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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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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5-30, 11:47 PM   #1321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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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醉漢、醒人、神仙愁

  “榆柳外”本是座甚為寬敞的棧房,一進大門,即是一座可容百餘人的大客廳,櫃檯就設在通後進的門右,一排高高的檜木紅漆櫃檯後,坐著個冬烘先生型的老頭兒,那一副用絨線拴著的水晶鏡片後,一雙爛眼,紅得似一顆爛棗,眼屎漲滿眼角,兩撇八字胡,一顆禿腦袋,在燈影下搖晃,一身灰布大褂,都已經洗得快變成白色了。
  此時,卻正自唇角露出了一股極為陰險的笑容,望著店中,那獨一無二的一桌客人
  業已倒於地上的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同他的一對徒媳“青樓雙艷”樸氏姐妹,與僕臥桌上的戰飛羽,嘿嘿冷笑。
  本來,郭大公進門,就已起疑,偌大的一座客棧,竟然沒有顧客上門?職業的本能,使他養成了仔細觀察去求取答案習慣。
  但當他已知道他的老友 榆柳外棧房的主人柳遇春,業已遭受到不大小的麻煩以後,他本已用話點過柳老爹,可是戰飛羽的適時制止,與柳老爹的吞吐神情,他強抑住了憤怒的情緒,未即發作,他並未防備這多年的老友所招待的酒菜中,已動了手腳,當他發覺已為迷藥所製時,為時已晚,因為他中的蒙藥,乃是武林中下九流所用的最厲害的一種,名叫“開口叫”,意思是只要你著了這種藥,你一生氣開口一罵,那就會被迷昏過去。
  櫃檯後的冬烘先生打扮的人,此時見狀更是冷笑出聲,一揮手,自後門進來了四個人!
  首先進來的,是個五十開外的獨眼灰衣老者,第二個較他矮了半截,身子只向橫里長的短腿老賊,兩條手臂特長,差那麼一點點,就夠到了地上,和肉砧子似的身軀,卻穿了一套錦繡短衫,從後面看去,活像個畸形的嬰兒,但從面容上,卻知道他最少也有五十歲了!
  緊跟在後面的兩個人,卻是同時邁步,擠進來的,因為那扇門,剛好可以容得下他兩人的身子,一絲兒不多,也一絲兒不少,那是兩個肥頭大耳,闊嘴細目,寬肩粗腰,猶如水桶般的一對孿生弟兄,看上去也已是五十開外的人了,兩個人的一切也分辨不出來,尤其是那一對下頰下的肥肉同那一對挺得老高的滾圓肚皮,活脫脫似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每人身上都穿著一件又大又寬的紅袍,使人看了,格外的刺眼。
  爛眼冬烘先生,邁步出得櫃檯,走到前面向獨眼灰衣老者道:“人道郭大公這天下第一名捕的鼻子比狗還靈,眼睛比老鷹還尖,心思比鬼都鬼,手腳比誰都利落,看來是虛有其名,你說是不是?年兄?”
  獨眼老者道:“他再鬼,能鬼得過金眼佛曹兄嗎?柳遇春這老鬼,被你混過了他十餘年,尚且不知,何況他郭大公一年只來個一次半次的!”
  人向橫里長的短胖老頭,仰臉道:“我解超是真佩服你曹和老和這一絕招,一呆十餘年,就只為了今天,***叫我可受不了!”
  嘿嘿一笑,獨眼老者道:“假若你旱地刺蝟解超能夠到任何地方臥底臥得上一炷香的時間,那可是武林的大笑話來!”
  一仰臉怒哼道:“我姓解的臥不了底,你獨眼龍年春挺能臥,那才是江湖的大滑稽事兒呢?我看誰也別說誰!咱們是半斤八兩,差不多少!”
  “哈哈……”
  突然問,那一對肥得像豬一樣的弟兄,相視著大笑起來,雙雙捧著個肚皮,抖動著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四只瞇縫的眼裡,都笑得眼淚順腮流淌。
  奇異的望向兩人,獨眼龍年春挺道:“你哥倆笑什麼?”
  笑聲忽停,抹抹眼淚,細目相對的兄弟兩人互望一眼,心意相通的又齊齊望望獨眼龍年春挺,轉眼再望望旱地刺蝟解超,然後胖兄弟二人,突又相視一會兒!
  似忍不住心中的得意,驀地又暴發出笑聲!
  “哈哈……”
  “哈哈……”
  本是彎不下去的大肚皮,挺得更高了,腰向後仰得幾乎要接觸到地面!
  爛眼的冬烘先生金眼佛曹和,獨眼龍年春挺與旱地刺蝟解超,望著這一對活寶弟兄,面面相覷,不知他們笑的原因何在。
  久久,胖弟兄二人這才停止笑聲,喘息著,兩人的四只肥短的手掌,各自上下撫摸著胸口與肚皮順著氣,不時的搽著眼淚!
  稍停,其中之一用一種細得如蚊嗚,卻清晰明白的娘娘腔道:“你金眼佛曹和是出名的智多星,陰謀險詐到了家,你就猜猜看我弟兄倆笑什麼?”
  金眼佛曹和不悅地爛眼一翻,沉聲道:“你們這一對活寶可別拿我開心,這個時候我也沒心情同你們瞎胡鬧,要說,你們弟兄倆不是都長了一張嘴嗎?不想說,就閉上它,去動動那必得活動活動的笨腿笨爪子,去把那老鷹大同姓戰的給先製了,我們好辦事!”
  細目一瞪,雙雙挺起肚子,邁前一步,氣得全身肥肉亂顫,同時伸手指著金眼佛曹和細聲細氣的怒叱道:“曹和你是在同我弟兄倆說話嗎?”
  爛眼一翻,金眼佛曹和道:“不是同你倆,我還是同豬在講話嗎?”
  擠在一起,戟指著曹和,弟兄倆又是同時開口,同樣的話語道:“十餘年不見,你姓曹的敢是長硬了翅膀?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冷凜地,曹和道:“你怎麼說都行,得先把事情做了以後再說!”
  雙雙踏前一步,越過了獨眼龍與旱地刺蝟,與金眼佛面對面的道:“我們要先說清楚!”
  怒聲沉喝,金眼佛曹和道:“就憑你肥鷂胖鷹杜翱杜翔弟兄倆還不行!”
  肥鷂杜翔,氣得臉色泛青,抖顫著說不出話來。
  胖鷹杜翱,卻細聲細氣的狠聲道:“金眼佛曹和,你憑著什麼?”
  金眼佛曹和,手一揚,右手中指上的那一個中間環節上,套著一個金光燦燦的“龍頭拐”形的戒指,冷冷道:“就憑這個!”
  如同洩了氣的皮球,撒了尿的水泡,氣也沒了,臉色也大見緩和,兄弟倆邁著粗壯得似像一般粗的肥腿,走向戰飛羽四人!
  擠得成縫的四只眼睛中,雙雙露出一股惡毒的神色,一股怒火似是都要發洩在戰飛羽四人身上。
  金眼佛曹和手上的那一只“龍頭拐”形的戒指,何以有此魔力,能夠使胖鷹肥鷂杜氏兄弟,江湖上盛名久著的惡禽雙鷹見了都服服帖帖?客棧大廳之內,站著的人,無一不知,無一不曉,只因那“龍頭拐”形的戒指,乃是武林中聲勢赫赫的一方主持人之信物。
  站著的人,沒有一個敢對此信物不敬的,此物所至之處,代表著物主的親臨,對物不敬即如同對人不敬,在此物主人治下,尚未見有敢不敬的。
  此物主人是誰,站著的五人,亦無一不知,而在被迷藥迷昏了的四人中,趴伏在桌子上的戰飛羽卻也知道。
  戰飛羽雙臂前伸,手掌向下,每一掌下,都壓住了一只酒杯。
  酒杯中,都滿滿的盛著一杯“柳眼兒媚”,那是屬於樸氏姐妹的一只,與戰飛羽自己的一只。
  左臂微曲,右臂伸直,臉兒向左前方側伏桌上,左腮貼在桌上,左眼靠近桌面,右眼閉得緊緊的,左眼的睫毛內卻閃射著一股精光。
  自金眼佛曹和招呼獨眼龍四人步入客棧大廳的那一剎的開始,戰飛羽的左眼,即不時的自迷縫中半開張的眼臉望著,耳朵聽著。
  迷藥對他失去了效用,屢次從毒中逃生的他,已具有自然的抗解毒藥之功,何況這區區迷藥。
  雖然,這是迷藥中最厲害的“開口叫”,但也同樣無效。
  當他在金眼佛那只“龍頭拐”形的戒指閃射時,他已知道當前五人的來處。
  他本是甚為疑惑,何以這五個道不同的人能夠聚在一起,合夥幹起一宗買賣來!如今他知道這五人是屬於這一個組合的份子!
  “龍頭拐”戒指,是“金家園子”當今的當家人,金老大的表記。
  從聽到他們交談後,他對於“金眼佛”曹和的臥底十餘年“榆柳外”客棧的原因,卻大為費解。
  神思飛馳,問題越想越多,但“胖鷹肥鷂”杜翱杜翔兄弟那兩條肥腿卻不容他再去思索這些問題。
  必得即時解決,馬上決定的是任“胖鷹肥鷂”杜氏弟兄動手,自己偽裝到底呢?抑是先發制人,廢了二人,然後再面對三個強硬的敵人呢?
  這是一件甚為難以決定,並得有大智慧的決定的時刻,但時間並不充裕,相反的非常急迫。
  那兩個水桶似的身形,已離他只有五尺了!
  當他必須採取決定,間不容髮的時候
  驀地一聲低沉的喝聲:“且慢!”
  那是獨眼龍年春挺的聲音!
  這一聲止住了杜氏兄弟肥胖身形的前進。
  同時也使戰飛羽暗暗的舒了一口大氣,畢竟,在這時候,一絲兒時間,都是他需要的。
  杜氏弟兄雙雙停身,凝望向年春挺那只獨眼。
  獨眼龍年春挺的獨眼放光,向金眼佛曹和道:“曹兄用的可是開口叫?”
  金眼佛對年春挺的斷喝,有點詫異,聞聲猶自疑惑的望著他,點點頭!
  獨眼龍道:“既然如此,何必多費手腳?四小時以內,我們不解他們的迷藥,諒也無事,何不趁此將貴東家請來,讓他來解決解決面前的事兒?”
  旱地刺蝟解超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獨眼龍年春挺似與旱地刺蝟不太和睦,獨眼一瞪道:“不知道就聽,你不開口,沒有人說你是啞子!”
  旱地刺蝟解超,頭一仰怒吼道:“獨眼龍你說話客氣點,這兒可沒有人聽你使喚!你叱五喝六的是對著誰?”
  獨眼龍年春挺轉身面對旱地刺蝟解超道:“對你又怎樣?禿刺蝟?”
  旱地刺蝟解超,雙目倏瞪,一雙長臂緩緩提起……
  金眼佛曹和,緩緩的道:“兩位何必如此?十餘年不見,似乎還未除掉年輕時的火氣,口舌變得火暴,豈不誤了正事?如何回去交待?解兄稍安勿躁,且聽年兄有何高見!”
  旱地刺蝟解超怒哼一聲,大步走向杜氏弟兄而去。
  年春挺獨目中放射出一股煞光,望著旱地刺蝟的身影狠瞪一眼,轉面向金眼佛道:一曹兄不是說此處主人柳老頭與那老鷹犬交誼甚篤嗎,我們何不以毒攻毒,就讓柳老兒來將他們四人處理掉,豈不省事得多!”
  胖鷹杜翱,肥鷂社翔,因“龍頭拐”形戒指而受“金眼佛”
  曹和指揮,如今聽獨眼龍年春挺之語,正合己意,退後一步,轉身望著沉思的金眼佛曹和,這種心理,這種行動乃是必然的,以他“惡禽雙鷹鷂”的武林地位與名聲實不願受人頤指氣使,情勢所迫,不得不爾,一肚子惡氣,正無處出,如今有了台階,怎不藉機而下。
  “金眼佛”曹和道:“年兄如此說,那麼就將那老兒找來!”
  誰去找?金眼佛曹和似是吃定了“惡禽雙鷹鷂”杜氏弟兄,一雙爛杏似的紅眼,望向二人,正欲開口
  適時
  從通後進的門中,晃進了一個踉蹌歪斜的身影。
  邊走口中邊哼哼卿卿地唱著:
  “柳眼兒媚呀
  那醉眼兒……嗝兒。媚
  悠悠 忽忽 嗝兒,
  自在呀又舒 嗝兒服 ”
  “咦!你是誰?”
  醉漢晃晃蕩蕩,一溜歪斜的差點兒撞到獨眼龍年春挺的懷裡,這才仰臉問話。
  瞇縫包斜的眼光,突地一睜,大著舌頭,揚臂伸手指向獨眼龍年春挺道:“噢!原來是一只眼的哥們,來,喝一喝一杯!”
  年春挺獨目倏瞪,揚臂伸手一把將醉漢伸來的手腕抓住,怒喝一聲,手一帶道:“滾你的蛋!”
  醉漢被掄得滴溜溜轉個半圈,轉圈的同時,雙臂亂掄,劃過獨眼龍的胸前,身體卻如旋風般轉向金眼佛曹和。
  雙臂飛舞,醉漢模糊的吼叫:“請你喝……喝酒,怎地……動……粗……”
  整個身軀旋向金眼佛懷中的醉漢,驀地被曹和一掌擊在飛舞的手上,“啪”的一聲,醉漢的手臂嗒然落下。
  旋轉的身軀差那麼一寸,差點撞到金眼佛的胸前,“砰”
  的一聲聲響,金眼佛曹和的另一只手掌,又擊在醉漢臂部,一股大力,將醉漢旋轉的身軀擊得離地寸許,飛也似向橫里長臂短腿老者旱地刺蝟解超撞去。
  旱地刺蝟解超,未待醉漢身形欺近,業已斜跨一步,揚掌擊向醉漢。
  醉漢雙臂揮舞,在腳離地面的情況下,突似重心一失。
  雙腳先後著地一個踉蹌,無巧不巧的射過了旱地刺猖解超的凌厲如排山倒海般的掌勁,整個身子,跌跌撞撞的撲向“惡禽雙鷹鷂”胖鷹杜翱而去。
  惡禽雙鷹鷂杜氏兄弟,心意相通,雙雙斜轉,齊齊迎向醉漢,肥臂倏抬,一股暗勁,將醉漢平空托起,斜推向戰飛羽僕臥的桌面。
  醉漢身軀被暗勁一托,突地一帶,隨即衝刺而前,揮舞的雙臂,踉蹌的腳步,驚吼著“噗”的一聲,僕在戰飛羽對面。
  怪!偌大的重量,桌子竟然未動。
  醉漢雙臂僕向桌面後,黃光一閃,射向戰飛羽伸在桌上的右掌下的空隙。
  戰飛羽隨即掩住黃光,觸摸之下,心中一震,左眼微睜,望著醉漢一笑 微微的一笑卻轉眼即逝。
  同時,僕於桌面的醉漢亦向戰飛羽眥一眥牙,趁未穩的身軀向左一翻,掙扎著,站了起來,前進一步,顛顛倒倒歪歪斜斜的又跨左一腳,同時左手一揚,一抹粉劑,揚於空中,粉劑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異臭,戰飛羽身軀一凜,醉漢卻身形不穩,橫跨兩步,極似享受不起杜氏兄弟的掌勁般歪倒向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身前。
  無巧不巧的恰恰僕在郭大公身上。
  醉漢的一連串動作,在剎那間完成。
  獨眼龍的年春挺突地揚聲喝道:“店家,請你們店東來!”
  “不用了,我已早來多時!”
  後進門口,突地跨步邁進來的,正是“榆柳外”客棧的老掌櫃柳遇春。
  柳遇春一改傴僂之態,挺胸抬頭沉聲道:“怎麼?先生,十餘年來,我不是都在這裡嗎?十餘年來我哪一天不是拿著你當人待?”
  燈影下,金眼佛曹和瘦臉一紅,旋即磔磔笑道:“不錯,你對我很客氣,但我對你也不是不恭敬!”
  柳遇春冷聲道:“十餘年的尊敬,不及一日的狠毒,我養個狗也比養你好!”
  驀地大怒,金眼佛曹和怒聲尖吼道:“柳遇春,你可要講話小心點,你要弄清楚,這是什麼時辰!什麼場合!”
  冷冷的,柳遇春狠聲道:“什麼時辰?酉未戊初,什麼場合,我老人家自己獨資經營的‘榆柳外’客棧!我怎地會弄不清楚?”
  狠毒的金眼佛曹和道:“不錯,這原是你的地方,你的客棧,只是從現在起換主人了,知道嗎?我的掌櫃的!”
  柳遇春驀地哈哈大笑,笑聲如金鍾玉振,聽在金眼佛曹和耳中,直如晴天霹靂,神色大驚。
  柳遇春笑聲甫停,變顏變色的金眼佛曹和道:“十餘年相處,閣下竟然能深藏不露,聽你的笑聲,似是有點火候,無怪你的話語,也敢硬起來了,***老鷹拿耗子,我倒是錯瞧了你啦!”
  聲色突然轉厲,曹和怒吼道:“姓柳的,你莫忘了,你身上可中了點玩意兒!”
  冷冷地,柳遇春道:“十餘年來,你以為假名假姓就能混過我這老態龍鍾的朽老頭子嗎?曹和!告訴你,你瞎了眼,你白費心機!你那慢性毒藥我老人家沒有吃,你沒有看到我老人家較平日還硬朗點嗎?其實你們的一切,早就在我老人家面前露了底,今天我不過是想多知道你們的企圖,才裝了半天的孬種,現在嗎,你們的人,業已到齊,乾脆點,我們就趁這天黑解決解決吧!”
  冷凜而不屑,金眼佛曹和道:“就憑你?哼!”
  “加上我如何?”
  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突然翻身而起。
  同時,他身上的醉漢,亦長身立於當地,竟然毫無一絲兒醉意,口角含著一股微笑,揚聲道:“兩位少奶奶,參加嗎?”
  “青樓雙艷”樸氏姐妹,聞聲立起,斂衽一禮,向醉漢道:“多謝五哥解藥!”
  同時轉身向金眼佛曹和道:“我姐妹二人深願再領教一下曹大當家的迷藥手段以外的絕活!”
  郭大公的突然起立,使金家園子的人,個個都詫異的望著金眼佛曹和,眼神中都是疑惑,無異的是疑惑“開口叫”何以失效,而這醉漢又怎會有解藥!
  金眼佛曹和眼中是驚異與迷茫,臉上雖驚震卻不理眾人的詢問眼色,一雙爛眼,瞪著醉漢道:“小子!你是什麼人?
  哪裡來的解藥!”
  “醉漢”毫無醉態,語帶醉意地道:“掌櫃台的先生,你怎地連我都忘啦,真是遺憾,江湖上都講你金眼看人一眼,永不忘懷!怎地今天倒變成爛眼瞎子了呢?”
  金眼佛曹和,江湖上出名的陰狠詭詐,可也出名的爛眼不認人,他金眼佛的外號,乃因他江湖人物看過一眼,就有印象,可是“翻眼不認人”的無情個性,掙了這麼一個“諷刺”
  性的外號,如今這醉漢刺他的要害,揭他的瘡疤,使他怒火中燒,大吼道:“小子!你等著,我要讓你嘗嘗對我無禮的滋味,要你嘗嘗什麼叫‘活罪’的滋味!”
  “醉漢”笑笑道:“曹和!我也可以告訴你,你這個狠話,就只能說說算了,是沒有希望了,你兩個也不行,不信就試試,用不著等!”
  突似憶起了什麼似的,恍然大悟,金眼佛曹和道:“噢!
  我記起來了!你就是柳遇春推薦給老鷹大郭大公的那個車把式劉五?”
  劉五笑笑道:“不愧被人稱為金眼佛,一面之緣,猶能記得!”
  冷凜地,金眼佛曹和道:“你趕車的本事,大概不錯,希望你手底下別的活兒,比你嘴上的工夫強一點!”
  郭大公突地道:“曹和,五對五,怎麼樣?”
  “ ! !”聲中,兩道白光,起自戰飛羽手中,那是他手底下壓著的兩個酒杯,分別射向前後兩個窗子。
  同時,直身而起,口中冷凜地喝道:“朋友,該聽夠了!何不進來一談!”
  兩道酒箭,穿窗而出,適時傳來了兩聲哈哈,廳中前後門同時閃進兩個老者。
  赫然是那半路劫去玉鎖公子金不換的淮河雙煞牛望秋與牛望初兄弟倆。
  廳內人影略為交錯,立刻分成兩排對立!
  七對六。
  戰飛羽向對面七人望望,手一揚“龍形拐”戒指,握於他的掌心,展示于金眼佛曹和眼前道:“曹和,這玩意兒你想要的話,就找我!”
  金眼佛曹和神色立變,怒道:“戰飛羽,聽說你是個漢子,沒想到竟然是個鼠竊狗偷之輩!”
  戰飛羽深意的望望劉五一眼,緩聲道:“曹和,你該鎮靜點,想想看,你同我可接近過?我何時偷你的東西?我奇怪金老太怎會派你來臥底?她怎麼能放下心?你出名的陰險狠詐,但今晚你所表現的,卻處處是個豬八戒的脊樑 無能之輩(悟能之背)。”
  大怒,吼聲如雷,金眼佛道:“狗操的戰飛羽,等會我就讓你嘗嘗無能的滋味!”
  戰飛羽道:“我現在已經在嘗你無能的滋味了,你還是讓‘盜君子劉次鋒’嘗嘗‘活罪’的滋味吧!”
  “盜君子劉次鋒”之名,五年前在江湖中,乃是武林人個個聞之頭痛的人物!
  “盜君子”之名,有其特殊意義,除掉他同樣的是劫富濟貧與其他獨行俠盜無甚分別以外,他似乎對世上自稱為“君子”的人,特別有興趣,他經常將“非君子”與“偽君子”的“君子”惡行揭發出來!
  而他更有一個特殊之處,假若他冤枉了好人,他亦會自動揭出證物,將他錯誤公諸武林,而他公諸武林的方法,則常是將事實經過與證物,放置各大門派,或武林世家的大門之上,或是通衡大邑的門樓之上。
  是以武林中贈以盜君子之名,他的意義包括著他專以盜“非君子”“偽君子”之“君子”之名為事,亦含著他是“盜”
  行中的“君子”之義!
  “盜君子”劉次鋒的名字,任何人都知道,然而盜君子劉次鋒的人,卻無人認識,這在江湖上,是一個謎,因為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如今,戰飛羽揭出了他的底牌,怎麼不使在場之人大為震驚。
  最最震驚的乃是郭大公與柳遇春。
  郭大公以雙目凝視著“盜君子”劉次擇不語,面上的表情,極為特殊。
  那是一種被欺騙的不悅,夾雜著一股自己未能識破對方行藏,讓對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混得自自然然而且一混就是五年的一種自怨神色,這種神色,表現的心理是雙重的尖銳對立,矛盾,那是不能用言語表達的,所以,郭大公是沉默的。
  柳遇春卻是不同的,在他的心裡,不管你“盜君子”是如何的高明,但總是“盜”,而他卻被劉次鋒騙過,而且進一步將他介紹給了郭大公,將一個高明的“盜”者,介紹給了天下第一名捕,這在良心上,是一種多重的負荷?是一種多麼難以形容的“慚愧”?是以柳遇春開口了,緩緩的,不悅地道:“劉老弟好高明的偽裝!”
  笑笑,微帶歉意地,“盜君子劉次鋒”道:“老爹,除了次鋒之名,未向您說出以外,我可沒有隱瞞啊!”
  這是實情,誰會將自己的“盜”名向人介紹?何況,沒人認識的人,不需要隱瞞什麼?
  是以“劉五”沒有隱瞞,他大膽的將自己實情告訴任何人,只要不說明我就是“盜君子”劉某人,那就沒人知道他,所以說,他雖未隱瞞,但只要不將名字說出,也就是全部的隱瞞。
  柳遇春無話可說,盜君子卻緊盯了一句:“老爹!何況咱們是彼此彼此!”
  柳老爹道:“我可不是有意的專對你!”
  盜君子道:“這咱們也是彼此彼此!”
  柳老爹一想:是啊!我不是專門對他,那他亦是“習慣”
  成自然,並非專門對我不講真名,以“盜君子劉次鋒”在江湖中只知其名而不見其人的情形,他若到處自承是盜君子,哪裡還能“行動自由”?想至此柳老爹笑了!
  盜君子劉次譯的名字,使廳中之人怔凜一陣後紛紛將目光集中在這個江湖中的神秘人物,見首不見尾的謎樣人物身上。
  盜君子見狀,不期然的望向戰飛羽道:“劉五還是瞞不過戰大俠的慧眼!”
  戰飛羽道:“那是您在路上的一鞭,與剛剛所表演的那手絕技的啟示!”
  金家園子方面之人,聞道“絕技”二字,不禁想到盜君子入門後的狼狽狀況,哪裡有絕技可言?要有就只是解了迷藥之謎,這怎算得“絕技”,任何人有解藥,都可算此“絕技”,是以一個個都不屑的冷哼出聲!
  唯有“金眼佛曹和”臉色青白不定,狠聲道:“盜君子,你將曹某人的龍拐令偷去,是何居心?”
  盜君子劉次鋒臉色倏寒,冷聲道:“想嘗嘗閣下的‘活罪’滋味!”
  這不啻是當面挑戰!
  金眼佛曹和道:“會的!小子!我不會因為你那虛名而退縮!”
  盜君子劉次鋒冷冽的道:“但願你手底下的活兒,也同你嘴上的活兒一樣的硬扎!”
  金眼佛曹和怒瞪一眼道:“你馬上就知道;餵!姓戰的,你是想怎樣,是自動送上來,還是要我動手?”
  戰飛羽眸瞳中寒光陡盛,沉聲道:“曹和,你以為你自己是個什麼?武林王?江湖中的人皇?”
  爛眼連翻,曹和道:“你看像什麼就像什麼!”
  沉雄而極度不屑的呸道:“我看你像一條極為不自量力的狗熊!”
  勃然大怒,暴烈的,曹和道:“戰飛羽,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狗雜種,我要剝你的皮,抽你的筋,將你一刀刀零碎的割了餵狗吃!”
  踏前一步,雙臂抱胸,雙手籠袖,雙目中的寒光,精閃閃的射著曹和。
  經他的身上散發出一股森寒的威凜,使在場之人,都深深的感觸到莫名的寒凜,無形的拘束。
  突然掙脫,猛搖頭,獨眼龍年春挺道:“***,戰飛羽你這是什麼鬼門道?你憑什麼在這裡混充人王當頭家!”
  戰飛羽冷冷的道:“年春挺,你認為你是此處的頭家?”
  獨眼怒火暴射,吼聲如雷,年春挺道:“我沒那麼講,但這裡絕對不是你,因為你該置身事外,剛剛那不過是你沾了老鷹大的光罷了!”
  凜冽的戰飛羽道:“不用拐彎摸角,這兒沒有一個傻瓜,你是什麼意思那就乾脆點說吧!”
  稍稍一滯,年春挺道:“我們來此是找老鷹大的,希望你莫要趟這灣混水,對你沒什麼好處!”
  戰飛羽道:“為什麼單找他?”
  嘿嘿乾笑,獨眼龍年春挺道:“一者他不該追蹤我家少公子,二者,他要還債!”
  郭大公道:“追蹤金不換乃是老夫身不由己,那是公事,這是沒辦法的事,同你金家園子結上點梁子,倒不是意外之事,早晚我們總有這一天的,但不知道我要還什麼債?”
  獨眼龍,狠厲地道:“你還記得殘臂虎嗎?”
  郭大公有點意外,詫聲道:“你是說那個先好後殺的淫賊斷了一只肐臂的狠貨,潘揖?”
  獨眼剎光倏射,暴烈的年春挺道:“你記得到就好!本來我還想讓你們自相殘殺,如今就只好勞動我自己動手!”
  郭大公道:“你想怎樣?”
  獨眼龍狠聲道:“我要將你這個老雜碎給零碎割了!”
  郭大公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要不,我若是動了你,可就犯了法!”
  柳遇春驀地在旁道:“郭老哥,你可真迂得可以,在這個時候,還要找點理由,其實就憑他們這強佔民產,你就該動手了!”
  一直未開口的長臂短腿粗桶型的旱地刺蝟解超道:“餵!我說曹兄,十多年來,你就沒弄清楚這位老家夥的底細?怎麼上午來時,看他那份窩囊樣,就像是個縮頭烏龜,如今怎麼倒挺起腰桿來了,餵!我說老家夥,你好不好亮亮你的招牌,讓我們掂掂你的份量,看夠不夠在這兒張牙舞爪的說人話?”
  郭大公手持長髯,雙目精光暴射,向解超道:“你想知道他是誰嗎?唔 不過,你不知道要比知道的好!你要是真想知道,那你就小心了,他就是 ”
  廳中人都瞪大了眼睛,郭大公雙目四掃,沉聲道:“他就是 神仙愁柳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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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蝟解、龍眠、君子盜

  “神仙愁”柳九,這個名號,三十年前在武林中,那可是響噹噹的人物,響得直可驚天動地,鼓滿風雲,直可謂人人聞之喪膽,個個聞之心驚,只因他的行事,超出了“武林人”
  的行事範圍,自他入江湖那一天起,他就未將這人世間劃分得清楚,武林事武林人管,不是武林的事,他也管,而且管得相當多,貪官污吏犯在他手,只有死路一條,忤逆子犯在他手,也只有死路一條,地痞流氓有礙地方,武林人頂多儆戒一番了事,可是犯在他手,卻也只有死路一條,人世上自他踏入之後,替閻王爺拉了不少生意,這神仙愁的外號,卻不腔而走。
  神仙是渡化人的,他用殺來渡化,可就使神仙發愁了,這外號使他在江湖中變成了個“殺人王”的代名。
  三十年前,“神仙愁”柳九失蹤於江湖,誰能知道,他會隱在這榆柳寨當起“榆柳外”
  的掌櫃的?
  金眼佛曹和,十五年前來此因緣當上帳房先生,為的只是一個野心人要在機會到了時,將這“榆柳寨”控制,因為這是個近百里內的重鎮,更是武林“線上的重點”所在,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在“殺人王”手下,活了十五年。他怎地不驚?怎地不怕?
  獨眼龍年春挺,獨眼中露出的是震驚,亦是迷惑,他震驚於“神仙愁”的威名,他迷惑的是當面這糟老頭子,說什麼他都不敢相信他是“神仙愁”。
  旱地刺蝟解超,卻已面色蒼白,為什麼,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畏縮的直向後退!
  “惡禽雙鷹鷂”杜氏兄弟,正奇異的望著戰飛羽!
  戰飛羽心中也不期一震,他雖知柳老爹乃武林中人,可沒想到他竟是“神仙愁”。但是他那份威凜,那股森寒卻絲毫沒變!
  “盜君子”劉次鐸,似是早知內情,故毫無驚容。
  “青樓雙艷”樸氏姐妹,卻雙雙互相盯視著,顯出了一種特異的表情,那是一股有幸得見高人的興奮神情。
  廳中人人神情各異,獨獨那杜氏兄弟胖胖的臉上,現出的不是震驚,不是詫異,而是迷惑,迷惑於這些人對“神仙愁”這三字的感受。
  杜翱向杜翔一擠眼,突地大步而出,並排站在中央,同聲道:“什麼神仙愁,鬼卒愁的,我們弟兄倆不愁,你們一個個的那副熊樣,真***難看,要幹就幹一場,別***瞪著眼幹耗!”
  杜氏兄弟倆的行徑,確實使在場之人大感奇怪,但都想不通這個道理,他倆是白痴?抑是發了瘋,竟然敢在這個時候,不分青紅皁白的亂吼一通?
  戰飛羽心念一轉,突地將右手高舉,“龍形拐”戒指映現杜氏兄弟面前,沉聲道:“杜翱杜翔聽令!”
  杜氏弟兄,果然恭恭敬敬的俯身為禮道:“屬下在!”
  此種情況,較“神仙愁”的名聲,尤為震驚在場之人,一個個都瞪大雙眼,望著戰飛羽。
  戰飛羽嚴酷的道:“將那臨敵退縮的旱地刺蝟解超,解回莊去!”
  杜氏弟兄,轟應一聲,肥胖的體形,突似旋風般衝向旱地刺蝟解超。
  身形之快,身手之速,簡直非夷所思,若非親眼目睹,任誰也不會相信,杜氏兄弟這麼肥胖的身形,竟然有那等快速的身法,弟兄二人迅將旱地刺蝟解超,夾在中間。
  旱地刺蝟解超,突地怒喝道:“杜老大,你難道聽敵人的話嗎?”
  杜翱細眼一瞇道:“我弟兄倆一生來,只聽一人,那就是令主金太婆,太婆龍形拐令,向同親臨,解超,你沒什麼說的,乖乖的隨我弟兄二人返莊!”
  旱地刺蝟解超,仰頭瞪眼,怒吼道:“你***是兩個渾人,怎麼聽起敵人的話來了!
  那龍形拐令是曹和讓人給偷了去,你們怎可當真?”
  杜翔肥頭一歪,細聲道:“不當真,難道那龍形拐令是假?”
  短腿氣得一頓,旱地刺蝟解超道:“真***混蛋加九級,你倆這是哪門子的忠心,真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兩塊肥頭大耳一肚子草的廢料!”
  說至此突的揚聲向戰飛羽道:“戰飛羽,你是個惡毒的小人,下三濫的流胚,你不配在江湖上叫字號,你是個……”
  戰飛羽驀地沉聲喝道:“解超,你若敢再胡言亂語,我就讓鷹鷂廢了你!”
  勃然大怒,解超道:“戰飛羽你是個無賴,是個下流胚,是個卑鄙齷齪的小人,陰人,你道你解老子怕了他們?呸,我只是不願自相殘殺,有種的你同我動手,看看我能不能撕了你!”
  “神仙愁”柳九突地道:“戰老弟,請收回成命!這傢伙算我的!”
  心頭一緊,臉色倏變,色厲內在的解超吼道:“戰飛羽,我向你挑戰,有種你就過來同我放對,假手他人,算什麼英雄好漢,曹和,那老家夥可是你的,你怎地在旁邊連話也不說一句?難道你怕了?剛才你向本家兄弟耍的威風呢?”
  陰陰的,金眼佛曹和道:“我已講過,我要找那個偷我拐令戒指的小偷兄算帳,人家向解兄挑戰,又沒找我,我怎好意思搶你生意?”
  解超長臂在短的腿上一拍,狠聲道:“好!好!金眼佛,老子認識你了,今日事完,咱們走著瞧!”
  戰飛羽突然沉聲道:“杜翱杜翔,將他暫且放了,退在一旁候令!”
  杜氏弟兄,可真聽話,驀然旋身,雙雙退後,並立牆邊不動!
  戰飛羽凝視解超道:“解超,剛剛我不過是試試這‘龍形拐’令,對於金家園子的人的威信如何!現在,該輪到你了!
  柳老爺子找你,我可也不好搶他的生意!”
  獨眼龍年春挺,突然大步邁前一步,向郭大公道:“老鷹犬,來吧!還我拜弟的命來。”
  郭大公手捋長髯道:“有道是笨鳥先飛!老夫就陪你走兩趟,不過閣下可要小心了,若有個閃失,可別怪我手狠!”
  年春挺大喝一聲,矮身而上,伸手一指點向郭大公。
  郭大公冷哼一聲,袍袖一拂,掃向年春挺手腕。
  猝然暴旋,年春挺暴吼連連,先拳後掌,帶著如同山崩海嘯的勁力,拳風呼呼,掌刃如刀,直向郭大公全身罩去。
  郭大公嘴角間泛起一絲冷笑,身形半旋,振臂抬腕,微微向上一翻,只聽一聲輕微風響,衣袖左右一拂,揮拂之間,袖緣已分掠年春挺雙手手腕而去。
  年春挺雙臂同時一翻,閃過衣袖,雙手一揚,身形一斜,雙手倏自臂底穿射而出,戳向郭大公。
  郭大公左手翻轉下壓,曲指如鋼鉤,扣向年春挺。
  雙手一分,雙手躲過扣來的曲指,年春挺暴然後退,倏又前是,退身之際,好快的手法,雙手中又多了一對鋒利無比的匕首。
  “春雲乍展”,雙匕翻腕而出,精芒倏騰如流矢離弦,夭矯中,布成了一片光網圈住郭大公。
  大喝一聲,郭大公豪興倏發,雙掌翻飛,如怒龍,似流蛇,靈巧輕快,穿射如匕刃光芒之中,掌指互用,虛實莫測,點戳劈掠,招招解得恰到好處,式式指向敵人腕脈,一只右掌,竟與一對匕首分拆得難解難分。
  “神仙愁”柳九,倏然抬臂,曲指點向旱地刺蝟解超道:“解超,是你自己動手自裁,以贖殺兄之罪,抑是要找老人家動手?”
