頭領。”他朝帶路的汪光雄點了點頭,指明汪光雄的身份,
  “這把可真高明。”小妮子咯咯嬌笑:“這就叫一兼二席,摸蛤兼洗褲。”
  眾人進入屋內,小混他們既不待人出聲招呼,也懶得多做客套,早已爭先恐後地搶著落座。當然,根據多年的默契,他們相中的好風水,一定是小混想坐的位置。
  因此,按照慣例,每回總有一、二個搶得急,躲得慢的人,要被小混踹得四處亂飛。
  等到狂人幫爭位風波在大局抵定之後,人家鐵血堂列位兒郎們,早已為他們送上淨手毛巾和熱騰騰的香茗,並在一傍肅手候立。
  只是,這些肅立一旁的漢子們,臉上表情不是傻笑就是偷笑,實在沒有一個人有足夠的定力保持一點嚴肅。
  桑君天看著小混等人經過一場混亂的內戰之後,每個人居然都若無其事地徑自端起熱茶,呼啦啦地吹暖著,仿佛他們身邊並沒有那些正咧嘴呆笑的大漢們侍立著。
  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是該佩服狂人幫的臉皮和定力一樣深厚?或者該說,自己手下見過的場面不夠多?
  “桑老大……”小混呷著茶,用閒道:“你這批兒郎們可真是訓練有素,上下有製,絕對不是一般烏合之眾所可比擬的。依我看,霹靂堡若是想擊潰鐵血堂,取代你們在江北黑道上的地位,只怕是難嘍,難嘍。”
  桑君無有趣一笑:“我的兒郎雖是訓練有素,上下有製,但是若要論起定力與膽識,和狂人幫列位可就沒得比了。”
  他微頓之後,接又正經道:“其實,小混幫主,若以貴幫目前的聲威和列位的才能,想將狂人幫迅速發展成有如本堂這般龐大的組合,甚至比本堂更具有潛力的幫會,並非不可能之事。”
  “不要,不要。”小混放作驚恐地猛搖雙手,道:“我熱愛我的自由,絕對不做這獨犧牲小幫,完成大幫的傻鳥。再說,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多好,我人在哪,我的幫在哪,一點也不用擔心有人會造我的反,想摸掉我的老窩。”
  小妮子咯咯笑道:“人在哪,幫就在哪?那你常不成了名符其實的蝸牛?”
  小刀嘆口氣道:“而且還是個無殼蝸牛,就算真有人想摸掉他的老窩,他還沒有窩可以讓人去破壞。”
  談到這個現實問題,桑君無可沒忘記自己的老窩,猶在危急存亡之秋。
  他招過旁立的汪光雄,垂詢道:“光雄,本堂現下情況如何?”
  汪光雄恭謹道:“啟稟魁首,自從三天前,魁首離堂之後,本村即發現有不少道上同源,假扮期各種不同身份人物,陸續潛向總堂。屬下立刻警急通報給大堂領知道,以做應變,昨夜總堂傳來消息,霹靂堂熊長盛同時潛進的四路人馬對總堂發動攻擊,並于陣前囂張的宣稱……宣稱魁首您老已遭毒手,企圖打擊弟兄們的信心。”
  桑君無平靜一笑,接著問:“結果呢?”
  汪光雄振奮道:“由於大堂領在接獲本村通報之初,便已預作防範佈置,而且兄弟們全都不信魁首遭噩的謊言,大伙兒士氣如虹,個個將士用拼命,完全瓦解了熊老頭他們的猝襲攻勢。據報,雖然目前的戰況依然持續著,但是熊老頭和他的人馬已被阻截於總堂前山部分,顯然情況正處於僵持對峙的局面。如今,魁首既已安然迴轉,相信只等魁首返抵總堂,定能將霹靂堡及其黨羽徹底擊潰才是。”
  桑君天曬然道:“得了,別在小混幫主面前,替你家魁首吹大氣。這次,若不是正巧碰上小混幫主和狂人幫列位朋友相助,你家魁首遭噩,就已成了事實,而非謊言吶。”
  “這麼說……”汪光雄慶幸道:“魁首真的中了姓熊的詭計,熊老頭不是在誑咱們的?魁首無恙在是老天有眼,謝天謝地呀。”
  “謝完天地,你可還得謝謝小混幫主才行。”桑君無輕淺一笑:“好了,光雄,下去吩咐弟兄整治些吃食進來,我們用膳之後,尚得趕回山上和姓熊的結一結總帳。
  另外,別忘了將坐騎換一換,以免耽誤香等回山的速度和行程。”
  “遵諭。”
  揮揮手,看者汪光雄帶著駐守此地循其餘六名手下告退而出,桑君無神色平靜地接過由自己貼身護衛李標親自捧上的熱菜,輕輕地吸喝。
  “桑老大!”小混呵呵笑道:“現在總算搞清楚了你家的軍情,這下子你可安心了吧。從剛才你和你家小兵兵的談話聽來,你留在家的那位什麼大堂領的,好像也變是個懂得運籌帷幄的人才嘛。”
  “的確。”桑君無放下榮盛,開朗笑道:“本堂的大堂領嘯天星君固擂,非但智勇雙全,更是個耿耿忠心的好弟兄。他豈止是我最佳的助臂,有固大堂領在,我放心太多了。”
  小妮子不禁好奇道:“大當家的,你們堂口裡既然有大堂領,是不是也有二堂頭、三堂頭呀?”
  桑君無含笑解釋道:“本堂組織,只有總轄各堂龐務的堂領固擂稱為大堂領,其餘各堂則依照其所管理事務的範圍,分成為水路堂、陸路堂、內務堂和刑堂。顧名思義,這四堂堂領,亦分別稱之為:水路堂領、陸路堂領、內務堂領、以及刑堂堂領。”
  小妮子打破沙鍋地追問道:“那麼,你的這些堂領,又是由哪些人擔任?他們的本事一定很不得了嘍。”
  小刀呵笑地岔言道:“妮子暖,你知不知道,隨便探人海底,乃是江湖中最忌諱的事.搞得好,人家頂多當你是無知之舉辦果搞不好,小心會被當成間諜捉去刑刑一頓,然後偷偷地把你做掉。那時,你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哩。”
  “你說我無知?”小妮子紅唇一撅,便待大發嬌嗔。
  小刀臉色一正,阻斷未吼之獅。安詳道:“我是提你個醒,不要因為咱們自己隨便慣了,就半其半假地忘了一些基本的禮儀和規矩。”
  他那深沉正經的表情,明白地告訴了小妮子開出刻,他可不是在說笑。雖然小刀平素不輕易拿這種臉色訓人。但只要他擺出這等大哥大的模樣,連一向胡混慣了一幫之豬都能鎮得住。何況是眼前這個準備發嗲小妮子。
  “知道了啦!”小妮子認命咕噥一聲。
  桑君無連忙擺出輕笑地打破略見仁澀的氣氛,曬然道:“無妨,無妨,如果是別人探本堂海底咱然有可能是要不利於本堂,但我相信狂人幫不致如此。而我更相信,貴幫準幫夫人除了好奇之外,絕無別的用心。”
  小混吃吃一笑:“桑老大,我都不敢相信狂人幫裡面那些貨色,怎麼你竟然對我們這麼有信心?”
  桑君無豁然笑道:“你不信狂人幫是正常,你若信了,幫主之位豈不危險?而我相信, 則是合理。因為,若是狂人幫打非對人不利,早就直接動手來得乾脆J如因要浪費時間、精力去除人家的盤。”
  “說的也是。”小混忍不住咯咯直笑:“桑老大,你幹嘛這麼了解我們?留一點神秘面紗,我會覺得比技有安全感耶。”
  “愛說笑。”桑君無半真半假道:“江湖之中,誰敢自詡真的能夠了解小混幫主你。”
  “說是沒有人敢說啦!”小混瞄眼呵笑道:“不過,我發現有人正企圖以行動證明就是了。”
  桑君無精明地眨眨眼沉默不語。
  小混話鋒一轉,懶洋洋道:“桑老大,既然你不擔心咱們摸你的海底,就拜託你介紹一下你家的大大小小讓我們認識,免我的親親小妮子沒吃著羊肉。還惹來一身騷,白白挨了一頓訓。
  他捉黠地朝小妮子拋去一記飛吻,以示心疼她剛才的遭遇。
  這時
  汪光熊正好帶著手捧美味的弟兄們進入屋內。這些鐵血堂的兒郎們乍見迎面而來的飛吻。先是一怔,繼而對此露骨的表態不禁噗嗤悶笑。
  小混等人便在這些偷笑聲中,轉移陣地,攻佔佈置妥當的大圓桌,面對滿桌佳肴,立即展開另一場廝殺。
  直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台面眾人方始有空重抬話題,或者,應該說是小混他們直至此時,方始歇喘口氣,這才有暇聽人說話。
  桑君無淺酌訴道:“本堂的五位堂領,各位已經知道大堂領為嘯天星君固擂。
  其餘四位則是:水路堂領人鬼判農長探,陸路堂領三眼郎君秋少帆,內務堂領青鵬創洪敏彰,刑堂堂領風雪掌焦三魁。此外,每位堂領手下各有堂衛二名,護堂五人。
  這些人全是本堂內外功力一流的硬把式,其他弟兄便分屬他們手下,以協助其工作,並由各位堂額直接調派指揮。”
  丁仔呷口酒,咂咂嘴道:“這樣看來,鐵血堂可真是個縱橫分明,組織嚴密路組合,無怪乎能撐起江北這一片天吶。”
  桑君無含蓄一笑,道:“至於本堂的十大堂衛,以及每堂的護堂,我看等到時候見面。再一一為各位介紹好了。”
  “沒問題。”小混風捲殘雲般地掃光桌上菜餚,抹抹油嘴,拍著肚皮道:“咱們這就上路,我等不及要認識你家的列位英雄好漢了。”
  桑君無發覺自己的筷子猶自舉在半空,怎地,桌面上卻已經盤底朝天。
  “呃,小混幫主,這會兒你趕的可真急吶。”他竟有所指地瞟向桌面,拋下筷子,既好笑又愕誠地輕搖著頭,臉上滿是難以言喻的神情。
  黃昏。
  晚霞有如一位高明的潑墨大師,將一壁晴空染得紅澄藍紫,雄偉壯麗。
  小混和桑君無等一行人,沿著荒嶺隱坡,踏著雜草齊膝的野徑,直奔鐵血堂後山重鎮所在。
  為了防止輕脆緊牽的蹄聲傳出老遠,打草驚蛇地驚動了圍圍于前的敵人,小混等人俱在馬蹄上裹起厚厚的棉布套子,掩去眾人急行的聲響。
  馬蹄聲因為這特意的防範措施,確實是寂靜不少,不過,馬背上所載著那幾張呱噪慣了的大嘴巴,由於沒有經過這種類似的特殊靜音效果處理,所以一路之上,仍然不得空閒地喳呼不休。
  小妮子高倨赤焰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神駒背上,雖然不用馬鞍,而且走得盡是崎嶇荒蕪的小山徑,她卻依然平穩地像坐在四輪大馬車裡一樣輕鬆悠閒。
  “欸……”這妮子眺望著西方,夕陽正為朵朵雲彩鑲上光華眩目的金邊,她竟煞有其率地悠然長嘆,以一種感性萬分的聲音,吟哦道:“夕用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廢話。”小混也以一慣愛潑小妮子冷水的反應,故作無趣道:“夕陽本來就是黃昏才有,而且每天都可以看得到,這有什麼好不好的?也值得有人為此大做文章,真是奇怪。”
  小妮子經此撩撥,果然,立刻像爆竹遇見火星般,劈劈啪啪地大發嬌嗔:“臭混混,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你幹嘛老是故意要和姑奶奶我唱反調?你有病是不是?或者你又皮癢了,欠人揍是不是?”
  “哇 !”丁仔在旁急急撫住耳朵,咋舌道:“我說姑奶奶小姐,你的獅子吼功力越來越進步了漣我距離你還有一個馬身之遠,都還被你的吼聲震得耳鳴,我真奇怪赤焰怎麼能夠受得了你如此厲害的吼功?”
  赤焰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抖著耳朵,扭過頭,朝小混的方向望去,同時咧開嘴發出一聲短暫的輕嘶鳴。
  小混逮著機會,咯咯笑謔道:“哦,兒子,原來你早就受不了你媽咪,我未來的老婆那種赤爬爬的慘叫?欸……要你忍受這些,真是太委屈你了,不過……”
  小混合調侃的話尚未說完,小妮子早已火冒三丈地嬌叱著,揮鞭朝這混混抽去。
  小混逗出了樂子,索性半真半假地以臂護頭,一邊策馬急奔,躲避攻擊,一邊竟放開嗓門,高聲尖叫救命。
  當然
  小妮子是不會對這混混有任何傳香惜玉之心,她殺得性起,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於是一拍馬首,哈喝著猛追小混。
  “沒搞錯!”其他人看著這對幻想冤家的身影消失於一處亂石崗坡後,不由得對半眼相視。
  桑君無有趣地乾咳一聲:“小混幫主不是為了避免驚擾圍山的人馬,所以才建議吾等用棉花裹住馬蹄,以防蹄音洩露吾等行蹤嗎?怎麼現在……”
  “他叫得可真有精神,是不?”丁仔忍俊不住地嘿嘿直笑。
  小刀苦笑道:“這混混只要有得玩,通常不太記得住正經事。”
  “小混混,不正經、正常的。”亨瑞安撫似地拍著桑君無肩頭,滿面嚴肅道:
  “要他變改,不可能。你要習慣,才沒有失望。”
  桑君無以四旬之年,一幫之主的身份,卻要接受亨瑞這個明明生嫩,偏又故作老成的娃兒的安慰,簡直叫他有種哭笑不得的荒謬感覺。
  一時之間,桑君無尚未考慮如何反應,在他身後,他的貼身護衛李標,業已驚急地怒斥一聲:“大膽!”
  當然
  以桑君無一幫之尊,又是北地鱉頭獨佔的黑道大亨,如此身份地位,平素哪有人能夠輕易與他接近,更甭提居然有人敢動手拍他肩膀,一副有活好說的模樣。
  亨瑞這信手一拍,豈能不拍得李標心驚肉跳,認為眼前這紅發碧眼的小鬼佬,竟敢唐突自家魁首,真是不知死活。
  小刀和丁仔他們兩個老江湖一看亨瑞亂伸毛手,就知大事不妙。如今,再聽李標臉色全變的驚天一喝,兩人的心立即如上吊經三尺,暗道:“要糟。”
  他們倆清楚的很,此時如果一個處理不當,只怕馬上就要有人翻臉成仇,這麼一來,狂人幫準和整個江北綠林畫下道來,以見真章。
  這時氣氛之凝重與緊張,就連平時反應向來慢人一拍的哈赤,也已經察覺出情況不對。
  他渾身寒毛諫立地在心中暗自嚼咕道:“乖乖不得了,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殺氣這麼重?少爺跑哪兒去了?他知不知道我們就要大禍臨頭啦?”
  就在氣氛僵持不下的此時,當事人亨瑞卻是滿頭露水地瞪著李標,顯然他還不明白對方那聲旱地霹靂究竟所為何來?
  於是
  “大蛋!”
  亨瑞雙手往腰上一插,學著李標驚急怒目的模樣,呲牙咧嘴的回吼一聲。
  吼過之後,亨瑞莫名地咯咯失笑,表情是一副自得其樂的天真模樣。
  桑君無看到他如此單純率直的笑容,亦不禁莞爾。
  “罷了。”他擺擺手,對李標笑道:“你的膽沒人家的蛋大,我看你對他是沒輒的。”
  亨瑞依舊憨然地望著其他人咧嘴而笑,李標見狀只有無奈地聳肩苦笑。對於狂人幫,他實在也是無話可說了。
  小刀等人知道危機已除,全在暗裡偷噓了口氣,他們不得不承認,傻人的確有傻福。而有時,人的單純和無知。反倒是一種天賜的禮物。
  小刀朝桑君如無拱手謝道:“小紅毛無知,對大當家的多有得罪,在下代他說過當家的太人大量,不予追究。”
  桑君如手撫鞍頭,祥和一笑:“少君言重了。老實說,桑某倒是頗為羨慕貴幫能僅擁有如此率直,單純的可愛幫兵。”
  他有感而發地慨然地接道:“除了狂人幫諸位,有誰能在染血江湖的同時,依族保持著心中那份赤子之情呢?狂人幫確實是江姐中購界徵,絕無僅有的組合。”
  小刀正待客謙幾句,前方山坳後,忽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口哨。
  “是少爺。”哈赤想不用想地反應道:“他在叫我們快點過去。”
  丁仔扮個鬼臉道:“這表示,這混混鐵定找著樂子了。咱們上吧。”
  眾人齊齊一夾馬腹,加速趕上前去。
  他們轉過山場,前面便是一片雜草地,小混和小妮子人在馬上,就佇足於草堆前不遠處。而那妮子似是看到什麼不太美妙的風光,正緊好著眉頭,將臉撒向一旁。
  桑君如心中掠過一抹不祥的陰影,奔到近前,如雜草地裡望去,只見草叢中橫七豎八例了六名廚別彎刃匕首的黑色勁裝漢子,死狀淒慘。
  那正是他手下的弟兄的屍體,就連這些人的坐騎,竟也遭人全數擊斃,由此可見,下手之人確實如得上心狠手辣。
  李標乍見自家弟兄死狀慘然,不由得悲愴低叫:“好狠呀。”
  桑君如雙目微闔,語聲冷澀得不帶絲毫情感道:“叫他們去吧,當我們報復時,會以百十倍的殘酷和血腥為弟兄們索回代價的。”
  他一撥馬頭,率先朝草地斜下方於洞馳去。
  小混他們無言地緊隨其後,一行人沿洞登山,繼續朝前趟進。
  不久
  他們又發現兩處遭人拔除的暗樁,樁上留守的人員被人倒吊吊于樹,更有些人身首異處。慘遭分屍。
  一路上,李標越見咬牙切齒。
  而桑君如變得更加深沉,臉上也越發毫無表情,此時的他,就像一等泥塑木雕般的偶像,絲毫沒有流露出任何情感,顯然他已經將所有的哀痛和悲憤,完全凝斂為一股稍觸即發的暴烈力量。
  小妮子貼近小混身旁,悄然耳語道:“小混,現在我了解你不招兵買馬是對的。
  想想看,眼前如果是咱們整日相處的弟兄遭人毒手,我早就哭死了,哪還能像桑老大恁般鎮定節化悲憤為力量,準備為自己手下報仇吶。”
  小混安撫地輕拍這妮子的小手,深沉道:“你老公我很少有錯的時候,妮子,江湖染血的日子原本就不是容易過的,雖說家大業大的責任也大,但你以為咱們能這般遊戲江湖。我心頭就沒有負擔嗎?其實我只是儘量在苦中做樂罷了。”
  “你呀!”小妮子輕嗤道:“話說著說著,就往自己臉貼金,你就難過了,是不是?”
  她撒嬌地斜睇了小混一眼,不以為然地踱開步去。
  小混無奈地聳聳肩,暗自苦笑地忖道:“我說真話時,你當我在臭屁,在瞎掰時,你偏又一本正經,難怪童安格要大聲急呼‘其實你不怪我的心’,欸……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吶。”
  小混雖然分心神遊異方,當他們奔臨一道兩面壁豎宛若劍立的狹谷時,仍然直覺地發現這道峽谷是處險地。
  他立即上前去,擋住桑君天放馬急衝,警告道:“小心埋伏。”
  桑君如頷首道:“由我和李標快速衝刺,以做誘餌引誘敵人現身攔截,並請小混幫主及少君等,自兩旁肅清敵蹤。”
  “沒問題。”小混一把拍上桑君無肩頭,豪氣道:說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我不會輕繞他們。你自己也要多小心才好。”
  桑君無明白地看著小混舉掌拍落,本能地側肩閃躲,但當他認為可以避開的同時,小混的手掌卻已穩穩地搭上他的肩頭,令他暗吃一驚。
  “看來……”桑君如不得不暗自佩服道:“他的功夫顯然比我原先預計的要高出許多。”
  眾人之中,只有小刀察覺到小混剛剛暗裡露了一手,鎮住桑君無。於是當小混瞟過眼來時,他對這混混罰出了一抹會意的微笑。小混也背著其他人,丟給他一個志得意滿的眼神,以示自己本事高超。
  李標雖然就站在小刀身旁,卻也不曾發覺他們哥兒倆的眉來眼去,他只是一個勁地苦笑不迭,心裡想道:“真奇怪,狂人幫這些人怎麼這麼喜歡拍人肩膀?難不成,這還是他們的幫風?
  小混翻身落馬,同時指示道:“小紅毛,你騎赤焰和哈赤一同隨桑老大他們闖邊關。老哥和我為掩護闖關的第一撥,分撲峽谷左右殲滅敵人。丁仔和小妮子你們做第二撥,將漏網之魚逐一斬絕,一個不留,懂了沒有?”
  眾人齊齊點頭,各自抄扎打點,分別準備妥當。
  桑君無神色凜然地朝小混一頷首,猛然喝聲道:“衝!”
  於是
  赤焰馱著亨瑞一馬當先衝入峽谷,哈赤和桑君無的坐騎落後一步地尾隨左右,而由李標負責斷後,他們四人四騎挾以撼天之勢,狂猛地奔向峽谷。
  小混他們便在赤焰揚蹄奔騰的同時,身形猝閃,直撲那道寬僅丈尋,谷壁陡削,深不見頭的險峻峽谷兩側。
  就在赤焰衝臨谷口之際,谷頂上這然傳來陣陣骨碌巨響,無數磨盤大小的石塊凌空暴落,砸向入谷的四騎。
  赤焰不愧為久經陣仗的一代神駒,在漫天如雨的亂石之中,驀地一聲長嘶,迸跨閃躥而出,身形宛若一抹雲煙般的騰挪卸於穀道之間,將這陣石雨拋落身後。
  在它身後的三騎,雖然沒有赤焰這一身超絕的本事,但是這三匹座騎上面的騎士們,卻都具有不俗的武功。
  只見哈赤、桑君無和李標他們三人紛紛亮出兵器,一面奔行一面出手點去翻打下落的石塊,悍然無阻地直朝谷口又在此同時,谷頂開始傳出淒厲地慘號聲。
  隨即,間或有些身著黃泡,或雜色農飾的屍體,伴隨著飛墜的盤石墜落下來,那自是小混他們襲敵得手之故。
  小混身若隼鷹地掠過石頂,在他所到之處,人體仰翻,血光迸濺,只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露出身形的人,幾乎沒有一個能夠全身而退。
  他這一路殺去,在赤焰奔抵谷口之時,他也已然掠至峽盡頭,正好居高臨下將谷口外那片幹澗床上的所有埋伏,一眼望盡。
  於是
  長嘯聲中,小混由谷頂衝霄而起,再一猝閃相撲,在赤焰前射向澗床。剎那,一片蜂煌般的箭矢和暗器朝他蓬射至。
  小混長笑如雷,身形猛旋,登時,他身分四周猛地刮起一道詭異的龍捲風,將飛射而至的無欲飛蝗暗器收入其中,又紛紛反射而出。
  那些原本躲在幹澗陰影中偷襲的人,此刻,反倒被自己發出的暗器攻擊得再也藏不住身,一個個驚叫著挪動行蹤閃躲暗器。
  他們這一騷動,洩露身形,便已被隨後掩至的小刀、丁仔和小妮子三人盯住,只待小混那連自己都控制不住的龍卷神功一停,他們三人立即撲身殺敵。
  不少霹靂堡方面的人手,驚惶之中,急忙逃出借以掩身的幹澗,便又懂上正自峽谷中衝出的桑君無等人。
  桑君無和李標對這些人的恨意與殺機。只有比小混他們更加深濃,豈有稍減之理。因此,剛自小混他們手下逃生的這群人,卻又一個不漏地喪命命于桑無他們手中。
  終於
  山谷裡的落石聲完全中斷,敵人的暗器箭雨也全都停歇。
  天色業已迅速地落入黑暗,夜幕中,除了偶爾有風吹趕樹叢發出沙沙的聲,並送來陣陣嘔人的血腥氣味之外,四周悄然無息。
  小混等人全都謹慎戒備地豎耳凝聽,直到他們確定四周,除了自己等人已完全沒有多餘的呼吸聲息,他們這才放下緊張的心神歇喘口氣。
  “好了。”小混拍手笑道:“看清形,這裡的埋伏到此為止了。”
  桑君無點頭道:“在敵人眼中,此處並非據守鐵血堂成要害,因此他們才沒有議下更堅固嚴密的防守。”
  丁仔嘻嘻笑道:“其實,若依剛才的埋伏看來,也不能說是很稀鬆平常的了,如果是普通人闖關,恐怕早就栽在山谷裡。但是碰上了咱們,那些埋伏顯然就變得不太中用。呵呵……”
  “這倒是真的。”小妮子咯咯嬌笑地贊同著。
  小刀顧慮道:“咱們既然已引發埋伏,對方人馬不會沒有聞及偌大的聲響。因此,咱們還是要快離開這裡,免得遇上前來察看的敵人,又要多耗氣力擺手他們。”
  桑君無面色稍罪,額首道:“不錯,我們得避開對方,才好由秘道入後山。”
  “那就走吧。”小混彈指一笑。“咱們還在等啥咪?”
  他們一行人在桑君無和李標的領路之下,牽馬步行,動作敏捷隱祕地沿著幹澗朝山裡前進。
  不久
  天色便已全渡昏位,漆黑的天幕,只有數點稀疏的星光。
  今夜,風有些大,一個典型月黑風高的暗夜。
  經過大約一柱香的急行之後,黑暗中,桑君無突然朝一處隱陷的山隙走了進去。
  這山脈曲折深遠,小混他們經過昏天黑地的連轉數彎,幾乎迷失了方向感。
  “桑老大!”小混一腳離,一腳低地咕噥連連:“你家的秘道,還真不是普通的難找而已。”
  桑君無語聲含笑道:“就快到了。”
  這時
  他們正好來到一處投天而起的絕壁面前,顯然已經走到了山隙的盡頭。這盡頭處,除了數塊連著山壁聳立的碩大巨岩之外,已無通路,眾人因此自然停下了腳步。
  桑君無沉然道:“李標,啟門。”
  李標趕忙搶步上前,在一塊宛若銅沈鐵鑄的龐然巨石四周旋轉騰掠,間或朝石上不同的地方重擊數拳。
  忽然
  絕壁的報處,巨岩與巨岩之間,發出一聲低沉的喀 異響。一塊看似完整緊密的岩石,突然裂開一道正好足供單騎通過的隙縫來。
  小混滿懷興趣地直上前去研究那巨石,一邊嘖嘖贊嘆如此巧奪天工的機關設計。
  “啊哈!”小混讚賞道:“原來這道機關是鑿空石內部,再按裝啞簧,並利用壓力點的原理來開啟的。其是挺聰明的設計啦!”
  小刀調侃道:“你把人家秘道的機關裝置研究的恁般清楚,莫非有何企圖?”
  “職業病,沒辦法。”小混呵呵失笑道:“桑老大,你可別誤會我有啥用意。”
  桑君無輕笑道:“誰不知道武狂老前輩對機關陣圖別有研究,看來小混幫主也頗諸此道,故能一眼看穿這道奧妙所在。好在你我是友非敵,否則,我還真有得擔心了呢。”
  丁仔噗嗤笑道:“大當家的,不是我要危言聳聽。不過……如果你真的將這混混當成朋友的話,我看你才應該為貴堂的秘密門戶操心。”
  “何故?”桑君無不解地反問。
  “因為呀……”小妮子搶言嬌笑道:“闖朋友家的空門,如果出了紕漏,可以美其名為拜訪,不算犯罪。”
  “闖空門?”桑君無微愕付道:“這位出了名的天才混混,幾時竟也改行當起梁上君子?”
  小妮子看他表情,就知道這位黑道大阿哥還搞不清楚自己的意思。
  於是,這妮子乾脆挑明道:“這混混特別的嗜好不多,最近剛巧迷上研究別人家的機關裝置。他正愁找不到具有高難度水準的機關佈置來破解,以藉此證明自己很高明。如今桑幫主你當他是朋友,這混混豈不正堂而皇之的上門,突破你們秘道的防衛系統。萬一他不成功,也不怕你家小兵兵會讓他成仁嘛。”
  “萬一不成功?”小混嘖聲道:“老婆,你未免太不了解我了,只要我想做的事,有哪一項不成功。你怎麼對自己的老公沒信心?”
  桑君無啞然失笑道:“感情,我這可是清賊進門嘍。”
  “賊?”小混誇張地嘖弄道:“桑老大,咱們狂人幫裡,只有一個空門的賊貨。
  我辦事,你放心,本大幫主絕不做設格調的事。”
  丁仔聞言,立即哇哇抗議:“臭幫豬,你說這話是啥意思?難道你是說,我家那個空空門設格調?”他說著說著卷起袖子,準備為空空門的名譽而戰。
  小混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急忙乾笑著轉變話題:“哎呀,秘道都開了半天,咱們不快點進去參觀,還林在這裡凍露水不成?”
  他拉著小妮子帶頭閒人秘道之內。
  “辣塊媽媽的。”丁仔哼聲一笑:“等你這混混知趣,沒拿我家招牌開玩笑。
  要不,老子拚了這條命,也要維護家族榮耀。”
  此時,赤焰見小妮子消失于石縫之後,早已不同地嘶鳴一聲,隨之擠入那道漆黑的狹隙。
  其他人亦不再多話,牽著坐騎,魚貫地進入秘道之內。
  原來,這秘道之內,竟是一個偌大的山洞,黑黯中看不真切什麼。
  但是
  當李標將移開的洞石推回原處,封住人口的同時,洞內壁瑞數盞油燈,亦因機關的牽動,而自動燃亮起來。
  小混等人看的圓噴稱奇,直費如此設計,著實高明。
  他們藉著昏黃的燈光四下打量,發覺自己所處的這山洞,不但寬敞,而且乾燥。
  由洞內存放的一些清水、雜糧看來,這裡更像一處可以長期駐守大隊人馬的隱祕據點。
  小妮子環顧這沒有任何通路的山洞,不禁疑惑道:“桑幫主,咱們又不是要藏匿不出,幹啥躲進這個沒路可通的山洞裡。”
  桑君無以目光挑戰道:“小混幫主,你說呢?”
  “想考我?”小混右肩一挑,興致盎然道:“如果再掛點彩金,賭上一賭,那我就更無法拒絕啦。”
  小刀聞言,不由得呻吟道:“天呀,連這你都要賭?你這混小子的賭性,可還真不是普通的深重。”
  桑君無豪爽笑道:“既然小混幫主有興趣賂一把,桑某自是奉陪。不過……老實說,我掛心本堂安危,因此,只怕沒有太多時間耽擱於此。”
  “這簡單。”小混自赤焰身上的褡褳裡,摸出一具精緻華美的琉璃沙漏,呵呵笑道:“咱們就限時闖關好了,據說,這沙漏的時間正好二刻鐘。如果在此時間內,我無法找到通往鐵血堂後山的出口,那麼這沙漏就是桑老大你的了。”
  亨瑞驀地跳腳道:“沙漏。我的,是波斯寶貝,不要給你賭,輸輸去,我會不捨得。”
  “啪!”地一聲,小混賞他一記響頭,笑罵道:“他奶奶的,就因為是寶貝,所以我才藉來用一下,叫那麼大聲做什麼?大幫主沒面子。該打,還有……你竟敢在本幫主和人打賭之前。說我會輸,真是觸我零頭,該打,對本幫主打賭沒信心,更是該打。”
  他一邊數落,一邊追著亨瑞打響頭,打得這個小紅毛不得不四下抱著鼠竄,大叫:“壞幫豬,虐待兒童。”
  李標看得兩眼發直,不住在心裡暗叫道:“乖乖隆地咚,天底下哪有如此強道的幫……豬,呵呵,難怪狂人幫的幫兵會如此等卑不分了,果然就是這幹幫主的人,自己先設規矩嘛,不但搶幫兵的寶物來和人打賭,幫兵抗議,居然還得換打,這…
  …這算什麼嘛。”
  他心裡禁暗自慶幸,還好自己跟隨的不是這種時常會瘋瘋癲癲,而且沒事就要抓狂的大哥。要不,恐怕這道上討生活的日子,只怕更難過。
  李標這廂念頭未歌,那邊
  小刀看這混混又要玩的忘形了,只怕早已將人家鐵血堂軍情緊急的事實丟到腦後。
  於是
  小刀起這混混經過自己身前的機會,伸手一措,硬是將小混攔腰抱住,不讓他繼續追逐小紅毛。
  由於事出突然,小混不曾提防有變,這回可被逮個正著。
  但是,也因為他未思應變,故而人雖被攔住了,那股前衝的勢子卻猛得將他與小刀一起撞倒,使得兩人猶如摔死狗般地叭嗒聲,同時以五體投地之姿落地,壓扁了兩人那雙同樣挺直出色的俊俏鼻子。
  “哎喲啦!”
  讓小混脫口大叫的,不是因為那被撞扁的鼻子,而是,亨瑞見這混混與小刀摔纏成一團,正值難分難解之際,顯然良機難覓,於是大方地衝上前去清兩啪啪地敲了小混一陣響頭,將剛才所挨的打悉數討回。
  小紅毛打得開心,自然,小混就叫得傷心嘍。
  好不容易, 小混終於掙開糾纏, 昏頭漲腦地爬起身來,揉著腦袋,苦笑道:
  “他奶奶的,臘月的帳也沒有還得這麼快的啦。”
  桑君無與李標原本預計,小混大概又要發統一場,找找小刀和小紅毛的碴,才會甘心滿意地恢復正常接續先前的話題。
  沒想到小混起身之後,徑自活動一番筋骨,便開始繞著石洞周圍踱起步來,好像剛剛根本不曾追打過小紅毛,也不曾和小刀一起躺在地上挨人打似的。
  桑君無心裡感到訝異,思忖道:“怪哉,這個武林中的超級混混,行事果然出人意料。連我自負對他已做過相當程度的研析,應該能夠了解他的個性和行事手段等等。但是,我所自認為的了解,顯然尚有極大的誤差存在。嗯,此人的心機城府的確不易揣度,曾能混確實不是易與之輩呀,能得此人為友,該算是我所做過,最聰明的一個選擇,呵呵……”
  想著想著,桑君無不禁發出慢慢相藉的輕笑。
  一旁,李標納悶道:“魁首,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桑君無擺擺手,含笑望著眼前顯然棋皆頗為輕鬆愜意的眾狂人。
  小混迎著他的目光,揚眉問道:“如何?桑老大,你決定好要和我賭啥咪了沒有?”
  桑君無含蓄一笑:“小混幫主既找有此雅興,桑某豈有不奉陪之理。”
  他接著自懷中取出一尊約獎一寸高,雕之精緻的翠玉笑佛,打趣道:“不過,桑某雖也領著一群為數不算少的弟兄討生活,但是,說實在的身家算不上豐厚,更沒有什麼異國奇珍能夠和小混幫主的波斯珍玩相比擬。所以,我就用這尊原土產的翡翠笑怫和你賭個彩吧。”
  桑君天透過笑佛,卻未伸手去接,反而,扭頭問道:“小紅毛,你喜不喜歡這玩意?喜歡的話,我就替你贏過來。”
  “喜歡,喜歡,支那佛很出名,老家沒有,波斯也沒有。”亨瑞接過笑你,愛不釋手地把玩著。
  丁仔抗議道:“大幫豬,這尊笑佛是當世雕刻名醫,牛玉斑的極品名作之一,可是千金難求的收合品,你怎麼能厚此薄比地只為小紅毛一個人獨贏?那我們其他人呢?你多少也得分我們一杯羹,才算公平嘛。”
  桑君無並不訝異丁仔能夠在一瞥之下,便能看出翠玉玉怫的來歷。畢竟,身為空空門的唯一單傳,未來的掌門人物,若未具有此等高明的眼力,那才叫意外。
  真正令桑君無感到有趣的是,小混他們那種一副篤定穩贏的態度,好似這尊翠玉怫已成為狂人幫的囊中之物,而他們正忙著計較應如何分贓吶。
  “分一杯羹?”小混睨眼嚼著丁仔,笑容甚邪:“那有什麼問題,小紅毛,等我把玉佛贏到之後,你就藉了仔瞄一眼過過癮,免得他說我不公平。”
  “只瞄一眼?”丁仔哇啦叫道:“這樣也算分一杯羹?我咽口口水都比那多啦,小混混,你就其要搞差別待遇,也不能差的太離譜嘛!”
  小混環起雙臂,問道:“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丁仔終於開始覺得這混混的口氣,似乎不太對。
  但他依然心存僥倖地抗爭道:“嗯,這個……你打算和人打賭,就等於是咱們全幫和人賭。所以稱贏得的獎彩,照理說,也該全幫均分。所以,這玉佛,理應由大家共享,也就是……由每個人輪流保管玩賞才合理。”
  李標忍不住咕咕道:“這時候就在討論如何分配贏來的獎彩,未免言之過早了吧?”

runonetime 2008-09-01 06:35 AM

第十七章 飛雷神火

  那邊
  小混笑意古怪地開口道:“哦,你說要大家輪流保管才合理,是不是?其他人也是如此認為呢?”
  哈赤率先放棄道:“少爺說,玉佛是贏來給小紅毛,就給小紅毛吧。我也不懂得欣賞那玩幕兒,沒有興趣保管它。”
  小刀和小妮子對望一眼,直覺到這混混一定又在挖坑,準備給不知死的丁仔跳。
  因此,他們倆明白地表示不介入這次打賭的輸贏內,當然也就對玉佛沒有染指的興趣。
  小混瞪著丁仔,嘿嘿笑道:“現在……只有你才想分這杯羹了,你應該很高興沒人和你搶才對,你非常渴望能保管玉佛,是不是呀?”
  丁仔被他笑得心裡直發毛,但又想不透毛病出在哪,於是,硬著頭皮承認道:
  “沒錯。”
  “沒錯?”小混猝起發難,撲向丁仔,拳起拳落,猛敲這賊頭的硬腦殼,一邊哇哇嚷道:“你還敢說沒錯,我敲,我敲,我敲得你大錯特錯,人家小紅毛拿出波斯來的寶貝來打賭,你什麼屁的力也沒出,你憑啥和人家分一杯羹?讓你看一眼,已經是太對得起你,你居然還敢不滿意?我會不合理,又怎麼樣?你想跟我講理?
  本幫主的理,有那麼隨便讓人講的嗎?他奶奶的,還敢不敢眼紅?我看你是太久沒扁,皮癢了。”
  小混一邊叫、一邊揍,丁仔自知理虧,只有抱頭逃命,大聲討饒的份。
  “又來了。”小妮子莫可奈何地嘆道:“這混混到底又在變啥咪鬼?”
  小混和丁仔兩人,一追一逃,繞著偌大的山洞四周直轉圈。
  忽然
  “停!”小混石破驚天地一聲大吼,不僅嚇軟了丁仔的雙腿,也讓洞內其他人全都驚得倒蹦三尺。
  “我算出來了。”小混歇住腿,得意地仰天長笑:“努力運動果然有助於思緒的暢通,呵呵……呵呵……”
  眾人先他嚇得心驚膽跳,後被他笑得其名其妙,一個個滿頭霧水地瞪著他兀自起笑。
  半晌之後。
  這混混終於決定,自己已經笑得過病了,這才收起誇張的笑聲,篤定道:“小紅毛,準備笑納那尊翡翠笑佛啦!”
  桑君天談笑道:“看情形,小棍幫主似乎已經解開山洞秘道之謎了。”
  “然也。”小混邁起八爺卡,學著野台戲裡孔明的角色,一手狀做搖扇,一手撫弄著假想中鬍鬚。想表現自己的超群與不凡。
  可惜
  他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穩住,此較像得勢的奸賊,而非窬智的諸葛孔明。
  小刀他們早對小混如此模相見慣司空,自然不為所動地等著這只大幫豬作怪完畢之後,自動發表演說,解釋他的最新發現。
  桑君無和李標可沒有狂人幫眾將兵這等於見怪不怪的本事,只得強憋著笑意,險些岔氣地悶吭道:“但聞其詳。”
  小混甚感滿意地解說道:“這個山洞乍見之下,像是自然天生而成,其實……
  卻是經過人為精心鑿掘和偽裝出來的。”
  他踱著步,抬頭環顧山洞,若有所思地可笑道:“這個山洞,事實上,根本就是個伏勇六十四卦方圓陣。”
  桑君天目光微風,含笑不語。
  丁仔等人訝然抬頭四望:“這山洞是個陣式?”
  “然也。”小混背起雙手,玩著拇指,以不可一世的神情,述說道:“你們瞧,這個山洞上圓下方,乃是上圓訪天、下方訪地基本格局。而地面上,你們仔細數數,是不是正好有六十四處,或為清水、雜糧,或是亂石的堆置物?”
  小妮子仔細數過,拍手笑道:“沒錯,果然是六十四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小混點點頭:“這就是大成六十四卦,至於你們頭上的圓形洞頂,總計應該有六十盞燈火,或懸掛物。”
  小刀他們再抬頭細算,果然,如小混所有,絲毫不差。
  桑君無朗笑道:“小混幫主果然厲害,你既已看出本洞卦陣,自然不難推算出出口所在。咱們這場賭約,甚至連沙漏都尚未派上用場,我就輸了。桑某的確不服不行了吶。”
  他含笑將那尊價值連城的翡翠笑佛,交給巴望已久的亨瑞。
  亨瑞喜不自勝托高笑佛,嘖嘖有聲地瞇眼讚賞不休。當然,他也遵照小混剛才的指示,很大方地分一杯羹給丁仔,讓了仔一起瞄著這尊稀世傑作垂涎不已。
  小混咯咯笑道:“哎呀,桑老大,你做人幹嘛這麼爽快?如此一來,我不得不免為其難地承認。其實,在這場打賭中,我也佔了你不大不小的一些便宜。因此,這個波斯來的寶貝沙漏,應該也要給你,才算公平。”
  桑君無本能地接過小混塞來的琉璃沙漏,詫異道:“你佔我便宜,此話怎講?”
  小混份個鬼臉,呵笑道:“我不是說要限時闖關嗎?其實,從那時起,我就已經開始在推敲這個山洞的秘密了。原本,我也沒啥頭緒,結果卻是在追殺小紅毛時,突然察覺這些堆在地上的障礙物,有著特定的方向。然後,我仔細一瞧,才發現它們正依照先天八卦的排列著。”
  他歇口氣,接著又道:“你以為我為什麼會恁般容易,讓老哥逮個正著。“若不是那時,我正分心在研究這個先天八卦,想抓到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小刀恍然笑道:“難怪,我說你今天怎會如此粗心大意。不但被我逮住,竟然連藉勢消力都忘了,害得我差點撞扁我這個英挺完美的鼻樑。”
  “所以啦!”小混雙手一攤,吃吃一笑:“若從那時候算起,到我剛剛喊停為止,時間恐怕也差不多有二刻鐘之久。因此,這次打賭如果說我全贏,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不過,我當然也沒有輸。所以,咱們乾脆平手,互相交交換一下賭注,這才是最兩全齊美的結局嘛!”
  小妮子噗嗤失笑道:“真難得你這混混今天居然也拿出點良心,做了一次公平、公正、公開的評斷。看來,桑幫主的金面,果然不同凡響。”
  丁仔在旁挪諭道:“這還用說,人家桑大當家的再怎麼樣都是黑道上的大哥大,咱們來者是客,若想在此混得開,多巴結著點。誰沒錯。”
  “客氣,客氣。”桑君無半是認真道:“誰不知道,如果狂人幫真的想混的話,我們這些當地頭蛇的同哥們,誰又能奈何得了諸位?”
  “這倒是真的.”小混大言不慚地據點頭,那模樣不用刻意裝做,就已經帶著三分狂妄。
  桑君無笑道: “小泥幫主, 的確不失狂人本色。”他微頓之後,又接著道:
  “既然小混幫主你已算出秘洞出口所在,何不揭明謎底?吾等也好早些趕回鐵血堂應敵。”
  “奶奶的,”小混不由得暗笑道:“搞了半天。原來你還不死心,想試試我是不是真的看透這山洞的秘密?桑君無呀,桑君無,如果你真的對少爺我有夠了解,就不會懷有這般不死心的幻想了。我本來以為,你也是個最佳的朋友、最險的敵人,看來,我有些高估你了。”
  小混心裡想著,臉上卻不露思緒。呵呵笑道:“伏蓋六十四卦的一元消長數,乃由地雷復起始,一元有十二會,依此山洞格局,每一會需配五卦,又因為一卦有六突變,所以五卦就成三十變,正好符合三十運。”
  他雖僅說得頭頭是道,但在場之人。除了桑君無之外,卻沒有一個聽懂這混混到底在念什麼經。
  小混瞄了桑君無一目,看見對方往出些許佩服的神色,樂得繼續侃侃而談,道:
  “在此卦陣內,一運正好是十二世,所以二世可配以一支。依卦象推算,此洞之每一世,應數三十,這也就是說……”
  他環面一下四周,彈指笑道:“只要在豚這個方位上,放上六十斤重的東西,咱們就可以遁啦。”
  小混走向左前方一堆落石處,大聲吩咐道:“哈赤,從你身邊那一堆麻包裡,搬六個大麻包過來攔在這兒。”
  “是的,少爺。”
  哈赤長臂一伸,雙手左右各夾起兩包足有十斤重的麻包,走向小混站立之處。
  小刀不待多言,也上前拎了兩個麻包,輕巧地拋落在小混指定的位置。
  當這六個麻袋堆妥的同時,亂石堆後的洞壁,在一陣咋啦、昨啦的紋鏈聲中,現出一個黑黝的洞口來。
  “如何?”小混得意笑道:“桑老大,本幫主大概沒令你失望吧。”
  桑君無撫掌長笑:“服了,服了,桑某確實見識了小混幫主你的本事,的確非同凡響,不可輕忽。”
  狂人幫眾將對成一眼,各自在心裡偷笑:“你現在才明白,小混不可輕忽?顯然,你在自己大哥大的美名中,醉得太久啦。”
  他們將所有的馬匹留在八卦洞那邊,而後沿著洞後秘道內的石階向下走去.眾入方才抵達石階盡處,便感到一股潮濕微涼的空氣,迎面拂來。
  等眾人全都步下石階之後,李標便轉動石階旁一個鐵製轉輪,地底傳來低沉的齒輪和鏈條嘎動聲音,石階上的出入口便又重新被封閉起來。
  小妮子好奇道:“這裡雖然關上門,可是,萬一有人突破山外秘道,進人那個八卦陣,那剛剛所放的六個麻包,豈不是明顯地告訴來人如何破陣嗎?”