  暴烈的豁出性命的狠樣子,解超仰頭吼道:“老小子,那是我們師兄弟的印證失手,你怎可含血噴人,亂加罪名?再說,就算我有罪也自有師門門規制裁,哪用得著你這老不死的多管閒事!”
  冷哼一聲,“神仙愁”柳九道:“你師門還有比你長輩的嗎?哼!你已是地堂門的獨一無二之人,你何不自行執法?”
  解超目毗如裂的吼道:“我執不執法,是我的事情,你管著著嗎?”
  點點頭,柳九道:“說得好,我管不著,可是我看不慣,三十年前,你跑到金家園子,躲過一時,三十年後,誰又叫你自投我處呢?還是那一句,是你自裁,還是要我動手!
  說!”
  最後那個“說”字,聽在旱地刺蝟解超耳中,不啻是一張“閻王令”,直震得他心弦猛跳,臉色煞白。
  有那麼一句俗語不是說狗急了還跳牆嗎?何況“神仙愁”的口氣,不管動作如何,結果是只有死路一條!自裁可就毫無指望,“拼”總還有那麼一絲兒希望,向好處想,不管他神仙愁柳九江湖上的名聲怎樣大,他可總是個人!
  是人就好辦,旱地刺蝟解超想,他是人,我也是人,說不定拼了起來,有那麼一個罅隙,可以撈本,至不濟也可以來個同歸於盡,再不行砍他一刀,給他一掌,也可以解解恨,就算是毫無希望,只有死路一條,那我解超死得轟轟烈烈的,並不是窩囊廢的耗子自裁。
  解超想通了這個道理,人可就豁出去了,那個橫里長的短胖身子一挺,兩條又肥又短的粗腿,踏前一步,挺胸仰臉,滿面狠厲,雙目中透射出熠熠煞光,暴烈的道:“老小子!三十年前我是被鬼迷了竅,如今我也正想稱量稱量你,到底有多少份量!”
  “神仙愁”柳九道:“解超,你這個架式,你這種話語,我老人家在每次對敵之時,都快聽厭了,因為這種架式與話語,只是一個窩囊廢死前的迴光返照,充充膽子,過過自大的癮,真正的動上手,都是稀鬆平常!”
  怒叱一聲,橫里長的肉砧子似的身軀,突然衝前,雙手在剎那問,多了兩把單刀!
  人未到兩把單刀上的銅環業已嘩啦啦響了起來,嘩響聲中,只見那似肉砧似的軀體,突然矮身躺地,轆轆般旋轉,兩把環刀,隨著磨盤也似的上下飛刺,旱地刺蝟解超的絕招,施展起來,渾似一團刀球,滾向“神仙愁”。
  神仙愁柳九,眉頭微皺,手上頓時多了一支柳葉飛刀,薄薄的窄窄的刀身,長不半尺,刀球成一團滾來,神仙愁連連順勢後退!似對此一“地堂”門唯一倖存的人物,旱地刺蝟解超的這一套絕技,無可破解。
  刀球越滾越快,刀光越密,環聲愈響,神仙愁的退速亦隨之加快,漸漸蔓延到整個店房,桌椅腿折板飛,滿地上都是斷木碎板,而旱地刺蝟解超的刀球,旋滾之勢,卻絲毫不減!
  猝然間
  神仙愁柳九的柳葉飛刀,如一匹絕細的白線,倏忽一閃,“叮”的一聲,沒入地上,刀尖向上,刀把插入中,一刀甫去,“叮叮”連響,剎時間,刀球滾轉的周圍,連連釘上了十八刀,森森寒刃,映著搖曳的燈火閃爍不定,滾轉不停,刀球依舊,“叮”的一聲,刀球滾轉的那一團光芒中,飛射起一支飛刀。
  刀球一滯,差點滾向不遠的三把倒插的柳葉飛刀刃尖之上。
  刀球滾轉的範圍縮小了,鯉魚打挺,刀球倏隱,肉砧似的旱地刺蝟解超收刀而起,身形甫穩!
  “刷刷”聲中,面前白光閃射,柳葉飛刀,接連三支分上中下射來,環刀嘩響,飛刀騰空!
  “刷刷”又是三支,直線射向肚腹,“神仙愁”柳九的飛刀手法,疾狠快準,兼而有之。
  旱地刺蝟解超大喝一聲,單臂暴揚,環刀隔向飛刀,尚未接觸,“刷刷”之聲又起,又是三支飛刀,出自神仙愁之手,射向了旱地刺蝟的胸前!
  後發先至,後面的三支飛刀,距離旱地刺蝟解超尚有三尺之時,後面兩支,突地向左右分射尺許,忽又拐轉而回,插向旱地刺蝟解超的左右雙肋。
  驀地大驚,左右手環刀,顯然不能照顧到四個方向的施襲,時間的迫促,不容他換招變式,旱地刺蝟解超突地暴喝一聲,門板似的身軀,倏然挫落地面,斜躺順滑,貼地飛轉,堪堪將六支飛刀射過,只差那麼寸許,貼身同前滑去,跌落地上!
  白光倏射,快捷如經天長虹,電閃流蛇,一支柳葉飛刀迅疾的插向仰跌地面的旱地刺蝟解超的咽喉,整柄沒入地中,生生將他釘在地上!
  最後的一口暴氣,旱地刺蝟解超於刺痛之際,雙臂一拓,環刀無目標的飛射而出,一支射向神仙愁柳九,卻被接住!
  一支卻老遠的,帶著環響,無巧不巧的飛射向獨眼龍年春挺!
  旱地刺蝟解超的身形,暴跳而起,但卻僅只是那麼一跳,雙腿衝蹬之下,身軀貼地飛射,脊樑滑過插在地上的柳葉飛刀刀尖,殺兄之徒被活活的“開了背”。
  咽喉上的那把柳葉飛刀,在他身體衝動消失時,因跌撞而蹦離,一道血漬,足足有五尺長,自他起衝之處迄通的連向尸身。
  旱地刺蝟解超,死了!
  年春挺正與郭大公戰得難解難分,突聞身側環刀暴響,斜眼一看,不由得大為暴怒,奮臂揚匕,逼退郭大公一步,轉身雙手合處,雙匕迸向環刀,“嘩嘩啦啦”暴響連連,環刀落地!
  “砰”的一聲暗響,郭大公一只右掌,印上了年春挺的左肋!
  “ 嚓”微響,肋骨斷折,暴恐的奮身旋轉,怒吼如雷,大喝怒叱,年春挺道:“老鷹犬,無恥的匹夫,竟然偷襲!”
  冷嘿一聲,郭大公道:“交手之中,怎可顧及其他,老夫收手不及,傷的已是夠輕,年春挺你犯了大忌,怨得誰來!”
  暴怒如瘋虎出押,雙匕如同流星,並排直刺郭大公胸前,這一招含憤出手,情急拼命,來勢如排山倒海,巨濤洶湧,好不辛辣狠毒。
  年春挺怪吼道:“我與你拼了!”
  郭大公動作快得無可言喻,他像突然地在這個方向消失了,只為微微一閃,他人已旋至年春挺身後。
  猛的騰空躍起,身形凌空暴旋,年春挺雙匕倏忽前刺,剛好迎上閃進而至的郭大公,年春挺獨眼怒凸,面容扭曲,像瘋子一樣暴起一層層猛惡狠辣的劍浪,郭大公雙袖飛抖之下湧起千弧萬輪迴擋過去。
  於是,那極衒異怪挺的袖揮匕射的光影,有如無雙可怖的奇形怪狀的精靈在跳躍幻閃,當匕首與長袖絞纏在一起,郭大公的長袖中突然似靈蛇,宛若流芒,快得那麼非夷所思的右手,點敵左腕,一現而沒。
  適時
  年春挺左腕匕首,倏然被衣袖卷飛騰空,“刷”的一聲,插向廳梁之上,右腕匕首卻也同時將郭大公衣袖“刷”的刺破,颯落地上。
  右手匕首順勢一番,一股血痕,出現于郭大公的小臂上,約有尺長。
  暴退一步,年春挺左腕疼痛得臉上都沁出汗漬,獨眼中放出煞光,強忍著左腕的骨折,右手匕首戟指郭大公惡狠狠的道:“姓郭的,我與你沒完!”
  身形如猛虎出押,惡狠離群,飆風也似的,直射郭大公,距離如此之近,眨眼即到,光芒閃爍中,匕首如電閃流蛇,飛旋急瀉,幻掣光耀,抖射成一般無匹的快捷光圈刃弧,將郭大公圈於當中。
  郭大公衣袖飛卷,身形如鬼魅般騰挪閃轉,左手並指如戟,在光芒刃弧中,配合著衣袖,點戳裁攔,迅辣狠疾,不遜於任何利刃,剎那間二人拆了七十八招。
  光雨袖影突然觸而甫散,輕微的一聲裂帛聲中,緊接著兩聲暗響,人影修分,光芒乍斂!
  年春挺踉踉蹌蹌往後倒退,他那張臉,頓時已不像人臉了,他那只獨眼,鼓瞪著獨有的眼球,像是好奇,又像是不可思議般注視著自己的胸前,那裡,殷紅的鮮血正像泉水一樣骨突骨突往外湧冒,但他沒有去按擦,也沒有什麼驚恐的表情,他只是那麼木然的看著。
  然後,他將獨眼中的目光移注向前面,望向站在五步處的郭大公的面龐上,以一種茫然的卻冷漠地神色瞧著郭大公,他表現了狂做與冷酷,即便到死,他也毫無痛惜,不只是對敵人,即便是對他自己。
  郭大公衣袖破綻處處,血漬斑斑,左肋,一支短得不能再短的匕首柄,挺在那裡,那是裂帛響後,郭大公如刃般的兩指,插進年春挺的心窩時,年春挺奮力一擊的結果,郭大公神色不變,只見到那五絡長髯,在燈影下輕搖晃盪!
  猛一抽搐,心窩的傷害,畢竟是太慘重了,年春挺張了張口,然後,橫著摔倒,至死未再說一句話。
  青樓雙艷樸氏姐妹,飛一般的雙雙左右扶持住郭大公,口中驚呼:“師父……”
  郭大公笑笑,豪邁地道:“別急!孩子!這點外傷還要不了師父的命……”
  手揚處,匕首落地,順勢迅捷的點了一指,封住穴道,止住血流,挺起胸脯,閃眼愛憐的望了一眼姐妹倆,無言的,退後兩步,坐於僅存的一張椅子之上。
  顯然,他雖強撐,但誰也知道,傷得不輕!
  戰飛羽,驀將指上那“龍頭拐”戒指,摘了下來,小心翼翼的收收于懷。
  然後,雙臂抱胸,雙手籠袖,凝視向金眼佛曹和,一雙眸瞳森寒的煞光,似是兩柄利箭,穿向曹和心底。
  心如同在滴血,但金眼佛曹和卻狠厲地,爛眼一翻,向盜君子劉次鋒道:“閣下,輪到我們了!”
  盜君子劉次鋒,踏前一步,揚起道:“曹和,你很會選時機!也很會找對象!”
  怒叱一聲,金眼佛曹和道:“你這是什麼話?”
  劉次鋒道:“沒什麼,只是覺著你還像塊料子,既不逃也不退,比剛才那解超好多了,所以我給你留點地步!”
  會過意來,曹和在江湖上何曾讓人“誠心誠意的擔待過”?這種瞧不起的話聲,是可忍,孰不可忍!爛眼連翻,臉色剎青,怒呸一聲曹和叱道:“呸!不知天高地厚的狗雜種,你道你是個什麼?在你曹爺眼中,不過是那麼個尚可僅得活動活動筋骨的靶子罷了,你別自以為你真的了不起,吹起大牛來了!”
  劉次鋒道:“既然如此,你還等什麼?來吧,只要你不後悔!”
  暴喝如雷,曹和道:“我後悔個屁!我後悔?後悔沒在你進門時將你宰了,省得現在麻煩!”
  笑笑,毫不為意的,劉次鋒道:“現在還不遲……”
  金眼佛,忽然踏步向前!
  驀地一聲嬌喝:“且慢!”
  話聲頓住,劉次鋒詫異的回頭道:“少奶奶,你們……”
  樸氏姐妹,正雙雙走來,樸少姑道:“五哥,還有四位在旁,我們可沒理由同人家動手,只有這位曹大先生,剛剛在酒菜中作了手腳,使我們姐妹心裡存著疙瘩,所以想請他還我們姐妹個公道,再說您同他交手,我們哪裡還有機會!”
  聲音悅耳至極,然而話中卻帶著鋒利的長刺,直將金眼佛曹和氣得吹鬍子瞪眼的,一俟樸少姑話落,即暴烈的怒叱道:“兩個不知死活的丫頭片子!來!來!讓老兒給你們點快活罪受!”
  樸氏姐妹,倏然變臉,雙雙怒瞪著金眼佛曹和,一步步沉重的踏步,緩緩提起玉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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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雙鎖、雙手、鎖霹靂

  “青樓雙艷”樸少姑樸幼妮姊妹二人,寄身“青樓”另有目的,是以雖身處污泥之中,卻未染污濁之垢,雖然艷名四播,卻是“玫瑰有刺”,是以“狠辣”之名,亦遠揚武林。
  武林登徒子受其姐妹二人懲罰嘗過苦頭的真大有人在,因為逐漸減少了上門造訪之人,姐妹二人“目的”未達,在此情形之下,適逢到風塵知己 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的衣缽傳人 江湖中業已創名立萬,嚴然已成為第二名捕的“鐵捕凌子影”,乃雙雙委身下嫁。
  “青樓雙艷”下嫁凌子影,除因男女相悅,許為知己而外,心上人的職務,能夠幫助他二人達成寄身“青樓”的目的亦是一太原因。
  是以二人相隨郭大公師徒,經常出外辦案。
  但是二人頭次隨郭大公外出,竟然是相當不利,先是追蹤金不換,若非戰飛羽,差點連“玉美人”失去,後在榆柳寨外,遭人自身側將金不換劫走,如今則又受到了“餘眼佛”曹和的暗算,迷倒店中,若非劉五解藥,後果豈堪想。
  是以姐妹二人,一肚子的怒氣,均指向了“金眼佛”曹和。
  曹和因一隱就是十五年於榆柳寨,對於面前的姐妹二人,知之甚少,又且犯了武林大忌,出口即是雙關的污穢話語。觸發了樸氏姐妹的無比殺機。
  武林中有些忌諱,是無形的心理警惕,行走江湖的出家人,婦女,與殘疾人,任何人遇到他們,均存三分戒心,因為此等人若無出入頭地的絕活,是甚少敢在江湖中活動的。
  金眼佛曹和,一則是見到已接連慘死兩個高手氣得心浮氣躁,二者對樸氏姐妹,知之甚少,而又欺其年輕,是以氣惱之下,口不擇言,惹禍而不自知。
  “青樓雙艷”的如花面容上,再也見不到媚笑連連和輕薄桃達的舉止,有的是一層寒霜,一抹肅殺,四只晶光寒冽的眸瞳,凝注金眼佛曹和,那是一種咬牙切齒,疾言厲色,怒發衝冠,猶為狠厲惡毒的目光,使人看了不但是倒抽一口冷氣,毛髮悚然,而且無形之中一種震撼,使人感到心悸膽怯。
  金眼佛那雙爛眼裡的那種驚悸神色,是少有的,看在“榆柳寨”客棧掌櫃的“神仙愁”
  柳遇春眼中,那真是大惑不解,他不了解,那一雙姐妹花,從後背看去,慢騰騰凝重舉止的神態,何以會使“金眼佛”曹和顯出了這種無比心悸的神色。
  戰飛羽雖有同感,但卻未形之於神色之間。
  最感奇怪,是“盜君子”劉次鋒,他與“青樓雙艷”已相處不少時日,但這卻是他首次看到雙艷對敵時,使敵人發生如此的反應,出乎人意料的反應。
  壓力越大,反抗力越大,“金眼佛”曹和在心悸之餘,驀然暴發潛在的本能,厲吼一聲,激烈的道:“臭**,臭娘們,你們這個樣子,老子就怕了!”
  這正是“色厲內荏”的話聲,越怕越說不怕。
  毫無反響,樸氏姐妹那凝重的步履依舊,慢騰騰的,沉沉的,一步走不到三寸,四只眼神中的寒冽更盛,盯視著金眼佛的眸瞳一瞬不瞬,那寒冽光芒,猶似是四道毒蛇的蛇信,業已伸到曹和的雙目之中,使他感到除驚悸外尚有一股麻痺之感,絲毫無力反抗,雖然他的心裡極度的想掙脫這種似魔鬼般的毒視。
  然而,即或是他用盡力量,大吼臭罵,根本不能夠掙扎擺脫那股奇異的目光,所加諸他心靈上的束縛。
  驀然
  “金眼佛”曹和心中,升起一股無比的震驚。
  他憶起了敵方那種無形的厲害,那是武林失傳已久,只有傳聞而卻震驚武林的一種秘功 迷眼鎖神。
  “迷眼鎖神”傳自“俠姑”宓小小,在江湖中業已失傳近百年,而今竟然出現在“青樓雙艷”樸氏姐妹身上,金眼佛曹和哪能不驚。
  震驚解除不了秘功的束縛,金眼佛曹和,用盡了力量,將那已是差點不受控制的那雙眼皮合上。突然的猛蹬雙腿,向後暴射,雖然那是他極力的掙扎的結果。
  脫出了“迷眼鎖神”功的控制,金眼佛曹和如同生了一場大病般,心中餘悸猶存的咚咚跳個不停,一雙爛眼,再也不敢正視樸氏姐妹的玉面。
  大出意外,樸氏姐妹似未料到金眼佛能逃出“迷眼鎖神”功的控制。
  樸幼妮冷哼一聲,冷峭的道:“算你是頭狐狸,金眼佛你逃不出姑娘的手法,你必得為你剛才那種污穢話語,付出代價 ”
  爛眼斜脫,呸了一聲,金眼佛恨惡至極的道:“臭丫頭,臭**,老子付個屁的代價,你們倆那套鬼門道,奈何不了老子,你倆就準備看老子牽你們!”
  樸少姑森酷的冷聲道:“你要付加倍的代價!”
  金眼佛大吼道:“那要看你們這兩個臭娘們還有沒有本領!”
  樸幼妮瞑目道:“你準備了,馬上兌現!”
  金眼佛,驀地嘿嘿一笑道:“臭丫頭,莫說是你倆沒法將老子怎樣,現任你們所有的人,一個也不准動,乖乖的聽我的命令!”
  樸幼妮嬌吼道:“你是在做夢!”
  金眼佛伸手自褲腰處,摸出了一個黑色的圓珠,托於掌心道:“你看是我做夢,還是你們做夢!”
  黑球一現,所以棧中之人突都臉現凝重之容!
  盜君子劉次鋒懊悔的道:“你這老小子的零碎可也真多,懷裡掏出了那麼多,奶奶的,可真沒有想到褲袋裡還有!”
  嘿嘿一笑,金眼佛道:“你這個小偷兒沒想到的還多呢……”
  盜君子劉次鋒道:“下次我不會放過你任何地方……”
  “小子!你沒有下次了!”
  劉次鐸踏前一步道:“是嗎……”
  “站住……”金眼佛怒吼一聲道:“你再走一步,我就先拿你開刀。”
  劉次鋒冷聲道:“霹靂子雖然厲害,他可是不分親疏,就這麼點地方,你有把握逃脫得掉嗎?”
  狠聲咬牙,金眼佛道:“我脫逃不掉,可總有人給我墊背!”
  盜君子劉次鋒呸的一聲道:“無恥!”
  古井不波,好整以暇的,戰飛羽根本不理金眼佛曹和,卻扭頭與“神仙愁”柳遇春道:
  “老爺子,你聽說過‘魔骨彈’塗禪吧!”
  神仙愁柳遇春疑惑的望望戰飛羽,不知他是什麼意思,在這個節骨眼裡,突然提到無關緊要之事,但卻依然點頭。
  戰飛羽緩緩的道:“去冬我被他賞了一彈!”
  神仙愁柳遇春會過意來,亦似話家常般地道:“戰老弟可真算福大命大,那魔骨彈卻是靠機簧發射的,在他那魔骨彈的中空裡,有很靈巧的機括,與這霹靂子的威力,卻是不相上下呢!你能脫過實在不易!”
  戰飛羽的存在,證明了一個事實,假若他說的不假,那麼,金眼佛曹和手中的霹靂子,對他就毫無威脅可言,金眼佛對霹靂子有著無比的信心,是以他視為戰飛羽是在吹牛,藉以想擾亂他的注意力,而思脫身之計,是以他冷哼一聲,不屑地道:“戰飛羽你吹牛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椰榆的戰飛羽歪頭道:“帳房先生,你要不要試試,我有把握請你到閻王爺那兒去與塗彈聖質證一番,我決不說瞎話,更不會吹牛!只要你敢,現在就可以!”
  暴烈的,金眼佛大怒吼道:“戰飛羽,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是個人王?是個金剛不壞的佛爺!呸……”
  戰飛羽森酷冷凜至極地道:“金眼佛窮吼沒什麼用,改變不了你的處境,有種你就扔扔試試看,沒種你就乖乖的,按照江湖禮數來!”
  面孔鐵青,咬牙切齒的咆哮,金眼佛道:“戰飛羽,我墊上老命也要將你這野種宰掉,你道我不敢嗎?哼!告訴你時候還沒到,老子還有話說!”
  稍停!望向“神仙愁”柳遇春道:“姓柳的,看在十五年相處的份上,只要你肯將現在棧中的這幾塊廢料,點住穴道,讓出棧房來,我做主放你一條生路!”
  詫異的,柳遇春似是大感意外,道:“你這話可是當真?”
  金眼佛道:“十五年來,你幾時見我說話不算話!”
  點點頭,似是自語,又是自商,柳遇春道:“沒有……很守信……不過……”
  金眼佛不耐的道:“不過什麼?”
  柳春遇猛然雙目神光暴射,道:“不過我為你打算,不大合算!”
  金眼佛冷哼一聲道:“不勞費神!”
  柳遇春道:“我自己的事,卻要費心呢!”
  金眼佛道:“那是你的事!”
  柳遇春道:“可也與你有關,想請教請教!”
  金眼佛沒好氣的道:“有話快講,有屁快放!”
  不以為件,柳遇春道:“你放走了我,不怕我報復?你有把握控制榆柳寨我這一族人?
  你以為我能夠做賣友求生的事嗎?你真想放我嗎?你曾衡量過,你有把握憑那麼一顆霹靂子,就能使這屋中所有的人屈服嗎?”
  金眼佛曹和嘿嘿冷笑道:“你雖然號稱神仙愁,但對這霹靂子,相信你也不敢自認能夠逃得過吧!”
  神仙愁柳遇春道:“那可不一定!”
  金眼佛道:“就憑你?”
  神仙愁道:“就憑我一個人,或許你能僥倖成功!”
  金眼佛道:“或許?僥倖?你大無知!告訴你!那是百不失一的一定,絕對的 你敢嗎?”
  神仙愁道:“那要試試看才知道,你敢嗎?”
  一怔,金眼佛曹和道:“老小子,你同我耍心眼,你想拼出你一條命,放過其他的是不!可惜老子不上你的當!你們任何一個人,都不許動!我就讓你們一同嘗嘗霹靂子的滋味!”
  戰飛羽冷凜的道:“金眼佛曹和,你叱五喝六的過夠了癮沒有?”
  金眼佛道:“戰飛羽你不要以為你會有特別待遇,這裡沒有你講話的餘地!你乖乖的站在那兒,否則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首先向你招呼!”
  戰飛羽寒聲的道:“曹和,你何必對我客氣呢?怎麼還不動手,我不是早就說過!讓你試試嗎?”
  金眼佛道:“戰飛羽,你不用急著想死!你會如願以償!”
  戰飛羽狠厲地道:“曹和,光說不練,唬不住人的,你不動手,我可就不客氣了!”
  話落,人已跨前一步!
  頃時,雙方之人都為之大驚,然而神仙愁,盜君子,樸氏姐妹,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卻沒有一個人阻止戰飛羽,相反的卻都趕緊暴提功力,作萬全的準備。
  金眼佛曹和,心神大震,揚臂高舉,作狀欲擲,同時厲叱道:“站住,戰飛羽你不想活,你的同伴的命也不要了嗎?”
  停身凝視,眸瞳森森酷厲的煞光,盯向金眼佛曹和,冷哼一聲,戰飛羽道:“曹和,我提你個醒兒,我若練三十年功夫,就全在這一雙手上,他有個名稱叫做神手無相,無相
  知道嗎?對你手中這有相的玩意兒,我並不會放在手 上的!我極願你馬上試驗!”
  “神手無相”使金眼佛曹和神情一怔。就在這時
  “青樓雙艷”樸氏姐妹,雙雙嬌叱,玉臂齊揚,四股晶光劃過燈影之下幻成一蓬銀絲珠網罩向金眼佛曹和立身之處!
  樸氏姐妹蝴蝶翩翩般兩旁飛閃。
  爛眼倏瞪目眥欲裂,狠毒的神情中大喝一聲,曹和單掌倏揮道:“找死!”
  一圈烏溜溜的圓光,隨身脫手,飛射居中的戰飛羽頭頂之上,成弧形墜落,顯然的,他是想以霹靂子一舉爆傷敵方所有的人。
  然而,那一蓬晶光出自樸氏姐妹手中的珠絲,業已如天羅地網般,倏然罩落曹和那揚臂擲出霹靂子後那猛然暴退的身形。
  晶網堪堪射中,曹和怒嘿一聲身形猛停,雙掌齊掄,猝然旋身,疾勁的掌風,將晶網突破,掃落大半。
  驀然,猝旋的身形,遭掌風間隙的晶光,齊齊射中,頓時踉蹌,立腳不穩,痛苦的彎下身去,僕跌地上,剎時間,全身痙攣抽搐,癱做一團!
  但他那一對爛眼之中,卻露出了無比的恨意,抽搐的唇角,歪斜的臉容上,顯現出一股獰惡的奸笑,雙眼注視著那成弧形,業已下墜至戰飛羽頭頂,不及一尺的烏溜溜圓光,那顆爆震力極強的霹靂子。
  人影晃閃,樸氏姐妹,迅捷移向負傷的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一人一臂架起來就向後如一陣風般閃退。
  神仙愁柳遇春,盜君子劉次鋒雙雙暴退中,與郭大公,樸氏姐妹,不期然的同聲焦呼大吼:“戰大俠速退!”
  戰飛羽恍似未聞,就在霹靂子離戰飛羽不到三寸之時,突然身動臂揚,袍袖展處蒼白中微現青光的一雙手掌,甫現即隱,武林中聞名喪膽的霹靂子,倏然如同中了魔術般的,輕飄飄的,飛向那痙攣抽搐,牽掣得業已不像人形的金眼佛曹和倒身之處。
  本是狠毒獰厲的面容的金眼佛曹和見狀,突然大驚失色,剎時間,如同見了鬼魅般,顫抖的驚瞥著烏光悠悠射來的霹靂子,無視於全身的痙孿,如同一頭被主人鞭打的狗般,搖尾乞憐的擺手嘶吼,雙腿竭力向後退縮,邊退邊涕泗橫流的沙聲尖叫:“饒了我……我……”
  有些人是十分珍惜自己的生命的,尤其是像金眼佛曹和這種樣子的人,他對於生命的重視,超過了一切,他並不懂得,生命有時是不及其他的價值更高的!
  戰飛羽鼻尖顫動一下,雙手緩緩的收攏,霹靂子冉冉向回飄轉,落于戰飛羽手中倏忽不見。
  凝重的,如山的身形,戰飛羽又回覆了老樣子,神色中無一絲一毫的得色,仍然是寒酷的,雙臂環抱胸前,雙手籠於袖中。
  “神手無相”戰飛羽,是以雙手神鬼莫測,快捷無倫的動作享名武林,而他具有這種憑空攝物之能,卻是任何人所不知道的,其實,若非戰飛羽在重傷之後,服食過華駝子的“奪命丸”,陡增功力,連他自己也知無此能力,然而,最近的試驗,他具有這種信心,適巧在此等情況之下,讓他有一個試驗的機會。
  霹靂子被收,金眼佛曹和頓時去除了恐懼感,然而椎心的痙攣,卻又隨之而來。
  求生的慾望,使他忘記了尊嚴,無助的爛眼,望向“青樓雙艷”樸氏姐妹窕窈的身子!
  戰飛羽的攝物之能,使在場之人,包括敵我兩方,都生出敬佩之情。
  盜君子劉次鋒,首先啟口道:“戰大俠神功,小弟今天總算開了眼界!”
  戰飛羽謙和的道:“僥倖罷了!劉兄如此講說,使戰飛羽汗顏,炫耀之譏,恐難洗雪!”
  低弱的,幾乎使人聽聞不見的一句哀告,出自金眼佛曹和之口:“姑娘,求求你,給我解了這控制……”
  驀地一聲尖銳高亢的嘶吼,久久無語,雙雙站在一旁的胖鷹肥鷂兄弟,旋風般的閃至金眼佛曹和身旁,一人一只肥腿抬處,兩只肥碩的大腳,“噗”地一聲,齊齊踏中金眼佛曹和的心窩。
  一聲猙厲的慘叫,一股猛烈的血箭,先後出自金眼佛曹和之口,痙孿的身軀,抖得幾抖再也無聲無息。
  胖鷹杜翱,肥鷂杜翔肥腿一抬,將金眼佛曹和的屍體,齊齊一腳,踢得連連滾翻,跌落街門之處,大道之上,噗咚一聲,消失於夜暗之中。
  杜氏兄弟,同時“呸”的一聲,向曹和的屍體滾射的方向,吐了一口濃痰,猶似氣未曾消般地,狠狠的在地上,將那口濃痰踩了又踩!
  戰飛羽等見狀,齊齊一怔,互視一眼,都有一種感覺,真沒有想到這兄弟二人竟是如此的瞧不起金眼佛曹和,也深為不齒金眼佛曹和那種貪生怕死的形態。
  胖鷹杜翱肥鷂杜翔,突地一齊同樸氏姐妹二人,尖聲道:“來!小姑娘讓我們兄弟二人,來領教領教你們姐妹倆的那些惡毒的繡花針!”
  樸氏姐妹,尚未開口,一旁的盜君字劉次鐸突然大笑道:“繡花針!武林中聞名喪膽的鎖穴銀芒都沒聽說過,你這兩個胖鬼,也實在太差勁了!”
  鎖穴銀芒與迷眼鎖神,乃是當年俠姑宓小小的雙鎖奇功秘技,武林中人人皆知,樸氏姐妹曾使金眼佛曹和失神受製,如今盜君子將“鎖穴銀芒”之名呼出,棧中之人均已知道,剛剛二女定系用“迷眼鎖神”對付曹和,因而幾人這才知道原來樸氏姐妹,系藝出俠姑宓小小門下。
  膠鷹肥鷂杜氏兄弟,在武林中,雖有名聲,顯然二人對“雙鎖”神功秘技,並無所聞!
  是以,劉次鋒話出口後,二人之中的肥鷂杜翱,突地尖吼道:“你小子算什麼東西,那點破銅爛鐵能嚇唬得了誰?你給他起個好聽名字也沒用,大爺沒找你,你就一旁站著,莫惹火了杜二爺,先宰了你!”
  盜君子劉次鐸聞言,突然哈哈笑道:“宰我?肥鷂杜翱,就憑你們這兩塊料還不行!”
  杜翱道:“小子,我們領教了小姑娘的破銅爛鐵,就馬上宰你,你等著!”
  樸氏姐妹,雙雙向前一站,妙目注視杜氏兄弟二人,輕柔的道:“二位怎樣賜教?”
  杜氏兄弟,齊齊望向姐妹二人,突地雙雙自眼光中顯出了剛剛曹和一樣的那種迷惘的神色!
  樸氏姐姐二人,顯然已施出了“迷眼鎖神”神功。
  戰飛羽突地輕聲道:“兩位姑娘可否將神功解除?”
  樸氏姐妹,聞聲回頭,向戰飛羽詫異的望去!
  戰飛羽笑笑,未作聲,卻突地將右手舉起,露出了指上帶的“龍形拐”令戒指。
  樸氏姐妹無言的後退兩步,立于郭大公身側!
  杜氏兄弟二人,在樸氏姐妹雙雙回頭後,突然搖搖頭,似清醒了般地,互視一眼,齊齊尖叫道:“怪事?怪事!”
  抬眼望去,一眼望到戰飛羽手上的戒指,突地躬身俯首道:“屬下杜翱杜翔聽令!”
  戰飛羽驀地沉聲道:“命你二人,即刻將棧中獨眼龍年春挺,旱地刺蝟解超與棧外金眼佛曹和的屍體,即行拖出寨外掩埋,然後速返金家園子,向金老婆婆稟告,就說五日後,戰飛羽定來拜莊。”
  杜氏兄弟,俯身一禮,迅捷的將棧中年春挺與解超的屍體抬起,出棧後帶走曹和尸身,瞬即消失於夜暗之中。
  劉次鋒以詢問的眼光望向戰飛羽。
  戰飛羽笑笑道:“劉兄不知二人乃是金老婆婆自幼調教出來的嗎?”
  劉次鋒恍然道:“難怪這二人對江湖事似不甚了解,而對此令戒卻恭敬服從得如此徹底,原來如此!”
  戰飛羽抬頭望向牛望初牛望秋兄弟二人道:“二位去而復返,明眼人不說瞎話,劃下道來吧!”
  牛望秋踏前一步道:“戰大俠的是爽快,既然如此,我兄弟二人就不客氣的說了,不過,要先聲明一件事情!”
  戰飛羽冷冷的道:“都是一樣!”
  牛望秋繼續道:“說都是一樣,情況不同!”
  戰飛羽道:“我在聽了!”
  牛望秋道:“昔年我弟兄受人恩 昨日劫持金不換公子,業已了結此段恩情,故而此事如戰大俠追究,我弟兄二人,絕不要賴,一力承擔!”
  戰飛羽冷冷的道:“賴不掉的,迫不追究,卻權不在我!”
  牛望秋道:“戰大俠此話怎講?”
  戰飛羽道:“人是郭老捕頭的,想賴諒你弟兄二人,也無法脫過他那天下無人能脫逃的迫蹤術!追不追究,是他的事,當然權不在我廣”
  牛望初接道:“既然如此,此事稍後,我們願請郭老捕頭表明態度,屆時我弟兄絕不推卸責任!”
  戰飛羽道:“我說過賴不掉的!”
  牛望初面色一變,就待發作,牛望秋卻一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接道:“我們去而復來,乃是為了昔年另一段恩怨而來,這事卻牽涉到戰大俠!”
  戰飛羽道:“只要不大無理,戰飛羽能幫忙之處,亦絕不推辭!”
  牛望秋道:“戰大俠可有一藏寶圖,屬於辛家寡婦的?”
  戰飛羽驀地神色酷厲的凝視著牛望秋弟兄,冷冽至極地,一字字道:“兩位是為此事而來嗎?”
  牛望秋點點頭道:“情非得已,我們是為恩情而來……
  還望……”
  不耐煩地,戰飛羽似下了極大決心般的森寒至極,酷厲無比的斬釘截鐵道:“從此起,任何人為此事而來,戰飛羽發誓不再讓他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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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恨貪、誓殺、一不二

  牛望初驀地暴烈的大吼:“戰飛羽,你是個貪財的匹人,沾名釣譽的好徒,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目中無人的狂妄小輩,如今,你又增加一項美名,你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卻也是個自不量力的小子!”
  戰飛羽昂然道:“還有一樣你沒說出來 那就是說一不二。”
  牛望初狠厲的道:“我要殺了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小輩……”
  戰飛羽冷冷的道:“沒有人阻攔你!”
  氣得全身發抖牛望初大吼:“你這個在江湖上充好漢的流痞,掛羊頭賣狗肉,自鳴清高的惡魔,你即將得到報應!”
  戰飛羽道:“只要動手,自然知曉誰得報應!和餓狗一樣的狂吠亂叫有什麼用?”
  望前踏了一步,那虎視眈眈的牛望秋沉穩地道:“讓我來!”
  戰飛羽的雙眼,凝成一條蔑視的細縫,細縫中一股冷硬與僵木的寒光,穿射著敵方二人,他的眉心皺成一堆,投下一抹肅煞的陰影於唇鼻之間。無形中予人一種森寒冷漠似冰冷極的感觸!