  “不會。”小混習慣性地接口解說道:“剛剛這位李老兄轉動鐵輪盤時,你不是有聽到鏈條和齒輪轉動的嘎吱嘎吱聲嗎?那就表示,上面的八卦陣已藉著地底輪盤的轉動,重新恢復正常。就算有人錯闖入山洞,所見的景況,就和咱們初入山洞時所看到的,完全相同。”
  領頭的桑君無不由得苦笑道:“聽你如此詳盡地解釋這個機關陣式,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此陣乃是由你親自監督布設的吶。”
  “嗅。”小混忍不住住咯咯傻笑道:“對不起,我忘了,這是你家的機關秘密,不是我的現場實習。下回改進,下回改進。”
  他們便在一陣輕笑聲中,慢慢前秘洞行進。這條秘道窄狹而又陰潮,兩面石壁更是濕濡濡的突陷不平,除了襲人的冷冽之外,偶而有股地道特有的霉腐味兒飄人眾人鼻裡,令人覺得有些氣悶。
  遠處,間或有滴答的濺水聲傳出,空蕩蕩的回音,更加強了秘道的深邃感。
  小混他們時快時慢地走著,幽長的地道宛若沒有盡頭。眾人似乎也受了這地道陰沉的影響,不知不覺地閉緊了嘴,屏起氣息,小心翼翼地走在秘道裡,仿佛若不如此,便會打擾了其中的安寧。
  走著走著,地面開始陡斜起來,逐漸前上沿升,地道中也不再像前時那般潮濕陰寒。
  再走片刻,桑君無停了下來,原來,眾人此時終於走到秘道被端的盡頭,前行已無路,只有一面長滿濕滑青苔的石壁,堵住眾人去路。
  小刀打趣問道:“大幫豬,咱們又走不知路了,這會兒,你能不能找得出開啟眼前這道石壁的方法?”
  小混想都不用想,隨口應道:“照推測,咱們已經到達地頭了,眼前這該是最後一道機關。如果,那個設計此處機關裝置的老兄,還有那么點頭腦的話,他就應該將開啟此門的裝置。設在門的那一邊。而咱們在洞的這一頭,除了叫門之外,根本不用多費力氣。”
  他忽然又呵呵一笑,接口戲謔道:“或者,應該說,咱們在這一頭,是無處可費力氣,比較正確一點。”
  桑君無頻頻笑道:“還有什麼是你不曾設想到的嗎?”
  他一邊說一邊揮手,要李標前去叫門。
  李標踏前一步,在石壁前蹲下,伸手沿著壁腳略一摸索,隨即已握住一截約有拇指股粗細的鐵鍊,快慢有致地扯動起來。
  小妮子好奇道:“他是不是在打暗號?”
  小混這回聰明地沒有搶著回答。
  柔君無見他沒有反應,這才知記輪到自己回答。他不覺輕笑道:“石壁那頭有我們守門的弟兄,他們認明鐵鍊抖動的信號無誤之後,才開啟這面石壁,因此,就算有敵人破解秘道的八卦陣,潛入至此,他們不識啟門暗號,便仍然無法突破秘道,攻入本山重地。”
  丁仔搓著下巴頷首道:“打從咱們進入山澗開始,一直到此為止,這條回山秘道的諸項機關設計,無一不是經由精心巧思所構建。這裡可以說是我出道後所見,少數幾處難以潛進的佈置之一。大當家的,這些機關、陣圖等等布署,可是由你所親自設計?”
  桑君無聞言,神色忽然變得有些落寞:“這條秘道內外的機關佈置,是我及一位義弟一起研究設計,並親自監督施工的。只是,如今景物依舊,人事卻已全非了。”
  小混等人對他如此傷懷的話語,尚未及有所反應,此時,擋在眾人面前這道宛若天然生成的石壁,已在一陣軋軋齒輪轉動的聲響中,緩緩向上升起。
  明亮的燈火,亦隨著石壁的開啟,透入秘道內,將四周照得光影閃爍。
  小混走經石壁下端時,本能地抬頭估量這堵石壁的厚度。
  丁仔與他動作相同,他們倆仿佛心有靈犀相通地互又對望一眼。
  丁仔聳聳肩,漫不經心道:“只要鑽個洞,再加上成噸的炸藥,就能搞定了。”
  隨即,他又補充一句:“當然,那是指,如果你不介意引起騷動的話。”
  小混點點頭,若有所思地接著道:“如果再在中間加上一道,數寸厚的鋼板,那就更無懈可擊了。”
  小妮子正想問他們倆到底在打啥啞謎,卻發現小混和丁仔兩人的對話,竟令桑君無臉色數變。
  半晌
  桑君無終於露出一抹莫可奈何的苦笑,道:“看來,我勢必得請小混幫主你手下留情,放棄足以令這道石壁粉身碎骨的打算了。假以時日,我會修正這機關的弱點所在,如混幫主所言,在壁內添加一道足以防止爆破的鋼板,來令這處機關,更加無懈可擊.”
  “小混。”小妮子忍俊不住地失笑道:“你好壞幄,原來你和丁仔老哥那兩雙賊眼光溜來溜去,居然是在設計對付人家的機關裝置。”
  “沒辦法。”小混咯咯直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果碰上具有挑戰性的機關,若不去設法破解它,我會感到很痛苦的耶,不過……”
  他拋了個志得意滿的媚眼給桑君無,嘻嘻笑道:“看在桑老大已經替這道石壁求情的面子上,我就大方的決定,饒它一命,讓它繼續保持完壁之身罷了。”
  石壁這頭,原來竟是一間寬敞的地窖。地窖內,有數十名鐵血堂的弟兄們把守著。
  此時
  這些原先正驚喜於見到自家魁首安全返山的弟兄們,在聞及小混這一席話之後,一個個俱皆忍俊不住的發出噗嗤悶笑。
  “啊哈!”小混更加不可一世的諧謔道:“看你們大家笑的這麼開心,可見你們都非常同意我的決定,對不對?”
  不給眾人回答的機會,他已繼續接道:“既然你們都如此捧我的場,同意我這明智的決定。那我就乾脆更大方一點,提供一項額外的參考,給貴堂的龍頭大阿哥備用好了。”
  桑君無被這混混逗得,即使在此軍情緊張的時刻裡,也難再嚴肅得起來。
  哭笑不得地嘆口氣,桑君無負手問道:“不知小混幫主打算提供給桑某什麼樣的參考?”
  “這項參考就是……”小混吃吃笑道:“我剛才所提那個幾乎無懈可擊的機關,在經過修正之後,其實,還是有方法可以攻入這個地窖的。”
  桑君無蹩眉想了想,似乎沒想出破解的方法,只有不置可否道:“願聞其詳。”
  “很簡單嘛!”小混故作若無其事狀地細細端詳著自己的指甲,輕鬆道:“足夠厚度的鋼板雖然不拍火藥爆破,但是卻擋不住腐蝕性極高的強酸的侵蝕。尤其,如果是經過我特調的強酸,那效果自然就更完美了。”
  桑君無及其所屬聞言,不由得全怔在當場。當他們心目中所認為無懈可擊的機關裝置,到了人家眼裡,居然恁般就遭破解,他們想不發徵,還真難。
  小混抬起頭,滿臉無辜道:“桑老大,這項參考很有價值把?至少,下回如果有人利用酸蝕性藥物攻破你的機關防線,你可以懷疑可能是我幹的。”
  “是嗎?”桑君天如夢初恆地苦笑道:“如果你有心對我的機關做這種實驗的話,那你就不用費心地提供參考給我了,不是嗎?”
  “用哈。”小混彈指笑道:“你抓到重點了,我之所以提供你參考,就是要提醒你注意,千萬別相信天底下真有完全無懈可擊的機關。”
  “啊哈。”桑君無若有所思道:“等這次與霹靂堡的糾葛了結之後,我想請小混幫主你做顧問,好好重新檢討與佈置本堂內外的各項機關裝置。不知小混幫主意下如何?”
  小混樂得眉開眼笑:“這有啥咪問題,看在你我的交情份上,我連顧問費都可以免收你的。”
  他一副弟兄倆好的派頭,伸手搭上桑君無肩頭,笑得樂不可支。
  桑君無先是敏感地一瞄小混搭在自己肩上的那隻手,隨後,只得無可奈何地一笑,釋懷地肅手相讓,招呼小混等人離開地窖,一同前往鐵血堂的議事廳。
  眼前,鐵血堂可有更重要的熱鬧等著桑君無前去處理,他自是無暇顧及小混如此侵蝕人心的舉止嘍。
  鐵血堂華豪又寬敞的議事大廳內。
  小混等人剛剛逐一見過鐵血堂的五大堂領及十名堂衛。
  大堂領嘯天星君固擂,年齡顯然較之桑君無要稍長一些,他是個濃眉風目、紅光滿面、神態堅毅的人,漆黑的頭髮結成一個高高的發誓,雙目每在開闔之間,總是精光閃射,有若金蛇流燦一般。如他這般的人物,不管打橫裡看或豎裡看,都是個不容輕忽的角色。
  此刻,他正站著向穩坐於大廳盡頭處,一張虎皮大圈椅內,面無表情向桑君無稟報現今戰況。
  “如今,對方正與我們隔著前後山中間那道丈寬的深澗懸崖互相對峙。人數上,他們較懼優勢,而其中有六、七名神秘的青衣人物,顯然是高手中高手之流。怪的是,這些青衣人物都是江湖中不曾聞及的生面孔,連武功路數亦是別僅一格,我和長探、少帆曾和他們交過手,卻看不出他們的來歷。不知那熊長盛是由何處找來這些傢伙充當打手。由於這些青衣人的加入,方使本堂應敵壓力加重不少,此外……”
  他微微一頓,才又接過:“在來,已發生過兩次警訊,但是在我們趕在圍撲之際,他們即已逸去。顯份是對方派出的高手前來探探消息。”
  桑君無點點頭,沉思道:“對方人數較多,此不足慮,我們的目標是擺在對方領頭人物身上。對了,可有見到四大天王中的徐因時與吳家榮趕來與熊長盛會會?”
  “有的。”固擂頷首道:“根據守樁的弟兄所傳來的消息,徐因時他們已在黃昏之前便已趕至山前,並與熊長盛接上了頭。”
  小混等人由於身為客卿,因此雖是參加人家堂口的重要議事,卻無意也不方便置啄。故而,他們在鐵血堂弟兄奉上香茗細點之後,便已老實不客氣地面對滿桌甜點糕餅展開一場搶食混戰。
  如果不是鐵血堂所有重要人物們,正因為自家堂口遭襲的安危擔憂,他們或許早已對小混等人如此為吃打拚的奮戰側目以笑。
  這時,小混忽由大歧點心的戰場上,抬起頭來,滿嘴食屑地道:“逃命的人已經回來了?這麼說,熊老鬼現在大概正因為狙殺計劃我們給破壞,而氣得吐血嘍,呵呵……”
  丁仔連忙呷口茶水,灌下滿嘴食物,接著道:“如果這個熊老鬼,就此被咱們所氣死,那天下可就大大的太平了。”
  “又有人在做夢了。”小刀一面品味著糕點,一面嗤聲笑弄著。
  “這年頭……”丁仔覷準空檔,施展妙手,由小刀面前偷得一塊涼糕,呼裡呼贈吞下肚,咂咂嘴:“反正做夢也不犯法,只要我喜歡,有哈咪不可以?”
  “你做你的白日夢……”小混攔手一擋,阻止丁仔準備搶奪他抱在懷裡那一大堆糕點的企圖,哼聲道:“別把腦筋動到我身上來。”
  說著,他索性抱起糕點,換到距離了仔十分遙遠的座位去安享他豐碩的戰利品。
  議事廳裡原本嚴肅緊張的氣氛,被小混他們這一打岔,實在很難繼續正經下去。
  鐵血堂的五大堂領和十名堂衛,先是兩眼發直地傻瞪了小混他們一會兒。隨後,只得無奈地將目光轉向自家魁首,請他設法對小混等人的行為加以定奪。
  桑君無不是不了解自己手下眼光中的意思,但是,他更了解狂人幫不鬧而已;一旦小混開始胡鬧,就表示這位狂人歷代以來最偉大的幫豬,已經決定好計劃。正準備展開行動。
  桑君無知道,其餘事項,已無須多加討論。
  因為
  小混的習慣,向來是他決定了就算。
  而這混混的決定,也向來很少有失算的時候。
  於是
  桑君無安撫性地環顧自己的屬下一匝。
  他沉著問道:“不知小混幫主是否已有對策,準備如何付熊長盛這幫人。”
  小混一口氣塞下所有剩餘的各色糕點,口齒不清道:“這裡是你的地盤,就算有對策,我也該讓你先提。要不,你家的各位大兵兵、小兵兵們,鐵定會治我一個暄賓奪主的大罪,然後再用他們犀利的眼光,將我凌遲萬剮。呃……”
  說著說著,他竟被滿口的食物噎岔了氣,於是忙不迭朝哈赤揮手,要他送茶水過來。
  鐵血堂眾首要人物,除了固擂滿臉若有所思的神情,其他人全對小混狼狽的吃相,抱以無奈的苦笑和搖頭。
  桑君無對自己最為得意的助臂,投以會心地一瞥。
  隨即,他凝思道:“本堂之前後山雖然分隔以十丈深澗,但是我們早已備有特殊的飛索爪,可用在做為通往那座大吊橋抽斷時的渡澗工具。只要是本堂弟兄。都受過以飛索爪渡澗的訓練。因此,我將點齊人手,由崖邊盪過對山,撲殺前山的敵人。”
  “另外……”桑君無接著冷酷一笑:“我會再調集一撥人馬,由秘道下後山,轉而夾擊對方。打他們個由其不範。當然,在行動展開之前,我們得先預設好,由我方哪一個高手負責截擊敵方哪一個硬把子。如此兵對兵,將對將,方始不虞遺漏。”
  “如此甚好。”小混順過氣後,又見精神道:“我順便再提一個更狠毒的意見,為什麼你不再派出一支特遣部隊,猝擊霹靂堡,來一次乾脆徹底的釜底抽薪,讓霹靂堡就此由江北地面上除名。”
  “有夠毒。”丁仔和小刀齊齊吹聲口哨,異口同聲道:“真不愧是本幫歷代以來最狠毒的大幫豬,你不僅要人家死,還要人家死的永無翻身的機會吶。”
  鐵血堂眾首領卻對小混的提議抱以熱烈的喝彩,以示贊同。
  “瞧。”小混呵呵笑道:“這世界壞的人,可不止我一個而已。”
  固擂思忖道:“如此計策雖佳,但是本堂人手若是兵分三路,恐怕稍嫌不足…
  …”
  小混擺擺手,岔有道:“這一點,我已經替你們考慮好了,你們前山來敵雖多,但真正的高手是神秘的青衣人物和霹靂堡那些什麼五虎、十三英的傢伙。既然,青衣人是熊老鬼請來的腐兵,而我們又是自己找上門的打手。所以,青衣人交給狂人幫對付,就叫,什麼鍋配什麼蓋,合適的不得了。”
  他歇口氣,才又接道:“至於,霹靂堡那六路幫手,照我從野塘村聽來的情況判斷,他們人雖多,卻沒什麼將材,像這類角色就交給本幫主的偉大發日千里迷魂彈來應付把綽綽有餘了。如果,萬一其中有啥咪特殊人物,是千里迷魂彈擺不平的,就由本幫一併笑納也可。”
  “最後……”他結論道:“我想,在本幫主千里迷魂彈的侍候下,霹靂堡僅存的什麼五虎、十三英,大概也威風不起來多少,所以貴堂不用浪費大多人力來對付他們。如此一來,你們兵分三路的人手分說,應該就沒有問題的啦。”
  丁仔咕味道:“那還得千里迷魂彈有效才行。要不,像上回在華山那樣,那可就糗大了。”
  “你啊咕啥咪?”小混瞪眼道:“你以為本幫主的烏龍,有那麼容易重複出現嗎?”
  小刀憋笑道:“據我所知,是不太難啦!”
  小混驀地躥身,準備親手捏死漏他氣的小刀。
  小刀早有防備,身形一閃,挫手拍出力道威猛的七、八十掌,硬是逼得小混難以近他的身。
  桑君無一看他們開打,心想:“如果傳言同實,那……本堂議事廳的安危堪憂。”
  他急忙縱身,攔住小混,問出足以分散這混混注意力的進階問題:“小混幫主且慢,訪問,在這次反擊霹靂堡之計劃中,佔著極重要地位的千里迷魂彈,究竟為何物?”
  這個問題果然極其有效地挽回議事廳險遭的浩劫。
  沒有月亮,更沒有絲毫星光的夜。
  在前呼呼刮著的風,不知幾時竟悄悄地慪息了。
  四野之間,仿怫業已感染到一場即將展開的血腥,夜色如星的黑暗中別有一股凝重的死寂。
  靜!
  天地之間,沒有一丁點的聲息。
  鐵血堂前山與後山的分野,是一道幾近十丈黨的深澗。平時,溝通絕崖兩邊的通路,是一座可供四馬同時並她的巨大吊橋。而此刻,這道全以鐵板及鋼纜鎮嵌連結而成的粗重巨橋,為了應敵之需,橋心中央暗合於鐵板與鐵板之間,一條可以扯脫橋身承軸,使吊橋中斷的拉線已被截斷。
  分斷的鐵橋各自沿著深澗西邊的絕崖垂落下去,打黑暗中望著,這兩截黑黝黝的斷橋,倒和兩條垂掛在絕崖上的龐然巨蛇有幾分相似。
  黑夜裡,前山不見丁點燈火閃爍,更不見任何潛藏的敵蹤隱現。
  至於後山這邊的絕崖後頭,卻早已俯臥著一排排黑色勁裝,腰配牛角為柄之奇刃匕首的鐵血堂弟兄,他們每人一柄鋒利的大朴刀,只是此時他們全將朴刀壓在身下,以免刀身上的閃光為對崖的敵人察覺。而在他們的左手上,每個人俱皆握持著一管長約三寸的墨黑管狀物。
  這項管狀物便是鐵血堂獨特的發明飛索爪,那三寸長的黑色管身是以黃鋼所製內裝強力彈簧,外漆墨彩的筒狀強弓。只是,這種強弓不是用來發射箭督之用,而是專門配合彈射附有細長牛皮索的翻山爪,特別設計而成的特殊裝置。
  鐵血堂這些悍野的弟兄們。此時每個人全都屏息如寂,默默等候著攻擊中的命令下達。以便痛割敵人。
  空氣中,突如其來他泛起一伴映人的森寒,為這寂靜的夜多添了一份冷澀。
  驀地
  “下雪了。”
  小妮子語帶歡欣地抬頭,望著黝黑如墨的天空,輕輕飄落鵝毛的初雪。
  “難怪突然變得這麼冷。”小混哈著白霧,握手取暖道:“該是開始做熱身運動的時候了吧。”
  桑君無頷首道:“固擂和他所率領的一百名弟兄,此刻大約已經繞抵前山的山腳,而敏彰和少機他們所率的隊伍,出發已有位香時辰,此時業已遠離本裡山反,大約已經開始快馬加領地趕路了。”
  小混回頭交待道:“小紅毛,待會兒咱們放完砲,你就和衣堂領留在後山,別亂跑,懂嗎?”
  亨瑞正忙著幫小刀他們安裝小混所發明的千里送西行,無暇回話,只是將那顆紅腦袋上下點個不停。
  原先小混提議用迷魂敵對付霹靂堡的人,如此一者可以減少人命的傷害,二來因為用迷藥對付敵方比較無聲無息,治敵效果會比較好。
  但是,鐵血堂各堂的首要人物們,認為用迷藥無聲無息地對付敵人,有損江湖人物光明磊落的形象,因此極力反對。
  再加上這些各堂首要在聞知他們的龍頭老大,竟受熊長盛以火器炸藥熱情招待過之後,更認定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才是最適合報答霹靂堡的方式。
  因此,小混也只好從狠如流,收起他得意的傑作千里迷魂散,改而在眼前這些發射架上,放上貨真價實的高效能飛彈,飛雪神火,準備好好地將對崖隱合的敵方人馬痛快地送上西天去也。
  鐵血堂各堂首腦光聽小混為他自己精心製作的火器彈藥,取了個如此霸道的名稱,自然沒有人敢懷疑這些飛彈的威力。要不然,若是引起小混想在鐵血堂後山重地,試驗飛彈發射的效果如何,那鐵血堂可就真的會有熱鬧的場面可瞧嘍。
  此時,站在桑君天左旁,有位臉黝黑細目薄唇神色狠辣的中年人物,望著漫天飄落的白雪,嚴謹地開口道:“小混幫主,這場雪看來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不知是否會影響到飛雪神火的效果?”
  這人,正是準備與小混他們一同波瀾殺敵的鐵血堂大掌法,刑堂堂領無情手焦三魁。在焦三魁身後,則一字排開留下來應敵的另五名護堂。
  小混才不管這位焦刑堂究竟是有情還是無情,反正他早已打定主意,對鐵血堂上下全部一視同仁,個個熱情以待。
  所以
  “安啦!”
  小混親熱地拍著焦三魁肩頭,呵呵直笑道:“別說是這種鳥毛般的小雪,就算成在是狂風暴雨的氣候,飛雪神火也不敢給少爺我出任何狀況,不信的話,你等著瞧好了。”
  經比上半夜的相麼,這位號稱無情手的表江湖自然多少有些了解這混混幫主的脾胃。因此,對於小混如此還有的熱情演出,不管他是如何的鐵面無情,遇上了也只用無奈地嘿嘿乾笑兩聲。
  這時,小刀等人也已將所有千里送西行的發射架安置妥當。
  這些發射架所初定的角度與方位,已完全涵蓋對崖十來丈方圓的範圍。
  小紅毛按耐不住興奮地跑向小混,稟報道:“報告大幫豬,飛彈已經裝有好,可以碰碰了。”
  “碰碰?我還槓槓哩!”小混好笑地 巴掌拍向小紅毛。
  亨瑞機伶地縮頭,閃過這巴掌,朝小混扮著鬼臉。
  小混眼尖,瞟見旁邊的桑君天似乎滿臉我有話要說的表情。不用猜,這混混也知道人家心裡在想什麼。
  他這才不為已甚地宣布道:“好了,別混啦,準備放砲。”
  “得令。”
  狂人幫眾將兵一個個雀躍如等待著看放煙火的小孩,精神奕奕齊聲應合,他們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好好玩一玩小混這項充滿刺激性的新發明。
  小混更是志得意滿地邁起太爺步,手持想像中的山羊胡,一搖二擺地踱向發射架,一副不可一世之態。
  鐵血堂上下眼見小混他們於此即將與敵拼死之際,竟還能如此兒戲,不由得生起一股哭笑不得嘆服之情。
  小混擺足了架式,過足了戲癮,方始瞇起眼睛瞄著對崖,同時,一邊援級抬起他的右臂
  “給我轟!”
  隨著他聲勢俱足的揮臂和斷喝,一陣啞簧繃彈的砰砰聲中,天空領時劃過無數閃著青綠光芒的飛星,落向鐵血堂的前山。
  緊接著
  “轟隆!轟隆……”
  一陣陣撼山震岳的爆炸聲,夾雜著隱約的慘號,響徹夜空。
  鐵血堂這邊人馬壓不住報復得逞的快感,亦隨之爆出一陣示威般吶喊,呼聲幾乎蓋過震耳欲聾的轟隆爆炸之聲。
  狂人幫和其餘負責發射飛雪神火的弟兄們,興奮大樂,手下更是加緊不停地發射飛彈。
  一時之間,夜空宛如下起帶綠的流星雨般,煞是輝煌壯觀。
  爆炸聲更是應和著這陣陣鬼火似的催命星雨,響個不停。
  不簡片刻,對崖已是一片煙硝晦迷,更有不少地方因為爆炸而引起燃燒。
  桑君無冷漠地注視著對崖陷入一片愁接哀嚎的境地。
  他身後,李標低聲呢南道:“操,燒吧,讓你們也嘗嘗挨炸挨燒的滋味。”
  桑君無聞言淡然道:“炸的是自己的家園,燒的是自己的產業,又何足以幸災樂禍?”
  小混呵然經笑道:“桑老大,你不用心疼,我這飛雷神彈的特性之一就是爆炸力強,但助燃性低。所以,只等爆炸後青磷一燒完,火勢立刻就停止,咱們也馬上可以展開渡崖殺前動作。
  那邊
  小妮子蹲坐在發射架旁,施砲放得正過癮,卻沒覺手邊也沒有彈藥可供她玩樂。
  她起身嬌喚道:“小混,飛雷神彈沒有啦!”
  “沒就沒了嘛!”小混理所當然道:“用光了,當然就沒有啦!我總不能像母雞下蛋一樣,隨便蹲下就生堆彈給你吧!”
  小紅毛在另一頭,也懊悔地喳呼道:“小混混,彈沒有了,不好玩。”
  他身旁,小刀放完砲,拍拍手,長身而起,理著衣衫輕笑道:“不對,彈沒有了才是好戲開鑼的時候。”
  仿佛要印證小混剛才所說的話一般,對崖的火光在飛彈射完畢的片刻裡,已有逐漸減弱的趨勢。
  丁仔也搓著手,呵呵直笑:“沒錯,換咱們上戲的時候到了,大幫豬,這回咱們要不要也賭上一把?”
  小混會意地瞄望斷崖,吃吃笑道:“想賭,那有什麼問題,只是輸的人又該有什麼報應呢?”
  丁仔過眼一溜,已有主意:“輸的人……”就倒吊著喝幹兩缸十斤重的大曲。”
  “行!”小混彈指逗笑道:“對面火一停,就走人。”
  小刀活動著筋骨,岔言道:“理所當然加我一個。”
  焦三魁倍感迷惑地低語道:“他們在賭什麼呀?這是什麼光景了,他們竟站還有興致在打賭。”
  桑君無意味深長道:“若不這樣,他們就不算是狂人幫了。”
  另方面
  小妮子早已不甘寂寞地擠到小混身邊,扮著鬼臉嬌嗔道:“這次我有自知之明,不陪你們犧牲,所以我來當裁判。”
  “也好。”小混放意色眼瞇瞇地捉弄道:“我就是喜歡識相的娘們,本幫主這次便特地恩準,由你負責發號施令,你只要挨一聲滾,我們就不敢再留下。”
  小妮子推開這混混垂涎的豬哥臉,嬌嗔道:“等你也識相,知道姑奶奶不會叫你走,只會讓你……滾!”
  這妮子使壞地注然大喝,聲音之大,嚇得站在她身邊的小紅毛驚了一跳,忙不迭拍著胸口。直叫:“怕怕。”
  便在鐵血堂列位高手尚對小妮子這驚天一吼,猶感驚徵之際
  小混、小刀和丁仔三人,聞聲已然如崖飛射而去。
  他們三人反應之快, 直令小妮子皺起消鼻子, 吸著嘴兒半嗔半笑地嬌哼道:
  “全是些賊頭賊腦的傢伙。”
  她可不認為剛剛自己話說著說著,突然發出開賽口令,好像也是挺賊的舉動嗎?
  “莫非……”焦三魁脫口訝呼:“他們三人是想要凌空飛越這道十丈寬的天險直撲對崖?”
  小紅毛樂得猛點頭:“猜得對,猜得對。”
  “可能嗎?”
  這半信半疑的念頭甫自焦三魁心底浮現,驀地
  小刀如龍吟空的長嘯傻乎而起,聲貫雲霄。
  夜空中,突地炸開一團亮麗炫目的青白光球,小刀的身影隨著澎湃的嘯聲,已經隱人這團光球之中,如電射向對崖。
  “身劍合一。”鐵血堂眾人大感震驚地齊聲討呼。
  眾人思維尚未及轉,丁仔也已經不甘承弱地撮口發出銳利長嘆,身形一晃,迎風幻出七尊迷迷濛濛如真似幻的人影,追上小刀電射的光團,搶向對崖撲去。
  桑君無凜然道:“迎風七閃,果然名不虛傳。”
  “奇怪……小混幫主怎麼不見了?”李標正感納悶。
  “哈哈哈……”
  小混如浪似濤的狂放笑聲驟然響起,滾騰如雪地充塞在鐵血堂的後山與前崖之間,他的笑聲絲毫無霸道之氣,卻又那麼詭異地隨著眾人心跳,怦動於耳,震撼著每一個人的心弦。
  而小混離奇失蹤的身影,也在他彼落不絕的長笑聲裡,猝然幻現在絕崖的彼瑞,比小刀的身劍合一和丁仔地迎風七閃更快一步地踏上前山之地。
  焦三魁和李標,以及鐵血堂的兒郎皆目瞪口呆看著出現在對崖的小混。他們幾乎不敢相信發生在自己眼前的事,竟會是一個真真實實的人所為。
  “那種功夫,還算是人嗎?”
  “我是不是……***見鬼了?”
  許多人倒抽著涼氣,吃吃自語著。
  桑君無慨然嘆道:“以我雖亦能凌空渡過這道絕崖,但又豈能做到只在一瞬之間便已過崖?我真是太低估了曾能混……”
  渡過懸崖的小混,故意再次賣弄自已幾達聖境的輕功,宛如風中飛絮般,腳下不沾塵地飄入林間。
  “哇,有鬼呀!”
  林中,那些已被飛雷神彈炸得魂飛魄散的僥倖者,撞見小混浮在半空似地擔了進來,一個個嚇得渾身打顫,四肢著地地慌亂竄逃,剎那間便已不見人影。
  小混悠哉遊哉地負手笑道:“呵呵,本幫主果然越來越厲害了,居然只要一現身,就嚇得敵人屈滾尿流,逃之夭夭。”
  他身後,小刀和丁仔不分先後飛身入林。
  “操,真是***辣決媽媽不開花。”丁仔恨不自主地頓足叫道:“又比這混混慢了一步,真他奶奶的。”
  小混膘眼譏笑道:“奶奶的能,你這賊貨輸給我,是很正常的事,你有啥好出口成臟的?本幫主勸你還是認了,你的日子才不會太難過。”
  忽然,數聲淒厲至極的慘嚎打斷小混的話尾。
  先前那些選之夭夭的嘍囉們,這時一個個手提著自己的喉嚨,滿臉發黑,口吐白沫,倒退著回到林內,砰然倒地,抽搐不已。
  “毒!”小刀濃眉微坡地重哼一聲。
  小混右眉倏挑:“不但是毒,而且是一種能讓中毒之人嘗盡蝕心鑽骨,痛苦無比的陰腐邪毒。如果我沒著走眼,這毒應該是早為黑白兩道共同禁用,名列十大惡絕奇毒的燭心腐骨散。”
  “嘿嘿……一陣刺骨的集笑聲傳來:“不愧是雙狂的傳人怎能一眼看出失傳已久地蝕心腐骨散。”
  隨著這陣難聽的語音,兩名年屆六旬,一模一樣,俱是長眉、薄唇、細瘦乾癟的黑袍老者,率領五、六名青農人和群花色衣飾打扮各不相同的武林人物,緩緩步入林中。
  光看對方人馬之中,不少人衣裂發焦、模樣狼狽的德性,便知剛才那一頓火藥伺候,的確令這群人有些吃不完兜著走。
  丁仔皺了皺眉頭嘀咕道:“辣塊媽媽的,剛才那一頓火辣辣、熱呼呼的點心,似乎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嘛,要不,怎麼還留了那麼大堆垃圾要咱們來收拾?”
  小刀低笑道:“小混不是早說了嗎?默默耕耘效果會比較好,如果想要以轟轟烈烈的方式炸死對方高手。根本就是做夢。”
  左面的黑袍老者目光如電地盯著小混,失聲刺耳問道:
  “你就是曾能混?”
  “廢話。”小混嗤哼一聲,抬目望天。擺足典型的狂人架式,一副懶得理會對方的樣子。
  右面那個黑袍老者幽幽一笑,平和道:“百聞不如一見,狂人幫的憎能混的確沒有令老夫失望。”
  “真的嗎?”小混挑眉笑道:“看來本大幫主的形象果然已經望成功了。”
  他語音一頓,隨即翻臉變色,森冷道:“你們既然知道本幫主為武林雙狂的傳人,自然不會不記得昔日雙狂答應黑白兩道的承諾,凡遇使用蝕心腐骨散者,殺無赦。而你們這倆個老小子,既然明知,卻又故犯,也就是擺明暸要向本大幫主挑戰,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黑袍老人對小混如此翻臉此翻書還快的表現,宛如視若無睹。
  右面那人依然平靜道:“武林雙狂算什麼東西?他們的承諾更是有如狗屁,自從他們龜縮不出之後,老夫正愁無處可尋他們,好給他們一點教訓。如今你這混混摃著那兩句老不死的早已腐朽的招牌,到處招搖撞騙,妄自張狂,老夫正好先找你開刀,只要做了小的,還怕那兩個老不死的不出頭。”
  “哈哈……”小混突然哈始大笑的道:“爽,有夠爽,混了這麼久,我終於聽到有人敢義正地臭罵那兩個老家夥,實在是爽得太爽。”
  他笑得眼淚直流,樂不可支,那一副除此之外,人生再無快事的模樣,叫黑袍老人身後的眾武林人物看得兩眼發直,為之愕然。
  小混一手揉著笑痛的肚皮, 一手擦拭著流個不停眼淚, 氣喘吁吁地呵笑道:
  “老小子,看在今天你讓本幫主笑得如此開心的份上,我也讓你死得快樂一些。”
  黑袍老人正待回話,前山較遠的方向開始傳出廝殺的喧嘩聲。
  左面的黑袍老者冷冷一哼:“鐵血堂果然由前山回攻而來。”
  另一黑袍老人輕笑道:“別說桑君無有此頭腦,能夠想到這夾攻之策,就算他是不懂如此運用戰略,也還有曾能混替他出主意。因此,這光景並不能叫人意外,不是嗎?”
  小混右眉微微一批,吃吃笑道:“老小子,如果你想表現自已很聰明,可以猜得到我們的能力,就乾脆?就乾脆一點,直說了嘛,何必兜著彎兒,假裝自己很謙應,你這根本就是虛偽。”
  左面老者微現不耐地道:“哪來那麼多的廢話?動手。……”
  “動手就動手嘛!”
  赤袍老人的話尚未說完,小混已猝然鏢射,搶先攻擊。
  動手之際,這混混猶自不忘謔道:“我這個人向來最懂得尊重老大人的意見。”
  他話說得快,動手更快,一閃之間,身影一分為二,左右各攻出七招十四式,掌嘯如雷地分拒兩名黑袍老人。
  黑袍老人雖然已有準備,仍不免被小混如現的掌勁逼退半步。他們心連意通地稍退即進,分左右向小混包抄殺至。
  然而半空之中,小混的身影驟然詭異地消失。
  黑袍老人的反應如不稍慢,兩人掌勢倏出即收,雙雙就驀地回身搜撲小混衝入已方人馬的蹤影。
  “上戲嘍!”小混驟失的身形隨著這聲嘻笑乍失即現。
  砰然掌擊聲中,兩名黑袍老人所屬已遭這混混劈掌震翻。
  小混身形稍停,雙掌一圈,獨力攬下三名功力不弱的青衣大漢,同時,黑袍老人之一的攻勢已臨,小混吃吃一笑,不退不避,只是微微側身,豎掌如刀,橫拋而出。
  剎時,空氣發出了銳嘯,無數帶血的迷濛掌影宛如噬血蝙蝠般,朝黑袍老人猝然湧至,逼得對方身形不由得微微一滯。
  “好個血刃掌。”黑袍老人冷哼一聲,攻勢再緊,卻已挽不稍縱即逝的攻擊先機。
  另一邊
  便在小混動手的同時,小刀亦朗笑入雲,霍地揮刀攔阻下追擊小混的另一名黑施老者。
  黑袍老人顯然不耐煩地嘖哼一聲,手腕翻處,一柄似叉非叉,似刀也非刀的奇形兵器,流閃著淬毒之後特有的黯藍光華,猛烈地暴刺小刀前胸十二大重穴。
  另有一名青衣高手,手持一對精鋼打造鋒利無比的虎爪,亦伺機而動,自小刀背後偷襲而至。
  小刀嘲謔至極地嗤笑一聲,半旋身,斜退三步,揚手起處,凝魂寶刀泛起匹練也似的冷冽寒光卷向黑袍老人和青衣大漢。
  一陣宛若花炮般的叮噹密響之後,青衣人被震退三步,小刀腳下微退半尺,黑跑老人卻是稍晃即進,殺招迭出。但他仍不兼微訝道:“看不出你這小子的功力竟也不差。”
  “你現在方知本少君功力不差?”小刀嘲弄道:“那麼你也未免太孤陋寡聞了。”
  嗤弄聲中,小刀刀走偏鋒,斜掛而出,看似在抵擋黑袍老人的攻勢,卻又在封住攻擊的同時,刀尖一挑.跳彈出一抹星芒逼退自側面迎上的青衣人。
  他身形未變,刀勢卻在逼退青衣人之際,霍然展現,綿延而出一剎時,凝魂寶刀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地活轉開來,不時地發出時批尖嘯。四周的氣溫竟也在這剎那之間,驟然降低不少,使人有種突碗掉太寒冰地獄的森冷感覺。
  黑袍老人原本以為可以輕易將小刀打發,卻不料自己再加上一個功力不凡的手下幫忙,竟然只是堪堪與小刀入纏戰的局面,他不禁有些惱火,出手也更快更急了。
  丁仔尚且無暇分心觀戰,迎面已一面而上無數人馬。
  他哈哈大笑,一拍雙掌,豪氣如雲道:“來來來,其他剩的閒人,就由老子一併打發了算數。”
  動手之際,有人顯然不服地哼道:“小子,你的口氣未免太狂妄了吧!”
  “哈哈哈……”丁仔驀地一陣狂笑,笑聲極盡鄙夷之能,雖未開口,卻已將蔑視適纔說話之人的態度。表現得淋漓盡至。
  同時,他身形猝然風晃,手中殺招迸出,仗著自己一身滑溜的輕功,丁仔果真以一敵眾,一舉攔下眼前大隊人馬,
  半空中,一個銀鈴也似的清脆嗓音和著下仔未歇的狂笑,嬌滴滴道:“口氣如果不狂的話,咱們就不配稱為狂人幫啦!”
  伴隨這嬌笑而來的是滿天劈啪的金雷暴響之聲,以及滿飛舞於空的血紅鞭影,兜頭罩向圍困丁仔的人群,為了分去不少對敵的壓力。
  原來,正是利用飛索爪隨後波崖而至的小妮子,正好來得及趕上丁仔這邊的熱鬧。
  而哈赤那如山一般的身形,則毫不稍離地緊隨這妮子之後,這頭怒師可不敢忘記,小混先前曾經吩咐過他,要他好好照應未來幫主夫人的安危。
  桑君無已與所率領的鐵血堂兒郎,也在此時渡崖撲殺而至。這始得原本憑著人多佔優勢的黑袍老人所屬,如今反倒優勢頓失,範人步步危艱的困境。
  桑君無揮動著戰天戟迎戰一名功力超級的高瘦青衣人物,同時眼觀全場,但見自己手下兒郎甚有紀律地分組編隊,逐步朝山下搜殺,以期配合由前山反撲而回的固擂等人。
  可是截至目前,卻未見霹靂堡方面的人現身,這不禁使桑君無微感憂心。
  這時
  小混在四名一流高手的圍攻下,竟猶能抽空,嘿叫道:“桑老大,叫你家兒郎們小心點,依我看霹靂堡那個熊老頭,約莫是想和你玩陰的。所以才會到現在,還死不肯出來拋頭露面。”
  “小鬼……”黑袍老人冷哼道:“你是泥菩薩過江,眼看著自身就要不保了,還有空管別人的閒事。”
  “少爺我不是已經管給你看了嗎?”這混混輕挑至極地嗤笑嘲德道:“你這老小子可也沒能啃得動本大幫主的半根鳥毛。”
  黑袍老人怒斥一聲,揚手一揮,一蓬藍光閃閃,顯然淬有巨毒的細碎暗器,以滿天花雨之勢,流星般罩向小混。
  “來這套。”
  小混嘿然一笑,左腳尖一挑,竟巧得不能再巧地點踏在一名青衣人的刀背上,整個人隨著對方揮刀之勁,陡然浪翻入空,避開這致命的暗器襲擊。
  一邊,動手中的桑君大見構思不住喝彩道:“好使的輕動,曾能混果然不愧是曾能混。”
  小混這回猶自無暇回話,黑袍老人暴烈的掌勁已連著他滾動的身影直襲而至。
  同時,其他夾攻這混混的青衣高手們,也已毫不放鬆地銜尾追至,揚起兵刃,便對著正無處可藉力閃躲的小混,狠命砍殺而去。
  “你再狂吧。”黑袍老人殘酷地冷笑道:“本座倒要看你,如何逃過今朝?”
  “他奶奶的能。“身陷重困購小混狂氣不減地吼道:“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這老小子還不明白本大幫主是混那家寶號的。”
  驀地,小混吐氣開聲,驚天長嘯。
  他滾動的身子換乎加快速度,急施開來。
  剎時,所有朝小混匯集而至的攻勢竟在這一瞬之間,猶如水珠滴落於荷葉般,全然滑逝無蹤。
  “怎麼會有這種事!”
  黑袍老人驚異頓足之情猶未消失。

runonetime 2008-09-01 06:35 AM

第十八章 幽冥二老

  半空之中,小混已經展身,聲若宏鐘般地霹靂狂吼:“天上地下,唯我獨狂。”
  哈赤聞言,忙不迭驚喜叫道:“快看,少爺要施展他自己獨創的新功夫啦!”
  “這混混也有本事自創武功?”
  小刀、丁仔和小妮子他們將信將疑地前咕著,顧不得正與敵人動手廝殺中,齊齊虛晃一招,倒掠三丈,拋下對手,抬目望向空中的小混。
  黑袍老人所屬自然也都已聽見哈赤適纔的叫聲,此時驟失敵手,不由得跟著停下激鬥,隨著狂人幫眾將官的視線,好奇地望向半空。
  “狂 人 掌!”
  小混運起足可聲揚十裡的大喉嚨神功,聲勢十足地囂張狂吼,不但震得在場所有人馬耳膜生痛,更揪緊眾人的心神。
  只有黑袍老人頗不信邪地冷嗤一聲,攻勢再緊,朝凌空的小混直撲面去。
  小混再度縱聲狂嘯,憑虛的身影,驀地筆直拔高丈尋,致令黑袍老人暴烈的打擊再一次的落空。
  這次,小混已不再給對方有收勢喘息的機會。
  他堪堪浮升的身子,突如隕星急墜般,撞向黑袍老人。
  “老二,小心。”另一名觀戰中的黑抱老人驚怒一吼,人已閃電般射向小混,揚手便是漫天叉影罩向小混。
  受到攻擊的這名黑抱老人,亦是應變迅捷地反掌拍出數十招,與其兄聯手夾擊小混。
  但是,小混飛墜的身影,就在蓋天鋪地的無數叉影和掌印中,詭奇地飄掠閃晃,接著突兀的急旋開來。
  剎時,夜空之中,現出了千百個模糊而又迷濛的小混。
  而這千百個如真似幻的虛盪小混又似尊尊前手觀音般,掄轉著難以盡數的手臂,撥動著空氣,撕扯著天地。
  “哇 ……”
  這一幕,不僅令狂人幫眾將官看得心眩神迷渾然忘我,便是在場眾人,亦皆目瞪口呆地怔低當場,久久不能言語。
  首當其衝的雙胞黑袍老人,眼花撩亂之下,只感覺自己似是被無數只看不見的手臂扯進一股混飩亂流中,他們雖是極力想以本身深厚的修為定下身形,但是他們越用勁,拉扯推技之力便越強。
  最後,二名黑袍老人終被這股亂流衝撞得昏頭轉向,步履跟蹌,額來倒去,無法自主。
  然而
  他們二人所遭受的攻擊與壓力,也僅止於此。
  待這二名黑袍老人在昏亂中,驚魂甫定地穩住身形之後,赫然發現小混竟不知於何時已和小刀等人一起站在丈尋開外,正好整以暇地環起雙色,看猴戲似地看著自己二人團團亂轉。
  黑袍老人之一輕喘地低問道:“老二,你沒事吧?”
  “沒事。”另一黑袍老人心神凜然地耳語道:“阿大,這小子的功夫邪門的緊,全然不像咱們對他的了解與調查。一會兒再交手,你千萬別大意,小心別著了他的道。”
  為長的黑袍老人倍感不服地低哼道:“哼,若論武學之詭橘,沒有比得上咱們教內的,我就不信這小子有多大的道行,果真已能自創出什麼高深莫測的獨門功夫?”
  “阿大,小心駛得萬年船啊!”心性較為深沉的墨袍老者謹慎地叮囑其兄。
  另一邊,小妮子早拉著小混的胳膊,興奮地跳叫道:“小混,你好壞啊,居然還暗藏了這麼厲害的新招沒教我,這下子,你的烏龜尾巴跑出來了,我看你還打算往哪裡藏?”