  然而,他的態度,卻依舊是那麼隨便的雙手隱於袍袖之中,環抱胸前。
  牛望初氣勢洶洶的道:“姓戰的,無知小子,再亮亮你那雙狗爪子,來讓我開開眼界,看看你那雙‘神手’怎麼個‘神法’,怎麼個‘無相法’!”
  戰飛羽不耐煩的道:“動手啊!只會吼嗎?”
  牛望秋踏前一步,身形甫動
  驀地裡,一聲低沉聲音,傳自棧外的暗影!
  “且慢!”
  牛望秋奮力剎住身影,扭頭望向棧門。
  燈影下,棧門外進來個死眉死眼的尖尖禿腦袋生在一根竹扦上的長頸高個兒。
  戰飛羽入眼已認出了乃是長白十獸之一長頸鹿裴增,那特長的頸子,就是他的代表。
  冷凜,戰飛羽道:“長頸鹿,你們十獸,可是還不死心!”
  長頸鹿裴增道:“你很聰明戰飛羽,明天中午,榆柳寨‘亂葬崗’上,我們弟兄候教!”
  戰飛羽道:“準時不誤!”
  長頸鹿裴增向淮河雙煞道:“兩位既然與姓戰的有過節,何不一起參加明日中午之約戰,假若二位今晚即收拾了他,我們弟兄,豈不是落了空?何況兩位所要之物,亦正是我們弟兄的目的物!”
  戰飛羽道:“請吧!兩位,明天午前亂葬崗裡選個好風水的地方,戰某人到時候,定然使君滿意!”
  牛望初狠狠的道:“我弟兄來此,半句話沒說,為的是什麼?為的就是這一刻,成與不成均在所不及情,只要我們了恩酬情就算,明天之約,我弟兄無此興趣,淮河雙義,不是因人成事之輩,朋友!你的好意心領了!”
  最後一句話,卻是對關外的長白十獸長頸鹿所講。
  長頸鹿裴增,脖頸一伸,眼睛一瞪,向牛望初道:“朋友,凡我長白弟兄的目的物,任何人不准亂插手,這是我們多年來的規矩,向來沒人敢說個不字,兩位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長白十獸可不是省油的燈!”
  牛望初咆哮道:“你們十個畜牲,有什麼仗恃,憑什麼資格,到關內來發熊,別人怕你,我淮河雙煞可沒放在眼裡,滾你媽的蛋,否則老子就把你在這兒擺平!”
  嘿嘿冷笑,長頸鹿道:“嘿嘿!憑你淮河雙煞那份德行,只可在嘴上吹吹大氣!動手啊!老小子!”
  牛望初怒瞪兩眼,緩緩走向長頸鹿對面站定道:“長頸鹿,準備了!”
  長頸鹿裴增沉聲道:“宰你這老小子,用不著費那麼大的勁!”
  驀地,牛望初閃身 前 就這一閃之間,一串幻化的掌影,似網羅般兜頭罩向長頸鹿裴增。
  那是怒不可遏下的急攻快斬,只因速度大快,看上去似是一抹光影罩頭,其實何止十掌。
  長頸鹿不停晃動的腦袋,如撥浪鼓般,急遽的閃晃,眨歸間晃這了這快捷的掌影,同時特長的手臂起處凌厲的一下三掌,亦相繼遞出。
  於是“噗!噗!”暗響連串聲中,長頸鹿高大的身軀一頓,卻突然晃成了千百條虛實互映的影子,合撲而至。
  猝旋飛躍如電,騰起半空而滾旋,那是牛望初的嬌捷身影,閃過長頸鹿的合撲倒翻而下,雙掌挾排山倒海之力,洶洶擊下。
  “砰!”的一聲,長頸鹿挺身合掌,奮力一擋,兩人硬對一掌,長頸鹿腿突曲後坐兩步!
  牛望初身形倏翻,跌落當地,踉蹌兩步拿樁站穩。
  半斤八兩,不分勝負。
  如鬥雞般對視,兩人都心知遇上了勁敵,不到最後是分不出勝負的,當分出勝負之時,亦正是二人身傷力竭,拼至生命盡頭之時。
  驀地,棧門口光影一暗,閃進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姑娘,瞪著一雙迷濛的眼睛,望著長頸鹿,嬌甜而溫柔的呼喚:“啊!好人!你在這裡,來啊!我們去玩 ”
  朦朧的眼睛裡,散射著一股迷茫,向外擴張,明眼人一年,即知此一姑娘,神智大有問題。
  姑娘隨著話聲,身軀向長頸鹿移動。
  姑娘甫現,神仙愁柳遇春驀然大喝一聲:“住手!”
  牛望初迅捷的側躍牛望秋身側,老江湖了,他怎不懂當前是何情形,在如此狀況之下,他卻不能出手傷人!更不方便有何表示。
  神仙愁柳遇春,一雙本是如常人一般的眼睛,此時倏然睜得滾圓,射出一股眉煙神光,猶如兩道利矢般一瞬不瞬的注視著長頸鹿裴增。
  披頭散髮的姑娘,身穿一撲樸素的白衫,在燈影晃動之下,猶如幽靈般,悠悠的向長頸鹿裴增接近!
  長頸鹿裴增,神色中露出了一股莫測高深的詭異,微微的向後退縮,口中輕柔的說道:
  “娃娘,你認錯了人吧!”
  嬌甜的聲音,溫柔中充滿了幸福,低沉的道:“好人,你的聲音,你的一切,噢!好人……”
  那是一種淒迷的呼喚,那是一種癡情的柔密語調,那種夢幻似的語音,道出了姑娘的純情。
  驀地!棧門口閃進店小二柳四,他以一種低沉而柔和無比的特異聲調,輕輕地,俯於姑娘身後道:“蘭兒,你說的就是他嗎?”
  披發姑娘,突地轉身,抱著柳四,歡愉的道:“啊,四哥哥,就是他,他對我好好噢,我可以和他在一起玩嗎?”
  柳四健壯的手臂,輕拍著她的肩膀,柔和地道:“會的!
  大爺會留下他陪伴你的!”
  一聲歡悅的嬌呼。
  柳四推起她俯在身上的嬌軀,柔和地道:“你同四哥哥到裡面去等他好嗎?大爺要同他講話呢!你看還有好多人在呢!我們不能耽擱客人的事,唔!”
  “不,我要同好人玩!”長髮披散在那半邊臉孔,淒迷的二只眼睛,從長髮後面斜望長頸鹿裴增。
  柳四望向神仙愁柳遇春,柳遇春眉頭一皺低沉的喝道:“蘭兒,聽你四哥的話,到後面去!”
  “不麼!大爺,我要同好人玩!”
  蘭兒的舉止,純粹是一派不懂事的小兒女口吻與神態,她的身材,容貌,看上去已有二十歲,然而語氣,神態,卻猶不及十歲女孩懂事。
  樸幼妮突然緩緩的望著蘭兒,一步步的走向她,雙目凝視著她那一對淒迷而美麗的朦朧眼睛,輕靈嬌脆的道:“蘭兒!同姐姐到後面去玩好嗎?”
  怪哉!蘭兒那淒迷的眼神,突現靈光,悠然的點點頭,脫開柳四,順從的走向樸幼妮!
  當樸幼妮用手臂挽著她的手臂,側身凝視著她,兩人無聲的走向棧後而去,柳四趨前低低的向神仙愁柳遇春急急的訴說一剎兒,即匆忙的向棧後趕去。
  神仙愁柳遇春沉穩的向長頸鹿裴增道:“朋友,老朽是此店主人,亦是本寨的族長,請你稍侯,老朽有話與你商談!”
  未待答覆,柳遇春卻扭頭向樸少姑道:“請問少婦人,我這姪女蘭兒,在年幼是患了一種病症,似是傳聞的‘失心症’,老朽曾請遍天下名醫,勻未能將之療好,適纔見令妹與其情狀,似是秘技有效,但不知能否對此症有效?”
  樸少姑恭謹道:“本門這種秘技,乃是一種精神力的凝集極限,對於能否治病,小女子也未曾試這,也從未聽師父談起!”
  失望的,柳遇春低頭默想片刻,倏然瞪眼向長頸鹿裴增道:“你進入本寨以後,未曾按照正常的走法,就已被本寨子弟留意了,當你遇上蘭兒後的所行所為,本寨子弟甚是氣憤,本待當場給予懲處,因念及蘭兒乃是一失心症患者不願給她刺激,所以除掉阻擋你的惡行以外,再未對你有任何行動,如今情況演變到此,為了使蘭兒病症不再惡化,老朽有兩條路提供你參考!”
  長頸鹿裴增道:“在你來提出條件之前,我首先說明,這位姑娘可是自行找到在下,並不是我姓裴的存心對她不安好心……這一點你可要弄明白了!”
  柳遇春冷哼一聲道:“從你這句話,我就沒有兩條路給你了,你既不誠實,那麼那一條明路,就只好堵塞!”
  長頸鹿裴增道:“你說的我不懂!”
  柳遇春道:“你太不聰明,老朽業已告訴你,你自進寨後,即被本寨子弟注意了,你竟然不說實話,毫不敢面對現實,你對蘭兒實施‘點穴’挑逗,若非如此,她怎能對你有印象!若非本寨子弟及時阻止,你的獸行得逞,你曉得你會得到什麼結果,你能站在這兒講話嗎,你太不了解我榆柳寨了,不用說是你,就連臥底本寨十五年的人,亦甚難全盤得悉本寨組合的秘密,何況你這種盲人瞎馬一樣亂闖進來的外路人,自以為隱避至極的笨蛋!”
  長頸鹿裴增道:“說這些話嚇不到我!我不在乎你的無禮!”
  冷笑一聲,柳遇春道:“我用不著嚇唬你,假若你是個誠實的人,我本想給你一條生路,留在此處,永不再出,如今,你只有一條路走!那就是為你自己的無恥和為,將你那一只罪孽的右臂砍下來,贖你的罪愆!”
  暴烈的大吼,裴增道:“老小子,你是閻王,還是判官?”
  盜君子劉次鋒冷然道:“閻王,判官算什麼,他是神仙也見了發愁的那位武林人物!”
  長頸鹿裴增,面容一變,怔僳的瞪著劉次鐸道:“你是說他就是神仙愁?”
  盜君子劉次鋒道:“如假包換!”
  頹喪的低首,長長的脖子低得同一根彎權,沉思有頃,驀然抬頭,狠厲地道:“戰飛羽,你怎麼說?”
  古並不波地,戰飛羽道:“你放棄一臂,還是可以回去送信,我依舊赴約!”
  長頸鹿裴增惡毒的道:“我將在此找個墊背,不回去!”
  贊許地,戰飛羽道:“有種,你講個地點,我替你去送信。”
  狠惡的,長頸一扭腦袋一搖,裴增道:“戰飛羽你去墊背!”
  戰飛羽瞄著對方,淡淡的道:“有眼光!”
  長頸鹿裴增,長臂揮動,七節鎗身的鏈子槍,如一抹鬼影也似疾射而去,一溜寒光暴刺戰飛羽的咽喉。
  戰飛羽卓立不動,就像沒有看見一樣,直等鏈子槍尖端隔著他喉嚨只有三分遠近,他的環抱胸前的雙臂倏動,左手微晃,掌刃猝映裡彈挑,“嚓”的一聲,盪開了對方的槍尖,同一個動作裡,倏翻的右掌,緊緊的握住了鏈子槍的中間一節,晃身間倏忽踏前三步,右手藉力一帶,將長頸鹿裴增的身形,帶得衝前兩步,彈挑而起的鏈子槍槍尖,恰好劃向裴增的面門。
  戰飛羽右手撥壓,鏈子槍槍尖犀利的自裴增的面門斜劃至肩呷,深及五寸,鮮血隨槍尖狂噴,裴增大叫鬼嚎,戰飛羽的左手,適時斜刺裴增的右肩,“ 嚓”一聲,裴增右肩亦被卸了下來,撒手丟槍,連聲長嘯著衝刺出棧房而去,淒厲的嚎叫遙遙隱沒入夜暗之中。
  戰飛羽依舊恢復雙臂環抱,雙手隱袖的老樣子,人卻轉身面向淮河雙煞牛氏弟兄,眸瞳中放射出酷寒的煞芒,口中冷冷的道:“兩位,時間不早了,該上路了!”
  牛望初虎吼一聲,臉色泛青的道:“戰飛羽,你不要狂……我們……我們並不含糊……
  你……”
  戰飛羽點點頭,道:“暖,這樣最好,裝好漢,報恩情,也得像個好漢的模樣,有道是不是猛龍不過江,對不?”
  一聲虎吼,牛望初一陣風也似的衝到,雙拳猛起,卻在揮砸時的剎那,倏忽上揚,而兩只腳卻快不可言的疾蹴戰飛羽的胸膛。
  快若電閃,牛望初的雙腳,在戰飛羽的蒼白手掌翻騰如一股雷射電閃的剎那,飛出了一丈,砰砰落在棧牆之上瞬即跌落地上,帶著灑噴四射的鮮血,沾得滿地都是,腳骨猶自撐持著顫抖不已。
  尖嗥著,“噢,唔 ”的牛望初,悍不畏死的,以兩只血糊糊,骨森森的脫脛拄地,又攤開兩只巨掌,向戰飛羽撲去!
  挺立不動,戰飛羽的雙掌,陡然炫花人眼,在燈影下一閃而沒,當人們的眸瞳,尚未能適應炫晃的光影的快速閃的時,牛望初的人已被整個推彈而起,恰恰迎向了怒吼著 來的牛望秋!
  在怔神中,張開的雙臂,本是向敵人撲擊拼命的牛望秋,不得不暫時承受了那兄弟全身的退撞!
  “砰”的一聲,一屁股落在地上,雙手緊緊抱著斷腿的牛望初,急速的低頭望去,不由得悲從中來,斷腿折臂後頸上一刀齊齊的三寸深傷痕,喉中的血泡,已然停止外冒,走完了人生的路程,牛望初死在自己兄弟的懷中。
  一推尸身,騰身而起,赤紅的雙眼,狠毒的要噴出火來,咬牙切齒的道:“戰飛羽,我弟兄與你無奪妻殺父之仇,你竟然下得如此狠手,好!好!我要把你這沒有人味的狗雜種,咬碎嚼爛,方解我心頭之恨!”
  戰飛羽冷冷地凝視對方,不發一語!
  狠得牙縫裡蹦出細刺般的磨擦擦的毒音,牛望秋道:“戰飛羽你怎不放屁,沒理是吧!
  狗雜種,你這個下三濫!”
  戰飛羽沉穩,卻冷酷地道:“我說過牛望秋,誰要為‘寶圖’而來,我不放過他生還,你二人是開始,這只有怨你倆人運氣不好,找錯了報恩的方向,我是為了保全我故友的付託,不得不如此,同時也為了我今後在江湖上的安寧,你就認命吧!”
  突然怪嚎,牛望秋鐵鍊網膽倏然而出,只是那膽已於白天丟失,鐵鍊亦僅餘半截,然而半截鐵鍊的勁勢,卻無比的疾動,暴砸向戰飛羽的胸膛。
  猝然暴旋,戰飛羽倏彈而起,越過牛望秋的頭上,鐵鍊倏然翻轉,緊隨著躍向平空的戰飛羽身形,點戳腳心湧泉穴而去。
  倏然倒翻,戰飛羽雙腳朝天,頭下腳上,一個跟鬥落地,身形猶自未穩,“冬”“冬”
  連聲中,牛望秋的後領口內已有三點藍光,疾射敵人面門。
  戰飛羽身形滾左,右手虛空斜彈,串射來的三點藍光 那是三枚餵毒的“鐵蒺藜”,便像被一股無形的吸力,引帶一樣,猝然斜撞出去,成斜角上拐,“冬”“冬”聲中,釘於客棧門楣之上。
  戰飛羽猛然轉身,面對著牛望秋。
  適時,牛望秋的鐵鍊,又已砸向戰飛羽頭頂。
  還有三寸那麼短的距離,戰飛羽雙手上翻。與一把利刃般,雙手合起,抓住鐵練,略一運力,“ 嚓”一聲,鐵鍊又斷一半,牛望朔怔得一怔。
  驀地寒光一閃,半截鐵鍊由戰飛羽雙掌,疾射而出,“嚇”的一聲,生生插進牛望秋的腦門!
  “撲通!”牛望秋一絲兒血漬都未出,腦門上插進半截鐵鍊,歪斜倒地,死得好快!
  望望滿地血漬,歉意地向“神仙愁”柳遇春望著,戰飛羽道:“老爺子,真對不起了!”
  柳遇春搖手,接道:“天已不早,戰大俠,你們尚有許多話說,趁此時還有閑時間,您略略休息,赴約後,咱們再談!”
  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手扶樸少姑肩腫,站起身形道:“戰老弟,走吧!休息一會再說,這兒的事,讓這老兒自己去忙活,誰叫他自找麻煩來著,一來時那種窩囊樣子,受製於人哪裡像是神仙愁,我看連個小鬼也不會怕他,走啊!老弟!”
  戰飛羽同劉次鐸相視一笑,迄通向棧內走去。
  日正當中,赤熱的火球,使大地爆炙萬物如同在一個平底鍋子上,樹木花草都僵枝耷葉的垂頭喪氣,毫無生氣,其實,這是表面的,骨子裡,萬物卻因這赤熱的烤炙,而在逐漸成熟。
  春天,是孕育滋長的季節,夏天卻是成長的季節,沒有夏天的成長,哪有秋天的收穫,夏天的赤熱的“毒日頭”雖討厭,可是萬物都離不開的,因它使萬物趨向成熟。
  夏天能使萬物生長,夏天也使壞事發生!
  榆柳寨外的亂葬崗上,七條大漢外帶一個侏儒,聚集在一起,爭論不休。
  那是長白十獸,除掉死了的一位 冰上黑瞎子勾熊,與重傷長頸鹿裴增不算外,其餘均都在場。
  受傷的林中黃毛猿,狠瑣的退在一旁,未參加爭論。
  老大雪裡紅狻猊查冰,一身紅衣,挺立人群當中,右袖飄盪,看不見他斷了的右掌,神情中尚帶幾分憔悴。
  他身旁,左邊站的是赤面虎仇衝,右面是一個清秀的書生,三十許,一雙狡黠的三角眼,透露出他有過人的心計,他就是十獸中的智囊,玉面狡狐西門同。
  在十獸中,雖然稱兄道弟,隱隱與查冰成三鼎足之勢,只是這玉面狡狐,武功雖差,心計卻重,查冰對他倚恃甚重,故而較為接近,而且十人力量,總較三兩人為大,是以並無顯著的分裂,然而在無形中,卻自做一堆。
  赤面虎仇衝與長頸鹿裴增,大野豬洪棠,自成一夥。
  緊跟著查冰的是林中黃毛猿與冰上黑瞎子,倒是狡狐卻有惡狼膝成,毒狽孫漳,花豹薛七相與為伍,勢大氣弘,而且個個都是心計毒辣手段卑鄙的傢伙。
  那個侏儒就是毒狽孫璋,與惡狼滕成形影不離是十獸中的一對壞坯,天生成一副侏儒身皮包骨的毒狽孫漳,心計之重,除狡狐,無人可比,人雖矮,在十獸中卻甚受弟兄的側視。
  花豹薛七一臉大麻子,脾氣乖戾,暴躁,望望天色,不耐煩的道:“奶奶的,戰飛羽這王八羔子,惹上我們,時辰到了,***還不來受死!”
  餘悸猶存,查冰道:“裴老六昨晚重傷而回,既帶回了戰飛羽必來的回信,想不會爽約,老七可別太蔑視了他,我們已有四人先後傷在他手了,倒是他來後,各弟兄要特別小心,萬不要大意輕視了他!”
  花豹暴烈的道:“大哥莫要長他人志氣,他不來便罷,他來了我薛七第一個就要他好看!”
  玉面狡狐西門同,深沉的道:“戰飛羽在中原武林是頂尖人物,獨來獨往,未聞吃過敗仗,若非弟兄們堅持要稱量稱量他,我是主張施點小計,宰了他算了的!”
  毒狽孫璋仰臉道:“五哥莫急,只要我們試出來不行,我們會忍下這口氣按照您的法子,讓他嘗嘗滋味的!”
  惡狼滕成不服氣的道:“昨日你們是大小瞧了他,才著他的道兒,今日我同八哥絕不饒他。”
  毒狽孫漳道:“對!對!讓他嘗嘗狼狽的味道!”
  花豹急聲道:“我們可是先說定了,我第一個先試!”
  赤面虎杜衝道:“以我看,你們三人一起,較為適合!”
  玉面狡狐道:“二哥的話我贊成,你們三人連手不敵,那就證明戰飛羽太過厲害,但他想一舉傷你們三人,恐怕不那麼簡單,只要你們一感覺到不對勁,就乾脆引他向陷阱那兒,想他跑也跑不掉,成敗就看你們三人了!”
  花豹不信邪的道:“我就不相信他有那麼厲害,我非得試試才甘心。”
  玉面狡狐西門同道:“老七,你難道比大哥還行?”
  花豹搓搓手囁嚅道:“五哥,你這話……嘿嘿!我只不過是咽不下這口氣罷了,你怎麼能這樣說!”
  玉面狡狐道:“不是我誠心損你,忍得下忍不下這口氣,得看著對象,那不是玩命鬧氣可以解決的問題,你可別月亮底下看影子,自看自大。”
  花豹的大麻於,油光發亮,瞪著兩只牛眼,望著玉面狡狐說不出話來!
  玉面狡狐望著他道:“老七我可不是棺材店咬牙,恨人不死,對你也不需要瘸子放屁,彎彎曲曲的,總要小心為止!”
  花豹的臉色漸漸和緩了!
  紅狻猊查冰道:“我們就這樣決定,戰飛羽來了,老七老八老九,你們三位就先試試手,不行就按計劃好的法子,宰他!”
  驀地
  猥瑣一旁的黃毛道:“來啦!”
  八個人十六只眼睛,齊齊向“榆柳寨”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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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身麻、心巧、血併骨

  一騎駿馬,馬上的戰飛羽挺拔的身形,正頂著毒日頭,向亂葬崗馳來!
  眨眼間業已馳近,戰飛羽一躍落地,拍拍馬臀,馬兒自顧自到樹下啃草去了。
  戰飛羽卻展開身形,三五個起落,業已距八人丈許。停身環臂,掃視八人一眼,眸瞳中的那股寒芒,直射得八人一個個心底發毛!
  花豹驀地搖頭清神,怒目大喝道:“媽拉巴子的戰飛羽,你他奶奶的纔來啊!”
  戰飛羽沉穩的道:“看你那副鳥像,就知你是十獸中最最濃包的花豹薛七!你可是壽星公吃砒霜,活得不奈煩了?”
  花豹怒吼:“戰飛羽,你他奶奶的狗掀門簾子 全仗著一張嘴,老子要稱量稱量你,有幾根肋巴骨,來來來,別站在那兒裝熊。”
  古並不波,戰飛羽道:“何不過來?你真的是狗掀門簾子嗎?還是怕了?”
  暴烈的一躍而出,花豹薛七大吼:“老子怕你個鳥,正要叫你嘗嘗七爺的厲害!”
  紅狻猊與玉面狡狐對望一眼,皺皺眉。
  花豹薛七卻一拳擊向戰飛羽面門。
  拳風獵獵,氣勢虎虎,激起了漫空飄忽的拳掌幻影。
  戰飛羽猝然斜移,一閃使拳掌無功,只顯出了薛七的莽撞,與戰飛羽的輕靈勁疾。
  “站住!”是查冰的聲音。
  薛七,大麻子赤紅紅的,扭頭停步。
  查冰不理花豹,面向戰飛羽道:“戰飛羽!我還是那句老話,你只要將我們的藏寶圖獻出,我們之間的梁子,就此一筆勾消,你怎麼說!”
  戰飛羽道:“我不呢?”
  查冰恨聲道:“那你就不必離開這亂葬崗,此處即是你埋骨之所,明年今日也就是你的忌辰!”
  冷冷的戰飛羽道:“那是你一廂情願,你能嗎?你可知我怎麼說?”
  查冰道:“我不管你怎麼說,你今天必得如此。”
  眸瞳中寒光陡射,戰飛羽森寒的道:“查冰,你必得聽我說,昨晚有二個人,淮河雙煞牛家兄弟,就曾為了此事而喪命,你們十獸既然亦為此事而來,那麼,你們也不例外!因為我在昨晚即發下了誓言,凡有為此事而來插手的,我必不讓他生還!”
  暴烈的,花豹薛七道:“聽聽!老大!不讓我們生還呢,你說還等什麼,同這麼個不知好歹,不知死活的殺胚,講什麼道理?”
  玉面狡狐道:“戰飛羽,你憑什麼?就憑著你空口說白話,就能嚇唬住人?你睜開眼睛看看,現在的狀況,情勢對你如何?你配說這種大話嗎?”
  打量一遍對方,戰飛羽道:“你是狡狐西門同沒錯,告訴你,我什麼也不憑,就憑我自己的這雙手,情勢在未來前就看清楚了,八對一,我有把握,叫你們一個個留在此地!”
  大怒暴吼,怒嘿連連。
  花豹薛七聲音最大:“戰飛羽,你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吹掉了大牙,你仔細的睜開你那雙狗眼看明白站在你面前的大爺,哪一個是省油的燈?”
  戰飛羽鄙夷的道:“我是看清楚了,是一批貪財的亡命好徒,自不量力的狗屁不如的匹夫,若非你們找上了我,我就是碰到了你們,我還不願看你們一眼呢!那就更不用伸出我的手了。”
  赤面虎杜衝怒嘿道:“戰飛羽,恐怕你是失心瘋了吧!要不就是你那腦袋發了霉!”
  戰飛羽道:“杜衝,我清楚得很,腦袋發霉的是你們,讓銅臭鏽蝕的都不知死活了!”
  毒狽一施眼色,向惡狼道:“老九,莫站著,既然這位仁兄搟麵杖吹火 一竅不通,何必浪費時辰。”
  惡狼嚎叫一聲,同毒狽一起走到花豹薛七的面前道:“姓戰的,別竅磨菇了,讓我們哥倆來伺候伺候你,讓你舒服舒服。”
  戰飛羽道:“烏龜爬門檻 那就看你們倆的這一翻了!”
  毒狽道:“戰飛羽,聽說你是個人物,沒想到也是個逞口舌之利的小人!”
  不以為件,戰飛羽道:“你那份心計,莫在我跟前耍 我不會受影的,動爪子吧!”
  人影閃晃三角之勢形成!
  戰飛羽大馬金刀的站在那兒,兩臂抱胸,雙手籠袖,毫無反應,甚至連眼皮都沒眨一下,沉穩至極,於是在人們意念尚未形成的一剎那,那種令戰飛羽十分熟悉的雪銀色光芒,似冷電流蛇一般,炫映入人眼,激盪起漫空的晶射幻弧 那是毒狽的細長兵刃所形成。
  毒狽猝然移動,他身形移動的同時,一溜精光閃亮的細長光影暴飛,尖端穿透空氣,發出一聲刺耳的呼嘯。
  就在這同時
  惡狼與毒狽似一人般,同時閃射,閃射起一串耀眼的光輝,映著毒日,刺向戰飛羽的雙眼,那是他兵刃的反光。
  花豹薛七,卻直線挺進,一支朴刀,反背而出,挺向戰飛羽胸前。
  剎時間,銀芒光影,光華流射,交燦縱橫,三條人影同三件兵刃,從三個角度,猝然撲擊。
  三種不同的兵器 一支亮銀鞭起自左側的惡狼膝成,一條細長的釣絲,與普通魚竿上的釣鉤不一樣的銀光流閃的釣絲,自毒狽那短小的身上暴然而至。
  在四射的冷芒蛇電中,戰飛羽待到略後發出,卻是先到的釣絲差那麼一寸之時,倏忽一個騰挪,猝然看來是向左旋,突然卻自右邊緊貼著薛七刺來的朴刀,疾轉至花豹薛七的身後。
  雙袖同時伸展。紫影裡,兩道蒼白手刃,似削瓜般削向花豹的後腦。
  大吼一聲,身軀前衝,花豹腦後生風,急切裡伏衝回臂,旋刀後撩,猛然反卷斬削。
  戰飛羽在光芒流燦的兵刃交攻之下,穿走騰掠,如穿花峽蝶,如採花蜜蜂,翩翩飛舞。
  釣絲如電閃流蛇,絲鉤如毒信,朴刀如掣雷轟電,快速無倫。
  銀鞭矯若游龍,招招不離要害,戰飛羽身形旋快如閃電,追風逐電穿射於空隙之間,身軀卻如影隨形,總不離花豹身後。
  這是一場罕見的快速拼鬥,是純粹的一種力的表現,技巧組合的昇華。
  四圍人影遊走旋飛,兵刃光影,迴環縱橫,圈圈弧影中,花豹薛七用盡吃奶的力量,就是甩不脫戰飛羽如附骨之魂的身影。
  這種情形之下,狼狽二人的攻勢反受阻擋,顯然花豹成了他們的避忌。
  花豹薛七,心裡更是急怒無比,倏急的閃晃而無能擺脫之下,猛然低身仰跌地下,一個懶驢打滾,以最賴的方式,才脫開了附身的戰飛羽!
  同時,狼狽的鞭光絲影,猛的齊齊襲到!
  斜刺裡,“大野豬”洪棠,斷喝一聲,旋身進撲,左手掌出,右手匕刺,風嘯光幻威猛無比!
  “神手”翻揚截擊,未觸即分,惡狼膝成長嘯一聲,彈躍七尺,一個斤鬥倒轉中,亮銀鞭兜頭蓋頂罩向了戰飛羽。
  目光凝聚,戰飛羽倏忽閃晃,掌刃映射,自不同的角度,飛刺惡狼滕成,掌刃倏現,上翻滾而起的“花豹”薛七,怒吼著一滑而到,朴刀刀刃,急密的刺射而至,兇猛悍野至極。
  尖叱著,“毒狽”孫璋“釣絲”揚起的粼粼冷芒,就有如串串的波紋,強勁的交織成無數個十字旋無!
  身形半蹲,戰飛羽閃過釣絲與銀鞭的暴襲,“神手”手刃,倏起橫撫,劃過一道扇形的光面,花豹薛七的執刀右手,險險被齊腕斬斷,勉強自一隙中逃過危難。
  戰飛羽似是在窺探虛實,存心遊鬥,每一次攻擊,都留那麼一絲空隙,給予對方逃匿。
  這一絲空隙,卻給予對方一種極驚險的威脅,而又生一種不過如此的鄙視僥倖的心理。
  瞬息間,花豹薛七,惡狼騰成與毒狽孫漳,三個人又從三面暴襲而至,四個人又回形環不已。
  成了旋飛暴擊,刀光映著薛七充滿剽悍之氣的面孔,明暗之間,越現狠酷,他咬著牙在遊刺中大吼:“戰飛羽,你就這點本事嗎?好你***狠個什麼勁,老子要在你身上戳上窟窿,劃上五十六道血槽,要你嘗嘗七爺的滋味!”
  戰飛羽冷酷的道:“你真試試,是我在你臉上,順著你七十八個麻孔戳窟窿,還是你戳我,即將會分曉!”
  陡然間,戰飛羽的“神手”掌刃,如匹練似的在一圈光弧裡,詭異的劃向花豹薛七的麻臉。
  毒狽的“釣絲”急驟的襲向戰飛羽的掌刃,惶恐的沉聲喝吼:“老七留神!”
  惡狼膝成的亮銀鞭,奮力加勁,立是劈砸下來,戰飛羽的身影,驀然猝旋,順著亮銀鞭下砸之勢,貼著鞭身迴旋而進。“神手”猝閃而出,惡狼膝成急忙仰身,卻也免不了斜胸被劃掌,皮開肉綻,鮮血飛灑。
  流血開始了!
  花豹薛七閃退的身形,急速暴進,朴刀挺然直刺,狠戳戰飛羽背脊。
  戰飛羽大喝一聲,猝然倒旋身形,如陀螺般,貼刀而進,“神手”掌刃,縱橫劈豁,“嚓”“嚓”兩聲,帶起了花豹薛七背上的兩大塊皮肉,然而花豹薛七的朴刀環卻倏然間暴烈,無數牛毛細針,自環身中蓬然而出,戰飛羽的下部,頓時中了半邊身子。
  人影暴撲,狼狽同時不顧命的撲截衝進,惡狼膝成,裂胸鮮血飛灑,翻肉顫動中,亮銀鞭狠砸而下,毒狽銀絲倏卷,釣竿倏插戰飛羽肚腹。
  戰飛羽身上略麻即停,奮力旋身,左掌飛揚,暴裂脊背的花豹薛七前衝的身形未穩,頸項下一股涼意傳至,“神手”
  掌刃,齊頸斬下,花豹薛七厲嚎著滾倒在地,“噗噗”兩聲微微自喉管中連響,血泡突出之間,厲嚎短促得僅那麼一忽兒,人即在血泊中挺腿死去。
  亮銀鞭與釣竿同時遞向戰飛羽肚腹,只差那麼一寸距離,戰飛羽吸氣收腹,強撐著麻痺的忽現忽停的身子,倏忽側踏一步,猝然暴旋,順勢飛揚雙袖,掌刃如流蛇電射般,倏現倏隱!
  惡狼滕成突然慘嚎著急叫一聲,滾翻在,一條握鞭的右臂卻齊時削斷。
  同時毒狽孫漳的釣竿,卻插中戰飛羽的左小腿腿肚,然戰飛羽順勢削來的掌刃,流電也似的激射削斬而下,毒狽孫璋悶吭一聲,頭頂上一塊巴掌大的頭皮,已連著毛髮,揚向半空。
  滿臉鮮血的毒狽,悍不畏死的連環暴揚釣竿,直刺戰飛羽胯襠,時斷血糊而胸前血肉翻綻的惡狼滕成,也倒豎雙眉,面孔歪曲,左手抓起連著右時下小臂,右掌尚自緊握不放的亮銀鞭另一頭,揮起右小斷臂,騰身而起,撲擊而至,砸向戰飛羽的天靈蓋,斷臂中鮮血,灑了戰飛羽一頭一臉。
  戰飛羽挺立的身形,驀然艱困的一旋,滾進惡狼懷中,右掌如刀,生生插進惡狼滕成的心窩,隻手一旋一推,滕成白了一白那驚痛慘厲的雙眼,身形被推迎向毒狽的釣竿,“噗”
  的一聲,釣竿自惡狼臀部,直穿前襠而出,惡狼滕成,慘嚎一聲,已自氣絕。
  氣絕的屍體,卻突然似石柱般僵硬著砸倒毒狽孫璋矮小身形,將其壓於地上。
  踏前一步,戰飛羽一腳踩在惡狼的胸腹之處,“嗥”一聲,毒狽死在尸身之下,七竅流血,紫盈面庭。
  一剎那間,三個敵手,同時斃死,戰飛羽旋身迎向撲來的其餘五獸;寒凜的眸瞳,射向“紅狻猊”查冰道:“是你們一起送死,還是想充充好漢?”
  寒光阻住所有撲擊憤怒的敵人!
  一抹陰酷的獰笑,浮現在玉面狡狐西門同的面上,陰陰的冰聲道:“戰飛羽,好快的身手,只可惜你受了薛七的‘毒芒’,我們雖然賠上了三位兄弟,然而你即將以血來償還,以命來賠補了!”
  戰飛羽緩緩矮身,以左掌順著胯下,向那中了牛毛毒芒的地方,慢慢下移,雙目卻瞪著玉面狡狐西門同道:“西門同,你是十獸中的壞種,我即或是在死前,我也不會留你活在世上為害武林的,我相信我有這點實力,你自己也心裡有數!”
  陰冷的,狡黠的,玉面狡狐西門同道:“戰飛羽,你可知道薛老七的毒芒是偎的什麼毒,即刻感到了嗎?他的毒力是倏忽隱現,時停時發的,他這種毒有個名稱,叫做‘毒引牽機痺’,是‘牽機’巨毒中,最最輕微的麻藥,可是他有個特性,那就是麻痺人的時候,絕不一起來,是時而麻時而無的,聽說你不畏巨毒,想來你是中過別人的兩次以上的巨毒而有拒毒之能,可惜你中的這種“毒引牽機痺”卻有個最大而且是對你最壞的特性!那就是它可以引起舊毒,假若你現在感到他時發時停的麻痺感,漸漸的縮短時間,一次比一次距離的時間少,麻痺的時間多,那就是它已開始發生效力了,到最後停的時越短,那你所有中的毒力,也就快都一起併發了,直到你被毒發身死為止!不過有一點好處,你不會受活罪,因為死前,你是毫無知覺的被麻痺而死!你不用發狠,也不用磨蹭著想排出來,那是沒有用的,你越運功越是助發它的穿行力,我們弟兄,在你手上四死三傷,裴老六也不是在挨時辰,你也該知道了,五個人抵你一個,你***大便宜了,墊背嗎?休想!現在我們弟兄是只等鞭尸了,只需我們慢慢的消磨你,就行了!”