  小混的氣息,有些令人難以察覺地促喘著。
  他故做輕鬆地張臂,摟住小妮子纖腰,誕臉嘻笑道:“那還用說,我當然是要往我的親親好老婆懷裡藏嘍。”
  說著,這混混果其身子一軟,就在眾目暌暌之下,將自己大半個身軀全都貼上了小妮子。
  小妮子正想推開他,卻立刻敏感地發覺小混情況不對,好似整個人已完全虛脫了般,正靠自己撐著才能站得住腳。
  當下,這小妮子毫不考慮地伸出臂膀大方地反抱著小混的腰,同時,她故做親蜜地朝小混扮個鬼臉,似嬌似嗔地道:“哼,算你識相。”
  這妮子可是一語雙關。
  旁人只是有些訝於這對愛情鳥,竟有本事在這等場合如此公開且坦然地打情罵消。
  小刀和丁仔兩人似有所覺地對望一眼。
  丁仔無奈地搖著頭。嘆道:“欸,咱們這只歷代以來,最最偉大的幫豬,又在出賣色相哄老婆玩了。”
  小刀漫不經心地接口道:“聽說,老婆本來就是用來哄著玩的,況且咱們家這只大幫豬的色情早就和張狂一樣,成為他個人的註冊商標。他會在這種時候,如此犧牲色相,實在沒什麼好奇怪的。”
  敵我雙方聞言,有不少人噗嗤一笑,但卻有更多的人紛紛點頭附合小刀適纔之言。
  小混氣餒地道:“老哥,你怎麼可以講這樣……”
  這混混話鋒一頓,隨即換上一副眉開眼笑得意不已的表情,自我崇拜道:“實在是說對了,我真是越來越欣賞自己所塑造的形象。”
  走近前來的桑君無忍不住失笑道:“小混幫主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本事,果然如傳言般屬實,桑某真是有幸見識了,呵呵……”
  敵對的黑袍老人微微一呼,似是有些不以為然,卻也不得不承認這項事實。
  於是,在狂人幫大伙兒默契十足的掩護下,在場者雖然不乏高手之流,卻也無人發現小混這回可真的是混得太兇,以至于耗用真力過巨,眼前正忙不迭地拖時間睛裡運功調息。
  桑君無目光炯然地盯著敵方,由衷地佩服過:”小混幫主,適纔你的絕招可真令桑某大開眼界,此招之奇幻詭異,普天之下只怕少有足堪比擬的功夫了。只是,不知小混幫主為何不再趁勝追擊,以或傷敵手掌下。”
  “廢話!”小混哭笑不得地暗忖道:“我要是有本事傷敵,還會笨得放過那兩個老小子嗎?”
  他心裡暗罵這個桑君無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表面上這混混卻仍是一本正經地瞎掰道:“桑老大,我這故意放水,當然是有計謀的。”
  小混站直了身子,故意壓低嗓門,神秘兮兮道:“你難道忘了對方尚有伏兵?
  對方既然伏兵未出,咱們豈可全力以施?當然得留一手,以防突變嘛!”
  仿佛連老天都有意支持這混混的歪理似的,一陣喧天的衝殺聲忽地呼嘯而起。
  “瞧!”
  小混得意道:“我說的沒錯吧,現在霹靂堡那個熊老頭再也龜縮不住了。而這位正主兒一旦曝光。我才好讓眼前這台戲按照咱們先前擬定的劇本往下發展,你說是不是呀,桑老大!”
  桑君無會意笑道:“小混幫主果然高明,吾等的主力若是被對方纏絆於此,那就很難依照咱們原先所分配,各自接戰合適之對手。”
  “就是說嘛!”
  這混混見老天都幫著自己假戲真做,簡直是樂得不可一世,還當他自己就快變成真今天子了哩,要不,他豈能如深得天意?
  總算這小子還沒樂昏頭,他不忘催促道:“桑老大,既然老天都同意按咱們的意思演這出戲,你就快點帶人下去支援固大堂額,免得他那邊負擔過重,人手有失。”
  “偉大的大幫豬……”丁仔別有含意地嘻嘻笑問:“你終於決定,自己已經可以上戲了嗎?”
  小混煞有其事地活動著筋骨,一面呼道:“嗯,勉強還算可以啦!”
  前山傳來的殺代聲越演越烈,顯然排戰雙方均已到了短兵相接的時刻。
  桑君無心懸屬下安危,不禁合言道:“小混幫主……”
  不用他多說,小混會意地頷首道:“桑老大,你儘管走人就是,這裡全交給咱們狂人幫打發了。”
  “想走?”黑袍老人之一重重冷哼道:“有那麼容易嘛?”
  “少爺我可看不出有什麼困難。”
  小混以目示意,要桑君無盡管放心大膽地離去。
  桑君無身形甫動之際,忽地
  一張銀光閃爍質地細密的網子,詭異地自一名黑袍老人的袖口內激射而出,罩向了桑君無。
  “來這套!”小混吃吃一笑:“太落伍了啦。”
  笑聲中,小混瀟灑地一振衣袖,一股如聞候起的強烈勁流夾雜著無數飛濺的金芒,掃偏銀網,卷向黑袍老人與其所屬而去。
  小混這種帶刺的破納功,不僅輕易解除了桑君無的危機,更逼得黑袍老人那方眾多人馬群紛叱喝連聲地閃騰躲避著這些要命的金針。
  而自始至終,遭襲擊的桑君無全然地表現出他對小混的信賴。
  他無視于黑袍老人的偷襲,不曾猶豫,不曾閃避,更不曾回頭地揚長而去。完全將自己身後的安危交由小混去處理。
  “喲!”小妮子嬌笑道:“這位桑老大可真帥,他竟敢把自己的老命交給小混照顧。”
  小刀沉穩輕笑道:“這就是他比別人厲害的地方,他很清楚地知道,該在何時做何表現,便能以行動明顯的傳達出自己的意念。像他這樣寓言於行,可比全仗著一張嘴說得天花亂墜的人,更容易收服人心。”
  “老哥,你所謂全仗著一張嘴,說得天花亂墜的人,是在指我嗎?”
  小混亦無視于黑袍老人與其所屬已經蜂擁而上,而且攻勢臨頭,這混混像個吃味的孩子似地故意不高興地抱起雙臂,揚著眉,斜脫著小刀,大發嘀咕。
  眼見對方犀利的攻勢已臨,小妮子忍不住緊張地扯著小混衣袖,急叫道:“小混……”
  然而,比小妮子更急的卻是哈赤、丁仔和小刀三人後發而先至的強烈反擊。
  “轟……隆。”
  霹靂般的爆響,震得人耳膜生疼。
  黑袍老者那方,更有些功力較差者,竟然被這勁道互擊之力,震得人仰馬翻、狼狽萬分。
  “老婆!”小混輕鬆地拍著小妮子纖手,逗笑道:“有老哥他們在,你儘管安啦,你瞧,我多麼放心地把自己的小命交給他們照顧。”
  小妮子好氣又好笑地白他一眼:“哦,搞了半天,原來你是不爽我說別人的好話,所以,非得故意要帥才高興呀。”
  “當然。”小混義正詞嚴,理直氣壯道:“聽到自己的老婆說別個男人帥,還不會發病的,準是龜兒子,這可不是我曾能混幹得出來的糗事。”
  那邊,黑袍老人可不耐他們如此閒話家常,早已再次動手撲殺而至。
  但是,小混這只大幫豬既然決定將自己的小命交給別人照顧,他理所當然地抱著胳膊,繼續和自己的親親小妮子情話綿綿,根本懶得理會眼前如火如榮的廝殺場面。
  如此一來,苦的可就是小刀他們。
  在二名功力超絕的黑袍老人及其一流手下的聯手合攻下,小刀他們漸有不支之態。
  “辣塊媽媽的!”丁仔哇啦叫道:“臭混混,就算剛才你不爽小刀說你是狗掀門簾 全仗著那張巧嘴唬人,要算帳,你也得找他去算嘛!怎麼可以連忠心的我和哈赤也一起犧牲了呢?”
  小混瞟眼望去,果見哈赤也已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如牛。
  這混混耍帥地聳肩攤手,故做無奈狀:“看來,他們沒有我,還真的是不行。
  老婆,我只好暫時與人揮創斬情絲,先去照應這群小豬仔們的薄命,免得被人家說我曾能混只曉得重色輕友。”
  “少囉嗦啦!”
  小妮子早已按捺不住地揮鞭殺人重圍,幫忙哈赤對付敵人。
  她猶自不忘河東獅吼地喳呼道:“你這混混如果再不上戲,馬上就要有人死給你看啦……”
  “咦!”小混瞪眼叫道:“你這妮子居然敢嫌我囉嗦?真是反了。”
  話聲之中,這混混已經騰身揮掌,劈翻四人,欺近小妮子身側。
  “看我……”小混不懷好意地嘿嘿直笑:“家法侍候。”
  雖不見這混混如何做勢,小妮子但覺眼前人影一閃,她本能地回鞭攻擊,同時斜退閃避。
  但是,嘖地一聲脆響.
  小混依然結結實實地賞了她一個響吻,並且順手一帶,輕鬆地將這妮子自數名高手圍攻下轉帶而出,脫離危機。
  小妮子尚不及臉紅發慣,小混身形倏先,只丟下一句“拜託你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危好不好?我的親親好老婆。”
  小妮子一面忙著應付新臨的攻勢,一面嘟嚷道:“如果不是你這臭混混搗蛋,姑奶奶我豈有如此容易失誤之理?討厭。”
  這妮子惱火地猛揮長鞭,將滿肚子又差又窘的悶氣一股腦兒地發洩到與她對手的人頭上去。
  剎時,一陣金雷僻啪爆響。
  映空紅影更似落葉繽紛,這妮子十足一副聲勢俱厲的潑辣架式,端的是難惹難纏的姿態。
  另一邊,黑袍老人之一見小混非但不將自己多人的攻擊放在眼中,竟還敢府而皇之地與友人當眾調情,簡直是對自己蔑視至極。
  其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氣煞吾也……”黑袍老人暴怒狂吼道:“曾能混,你狂得太過頭了,給老夫納命來。”
  他身形甫動,倘不及發出攻擊,便察覺小混又施出大幻挪移失去了身影,他心神微凜,硬生生剎住飛外的衝勢。
  “阿大,注意左側。”
  另一黑袍老人的曾告聲方始響起,小混鬼魅般的身形已貼著衝動的黑袍老人身側出現。
  “來不及啦!”
  小混的語聲與聯空而現的揚天血紅掌影,剛剛飄入眾人的耳中和眼裡。一陣劈啪的對掌脆響,宛若雨打芭蕉般,既密且急地同時傳出。
  半空之中,小混和黑袍老人分成兩個不同的方向,驀然彈飛,沉沉地墜落。
  “阿大。”
  “小混!”
  兩方人馬各自呼天搶地地撲身衝援飛墜中的二人。
  小混落地之前,明明已是失控的身形。使生生拉出二記鯉魚打挺,卸去墜下時大部分的衝力。
  也因此,小刀和下仔能夠即時騰身人空抱住小混,雙雙安穩地落地。
  小混在小刀他們的扶持下,落地之後,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小妮子見狀,臉色發白地衝上前,一邊為小混揉搓著胸口,一面心焦地問道:
  “小混,你怎麼樣了?要不要緊?有沒有事?那個可惡的老甲魚竟敢如此傷你,等一下咱們就給他好看。”
  “老婆!”小混捏捏這妮子冷冰的小手,打趣道:“穩著點,別太歇斯底里了,我可是全靠你撐著呢。”
  小妮子沒好氣地哼道。“要不是你剛剛真的混過了頭,我現在才懶得替你擔心?”
  小刀也關心地道:“小混,你好像傷得不輕,到底有多嚴重?”
  “安啦!老哥。”小混抹去嘴角的血清,如黑袍老人那邊嘟了嘟嘴道:“我只是吃那老小子一記暗拐撞中胸口,逆血吐出來就沒事了。倒是那個老小子被我的血刃掌按中了四次,他如果肯氣得吐血,傷勢還可以減輕些,不過,看他現在硬撐的樣子,等一下他就要慘兮兮了。”
  小刀等人頂著這混混的眼光望去,果然正好看到與小混對掌的那黑袍老人,仿佛排命在吞煙什麼似的,喉頭一上一下不住地滑動,胸口也因為劇烈地調息而明顯地鼓動著。
  丁仔忍不住吱聲嘆笑道。“你這混混果然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依我看,你這一起硬幹。十足於是只賺不賠。”
  ”廢話。”小混吞了一把藥丸子,順口氣之後。欸聲道:“如果不是穩賺的生意,哪值得本大幫主公然犧牲色相,賣弄色情。”
  “什麼?”丁仔微愕道:“你連打情罵俏講是有計謀的?那你不是那一開始就已經在設計對方了?”
  小混白他一眼,哼道:“憑你如此遲鈍的反應,讓你當本幫的小豬仔,還真是太高估你了。”
  小刀拍拍丁仔肩頭,露笑道:“你怎麼可以忘了,腦筋裡面裝棋盤,隨時準備設計陷害別人,乃是咱們大幫豬最偉大的嗜好之一嘛!”
  丁仔見小混對自己的遲鈍一副非常不真的樣子,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於是頂著小刀口氣,見風轉舵道:“我怎麼可能忘記,我這是故意說反話。好讓咱何的大幫豬有機會表現出他過人的智慧和非凡的計謀嘛!”
  “少來這套!”小混受用以極地吃吃笑道:“算你這小子還沒有笨得大徹底,總算知道本幫主愛聽哪一種美麗的謊言。”
  “謊言!”小刀搖搖頭,好笑道:“我看是謬言比較正確一點。”
  那邊,受創的黑袍老人調息已畢。
  他踏前半步,冷澀道:“曾能餛,本座真是太低估你了!”
  “你不是第一個說這句話的人。”小混狂放一笑,逗謔道:“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說這句話的人,因為,就憑你們,也想估料本幫主的底細,那是真的太自不全力啦!”
  另一黑袍老者陰桀道:“曾能混,你的確有狂妄的本錢,但是,你也只能狂妄到今夜為止。”
  小混無聊地挖掏耳朵。不屑地道:“這種層話聽多了啦,本幫主實在有些懶得理你。不過,看在你們這兩個老小子很少出現江湖,所以特別孤陋寡聞的分上,少爺我就再一次告訴你們……”
  小混裝模作詳地重咳一聲,拉下臉。
  頓了一頓,才又接口道:“老小子,過了今夜,本幫主照樣有狂妄的本錢很多,可惜的是你們不太有機會能看得到了。”
  為長的黑袍老人冷冷一呼,似要打岔。
  小混大手一揮,阻斷對方的辯白,搶言道:“你當然不服氣我的說法,所以我才要說給你知。”
  “老夫倒想聽聽你的說法。”另一黑袍人冷笑地望著小混。
  “你果然比你那個衝動的老哥聰明得多。”小混呵呵一笑:“所以,對於無法挽回的事實,你也將會比他更懂得痛苦。”
  語鋒做領,小混挑明話語道:“你們兄弟倆雖然在江湖之中名不經傳,但是你們的身手,卻是我少見的高手之流。尤其,當你們兄弟聯手時,功夫之詭異,更是江湖之中絕無僅有,顯然是出於某個不為人知的特別幫派,對不對?”
  黑袍老人目光閃爍,但是並不答腔。
  小混又笑道:“我不得不承認,如果讓你們兄弟倆繼續聯手下去,算是我和我老哥全力對付你們,也不見得有穩贏的把握。”
  小刀和丁仔無言對壘一眼,顯然也覺得意外。
  小妮子暗裡吐了吐舌,嘀咕道:“他們真有這麼厲害?”
  “當然。”小混雖是回答小妮子,但目光直盯著黑袍老人他們,繼續道:“如果不是他們聯手的功夫太詭異,我又何必那麼辛苦地演一場好戲,就連我所獨創,還沒完全成熟的狂人掌也都搬出來唬人。”
  “難怪!”小刀和丁仔不約而同地響前道:“難怪你剛剛會無法傷敵,果然是真的破功脫力了。”
  聽到小混適纔曾有破功,而自己等人卻未察覺,兩名黑袍老人臉上不免微觀懊惱之色。
  小混察顏觀色而知其意,呵呵笑道:“你們不用後悔沒撿到便宜,你們該後悔的是在本幫主細心布網,大膽賣弄色情之下,你們果然還真是聽話地中我計算,有人忍不住衝動,想與本大幫主拼命,呵呵……”
  小混得意直笑,笑得兩名黑袍老人臉色俱是驚疑不定,變了又變。
  這混混知道自己這一番言語已經動搖對方心理,達到自已預期的效果。
  他更是趁勝追擊,索性一針見血露骨直言道:“沒錯,你們兄弟聯手搏擊,的確有夠邪門,有夠厲害。但是那套功夫不適合落單,一旦你們其中之一無法完全發揮實力,那麼……那套邪門的功夫就會英雄無用武之地,個中效果將要非常大地打個折扣,我有沒有說錯呀,哈哈……”
  黑袍老人臉色大變。
  小混囂張狂笑,狂態畢露地接著道:“想跟我拼命?你們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本錢?你們以為本幫主的色相是隨便就可以拿來犧牲的嗎?想看少爺我演出,你們可得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現在,我可以十足篤定地告訴你們二位,你們已經由贏家變輸家了,看不到明日的朝陽的人,肯定是你們兩人啦!”
  黑袍老人之一狂吼一聲,揮動手中似叉非叉的兵刃,暴烈地撲向小混。
  小混篤定一笑,眉揚道:“老哥,上!”
  “我就知道。”
  小刀朗笑一聲,凝魂寶刀帶起匹練般的寒光,卷向黑袍老人。
  動手之際,他依然出言消遣道:“每次剩下的破爛,都得由我來收拾。”
  “能者多勞嘛!”小混狂放一笑,錯掌直取手提銀網的黑袍老人,一面戲謔道:
  “你就勉強多收些破爛,比較好的貨色,留給大幫豬也是應該的啦!”
  話聲中,小混掌勢大開大合,一舉留下另外三名青衣大漢興起另一波混戰。
  此時,原本猶在遠處的前山之戰,在桑君無與固擂他們有意無意的移轉之下,逐漸與小混他們的戰圈漫成一片。
  混亂之中,桑君無提高嗓門,喚聲道:“小混幫主,你可安好?”
  “安啦!”
  小混身形飛閃如電,每一遊走,僅是拋掌如刃,攻勢狠厲,絲毫不像個剛才破功的人,更不像個曾經當場吐血的傷者。
  黑袍老人與之動手,越戰越驚心。
  他想起了小混先前的話語,不免真要懷疑,莫非,自己真的會見不到明天的朝陽?
  高手過招。重的是位氣神一體的貫注和凝聚。
  如今,黑袍老人心神忐忑。動手之間把式便見微骼地渙散。
  小混精明勝鬼,對手破綻已年,他豈有不知之理。
  “他媽咪的熊!”小混在心裡得意偷笑:“兵法有雲,所謂攻心為上,古人果然城不欲我也。奶奶的,少爺我這下子可算是真正的穩賺不賠嘍!不枉費我如此精心地設計和賣力的演出啦!”
  小混意念飛閃如電,攻勢亦隨之一波緊過一波。
  如今,他既已有必勝的把握,當下斷然決定,今晚這出好戲,也差不多到了該落幕的時候!
  於是,驀地一聲長嘯。
  小混浮升的身形,在這聲震天長嘯中再次詭異急旋而起。
  “天上地下,唯我獨狂!”
  這混混打算要表現自己非凡的氣勢,故意運足功力,扯起他那聲不驚人死不罷休的大喉嚨神功,死命嘶吼。
  這一吼,果還真是叫得一些功力較差的人心頭猛跳,出招間隨之散亂。
  黑袍老人冷冷一哼:“未成熟的功夫,也想賣弄第二回?真是可笑。”
  他手中銀網詭異族甩,揮撒而出,罩向半空中小棍已加速飛轉的身形。
  但是,小混並未如黑施老人預期地施展出那把古怪又眩目的狂妄招式。
  隨著小混急旋的身子,他四周用起呼嘯的旋流,凝聚成一股直徑三尺有餘的龍卷旋風。
  “這是什麼功夫?”
  黑袍老人皺眉地嘀咕著,龍卷旋風已倏乎掃至,將他揮灑的攻勢化消無形。
  黑施老人心頭微跳,正擬收拍換式時,黨警覺自己的腳步浮動,他雖極力施展定身功夫,卻仍然抵擋不住陣陣發自漩渦中心的強烈吸力,終於腳下不穩地被拉人這道人為的龍卷旋風中,盲亂飛轉。
  黑袍老人大驚之下,立即功貫銀網將之擾卷成柬,猛力朝漩渦中心,小混那模糊難辨的身影急射過去。
  而他自己也隨著這脫射的勁力,勉強投身脫離龍捲風的威力範圍。饒是如此,脫開旋風中的地,卻仍不免暈海海地直打著轉兒。
  正在此際,黑袍老人原先脫手射出的銀網在隨著旋風急旋數圈之後,竟被小混藉力使力,來勢比去勢飛快地突然朝黑袍老人當胸射至。
  黑袍老人暈然中,目光瞥閃,驚覺自家的兵刃措手不及地突襲而來,忙不迭大喝出聲,腳下急蹬,猛朝後急掠退去。
  但是,他快,銀網更快。
  只聽得砰地一聲悶響。
  銀網如棍根,正中黑袍老人胸口,將他撞得仰面飛躍,同時噴濺出一口腥紅赤艷的鮮血,漫天飛灑開來。
  小混一如前次,雖然能夠施展這威力無窮的龍卷功,卻是無法利快地加以控制。
  因此,小混收勢落地之後,自己也像個螺陀似地顛倒亂轉。
  不過,儘管這混混也被自己的龍卷動轉得頭昏眼花,他仍是不忘在打轉的同時,出口消遣道:“奶奶的,老小子,我看你現在還笑不笑得出來?你既然聰明得知道,未成熟的武學不適合再賣弄一次,怎麼會笨得以為少爺我還有興起再來一次?欸,你這個人也未免太容易被我玩弄了吧!”
  小混只顧老嘲弄黑抱老人。沒注意到自己正一路轉向敵方的陣營裡。
  那些原本只敢躲在一旁吶喊助威的次等角色,眼見小混昏頭昏腦地自己送上門來還以為這下子有便宜可撿,居然吆喝著朝小混一湧而上,準備來個亂刀分屍,將小混剁成肉醬。
  猶自昏頭轉向不辨敵我的小混,突遭這些人劈柴砍瓜似的一陣追殺。身上果真血痕立見,又添數道傷口。
  慘痛的刺激,可讓小混立刻自混飩中清醒。
  “哼,你們這些菜鳥也敢追殺我?”閃挪中,小混破口大罵道:“辣塊媽媽的不開花,你家少爺我是何等人物,憑你們也配跟我動刀動槍。你們真他奶奶的,全是些不知死活的東西。”
  小混高亢的咒罵,穿透叫砍喊殺的發亂人聲,明擺著通知小刀他們,他真能混,而且依然健在。
  狂人幫眾將兵既然聽見這混混還有力氣罵人,當然知道他現在一定好得不得了。
  根本無來操心這混混的安危。於是,他們只得加把勁收拾自己的對手,連探問小混一聲的力氣也省下了。
  只是,桑君無在混戰中瞥見小混身陷重圍,不免擔心。
  他未及深思,何以狂人幫其餘眾將們無人理會小混的處境?莫非,他們不知道小混安危堪虞。
  當下,他提高嗓門緊急下令道:“鐵血兒郎,全力救援小混幫主。”
  轟喏聲中。鐵血堂所屬果真人人不顧自己安危,丟下原本接戰的對手,個個奮不顧身地衝地沖向而去。
  這堂堂北地黑道之上,第一大幫的紀律之嚴謹,果非一般烏合之眾所能比擬。
  但是
  “不要過來呀!”
  小混非但不感激他們的效命,反而氣急敗壞地大吼道:“你們一來,準定要倒大自霉啦!”
  比小混吼聲還快的是一輪自這混混徹底突兀激射而出的烏黯光球。
  桑君無豁然醒悟,自己這一聲令下,正好將自己手下兒郎送上小混發動攻擊的路線,這不僅僅是破壞小混傷敵大計,更要命的是他等於叫自己的兒郎趕到小混手上送死。
  旋風的黝黯光球,發出鳴鳴的低鳴,宛若來自地獄的淒涼幽魂,正準備大肆噬血擒魂。
  而這輪光球所經之處,凡是阻於道的一切障礙,無不慘遭攔腰斬斷的命運。
  自然,一些原本急急追殺著小混的人手、火腿和各式兵刃,在光球旅經的剎那。
  齊齊噴飛濺灑。
  慘嚎與鮮血同時入空。
  殘肢與斷刃等。四下拋墜。
  眼看著這團索命斷魂的光球已經斬盡敵人,就要噬及最先前往救援小混的鐵血兒郎。
  “慘哉!”
  桑君元和小刀等人同聲發出悲觀的喟嘆。
  “殺得好,哈哈……”黑袍老人與其所屬,幸災樂獲地尖聲集笑。
  忽地,一抹既快又急的流星,咻然拽上飛旋的烏光。
  當然一聲,震人心弦的脆響聲中、流虹和烏光同時折射,免去鐵血堂眾兒郎斷腿喪命之危。
  饒是如此,有些衝得較快離這索命光輪僅止一線之隔的勁衣大漢們,早已嚇軟了腿,撲通能倒於地。
  “那是什麼兵刃?難道是……”
  受創的黑袍老人手持胸口,追攝著一黑一白兩道光彩的目光一閃,若有所思地發出微噫聲。
  他抑住傷勢,騰身想阻那道奇特的流虹。╴
  小刀拍腕旋刀,攔下這名黑袍老人,曬然調侃道“老小子,你看到什麼好東西?
  告訴我一聲,別急著走嘛!”
  那邊,騰挪閃移中的小混,早在流光折向的同時,身形詭異地一縮一彈,完全違反慣性地改變自己鏢射的方尚,巧得不能再巧地迎上兩道劍光。
  眾人尚不及看清這能令嘿袍老人倍感驚疑的神兵利器。究竟長得是什麼模樣?
  小混已經長臂如鵬,左右一抄,輕鬆地收回兵刃,納入懷中。
  這時,原本領兵繞由前山殺回此地的鐵血堂大堂領固擂,剛剛擊斃他的對手,得已抽身掠向小混。
  “小混幫主!”固擂沉穩探問道:“你是否無恙?”
  小混故意嘆口氣道:“我叫得那麼大聲,當然表示我依然健在嘛,現在,我賣命演出所設下的陰謀被破壞了,就算身體無恙,心裡也很不爽呀!”
  固擂尷尬一窘,還來不及替自家幫主說上兩句好話,小混突然欸呀,不妙地叫了一聲。
  固擂只覺得眼前一花,眨眨眼,發現小混的身影已失。
  原來,適纔小刀硬插一手,雖是阻攔住黑袍老人奪劍的企圖,但相反地也令小混費了一大把勁才將之分開的黑袍雙胞老者有機會再度聯手合擊。
  如此一來,小刀反倒使自己陷入的壓力較增,逐漸揮灑不開的窘境中。
  小混一看不妙,可沒時間再與固擂閒扯打屁。
  他施展大幻挪移,身形一閃,硬生生切入戰圈。
  憑著多年來出生入死所培養出的無上改勢這混混根本無需思考,立即本能地聯合小刀發動搶攻。
  小混甫入戰圈,立刻對準已受重創的黑袍老人狠殺猛砍,打算先廢掉這個比較陰險的老家夥再說。
  “老小子啊!”小混動手之際,猶自挪渝地叫笑道:“咱們可是簽過生死契約的呢,你幹嘛不乖一點,別到處亂跑,讓我好好殺了人,可不可以嘛,呵呵……”
  他亂七八糟的哇啦著,連自己都覺得荒唐地咯咯失笑。
  然而,這混混在此戰況激烈性命堪憂的生死關頭,竟還像玩兒似的又叫又笑地發起瘋來,任是如何一個陰險深沉的對手見著,也再難保持不為所動的心情。
  更甭提眼前這個心高氣傲的黑袍老者,先是上當於前,又受創於後,心中那股憤恨惱怒早已流暢於胸。
  此刻,再被小混如此瘋瘋顛顛的德性不斷刺激,這黑袍老人終於壓抑不住氣怒攻心,哇地噴出一口鮮血,失了心神般地狂嘯連連,激動不已。
  小混但見對方失去心性也似地咆哮不休,猶自搖頭晃腦地擺出一副不勝惋惜的德性,做狀唏噓道:“完了,完了,這個人真地是氣瘋了,欸……”
  忽然間,人影猝閃,黑抱老人尖嘯入雲地以異乎尋常的速度猛朝小混當頭罩去。
  小刀不免驚心一窒,閃掠中提聲警示道:“小心,有變……”
  便在小刀警告出口的同時,半空之中,猝然間爆開了一團烏光琉燦,蓬射飛濺的淒厲寒芒。
  寒芒破空,帶起刺人耳膜尖厲銳嘯,仿佛千萬個甫自地獄衝出的冤魂在哭號。
  與尖嘯聲同時映現的是一片漫天鋪地的光影,時而如箭般細窄激射,時而若經天長虹般縱跨天際,有的光影幻成了彎月般的弦光,翩翩紛墜,有的光影竟又如烈陽般的渾圓而眩目。
  這充斥於空的各式光影,是霸道的,是暴烈的,更是詭異而旅盪著死亡般的酷厲氣息。
  當在場之人的眼眸,猶自化眩地追躡著這詭異的寒芒異彩之際。
  “絕殺!”
  隨著小混這冷靜得不帶絲毫情感的幽幽語聲,一陣如糜般的人肉血雨傾然朝四面八方蓬濺拋灑開來。
  只在這一剎那之間,瘋狂撲擊的黑袍老人竟被小混這招例無完整的絕招凌遲成末,甚至不及發出任何臨終前的哀號。
  “老二呀!”
  持叉的黑袍老人見狀,扯肝裂膽地淒厲嘶吼著。
  他撇開小刀,衝向小混,厲吼道:“曾能混,我要你償命。”
  這黑袍老人激動的面容不住地抽搐著,持叉的雙手似是雜亂無章法般的狂亂揮舞著。
  小混咯咯一笑。
  他本待出言調戲,但驟見對方帶血的目光中神情有異,不覺地心頭一跳,靈光乍現下,失聲大叫:”老小子放毒,快躲。”
  狂吼聲中,小混猛在蹬地倒掠,完全不顧自己空門大露,一手拉著小妮子一手拖著哈赤急急遠避十丈以外。
  幾乎就在同時,一股微帶腐陰的異味隨風飄散開來。
  混戰中的雙方,驚聞有毒,立刻放棄廝殺,忙不迭退避開來,遠離狀若瘋狂的黑袍老人。
  但是,敵我兩方仍有不少功力較差,或未有警覺之人,來不及走避,這些人只要稍稍吸入了異味,立即窒息般地捏著自己的喉頭,面色泛黑,口吐白沫。倒地悶嗥,不一刻即抽搐而亡。
  “可惡!”
  小混瞪目如鈴,眼睜睜看著這些無辜的人中毒暴斃。
  他揮手吼道:“快撤出林外。”
  這時,只除了黑袍老人所屬的青衣人物,對於這蝕心腐骨散依然無動於衷之外,便是原為進犯鐵血堂而來的霹靂堡人馬與其同路人,也全都魂飛魄散地朝山下退去。
  剎那間,方才還擠殺激烈的崖邊戰場,這時只剩下狂人幫的五個人,孤伶伶地和黑袍老人他們遙相對峙。
  此時,陰沉沉的天際已逐漸露出一抹魚肚也似的黯淡慘白。
  冷冽的山風呼呼地吹掠林間,仿佛正在為這滿地的死屍做著告別的哀嘆。
  凝重的死寂飄盪在猶自昏暗的流林里。
  小混面無表情地瞪著面色猙獰邪惡的黑袍老人。
  老人陰冷的語聲道:“曾能混,別以為你這回知機認出蝕心腐骨散,就能躲得開老夫下一次的施毒,你再張狂的時間已經不多,我一定要你付出代價。”
  小混依然面無表情地瞪著對方。
  他平靜地道:“哈赤,護著小妮子退出這片樹林。”
  小妮子本想反駁,但是小混平靜逾常的語聲中有著一股不容抗爭的威儀存在。
  這種不言而喻的威儀,是小混素來甚少顯露的一面,卻也是在每回顯露的時候,有著絕對權威的一面。
  儘管這妮子平時發潑使刁慣了,但若真是遇著小混如此難得正經的時候,她終究是馴服於小混如此罕見的威儀之下。
  於是,“你們自己要小心。”
  這妮子亦是難得溫柔地關照一句,便與哈赤默然掠出林外。
  黑袍老人冷冷一笑:“如此傳香措玉有何必要?就算那丫頭逃得過眼前不死,她依然躲不開老夫稍後的追殺。”.
  “稍後?”丁仔忍不住慣聲嘲弄道:“你這陰險歹毒的老小子馬上就要被廢在當場,你還會有稍後嗎?真是癡人說夢話。”
  小混以同情的眼光望著黑袍老人,施施然道:“馬上要死的人,難免會有幻想出現,這是非常值得同情的事。不過……”
  這混混難得正經的形象,維持不到二句話的時間。
  他馬上又故意輕挑地嘖舌道:“同情歸同情,該死還是該死。老小子啊,你那個心機深沉的弟弟,都已經被我逼瘋,而且剁成肉醬地送去枉死城報到了,你怎麼還這麼不上道地留在這裡?你還要你弟弟在黃泉路上等你多久,你難道不怕他一個人太寂寞。”
  小混這番話再度激得黑袍老人雙目泛赤,額際青筋跟著老實實直跳。
  “小鬼,納命來。”
  黑袍老人揮袖狂吼,全身撲向小混。
  他身後的青衣人,自是義無反顧地跟著頭子衝殺。
  黑袍老人原以為小混他們會忌諱自己施毒,理所當然應該退避自己的攻擊才是。
  但是,小混古怪一笑,學著對方大叫道:“老鬼,納命來。”
  說著,這混混悍不畏死地衝身邊上,揚手黑靈短劍赫然在握,不由分說他猛朝黑袍老人那顆大好頭顱砍去。
  黑袍老人雖然估料有誤,但反應依然迅捷無比。
  他手中雙叉泛地分飛,左上右下,上取小混咽喉,下刺小混肚腹,同時左足腳尖倏然摔挑,暗格暴踢小混胯下死角。
  僅是這一瞬之間,他便已攻出一招三式,式式要命,既狠毒又難纏。
  小混身形微頓,晃身閃過這輪致命的反攻。
  他口中猶自訕謔地笑道:“欸喲,你這老小子好毒哦,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人家的‘弟弟’下手?實在是有夠沒風度啊!”
  黑袍老人冷哼一聲,半回身,以極微的空閒變招換式,雙叉帶起漫天寒光和琳琳勁嘯,毫不稍歇地再度朝小混暴刺而至。
  “看不出你這小子居然不畏天下十大奇毒之一的蝕心腐骨散……”黑袍老人動手之際,口中恨聲發齒道:“你果真是有些許門道。”
  小混一面穿梭於對方攻擊的些微瑕隙之間,同時揮劍悍然反擊道:“誰說少爺我不怕你的毒呀?不過既然碰上了,好歹也得將就著硬撐,如果本大幫主連這種本事都沒有,那我還出來跟人家混個屁,你說是不是?”。
  他說得是這麼輕鬆容易,黑袍老人聽在耳裡越發覺得這混混是故意出言諷刺,心中越是惱火,動手也越見暴烈狠厲。
  其實,小混這回可是難得的說出真心實在話。
  他承認自己對依心腐骨散亦有所畏,言之非虛。
  只是,他有畏固然有畏,但憑著他體內那股自然抗毒的特異體質,以及他閉關苦練有成,足賴以護身保命的冥元神功封住心脈重穴,在短時間之內,就算是這種能叫天下人聞之喪膽的十大奇毒,對他也只有圖呼奈何的份兒。
  不過,小混自己心裡可清楚得很,天下十大奇毒終究沒一樣好惹。
  他雖能暫時避毒抗毒,但若是時間拖得過長,任憑他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擔保完全不受如此劇毒的侵害。
  況且,這連夜激戰下來,小混受創非輕,大大的消減了他運動抗毒的本事。加以,眼前這名黑袍老人的功力,顯然較其弟有過之而不及,小混解決前一人已是大費周章,想要擺平這一個,似乎更不容易。
  所以只要這場惡戰繼續如此膠著下去,很快地小混馬上得由贏家變輸家,大叫自己倒霉死了。
  因此。小混手底不慢地廝殺著,腦筋更是飛快地計算著。
  忽然,小混原本滴溜直轉著的一雙賊眼,喜地精光倏閃即逝。
  這混混臉上突然露出一抹金童也似的,既純真又無邪地飄忽笑容。
  他笑得突然,更笑得讓黑袍老人暗自心裡猛打了個突。
  黑袍老人冷哼道:“臭小子,你笑什麼?你以為如此裝瘋賣傻,老夫就會輕易燒了你嗎?你別做夢了。”
  “我好累!”小混皺皺眉頭,撇嘴哼道:“我不想和你玩了。”
  說著,他還真是一晃身,輕易地飄退七步有餘,氣喘噓噓地負手而立。
  “不玩了?”黑袍老人面色猙獰道:“哼,你當老夫是在和你遊戲,容得你說不玩就不玩?”
  小混撇撤嘴,嘖嘖嘲弄道:“不然你想怎麼樣?就憑少爺我的本事,說走人就走人,連你這老小子也攔不住我,不信你試試。”
  這混混果真丟下猶自和青衣人物折鬥中的小刀和丁仔,平肩一晃,說走便走,人朝樹林外射去。
  “你真的敢走?”黑袍老人愕然徵叫:“曾能混,憑你堂堂狂人幫一幫之主,既然如此不顧顏面地撒腿走人,就連自己手下的生死也不顧了嗎?你給我留下。”
  叫聲中,黑袍老人憤不可當地急起直追,試圖阻攔即將出林的小混。
  古怪的是,黑袍老人明明眼見自己對著小混背影猛然撲至,他舉起雙叉,準備將毫無防備的小混立斃叉下。
  忽然。
  “留下就留下嘛!”
  小混故做幽怨的語聲,詭異地分自黑袍老人左側。
  黑袍老人大驚之下。猛旋身,未見人影已經尋聲出叉,以攻為奪,反應不可謂不快。
  但是,他還是慢了一步。
  就在黑袍老人感到自己的左手叉中硬物地同時,他沉肘半出的右肘驀地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楚。
  不消細想,黑袍老人橫時後撞,同時凝目瞥望。
  小混沾著對方倏乎理至的勁道,宛若棉絮般,隨風飄退。
  他這一退,順手拔出深深刺透黑袍老人右脅的黑靈短劍,一股血箭噴泉似地噗噗湧濺而出。
  黑袍老人略感茫然地瞪著泉源的泉箭,隨之地渾身一軟地依靠在被自己左手叉叉中的樹幹上。
  他似是不可思議地抬起頭。雙後微顫地問:“我……我明明看到你背向著我。
  為什麼……有另一個你出現?”
  丈尋之外的小混沒有回答。
  他只是跨步邁向黑袍老人,但是當他身形甫動,這丈尋間的距離像是突然縮短了服,竟被他一步跨越。
  而在小混來到黑袍老人面前時,小混身旁突然憑空多出一個與他完全相同猶如雙胞手足的人影。
  黑袍老人駭然顫聲低呼:‘天呀,是天……天神幻身?”
  這老人似是受了極大的驚嚇與刺激,雙目突瞪地自斜倚著的樹身上挺身而起,他拋掉手中雙叉,雙手在空中似是要握握什麼似的亂抓,最後,終於力竭地向前撲倒,頹然瞪視著小混。
  小混在黑袍老人跟前蹲下,搖了搖頭,細聲道:“這不是天神幻身,而是模仿天神幻身而新創的一種輕功挪移法,叫凝眸幻影分身術,這樣子的解說,你還滿意嗎?”
  黑袍老人顫動嘴唇皮子,似乎還有話要說,但他終究只是翻了翻眼,呃地吐出最後一口氣,嗚呼斃命。
  小混對著死屍扮個鬼臉,誰道:“你若不滿意,我也沒辦法了,不過,我想你大概覺得這個當上得太冤了吧?你既然明知我曾能混不會說走就走。你為什麼還追過來送死呢?你和你那個兄弟,可真是一樣的死心眼啊!”
  就算對著死人,這混混依然搖頭晃腦地故作惋惜狀,直等他過足戲癮,他方才起身,悠哉悠哉他敏回林中僅存的戰圈。
  小刀正和丁仔聯手對付最後的五名青衣人物。
  這些青衣人物的功力,雖都是堪稱一流的高手,但是碰上狂人幫這種一流中的一流高手,他們終究只有認栽的分。
  尤其,在青衣人的眼中,他們的頭兒 身著黑袍雙胞老者,功夫幾近登峰造極的境地,卻也都已經喪命於小混手中。
  此時,他們在較鬥中瞧見小混正朝自己等人逼近,心中那股忐忑之情,已明顯地流露在他們驚懼的臉上。
  小混大爺似地一搖三晃,晃近激戰中的眾人。
  冷冷的晨風呻吟似地掠過林間,浮盪在空氣中濃烈的血腥氣味,更令人聞之欲嘔。
  小混原本是帶著貓戲老鼠般的心情,故做威勢地踱近戰場,但是,這些青衣人的臉上,眸中所及,反映出的那種諫栗神情,令人一目了然地看出,他們是如何地畏懼這即將到臨的死亡啊。
  小混望著這幾個正為生存而惶恐掙扎的青衣人,心中對這些人意生出一股既可憐又可悲的感慨之情。
  眼看著凝魂寶刀即將要噬血奪命之際,小混不禁脫口道:“老哥,收收手,讓這些人滾吧!”
  小刀聞言,雖感驚訝,卻也即時偏過刀鋒,刷地削落一名青衣人的胳膊,而留下對方一條命。
  受創的青衣人緊握血流如注的斷臂,隨著隨著余退數步,勉強站著身子,看得出他正極力忍著痛苦,不發出哀號。
  小刀收勢而立,做感疑惑地望向小混。
  小混聳聳肩,要死不活地嘆息道:“打從昨晚到現在,死的人已經夠多了,你說是不是?”
  隨著小刀的停手,丁仔那邊座晃一招,丟下對手掠向小混身旁。
  “怎麼?你決定不玩啦?”丁仔滿臉狐疑道。
  小混瞄著正替同伴裡傷的青衣人,慢吞吞地開口道:“我說各位爺們,時候已經不早了,如果你們沒什麼事的話,不妨早點回家休息,你們覺得怎麼樣?”
  五名青衣人愕然對壘一陣。
  其中一名開口問道:“你真的就這樣讓我們走?”
  “要不然……”小混白眼道:“你們想怎麼樣?還要我雇轎子給你們坐,你們才捨得走不成?”
  另一名青衣人深沉道:“我們非常清楚,狂人幫並不是吃齋念佛專門放生的人,而這次……”
  他環顧滿地的死屍,目光落在已經僵硬的黑袍老人身上,語聲幹澀道:“連幽冥二老和他們最大的依持蝕心腐骨散,都無法奈何你們,我們更是連一點勝算都沒有。你放我們走,難道沒有任何目的。”
  “幽冥一老?”
  小混眼向丁仔他們,想知道他們是否知道二個人的身份、背景。
  但是,小刀和丁仔皺眉導思半晌之後嘟都微微地搖著頭,表示沒聽過這二人的名號及來歷。
  “說到目的……”小混瞅著對方,呵呵笑道:“你不提我還沒想到,不過既然你已經開口,我就順便問你好了……”
  小混語氣微頓,表情純真地問道:“你們可不可以告訴我,自己是打哪個窯子鑽出來的,我看你們個個也都是一把罩的高手嘛!為什麼咱們對各位大爺卻是如此而生得緊。”
  這名青衣人望瞭望同伴,苦笑道:“很抱歉、小混幫主,這個問題怨我們不便答覆。”
  “這不就結了。”小混瞪眼道:“我就知道,本幫主想問的事,你們一定不是不能回答。就是根本不知道,所以,我乾脆直接讓你們滾蛋,連什麼目的也都不用費心想了。哪知道,本幫主難得今天心情愉快,想饒人活命,偏偏就有人不領情,還要問東問西的,莫非……”
  小混瞇起眼,搔著下巴,故作茫然道:“你們真的活不得不耐煩?還是想和你們的頭兒 幽冥二老,長相左右?”
  這下子,再笨的人也知道,若再不走,馬上有人要翻臉了,而這位混混的翻臉,在江湖上可是出了名的。
  當下,這幾名青衣人迅遍地朝小混拱拱手,連一聲謝都省下了,回身就走,片刻之間,不留一人。
  “好啦!”丁仔一拍雙手,呵笑問道:“大幫豬,如果你想玩被擒敵縱的遊戲,我是不是該追上去?”
  小混懶散地擺手道:“不用啦,本幫主說沒有目的,就是沒有目的,你省省力氣吧。”
  “喲……”丁仔促狹道:“今天太陽要打從西邊出來了。咱們狂人幫歷代以來,最最最……偉大的幫豬,居然也有良心發現的時候,真的決定只是單純的放生,不暗裡設計他們。”
  “你對幫主的決定有異議?”小混斜服睨視。
  丁仔瞧見混混的表情,就知道這只大幫豬有意按照自己的提議,我個人來設計一下。
  如果讓這混混述著機會發飆,倒霉的準又是自己。
  於是,丁仔忙不迭舉起雙手猛搖,口裡喳呼道:“沒有,沒有,對於大幫豬如此的決定,身為小卒的我,怎麼可能會有異議呢?”