  戰飛羽知道狡狐西門同並非虛言恫嚇的,事實上他此時的狀況,正與狡狐所說一模一樣,但他卻曉得,其中唯一不同,是毒引牽機痺,對他的效用似乎沒那麼快,進行的慢一點,換句話說,引發體內之毒的時間較慢,是以,戰飛羽左掌順勢向下滑落的速度,亦是極度的緩慢!
  因為他不敢驟然運功,只有慢慢的運功,才可使業已開始牽引毒發的藥力,慢一點引發,他的左掌,在以“無相”功吸取中於半邊身子的“毒芒”。
  對方需要時間,等他毒發,他卻也需要一段短暫的“緩衝”,將其中部分中在穴道上的毒芒吸出。
  戰飛羽估量自己若能在毒發以前,將中於穴道之毒芒吸出,則可在麻痺發生的間歇裡,將面前敵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斃面前。
  是以戰飛羽故作痛苦之狀,面現憤急之容,狠狠的怒視著玉面狡狐西門同道:“西門同,你們這些卑鄙惡毒,上不得臺盤,見不得市面,污穢齷齪的灰孫子,江湖敗類,有朝一日,落在戰某人之手,我將一個個零碎削割了你們!”
  嘿嘿冷笑,赤面虎杜衝道:“戰飛羽,你在做夢,你想你還會有那麼一天嗎?你這個貪財昧心,期負孤寡的下三濫,無恥的殺坯,你等著,等著在你動彈不得的時候,嘗嘗大爺零剮你的滋味!”
  暴烈的挑戰,戰飛羽道:“杜衝,你要是有種現在就來,你真能宰我,顯顯你赤面虎的威風,揚揚你們長白十獸的威名,別只那麼跟在人背後逞英雄,說狠話,而且滿以為自己是個人物,是個人王!”
  玉面狡狐重重的道:“戰飛羽,你真有心眼,只可惜你對當前的大爺們還不太清楚,你未曾踏進我們為你準備的環套已是夠幸運!”
  那只在左腿下搖動而下的手掌,業已到底,戰飛羽又隨勢蹲下身去,他已感覺到掌心中的毒芒,業已聚成一束,但他知道,他必得再來一次,將其餘的再吸出來,右掌與左掌一合,一束毒芒移到右掌心,左掌又自下方向上移動,身軀慢慢抬起!
  但他的表情,卻使十獸以為他是被麻痺的受不住而俯身蹲下,他的面容更表現了一種痛苦的憤怒,尤其是那一雙眸瞳中的森寒毒光,十足的告訴對方,他有吃人之心,慢慢上起的身形,微抬的面孔,惡毒的話語,表現出戰飛羽極思一搏的企圖,只聽他冷聲道:“我是對你們不太清楚,我不該拿你們這一夥專施暗算的小人當做人物!我更不該找錯對象,以一盟生死弟兄的死來賺取自己苟活,自己揚名的一群無情無義的兔崽子,怎能企求你們像個人物,像塊料子,像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你們不過是些自私自利的鉤心鬥角的禽獸組合,我能企求些什麼?”
  西門同慢慢的,卻極倨儆,而又自得的道:“姓戰的,你用盡了天下最惡毒的字眼,也改變不了現下你的處境,我們雖然賠上了五個弟兄,可是我們其餘五人,可都有機會為他們報仇,我們不會當傻子,現在在你還有能力同我們一搏的時候,向你動手,那豈不是自我麻煩?又何必污我們的手,勞動我們的筋骨,再等會兒,只要一會兒,我們輕輕鬆松的,慢條斯理的,說一句,動一下手,撕你一塊皮,揭你一塊肉,那豈不是比現在要輕鬆愜意多?
  唔!我的武林梟雄,天下獨尊的一霸天,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王戰飛羽,你說是不?”
  紅狻猊查冰,凜冽的道:“很好!戰飛羽,你就認命吧,我到時會給你個公道的,絕不讓你失望!”
  戰飛羽身軀業已挺直,左掌心又已多了一束毒芒,穴道中再無阻止,雖然“毒引牽機痺”已開始引發存留他體內的兩種中和巨毒,但他感覺到卻甚是緩慢得出乎他的預料,雖然他已證實這“毒引牽機痺”緩慢,但卻也使他知道,自己必得從現在開始爭取時間,否則最後,這毒會要他的命,因為他已覺察處,本是中和的巨毒,又在體內,慢慢的分化;分化後,那將是種什麼情況,他卻是清楚得很!
  戰飛羽雙臂抱胸,雙手籠袖,挺拔的立於毒太陽底下,那眸瞳中的森寒毒芒,與毒日同等的赤烈,掃射十獸中僅餘的五人一眼,緩緩的,冰冷的道:“看來你們是一廂情願的吃定了我了?”
  點點頭,狡狐西門同道:“不錯,寡婦死了兒子 你是沒指望了!”
  意猶未盡,戰飛羽道:“真的?那麼篤定?”
  大野豬洪棠大吼:“他媽個巴子的,戰飛羽,到現在你還在那兒滷魚放生 他奶奶的不知死活,難不成大爺們有仇不報,還有閒工人和你閒磕牙!”
  戰飛羽道:“沒有商量的餘地?”
  赤面虎杜衝吼道:“商量個屁,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那副熊樣子,還有什麼討價還價的資格?呸!”
  紅狻猊查冰陰陰的道:“有;你現在將寶藏圖拿出來!我們弟兄就放你個全屍,給你個痛快!”
  玉面狡狐接腔道:“對!你想免掉活割零撕的罪,只有這麼一條路。”
  戰飛羽,若有所思的沉思俯首,猛的抬頭,寒光凜凜的怒瞪五人,道:“就再也沒有可商議的了嗎?”
  斬釘截鐵的,赤面虎杜衝道:“正是……”
  戰飛羽驀然雙袖突展,雙掌倏揚,兩蓬光芒,似天羅地網,罩向五人!
  驚呼愣怔,暴叱怒吼,剎時間五人滾翻騰躍,各自應變而起,然而,光芒來得突兀,來得迅疾,五人中竟然沒有一人能夠躲閃得過!
  緊跟著光芒之後,是戰飛羽那猝然 射的快速身影,首當其衝的是玉面狡狐西門同。
  “神手”掌刃,似一道天際雷電,戰飛羽如一頭旋飛的鷹隼,倏然而至,本能的玉面狡狐揚臂格架,“ 嚓”聲中,臂折頸殘,胸裂腹翻,厲嚎如狼嗥,人亦被踢跌著滾翻而出,聲住身停的同時,紅狻猊查冰的背脊處,似如鐵錘撞擊,踉蹌的衝向黃毛猿身前,撞個正著!
  戰飛羽 旋的身形,滯了一滯,赤面虎杜衝的大砍刀已呼嘯而至。
  身形旋旋,“神手無相”無相的掌刃,如同急湍巨瀑一瀉千里中的一絲映閃的波光,倏忽疾劃而過,赤面虎自右額斜掛一條血溝,直到左臂,皮翻肉綻深達五寸,眼鼻嘴胸,開裂了一道血槽,連吭都沒吭一聲,頹然倒地,然而他在倒地的同時,大砍刀卻在死前盲目的甩出!
  戰飛羽身形早已 動,大砍刀卻颶然如銀河倒瀉,“嚓”
  地一聲將查冰撞於地上,正欲抬身而起的黃毛猿的頭顱破成兩半!
  大野豬洪棠,雙目盡赤,匕首揚處,不顧命的刺向戰飛羽的胸腹,戰飛羽“掌刃”如匕,插進大野豬洪棠的心窩。
  適時,腦後生風,紅狻猊查冰僅餘的左拳,如驚濤駭浪般挾帶著呼呼勁風,疾搗而至。
  戰飛羽艱困的雙臂一掄,帶動洪棠身軀,接下了一拳,同時抽出掌刃,倏忽問,閃進查冰懷中,雙掌翻處,查冰頸項間,齊齊被割斷兩寸,一顆腦袋歪向一邊,猶自狠毒的瞪視著戰飛羽,說了一句:“你好……狠……”
  查冰的尸身卻與大野豬洪棠同時倒地!
  血漬斑斑,屍肉狼藉,戰飛羽艱難地,將胸前匕首拔出的同時,長嘯一聲,人卻虛弱的蹲向地面。
  麻痺已伴同著疼痛,間歇的侵襲著戰飛羽的身心!
  得得聲中,紅影閃處,戰飛羽那匹心愛的駿馬“小龍”已來到他的面前!
  戰飛羽招招手,小龍倏忽趴在他的身旁,戰飛羽拍拍他的馬兒,艱難的爬上馬背,輕聲微弱至極的道:“回去;小龍……”
  慢慢的起立,快速而平穩的騰越,一人一馬,剎時馳離了毒日照射的亂葬崗子,漸漸的消失在行道樹掩映的大道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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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毒解、不意、謀定動

  戰飛羽不想死
  他用力張開眼睛,想再看看這個他生活了三十年的世界,往日他雖想了少,看了不少,然而在這個時候,他對這個世界似乎生出了一種特異的情感!
  眼皮子重得像兩盤磨石,費盡了他吃奶的力量,他才睜開了一條縫。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耀眼的慘白,他什麼都看不見,看到的是一片慘白夾雜著一道道的黑帶子,在平日他當然知道那黑帶子乃是一棵棵樹影的閃動。
  間歇的麻痺,因為他過度的掙扎運動與急烈的拼鬥使毒力引發得更快!
  他有時清醒,有時昏迷。
  昏迷時,他不知道思想。
  清醒時,他只有一個想法 他不願死,但卻不是怕死,人總是要死的,他只是有件心事還沒有完,所以他不想死。
  他的心事雖然簡單,卻需要費很長的時間。
  在這世界上,他本來是可以隨時離去的,但是自從他的好友,托孤於他之後,他覺著這個世界上還有可以留戀的地方,還有值得他去做的事情,他必須完成的事情,那就是把辛長定彌留時托給他的兒子撫養成人。
  他伸伸手,狠狠的抓了一把,滿把的鬃毛,柔柔的,軟軟的,有點兒暖和,那是日曬的結果,這使他意識到自己是在愛馬“小龍”的身上。
  耳邊“嗖嗖”,的風聲,退去日曬的部分炙熱,可是體內的那股麻痺,卻使他有心無力,他又松了手,因為麻痺又傳了過來。
  戰飛羽懂得醫道,但獨獨對這種罕見罕聞的“毒引牽機痺”沒有記憶,卻偏偏的他就碰上了。
  “他奶奶的!”他心裡在想!
  “這是種什麼玩意的毒物,會有這種惡毒的力量,自身有麻痺之能,又有引發餘毒之力!”
  他想至此處,人又陷於麻痺之中,他沒有感覺,依稀卻還有知覺,他知道,毒還沒有到他的腦子!
  他緊閉著雙眼,他腦子飛快的在想,假若他有感覺,他定然會奮力挪動身子,因為他的身子,已快掉下馬來了。
  “小龍”似乎覺得主人的身軀在他的身上,有些不平衡,它的速度,自動的減低了。
  太陽的毒照與毒力的散發,配合著,使他陷於半昏迷狀大當他醒來時,不,該說的是毒日的照射沒有了,麻痺的間歇,使他在有知覺的那一段時間裡。
  首先進入他耳朵的,是盜君子劉次鐸的聲音:“戰兄既負傷,又中毒,長白十獸他奶奶的是啥邪魔鬼道,竟有如此大的能力?”
  蒼勁的聲音,是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
  “十獸沒有什麼,可能是戰老弟大意先中了毒,才負傷的,只不知道是哪種毒,如此的厲害?”
  戰飛羽又奮力的睜開了眼,這次呈現眼前的是一片灰土土的,他想搖搖頭,但辦不到,但只有繼續的奮力使那沉重如磨盤的眼皮再睜開一點,企圖能看清楚,然而他失望了。
  他不但沒有繼續睜大眼睛,反而無力的閉了起來,他內心有一種嘲笑自己的意念,昔日是生龍活虎般的,如今卻如此的無能,就在半日之前,他還是個隨心所欲矯健得無以復加的身手的強者,如今竟然“抬抬眼皮子”那麼本是輕而易舉的微細動作,都力不從心的人,這該是一件多麼悲哀的事情。
  創開一個局面,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然而在他來說,卻遠較比這時睜睜眼似乎還要容易。
  他的知覺沒有喪失,聽覺也還靈敏,一旁神仙愁柳遇春的那句話,使他感慨萬千。
  柳遇春道:“戰老弟是年輕一代頂尖兒的豪雄,不想竟然被宵小如此的葬了,真***老天沒眼!”
  “老天”是有神無神的人,在最最危急時的求庇者,也同時是咀咒者,戰飛羽想,世界上真心能容納人的,恐怕就只有“老天”了。
  他的睜眼動作,落在樸幼妮眼中,她輕聲道:“戰大俠,你可聽得見我的話?”
  戰飛羽微弱地道:“聽得見!姑娘謝謝你們的關懷!”
  戰飛羽甚少說這種場面話的,是以,在這個時候,聽到他那種真誠的語調,使房中之人,一個個卻覺得有愧,因為他們對於毒,毫無辦法,連一點忙都幫不上!
  郭大公道:“老弟,你的傷我們已經為你包紮好,只是你的毒,卻無能為力……”
  樸少姑突接口道:“師父,戰大俠可知道他自己中的是什麼毒?”
  幾個人同時互視一眼,慚愧之容,現於每個人的面上,這麼重要的問題,何以都不知早點問,真真正正是急昏了頭。
  戰飛羽道:“‘毒引牽機痺’是一種麻藥一類的毒,間歇性的,最討厭的是它能引發我體內以前所中的毒,就是我已中和了的毒,它也能分化後,再次毒發!”
  眼睛一亮盜君子道:“戰兄是說你體內有中和的毒?”
  戰飛羽道:“兩種無比的巨毒!”
  急聲的盜君子劉次鋒道:“是同時中的?”
  戰飛羽道:“不是,但間隔也不久 ”
  這種問話,驀地引發了戰飛羽求生的意念,腦中旋飛的思緒轉瞬間有了決定,運起剩餘的能力,吸了一口大氣,急促的道:“金家園子五日之約,我是無法前往了,請劉兄騎我的小龍代跑一趟,向金老婆婆改約,一月內我若不能前去,那就廢了,再麻煩一下郭老爺子,將我送到‘魔林’去,看能否解此異毒?”
  盜君子劉次鋒道:“欸!你怎不早說?”
  戰飛羽苦笑道:“若非劉兄問起中毒之事,我還忘記此處或能有一線希望!”
  郭老捕道:“救人如救火,那我們就走!”
  樸幼妮道:“我同師父去吧!姐姐留此,照顧蘭姑娘!”
  神仙愁道:“如果方便,蘭姑娘也可以去,那兒住的是對毒有特殊研究之人,或可有助蘭姑娘之病勢,他們醫道亦甚精深。”
  郭大公道:“我那車子,可以裝不少人,沒問題,別耽擱時間了,走吧!”
  武林人物的動作是快速的,不到一個時辰,在夕陽中,郭老捕頭,駕著他那一輛天下獨一無二的四馬囚車,向回路疾馳而去。
  車中,除了躺著的戰飛羽,時而昏沉,時而醒轉情況並無多大變化,尚有“青樓雙艷”
  以及那心神失常的蘭兒姑娘。
  “魔林”在武林中雖然是個神秘的所在,但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郭大公以較平常速度快速一倍的進程,向目的地急趕。
  路上,戰飛羽在稍醒時,常與樸氏姐妹略作交談,樸氏姐妹走時,在客棧中帶了不少乾糧,而且因此車的特殊設計,並不怕天熱腐爛,雞鴨魚肉,樣樣俱全,除了是冷的外,再無什麼與客棧中兩樣了,為了蘭姑娘的特殊原因,他們還帶了兩壇子在行前趕煮的綠豆湯,因為蘭姑娘以此為食,病情會維持不惡化。
  這是一種特殊的病,特殊的飲食嗜好,卻是最普通的飲食物品。
  熱天,綠豆湯是最能解暑之物,一天走下來,五個人竟然喝掉了一壇子多,若此下去,再不補充,蘭姑娘就沒得吃喝了,郭老爺子駕車連趕一晝夜,人不乏馬也受不了啦,所以他決定在前面鎮店中住下,補充綠豆湯,也換換馬,想連夜再趕。
  戰飛羽卻不贊成,因為感覺到他麻痺感非但沒有加重,似乎已經減輕,他最感覺明顯的,是麻痺的間歇時間拉長麻痺的時間也縮短了,換句話說,他清醒的時間多了,昏迷的時間少。
  所以他向郭老捕頭建議,在前面鎮店住一宿,一者是病情未曾惡化,且有起色,二者換馬不如原馬好駕御,三者最重要的是郭老捕頭一人駕車大累,樸氏姐妹雖然可以換班,然樸氏姐妹二人也要輪流向蘭姑娘施功,為其治病,那太累了。
  郭老捕頭,也看出戰飛羽不但未惡化,似較來是硬朗多了,最顯著的是他說話不那麼微弱的有氣無力,不像個武林人說話。
  郭老捕頭在日尚未沒,即投宿在鎮店中,一間最大的客棧中。
  馬車駛進店房後院,停在一座特為行商巨賈,達官貴人預備的獨院中,老捕頭第一件事,是吩咐店小二即刻煮一鍋綠豆湯送來,並說明濃濃的。
  店小二雖有些詫異,卻依舊照吩咐做去。
  樸氏姐妹,卻將自帶的菜餚,讓店裡給熱了熱送來,吩咐照樣亦做一份來,她們收在車中。
  店東對這一行人,卻是感到無比的奇怪,可也不敢動問。
  郭老捕頭飯後,與戰飛羽談了幾句,即亦同戰飛羽在一間房中歇下。
  樸氏姐妹收好綠豆湯後,為蘭姑娘施法後,亦即歇下了。
  翌日晨起,當郭老捕頭,要將戰飛羽拖上車去時,戰飛羽突然能自己坐了起來卜同時間兩人都既驚又喜,相互對視一眼,郭老捕頭驀地大喜道:“咦!戰老弟,你能行動了?”
  戰飛羽詫異後,亦露出了笑容!遲疑地道:“這難道是‘毒引牽機痺’失效了!”
  郭大公道:“戰老弟,不管怎樣,你運功試試看!”
  戰飛羽聞言,方行運功,突然忍不住的放了個臭屁,他訕訕的低下頭去,實在不好意思!
  郭大公一皺眉頭,因為他聞到一股奇臭無比的味道,恐怕是他六七十年以來,聞到的最為特殊的臭味,那是一種腐爛挾著霉腥的臭味道,比死人味,腐鼠味,千年古墓的霉骨,猶尚難聞,更奇異的是這種臭似是所有臭味的綜合。
  郭大公聞到了,戰飛羽當然也聞到了,應該是他先聞,自己甚是不好意思。
  然而郭大公皺眉後,突現喜容道:“戰老弟,好了,你的毒解了!”
  戰飛羽有此想法,可不願說出,抬頭訕訕的向郭大公笑笑,驀地眉一皺,感覺內急得很,抬腿下地,急急的道:“我要入廁!”
  郭大公喜的道:“走,走,在外面不遠……啊……好了……你能下地了啊……戰老弟!”
  戰飛羽驀然自覺,心中亦大為振奮,邁動乏力的步伐,向外走去。
  郭大公的喜悅叫聲,驚動了房間的樸氏姐妹,急匆匆的出來,看到戰飛羽出門外的背影,亦不由驚奇不已!這幾乎是一種奇蹟。
  戰飛羽病情痊癒,使她們也想到了自己兩人的病人蘭姑娘,那業已略見清醒的神智,不由得大為高興。
  樸幼妮道:“姐姐,看來我們這一趟魔林是要兔了!”
  樸少姑道:“假若蘭姑娘有好轉的症狀,再增進一點,或許是有此可能?”
  樸幼妮道:“只是不到魔林見識見識,可也真是件遺憾事呢!”
  樸少姑道:“妹妹!我們可已經嫁人了,你怎地好似還沒有長大!還有那大的好奇心,我們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早點破案,早點同他見面,再設法報了父母之仇,就勸他脫離這份差事,一同奉養師父天年,略盡人子之禮,師父既無親人,還不是同我們一樣的孤苦,到時,我們也可以享受天倫之樂,我對這江湖飯可是真夠了!”
  樸少姑的話使樸幼妮亦有點闇然,姐妹二人久久沒有說話,沉默中各自想著心事,直到聽到了郭大公那放亮的笑聲,這才迎了出去,雙雙向戰飛羽道喜!
  戰飛羽謝了二人的辛苦!進得屋來,就在廳中坐地。
  郭大公道:“我看我們就在此多住一天吧!你覺得怎麼樣?走,還是不走?”
  戰飛羽倏然向樸少姑道:“請問姑娘,那蘭姑娘的病……”
  樸幼妮搶說道:“正要稟報師父,蘭姑娘的病,略有起色!”
  戰飛羽歡顏向二人道:“恭喜二位,能救蘭姑娘一命,那可真是功德無量,柳老前輩真不知道要如何感激呢,您看得出他對這個姪女兒的關懷,是多麼的疼愛!”
  樸少姑道:“但願能如戰大俠所說就好了!”
  戰飛羽正容道:“我想應該沒問題,兩位神功乃是一種精神力量,正對了蘭姑娘的病症,失心症不也是精神的喪失嗎?”
  樸幼妮道:“戰大俠之毒是怎麼解的?”
  戰飛羽疑惑的道:“我正在奇怪呢?剛剛入廁時,洩了甚多綠色糊狀穢物。”
  樸少姑眼睛一亮,道:“綠豆可以解暑,難道亦可解毒?”
  郭大公點點頭道:“毒上加毒被中和後,又加麻痺之藥力,豈非也合治病人藥之理,看來我們是誤打誤撞,綠豆也是誤打誤撞的剛好適逢其會,換另一種中毒的狀況,恐怕是不行。”
  眾人都認為有理,點點頭,戰飛羽道:“看來是這個道理,我除了感到身體疲乏外,一切似已正常,即連昔日所中和之體內留毒,似亦排泄淨盡,既然蘭姑娘之病,亦有起色,魔林之行,似無必要,我們何不就此返回?”
  郭大公沉思一陣,抬頭道:“戰老弟,你的身體疲乏,同時你的傷勢,需要休養,我的傷勢也想歇歇,我看我們就在此多住一天,若蘭姑娘病情有所進益,我們即向回趕,你看如何?”
  戰飛羽急忙道:“一切老爺子決定!”
  郭大公道:“那麼我們就說定了,留此一日再說!”
  一日的時間,在忙與閒人的心中,都是非常快的就過去了,只有終日無所事事而心裡卻紛亂雜陳的人,與焦煩憂慮之人,才感到難挨。
  在她們之間樸氏姐妹,既要忙施功治病,又要伺候郭大公與戰飛羽,故而時間對她們總是不夠用的。
  戰飛羽與郭大公都在一心一意的療傷,戰飛羽更要默運神功,看有無受損,是以,一天的工夫,在他們就如眨了眨眼,一晃就過了。
  第二天,奇蹟發生了。
  蘭姑娘在早起後,睜開眼睛,第一句話是一聲驚呼!望望樸氏姐妹,驚奇的,囁嚅的道:“你們是什麼人?怎與我住在一起!這裡又是什麼地方!你們怎會……”
  說著說著,臉上神色瞬息間變動,猶如一只受驚的小兔,漸漸的,眼神中,又流露出了那種迷惘的神色,陷於了迷茫之中。
  如此狀況,顯然是有了莫大的進境,樸氏姐妹不由得大喜,心中那份高興,真正是不可以言語形容的。
  更知道,一個身據某種特殊技能的人,假若僅只是那老一套的效能,那不足為奇,但如果能夠在無意中發現了一些技藝的另一種效用,那是多麼的歡欣愉悅,這正如同一個小孩子,發現了他的嘴,不但可以吃東西,滿足他的慾望,更可以咬東西,滿足他的好奇,所以他就見了東西就往嘴裡放,放到嘴裡咬了,尤其是他有了那一兩顆小牙以後,更是如此。
  樸氏姐妹發現自己的神功秘技,竟有前所不曾發見的功用,那心情的歡愉,高興,豈是筆墨所能描述的。
  戰飛羽除了感到體弱,似乎也找不出什麼困擾了,體弱是很快可以治療的,“人是鐵飯是鋼”,只要多注意點飲食,很快就會恢復的,何況“奪命丸”的功力,對他來說那真是稗益大大,就以遭到如此折磨,元氣僅虧了那麼一點點,就以現在的狀況來講,一年前的他,恐怕亦不能與之相比,所以說,他可以稱為大好了。
  郭大公的傷,昨日即已痊癒。
  蘭姑娘進境甚大的消息,傳到郭大公與戰飛羽耳中,不啻是做成了返程的決定。
  三天后,戰飛羽已恢復了昔日的威風。
  郭大公的那輛特殊的馬車又回到了榆柳寨的柳遇春客棧門前。
  當車馬一停,棧房中走出了盜君子劉次鋒。
  他有著無比的驚詫與喜悅,上前挽著戰飛羽的手,熱誠的道:“啊!真想不到,這次回來的這麼快,恭喜你了……”
  戰飛羽眸瞳中放射出一股精光,向劉次擇道:“劉兄要到哪裡去?”
  劉次鋒的打扮,與往日不同,在跟著郭大公時,他是道道地地的一身下人打扮,如今,一身勁裝,英挺奮發中有一股淡淡的憤激。
  店房中,適時已出現了“神仙愁”柳遇春,一見郭大公,不由驚呼道:“咦!怎地這快就回來了,戰老弟已好了啊……”
  郭大公又恢復了往日的豪情,道:“有話裡面說,不歡迎也不行,哪有在大日頭底下招待客人的道理,看你倆這身打扮,似乎是要出遠門,我看就稍延後點吧,我們餓了呢!”
  樸氏姐妹此時正扶著蘭姑娘下車。
  蘭姑娘下車,一眼看到了“神仙愁”柳遇春,驀地歡叫一聲:“大爺……”
  張開雙臂,像蝴蝶似的飛撲柳遇春的懷中,雙手緊抱著她大爺的頸項親熱的頻頻叫喊。
  柳遇春一陣激動,不由得撫摸著那一頭秀髮,老淚縱橫的卻喜悅的抽噎著,臉上是一片驚喜後的愛意,口中輕輕的喃喃道:“乖蘭兒,你受苦了,天可憐見,總還你原來……”
  蘭姑娘似又陷入迷惘,緩緩的脫離了柳遇春。
  她的神情,看在柳遇春眼中,不盡又墜於深淵般的黯然憂淒長嘆一聲。
  樸氏姐妹趨前,給柳遇春行禮道:“老爺子,你別嘆氣,蘭妹妹這個病可不是一天可以治好的,只要你信得過我們姐妹,定然還您個好姪兒就是了!”
  雙目一瞪淚兒尚未擦乾,柳遇春向姐妹倆抱拳道:“老叔這兒先謝謝兩位賢侄媳,到時候老朽定然好好的酬謝!”
  樸氏姐妹斂在後,邊扶持蘭兒,邊向里進,邊道:“那可不敢當,將您那‘神仙愁’的活兒,傳給我們倆一招半式的,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哈哈大笑,淚兒順腮滾落,柳遇春道:“沒問題,沒問題,只要你們能看中!”
  樸氏姐妹扶蘭兒進去後,戰飛羽拉著劉次鋒,向柳遇春道:“老爺子進去吧!再急也急不在這一時呢,我這兩天可真想你的‘眼兒媚’呢?”
  柳遇春道:“行,行,今天我們乾脆就飲個痛快,明天再上路不遲!”
  四人進得裡面,柳遇春的居室之中,寬敞的一明兩暗標準建築,當時擺上酒席,立時入座,吃喝起來。
  樸氏姐妹,自己要了點喜歡的飯菜,端在屋裡,陪蘭姑娘吃去了。
  他們四位,可就拉開了話匣子。
  首先是劉次鋒,向戰飛羽道:“戰兄,您別生氣!在我背你上車時,我知你懷中有個‘扯旗兒’的閻王令,可否藉我一用?”
  戰飛羽神情一愣!
  郭大公笑吼道:“劉老四是燒香摸屁鳳 動慣了手腳。”
  劉次鋒笑笑不語。
  戰飛羽迅速的從懷中將東方俊人“鎖子鞭”頂尖的那把鎖子,遞給劉次鋒。
  劉次鋒恭謹的收好。
  戰飛羽道:“剛剛看來劉兄似欲同柳老爺子有遠行?”
  劉次擇點點頭道:“我是為了這個!”指指懷中的鎖子。
  戰飛羽詫色滿面。
  一旁的神仙愁道:“老四已經去過金家園子!”
  戰飛羽道:“改約了?”
  劉次鋒點頭:“一月之內,對方似甚歡迎!”
  略作沉思,戰飛羽道:“劉兄此該意有所指!”
  劉次鋒肅容道:“黑狼白雄與黑裡俏白七娘,現在是金家園子的總管,內內外外,由其夫妻二人分掌,金老婆婆似已成為名義上傀儡!”
  這是一種震驚任何武林人的消息,即或如戰飛羽同郭大公亦感到無比的震驚。
  神仙愁一旁氣憤地道:“臥底我榆柳處十五年的帳房金眼佛曹和,即是黑狼白雄的死黨,被派在我這兒的一著棋,看來他對武林的一切,都甚為了解,連我這隱於市井處鄉村鎮店的老朽也不放過,那他對江湖中其他門派,定然亦有奸細臥底,所以我同劉老四想乾脆來個釜底抽薪,趁他們不備時來個突襲,徹底了此禍根。”
  以神仙愁昔日威名與藝業,對黑狼白雄夫婦,行此突襲之舉,當非不自量力,是有其份量的,是以戰飛羽與郭大公並不奇怪,更無輕視之意。
  戰飛羽道:“劉兄要‘鎖匙令’可是另有所見?”
  劉次鋒道:“盜幫有一‘鬼盜色狼’韓小玉,戰兄聽說過?”
  戰飛羽道:“你是說韓小玉在金家園子?”
  劉次鋒點點頭。
  戰飛羽驀地仰臉沉思,稍頃,緩緩地道:“劉兄可知道‘鬼盜色狼’與‘鐵儒生’倪世鴻之間的關係?”
  劉次鐸緩緩地道:“似有耳聞,然未證實,聽說他們倆是拜把兄弟!”
  戰飛羽斬絕的道:“一定是了,是他所做!”
  劉次鋒道:“戰兄是什麼意思?”
  戰飛羽歉意地,又礙難出口的緩緩道:“倪世鴻正是勾引我至友之妻的禍首,嫁禍於我盜劫刑部的就是韓小玉,故而疑陣所用的衣物,就是他們所供應,看來,黑狼白雄的目標真不止一處了!”
  郭大公道:“看來,我們在位的四位,都與這傢伙有些糾葛,那就乾脆點,我們同去吧!”
  神仙愁道:“放眼武林,能夠經得起這陣勢的,恐怕不多!”
  戰飛羽道:“我們預作計劃,按部就班的讓他嘗嘗滋味如何?”
  郭大公道:“就這麼辦,咱們是謀定而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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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暗探、底細、明闖莊

  金家園子,這個在武林裡久享盛名的神秘地方,進去的人很少出來,給予武林人感覺是神秘之外,帶著一種詭異的陰森。
  高有一丈多的厚實圍牆,四角都有碉樓,大柵門鎖著小兒拳頭般大的鐵鎖。
  護城河也夠寬的,約摸有丈許寬,深的可以讓兩個人站著搭肩露不出頭來。裡面除了蘆葦,還有在水面上看不見的石樁,攔江網。掉上去就莫想上來,就是有武功,水性好的人,也十有九沒命,因為河裡面養了一種毒蛇,任何人被它咬上一口,就吃不了兜著走,何況這種蛇非一條。
  護城河外,卻是一棵棵高可人雲的老松蒼柏。但離著護城河起碼也有丈遠,就是武林中再好的高手,想藉著松柏的掩映窺伺一下金家園子,那也只能看到圍牆頭上的活動,與園子里那中央的一座塔形的“藏寶樓”的外貌,若想藉松柏作為墊腳,騰越護城河那是辦不到的。
  太陽掛在西方的天了,照從松柏的長影,覆蓋到護城河邊,成了一個曲折後,城牆上,稀疏的摻著松影和陽光,交織成一幅天然的黑白畫,有著一種自然的美。
  日頭似不忍離開大地,無限依戀的緩緩下沉,日影漸漸順著牆跟向上爬,爬爬爬的終究還是落下去。
  留下的是帶有血與灰色的餘暉,抹成了無際無涯的一片。
  大柵門上有一個哨柵,柵門前是一座吊橋,厚約五寸的白板,平整光滑寬,柵門兩扇板木製的,四寸多厚與吊橋厚度差不了多少,異常沉重,怕不要兩個人和能推得動。
  門關起來,若橫幾根木槓,頂上根柱子,恐怕撞是沒辦法。
  柵門真的關上了,硬是要兩個小夥子才推得動一扇。三根橫木,一根柱子,柱子的一頭頂在門上,一頭頂在埋在地裡的一根石柱子上,石柱子怕不有二尺圓。
  吊橋是用轆轆扯起來的。
  炊煙已縷縷自園中絕跡,想是晚飯都已開上,繼續不斷的,一處處點起了微弱的燈火!
  人聲逐漸沉寂!
  燈火漸漸稀少,終於變成黑沉沉的。
  梆子“篤篤”,鑼聲“噹噹”已是起更了!
  金家園子的碉樓上,還依稀有閃晃的燈火!
  金家園子外的松柏樹下,閃出一條炔捷的人影,眨眨眼,似一陣風般,到了護城河岸邊,貼河而下。
  人影的動作,似是鬼魅,虛無空靈,迅捷無匹,圍牆碉樓上的守衛,不要說距離太遠,即或當面,亦會認為是眼花了。
  那人影的動作,只能說是一陣風閃過!
  貼在河岸的人影,差那麼一點兒,就入了水中,在水中的毒蛇尚未被驚動之時,已又竄過了一丈寬的河面,就如同掠水的魚鷹,晃眼到了對岸,迅即貼在牆上,像壁虎般向上游升。
  剎時,人影翻落圍牆上在垛口間略停,即快捷的滑落園牆之下,三晃兩閃,已沒人屋影之下。
  倏忽間,金家園子中心最高點的“藏寶塔”下,出現了那個鬼魅似的人影。
  守寶塔的人,竟無所覺。
  鬼魅似的人影,繞塔一轉,閃入那座塔前的巨大廳堂之後。
  廳堂中,一對明晃晃的巨燭,高燃在一條靠牆的長桌上,案後供著神祗,案前大方桌上,擺著時鮮果品,方桌前的大師椅,一排三張,中間空蕩蕩的,兩旁的太師椅上,分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約有五十餘歲,黑黝黝的坐在椅上,如同半截鐵塔,窄額扁鼻嘴唇奇薄,活脫脫似個野狼,一雙三角眼,邪氣十足大馬金刀的坐在那兒。
  女的瓜子臉,柳葉眉,高挺的鼻樑,小巧嘴,不胖不瘦,四十許的人了,猶覺俏生生的,尤其那一雙桃花眼,使人看了,有點心搖神盪,標準的美人胚子樣兒,就是有點黑。
  在太師椅左右向分列著八把椅子,椅子上,一面坐了兩個人,顯得空蕩蕩的。
  左面二人,一個是身材修長,面如冠玉,一副恂恂儒雅的書生風範,然而背上卻有一柄冷森森的月牙鏟,看來有些霸道,但卻壓不住那一雙淫邪的眼睛的邪氣。
  另一位是個光腦袋的粗獷漢子,豹眼環睜,鷹鼻帶鉤,甚是野氣十足,身旁一條兩頭帶鉤的生鐵扁擔。大有劈開大山的架勢。
  右面的二位,一個白白胖胖,面團團的“和氣生財”模樣,儘管瞪著那雙牛膽子眼,有點不對稱,依然有股子笑瞇瞇的味道。
  另一個是虎背熊腰,面孔卻狹長得泛紫的人物。一身勁裝,背後卻插著一把紫穗飄落的長劍。
  這時,娘們正自嬌滴滴的講話,他面向著書生,那大年紀了,聲音卻脆得同黃駕兒叫:
  “韓五弟怎不相信?那老婆子身前的幾個丫頭,早被我弄服帖了,近月來,更嘗到了年輕人的甜頭,把柄在我手頭,還會有啥問題?他們就是孫大聖也逃不出我如來佛的掌心。格……
  格……”
  太師椅的男的,突然沉聲道:“我們就這樣決定了,明天晚晌,日落之時,請金婆婆來此見見各位,屆時,老婆子由七娘負責,那個不肖的小雜種,由我來收拾,韓五弟同蕭老三負責那一對傻兄弟,講到這兩塊死心眼的廢料,我就生氣,十幾年來,他們對我就不服帖,他奶奶的金老婆子就比他親娘還重要,到時候不行就宰了!”