  “轉得有夠快。”小刀好笑地嘀咕一聲。
  “算你這小子識相。”小混瞪著丁仔呼聲道:“懂得做牆頭草的人,總是福氣的啦,要不然.你馬上會體驗到懷疑幫主決定的人,會有多麼不幸的下場。”
  “得了。”小刀不容小混繼續打屁,岔言道:“少再耍你大幫豬的威風,你到底有沒有發覺,這個替霹靂堡當打手的神秘組合之中,雖然盡是些名不見經傳的人物,但卻個個都是功力非凡的高手之流.而且,從他們對咱們知之頗深的情況看來,顯然早有準備衝著咱們來,你就這麼放他們走,也不設法打探……”
  “安啦! 老哥。 ”小混不以為意地揮揮手,打斷小刀的長篇大論,呵笑道:
  “你應該知道,咱們狂人幫轟動武林,吃定萬教,已經不是短時間的故事了,如果有哪個想到道上來混,他們不先將咱們狂人幫摸得爛熟,那才剛奇哉怪哉。”
  “更何況……”小混口氣微頓。狂態復萌地道:“就憑咱們現今在江湖之中的名氣,我可不擔心有些什麼狗屁的神秘對手,我反倒擔心沒人來法咱們的盤呢。”
  “是啊!”小刀哭笑不得道:“在江湖裡混的,如果沒有人打探,就表示還不夠出名.你這混混當然希望研究咱們狂人幫的各號人馬,多多益善,若不如此,豈能顯得出狂人幫的威風,以及赫赫聲名之不容忽視。”
  “欸,了解就好。”小混對他拋了個媚眼,吃吃笑道:“我今天有沒有告訴你。
  你真不愧是我老哥,果然了解我。”
  “惡……”丁仔做狀嘔道:“又有人在講那種會叫人噁心的話。”
  “說到吐……”小混溢出一口瘀血,臉色極其灰敗地道:“再不調理我一直強抑的內傷,眼前要死的人就是本大幫豬了。”
  他自行逼出內腑受創的瘀血後.疲累地長籲口氣,再次吞了一大把藥九下肚。
  直至此時,小刀和丁仔才發現小混所受的重創顯然比他們所以為的嚴重不少。
  小刀關懷地數落道:“你這小混混,沒事就愛玩拼老命的遊戲,我看剛才連著幾趟蠻干下來,傷得準夠你嗆的,要不要坐下來罰息一陣?”
  小刀話聲方落,林外前山處卻已再度傳出打鬥的叱喝聲。
  顯然,剛才因為避毒,而退出林外的雙方人馬這會兒可又廝殺開來。
  夾雜在這陣喊殺叫打的喧騰之中,一陣陣隱約可聞的劈啪響鞭聲隨之傳入小混他們的耳裡。
  明顯地,適纔聽話退出林外的小妮子自然是不甘寂寞地再一次投入戰局。
  小混故示無奈地聳肩長嘆道:“欸.實在不是我不想休息。而是我家那只還沒過門的母老虎總有辦法替自己找些麻煩,好讓我有機會表演英雄救美。你們說,我怎麼有時間坐下來歇息喘口大氣呢?”
  “所以說,有老婆的男人真命苦,像我不就輕鬆多了。”丁仔促狹道。
  “然……也!”
  小混甩著衣袖,學那戲臺上的苦旦份出一副我見猶憐的哀怨神情。
  小刀笑斥道:“有完沒完,你再演吧,如果去晚了,英雄被別人搶去當了,我看你到哪裡找美人來救。”
  小刀好氣又好笑地賞了小混一起響頭,打散小混的戲癮。
  “誰敢!”小混惡聲惡氣地哼道:“我曾能混的美人,豈是普通人隨便就能救的。”
  他一面哼著,一面故做兇惡狀地卷起衣袖,走向林外,看他的架式,還真準備我便想中那個不開眼的英雄算帳。
  “阿達!”
  小刀和丁仔翻著白眼,相對一望,嘀咕著隨後而行。

runonetime 2008-09-01 06:36 AM

第十九章 打混天才

  走出陰翳的樹林,天色越見清亮。
  只是,此時林外的前山也已成為一片血海屠場。
  搜閃奔掠的人影不時飛騰撲擊,刀光與刃芒淒寒如冰,暴叱和怒吼起落飛揚,時有慘烈的爆號出自於生命瀕絕之人的口中,時有狂悍野性的怪笑發於贏得短促勝利者的丹田。
  人們血眼相向,狠殺狂斬,慈悲和寬容早已為腥赤的鮮血所淹沒,更遭死屍與殘骸所深埋。
  人們的意念裡,只有一個字:殺!
  血在濺!
  肉在飛!
  晨四的雷射中,如此修羅後場般的場面越形淒厲和悲涼。
  小混他們踱出了疏林,正忘情於排死惡鬥中的兩方人馬,一時之間竟無人注意到小混他們的存在。
  小刀望著已被血清染得褐赤的灰石板道,以及四野遍布的殘屍遺駭,不禁做皺起濃眉,喟嘆道:“生命果真如此輕賤,不值得珍惜?”
  丁仔更是滿臉匪夷所思地喃喃嘖舌道:“乖乖,看著他們殺得多麼忘我投入呀,那種面目猙獰的德性,哪還像個人樣?簡直比野獸還要野蠻。”
  他接著又搖搖頭。若有所思地嘀咕道:“就算是殺人,也可以成為一種藝術嘛,以後我可得多加註意,要殺就得殺得乾淨利落,把殺人搞得那麼的血糊淋漓,真是太殘酷、太有失優雅了。”
  小刀聽見了他的嘀咕,哭笑不得道:“殺人也有不殘酷的?我看你心理大概有點變態了。”
  丁仔正要準備反駁小刀的指控,半天不吭聲的小混忽然哼地打岔。
  丁仔雙手插腰,拉長臉道:“我都還沒開口,你就哼什麼哼,你有什麼不爽,也該等我表達完意見之後再表示嘛!”
  “什麼?”小混茫然地瞪他一眼,皺眉道:“你在喳呼什麼?”
  顯然,剛才小混的心思可不在丁仔他們的對話上。
  小刀好笑問道:“你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你又哼個什麼勁兒?”
  “他奶奶的熊。”小混瞄望向拼戰的雙方。哼聲罵道:“本大幫主在此站得都快變成石頭了,這些傢伙居然沒有一個人能夠即時醒悟,沒有發現大幫主的大駕光臨,他們未免也太中無人啦!”
  丁仔扮個鬼臉,咯咯笑道:“說的也是.大幫豬,你可是咱們歷代以來最最偉大的幫豬,怎能受此冷落而不發瘋,你說,你打算如何整治這些不開眼的傢伙?”
  小刀失笑道:“丁小辛,你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那可不。”丁仔嘿嘿賊笑道:“天下越亂,咱們才越有機會趁此摸魚摸蝦,這可是咱們大幫豬的教誨,我豈敢忘。”
  小混聽得吃吃直笑:“奶奶的,丁小辛,你這賊貨的確有夠意思,馬屁拍得令本大幫豬渾身毛孔無不舒泰。”
  丁仔知道小混並未聽出他的話中玄機,真然笑道:“反正拍馬屁也不用本錢,既然有人愛聽,自然就有人愛拍嘍,嘿嘿……”
  小刀翻眼向天,無奈地道:“天啊,我怎麼會跟這票鳥人稱兄道弟?真是家門不幸,欸……”
  小混安慰似地拍拍小刀肩頭,滿臉同情道:“欸,我了解你的悲哀,自從我被你們污染之後,我也時常反問自己這個相同的問題。”
  “你被我們污染?”
  小刀和丁仔異口同聲地喧然怪叫。
  “當然。”小混仍是一本正經道:“不過看在咱們手足情深的面子上,我是不會太和你們計較的啦!”
  小混不讓小刀他們有機會抗爭,話沒說完,人已大步踏向那條境蜒下山的青石板通。
  “辣塊媽媽,又被這混球戲弄了!”
  丁仔和小刀不約而同,脫口笑罵。
  他們無傷大雅地聳聳肩,相顧失笑。
  這時,小混身形甫現,二名殺紅了眼的黃衣大漢竟不辨來者何人地猛撲過來,手中的大砍刀兜頭劈落。
  “真是沒長眼睛,欸……”
  小混話出掌現,漫無腥紅的掌影卻在地嘆息出聲的同時,已帶著兩條生命殞逝向幽冥。
  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鐵血堂弟兄正被數名霹靂堡所屬圍困,眼見就要生命不保,忽然,這些舉刀而起的黃農大漢,驀地頭手分家,自他們預項噴出的鮮血將這名鐵血堂兒郎淋個正著,使他變成個活生生的大血人。
  這人淌著冷汗抬頭,發現小混悠閒地負著雙手正滿灑的朝自己露出個微笑。
  他先是松了口大氣,接著興奮而高昂地大叫道:“小混幫主來了。”
  聽到這叫聲的鐵血堂兒郎,個個倍覺精神振奮。
  因為,既然是小混活著走出樹林.那不就表示這回霹靂堡所極力網羅的高手
   那對黑袍老人和其他所率的青衣人物,豈不已經悉數遭滅。
  敵方既已失去這個實力堅強的幫手,那鐵血堂的勝利不也就瞬息可待。
  小混環顧四周,發現桑君無正和熊長盛捉對廝殺。固擂和焦三魁則聯手對付三名功力不差的霹靂堡大將。
  至於,他所掛心的小妮子,則是在哈赤和李標的防護之下,與先前朝過相的四大天王中的徐因時及吳家榮對陣。
  吳家榮他們另有四個一式黃農打扮,功力尚屬不差的手下助拳,因而與小妮子他們廝殺得相當膠著。
  小混眼見佳人無難,自然也就做得伸手去救。
  他輕鬆地背著雙手,閒話家常般地道:“你們還在打啊,累不累呀?要不要政歌手,休息一下再戰?”
  別看小混只是那麼悠閒地說話,他的話聲卻似拍岸經濤般,穩穩地蓋過廝殺的叱喝和喧措,不分距離的遠近,既清晰又溫和地傳送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直令所有的人以為小混就站在自己身邊近處似的。
  如此功夫,驚得在場之人不由得心頭俱是一震。
  小刀和丁仔更覺意外地對壘一眼。
  他們實在想像不出小混的功力究竟是何等程度。怎麼可能施展出如此老練成熟的大千入密傳音功夫?
  戰況因小混顯露這手功夫的打擾,不再暴烈如初。
  全場的人也這才真正的注意到小混的出現,動手之際有了明顯的變化和不同。
  凡是鐵血堂所屬的人馬,個個越見興奮,動手自然越發利落快捷。
  至於原本支持霹靂堡進犯的各路人物,漸有氣短之態,動起手來,不覺地已越來越沒勁兒。
  纏戰中,熊長盛覷空喝問:“曾能混,幽冥二者和青龍護法呢?”
  小混嘖笑道:“拜託你問一些有點大腦的問題好不好?你也不想想,決一死戰的雙方之中,有一邊的人活著走出來,那麼另一邊的下場,還用得著問嗎?”
  熊長盛變色道:“難道……連幽冥二老加上青龍護法,也都……也都敗於你手?”
  小混不耐煩地道:“廢話!”
  熊長盛族身退出戰圈,震駭地追問:“這麼說,你已殺了幽冥二老他們?”
  “真是廢話中的廢話。”
  小混對他如此愚蠢的問題,不住痛苦地運搖其頭。
  這時,一聲悠長如輪迴地獄所傳來的修號恐怖地飄散在空中。
  熊長盛凝目望去,正好來得及看見固擂的弦月鏟自霹靂五虎之一的趙寬肚腹間撥了出來。
  噴濺的鮮血與蠕動的肚腸隨著撥弦的弦月鏟,自趙寬緊按肚皮的指縫間湧擠流出。
  撲通一聲,趙寬如死魚般翻瞪著一雙了無生氣的白眼匍匐於地。
  霹靂五虎中的另二人,孫明義和吳含元二人嘶厲狂吼:“姓固的,償命來。”
  孫明義完全不顧焦三魁蘊含真力的風雷掌即將臨身,反而趁勢斜撲未及轉身的固擂。
  吳含元更是將手中一對重逾百斤的金瓜錘。猛朝固擂激射過去,人亦緊隨兵刃之後,揮拳撲去。
  “大堂領,當心!”
  焦三魁心急地警告著,手底掌式加快推出,企圖替固擂解危一二。
  固擂不愧是鐵血堂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
  只見他身形微屈,半旋身,弦月鏟改劈為點,當地點中金爪錘,巧妙地將金瓜錘倒撞向迎面撲來的吳含元,逼得吳含元不得不身形微滯,閃身相避。
  但是,雖然固擂反應敏捷,化解吳含元這一波的攻擊,可是孫明義的狼牙刀卻已臨身,猶不及盈尺。
  固擂沉穩一笑,微屈的身子倏地向前躍彈半步。
  狼牙刀的刀鋒便於此時劃過固擂的肩頭。帶起一抹血光。
  但是,固擂的弦月鏟亦由脅下反刺斜斬,將孫明義緊握狼牙刀的右臂斬斷,血淋淋地拋入半空。
  孫明義猶未及因斷臂而良號,焦三魁抖手三十余記隱含雷鳴的風雷掌,已將他劈翻震飛,砰地落向七尺之外,寂然不動。
  這邊,熊長盛將一切看得請總不由得痛苦悲呼:“天呀,五虎已經跟隨老夫十餘年,如今竟五去其三。這叫老夫如何向僅存的兩人交待。”
  桑君無冷冷道:“這問題,在你想要挑起這場漫天鋒火時,就該預先考慮了才對,此時來談,一切都已經太晚。”
  正當此時,又有數聲慘叫突起。
  熊長盛急忙轉頭望去,口中喃喃道:“完了,連十三英也完了。”
  小混好奇地膘望一眼,才知道十三英正是圍困小妮子等人的生面孔。
  桑君無沉冷地道:“能長盛,霹靂堡的精英業已傷亡殆盡,你的此番進裝注定要失敗,你何不下令停手,以免圖增手下兒郎的死傷。
  驀地,熊長盛忽然神經質的仰天狂笑。
  “又有一個人瘋了。 ” 丁仔以憐憫的目光望著被發狂笑的熊長盛,同情道:
  “你準又是被咱們那位偉大的大幫豬給氣瘋的。”
  果然,熊長盛狂笑之後,指著小混咬牙切齒道:“是你,都是你,檀木材中搭救姓桑的,壞我大事的是你,殺我師叔釉冥二老,去我助臂,致今本堡一敗塗地的也是你,曾能混呀,曾能混,霹靂堡到底與你有何冤仇過節,令人如此對我?或者是姓桑的拿什麼收買了你?才使你如此心甘情願地幫著他擊潰我霹靂堡,壞我百年巨業?”
  “老實說……”小混擺出最最天真清純的表情,無辜道:“我真不是故意,看到你充滿失望的眼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失敗的你是否真的能諒解我,我會幫桑老大,是因為你我之間有太多距離,實在難以超越。而桑老大正好比較對我脾胃,所以我就順便幫他一把,沒想到這一幫,卻幫出如此結局,我只能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這說的,簡直比唱得好聽。
  熊長盛狂怒中,仰天撮口發出一聲淒厲尖銳的長嘯,揮動著手中那柄九環紫金大砍刀,練起匹練也似的寒光,圈圈卷卷,銳嘯咻咻,威猛至極地對準小混猛地罩落。
  桑君無見狀,一領戰天戟正打算管小混接下這一仗,半空中,小混身影猝閃即逝,已經迎向熊長盛。
  “桑老大,交給我自己來吧。”
  小混手揮黑靈短劍,硬架熊長盛的攻擊。
  他語聲倏然道:“我若不給這位大堡主一次機會,證實一下我曾能混究竟憑什麼本事壞他大計,他就是死也不甘心的啦!”
  短短數語中,小混的短劍和熊長盛的大砍刀已硬拼硬架過三回。
  無數的金蛇濺向虛無,金鐵交擊的火花迸射蓬散,震擊之聲宛如焦雷密聚,響亮回盪的音韻刺耳至極地穿透虛空。
  小混和熊長盛二人錯身交閃,又同時旋足回撲,再度悍然地纏戰一起。
  熊長盛手中大砍刀雖重通二、三十斤,但他所施的刀法卻時而如江河決堤之浩洪,時而若神龍騰閃般巧利,有時氣勢成揮宏效應時卻又細膩靈活。
  顯然,他對手之刀和所用刀法,早已到達如火純青,揮撒自如的境地。
  便是同樣為使對高手的小刀看著,也不禁頻頻頷首讚賞不已。
  丁仔更是樂得抱起雙臂,看戲般地和小刀一同對拼命中雙方的攻守拒防,詳加評頭論足一番。
  但時,又有慘叫聲陸續傳來。
  那些似是陌生卻又顯得那麼熟悉的呼號,不斷刺激著熊長盛,明顯地告知他自己的手下正逐一遭到殲滅。
  只是,此時的他已是自顧不暇,忙著應付小混都嫌來不及,哪還有餘力去為自己正在殞命的手下們哀悼?
  固擂和焦三魁更在收拾霹靂五虎後,加入小妮子那邊的戰場,聯手圍消四大天王中僅存的二天王和霹靂十三英等角色。
  不過片刻工夫,徐因時和吳家榮先後就激,十三英中前來進犯鐵血堂的六人,亦逐一步上死亡之途。
  那些原本支持霹靂堡,隨同參與此番會戰的其餘北地小組合或黑道獨梟,一見霹靂堡大勢已去,不由得各自抽腿,悄悄地隱道而去。
  小妮子了結最後一名十三英之屬的性命後,收妥協玉龍筋鞭,得意地拍拍雙手,將肅清殘敵的工作丟給固擂他們去處理,徑自步向小混和熊長盛比鬥的戰圈。
  哈赤和李標二人財像兩尊門神也似地,亦步亦趨地隨待著這妮子,走近影響北地黑道權勢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關鍵一戰。
  小妮子他們走向近前,還隔著掠戰之人有數步之遙,卻已經聽見小刀和丁仔的熱烈討討聲。
  桑君無似是有些無奈,有點哭笑不得地在一旁作壁上立觀。
  再走近一點。
  李標終於聽清楚小刀他們的討論,原來竟又是賭上了。
  這回,小刀他們賭的是小混能在幾招內結束最後之戰?
  小妮子忙不迭揚聲嬌笑道:“小刀哥哥,你們又瘋了啦,我也要一份。”
  李標上前,畢恭畢敬地向自家魁首訪安之後,這才壓低嗓門,嘀咕道:“哦,魁首,這狂人幫的諸員大將,怎麼……怎麼又賭上了?他們的幫主還在和人拚命,不是嗎?”
  桑君無笑道:“根據狂人幫第一副幫主和第二副幫主的共同決議,他們一致認為既然他們的幫主正忙著拚命,他們理所當然不應該閒著無事。所以,他們鄭重決定,要陪幫主一起玩命。”
  “玩命?玩準的命,怎麼個玩法?”
  李標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的樣子。
  桑君無忍俊不住道:“當然是玩幫主的命,至於玩命……”
  不用桑君無多加解釋,小妮子已經興致勃勃地高聲嬌呼:“餵,小混,我們剛剛講好了,要猜你在幾招之內能夠打敗對方?丁仔老哥說三招,小刀哥哥賭二招,我理所當然只押一招嘍,這可是五百兩銀子的海賭哩,我若贏了,一半銀子讓你分紅,你可得罩著點啊!”
  “一招?”李標怔眼道:“只憑一招就要打敗熊長盛?他們如果不是瘋了,就是腦袋有問題。”
  桑君無談笑道:“如果不逼緊點,怎麼能算是玩小混的命?更何況,如果傳言無誤,那麼小混的確是有一招必勝的可能。”
  李標恍然道:“魁首是指絕殺?”
  桑君無略略頻首道:”老實說,我也欺待著見識這例不虛發的絕殺。”
  那邊,小混好不容易在應付熊長盛狠辣刀法的同時,覷空大叫道:“辣塊媽媽,本幫主正此忙著上戲,你們在一邊可涼快了,居然還賭開來了,你們可別忘了,大幫豬的戲可不是這麼容易看的,是要代價的呢!”
  小刀呵呵朗笑道:“大幫豬,這回你可失算了,你應該記得,上次我們在前往華山的途中,就已經立過法啦,你是無法要脅我們的。”
  小混回身揮劍,逼退熊長盛,大叫道:“上回,我可是只答應,不藉你們的小命來玩,可沒說……”
  丁仔搶口嘿笑道:“你是沒說我們不能藉你的小命來玩哩,所以,這次你努力拼命,我們當然可以正大光明地玩弄你的小命,根據本幫幫規之彈性原則,你不得有所異議,更不能於事後另行報復。”
  “他奶奶的熊!”小混吃形苦笑道:“有這種事?”
  “這回你還是認命吧!”小刀忍不住挪諭直笑。
  小妮子更是歡然叫道:“小混混,大幫豬,你準備了,只要我說開始,就開始計算招數,別忘了你這次可是當義工,除非我贏,你才有花紅可分呢.”
  他們這一番討論,嗓門之大,連死也吵得醒,更甭說附近那些正在收拾善後,清點戰果的鐵血堂兒郎們,理所當然聽得明白清楚。
  這些人聞言,自然是好奇與有趣兼而有之。
  因此,紛紛自動圍上前來一觀究竟。
  當然,都有意圍觀了,若不順便賭上一把。豈不太沒意思。
  丁仔更絕,他索性當起組頭受理賭注,不管是押一招、二招、三招,輸贏不論,組頭都可以抽頭,他保證穩賺不賠。
  熊長盛早已被小混他們如此的目中無人,大談賭經的態度氣瘋了。
  他手中紫金砍刀揮得更狂更猛。恨不能將小混劃成肉泥方始甘心。
  刃鋒割裂空氣的刺耳尖嘯,似要撕碎人們耳膜般地然叫不絕。
  小混經過連夜耗力敵戰,體能狀況並不如他故意表現出來的那般充沛。
  此時,他身處熊長盛刀勢之中,只感到有如狂濤怒浪般的巨大壓力,正漫天倒海地朝自己洶湧排擠而來。
  他長吸口氣,以最省力的方式施展小幅而細膩的挪移,忽左忽右,修起倏落地穿梭梭于勁與劫力間,幾乎微不可察的些許隙縫。
  小妮子見他有如戲波之故,遊舞翻騰于騰于熊的攻擊中,還以為他是遊刃有餘,刻意賣弄輕功,竟雀躍地拍手叫好,引得周勢眾人亦紛紛鼓掌喝采。
  只有小刀和桑君無看出情況有異,兩人不約而同微微皺眉。
  小刀在不露痕跡的情況下,微促道:“妮子,丁仔那兒賭注已收得差不多了,你可以宣布賭賽開始了。”
  他是怕再拖下去,會對小混先前抑制的傷勢不利。
  小妮子不疑有他,雀躍地嬌嗔道:“小混,你注意了,比賽一開始!”
  這妮子跟著小混久了,原本就夠機伶的個性,已經磨練得更見滑溜,她故意拉長語聲提醒小混注意,目的便是要讓小混有充分的時間準備,好使小混能夠施展絕殺,以期一招得勝。
  而小混更是在小妮子只賭他一招必勝時.就已明白這妮子的用心。所以,他才會在談妥賭約後,便儘量趨弱避強,以遊鬥方式節省每一分體力,準備一舉中的。
  只是,這混混如此大費周章,所想要的可不光是為心上人贏得賭注而且。
  因此,從小妮子拉長嗓門時著他的名字開始,小混已提起真氣,迅速運轉那股內斂足以護體,外發則能傷敵的冥元神功於四肢百骸。
  當小妮子一聲開始令下,小混驀地發出澎湃長嘯。
  嘯聲中,小混無視與熊長盛披風反至的紫金大刀,人如一抹有影無形的輕煙般筆直飛昇入空,幾達十丈有餘。
  熊長盛怒極冷叱:“想逃?”
  他也不花大腦多想一想,這時候在千百雙眼睛驚歎地注目下,小混豈有臨陣脫逃之理?
  就在熊長盛自以為是得蒙著頭抱刀合身追擊太空的同時,小混驀然一個滾翻,頭下腳上,相準熊長盛飛衝的身子,反撲而回。
  熊長盛大驚之下,紫金刀繞身飛旋,如電斬出。
  隨著紫金刀眩閃的光華,熊長盛身旁的三丈之內旋風驟起,沙飛石舞之際,猶似有金雷隱隱的轟隆悶響。
  原來,情急之下,熊長盛竟施出他尚為罕用的壓箱底絕活 雷神九劈,這是他賴以保身護命的絕技,其威力之驚人,目是無可比擬。
  桑君無神色微凜,動容道:“雷神九劈,驚天動地,看來熊長盛決定背水一拼了。”
  然而,半空之中,小混卻仍然對這足以令桑君無動容變色的雷神九劈視若無睹。
  他原勢不變,依然如隕星急落地撞向熊長盛。
  就在小混即將被捲入雷神九劈的威力範圍內時,他驀地吐氣開聲。手中只靈短劍項勢修揮。一道幾達丈尋粗若巨蟒,閃動過黝亮光華的濛濛劍氣,滾騰躥出。
  這道劍氣在觸及紫金刀攪起的勁裡時,倏乎擴散成半圓弧的扇面,籠罩住威力霸道的雷神九劈。
  眾人一聲啊地驚呼尚未出口,空中已經傳來一陣有如正月花炮般密擊的金鐵交鳴聲,震得在場之人心跳怦然,耳膜欲裂。
  小混和熊長盛亦在此時下半空之中錯身閃過,分落兩處,僵著不動。
  “贏了沒有?”
  在場之人,全都忐忑地在低嗓門,嘀咕著互相探問情況。
  “小混,你到底贏了沒有?”
  小妮子耐不住好奇,性急地衝向小混立身之處。
  小刀驟見小混僵立不動,直覺地感到不安,此刻見這妮子冒然衝去,不免心頭一跳。
  他忙不迭掠前,阻攔道:“小心,別動他,小混可能逆岔了真氣,千萬別驚動他。”
  這時,桑君無和眾多鐵血堂兒郎也已湧將上來。
  小混忽然長幽幽地嘆了口氣,懶洋洋道:“老哥,我曾能混是何等人物,怎麼可能發生逆岔真氣這種遜死了的事,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小刀仔細打量他一番,看得出這混混的神色雖然有些疲憊,但顯然並無其他大礙,證實小混的確無恙之後,他這才放下心頭重擔。
  他故意瞪起眼,佯怒道:“既然你沒事,幹嘛裝模作樣地半天不動,害我窮提心一場,真是欠揍。”
  “啪!”
  小刀老實不客氣地賞了這混混一個霹靂大響頭。
  小混欸唷一叫,揉著頭道:“我故意半天不動,是為了符合決戰前後的氣氛嘛,你自己喜歡瞎操心,怎麼能怪我?”
  小妮子不耐煩地扯著小混衣袖,嬌嗔道:“臭混混,你別顧著跟小刀哥哥閒扯打屁,快告訴我,你到底贏了沒有嘛!”
  “廢話。”小混瞪著白眼,嘖叫道:“我拜託你有點大腦好不好,娘們,你老公我要是輸了,還有本事站在這兒嗎?不早就被下注的人分了屍了。”
  丁仔不甚服氣地道:“你真的一招就打敗那個取老頭?”
  小混瞄眼道:“你看到我出第二招了嗎?”
  丁仔嘿嘿乾笑兩聲:“大幫豬,你別惱火,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咱們這回賭注可是涉及幫外的人,所以我必須當眾確認一下,好讓輸的人輸得心甘情願,毫無怨言才可以問。”
  “轉得有夠快。”小刀在一旁打趣扇火。
  丁仔橫肘頂了他一記,求饒道:“等一下我把抽頭的花紅分一點給你,拜託你別再落井下石了,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
  小刀相當滿意呵呵直笑。
  鐵血堂眾人聽他們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前,如此公開地分贓,還真是不得不佩服狂人幫的囂張。
  有人故意湊趣地道:“小混幫主,你說自己一招使勝了那個熊老頭,可也得拿出切實的證據。好叫咱們心服口服,你說是不?”
  “人都在那兒,既沒死也沒跑,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嘛,你們有什麼不滿意的?”
  小混朝對面熊長盛指了指,一副篤定的模樣。
  有人又問:“可是……這熊老頭為什麼動都不動呢?”
  小混眼望著桑君無,似在徵求對方的答案。
  桑君無嘆笑道:“小混幫主的確是贏了,他不但贏得利落、漂亮,更贏的令人心折,就算是我,也沒把握僅以一招便能化解熊長盛的雷神九劈,更不用說,要在化解這雷神九劈的同時,尚得以貫注於劍氣中的流力,反震對方的勁流,造成對方真氣逆貧,經穴封閉。”
  李標不敢置言地追問道:“魁首,你的意思是說,姓熊的之所以無法動彈,是被小混幫主以真力封住穴道之故?”
  “然也。”桑君無頷首道:“簡單的說,就是如此。”
  鐵血堂所屬恍然大悟地長哦一聲。
  這下子,輸錢的人可是再也沒有話說,全都心甘情願服輸了。
  至於小混,他也達到這次賭命的最高目的,他就是要桑君無心服口服他徹底明白 千萬別低估了曾能混。
  桑君無深沉一笑,語重心長地道:“小混幫主,直至此刻,桑某人才真正為自己明智的抉擇感到非常之慶幸。”
  小混明白他的意思,桑君天慶幸的是,自己決定接受狂人幫的助拳。畢竟,與小混為友,可比和小混為敵輕鬆愉快的得太多了。
  小混吃吃一笑:“桑老大,我可了解你現在的感受。因為,曾經有許多人告訴過我,他們非常後悔找上我或狂人幫的麻煩,警如眼前這位北地有名的熊大堡主,他就似乎還有話要說呢。”
  這時,熊長盛正由僵直的狀況逐漸恢復過來,他正以刀拄地,費力地轉過身子,瞪視著小混。
  在場之人,除了小混,全都對他此刻的神態感到意外。
  原來,只在這片刻不到的時間裡,熊長盛竟衰老了一、二十歲,不但神色慘淡,臉上更是皺紋疊生,一點也不復夜前那股豐潤光彩。
  熊長盛目光充滿怨恨地道:“沒想到,我熊長盛叱吒江猢數十載,到頭來竟是栽在你這個半大娃兒的手中。”
  小混攤手笑道:“沒辦法,這也許是天意,誰叫你不信邪呢?以為自己年紀大,本事就一定也不小。我想,這大概是老天爺在警告你,以後不要隨便看不起我這種半大娃兒啦!”
  “天意?”熊長盛驀地悲笑道:“真的天要亡我嗎?哈哈哈……”
  他的笑聲還在空氣中顫動著,忽然刀光一閃,在眾人還來及阻止之前,他竟然橫刀自刎。
  小妮子傻呼呼地道:“他幹嘛要自殺?小混剛剛既然留下他的命,就表示要放他走了嘛!他為什麼這麼想不開?”
  “傻妮子。”小混拍拍這妮子香肩,道:“他若不這麼做,就不像是個能打天下偌大的一片江山的北地梟雄了。”
  這時,霹靂堡殘餘的人馬一見堡主已經自刎身亡,再做掙扎也是無意義,於是紛紛放棄拚戰棄械投降。
  小混望著固擂帶領人馬,已經完全接管一切,顯然不會再有異變。
  他回頭對桑君無道:“桑老大,依我看,這剩下的工作就是你的家務事了,我和我這些幫兵們大概是幫不了什麼忙,所以我們就先回後山去歇著,你認為如何?”
  小混話雖是說得客氣,卻也明白地表示出尊重黑道上的規矩,不介入人家幫會爭戰之後有關戰俘的審理和處置。
  既然小混已客氣在先,桑君無自然也理所當然要客氣地請小混留下,共同處理善後問題。
  小混眨眨眼,打趣笑道:“桑老大,你如果不是真心要我留下,最好別跟我說客氣話,要不然萬一我不小心當真了,真的留下來和你 起會審,只怕你又要頭大。”
  桑君無豁然笑道:“如果是別人,或者在別的情況下,桑某人或許會考慮是否應該邀請小混幫主你加入這會審的工作。但是,這次本堂之危,可以說是全賴小混幫主你,以及狂人幫到位兄弟替我們所化解,因此,桑某是真心誠意請各位列席,參與本堂處置囚俘的事。”
  小混見他意態真誠,樂得眉開眼笑道:“桑老大,你幹嘛對我們這麼真心呢?
  你對我們真心,我可就不好意思不對你真意,如此一來,以後如果有機會出賣你時,我怎麼忍心做得出來呢?”
  桑君無極為突然的噗嗤失笑。
  他如此忘情失禮,還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事,看得隨們一旁的李標及其他鐵血堂弟兄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桑君無好不容易抑住暴笑的衝動,故作驚慌道:“小混,你可千萬別對本堂太真意,我只要一想到,越是和你親近相處,或真情招待的人,知志擔篡作的位,或要你的命,反之也亦然的情況,我就怕怕,萬一,你的那一套也傳染到鐵血堂裡面,那本堂可真是婆夭下大亂。我們還是儘量保持距離,以策安全,比較適當些,哈哈……”
  說到後來,桑君無業已忍不住放聲大笑。
  然而,他的笑聲裡,除了有趣,更有一份明顯的愉悅,顯然,他嘴上說要和小混保持距離,可是心裡卻早已將小混視為難兄難弟似的。
  小刀和丁仔對望一眼。
  他們倆也敏感地注意到,剛剛桑君天對小混的稱呼,已由先前的小混幫主,改口直呼其名,這更顯示,這位北地一帶的無冕盟主,已極其稀罕地接納小混為友。
  而且這個友字中,尚有一份特殊的情誼存在。
  小混故做莊重地乾咳兩聲,接著橫肘頂了頂桑君無胸口,一副哥倆好、有話密商的神秘姿態。
  “我說……”小混憋著嗓門,調皮道:“桑老大,像這種時常被人威脅篡位,或者被人騙去玩命的事。咱們知道就好,你幹嘛說那麼大聲,真是太沒面子啦!這樣子好了,我看咱們也蠻投緣的。所以我鄭重地決定,將來就算真的有機會,我絕對本會篡你的位、也絕對不出賣你、而你就加入本幫,當個掛名的榮譽幫員如何?”
  丁仔翻個白眼,暗地嘀咕道:“又在吹哄拐騙了,當年我也是如此才誤入歧途,成為狂人幫的一份子。”
  小刀搖頭忖笑道:“這混混為了拉關係,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呢!不過,他這回拉赫赫有名的戰天戟進幫,難道是有什麼越級大陰謀要設計?要不,他幹嘛如此認真。”
  桑君無雖然明知道小混滑得帶油、賊得成精,每一行事經常別有企圖或用意的,但是,他卻更欣賞甚至羨慕小混他們之間那種看似詼諧荒唐,實則熱血相融,生死與共的真摯情誼。
  他雖是擁有鐵血堂如此龐大組合的基業,手下兒郎數千,對他無不愛戴,身旁亦有如固擂這般忠肝義膽,能夠只憑他一句話,使交出性命的好弟兄,但是,桑君無總覺得在這種兄弟情、手足義之外像是少了點什麼。
  因而,每在夜深人靜、一人獨處時,總生出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孤寂感。
  如今,遇見小混他們,桑君無豁然明白,原來他一直感到失落的,小混他們之間那種超乎血緣、超乎尊卑,心靈之間真正完全毫無風同,彼此之間真正完全融做一體,一種屬於家的,令人熱,心的感覺。
  除了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還有什麼能令一個染血江湖,整日打滾於生死邊界的人,更能感受到安慰與安定的心情?
  在這一瞬間,桑君無不禁自問,當年自己全心傾力於創建鐵血堂。而忽略了人生另一件大事,如今是否到了該好好考慮一下的時候?
  小混等了半晌,不聞桑君無回答自己的提議,反見他滿臉神思飄飄地望著遠方出神,不禁有氣地伸手拍著桑君無胸口,想喚回他的注意力。
  神遊遠方的桑君無驟覺有人攻擊,本能地施展防衛動作,翻掌扣向小混手腕。
  “幹什麼?”
  小混輕描淡寫地旋腕彈指,化解桑君無這幾乎無懈可擊的小擒拿術,同時這混混更在暗裡給了桑君無一記不大小的悶虧吃吃。
  桑君無只覺得掌心一點微麻,倏地收回了遠飄的心神,微訝地側首問道:“什麼事?”
  小混沒好氣瞪他一眼,佯嗔道:“你問我什麼事?我還想問你什麼事哩,你幹嘛話說著說著,人就人走去啦?半天不理我不打緊,我叫你,你居然還對我毛手毛腳,你到底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桑君無忍不住呵呵笑道:“老實說,我剛剛還真是沒把你放在眼裡?”
  “什麼?”小混右眉一挑,準備發飆。
  桑君無卻出人意表地伸出手,挽著小混肩頭緩步朝後山方向行去。
  他接著剛才的話尾,繼續道:“我剛才是把你放在心裡,而不是放在眼裡,所以才會一時想事情想出了神,對你動起手來,說來,這還是我的錯。”
  李標驟見向來嚴肅的大龍頭,居然感染到狂人幫那種喜歡拍人肩膀、搭人肩頭的輕挑習慣。兩個眼珠子簡直瞪得比銅鈴還大。
  “天呀!”他不禁暗自慘叫道:“難道狂人幫的魅力真的如此不可思議?居然連魁首也被……也被污染了,呵呵……”
  想到自家魁首竟然也會有如此情緒化的轉變,李標就忍不住好笑。
  那邊
  小混對桑君無拋個媚眼,咯咯直笑:“奶奶的,桑老大,你亂懂得說話藝術一把,簡直像我一樣高竿嘛,好吧,既然你都承認你的芳心已經被我所佔,我也只好原諒你暫時的目中無人啦!”
  桑君天聽了這番話,雞皮疙瘩掉滿地,弄得他笑也不是,氣也不是,還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混混如此肉麻的話才好。
  “惡騷!”
  一旁,狂人幫的眾將官們已忙不迭替桑君無回答了這混混。
  小混卻是不以為你道:“要惡騷也得有夠惡騷的本錢才行,像你們,又有哪一個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令咱們這位北地黑道上的無冕盟主,心有所思,直至忘神,這叫做本事,你們懂不懂?”
  丁仔抑揚道:“對對對,這種本事的確不是普通男人能有的。”
  “不是普通男人能有?”小妮子馬上接口訕謔道:“這麼說,是人妖或者同性戀的男人才有的本事嘍,那怎麼行,我要退婚。”
  這妮子非但不羞,反而故意揮臂大叫,以壯其聲勢。
  “退婚?”小混目露邪光,不懷好意地嘿嘿笑道:“我好像聽到有人想退婚,是不是呀?”
  小妮子一看苗頭不對,立刻見風轉舵顧左右而言他地道:“咦,剛剛不是有人正在招兵買馬,打井尋找新生代入幫嗎?”
  小刀忍不往嘖笑道:“呵,轉得真快,原來你也怕這混混發飆。”
  小妮子躲到他背後去,吐著舌,偷瞄小混道:“我不是怕他發飄,我只怕他又想妨礙風化了。”
  小混瞇起色眼,吃吃直笑:“其你這妮子反應還不太慢,知道是那個茶壺才有開水,我就把帳留到待會兒,咱們倆私底下慢慢地算。”
  說著,這混混還擬了個充滿承諾的飛吻給小妮子,逗得小妮子又好氣又甜蜜。
  桑君無看著他們如此天真地笑鬧著,似乎已忘記剛剛才結束的那場惡戰,連帶的,他的心情竟也變得輕鬆開朗起來,終於能將手下傷亡,基業受損的這些不愉快,暫時擱在一邊,稍後再來煩惱。
  “說真的……”小混轉向桑君無,彈指笑問:“桑老大,對於我剛剛的提議,你究竟有沒有興趣?”
  桑君無不直可否地道:“你是指加入貴幫,當個掛名幫兵的事?”
  他故意強調幫兵二字。
  “啊哈!”小混機伶道:“我了解啦,要你桑老大在狂人話當個小兵兵,這的確是說不太過去。不過,我也不能太過於犧牲幫中這些老鳥們的福利,讓你一人幫就掛個與幫主平起平坐的職位,你說是不是?”
  丁仔嘿笑道:“算你這只大幫豬還有那麼一點點良心,沒有因為有了新歡就忘了我們這來舊愛。”
  小刀也接口調侃道:“哈哈,現在咱們幫歷代以來最偉大的幫豬可真的碰上難題了,我倒想知道,你要如何邀請人家這位除跺腳足令北地兩道猛打哆嗦的無冕盟主入幫才好。你可要知道,桑大當家的聲名、威望全都不在你之下,人家斷無屈就自己,到咱們幫裡坐第二把交椅之理啊。”
  “對對對!”丁仔附會道:“大幫豬,你可得搞清楚,你邀桑大當家的入幫,如果沒有適當的位置供著人家,可就是侮辱了人家,那時你得罪的不光是桑老大一人哦,只怕整個鐵血堂都會和咱們翻臉成仇的。”
  他們倆越說越樂。
  他們可不擔心桑君無人幫是否對自己會有什麼影響?只要能令小混頭大的事,他們絕對全力以赴,促其實現。
  “快想,快想。”小妮子雀躍萬分道:“臭混混,這回如果你不能說出個令人滿意的解決方法,你這只大幫豬就準備下台一鞠躬啦!”
  連小妮子也倒戈相向了。
  桑君無本示意為難小混,只是他實在也想知道這個號稱武林打混界的天才,究竟是否真如傳言那麼的機智刁滑?
  因此,他亦不開口為小混解危,只是含笑而作壁上之觀。
  “呵呵!”小混笑道:“你們真以為有本事能夠難倒本大幫豬呀,如果邀桑老大是件麻煩事,那我大不了拉倒,不邀他入幫不就得了。”
  “不行,不行.”丁仔立問否決道:“你當人家桑老大是什麼身份啊?豈能令人都邀就邀,說不邀就不邀。你如果真的這麼做了,也算是刷了人家桑老大的面皮,鐵血堂非和你算帳不可。”
  小刀同意道:“沒錯,桑當家的是堂堂一大幫會的魁首,你既已出言相邀,若再無端變卦,就是有意挑釁之舉,所以,你這放棄邀請,並非解決問題之道。”
  “不能不邀?”
  小混瞄眼睨著小刀他們。
  “不能。”
  小刀他們斬釘截鐵,回答得可真乾脆。
  “得。”小混嘖舌道:“邀就邀,有什麼了不起。”
  他轉身,面對桑君無大刺刺的道:“桑老大,現在我正式邀請你加入本幫,任職榮譽顧問,專有顧而不問,開始待遇和福利,完全比照幫主的職務加給,你若下如何?”
  “榮譽顧問。”小妮子有點服氣。
  “專管顧而不問。”小刀和丁仔啼笑皆非:“哪有這種職務?”
  “誰說沒有?”小混瞪眼道:“咱們中國人最懂這一套了,尤其是要找人頭掛名時,這種顧而不問的顧問大人是最是吃香的肥缺呢,桑老大,你怎麼說?”
  這混混斜睨著桑君無,表情全然一副油嘴滑去的混混模樣。
  “晤……”桑君無強忍笑意道:“比照幫主職務加給的條件,應該是一個幫會中最優厚的待遇了。”
  小混挑眉道:“那當然。”
  “不過……”桑君無無故意沉吟道:“你先前的提議中,只聲明說你不會篡我的位,不會出賣我,這樣的條款似嫌薄弱了些。”
  小混嘿嘿笑道:“本幫的條款向來極有彈性,你若有什麼意見,儘管提出來。”
  桑君無湊趣道:“這樣子吧,除了你先前所提,你自己不能篡我的位或是出賣我之外,你也必須保證不能叫唆你的手下,或是我的手下造我的反或者出賣我。”
  “行,這條件沒問題。”
  小混一口答應了。
  “還有……”桑君無含笑接道:“你也不能像今天至尊少君他們玩你的命那樣,玩我這條老命。”
  小混忍不住咯咯笑道:“成,沒問題。”
  桑君無又強調道:“當然,你也不能叫他們或讓他們如此玩弄我的命,這他們,指的是你我兩幫所有人馬。”
  “好啦!”小混實在忍不住,抱著肚皮大笑:“老哥,看你們幹的好事,居然把桑老大嚇成這個樣子,害他想加入之前,還得如此深思熟慮,免得萬一點了頭,就變成踏上不歸路了,哈哈哈……”
  “咱們的形象……實在太爛了!”
  小刀他們早已經笑做一堆,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一個個正排命舉袖拭淚,好不快活。
  小混極力忍下爆笑的衝動,一本正經拍著桑君無肩頭,道:“桑老大,你儘管放心啦,就算我拉作做顧而不問,是有企圖的事,我也絕對不會陷害你。畢竟,你的年紀都有我們的兩倍大了,萬一受不了我們年輕人開的玩笑刺激時,那我該如何向全鐵血堂上下五、六千人交待?”
  桑君無哭笑不得道:“你是說,我真的有那麼老了嗎?”
  他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看看是否已有皺紋滿面。
  小混他們早已吱吱咯咯笑倒手地,根本無力回話。
  桑君無看著坐倒在地纏做一堆,卻依然笑鬧不歇的小混等人,臉上不禁浮起一抹罕見的溫柔微笑。
  他望著小混他們,目光充滿著慈祥,就像……就像正看著自己小孩在嘻笑的老人似的。
  他臉上的笑容,眼中的祥和,看得跟隨他出生入死已有十餘年的李標,也都傻了。
  李標在心裡暗自嘀咕道:“乖乖,這狂人幫的魅力的確名不虛傳,多少年來,咱們魁首總是淡漠得近乎冷酷,怎麼才和這群半大娃子們相處沒幾天,他竟會笑得如此……如此溫暖……”
  他不禁將驚疑的目光轉望向小混他們。
  看看小混他們像極了頑皮的小狗,賴在地上扭打嘻戲,李標竟也不自覺地著了迷似地發起呆來。


所有時間均為台北時間。現在的時間是 09:53 AM

Powered by vBulletin® 版本 3.6.8
版權所有 ©2000 - 2025, Jelsoft Enterprises Ltd.

『服務條款』

* 有問題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嗎?請聯絡本站的系統管理員 *


SEO by vBSEO 3.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