  面團團的笑面人道:“我一來就看不順眼那兩塊料,若非是白大哥你阻止,前天我蕭揚就宰了他倆!”
  面泛紫色的人物道:“肥鷹杜翱與胖鷂杜翔,自小由金老婆婆調教,當然會忠心耿耿,蕭兄雖號稱笑煞,然而他弟兄倆可不好一齊上就收拾得,最好在他們落單時。”
  笑煞蕭揚低哼一聲不語。
  面泛紫色的人物看了他一眼後,向太師椅上的男的道:“大哥分派我邪劍荊純什麼活兒?”
  那被稱大哥的主兒道:“你同牛兄弟鐵扁擔,率領著兄弟們,在晚飯前接下所有守衛任務,然後來廳中接應!”
  一扶扁擔,立起身來,被稱做牛兄弟的粗獷漢子道:“假若到時候他們不交任務,是不是讓他們嘗嘗我鐵扁擔牛俅的滋味?”
  嬌滴滴,脆生生,那黑娘們道:“那還用說嗎?什麼時候了,還對他們客氣?”
  此時,廳後黑影,又似鬼魅般,閃入黑暗的屋影之中。
  不多時,黑影順原路,出了金家園子,那一身輕靈的功夫,令人看了,真的是不做第二人想。
  一剎時到了丁字路口,向左一拐,即再也不隱避身形,直向前飛馳。
  正飛行
  “蟈蟈”一聲蛐蛐鳴聲。
  飛行之人,瞬即停步,飄向聲發之處。
  穿過大路旁的一排路樹後,即是一片青紗帳。
  青紗帳旁,一條人影矗立,一見飛行人,即揚聲道:“劉兄嗎?”
  那人道:“是!戰兄怎到此處來了?”
  戰兄道:“請到裡面再講!”
  兩人矮身鑽進高梁地中,進入約摸有二畝地處突然出了一抹微微的光亮。
  近得光亮處,這才看清,乃是就地取材,就勢運用,以現成的幾排高梁,向中一合,底下自然形成一座草寮,寮中坐著兩人,面前放著酒菜,正自飲酒呢!酒菜旁一顆小小的夜明珠權充燈火,倒是別有一番情調。
  察中二人,赫然是那神仙愁柳遇春及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
  當然來人乃是戰飛羽、劉次鋒。
  若非盜君子劉次鋒,又有誰能毫無困難的進入金家園子?就是戰飛羽,也自知在此一方面,也不及劉次鋒來得老到。
  二人進入臨時寮中,劉次擇道:“不是講好在前面店中住下嗎?怎會來到這兒,打起野圍,看起坡來了?”
  戰飛羽道:“本是想住在那兒的,誰知劉兄一走,我們發現那是金家園子眼線店,那我們怎可住下去,所以我們就要了幾個人兩天用的酒菜乾糧,要他們認為我們是趕長路的,就到此處來了,劉兄探聽如何?”
  劉次鋒道:“正是時候,黑狼白雄與黑裡俏白七娘夫婦倆,正準備明天對金老婆婆下手,幫手不少,但領頭的卻只有四人,是鬼盜色狼韓小玉、笑煞蕭揚、邪劍荊純,與鐵扁擔扣休等幾人。”
  喝了口酒,劉次鋒又將聽來的消息與所見情形,詳實的描繪一番。
  戰飛羽道:“如此,我們的行動,是否要略為更動一下?”
  三人齊齊望著他不語,但卻均自眼色中露出了詢問的神色!
  戰飛羽笑笑道:“我想,我們何不……”
  太陽西下,天光又是現著灰白與紅暈。
  縷縷炊煙,逐漸消失,又是晚飯的時候。
  丁字路盡頭的金家園子的柵門,在四個年輕人的緩緩推移下,逐漸合攏。
  轆轆聲中,吊橋亦慢慢抬起頭來!
  驀然
  哨樓上,傳來了一聲驚咦!
  “是什麼人,走的如此急?”
  果然
  丁字路口,轉出了四人快捷的身影,就如四道風滴溜溜的,眨眼間,數十丈距離縮短成為數尺。
  未待吊橋升高,柵門關起,四條身影,如大鵬般飛躍而起,腳踏吊橋橋頭,“刷!刷!
  刷!刷!”已經躍進園子,落在柵門以內。
  守園者,此時才喊出了!
  “什麼人?膽敢闖進!”
  緊隨而起的是齊聲怒吼:“站住!”
  站住了,一字兒排開!
  那是戰飛羽、劉次擇、郭大公同神仙愁。
  戰飛羽沉聲道:“拜莊!”
  聲落,四人齊齊邁步!
  驀地!
  四支長槍,擋住去路!那是守衛柵門莊丁。
  冷哼一聲,劉次鋒,手臂疾翻,雙腿齊動!
  四支長槍如同四條天矯的繞天長龍,飛起四五丈高,然後掉頭落了下來,噗噗,插在街旁茅草屋上。
  驚呼聲中,四人已闖了過去。
  依舊是齊齊邁步,並肩而行。
  看來四人的步伐,甚是緩慢,然而眨眼間,已出去了丈許。
  三丈!四丈!五丈!守柵者都瞪大了眼,不知如何是好,驚凜得連敲警鐘都忘了。
  還好!總算是有人知道了!
  四人身前,一下子堵上了十餘個大漢。
  一個個尤似凶神惡煞般怒瞪著四人一字兒排兒,擋在路中。
  為首的,斜提著一條鐵扁擔,正是牛俅。
  虎吼一聲,牛休道:“朋友,莫非是來找碴?還是江湖飯白吃了,不懂規矩?”
  戰飛羽眸瞳中,射出了森寒的酷厲,生硬的道:“找碴!”
  乾脆得使鐵扁擔牛怵一怔,旋即大怒道:“狗操的,就憑你?你也不撤泡尿照照你那副扮相,夠不夠資格!”
  盜君子劉次鐸,踏前一步,指著鐵扁擔牛休陰沉的緩緩道:“牛俅,你就是個牛俅,笨!在這裡為人賣命,瞎張聲,滿嘴裡噴蛆的狗屁不如的畜牲附件!”
  勃然大怒,牛怵大吼:“你,你這王八蛋羔子竟敢罵我?”
  劉次鐸狠酷的道:“罵你?我都嫌污了我的嘴,宰你嫌沾了我的手!”
  牙咬如銼,牛俅道:“混帳行子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活劈了你!”
  劉次鐸不屑的道:“我只用一隻手就可以活活捏死你這個大笨牛、第九等的下流胚子,奴才種!”
  狂笑一聲,張牙舞爪的,牛俅道:“好兔崽子,你說這種大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你自以為你是什麼?我警告你,你的話算是白說,我原諒你的無知,趕緊夾著尾巴給我屎殼郎搬家 滾你的蛋!”
  嘿嘿冷笑,劉次鋒道:“死到臨頭,還充你娘的人王,假仁假義的賣俏,只可惜你命不長,猶自認為是個壽星公。”
  暴烈的,牛俅道:“娘的皮,老子非剝你的皮不行!”
  劉次鐸勾勾小指頭道:“來啦!大笨牛,你那鐵扁擔何不掄起來?看看你有多少道行,多少火候!”
  虎吼一聲,呼的一聲,鐵扁擔使排出倒海的勁氣,直砸劉次鐸的頭頂,口中大罵道:
  “小雜種!老子先將你砸扁了再說!”
  倏忽間,扁擔即將砸中劉次鋒的腦袋時,驀然失去了他的蹤跡!
  “哇呀呀”的一聲大叫,劉次鐸閃離一旁。
  鐵扁擔牛俅撤手扔掉鐵扁擔,左手緊撫著右肋下,一股鮮血自肋下冒出,剎時染滿牛俅的半身。
  他驚異的,瞪著一雙牛膽子眼望著盜君子劉次鐸。
  沒好氣的,劉次鐸道:“笨牛,會好的,識相點,離開此地!”
  臉如紫泡,眼如銅鈴,鼓盪著最後一口氣,強忍著傷疼,虎吼一聲全身撲擊劉次鐸,口中同時大喝:“離你個屁,老子這就與你拼了?”
  人未到,突然摀著一雙牛眼,鮮血從那縫隙中,吱吱外流,痛嚎如狼,滾跌在地上。
  劉次鐸手上,卻正纏著支精絲,絲頭上,是一雙亮銀鉤,鉤上兩只血糊糊的眼球上,滾滿了泥沙。
  怒吼暴叱,如震天霹靂,牛俅身後的十餘條凶神惡煞的大漢,洶湧齊上,斧刃刀叉,鐵鞭劍銅,十餘件武器,齊齊指向四人。
  驀然間
  四條人影,如鷹翔,如隼飛,騰閃挪躍,閃晃中,慘號連連,斷臂折腿,丟槍斬腦的,十餘條大漢,剎時被撩倒地上。
  鮮血與痛嚎齊出。
  斷腿共折臂同飛。
  四條快捷的身形,已踏著血跡,騰向金家園子中央的寶塔。
  倏然
  一個狹面泛紫,虎背熊腰的人物,擋住去路,青鋼長劍,指著前面的劉次鋒道:“何方不知死活的鬼兒子,到這裡來撒野?”
  劉次鋒停身道:“邪劍荊純,識相的就躲遠點,莫在這兒充能!”
  邪劍荊純道:“小子,你莫以為將大爺的名字呼出來,就能唬倒了我!有本事你就儘量施展,能闖得過,算你運氣,闖不過,算你倒霉!”
  狂笑,劉次鐸道:“唬倒你?荊純,你太不知好歹了……”
  神仙愁驀地踏前一步,道:“老弟,你讓我,讓我……”
  劉次鐸道:“就算我報答您吧!還是讓我來!你老歇歇,今兒黑狼白雄同黑裡俏白七娘,隨您挑,這塊稀鬆的料子,屬於我的……”
  怒嘿一聲,邪劍荊純道:“老小子,你們兩個一同上,大爺一塊兒送你們去姥姥家,免得一個個的費事。”
  灰影一閃倏忽間一進一退。“神仙愁”柳遇春在眨眼間,就好似沒有移動,然而他卻已經走一個來回,雖然僅短短的五步。
  “叭”的聲,邪劍荊純的左邊腮幫子,腫得如同一個小海碗!鮮血順嘴向下流淌,二只大牙,也隨著血漬流出唇外。
  郭大公看著邪劍那不服氣的勁兒,不由得道:“荊純!江湖上能夠在‘神仙愁’手下逃生的,恐怕不多,你要是不怕死,就再過來,要是珍惜性命看在你劍邪人不邪的份上,老天做主,放你一馬,要報復,我也指你條明路,榆柳村,這老家夥是整年到頭的不離開。”
  邪劍荊純咧著血嘴怒叫道:“你把我荊純年成什麼人物?我放棄朋友於危難而見危退縮?哼!鹿死誰手,尚且不知,你賣什麼乖,有種就同大爺來個硬碰硬?”
  戰飛羽酷厲地,踏前一步道:“讓我陪你玩玩?荊朋友!”
  神仙愁倏然一拉戰飛羽道:“不行,戰老弟,你那雙神手一出,沒有不流血的,還是讓我教訓這個楞頭青,不知天高地厚,石葫蘆心眼的傻小子吧!”
  話落,人即騰身而起,這次卻是慢慢的人同駕霧般離地尺許,向前一閃,口中並道:
  “傻小子,拔出你那劍鞘裡的另一支劍來,我這次要打你的右腮!”
  真聽話,邪劍荊純一見對方竟然有神手戰飛羽,而這看來不起眼的老家夥,能夠離地盪,是真正的“神仙愁”那個人人聞之喪膽的老家夥到了,可就在心裡說不敢冒犯,但聽說要打自己的右腮,不由得氣往上撞,大吼道:“老小子,你太欺人了!”
  一長一短的兩支劍裡套劍的“邪劍”,如匹練似的展開,形成了一蓬劍網,不求攻敵先求自保。
  劍光繚繞,流燦蓬飛,綿綿得形成一層光雨,映著太暗的天光,芒飛劍閃,直如天羅地網般密不透風。
  怪!怪就怪在神仙愁根本就不理他那個碴兒,像生有眼睛般,在神仙愁伸出的右掌,擱向邪劍荊純的右腮時,劍網自動的閃了開去。
  “叭”的一聲,右腮同左腮配成了雙!
  邪劍荊純,氣得哇哇大叫,模糊不清的,嘴中罵咧咧的道:“老混蛋,有種就同大爺玩正經的,耍邪法算什麼英雄好漢?”
  郭大公調侃的接道:“他不耍邪法,怎麼能使神仙愁?
  哈!哈!”
  大吼一聲,邪劍荊純,不守猛攻,道:“同你拼了!”
  輕輕的一點!神仙愁道:“能拼也不愧是條漢子,現在小心你的尊睛!”
  根本不顧自己,一味的犯攻猛削,連續使出了九九八十一劍,似狂風湧沙,如敗葉乘風。
  “砰”的一聲,邪劍荊純,跌了個大馬爬!
  頭搶地,滿口泥沙,嘴上本就血漬流淌,如今更是血沙混合,直嗆到嗓子眼裡。
  人咳嗽不絕的往上爬,歪頭猛咳,看來似是跌得不輕!
  猛然一個打挺,邪劍荊純,突然反射而起,人似一個大對蝦,半彎著身軀,倒射向神仙愁立身之處。
  騰空輕抑的同時,邪劍荊純的劍中短劍,突然,筆直的指向“神仙愁”面門!
  “冬”的一聲,神仙愁張口咬住飛來的劍尖!
  這時,騰翻的邪劍,身軀轉正,長劍已遞向神仙愁的胸前!
  “嗆”的一聲!
  神仙愁口中劍把,正正的敲在了長劍的劍尖之上。
  “叭噠”,長劍的劍尖,被截斷五寸落於地上。
  “呸”的一聲!
  神仙愁口吐短劍,劍把直擊邪劍前胸,距離近,劍又急,歪一歪身子,邪劍荊純的右肩,被吐來的短劍劍把,擊個正著。
  一抹徹骨徹心的奇痛,起自右肩腫,“嗆嘟嘟”長劍首先墜地!
  邪劍荊純咬牙切齒的忍住出娘胎以來的第一次最大痛楚,彎下腰去,不吭一聲!
  神仙愁踏前一步,一腳喘得邪劍荊純連翻滾十餘次,才勉強停住!
  然而被踹中之處,亦與肩胛的疼痛一般,直使得他忍不住的殺豬般叫吼。
  神仙愁走到他身旁,輕快的,只有邪劍荊純能聽得見,清晰的道:“小於,這兩下子,都在主穴上,每五日都會如此疼一次,能挺得住,就挺!挺不住到我榆柳客棧來找我,我那兒還少一個打雜的酒保,我可以考慮僱用你!記住!小子,十日內,過時不候。”
  也不管痛得在地上打滾的邪劍荊純,轉身向三人道:“走吧!找白雄那小子算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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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誅狼、計巧、盜稱君

  微暗黃昏,兩座大青石獅子,一左一右的雄峙在一扇油黑漆亮的大門前,高臺子青石階,門後是大片黑鴉鴉的高大房舍與院落。頂中央那座塔形的“藏寶樓”高矗在夜影中。
  四人直奔大門而來!
  門內倏忽閃出四條身影,一式的黑色勁裝、黑色包頭、映著大廳上遠遠的燈火,刀芒閃眨兇狠狠的。
  領頭的劉次鋒視若無睹,筆直的往大門闖進。
  四條守門的大漢,不禁勃然大怒,齊齊橫過鬼頭刀,為首的那個大吼道:“站住!”
  步履如常,照直前往,台階已經走進,劉次鐸連回答一聲,都懶得張口。其餘跟在後面的三人,根本亦不理會,什麼也不表示。
  四人當門而立,為首的大漢怒叱道:“狗雜種,你們是活膩了,叫你們站住,卻裝聾作啞,這兒奮不得你們橫衝直闖!”
  另一個也橫肩豎眼咆哮:“奶奶的,放倒了再說!”
  劉次鐸接近四人,既不停也不讓,對著他們中間,硬往前闖。
  四名大漢可真忍不住了,其中一個怒叱一聲,偏過刀背來,硬向劉次擇腦殼砸。
  然而,刀方始往下落,但見寒芒倏閃,這個漢子已殺豬般長嚎一聲,打著轉子翻了出去,他的三個伙計,尚未弄清是怎麼回事,也驀地摀腹躬腰,慘嗥著倒在地上,翻滾不停。
  只因他們太過大意,連著長街上發生了那大的事情,他們竟然只管守門,都不知道詳情,無怪要受此罪了。
  劉次鋒四人仍舊大踏步邁向他們的目標 中間那座大廳。
  打殺的慘嗥,業已驚動了大廳中的人們!
  奇怪,大廳中的人並不多。
  那三把太師椅上,正中坐著一位白髮皤皤,雞皮滿面的瘦削老婆婆,正是金家園子的當家人,金老婆婆,手持一支兒臂粗的龍頭枴杖!
  他身後,一排站了八個十八九歲的俊俏丫鬟,在那丫鬟前面,緊靠著太師椅後,一隻手扶在金老婆婆的左腰眼上的,正是那黑裡俏白七娘。
  黑裡俏白七娘的桃色眼,正帶煞的望著門外。
  左邊太師椅上,坐的是那金不換。他身後卻站著黑狼白雄,顯然已將金不換製住。
  大廳中正有二對人在廝殺,一方是胖鷹肥鷂杜氏兄弟。
  一方是鬼盜色狼韓小玉與笑煞蕭揚。
  兩方是勢均力敵,半斤八兩,正殺得難解難分,天昏地暗,就是黑狼白雄以殺死金老婆婆與金不換二人來威脅,都嚇止不住杜氏兄弟的攻勢。
  這是一對渾人,激鬥中他們叱喝道:“你殺死老婆婆同公子,我倆人也活不了命!我倆人停手,也不能讓老婆婆同公子活命,要想和我們停手,簡單得很,放了老婆婆同公子,讓我們來個公平拼鬥,否則,就先將這兩塊料拼骨墊背,夠了本再說!”
  這種理論,這種想法,也只有這種人才有,是以黑狼白雄,眼看著弟兄兩人,毫不顧惜自己,一味猛攻狠戳敵人要害的打法,致使鬼盜色狼韓小玉,與笑煞蕭揚,本是高出他們弟兄二人藝業多多,反而礙手礙腳的施展不開,處處顯得掣時。而且逐漸落向下風。
  杜氏兄弟二人已負傷數處,然而卻毫不理會,一味的窮攻狠殺。
  黑狼白雄正無計可施,而大門處傳來了慘嗥,他放眼望去,眨眼間,大廳門口出現四人。
  黑狼白雄尚未問口。
  對方的盜君子劉次鋒,驀地大喝一聲:“停手!”
  拼鬥的二對,無人理會。
  戰飛羽與劉次鐸,互視一眼,雙雙暴起猝然旋飛,飄然閃進激鬥中二對之間。
  “砰”“砰”連串數響,人影倏分!
  杜氏兄弟,倏分又進!
  迎面碰上了戰飛羽,手上的龍頭拐令,閃在二人眼前,二人怔得一怔,戰飛羽冷凜的道:“退在一旁,候令行動!”
  杜氏兄弟,望望“龍頭拐”令,望望大師椅上的金老婆婆。
  金老婆婆,點點頭!
  杜氏兄弟,黯然後退。
  笑煞蕭揚,氣喘吁吁退至椅上。
  鬼盜色狼,正欲後退,驀地、眼前出現一支鎖匙。
  韓小玉神色中露出了驚悻之色,望望鎖匙令,望望盜君子劉次鋒。
  劉次鋒冷冷的道:“韓小玉,你認得這個麼?”
  韓小玉,慢慢的說不上話來!
  勃然大怒,劉次鐸道:“大膽狂徒,見了閻王令,竟敢不理!你是想大卸八塊,曝屍百日?”
  急愣愣一個寒顫,韓小玉雙膝微曲,就待下跪!
  驀地
  黑狼白雄道:“且慢!鬼盜業已被扯旗兒幫,開除幫籍,入我黑龍幫身居護法之職,你憑什麼以扯旗兒幫的閻王令來治他罪,難不成黑龍幫無法,要你來管閒事?”
  哈哈大笑,盜君子劉次鐸,道:“江湖上何時又出了這麼一個幫會?”
  黑狼怒道:“黑龍幫就是現在成立,你們擅闖本幫法堂,就該知道如何自處!”
  冷嘿一聲,盜君子劉次鋒,道:“江湖上有哪些人曉得黑龍幫成立?開山立案,總得有個規矩,就憑你嘴皮於翻弄幾下就算數嗎?”
  黑狼白雄道:“你要知道,此處什麼所在,你說這該可知道要受什麼樣的懲治?”
  盜君子劉次鋒道:“我清楚得很,此處是金家園子金老婆婆的議事大廳,我說的話都是句句實言,諒無罪懲,倒是你這個虛立幫派名目的無恥之輩,須受江湖的懲處!”
  黑狼白雄,氣得勃然變色,狠厲地道:“你這利口小子,我要活剝了你的皮!”
  冷冷的,語聲有如一串冰珠子,又脆又冷:“白雄等會你會曉得剝皮滋味的,只是我還不屑來剝你!”
  黑狼白雄凜冽地道:“小子,你報上個名號來看看你夠不夠份量,放這個滿天響臭的大屁!”
  重重的,劉次鐸道:“不用啦,我既不要同你攀親,又不用你拉近乎,還是遠著點好!”
  轉面不理白雄,冷聲向鬼盜色狼韓小玉道:“你雖被開除幫籍,但你也知道你終身脫不掉閻王令的拘束,現在我問你,刑部之事,可是你做?奉何人指使,現放何處?”
  韓小玉嗒然若喪,期期的道:“是我做,現在藏寶塔,那指使者,就不便說了!”
  盜君子劉次鐸道:“很好!你不說我也知道是受誰所托!
  你明白了。”
  神色大變,韓小玉驚惶的道:“你……是誰??
  冷凜至極的盜君子劉次鋒道:“盜君子劉次鐸!”
  無助的,韓小玉望望黑狼,張口欲言,未曾出聲,突的猛嘿一怕,舉掌自碎天靈,倒地死去!
  血漿腦漿,沿著那只自擊的手掌,身形“砰”然中,盜君子劉次鐸突然快速的將自身的一件上衣脫下,覆在韓小玉的腦袋上,悠悠的道:“盜亦有道,總算沒丟‘扯旗’兒的臉!”
  盜君子劉次鐸倏然轉身,向金老婆婆道:“金老太,請問韓小玉之物,可否壁還?”
  金老太道:“劉大俠,我現在是身不由主!真是慚愧得很!”
  黑裡俏桃花眼一瞪,驀地道:“想要那物事,簡單得很!
  求我這個金家園子的一家之主不就得了!”
  盜君子劉次鐸,怒嘿一聲,一擺頭,根本不理會她。
  桃花眼倏瞪,黑裡俏道:“若非老娘空不出手來,我就宰你在當場!”
  盜君子劉次鐸冷冷的,不看黑裡俏白七娘一眼,猶似自言自語的道:“我空著的手卻又怕玷污!否則屍橫五步的,定然是個蛇蠍一般的人!”
  黑裡俏怒叱道:“我警告你們,哪一個不怕,我把金老婆子當場斃在指下,就動一動試試看!”
  戰飛羽道:“時間多得很,我們就耗上算了!”
  這確實是一厲害招數,黑狼白雄與黑裡俏白七娘,先還希望前面的鐵扁擔與邪劍會來援助,如今想想四人乃是從正門而入,邪劍二人,豈非業已栽了?又加韓小玉白裁,已方只剩三人,對方有四人之多!一個個似都非無名之輩,就看看解開纏戰中的兩對手法身法,即知較笑煞蕭揚高了許多,何況金家園子的杜氏兄弟,尚在虎視眈眈的躍躍欲動,心中大是焦急,更為後悔,調集的人手太少了。
  正思如何解此危機之時
  驀然八個丫鬟中那個看來最小,最為美俏的姑娘,脆聲向黑裡俏道:“白姑娘,你怎不早說你要空出手來呢?”
  黑裡俏一雙桃花眼,突然斜視著那小姑娘道:“玉兒你這話裡,可是說你有方法,讓我空出手來?而不會讓她脫逃?”
  玉兒點點頭,脆聲道:“當然啦,姑娘平時對我們那麼好,不在這時報答您,我在什麼時候?”
  胖鷹杜翱驀地大怒罵道:“玉兒,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丫頭片子,平日太君對你格外疼愛,想不到你竟然是個小毒蜂,吃裡扒外的狗雜種,你只要敢說出椅上的秘密,看我不拼著死了,也要宰掉你這個小賤貨!”
  別人沒說,他倒先說出那椅上有秘密了,真***渾得夠勁,這種忠心的奴才,既是可愛,又是好氣!
  金老太大喝道:“杜翱,閉上你的嘴!”
  玉兒根本不理會杜翱。
  黑裡俏卻促聲道:“玉兒!椅上有什麼秘密?”
  玉兒道:“在椅子後面,不是鑲著十個珠子嗎?其中有顆黃珠一按,椅上即可先出現鋼環,將坐上人箍在椅上,然後緊跟著會有一把刀橫在椅中人的脖頸上。”
  黑裡俏道:“這三張太師椅都是一樣嗎?”
  玉兒點點頭道:“一樣!”
  黑裡俏道:“那麼你先去撳一撳那張空著的我看!”
  玉兒聞聲道:“好!”
  脆生生的邁動俏步,玉兒來至右邊的太師椅後,伸手向黃珠一壓,悄無聲息的,大師椅的兩個把手椅腳,與背頂之處,各各出現一道約五寸粗細的鐵箍。
  稍停,一把明晃晃的利刀,橫在背頂五寸之處,恰是坐者的頸頂高度。
  黑裡俏見狀,驀地向黑狼道:“動手!”
  黑狼白雄與黑裡肖白七娘,同時運指,撳在椅背後的黃珠之上,兩人四指,同時下壓!
  剎時間,金老婆婆與金不換,被箍上了五道鐵箍,稍停,椅背一技明晃晃銳利的尺許長利刃,疾刺而出,卻不是刺向座椅上人的頸項,而是突然間,向後刺出,一刀刺進了黑裡俏白七娘與黑狼白雄的心窩。
  慘嗥一聲,黑狼與白七娘,拼盡最後的餘力,一掌擊向座椅上的金老婆婆與金不換。
  然而怪事突然又現,兩把太師椅,突然向下一陷,矮了一尺!恰好躲過了黑狼白雄與黑裡俏白七娘的最後一掌狠毒的襲擊。
  黑狼白雄,一手摀心,嘴上冒出白沫,兩眼泛青,拼命掙起,右掌掙扎著抓向座椅中的金不換!
  金不換不能轉,眼看就將抓住,驀然間,人影倏閃,紫影晃動,一聲大響。
  黑狼白雄藉大的身軀,突然彈飛而起,高躍丈許,幾至屋頂,始迅速的跌下,“砰”然大震聲中。
  黑狼白雄腦漿四溢,生生被跌碎頭顱,當場死去。
  黑裡俏白七娘在中刀的同時,驀然獰厲的望向那俠女玉兒,一擰身手,前身被利刃破一道口子,肚腹外流,身軀卻在這一摔之時,右手伸向太師椅後,因見她被刺怔在當場的玉兒身旁,一掌擊中玉兒胸腹,將玉兒雲飛,跌落五尺以外,閉過氣去。
  青影同時閃晃,然而卻晚了一步,未能解掉玉兒之危,來人乃系盜君子劉次鐸,氣得一掌將已垂死的白七娘,打得連翻滾轉,肚腹外流滿地死去。
  這種突然的變化,使在場之人,都大出意外,不禁都對那機智的丫鬟玉兒,大為愛戀。
  神仙愁第一個飛落玉兒的身旁,伸手一試,知其乃是閉過氣去,無甚緊要,白七娘那臨終一掌,並未有何重傷玉兒之處,僅只是恰巧擊在閉氣穴上,是以神仙愁迅速的為其解開穴道!
  玉兒睜眼後,即躍起身形,三腳兩步的跑到中間太師椅後,向背後兩顆紫色珠兒上一壓,機關盡收,又迅速至金不換身後,如法炮製,並解了金不換的被刺穴道。
  金不換深情的望了玉兒一眼,自個兒舒活舒活筋骨。
  玉兒羞怯怯的,躍至業已起身的金老大身旁,施禮道:“婆婆饒恕玉兒,設法太慢!”
  毫情萬丈的長笑,愛戀萬分的撫摸玉兒的秀髮,金老婆婆道:“不慢,不慢,恰是時候,也正用在節骨眼上,才沒有破綻,乖孩子!這才是我的孫媳婦,我沒白疼你!”
  玉兒一聽,甫退的羞赦,剎時又汎上一層紅雲,從頭至頸,羞得跌進金老婆婆懷裡!
  金不換偷偷的望去,正與金老婆婆懷中的玉兒,那一對暗暗偷瞧的妙目,對個正著,直羞得玉兒,掉頭埋進老婆婆懷中,再也不敢抬起頭來!
  就在這時,那獨一無二的餘孽笑煞蕭揚,突然偷偷的向廳外挨蹭,眼看再有兩步,就要踏出大廳。
  驀地
  紫影暴旋,戰飛羽快捷的擋住了他的去路。
  怒嘿一聲,眼不抬,一拳向戰飛羽搗去,笑煞蕭揚同時撞擠而前!
  紫袖飛旋,蒼白光芒,似電光流蛇,疾然打閃,一聲慘號,笑煞蕭揚左掌撫著右臂,彎下身去。
  一個拳頭,血淋淋的在大廳門跳動!
  蕭揚抑臉獰厲的道:“戰飛羽你這個不是人揍的東西,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麼對我下這毒手?”
  笑凜的,戰飛羽道:“你與我無冤無仇?鐵儒生倪世鴻同夏婷那對狗男女是怎麼勾搭上的?幸福溫暖的一個家庭,是怎麼拆散的?我戰飛羽飄盪江湖,近年來是為什麼?你笑煞蕭揚該肚裡明白!你只是不認得我罷了!但我對你非常非常的有印象,你剛剛聽到我就表現出了逃意,你想,我能如你的願嗎?哼!”
  笑煞蕭揚大叫:“戰飛羽,你這個血口噴人混帳王八蛋,入人之罪何患無辭,倪世鴻與夏婷他們願意‘攪’在一起,與我有什麼關係?你!你這個不分青紅皁白,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將這種爛污帳算到我的頭上,你算哪門子英雄好漢?”
  冷靜十分的,戰飛羽道:“你怎麼說也沒用,起來!像個人樣,別賴在那兒像個狗熊!”
  暴烈的大吼,獰厲的嘶叫,笑煞蕭揚道:“戰飛羽,你是滿肚的糞便,一嘴的混話,污言穢語,下流齷齪,尚稱什麼武林梟雄,天下第一號霸王,你是個魔王,惡鬼!下三濫!第九等的下流胚子!”
  古並不波,戰飛羽道:“沒有用,蕭揚,拖延時光對你並不利,那一個拳頭,並不能代表你的整個,你必得要死!是窩窩囊囊的死,還是仗仗義義的死,由你自己抉擇!是狗是人,由你自己取決。”
  突地合身衝撞,笑煞蕭揚就如一頭憤怒的獅子矮身衝向戰飛羽!
  一閃挪步,腳踢出,戰飛羽狠狠的將笑煞蕭揚,踢至半空。
  騰躍而起殺豬般一聲長號,笑煞蕭揚的身軀自五丈高空,跌下院中。
  “砰”的一聲,屁股落地,掙扎著站起,突然長嘯一聲,挾著無比的憤怒,蕭揚在夜空中,向莊外逸去!
  戰飛羽立于原地,並沒有追!僅僅是冷哼一聲,未有任何表示。
  金老婆婆愛憐的撫摸著懷中的玉兒仰臉向廳中的杜氏兄弟道:“你兩個將這兒收拾收拾,同時去巡視一下,看看外面情形如何!向我回報!”
  杜氏兄弟恭應一聲,將廳中屍首搬出去後,即找來了人打掃,他弟兄二人自去巡視去了。
  金老婆婆卻向神仙愁道:“柳兄今日到寒舍,真是想不到,還有這一位名震天下的第一捕頭郭兄,更使蓬篳生輝!
  這位劉兄弟,年紀輕輕的,已是盜幫的頂尖人物,更使老婆子感覺到江湖上後浪推前浪,我們是老了,‘神手無相’戰大俠,如約而至,可有以教我?不過在未談正事以前,老婆子先謝謝各位,來的恰是時候!”
  郭大公搖頭道:“時候是拿捏定了的,事情沒想到這麼順利!”
  老婆子目光一凝,詫異的道:“郭兄此話,似是有意於此時前來?”
  神仙愁笑笑,將一切經過說了一遍,然後道:“本來我們是來專找黑狼夫婦的,郭老兒與劉老弟,卻是專程為了韓小玉而來!戰老弟亦與他有關,實際上罪魁禍首,卻是這一對夫婦,與你金家都是些誤會。”
  金老太道:“金家有了這麼個不孝子,柳兄也不要給我留面子了,好在自今而後他有了管頭,套上了籠頭我亦不準備再讓他亂跑!從今後,金家園子將慢慢在武林中除名,你們幾位的啟示,我老婆於不言謝了!”
  盜君于劉次鋒,突地道:“老婆婆對韓小玉盜來刑部物事,不知準備如何?”
  金老婆婆驀地眼珠一轉,宏聲道:“本來是應該原壁歸趙的,只是既然劉大俠來了,就請讓老婆子開開眼界如何?
  三天之內,你若能將此物自我藏寶樓中盜去,金家園子從今而後,任你出入!”
  郭大公道:“老太如此做法,豈不是開門揖盜?我郭某人到時候可不接這個官司!”
  金老太豪爽的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說不定我這是找了個看門的呢!你說對不?”
  神仙愁與郭大公同時暢笑道:“還是老太厲害!”
  盜君子劉次鐸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請,不知老大應允與否?”
  金老太道:“是有關東道的事嗎?”
  盜君子道:“正是!”
  金老太道:“請說!”
  盜君子道:“我想看看那放置東西的地方!”
  金老太道:“行!為了表明老身不欺,亦應該如此,換兒!
  你領大俠去一趟藏主樓!”
  金不換聞言,禮貌的請劉次鐸先走!
  劉次鐸道:“公子莫客氣,敬請帶路吧!”
  金不換不再客氣,當先步出大廳,劉次鐸亦緊跟而去。
  這兒金老太請眾人落座,命人待茶。
  這時,杜氏兄弟前來回報道:“莊中入等全無損傷,所有黑狼白雄的黨羽,盡被四位大俠除盡,莊中之人均是目睹,現在命人埋葬屍首,清理長街血污!”
  金老太點點頭,命二人去整備酒席,與戰飛羽等暢飲。
  這時,金不換與劉次鐸已返來!
  金老婆道:“劉大俠看過了沒有?沒有假吧?”
  盜君子笑笑道:“沒有,只不知道這上東道算不算完!”
  說著話,伸手自懷中,掏出了件物事!
  眾人一看,不由得大為驚奇,佩服!
  尤其是金不換,瞪著那一雙詫異的眼睛,半晌說不出話來,久久始緩緩的喃喃道:“厲害!厲害!只看一眼,摸一把……”
  金老太大笑道:“算了!算了!就憑你這份機智與身手,老身也佩服是五體投地!”
  轉臉向傻在那兒的杜氏兄弟道:“你這兩個呆子,傻在那兒幹嗎?還不趕去弄桌酒席來,讓各位貴賓痛飲幾杯!讓我敬劉大俠四位一杯,聊表心意!”
  杜氏兄弟,肥胖的身軀疾風般閃出。
  哈哈的喜笑聲浪,歡樂的情景溢滿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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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老虎、蛇群、綠楊村

  秋天是個收穫的季節。
  北國一望無垠的原野上,呈現的是一抹黃。
  黃,正是收穫的色彩。
  近晚的暮色,也呈現著昏黃,昏黃的來處,是蒼穹極西的夕陽返照。
  大地的一片昏黃中,卻有一簇青綠,這簇青綠,截斷了迤邐而去的黃土大道。
  蓊鬱的綠形成了一個好大好大的圓圈,這圓圈是個有名的鎮店 綠楊村。
  綠楊村在昔日本是個男耕女織,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典型農村。
  但自從人工開闢了一條渠道後,這綠楊村便變了!
  變成了渠道上下遊的中繼站!逐漸形成了北國原野中少有的水陸碼頭。
  當然這個碼頭,小得可憐,但卻是個甚為緊要的碼頭,所以,綠楊村的生活,也變了。
  寧謐不再是綠楊村的特色!
  煩囂倒成了綠楊村的常態。
  有碼頭,就有客棧,這本是必然的。
  有客棧,就有旅客,這也本是必然的。
  旅客住客棧,不是很自然的事嗎?
  戰飛羽,到綠楊村來,是旅客!
  戰飛羽住在客棧是必然的了!
  但並非如此,偏偏戰飛羽卻住在一個莊稼人家裡!
  一個籬笆門內,三間土牆蓋成的草屋,低矮暗窄,一明兩暗, 這就是戰飛羽落腳之處。
  一個老婦人,正在喚著自田裡吃飽了回來的雞群,陸續的趕著它們進入雞窩。
  戰飛羽同一個粗壯的慶稼漢,並肩站在院子裡,望著老婦人趕雞!
  老婦人對雞的態度,就如同對自己的孫子,那麼親切,那麼愛憐,從她歡愉的滿布皺紋的臉上,深切的可以體會得出來!不是嗎?老婦有三寶 閨女外甥老母雞!
  老婦人將雞關在窩裡,慈詳的抬起頭來,望著戰飛羽同莊稼漢,溫和的道:“戰大哥剛來,大龍你就陪著到街上去走走,我給你們留著門;早去早回,可別喝醉了啊!”
  笑容裡,流露出既不願兒子多喝,又不願慢客的表情,那是一種慈母特有的關懷!
  大龍是個高大魁偉的漢子,一身莊稼打扮,並不能掩住他那豪放的個性,與堅毅的神情,倒是紫黑色的臉膛更增加了他幾份粗獷。
  但在母親面前,他卻是溫和的。
  戰飛羽那慣常的森寒冷漠不見了,臉上呈現的是一抹和煦的容光。
  笑著,戰飛羽道:“大娘放心吧!我們不會喝大多的,一點點,意思意思,看看街上的光景,很快就回來!”
  老婦人笑道:“我可不是怕戰大哥喝,只怕大龍喝多了,又吐又嘔的……”
  大龍同小孩子般地道:“娘!你在戰大哥面前……”
  老婦人笑得顫巍巍的道:“好!好!娘不說,不說,給你留個面子!你們走吧,早去早回!”
  戰飛羽同大龍,相視一笑,相偕邁出籬笆門來。
  老婦人,倚在門上,望著這一對彪形大漢,身影消失在太陽的暗暉中,帶著喜愛的笑意,搖搖頭,回身關上籬笆門,踱回屋中,一聲輕微的嘆息,卻出自她口!
  戰飛羽同大龍,並肩闊步,離開了大龍的家 綠楊村盡東頭的一家,走向那因有了“水陸碼頭”而繁榮的“新街”。
  是綠楊村自開渠後形成的特殊組合。
  路上,大龍道:“戰大哥,娘本來是要殺雞請你在家裡吃的,是我特意請你出來的,所以晚上是家常便飯!”
  戰飛羽道:“大娘的拿手菜,以後有的是時間,我想你特意的要出來,一定是有原因!
  今晚那家常便飯,你可知道,遠比大魚大肉好得多?”
  大龍瞪瞪眼,旋即道:“噢,戰大哥是說,你終日在外,甚少嘗到自家做的是不?”
  戰飛羽道:“正是!你認為粗茶淡飯不好吃;吃膩了;無味,你可知道,在我,到處流浪,對於魚肉大菜什麼的,也是吃膩了呢!一旦吃到了黏粥小菜,那真是可口清心極了,尤其是今晚那一碟煮的剝了皮,青白中飽,滿滿的‘脆花生’好吃極了!我差點想再要一碟子呢?”
  大龍道:“欸!你怎不早講,那是娘自己做的,花生也是自己地裡出的,多的是,你怎麼客起氣來了?你忘了,這個家本就是你的,要不是你給我們買地置衣,我們娘倆還不知道如今怎麼樣呢!”
  戰飛羽沉聲道:“大龍,你怎地忘了,我不願意你提這些?”
  大龍急聲道:“戰大哥,我余大龍已不是十年前的小孩子了!我說的是實話!這又有什麼關係,本來嗎?若不是您在客棧裡聽到我的哭聲,仗義救了我們娘倆,說不定這時候,我已被那狠心的客棧掌櫃的給賣了呢?我哪裡有今天?
  我又哪裡能夠練童子功,在綠楊村也可以站得住腳!”
  戰飛羽不悅的道:“大龍,你再講這些,我就走了!”
  余大龍連聲道:“好!好!不講,不講……”
  戰飛羽道:“你剛才說什麼在這綠楊村能站得住腳,難道他們都知道你練過武功?”
  余大龍惶聲道:“沒……沒有!他們只不過認為我身體壯,不怕揍!他們不知道我練過武功,我哪敢亂露?要是真的碰到會的,那不是自找苦吃嗎?”
  戰飛羽道:“實在我並不怕你顯露武功,只是因為你母親只有你一個,江湖中是非又多,一旦惹上是非,對你母親那又是一個大刺激;所以,我才在傳你童子功的時候,嚴囑你不可在人前顯露,道理就在這裡!”
  余大龍感激地道:“戰大哥,我知道,可是有時候,我看不慣那些混混欺壓人,忍不住的就同他們打了起來,可是我從來沒用過武功,因為那些傢伙,都架不住我揍,我是說,就憑我的力氣,他們那些三腳貓就沒有辦法對付我,所以……”
  戰飛羽笑道:“所以,你在綠楊村也能站得住,稱為一霸!”
  尷尬的,余大龍道:“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戰飛羽望著他道:“那……那是什麼意思?”
  不好意思的,余大龍道:“就因為幾次架打下來,綠楊村的那些混混,對我沒有辦法,有一次聯合起來對付我,誰知讓同我一般大的年輕人知道了,就在那碼頭邊上的一座龍王廟裡,本是他們想整治我的地方,一齊都擁了去,先還是熱鬧的樣子,但一到了混混們想一齊來圍攻我的時候,大伙兒發一聲喊,把那些混混們,一個個揍得鼻青臉鐘,拐著腿,抱著頭,連爬帶滾的衝了出去!”
  戰飛羽道:“那豈不是給你惹了麻煩?”
  余大龍豪壯的道:“麻煩?才不呢?事後大夥後一商議,知道這些傢伙對我們這些年輕的一定不會放過,所以,大家就約定,今後聯合在一起,種田的絕不放單,在碼頭上做工的,也絕不獨自攪活,並且,並且公推我為這一夥的頭兒,因為我們是在龍王廟裡開始的,所以嗎;我們就叫做‘龍幫’,嘿!從那以後,那些混混,找過幾次麻煩,就沒討了好去,最低也是平手!”
  戰飛羽一聽,心下嘀咕:這真是初生的犢兒不怕虎,竟然有了幫派了!
  回頭看看那豪情飛揚的余大龍,不由的心想:這絕非池中之物,看來,必須要下番工夫了!說不得,只好在此多住幾日,看看當地的情況了!
  二人走過了那段靜謐的“老街”,已進入“新街”的段頭!
  戰飛羽道:“大龍,我們在街上,慢慢的溜達溜達,消化消化食,然後再找家館子,喝點酒就回家!”
  余大龍道:“好!我們到‘四方’館去吧!那是我們‘龍幫’的地盤,那裡的‘熱和菜’最好下酒了!”
  戰飛羽道:“你可以不露形跡的,給我介紹介紹你們的弟兄,也可以說說混混們的情形!”
  余大龍驚詫的道:“怎麼,戰大哥你要……”
  搖搖手,戰飛羽道:“你別多心!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綠楊村這十年來的情況!當然要先從容易接近的地方了!光聽你說怎麼行,加上我自己體驗,看看,不是真切點嗎?何況,以後我也可能到這裡來落腳呢?”
  余大龍大喜道:“真的啊,戰大哥?什麼時候?”
  戰飛羽道:“那就不一定了!我不是說可能的嗎?”
  余大龍失望的望著戰飛羽!
  戰飛羽笑笑,拍一拍他的肩膀道:“我答應你,當我不在江湖上走動的時候,一定和你住在一起!”
  余大龍突又歡喜的道:“真的啊!戰大哥,你可不能忘了!更不能說了話不算數啊!”
  戰飛羽道:“都已是二十多歲的人了,大龍你怎的還和小孩子似的呢?”
  余大龍道:“人家是……”
  戰飛羽笑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高興的忘情了!我們先看看街景,然後再談!”
  余大龍點點頭,無言的陪著戰飛羽溜達,不時的,街道兩旁有人向余大龍打招呼,非常的親切,看在戰飛羽眼中,心裡著實的高興,因為那種招呼,顯見的是余大龍在這個雖然複雜的市街上,卻有著甚佳的人緣。
  這是一條東西行的大街,在中央尚連著一條南北大街,南街盡頭是水陸碼頭處,北街通到莊外,一座不太高的山上,那是這平原上的唯一土丘,是“綠楊村”的祖墓集中之處,土丘雖不高不陡,可是不算小,迤邐有十餘里長,漸漸向北延伸,白楊處處,使這綠楊村,更見叢鬱。
  這是綠楊村的“北山”。
  北山頂上,一座官建的“寶覺寺”,巍峨輝煌,與水陸碼頭的“龍王廟”,遙遙相對,南北輝映。
  東西大道,通向原野,是農家的車路,昔日綠楊村通向外地的要街。
  十字路口,是綠楊村,最繁華熱鬧的中樞處。
  戰飛羽與余大龍走過東街,穿向西街,顯見這條街上還保留著昔日的古風,建的都是茅屋。
  南北大街雖也是茅屋,但牆卻都是“磚”的,間或也有幾家大的店面是瓦房。
  戰飛羽同余大龍轉向北街後,一處特別的宅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座大車門,黑漆烏光的大車門,兩輛大車,同時可以進出,門上有幾個大漢,斜眉瞪眼的,看著余大龍冷哼!
  余大龍對那些大漢,亦甚是不屑。
  轉到南街後,戰飛羽看到了大龍所講的“四方館”,那是座不大不小的館子,這時候正是熱鬧的時辰。
  吆五喝六之聲,好遠好遠就聽得到。
  戰飛羽對這個綠楊村,有著一種奇異的感覺。
  它,是畸形的組合。
  工商農業,各行各業,都是畸形的在發展。
  入夜更能見出這種情形的組合的特色!
  每一家飯館,都座無虛席,亂哄哄的鬧成一團,騰喧戶外,連街上自窗口透出的搖曳燈光,好似也被喧鬧聲晃盪個不停。
  客棧,入夜了,還有車馬進出,貨物搬運的事在進行著,南街較北街熱鬧,益發顯得東西兩條街的清冷。
  戰飛羽對綠楊村有了一個外表的了解。
  當余大龍領著他走向“龍幫”的大本營,龍王廟時,戰飛羽不期然的,更進一步了解了這個鎮甸的另一面。
  龍王廟是一座若大的廣場後,一所龐大的建築,但顯然的,這座龐大的龍王廟是近來才建造成的,因為就在這座新的大的廟的旁邊還有一座小得僅容許一個人低身才可以進入的小廟,侷促在大廟的東西角落裡,然而,香火鼎盛,卻不是大廟所可比擬的。
  龍王廟宏偉的建築,是與廟前廣場連在一起的,廣場顯然是這座水陸碼頭的貨物集散地。
  龍王廟內,也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院落,除正殿外,兩邊的廂房各有三間。
  大殿後,卻有一個較院落尤大的天井,這時,正有十幾個年輕小夥子在耍槍弄棒,伸拳踢腿的練把式呢!
  當戰飛羽同余大龍步入後院時,所有的年輕人都笑臉相迎,齊呼:“大龍哥!”
  那種親切,無拘束的喊聲,戰飛羽體會得出,這是一份感情的收穫。
  尤其是聲音中的那一抹餘韻中的尊敬味道,使戰飛羽對余大龍有了深一層的了解。
  余大龍是個領袖人物!天生的領袖人物!
  余大龍很自然的向他的弟兄介紹了戰飛羽!
  每個人都對戰飛羽有著一種誠敬的神色!
  當然余大龍,也一一為戰飛羽介紹了他的弟兄。
  戰飛羽在這十幾個人中,對一個粗黑得比余大龍尤為壯實的年輕人,特別的注意,並記下了他的名字 車篤。
  眾人停下來,一個個都與戰飛羽見禮,最後的一個矮小瘦幹得幾乎像個十來歲的小孩子似的年輕人,叫做楊孤的與戰飛羽見禮時,使戰飛羽的眸瞳射出了奇異的赤寒光芒!
  戰飛羽注定楊孤道:“楊兄弟的力氣,恐怕是你們兄弟最大的吧!”
  “啊!”
  十幾條漢子,驚呼出聲。
  這驚呼證明了戰飛羽的猜測不錯,更顯示出眾人對戰飛羽眼光的銳利的欽眼。
  戰飛羽收起了威懾的眼神,心中暗忖:這真是兩塊練武的好材料,未經琢磨的渾金撲玉,看來此處是沒甚江湖人物,否則怎麼讓這種人才埋藏在此地?
  心中思索,臉上卻顯現出一種親切的微笑,雖然,僅僅是唇角那麼一絲兒牽動的紋路!
  但看在眾人眼中,卻不啻是寒日裡的一股溫煦的陽光,使他們感到親切,祥和。
  戰飛羽道:“大龍,你不是說四方館的菜餚很有滋味嗎?
  我請大伙兒,到那兒去喝一杯,算是見面禮吧!”
  車篤豪邁的道:“那怎麼行,戰大哥初來我們綠楊村,怎好意思讓您破費,我們豈不成了客棧裡的臭蟲 吃客了!
  還是讓我們小弟們請戰大哥,就算是接風洗塵吧!”
  眾人都七嘴八舌的轟應著,甚至起鬨道:“是啊!哪有這種道理!”
  “對,我們來請戰大哥!”
  “一人湊一分,表表心意!”
  “對!就是這麼著!走!走!”
  “大龍哥!你可不能讓我們丟人啊!怎可以當客棧裡的臭蟲!”
  亂噪噪的,氣勢洶洶中,見出了年輕人特有的熱情。
  戰飛羽瀟灑的擺擺手,待眾人安靜了,笑道:“各位弟兄的盛意,我甚為感激,只是我同大龍關係委實不同,我在綠楊村,恐怕還有一段時間,今晚是我們初次見面,主人是大龍,就由他作東如何?”
  余大龍趁機道:“我們對戰大哥應該是恭敬不如從命,從今天起,戰大哥住在我家,每晚咱們之中,派定幾位,輪流作東,最後我們再擾戰大哥一次,這不是很好嗎?戰大哥走的時候,我們大家再湊份子餞行,如此誰也不愧,就是這麼辦了,你們去把東西收拾好,我先同戰大哥去四方館,你們隨後吧!”
  余大龍確有統禦之能,看在戰飛羽眼中,甚是高興,尤其是十幾個人,一個個都表現得甚是服帖,看來余大龍在這一群人中,實在有些份量。
  車篤突地道:“沒來的弟兄,由離他們近的人,負責告訴他們,楊孤兄弟就同我暫時留在這兒,若有人來,我們就同他們一起去。戰大哥,大龍哥,您倆先請,等會兒見!”
  戰飛羽點點頭,特意地又看了車篤與楊孤一眼,同眾人打個招呼,即偕余大龍走出龍王廟來。
  走在南街上,戰飛羽問道:“大龍,你們一共有多少人?”
  大龍道:“起初我們是三十六個。現在恐怕不止了!”
  戰飛羽道:“這是為什麼?”
  余大龍道:“三十六人是主力,以後每一個人,都有朋友,陸續的加入,所以就多了,各人有各人的事,沒什麼緊要的事,是很少在一起的,只有每晚大伙兒到龍王廟來胡搞一通,練練身體,打發打發時間,可向來就沒齊過!”
  戰飛羽道:“你不是說常同那些混混起衝突嗎?若是遭遇到了,你們人少怎麼辦?假若是說他們有意尋釁的話!”
  余大龍道:“以前沒碰到過,最近聽說他們也有組織了,可是我們不怕,因為在每一條街上,最少也有我們弟兄七八個人,遇到事大叫一聲,就會都來的!”
  戰飛羽點點頭。
  驀地
  戰飛羽看到余大龍怒形於色的,望著街西,冷冷的怒哼了一聲。
  戰飛羽循著余大龍的眼光望去 只見一家客棧前面,聚了五六條大漢,一個個歪戴著帽子,斜瞪著眼,亦正望向這面,惡意的眼神中,不但怒瞪著余大龍,並且亦注視著戰飛羽。
  戰飛羽那本是赤寒冷漠的眼神,此時卻突然隱起,顯現在表面的,是一種無神的,毫不起眼的,甚至於有點兒怯懦的樣子。步履之間,也似乎是毫無一點點力氣,看來就似個久病初愈的人。
  五六條大漢的兇惡面貌上,對戰飛羽投來的是一種輕蔑,又帶著點幾憐憫。
  戰飛羽何以如此?只有他自己知道。
  余大龍並未曾注意到這些,只是不經意地道:“這是棧房混混,是北街熊家大車門的伙計。”
  戰飛羽扭回頭來道:“熊家大車門,是幹什麼的!”
  余大龍冷哼一聲,鄙夷的道:“暴發戶,想控制綠楊村所有生意的暴發戶!”
  兩人腳步不停,依舊前行。
  戰飛羽道:“有那麼容易嗎?”
  余大龍生氣的道:“就是不容易,所以他才開始收買所有的混混,弄到一起,剛才那幾個是屬於客棧一行,還有飯館,糧棧,棉棧什麼的,也有二三十人呢,聽說暗裡都被熊二虎籠絡住了!”
  突然,余大龍腳步滯了一滯,望著自北街方面來的一簇人,皺了皺眉頭,輕聲道:“奇怪!這些傢伙難道會勾引外人來鬧事?”
  戰飛羽此時,卻已注意到那一簇人中,一個彪形大漢,絡腮胡,環眼闊嘴,高人一頭的塊頭,堅實的軀體,被眾星拱月般的擁在人群中,正向南來,昂視闊步,神態倨傲,一副凌人的氣勢,只是那方方的大臉上,卻生了個又小又塌的紅鼻子,實在與那整個的臉面,不相陪襯,就如同是一個巍峨高大,氣勢宏偉的古寺山門上,卻配著個丁點兒大的門環,那真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要多窩囊就多窩囊。
  可是就看他那份氣勢,他似乎以他這尊容,認為是天下第一等的,毫無自慚形穢之意,反有天下唯我獨尊之慨。
  人都是如此的,脖子後頭的疙瘩看不到,就是連“額頭上的疤”,也有人自認為是“缺陷美”“主富貴的”。
  一行人都只注意那個做人的大漢去了,並未曾發現余大龍與戰飛羽的存在。
  戰飛羽同余大龍進入了四方館。
  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飯館,大概是因為“名氣”好吧,竟然是座無虛席!
  余大龍一進來,小二就己笑臉迎上,道:“大龍哥,前面沒空,到後面吧!”
  大龍笑笑道:“後面能擺個四桌的地方有吧!”
  小二道:“叱!大龍哥,今兒是怎麼了,要請好多人啊?
  就是沒有我也得設法挪挪,誰教是您來了呢?還好!靠後進的那個敞間正空著,您看怎麼樣?”
  余大龍道:“您這麼一說,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小二笑道:“大龍哥,平日您就多照應了,請啊!”
  戰飛羽隨著余大龍,在小二的引導下,進入後面。
  余大龍在敞間坐定後,向小二道:“弄四桌來,酒菜是最好的,別忘了‘熱和菜’!”
  小二道:“我就知道大龍哥是專門來吃‘熱和菜’的,只是從去年窖藏到現在的山東白,可不及冬天的好!你可要包涵著點啊!”
  余大龍道:“我知道,我那些弟兄來的時候,您就給引一下!別要他們跑錯了地方!”
  小二道:“放心吧!大龍哥,這是我們份內的事,您先同這位大爺喝點茶,酒菜馬上來?是不是同時開四桌?”
  余大龍道:“同時吧!免得囉嗦!”
  小二走後不久,人也都一個個來了,烏壓壓的坐滿了四桌!
  酒菜陸續的上,一間不算大的房子裡,頓時成了鬧鬨哄的蜂窩!
  戰飛羽非常平易溫文的,與每一個小弟兄們談著,他特意將車篤與楊孤叫在一桌上,與他二人談了不少!
  他知道車篤是在這綠楊村一個大家庭的獨子,家中甚為殷實,以耕織為生。
  楊孤,卻是個孤兒,平日依靠著他的叔父生活。
  酒過三巡,一個個都面紅耳熱,聲浪更嘈雜了!大伙兒也都與戰飛羽漸漸混熟了,鬧酒,在逐漸的向沸點騰起,戰飛羽雖已幹了不下近百杯,猶似沒事人兒般的,依舊談笑風生。
  這是戰飛羽特殊的地方,他知道,一個人要想拒人於千里之外,那是最好辦了!只要表現出一種做岸不群的冷漠寡情來,那就會失去所有附近的人。
  當然,他也知道,一個人若能夠撤除冷漠的藩籬,真誠的與人相處,毫不表露一絲兒“架子”,那麼,只要你微微的露一點兒和煦的笑容,即將會贏得附近所有人的友情!
  最初的友情!戰飛羽本不是個虛偽的人,只因為行走江湖方便,無形中養成了一種赤寒冷漠的恣態。
  但今天他知道是一個不同的環境,為了余大龍,他將他的霸氣隱藏起來,放散出絲絲溫煦,頓使這間不大不小的酒室裡,充滿了祥和,歡樂與無比的愉悅。
  就在這時 當聲浪陣陣向屋外擴散,歡樂亦漸漸沸騰擴展之時
  酒室門口,突然闖進了個不速之客 一個歪戴帽子,斜瞪眼的混混!
  首先發現的人是車篤!
  他走至門口,宏聲道:“餵!你找誰?”
  來人斜眼上撩,一派有恃無恐的架式,與平日神態不大相同,且據做輕蔑至極的道:
  “余大龍那小子!”
  虎吼一聲,車篤揚掌就待打去,口中怒吼:“他娘的你算哪棵蔥?到這裡來充人王?”
  一句輕柔而清晰的聲音,阻止了車篤:“車篤兄弟,讓他到這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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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藉毛、代籌、探就裡

  這是戰飛羽的聲音!
  聲音不太大,但卻清晰入耳,聲音中那股威嚴的魅力,使車篤頓生敬凜之心,恭應一聲:“是!”然後道:“走啊?狗尾巴!”
  那個歪戴帽子斜瞪眼的傢伙,那種有恃無恐的架式,突然在戰飛羽那輕柔的話後,消失無蹤,呈現在他面上的是一種驚凜。
  斜瞪著的眼球,正了!轉了!機靈的轉!
  如同一只出洞老鼠,向四周搜索,最後終於停留在余大龍那一桌上。
  與他相對的,是一對冷漠孤寂,森寒的眸瞳,眸瞳中射出的那股冷凜的神煞晶光,使他自心底裡生出一股寒意。那煞光使他腳底心如同踩在冰山上,一股浸澈骨髓的森森冰寒,從腳心循股脛,經五臟六腑,而直衝頂門。
  腦中如巨鐘轟鳴,“轟”然巨震,震得他頭暈腦脹,連鎖的反應,現於行動,眼不轉了,怔怔的傻站門口,雙腿不期然的索索抖顫,籟籟不停,就如同篩子裡的秕糠。
  這種形狀,直看得酒室中的小夥子們,一個個也瞪大了眼睛望著他,驚奇不止。
  車篤他火了,怒吼道:“狗尾巴!你***是怎麼啦!剛剛還像個人熊,現在叫你過去,你他奶奶的倒長蟲(蛇)吃扁擔 盲了眼啦!你還不長蟲過道 快行。”
  車篤的怒吼,震醒迷茫茫的狗尾巴。
  頭一搖,似被冷水噴醒般的,瞪著一雙餘悸猶存的狗眼,上下牙齒猶自交戰的惶聲道:
  “余大龍,我們頭兒,約你明天正午在龍王廟後解決以往過節,不去的是歪種,是窯姐兒養的 ”
  “揍!揍你這個不說人話的尾巴!”
  酒室中憤怒的吼聲與躍起前撲的十餘條身影,尚未到達門口,那狗尾巴混混早在話落後,似喪家之犬般夾著尾巴,一閃即沒入門外。
  車篤擰身趕出,一剎兒,即扭著後頸衣領,半推半拖的將那狗尾巴混混,給擄了進來!
  似縮頭烏龜般,佝僂著身子,邊掙扎邊咧咧的吼叫:“車篤!你將我姓胡的請進來想幹什麼?”
  用力一推,將混混推在酒室中央,踉蹌兩三步,差點跌地,車篤卻宏聲道:“胡敬,你他奶奶的,平日裡跟著大熊那個痞子混混屁股後,頭似狗顛屁股般的搖尾乞憐,今日晚上,你敢在我們這兒耍熊,那是你倒霉!我想幹什麼 揍你!”
  一旁卷起袖子的一個似半截黑塔般的小夥子叫道:“狗尾巴胡敬,你敢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忘記了小爺上次的老拳滋味?你既敢講那種髒話,就有硬骨頭受得住擺弄!來!來,再嘗嘗小爺的拳頭,是不是生鐵味?”
  四周圍本都是怒目相向的小夥子,此時卻齊聲哄起:“對對,大虎哥,給他個狠的!”
  “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亂放臭屁……”
  “鼻子!鼻子上給他一傢伙,叫他嘗嘗吃酸棗的真正滋味!”
  “把那說髒話的舌頭給他扯出來,下巴頦上來一拳,要他自己來個狗兒磨牙!切斷算了!”
  “對!……”
  “動手啊!……”
  額頭突突冒汗,狗尾巴胡敬臉色蠟黃,驚震的望著滿室的怒容,突地轉身向余大龍道:
  “大龍哥!我……狗尾巴不過是來給你送信的……你……你怎麼……不管……你……”
  那一副熊樣子,直看得所有的人洩氣!卷起袖子揚起拳來的大虎,不由的“呸!”的一聲,掉頭回座而去。
  “歪種!”
  “窩囊廢……”
  酒室中的小夥子,一個個坐了下去,發狠的對著面前的酒杯,桌上的菜餚猛喝窮吃!
  余大龍道:“狗尾巴!嘴是兩片皮,上下一合好壞隨你說,你自己掂量著,去回覆你們頭兒!明天我準時赴約!”
  畏畏縮縮的,那份倨傲,有恃無恐的架式,變成了見了貓的耗子,扭頭轉身,飛也似的跑了!抱尾巴胡敬的行動,引起了無比的鄙夷!嗤之以鼻,絡繹不絕!
  戰飛羽驀與余大龍咬咬耳朵。
  余大龍詫異之色漸漸變為歡愉,向戰飛羽笑笑!
  戰飛羽倏然長身,道:“各位弟兄,請在這兒多飲幾杯!
  我告個便!”
  未待眾人有何反響;燈影閃晃之下,戰飛羽已沒了影兒!
  全室中,不期然的一聲驚呼:“啊 ”
  余大龍笑著站起,向大伙兒道:“我們吃喝我們的,戰大哥是武林人!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各位只將此事存在心頭,以後我們再慢慢的談!”
  年輕人誰不好奇,余大龍這幾句話並不能阻止了他們的議論!
  當然,最急切的有兩個問題!一個是戰大哥是武林人,武林中人是不是都如戰大哥這樣的神出鬼沒?
  余大龍的答覆是:武林中人雖也有如戰大哥如此身手的,但並不多!或許沒有!
  有人更提出了大家共同關心的問題:戰大哥哪兒去了,去做什麼?
  余大龍笑笑,道:“戰大哥是去……”
  戰飛羽晃身出了酒室,有點後悔自己不該忘記他們都不是武林人,這樣施展輕功躍出屋來,有點孟浪且跡近炫耀;這不是他的本意。
  繼而一想,早晚可能要暴露身份的,既然露了,也就算了!
  人想著,身體卻已射落街上。
  藉著路旁燈光陰影的遮掩,向左右張望一眼,只見那狗尾巴胡敬,正自“四方”出來,扭頭就向南走了!嘴中嘟囔著,似是有著滿肚子的怨氣,狠狠的聲音,雖聽不清楚說些什麼,但那股發狠的勁兒,影影綽綽的還能夠看得出來。
  戰飛羽待他走遠,即藉街角隱蔽,稍作遮掩,尾隨其後,向前淌進。
  不多時,狗尾巴胡敬,來到了路西的那處客棧,字號燈籠晃悠悠的,看得出乃是“悅來居”。
  “說來居”門口,此時已無人影,當狗尾巴胡敬,到得近前,卻突然冒出一個青皮,一見狗尾巴即大叫:“嗨!狗尾巴,你***是怎麼了,在頭兒面前充殼子,討差使,吹得天花亂墜,說是馬上回來,這倒好,上面已催了三次啦……”
  狗尾巴胡敬一瞪眼,罵咧咧的道:“你***沙窩地的豆苗 窮秧(嚷)什麼!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挺胸凸肚的,大步邁進客棧,狗尾巴胡敬突然又變了個樣子,似乎已將在四方館的那種窩囊樣子忘了。
  青皮一怔,望著狗尾巴的背影罵道:“你***鄉巴佬不認得貞節牌坊 好大的架子。”
  戰飛羽微微一笑,自暗影中,走出來,慢騰騰的走近悅來居,向里一望,只見裡面偌大的廳堂中,空空的,竟然只有一個店小二在那兒俯著打盹兒,一點一點的那顆腦袋,差點碰上果面。
  戰飛羽眼珠兒一轉,邁步進入棧房,微吭一聲,店小二驀然驚醒,抬頭一看,身邊突然多了個人,臉上訕訕的露出了諂笑的道:“客官!您老……”
  戰飛羽俯身對他輕輕的說了二句,店小二突的嘻嘻笑道:“就在後面,向左一拐,您老自去,那個茅草房子就是!我這就去準備……”
  戰飛羽順手遞去一塊碎銀,笑笑,一晃無蹤。
  店小二傻愣愣的望著手上的銀子,突地眉開眼笑,打躬作揖的道:“謝謝大爺!謝謝……”
  抬起頭來,已經不見戰飛羽的影兒!自言自語的道:“敢莫是遇了鬼?”
  搖搖頭,將手中銀子向口中一湊咬一咬,咬一咬指頭,涼、疼使他知道是真不假,這才道:“管他呢!他娘的,自這些青皮混混霸佔不走,一個客人也不敢上門,難得我今晚交了好運,還是準備房間去吧!莫待這位大爺上茅廁後回來,等急了不住,那豈不是自擋財路!”
  提起牆上的孔明燈來點上,向後院去了!喜滋滋的。
  戰飛羽晃身進入客棧,略一打量,拔身騰躍,一溜灰煙般,落於客棧第二進的屋頂,只見在棧右靠後院底角的一處假山閣子裡,人影搖晃,燈光外洩,人聲洶洶,遠遠傳來!
  戰飛羽略一作勢,人如大鵬般飛掠而下,循著暗影,轉動如貍貓般,三晃兩閃業已接近假山。
  原來此處乃是“悅來居”的假山後院,小橋流水,假山亭臺,在這綠楊村中,竟有如此的客棧,倒是出乎戰飛羽的意料之外。
  戰飛羽略一打量附近形勢,長身而起,人如夜鷹掠空,閃眼落乾亭閣之上。
  輕悄悄的毫無聲響,微一俯身,輕搗瓦片,一抹光影透射空際,旋為戰飛羽身軀阻遮。
  戰飛羽向下望去!
  只見這是一處八角亭子間成的閣樓,閣中擺了兩桌酒席,不多不少,一桌八人,一桌十人,上首坐的正是下午他同大龍在大街上看到的那個絡腮胡,環眼闊嘴,塌而小的紅鼻子高壯彪形大漢。
  下首,一個三角頭的漢子,腦袋尖尖的,闊腮上一塊明疤,斜掛右頰,明光光的約有三寸長,寸半寬,上尖下寬的臉,那一對眼睛離太近太擠,右半的疤痕,接連唇角,闊嘴就像是歪斜到耳朵。但人卻看得出壯實得很,唯獨那個胖突突的水桶身子,矮得使人看了難受。
  下首桌子,就有剛剛在店外接狗尾巴胡敬的青皮,和下午站在棧門口的幾個混混。
  狗尾巴胡敬卻坐在上首桌,與下午簇擁那彪形大漢的幾個人雜在一起。
  這時,狗尾巴胡敬,正眉飛色舞,口沫橫飛的在吹著大氣,看他那神采飛揚的樣子,就好像是得勝回朝的將軍。
  狗尾巴胡敬正說道:“他奶奶的,咱這麼向余大龍面前一站,臉一仰,大刺刺的一抱時,向余大龍那小子就說了話了!”
  身旁一個混混,調侃的道:“不用說,余大龍一定是洗耳恭聽,連聲稱是,你可是怎麼說的!尾巴!”
  瞪了混混一眼,狗尾巴胡敬道:“你不說話,沒人認為你是啞巴!”
  那混混一瞪眼,旁邊那水桶刀疤漢子一擺手道:“說下去!”
  狗尾巴胡敬看了一眼混混,得意的道:“我說!余大龍,我們頭兒要我通知你一聲,明天中午,龍王廟後面,了結過節,不去的是歪種,你就是個窯妞兒養的!”
  “哈哈……”
  “哈哈……”
  那個塌鼻絡腮鬍子彪形大漢,首先笑出聲來,水桶形的三角腦袋亦跟著打哈哈!
  剛剛的混混,突地輕聲道:“余大龍那小子怎麼說?”
  眾人本待隨著諂笑的剛剛出來的“哈哈”之聲,戛然而止,就好像刀切豆腐一樣的整齊。
  狗尾巴一看,更是得意,伸手抓起桌上的酒杯,一仰臉,喝個精光,嘴,長吹一口氣,慢慢吐出,然後一挺胸,揚聲道:“他敢說什麼?他能說什麼?還不是混充行子的叫了那麼不軟不硬的‘好!’,就恭送我胡大爺出來了!”
  眾人一聽,突地面露詫容,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大是不信。
  突地,那個混混,輕輕一拉狗尾巴胡敬的衣服道:“怎麼個恭送法啊!”
  狗尾巴胡敬,眼一橫望瞭望全閣之人道:“怎麼?不信?
  他余大龍站起來,向我一抱拳,就這麼說聲:請!咱就大搖大擺的回來了!”
  連說帶做,那股子英雄氣概,真正裝得英武之極。
  身旁的混混,突然又一扯狗尾巴胡敬道:“我看你不像是大搖大擺回來的吧!”
  狗尾巴胡敬,驀地眼一瞪吼道:“尖辣子!你是什麼意思……”
  尖辣子道:“什麼意思!我看你是大爬大滾的回來的!”
  驀然的吼一聲,退後一步,狗尾巴胡敬道:“尖辣子,你平日常找我姓胡的碴,我都讓著你,在這個節骨眼上,守著我們的貴客 鐵掌熊大哥,出我的洋相,來來;早晚都是解決,咱就當著我們頭兒弄個明白,把事情擺平!”
  尖辣子輕柔的道:“事情早已擺明暸,事實勝於雄辯,你說的再好聽,我也是說你是連爬帶滾的回來的。”
  虎吼一聲,狗尾巴胡敬道:“你憑什麼胡說八道,含血噴人,你這個狗操的!”
  尖辣子尖聲道:“你他奶奶的說大話也不看時候,恭送?
  恭送你一身灰上,一件破褂子!真他娘的不害臊。”
  狗尾巴胡敬低頭一看,抬頭強辯道:“這是我剛剛歡喜的走急了,不小心被桌角兒掛破的,你***就拿來墊嘴子了!”
  尖辣子冷哼一聲道:“衣服是走急了掛破的,脊樑上的灰也是走急了?跌了個仰面朝天沾上的了?”
  狗尾巴胡敬,氣得怒瞪兩眼道:“尖辣子!來來!平日裡你因為頭兒對我好,你就妒忌,想找機會擺弄我!現在沒什麼說的,我們算算總帳!省得……”
  尖辣子猛的長身而起,道:“你狗尾巴只會搖晃著討人喜歡,我畢慶早就看不慣了,既然你吹牛吹大了,砸了鍋,想用這個遮掩遮掩,難道我畢慶還是個怕你的!你說吧!要怎麼個乾法!”
  驀地!那個水桶般的三角臉漢子,右臉上的刀疤一明一暗的藉著燈影閃晃,長身而起,指著兩人,咧著闊嘴,咧得那刀疤連成一起,就像是半邊臉都成了一道口子,怒聲罵道:
  “我操你兩個的先人!老子爹我給你們倆才吃了幾天飽飯,就***忘了姓什麼!在這個節骨眼上,媽拉個巴子的閒磕牙,平日裡在我面前,就已經惹得老子心煩了,不知好歹的東西,竟敢在我大哥面前,也拉出那副熊架式來!你們是***泥人?木頭?還是吃飽了撐的!”
  本來是火暴的場面,一個個平日裡就對“狗尾巴胡敬”
  那種狗顛屁股,討老大好的樣子就看不慣的眾混混,滿以為會看到尖辣子給他們大快人心的“擺平”陣仗的,現在一見頭兒發了火,一個個都知道沒好戲看了,不約而同的都提筷抓杯,吃喝了起來!
  尖辣子畢慶,似是忍不下這口氣道:“實在的是他在吹牛嘛!”
  暴怒已極,三角臉漢子道:“畢慶,你***對我熊老二不服是不?”
  尖辣子道:“頭兒!你這是哪裡話,我只不過是看不慣狗尾巴那種吹……”
  熊老二大吼:“看不慣什麼?你為什麼不去!你去又怎樣?不是大搖大擺的出來,難道是紅刀子進白刀子的抬回來?怎麼?他就是爬著滾著回來的,在你臉上有什麼光彩?
  唔!你說!說啊!”
  尖辣子畢慶沒得說了,站在一個組合的整體來說,確實是不能“爬滾”著回來。他能說什麼?他能說他喜歡狗尾巴爬滾著回來嗎?就是他心裡有這個想法,可不能說。
  熊老二見二人已無動靜,怒叱一聲道:“坐下,喝酒!”
  二人聽話的坐了下去,收了場!
  熊老二一揚臉,手擎酒杯,向彪形大漢道:“大哥,讓你見笑了!我這幫弟兄,剛剛處在一起,平日裡你不能動我,我不能管你的攪慣了,剛剛有個管頭,還不太習慣!嘿!說起來,我就生氣,他娘的一個個就像是他是這綠楊村的一霸天,誰也管不著他們,可又連一個毛頭小夥子的的余大也沒有辦法,讓他們那些毛頭小夥子整得同龜兒子一樣的畏畏縮縮的不敢出面!真他奶奶的洩氣!”
  彪形大漢仰臉幹了一杯,笑道:“慢慢就習慣了!你還記得小時候我的脾氣嗎?在我剛加入‘保風險’這一行的時候,還不是誰也不服,在窩兒裡橫衝直撞,後來碰到了如今的龍頭大哥潛水蛇沈豹,這才服了!他們哥兒倆日後會好的!”
  熊老二道:“對了!現在弟兄們都到齊了,大哥就將沈頭的計劃給他們宣布一下吧!”
  彪形大漢點點頭,起身向兩桌人掃視一遍,那個又塌又小的豆大紅鼻子,一掀一掀的撅了兩撅,鼻音轉重地,沉聲道:“兄弟熊大春,今天到綠楊村來,各位弟兄對我這麼熱誠,很感激,我同我們老二大年已是十多年不見了,沒想到在這裡遇到;真是極巧了!”
  稍停又道:“兄弟在江湖上混了十多年,在武林中也略微混出了個小局面,現在是‘保風險’這一行的鋒頭老五,負責水陸兩路的‘風險’活兒墊行的事。”
  熊大年身旁的狗尾巴胡敬討好的道:“熊大哥,這一行是什麼樣組合?”
  熊大春咳了咳嗓子眼兒,鼻音沉重的道:“保風險這一行,專門在水陸碼頭上攪活兒,凡是有外運的貨物,我們就派各鋒頭帶著弟兄,負責運送到目的地,從這兒取一部分酬金,咱們的組合,是由潛水蛇沈豹大哥做大把頭!一共有五位把頭,以後慢慢給各弟兄引見,鋒頭也有十位,也就是專門負責運送貨物的,水旱各五鋒,如今這綠楊村,是準備建立鋒頭十一,今後,就由各位弟兄組成,鋒頭嗎?暫時由我兼領,我們早就算到的,明天我們將那個什麼毛頭小子子余大修理整治過後,這綠楊村,就是我們的地盤了!”
  一陣歡呼,打斷了熊大春的話。混混們的那種趾高氣揚的神色,看在閣樓上的戰飛羽眼中,真真的是替他們難受。
  戰飛羽對於潛水蛇沈豹,有過耳聞,對於“保風險”這一行,也知道一些,在北國的原野上,這種與“保鏢”行業爭生存的新起行業,確實名頭不小。
  好在“鏢行”是保主找上門來的買賣,對象不一,有商家,也有官家,有私人,也有公事,而且保的以銀兩珠寶多,貨物也只限宗珍玩,很少有大的貨物把保。
  而“保風險”這一行,卻是以商家貨物,尤其是大宗貨物為對象,更不同的他們是找上門去“保”,貨主不保,可能就被他們“做”了!在水陸碼頭之處,來上個一兩次,那些商人,誰還不圖個破財消災?所以他們這種“霸王硬上弓”的方式,對付商家,那是百分之百的成功。
  是以十餘年來,他們的勢力,漸漸擴充了。雖然與“鏢行”略有衝突,然而在“鏢行”
  中生意不受大影響,不願樹敵,“保風險”的也不願過份招惹“達官”老爺們,所以一直相安無事。
  可是“霸王硬上弓”的方式,卻並不被武林人歡喜,這與“欺壓商民”無甚兩樣,但在他們這種似“好商”為對象的情形下,武林人可也不願替“銅臭味重”的人出頭,甚至有些人還認為他們是“取之有道”。
  “保風險”這一行,就在這種夾縫中擴大了。
  戰飛羽聽到此處,輕輕將瓦片蓋好, 身落於假山上,緊接著一晃身,即躍上二進屋頂,瞬即 身下落,自暗處轉出來,邁進前廳而去。
  店小二正眼巴巴的望著後院,一見戰飛羽便詫異的望著他,瞪著兩眼,說不出話來!
  戰飛羽笑笑道:“小二哥,你可有什麼話要說!”
  店小二期期的道:“客官,您上茅廁怎麼上這麼老半天,我收拾好了房間,等不到人,去茅廁又不見人,您老是……”
  戰飛羽道:“我走出來後,突然迷了方向,轉了老半天,才回到這兒來!”
  小二臉上露出一臉驚容道:“客官,您沒轉到後院去吧!
  您碰到什麼人沒有?”
  戰飛羽笑笑道:“沒有,只是我看到假山旁閣上有人在喝酒,我就又輕輕回來了!”
  小二道:“謝天謝地,那些……”
  突然驚覺自己要說的話,簡直就是向外推財神,故而戛然停止。
  戰飛羽卻一本正經的道:“小二哥,沒關係,我看得出那些人都是在外面混的,我也常在外跑;我不怕,這麼晚了,我也不想再去找別家了;你就領我去看看房間,明天我就搬來,我住在朋友家總是不方便,你給我收拾的房間,可是靠著他們嗎?”
  小二為難地道:“您老一定要嗎,我又有什麼辦法?您要是想換,現在我就另……”
  戰飛羽擺擺手道:“不用了!哪裡都是一樣,說不定靠得近反而可以多交幾個朋友!這樣吧,時候不早了,我明天就搬來,我不看房間了;再見!”
  人在說話後,已走至門口,晃身出得客棧門,向四方館走去。
  小二搖搖頭,自顧自的去尋他的周公去了。
  當戰飛羽進人四方館不久,大龍即同他一起走了出來,返回家去!
  然而,奇怪的是他倆竟然通宵未眠,在燈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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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計定、戰起、敵意外

  秋老虎是人們給秋日加的只一個封號,因為在無風的秋季,日頭的暑熱,較夏日尤烈!
  那種炙熱,是一年四季中,最不受歡迎的日子。
  就在這秋老虎肆虐的季節中午,綠楊村龍王廟的後院裡,分東西站了兩幫人。
  西面,是那彪形大漢絡腮滿臉胡,長了個又塌又小又紅的鼻子的熊大春,與那水桶形的矮胖三角腦袋,三角臉的熊大年弟兄倆為首的一群,綠楊村地面上的混混。
  他們只有十八個人。
  東面有三十七個人,為首的是余大龍,他身旁站著的是威煞盡斂,恍似久病初愈的戰飛羽,若非他那瀟灑挺拔的身形儀態無法改變,僅看他那蒼白瘦削的面色,誰也不會相信他就是叱吒風雲,跺跺腳可以震蹋半邊天武林的梟霸、人王、神手無相戰飛羽。
  當然,此時除了余大龍以外,沒人知道他是這樣的一個人物。
  車篤魁偉的身形,壯實的軀體,緊傍在余大龍身旁,戰飛羽下首緊依身旁的是矮小瘦幹得像個十來歲小孩子的楊孤!其餘的人,都也一字兒排開,恰恰比對方人多了一倍有餘。
  就憑這個陣勢,強弱似已明顯的擺出。
  然而,熊大春卻胸有成竹的,挺胸站出,毫不在意的,掃視了余大龍這一方一眼道:
  “兄弟熊大春,我們老二大年,在綠楊村討生活,承蒙余大龍小子經常照顧,如今有點混不下去了,所以特地由我來出面,向余大龍你討個公道;咱都是在外面混的,如今也不用拐彎抹角,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們人多,混亂下來,初期有點甜頭,最後也不見得就能討了好去,況且這也不像個規矩,姓餘的,你說對嗎?”
  點點頭,樸質的,余大龍味帶調侃的道:“這樣看來,你姓熊的要給綠楊村立個規矩了!”
  不以為忤,趾高氣揚,紅鼻子一聳,僅是那麼動了動,就像個紅豆滾顫,熊大春道:
  “就算是第一個規矩吧!”
  不以為意的余大龍道:“有屁快放,有話快講,我們沒那麼多時間同你閒磕牙!”
  勃然大怒,熊大春道:“余大龍,你說話小心點,我熊大春行道江湖十多年來,可沒有誰敢如此對我講話的!”
  車篤怒吼道:“你認為你是塊什麼料子?江湖人物?江湖人物就能隨隨便便欺壓善良,在這兒混充大爺?呸!”
  強抑怒氣,熊大春道:“我要不是因為我是江湖人,所以才立個規矩,給你們個公平的機會,就憑你倆這種態度,我就該給點顏色,給你們每人撕掉只耳朵,留個記號!”
  矮小的楊孤,揚聲道:“行了!姓熊的,別貓哭老鼠假慈悲了,你那份心意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要畫個什麼道兒就畫吧!我們不在乎讓你們佔點便宜的,群毆既然對你們不利,那你就說說獨鬥,怎麼個鬥法吧!鬥磨牙的工夫,我們沒有,窮嚷窮吼窮吹我們又不聽,你就言歸正傳吧!”
  人小嘴利,熊大春特意的看了他一眼後道:“你大概就是那個拿著入當扁擔掄的楊孤了?不想你還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
  楊孤一揚眉道:“姓熊的,你畫道不畫?不畫我們就幹了!來啊 ”
  熊大春怒吼道:“小子聽著,打群仗你們討不了好的,如今我們就一對一的來,任何一方出來一人,可以指名叫陣,敗者退下,不得再入場,勝者可以繼續叫陣,亦可以自己選擇退揚,但退下來就不可以再入場!”
  車篤道:“是不是以勝場多的為勝?”
  熊大春冷哼道:“不行!你們人多,那不公平,我們以最後一人勝在場上,對方再沒人應戰為勝!”
  調侃的,余大龍道:“姓熊的,你這個帳算得不錯嗎?你是武林人,我們是莊稼漢,你一個人可以動動手就弄倒我們這面幾個,這是你的公平方法嗎?”
  熊大春臉紅得同他那小紅鼻子一樣,強辯道:“俗語說雙拳難敵四手,我一個人也架不住螞蟻搬家,難道車輪戰我不怕嗎?”
  余大龍冷厲地道:“螞蟻搬家?那不成了群仗?你贊成嗎?車輪戰正中你的下懷,你一個人先‘指名’叫陣,將我們這面的幾個稍為硬扎的先來一個個打退,然後你們以少變多的最後站在場上,勝者當然是你們了?”
  熊大春道:“你不贊成?”
  余大龍道:“我不贊成行嗎?”
  熊大春道:“那你是贊成了?”
  余大龍道:“我是這樣說嗎?”
  熊大春勃然大怒道:“余大龍,我操你先人板板,你究竟是想怎樣,你少在大爺面前耍刁賣乖,要怎麼幹,你他奶奶的畫下道來,我姓熊的絕對接著,讓你們一個個都舒舒服服的伏首貼耳的聽大爺的擺佈!”
  余大龍雙眉一聳道:“你娘的皮,熊大春你那個條件講完了沒有?就讓你們這些混混青皮,再佔點便宜,大爺答應你了!”
  一怔!熊大春真不敢相信余大龍會答應他的條件,因為他已經了解“龍幫”的底細,除了余大龍有一股永遠打不疼也打不怕,更打不死的拼勁外,再就是車篤的蠻力,孔武有力向無敵手的狠勁,也是“龍幫”一號人物。
  除此二人以外,就要數那個看來毫不起眼,枯瘦乾癟得如同孩子似的楊孤,那種近身後抓起人來當扁擔掄的絕招最難對付了!其餘的,除了年輕力壯,無甚特異。
  在未來此以前,他就想好計策,一上來將對方三人,一個個先行收拾,然後再給放倒幾個,對方雖然人多,到時也就變成了人少了!那時勝方定是屬於他的。
  如今,這對他有利的狀況,使他大起疑心,不由得閃眼向戰飛羽多看了一眼!
  這一眼使他大起恐慌,戰飛羽那種大病初愈的樣子,卻隱隱的似散射著一股威煞,在這秋老虎肆虐的毒日頭底下,竟然使他隱隱感到寒慎。
  心眼兒一轉,突地向余大龍道:“我認為我們這樣爭鬥下去,沒有一個公證人是不可以的,乾脆就請這位仁兄,做我們的公證人如何?”
  熊大春用手指著戰飛羽!
  余大龍笑笑道:“姓熊的,你好眼力,竟然扯我的台,我說戰大哥,咱家已經指明了;你就別推辭;免為其難吧!”
  戰飛羽點點頭,話都不講,慢騰騰的走向北面一站。
  熊大春又是一怔,大出意外的突然咧嘴一笑道:“請問證人可否賜告尊諱?”
  好文的問法,這是余大龍那句“扯我的台”的反應。
  戰飛羽冷冰冰的道:“無此必要!”
  聲音之冷,直如從冰窖裡的縫罅中鑽出來的那一絲兒如利刃般的冰寒之氣,戮透熊大春心窩子之中,使他不由得急愣愣的在這毒日下汗淌滿身情形下,打個冷顫。
  這種硬梆梆的釘子,熊大春有點受不了,紅鼻子一聳,臉色一變……余大龍卻於此時開口道:“姓熊的,時候不早了,我們開始吧!你不是不怕車輪戰嗎?來!來!來!這個‘先’我們也讓了!”
  一切如願,讓先這一著,可是他熊大春做夢也想不到的,“利”衝昏了熊大春的頭,忘記了剛剛那股戳心的冰寒,轉臉揚眉道:“余大龍,這可是你自願的,可並不是我立的規矩,你可不能後悔!”
  余大龍道:“後悔的是個龜孫子!”
  驀地
  這是戰飛羽卻開了腔:
  “且慢!”
  熊大春道:“怎麼,公證人可有何話說?”
  戰飛羽低沉的道:“正是!”
  不滿意,但卻勉強的,熊大春道:“在下洗耳恭聽!”
  冰冰的,戰飛羽道:“你們這種決鬥方式,不乾脆!”
  熊大春道:“依你如何?”
  戰飛羽道:“三戰兩勝決勝負!”
  熊大年喜上眉稍道:“怎麼講?”
  戰飛羽沉穩的道:“任何一方只要三戰兩勝,就為勝家,敗者即需聽命勝者不得有任何異議!”
  熊大春心中一轉,即決絕的道:“你是說一對一?那不成!這推翻了剛剛的約定。”
  戰飛羽望他一眼,冷哼道:“我幾時說過一對一?”
  熊大年急接道:“那是你說贊成剛剛的約定,只要我們任一方能勝兩場就算勝家了?”
  冷凜地,戰飛羽道:“算你聰明!”
  這種極端不屑的語氣,並未將熊大年因有利可沾的心理壓下去,他根本不想這些,他想到的只是如此決鬥,他們這一方是穩操勝算,就憑他熊大春,隨便伸伸手,即可贏得兩場勝仗,是以他迫不及待的大聲道:“好!我們聽公證人的安排!”
  戰飛羽冷漠地道:“剛剛你們的一切約定均屬有效,我必須要求公平,所以加一條限制,任一方出場之人,指名挑戰時,對方可衡量自身力量,來決定是否應戰,這是阻止強欺弱的限制,你們可有意見?”
  熊大春略作沉思,道:“若果對方依你的限制而無人應戰,這豈不是沒有結果嗎?”
  戰飛羽不屑的道:“誰說沒有結果?”
  熊大春宏聲道:“沒有爭鬥,怎有結果?”
  冷笑,戰飛羽道:“假若你方無人應戰,請問這表示什麼?”
  恍然大悟,熊大春道:“你是說無人應戰就是輸家?”
  戰飛羽道:“廢話!”
  熊大春驀地大聲怒吼道:“我說小子!你不要認為我找你當公證人,你就可以在我頭上撤尿,惹火了我照樣將你拉下來,同他們一樣的修理!”
  威懾的,戰飛羽道:“熊大春,你是不是現在就想試試?”
  熊大年一拉熊大春道:“大哥,我們還是辦正事,這個事後再說!”
  熊大春怒哼一聲,驀地下場,向余大龍道:“余大龍,時已不早,你就找兩個人下來,同我比劃比劃,了結我們之間之事,大爺還有事要分派你們做呢!誰?”
  余大龍驀地一聲長笑,聲如洪鐘,響徹雲霄,其內力之足,直可透金裂石,聽在熊大春耳中,直如敲響了死亡的喪鐘。
  余大龍的這種笑聲,豈是一個莊稼人所據有?即以他熊大春在“保風險”這一行中,已經算是人物了,但憑他的記憶,卻也找不出一個能夠較余大龍內力如此充沛悠長的人物!
  這使得他神色連變,不由得回頭向熊大年望去,此時的熊大年,亦正是一臉的驚震之色!看在熊大春眼中,真是又氣又恨!
  余大龍笑聲一停,踏前一步,抱拳向熊大春道:“就由我余大龍來領教領教‘保風險’的‘鋒頭老五,熊大當家的高招絕技吧!請!”
  傻了!熊大春的雙眼,真像一對烏雞珠般的鬥在一起,直愣愣的站在那兒,望著面前這自己認為根本就不是敵手的敵手。
  兵法有雲:攻心為上。余大龍的這兩句話,與這一聲表現內功火候的長笑,直使熊大春在這短短的時間中,經歷了無限長的心理歷程。
  他記起了余大龍的慷慨應承各種不利條件的從容態度,他更記起了熊大年告訴他余大龍是個不怕揍,打不死的狠貨,這在在顯示著余大龍是個深藏不露的身懷武功之人,當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多心,雖然去掉了一個強敵,將那個看來似大病初愈的人物請去做了公證人,可是這個公證人的條件提出時,他就應該想到,為什麼對方會如此的遷就?
  這豈不是明顯的告訴他,人家是有恃無恐?同時他也想到,以目前情況來看,真正功力強扎的,並不是面前站著的余大龍,而是那位深沉的公證人。
  他急了!他急的不是眼前的勝敗,而是決鬥以後的結果,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必得在此處贏得勝仗!否則是真正的不堪設想。
  然而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又有什麼法子,改變既成事實,且已騎上虎背的現狀?
  驀地一狠心,猛一搖頭,清靜一下心思,沉穩地向余大龍道:“真想不到你小子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身懷絕技的武林人物,如此很好,我們就較量較量,你小心了!”
  話也不那麼狠了,氣也不那麼盛了,人就是一種如此的動物 欺軟怕硬。
  余大龍道:“閣下可見過來人武林半步的武林人物?你又走了眼了!姓熊的!”
  熊大春怒道:“余大龍,是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要藏頭露尾,就憑你剛剛那一聲長笑,和知道我的底細,你不是武林人物是什麼?”
  余大龍道:“我是不是武林人物,似乎與你我爭鬥不管緊要,緊要的是我們的爭鬥的勝負,你說是不?”
  熊大春道:“正是!你就放馬過來吧!”
  余大龍道:“我已經說過,讓你佔‘先’了!你客氣什麼?”
  “爭先機”在江湖人物眼中是重要的,尤其是功力不相上下之人,任何人,都想儘可能的搶製先機以克敵致勝,但“讓先手”在江湖上,卻是功力高下不等的一種“譏刺”行動。
  余大龍根本不知此種道理,但聽在熊大春耳中,卻刺耳已極,心中頓生怒火,怒聲吼道:“余大龍,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蟲!你敢滿嘴裡噴糞,讓你大爺‘佔先’?你算個什麼東西,我要你嘗嘗這目中無人的滋味,我要將你一寸寸的零割活剝了,來補償你對我的不敬!你這個狗蛋,小兔崽子!”
  余大龍驀地大怒道:“熊大春,你這個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老混蛋,你當小爺真的好欺負,我操你個奶奶,我讓你佔先是瞧得起你,你***不知好歹,你是個不可理喻的畜生,老狗,廢物,你有種就來!”
  暴烈的熊大春道:“我要你這個吃飯不說人話的小雜種知道,你是在對誰說話,你必須要付出千萬倍的血的代價來償還你的口孽,我要挫你的骨,揚你的灰,叫你死上千百次!”
  怒吼著熊大春如一頭瘋虎,雙臂猶然揮霍出尖銳的勁勢,推湧浩瀚強猛的力道,挾著震耳的風雷之聲,山撼浪涌的罩向余大龍。
  余大龍就如一座山般挺立當地,對於熊大春擊來的如山似海的排湧掌拳勁道,熟似無睹,就在那掌拳的暴烈勁道即將及身之時,余大龍驀地虎吼一聲,雙掌齊揚,健臂翻飛,以快速至極的動作,準確無比而又細微巧妙的尋暇蹈隙,疾迎熊大春的雙臂。
  “砰”“噗”聲中,掌與掌對,拳與拳迎,名副其實的狠對了一招。
     兩人齊齊後退。
  熊大春猛力收煞,挺住後坐的身形,臉色頓時大變,神情凝重之極的望向余大龍。
  這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結果,以他熊大春武林人物的身份,余大龍是不該採取硬拼硬幹的方式的,然而余大龍畢竟是採取了不該採取的方式,而且採取的結果,那是他熊大春想不到的,因為余大龍在硬拼之下,竟然僅僅後退兩步,即拿樁站穩,氣不湧出,面不改色,與他自身氣血翻湧的狀況相較,顯然敵手功力高過於他。
  “不信邪”是武林人物的特具性格,“找理由”也是每個不服輸的人掩飾或自我陶醉的通病,熊大春豈能逃出這個空臼?“投機取巧”是他認為余大龍剛剛稍佔上風的原因,是以他再也不想,怒瞪雙目,小紅鼻子一聳,用手一指余大龍,吼道:“好小子,你還會投機取巧?來!來!讓大爺再給你個機會,看能不能和方才一樣逃得出大爺的手法!”
  余大龍其實心中並不似表面那麼的輕鬆,然而他昨晚受了秘訣,是以強忍激動的心情,雙目精光熠熠的向熊大春道:“姓熊的,你不用張牙舞爪,有什麼本事儘管施出來,小爺絕對接著,絕不含糊,也要你知道這鄉下人並不是那麼隨便可以欺負的。”
  熊大春驀地怒叱道:“小雜種,小狗操的,你越來越上臉了,你還真以為你是個人物?
  你***在做春秋夢,你等著,我這就要你嘗嘗什麼是不含糊!”
  話聲猶在他那齒縫裡滾轉,人卻已像一道湧轉滾地的旋風,衝向余大龍。
  他那種瞑目切齒,怒恨交加的表情,使那豆大的小紅鼻子,似噴出了一道火光,那滿腮的絡胡,根根豎立,活似個發威的刺蝟,在漫天的掌臂掄施間,一道道似鋼條般鐵臂,籠罩向余大龍。
  戰飛羽不由得倏睜雙目,威懾的注視著熊大春的一招一式。
  余大龍頓覺眼花繚亂,這次熊大春的攻勢,竟然綿綿密密,毫無剛才那種有罅隙可乘,從未經過實戰磨煉的他,有點茫然的舉止無措,人有一種本能的反應,那就是在最緊急的時間,會突然福至心靈般的尋出解決之道。
  余大龍身具十餘年的功力,僅是一個未經磨煉的渾金璞玉,功力有餘,經驗不足,然而就在這不知所措之中,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順手一揮,一招奧妙無窮,恰到好處的絕妙神來之筆,順意而出。
  那是一招妙到毫顛,使人不可思議的招數,空靈的,自一個常人根本就不可能的角度,一隻手似靈蛇電閃般的伸向熊大春。
  那是余大龍的一雙健壯如鋼的碩大手掌,而這只手掌卻是三拳二伸的以食中二指突伸而前,倏忽間插向熊大春的雙目。
  余大龍的身形,突然問亦似只陀螺般,閃轉到熊大春的左側,熊大春突失敵蹤,本能的旋身,恰止迎上了飄緲倏忽而至的余大龍雙指,不由得大為震驚,怒嘿一聲,雙腿齊挫,用力猛蹬!身形後仰,藉勢欲退。
  就在此時
  余大龍右腳倏抬,將剛側旋的熊大春膝蓋之處,踢個正著!
  “ 嚓”一聲,隱隱的骨折,在這混亂的動作中,傳到了余大龍耳中,余大龍知道,這一下,熊大春的痛楚,必定是徹人心肺,然而他更知道,肉體的疼痛,將不及心靈的,與武林人愛面子的痛楚來得深切。
  熊大春正是如此,一屁股蹲在地上,自雙膝處傳來的骨折痛楚,雖已徹骨透髓,使得他滿臉上更增加了無數的晶瑩汗珠,大得與他的小紅鼻子相等,然而,這種痛楚,實是不及他被擊倒地的羞辱難受!
  那是一種從頭到尾的失敗感觸,一種椎心刺骨亦不能形容的撕裂,心同一片片隨著余大龍的這一腳而被撕碎。一個武林中的成名人物,敗在一個莊稼人手裡,這比用刀子抹脖子還要難受!
  這種結果,似也出乎余大龍意外,敗了的,痛苦的在地上連腰都挺不起來,但他勝了,他卻感到勝得突然,勝得意外,他勝了,他雖不是被勝利衝昏了頭,但卻被勝利震得怔在當地。
  一陣巨烈的歡呼!那是三十五個年輕人由衷的呼喊!一擁而上的人群,驚醒了余大龍。
  一聲沉喝:“退下!”
  一條快捷無倫的身影,一掠而至,帶來的是一堵無形的韌之牆,將那些激動的年輕人擋在一條無形的線外,這是公證人戰飛羽。
  嗒然若喪,熊大年無助的拖曳著無力的腳步,走到熊大春身前,這行動告訴眾人,他承認失敗!
  他不承認也不行,他的靠山倒了!
  余大龍望望熊大年,突地道:“熊老二,只要你願意留在綠楊村,沒有人會阻止你,只希望你們以後莫再向我們找麻煩,我們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是,‘保風險’要在此地立個碼頭,只要是合理的幹下去,我想也沒人找你們的碴,你們回去自個兒商議,我們龍幫弟兄,就是這個意思!”
  這真是一種大出熊氏兄弟意外的事,他們本已準備接受“折磨”了,如今卻是連“保風險”的事也一併解決了,雖然“保風險”需在合理的狀況下生存,然而對方的這一個面子,賣的可真不小!
  熊大春畢竟是在江湖上混的,強忍痛楚,宏聲道:“餘大……餘老弟,就憑你這句話,我們‘保風險’這一行認了!綠楊村絕不會受其害就是了!”
  毒日下,一瘸一瘸的走出龍王廟的熊大春,身體是痛苦的,心裡卻正相反。
  笑笑,余大龍望著戰飛羽。
  戰飛羽稱讚的點點頭,手撫著余大龍堅實的肩膀,相並領先走出龍王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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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椎心、泣血、忍仇

  夕陽西下!
  落日餘暉中,絢爛的光彩,使原野的景色,瑰奇豔麗,即或是窮鄉僻壤,也似裝上了一襲五彩錦裳。
  黃昏,雖是一天的即將終結,但那彩霞卻是這一天的極峰,千百年,贏得多少人的讚賞,滿足了多少人的幻想;尤其是騷人墨客的誦揚與青年男女的憧憬。
  王勃不是就有一聯千古名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嗎?那是多美的意境?
  怎能不贏得人們的讚美,幻想與憧憬。
  尤其是秋日的黃昏,秋老虎即將隱沒,虎煞盡斂,余威生彩,涼風生自腋底,頓將午時酷暑解盡,人們的一日辛苦亦隨風遠揚!
  戰飛羽坐在竹籬院中的飯桌前,對滿桌野味菜香,似無觸覺味覺,雙目迷茫中遙望天際!欣賞著那秋日殘霞,陷於沉思之中。
  這是余大龍的家,一座三間茅屋,小小獨院的農家,茅屋裡,響著鍋鏟碰擊的聲響,煙囪中,冒著突突灰雲,縷縷上升,隨風搖曳,直上天際,如一道灰龍乘坐錦雲繡成的寶輦,披著五彩雲裳,上朝天市。
  戰飛羽就正望著這條裊裊灰龍出神;遐想。
  秋的夜,日之落,是美麗的,原野,農家是使人嚮往的,尤其是一個處身江湖之中,整日裡雖奔波在大自然的原野中,然而卻無暇欣賞大自然所給予他的享受的武林人物,一旦發覺了大自然所賜是如此的美好、豐富時,他是有著盡情的享受,一刻不想放鬆的慾望的。
  戰飛羽正是如此,當他發覺了落日餘暉的美好,體念到上天賜予的豐厚時,他即全心全決心的投入它的懷抱,浸浴其中,正如一個得到母乳的餓嬰,不到吃飽他是不會放棄的。
  何況,戰飛羽所得的,較那個嬰兒維護生命的母乳尤多,多的是嬰兒浸浴在懷中的安全感!戰飛羽不但感到大自然給予他安全感,更給予他慰藉,最重要的,落日餘暉更啟示了他的人生。
  他體念到他初出江湖,正如朝日,雖光茫萬丈,卻毫無農人之苦,卻生意盎然,他有著無比的勇氣。
  如今,他在江湖上的聲望地位,正如日中天,炙人的膚,令人不敢正視,然而他除了幾個知己外,卻是孤獨的,尤其是在江湖路上。
  他意會到,人不可能永遠保持這種赫赫聲威,終有一天,他也會沒落的,就如這沒落的夕陽,他亦會發出萬道霞光,然而這霞光,這絢爛,這五彩,卻是短暫的。緊跟著來的,將是天昏地黑,萬籟俱寂的沉沉夜幕。
  這就是人的一生!
  不;戰飛羽畢竟與人不同;他欣賞落日餘暉,夕陽殘照,不是欣賞他的沒落,而是欣賞他的蓄積,來日的光茫蓄積。
  不是嗎?今“周”去了,明“日”還來!
  落日餘暉,夕陽殘照,不是人一生的沒落,而是人一生中的一段必經路程!
  他已有過幾度的日落了!如被代執役的群攻,被無恥公子的暗算,連續幾次的中毒經驗,這都是他的日落時機,然而他都有“明日的光輝”重現。
  人生是應該與“日頭”一樣的永照人寰的,就是黑夜是人生的終點,然而“日光”還是要藉月光,或熱力,永遠孕育著大地的,人是可以長生的。
  思想奔騰,戰飛羽幾至忘我,連餘老大的輕聲呼喚,他都未曾聽到。
  餘老大笑笑,以目示意愛兒大龍!
  余大龍驀地伸手向戰飛羽肩上拍下,口中大呼:“戰大哥,吃飯啦……啊……”
  練武人本能的反應,使戰飛羽在聲震耳鼓,掌拍肩頭之時,突地反手鎖住了余大龍的右腕,直疼得余大龍驚呼出聲,這才迅速的放手。
  看著余大龍那滿面痛苦之容與左手揉搓右腕的窘狀,戰飛羽歉意的向余老太笑笑,低聲道:“大龍,在我出神時,以後切莫如此,因為……”
  餘老太笑容變驚震,瞬之變為歡愉,瞬間的變化,看在戰飛羽眼中,微露詫色,此時餘老太笑道:“想不到戰大哥的功力,已到了意隨心生,心到藝到的化境,十餘年不見,有此進境,老身實是驚異,值得為您恭賀!”
  戰飛羽驀地眸瞳中射出兩道熠熠精光,注視著餘老大,仔細的打量!
  餘老大笑笑,道:“戰大哥可是奇怪我這當年的貧病將死的婦人,怎會看出你的藝業功力已至化境了嗎?”
  戰飛羽點點頭!
  餘老太突地長嘆一聲道:“來,時已不早,我們趁太陽沒落下去,藉個光邊吃邊談!我正有話要同戰大哥與大龍談呢!這話存在我心裡已十多年了,坐,坐!隨便吃,鄉野粗淡菜餚,或許在你這整日奔波的武林人口中,還可以換換口味!”
  戰飛羽收回威慎的眸瞳,坐下,笑道:“我昨日就同大龍講過,我好想吃大娘做的道道地地的家常菜呢!”
  餘老太道:“正是,戰大哥這話,就表現出你沒拿我們當我人,老身所以也就一直未曾講過一句感恩救命的話,你多吃點,多喝點,我心裡會覺得比我說千句萬言感恩圖報的客套話要好得多!”
  戰飛羽豪放的一仰頭,將面前酒喝幹道:“就憑大娘這一句話,我也應該早想到大娘是我等武林中人!”
  餘老太笑道:“其實是病魔使我當時變了樣子,要不您在十年多前就會知道了!”
  戰飛羽道:“請問大娘昔年在江湖中……”
  搖搖手,餘老大口含著一塊雞肉強嚥下去後笑道:“戰大哥,我們不外,客套的話咱以後就全免,我提你個醒兒,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一對夫婦,人稱‘飛燕金槍’的,聽說過吧?”
  戰飛羽面露欽敬及悲淒之容道:“飛燕金槍楊天行大俠夫婦,十餘年前在江湖中就神龍般見首不見尾,行俠仗義使武林宵小望之銷聲匿跡,出道三年,為武林俠義道留下了無比的風儀,竟然無聲無息的隱沒于世,後來聽說是遭了仇家的殺害,暗算,但卻也僅只是傳聞!
  欸!當的我剛出道,只恨無緣得見心儀之高人……啊!大娘提此,敢情您就是……”
  餘老太茫然的點點頭,淒苦之色,溢於面容,但旋而搖搖頭,似清一清腦神,隨即笑道:“十多年了,戰大哥,當時你在那小客棧中,拯救我們母子於貧病無助之中,正是我們夫婦遭暗算後一年的事,一年的貧病將我折磨得不成人形,若非你當時援手,恐怕現在有我在否,那就難說了!”
  戰飛羽詫異的道:“以楊大俠夫婦的功力怎麼……”
  長嘆一聲,餘老大有點自嘲的道:“戰大哥,你也是被江湖傳聞所蒙,而對我夫婦估計過高了,其實,我倆可沒那麼神呢,說穿了,真是一個錢都不值!”
  戰飛羽疑惑的道:“怎麼會?”
  吃了點菜,咀嚼著,藉以整理紊亂的思緒,然後低沉的望著著余大,悠悠的,餘老大道:“這話得從頭說起,記得那是大龍才三歲的時候,大龍的爹身居御史,因與當道意見不合,而辭官不做,當我們返回故里後,昔日遭彈之仇家,曾買通一武林敗婁,前來行刺,為我所傷!”
  戰飛羽道:“您沒有將他擒殺!”
  搖搖頭,餘老大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夫婦一生沒殺過人!”
  戰飛羽不以為然的道:“有時候不止是殺一做百,簡直可說是殺一救千!”
  點頭認可,餘老太道:“現在我也贊同戰大哥的看法了,只是那時我倆卻總是予人以自新之路的,其實,我們的心意未嘗不可以說是對的,但做法卻錯了!”
  戰飛羽道:“您可是勸說幾句放走他們,對估惡不俊之人,與天性涼薄,惡毒之輩,恐怕不行,此人是誰?”
  緩緩地,餘老太喟嘆道:“說的是,可是那時候我們可不是如此想,來行刺的乃是江湖出名的蜂蠆胡柴。他被我廢了武功!”
  目中精光倏閃,戰飛羽道:“這較斃了他猶為難受,一個練武的人,到了這個步,恐怕恨心要比海還要深!”
  同意地,餘老太道:“就因為他臨行那惡毒的一瞥,激發了我夫婦出道武林勸善懲惡之志,這才改名換姓,以家傳武功,行道江湖,三年中卻也做了幾件大快人心,差強人意的事,稍可自慰的是武林中正道之士,莫不明裡暗裡予我夫婦以臂助,可是就在我們住到那處江湖是非最多的龍蛇雜居之處 武林街的武林店中時,著了道兒。”
  戰飛羽疑惑的望著餘老太,,余大急不及待的促聲問道:“娘,爹可是在那兒遭人暗算的?”
  淒然的,餘老太道:“正是!”
   余大道:“仇人是誰?怎麼暗算的……”
  父仇不共戴天,,余大怒急之色,的是驚人,那柴黑的臉膛,在已是些微的殘陽餘暉中,赤紅放光,雙目中透射出一股威凜的煞芒。
  餘老太道:“冤家路窄,我夫婦三年來雖贏得了飛燕金槍之名,然而江湖上除非是我們真正對手過招的人,在我們亮出兵刃來以後,才能曉得我們是誰,平常是無人知道我們的真面目的,因為我們不是以真面目行走江湖,平日裡都是以遊客身份在外遊歷,訪察,行事時卻是謀定而後動,常常是百不失一,而且都是戴著精巧的人皮面具,所以行蹤甚難讓人知曉,故而江湖上的人,多以我們為一對神秘的人物,說穿了,豈不是一文不值!”
   余大道:“娘您還沒說暗算您和爹的人是誰呢!”
  笑笑,滿意於兒子的孝心,餘老太道:“大龍,我這就說了,不用心急,心急也沒用,暗算之人,已為您爹親手擊斃,就是那個蜂蠆胡柴。”
  恨恨的,,余大道:“便宜了這廝,要是叫我逮到他,我會一寸寸的零割了這個惡賊!”
  餘老太驚震於自己這個兒子的性格,愣愣的望著著余大,久久不語。
  戰飛羽道:“那個胡柴可是正在那武林街中居住,大娘為他所見而起報復之心,以楊大俠能親手斃敵來說,可能是他暗中下毒?”
  餘老太沉痛的道:“正如戰大哥所說,先夫在發覺遭人暗算後,即欲設法解毒,此時那胡柴卻來到我夫婦面前,得意的嘲弄,先夫一時氣憤,親手將之擊斃,也因此而牽動內力引發毒藥循行快捷,以致後來因中毒過深,而無法解除,當我倆人一邊設法解毒,一邊返回故里後,先夫已是不行了!我們在路上耽擱了半年,就在這晚剛到家時,我正抱著龍兒,與先夫愁容相對,生離死別之時,家中竟然無故起火,緊接是下人們的驚呼慘叫,先夫在此時只說了一句話:“保我龍兒。’即與世長辭,戰大哥,在一個夫死子幼,家遭變故,身負毒傷的人,那時能有第二條路走嗎?咬咬牙,狠狠心,將先夫尸身略作安排,即抱著龍兒,衝了出來,茫茫黑夜,熊熊火光,淒淒驚叫,不逞計及其他,逃命保子的心,竟支持我逃離的力量,一夜之間,我走了一百餘裡,當我以典當隨身釵鈿維生,終至用完後,我亦已是奄奄一息的貧病交迫的人了;半年的折磨,我那是還成人形嗎?戰大哥,您說:在那個小客棧中?”
  戰飛羽腦海中憶起了小客棧中,一個瘦骨嶙峋的乾枯婦人躺在木板床上,一個堅毅的孩子,雖是滿面菜色,卻緊咬著嘴唇,怒瞪著一對黑白分明,恨意滿盈的眸子,望著那勢利的店主人,抿嘴不語的情形!
  但誰又知道,這婦人就是武林中俠名滿天下的飛燕雙槍之一的飛燕楊華英。
  戰飛羽為他母子解決一切困難,最後選了這綠楊村作為安身之所,房地銀錢都留得足夠母子二人生活一輩子,每隔一年半載,他就會來一次,暗地裡,他並傳了了余大童子功!
  如今想想已十餘年了;十餘年來,他向不探詢他們母子的底細,他卻是奉母若母,待子若弟,這種胸襟,這種感情,是緣份?抑是戰飛羽的天性?
  這頓飯吃的雖不暢意,卻甚盡情!
  餘老大看看都已沒胃口了,歉意的道:“戰大哥,我本不該提這些往事的,尤其是在今晚本應我們全家娘三歡樂的時光,但是昨晚你弟兄倆一夜沒睡,你臨時給龍兒惡補交手的招式,我想,大龍是不能老死於林泉的了,男兒當有男兒志,何況毀家殺父之仇,也需他自己了結,你在他小時候教他童子功,我沒有阻止,即已存了這個心意,是以,你們昨晚的所做所為,甚至於平日里大龍在外的所做所為我都知道,也沒有阻止,也就是這個道理!”
  稍停面向大龍道:“大龍,你先將飯菜收進去吧!”
  大龍應聲而起,迅捷的收起,端進屋去。
  餘老太道:“戰大哥假若沒有急要之事,我想請你在這兒多住段時間,對大龍的武功,指點指點!”
  戰飛羽道:“大娘,我想過了,我也不必客氣,我儘可能的將所知傳給大龍弟,不過,我認為他還是應該以飛燕金槍的後人,行道江湖較好;因為我所練的功力,不適於他!”
  餘老太感激地道:“這個我知道,好在他的內功已經有了火候,只差招式與經驗了!十多年我都忍了;我還等不得嗎?”
  戰飛羽凝重的道:“大娘若能信得過我,我就自作主張了!”
  餘老太一瞪眼道:“這是什麼話,戰大哥,你……”
  戰飛羽笑笑道:“對不起,大娘,我說得太簡便了,變成了無頭無尾!我的意思是說,關於報仇尋敵的事……”
  金老大道:“戰大哥,我們夫婦是中年出道,所以吃了江湖經驗不足的虧,您可是經武林中血與汗,酷與毒,詭與詐,邪魔與正氣中挺起來的,假若這世上我信不過‘神手無相戰飛羽’那恐怕是無可信之人!”
  戰飛羽肅然的道:“大娘既如此說,那麼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餘老太道:“戰大哥,您可否先約略的說說您的計劃讓我聽聽,我可是心急的很呢!”
  戰飛羽沉吟一會,似在略作整理思緒,然後抬頭道:“第一件事是我想讓大龍弟還是用大娘昔日行道江湖時的姓,最好是打出飛燕金槍的旗號!”
  疑惑地,餘老太道:“姓餘姓楊,這都不關緊要,先夫本就是用我的娘家的姓!”
  恍然,戰飛羽道:“當年敵人是跟蹤追至下的毒手,大娘又因大龍弟的關係,毫無一點線索,事後因病已未能蒐集證據,所以,這是一件懸案,但相信敵人曾追蹤過大娘,因大娘以傷毒之人,一夜衝出百里之遙,出乎敵人意外,所以才逃過此一追蹤,雖事隔十餘年,想敵人只要還活在世上,必然會注意‘飛燕金槍’的消息的!”
  餘老大點點頭!
  戰飛羽道:“所以,我想來個以逸待勞!”
  餘老太道:“怎麼個方法?”
  戰飛羽道:“讓我想周全了再稟告您吧!”
  餘老太笑笑起身道:“好!好!一切拜託了!天已黑了,我們屋裡去吧!”
  戰飛羽隨在身後,餘老太似自語道:“椎心忍仇十餘載,位血撫孤度餘年,一朝雛燕奪金槍,管教豺狼不安然。
  夜幕中,語聲低微而鏗然……
  戰飛羽陪餘老大進入茅屋,,余大已將碗筷洗涮乾淨,正將油燈放在正中的那張木桌上。
  三人落座,戰飛羽道:“大娘,您體內餘毒,近年來可曾發作?”
  餘老大笑道:“戰大哥,說來我就感激不盡您那位我未曾謀面,而心儀已久的至交九天回命曲少英大夫,可真是神醫,上次您帶來的一劑藥服完,不但我十餘年前您以內功迫聚我體內之毒,完全消除,而且有固本培元之功,近年來我之功力似較以往大有進境呢!你代我叩謝曲大俠的恩德吧!”
  餘老大的話使戰飛羽想起了他的知己曲少英,這是他戰飛羽生死之交之一,在這世上,與他有這種交情的,真還不多,算算,不會超過二位。
   余大卻於此時間道:“大哥,這兩年您在江湖上,可有什麼新鮮事兒?”
  戰飛羽道:“我曾死過兩次!”
  戰飛羽就是這種個性,說的話永遠是驚人的“結論”,餘大娘與與余大雖然明明看到他活生生的坐在面前,但卻均逞急的道:“怎麼你……”
  戰飛羽笑道:“我不是好端端的嗎?大龍!”
   余大長籲一口氣道:“您的話大急人了,大哥!”
  餘老太也不由得笑自己不夠沉穩。
  戰飛羽將自己的經歷,約略的說給母子二人聽,直聽得二人入了迷,隨著話聲變顏變色,當戰飛羽說完時,天已近二鼓!
  戰飛羽起身道:“我為了多多了解熊大春弟兄,所以在他住的客棧,定了房間,時已不早,我該走了!大娘!”
  餘老太道:“這與你的計劃有關?”
  戰飛羽道:“我想很可能有用,但說不定,要看他們的能力是否可為我們所用而定!”
  餘老太起身道:“好吧!我不留你了,明天回來吃飯吧!”
  戰飛羽點點頭,辭別母子,踏著大地披著黑黑的長衫,走回悅來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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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明招、暗網、這隱狐

  戰飛羽回到了悅來居。
  他的居室,正在熊大春弟兄的旁邊!
  此時熊氏兄弟與那一批混混,尚在後院亭閣中飲酒未返,這一排三間花長窗的客房,均未掌燈,亦無人影。
  戰飛羽住的是左首一間。
  小二領著他進屋後,在燈光下,戰飛羽看看這間房子,知道這是最好的上房了,他奇怪為什麼熊大春只住了三間中的兩間。
  小二期期的告訴他說,這一問中,曾有過客商死在房內,話說出來,可真怕戰飛羽也不住了!
  但戰飛羽卻笑笑,滿意小二這個不欺客人的答覆。
  戰飛羽調轉話題,突問小二道:“小二哥,綠楊村每家客棧,都是客滿,為什麼獨獨你們這一家冷冷清清?”
  小二哥愁苦的道:“說來爺不相信,這是命運!”
  戰飛羽道:“假若你沒事,說說看,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你坐!”
  小二依舊站著,道:“我有什麼事:只要每天將那些煞神三餐伺候好,我也就沒事了!
  外面有事帳房會叫我的!您若有興致,我就給爺說來聽聽解解悶!”
  戰飛羽點頭用眼色鼓勵他!
  小二清清喉嚨道:“說起來,我們東家在綠楊村原也是財主,只因人太老實忠厚,做了一批棉花生意,遭了一場天火,運出去的布匹,又碰到翻船,嗨!真***是禍不單行,陰天偏逢連夜雨,我們東家竟然因此一病不起,剩下了伙計五個,為了東家在時的知遇,苦撐這個門面!誰知偏偏又碰到這可惡的痞子熊老二,在這十來天中,來棧中發橫白吃白住!
  欸!……”
  戰飛羽道:“你們還有五個人,都是幹什麼的?他們在這裡白吃白住你們怎麼供應?”
  小二道:“除了那聾子帳房外,就剩兩個廚房裡的師父,和一個小廝了。”
  戰飛羽道:“小二哥您很講義氣,貴姓啊?”
  小二道:“大爺您誇獎了!人在世上總得有良心,您別客氣叫我陶二好啦!若不是昨夜大爺的銀子,我們就撐不住了!”
  戰飛羽道:“長此下去,總有一天撐不下去,貴東家怎麼辦?”
  小二道:“賣啊!東家早就說了!到那一天就只好忍痛賣了,也說不得什麼祖產不祖產了!”
  戰飛羽沉吟一會兒,向小二道:“陶老二,咱商議件事如何?”
  陶二慌聲道:“大爺!您有話儘管吩咐!這麼說陶二可真不敢當!”
  戰飛羽莊容道:“我想同你東家合夥如何?”
  陶二眼睛一亮,詫異的道:“大爺您是說開這客棧?”
  搖搖頭,戰飛羽道:“不 ”
  頓時洩了氣,陶二無精打採的道:“那麼 ”
  戰飛羽莊重的,一字一字沉聲道:“我是說不只是這客棧,連昔日的棉花布匹,外帶著車行!”
  眼睛突地放亮,陶二道:“什麼 ”
  話出口,突又洩氣的道:“爺您別開玩笑啦!我們東家已是山窮水盡,哪有力量同您合夥做這麼大的生意?”
  凝重的,戰飛羽道:“陶老二,假如能成,你有沒有把握將昔日的伙計,都找回來!”
  陶老二懷疑的道:“爺您不是讓我陶二空歡喜吧!”
  戰飛羽道:“你看像嗎?”
  陶老二望望戰飛羽,那種使人踏實的,信任的表情,驀地一挺胸道:“爺!只憑您一句話啦!”
  戰飛羽欣賞的道:“好吧!你去同你東家講,合夥的條件,只要他出這一座客棧,與相鄰的那塊空場,做將來的車行,其餘之事他一概不管,只等著分一半的紅利就行啦!假若他答應,那麼咱們此事就算定了!”
  怔了!陶二瞪大了雙眼望著戰飛羽,久久始囁嚅地道:“爺!您說是平半分利,我們東家只出這座店與甫鄰的那塊空場子?”
  戰飛羽道:“怎麼,是我說的不清楚?”
  猛一拍腦袋,陶二道:“不是!是我怕聽不清楚,天下有這麼便宜的事?怪!怪!爺!
  您真怪!”
  戰飛羽道:“你莫管怪不怪!你只去問問你東家成不成就行!”
  陶二拍胸道:“行啦!大爺!天下便宜事恐怕再找不到了!哪有不成之理!我替我們東家答應了!爺您吩咐,怎麼做吧!”
  笑笑,戰飛羽極為欣賞這個陶二的態度道:“第一件事,招回伙計的事,全權由你處理,不要怕用錢,車行也要用人,可以多找些,要最得力的!”
  話未說完,手上多了金光閃閃的五條金葉子,向陶二面前一放道:“這些你先拿去換成銀子,明天就用他來先發一個月的定約金,定定他們的心!別的用項不夠再拿!”
  陶二道:“爺!不夠?您以為要用多少?就憑這些,一年的開銷也差不多了!”
  戰飛羽道:“用多少,那是你的事,你看著辦,你第二件事是明天就得先去辦好,將悅來居改成飛燕居,車行的招牌用金槍行。”
  陶二道:“行!行!這兩件明天準成!”
  戰飛羽道:“其餘的事,待你將客棧、車行弄出個眉目來,我們再商議,時間不早,你也休息吧!”
  陶二道:“倒是爺您該休息了,我嗎?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夜我不睡了,我這就去先給我們東家送個信,讓他們孤兒寡婦先吃個定心丸,然後,我得去找個掌櫃的,我可不是那塊料,爺!我走了!您憩憩!”
  小心翼翼的,包起金葉子,陶二走了!
  戰飛羽仰身倒在床鋪上,一掌熄滅了桌上的油燈,在黑夜中,靜靜的思索著他的下一步棋!
  一件毫無線索的復仇案,憑他的江湖經驗,他知道不能過於到處查訪,只有設餌鉤魚,才有希望,“飛燕金槍”的名號,將是一個響亮的魚餌,雖然這也是茫茫無邊際的希望,而總是較以無頭蒼蠅亂碰要好的多!
  假若如此不成,他還需要再設其他方法!時間才是他成功的希望,他知道這是急不得的事,好在其他的事,他暫時可以放下,先將此事佈置個大概再說!
  夜是寂靜的,靜夜中,最適於思索,戰飛羽的神思飛揚,種種方法都湧現腦際,他在抉擇實施的先後次序,不管任何一種方法,只要對此事有益,他都將一個個去實施,次序的朱後,比用什麼方法更難決定!
  就在這闃靜中,他聽見了雜沓的步履聲,與辭語模糊聲,他知道熊大春弟兄回來了!
  戰飛羽摒除一切思慮,靜靜的聽去!
  原先的嘈雜,至此稍靜,聽到一個道安歇的聲音,混混們都已各自回房安歇,房中只剩下熊氏弟兄在隔壁。
  嘈雜倏然歸於寂靜,寂靜得戰飛羽能夠聽到熊大春與熊大年的酒後粗喘聲!
  好久好久,才聽到因鼻子大小而聲音模糊的熊大春似吃語般的道:“老二!余大龍這傢伙,是條漢子,可是他這樣一來,我雖然能向沈頭交代,你可怎麼向你那東家交代?這得想個辦法才行!”
  似已朦朧的熊大年,此時似略清醒,然卻模糊的道:“管他的!我們已是保風險這一行了,辭了不幹,他姓廖的又能怎樣?再說人家余大龍在地面上,可真是安分守己的良民,除了因我們這般弟兄,惹上了人家,可就從沒見人家惹事生非,他姓廖的暗裡出面找我出來同余大龍作對,究竟安的是什麼心?我們雖測不透,但就憑余大龍今天對我你弟兄的這份豪情,我們也不能同他作對!”
  稍停,熊大春道:“只怕由不得你呢!老二!”
  床板吱嘎一聲,熊大年似仰身坐起,語聲清醒的道:“老大,你這話可是有所見而發?”
  熊大春道:“老二,你雖然也在江湖上闖盪,為兄的說句不好聽的話,在武林人眼中,你混的這個樣子,可實在是不入流,說句不好聽的,你僅只是痞子,流氓,混混,但就你的所為,尤其是對事情的看法與判斷,那真是白混了二三十年,就如同個睜眼瞎子一樣!”
  熊大年不大自在的,口氣中有點不滿的道:“老大,正話不說,你光排遣我的不是,這有什麼辦法,我生來就是個得過且過,大刺刺的性子!你倒說說看,怎會由不得我啊?”
  嘆口氣,熊大春道:“你那個主兒,似非普通人物,在你我面前藏斂些底子,外表同骨幹裡不大一樣,我疑惑他是江湖人!”
  吃驚地,熊大年的道:“真的?我***難道是流年不利!余大龍是個扎手貨,想不到這老家夥也是個魔星!我……該怎……辦?”
  久久沒有回音,似乎是兩人在相對而視,都想不出辦法,終於還是熊大春的聲音,道:
  “船到橋頭自然直,明天你就照實向他回報,看他的反應如何?我們休息!”
  熊大年突然決絕的道:“管他的!反正我們要在這裡豎旗杆,乾脆不理他不行嗎?”
  熊大春教訓的口吻,道:“老二,你不要以為靠上‘保風險’這行就可以任所欲為,任何一個幫派行業,除非他自認有把握吃定對方,是不輕易樹敵的,我們怎可在不知對方底細前,先給‘保風險,惹上隱患,我們還是按理而行,看他的回答再說吧!”
  熊大年道:“好吧!只是保風險在豎旗杆的事,你打算怎麼辦呢?”
  熊大春道:“你在這兒熟,不知道在街面上,有沒有讓渡的門面?不管是租賃,出讓,我們得先找個門頭才行!”
  熊大年道:“就這悅來居的東家,遭了意外,只剩個孤兒寡婦弄著一大片產業,明天我去問問看,頂下來算了!”
  “不用了!這裡已重起爐灶,倒是‘保風險’在此豎旗杆之事,很想與賢昆仲磋商一下!”
  不知何時,熊氏弟兄房中,進來了戰飛羽。
  但熊氏弟兄,雖然認識,可並不知如何稱呼!
  熊大春一躍自床上翻身落地,道:“閣下如何稱呼?有何指教?”
  戰飛羽道:“戰飛羽 ”
  熊大春小紅鼻子翁動瞪大雙眼,張嘴驚呼!
  “神手無相?”
  熊大年雖不知戰飛羽在武林中盛名,然而看到他老大的驚震之容,知道眼前這位曾是公證人的人物,定然是赫赫之輩,故而在一旁肅立,滿面露的是恭肅之容。
  戰飛羽道:“不敢,正是戰某人!”
  熊大春驀地抱拳道:“以熊大春在江湖中這點微未之名,能見到戰大俠,實在是榮幸之極,戰大俠有何吩咐,儘管請說,商量可就大抬高兄弟了!熊大春實在不敢!”
  戰飛羽道:“熊兄太過自抑,江湖上沒有什麼高下,只講一個字 理,所謂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熊兄今日表現,實不愧江湖的‘信義’,是條漢子,所以戰飛羽纔來與熊兄商量一件事情。”
  熊大春豪放的道:“戰大俠瞧得起我熊大春,那是我熊某人的無上光榮,既然戰大俠如此說,我熊大春還有什麼好講的,您請吩咐啦!”
  笑笑,戰飛羽道:“熊兄來此為保風險立碼頭,可是想在此處多攬棉花布正等生意的運行?”
  熊大春點點頭!
  戰飛羽道:“悅來居自明日開始,即將以‘飛燕居’的名義重新開業,隔壁空場,亦以‘金槍行’為名,兼作車行生意,若熊兄願意,我願提供地點,做為‘保風險’在綠楊村之本線,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保風險所保之一切貨物對外均以‘金槍行’為名,其他毫無條件,只不知熊兄以為如何?”
  熊大春道:“為什麼如此,熊大春不便詢問,想戰大俠定然有其原因,我們保風險這一行,從來是不明目張膽的打出旗號,所以用‘金槍行’名義一事,兄弟必得與我們沈頭磋商一下,才能回覆大俠,您可願給我一段時間,讓我去請示一下?”
  戰飛羽道:“既然如此,我就等熊兄的佳音了,不打擾了,請安歇吧!”
  晃身中,人已無蹤,熊大春連一句客氣話都未講出口,即不見戰飛羽的影子,以他熊大春的功力來說,實在只能算江湖中三流腳色,他又怎能看清楚戰飛羽的行動?
  熊大年揉眼睛,若非白天他見過戰飛羽,知道是人,他真還以為今晚碰到了鬼!
  熊大春望著熊大年那種驚詫的面容道:“老二,你眼福不淺,能夠見到武林當今霸王神手無相戰飛羽,開開眼界吧!這就是真正的武功!”
  熊大年道:“神!神!神透了!是怎麼練的……”
  熊大春道:“天賦與苦練,你我這種料子,今生是休想了,睡吧!明天你還是照舊回覆你那主兒,我得儘快的去見見我們沈頭了!一早就走,和店家講,一切回來算!雖然我這趟是多餘的跑,但可不能不跑!”
  熊大年道:“為什麼?”
  熊大春道:“想想看,以保風險的組合中的成員,哪一個夠資格同神手無相戰飛羽合夥?沈頭聽見有這麼優厚的條件,還能不答應?不要說是供應地方,只要求名義,就是說任什麼不出,硬插上一腳,也是求之不得的事,你可知道,神手無相戰飛羽的招牌,在江湖上就是個金字招牌?”
  熊大年道:“既然如此,你答應了,就幹起來算了,何必又跑這一趟冤枉路,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熊大春叱道:“你胡說些什麼!幫有幫規,行有行例,我怎可以不知好歹,一味歹幹!
  不能說抱上粗腿,就忘了規矩!”
  綠楊村的悅來居成名了,名字好聽得很 飛燕居,只是不像個客棧的名字。
  悅來居的隔壁空場,也有名字了,在牆上開了道口子,按上了個大柵欄門,就樹上了個招牌 金槍行。
  裡面空空的,連枝鐵棍也沒有,但卻叫金槍行。
  綠楊村各飯館客棧裡的頭等師父,都辭職不幹了,卻都一窩風的去了“飛燕居”。
  悅來居所有以前的老伙計,都回來了,一日之間,粉刷打掃,“飛燕居”煥然一新,嚴然成了綠楊村第一家客棧!
  可是奇怪,飛燕居與金槍行,卻貼出佈告三天后開始營業。
  綠楊村出名的買賣人陶老爹當了飛燕居的掌櫃的,聾子帳房不幹了,搬到了東家照顧寡婦孤兒去了!也帶去了那個店裡的小廝。
  “飛燕居”裡的跑堂內外總管,卻是那能幹的陶二,陶二這兩天是笑口常開,幹起事來勤快利落。
  第二天一樁最奇怪的事,使綠楊村的人大為驚異,地面上那些混混,以熊大年為首,脫離了北街暴發戶廖家,也到“飛燕居”去了!一個個都似變了個人,再也不是歪戴帽子斜瞪眼的樣子!整齊清潔穿戴打扮,穩重有禮的舉止,一個個都似另投胎脫生過一次一樣,變成了安份守已的“金槍行”
  的伙計。
  綠楊村的父老,都額手稱慶!但他們一個個都在議論紛紛,是誰有這麼大的力量,能將這些平日欺壓善良的混混,壓制得如此服帖!
  謎底,終於要揭開的。
  第三天,“飛燕居”的開業酒筵上,揭開了!
  “飛燕居”後院,傍著假山四周,排了近百桌的酒席,綠楊村有頭有臉的人,都到場了!
  時間終於到了開席的時候,陶老爹長髯飄拂胸前,在假山的亭閣中央那一席上,站了起來,舉杯向四周居高臨下的照了一圈。
  人們都靜悄悄的,等待著他的場面話,因為每一個人都想知道,那個真正的東家是誰!
  這勿怪他們懷疑,“悅來居”的東家死後,已經破產了,遺下的寡婦孤兒是沒有這個力量的。
  陶老爹笑嘻嘻開口了!
  “各位鄉親!‘飛燕居’與‘金槍行’開業,承蒙各位光臨,陶元業代表我們東家,敬各鄉親一杯!幹 ”
  一仰頭,掀髯幹盡,照照杯,望望四周,又道:“想各位定然知道,昔日“說來居’老東家遭了不幸,本已無力再起,如今換了招牌,當然也換了東家,其實不然,東家還是以前的東家,只是有了合夥人,這位出資的合夥人,想必大家都想見見 ”
  一陣掌聲,歡呼聲,在陶老爹的指引下,亭閣中站起了余大龍,他向四周一抱拳,假山下的近百桌客人,都發出了出乎意外的驚歎聲!
  陶老爹的話聲,更驚震了全場!
  “各位鄉親想必認識我們另一位東家 金大龍,只是有件事,我在這裡特意聲明,我們這位東家,從今天起,不再以余大龍的名義對外,而以楊大龍的名義對外!”
  “啊!”
  “啊……”
  陶老爹捋須望望四周,待驚呼聲停止,疑雲現於每個人臉上之後,揚聲道:“各位鄉親,你我都是本鄉本上的人,十多年前,我們東家,同他老母來此定居,是有原因的,我們東家的令尊翁諱天行,乃是江湖中人,在江湖中有夫婦雙俠,人稱‘飛燕金槍’。後來被仇家暗算,纔來本鄉避仇定居,現在我們東家已長成,決定投資開客棧車行,服務本鄉,略盡心意,為了紀念先東翁,所以將客棧命名為‘飛燕居’,將車行叫‘金槍行’。”
  贊嘆聲,起於四周!
  楊大龍抱拳向四周作個羅圈揖,宏聲道:“行棧今後不敢以賺錢為目的,能為鄉親服務,就是大龍報答鄉親們十餘年來對我母子的照顧,承蒙各位父老鄉親賞光,楊大龍謝啦!
  敬眾位一杯!”
  “幹!”
  “幹!”
  起鬨的聲音響徹雲霄,楊大龍平日在地方上的為人,贏得了讚美,這個時候,正是人心由衷的表現機會。
  在一聲“請”字之後,酒筵開始了!
  熱鬧的場面!
  喧囂的場面!
  在旁閣的一桌上,卻有一對銳利的目光,不時的向每一桌,每一個人掃射,那是戰飛羽。
  世間無不散的筵席!熱鬧是暫時的,終歸要趨向平靜!
  零亂的局面,自有人去收拾!
  當平靜來臨時,夜已深沉!
  戰飛羽與楊大龍母子,仍舊回到那三間茅屋!
  戰飛羽沉靜的問大龍:“此街的暴發戶,那個大車門的姓廖的,可是本鄉本土之人?大龍!”
  大龍點點頭道:“他近來才發起來的,據說是發在一趟棉花買賣上,本來他是混混,綠楊村最早的無賴!戰大哥,可是有什麼發現?”
  戰飛羽道:“只是懷疑,沒有發現,今日所來之人,都是安分之人,只有他較為特殊!”
  大龍道:“這鎮上,也只有他一家特殊,那些混混,同我們龍幫為敵,就是他在後面撐腰!”
  戰飛羽道:“這個我知道,如今熊老二在我們車行裡,對他來說甚是沒面子!假如他惹事生非,應是常性,若他不惹事生非,那就得特別注意他了!”
  大龍道:“我在龍王廟敗了熊老大,他若知道還敢惹事生非就不合常性了,那個狗尾巴胡敬,並沒來我們車行,留在他那兒呢!”
  戰飛羽驚咦一聲道:“嗅!有這等事?那個狗尾巴胡敬,在這一群中,可就是一個最最狡猾的東西,他在這種情形之下,反而留在他那兒!這其中定有文章,過幾天得設法找出原因來,有個叫尖辣子畢慶的,也是其中的一個腳色,心性比狗尾巴正派,以後不妨多運用他!”
  大龍道:“其實他們每一個都有歪才,若能好好運用,是可以派上用場的!”
  戰飛羽稱讚的望著大龍道:“從這句話,就知道你已懂了不少事,我很放心,從現在起,你要加緊練習你的武功,很可能在不久的將來,就要派上用場,明天開張,叫車篤與楊孤也搬來吧!你們一起練,也好有個伴兒!”
  大龍點點頭。
  戰飛羽道:“我還是到棧裡去,我算計著熊大春該回來了!”
  當戰飛羽回到“飛燕居”後,果然見熊大春正在等著他,而且是同著一個瘦小枯乾的四十歲漢子二人在等。
  戰飛羽一見,即抱拳道:“沈頭親自駕到,戰某未能遠迎,失禮失禮!”
  瘦小枯乾漢子,正是“保風險”的大把頭沈潛,聽戰飛羽如此說,趕緊抱拳道:“戰大俠如此客氣,沈潛可就不敢……”
  戰飛羽笑笑,道:“好!好!我們既身在江湖,就不來客套,若是用過飯了,咱們就直接談正經的,沒有用過,咱們就叫點來邊吃邊談!”
  沈潛道:“不瞞您說,一天水米未沾,我們剛到呢!”
  戰飛羽即時叫人送來一桌酒菜,三人圍坐一起,邊吃邊談,戰飛羽道:“沈頭既來了,想是同意戰某人的條件!”
  沈潛道:“只是太優厚了!”
  戰飛羽道:“當然有求于沈兄,才如此優厚!”
  沈潛道:“戰大俠請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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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縱探、覓敵、蹤如謎

  戰飛羽凝重的道:“以‘金槍行’名義,行走江湖,可能為貴行業的弟兄,惹來無窮的禍患!”
  沈潛道:“江湖人終日在刀頭舐血,這些是免不了的,只要值得,那算得了什麼?只不知何以要以‘金槍行’名義行走江湖?這個行名,兄弟感到有點古怪!”
  戰飛羽道:“兄弟本意,正是如此!”
  沈潛道:“戰大俠可是以此為餌!”
  沈潛不愧為一幫之首,一點就透。
  戰飛羽反問道:“沈兄可曾聽說過飛燕金槍夫婦雙俠之名?”
  沈潛瞪大眼睛,驚異的望向戰飛羽,長籲一口氣緩緩的道:“戰大俠,是雙俠夫婦東山再起?還是昔年傳言不實?還是傳言是真,戰大俠要為雙俠復仇?”
  戰飛羽道:“雙俠後人要為金槍俠復仇,飛燕俠撫孤有成!”
  沈潛道:“飛燕俠楊華英她仍在人世?”
  戰飛羽道:“明日為沈把頭引見!”
  一放酒杯,沈潛道:“如果方便,戰大俠何不現在?”
  戰飛羽凝視沈潛許久,看到那一雙目中那種清澈的渴慕之容,驀地長身而起道:
  “走!”
  沈潛向熊大春道:“熊老大,你在這兒等我吧!”
  相繼出得屋來,戰飛羽在前,沈潛在後,向四周業已寂靜的黑夜,打量一眼,飄然而起,倏忽間,兩條快得如魅影般的二條灰色長影,消失於夜暗之中。
  輕飄飄的,如幽靈般的,閃落餘老太所居的籬笆天井之內!
  戰飛羽輕聲道:“大龍弟開門!”
  房中有了應聲!驀然!
  戰飛羽身形如離弦之矢,倏忽彈射而起,晃眼落于院西竹籬下雞籠之旁。
  一條黑影,猛然自雞籠之後,彈射翻出籬外。
  戰飛羽身形如鬼魅般一飄而至,隻手劃處,啦啦兩聲輕響,緊接著一聲悶哼,戰飛羽自籬處騰身躍落院中,單臂一松,一個拳曲的身形,擲落地面。
  戰飛羽輕語一句:“交給你了,沈兄!”
  聲尚在空際滑落,人已如流星趕月, 然是一支怒矢,射向籬笆,迅捷的向死角處搜索,不停的飄閃,剎時已將半圈,行動之快,直如一道閃光。
  “吱嘎”聲中,,余大業已將屋門開啟。
  沈潛正挾著戰飛羽擄來的黑影站在門外。
   余大朦朧的問道:“戰大哥,怎地去而……啊……”
  沈潛單臂揚處,倏忽抓向向余大的面門。
  驚啊聲中,,余大雙臂倏抬,頭仰身斜,閃過來抓。
  左臂戮向沈潛右肋,右掌迎來掌,甫至半途,驀地曲指一彈,“叮”聲中,中指如戟刺戮沈潛掌心。
  “好招式!”
  沈潛大喝聲中,挾著擄來黑影,撤掌旋身,閃過過余大兩招,倏忽間,雙腿起處,踢踢向余龍腿胯之間。
  滴溜溜全身暴旋,讓過雙腳,返身對正沈潛,,余大雙掌下沉,砍向踢來的膝節迎面骨處!
  怒嘿一聲,藉勢仰身,挾持之人置地,單臂一撐,全身滾翻,迅捷的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立起。
   余大挺立當門,沉聲道:“閣下深夜至此,冒名叫門,突然偷襲,為的是什麼?說個明白,,余大無不接著!”
  戰飛羽已如一蓬灰雲,無聲無息的落于院中,沈潛身後。
  沈潛渾如未覺,沉聲道:“飛燕金槍的後人,的是不弱,無怪熊大春會裁在你手,看來不鬥上個千百招,沈潛也討不了好去!”
    余怒聲道:“原來閣下是保風險的大把頭沈潛?只不知何以……”
  大龍身後,傳來了餘老大聲音,道:“大龍,還不滾開,讓沈把頭屋裡說話!”
  大龍一側身,戒備的道:“娘 ”
  餘老太道:“大龍,假如娘老眼不花,門外的沈把頭,可是故人。”
  沈潛扶起身旁俘虜,大步進得屋來。
  餘老大已將油燈點起,立於桌旁。
  一摔手中所扶俘虜,趨前一步,沈潛撲身拜倒,話語喜悅中帶著淒切,道:“不想沈潛尚有拜見恩人之日,真正是蒼天有眼,只不知夫人可還記得河中船上的被冤人沈潛不?”
  餘老大急道:“沈把頭快別如此,大龍待為娘請起沈把義!”
  沈潛立起,唏噓道:“十餘年前,自聞恩公夫婦為宵小所害,即欲找尋仇人,為恩公報仇,只可惜敵人狡猾,竟然毫無痕跡遺留,我只道今生已無圖報之日,不想皇天有眼,使沈潛能再見夫人……真是天佑善人!”
  沈潛喜歡得有點顛三倒四的囉嗦了,然而這種心情之下的人,卻往往是如此的。
  戰飛羽進得屋來,聞得話聲,見到沈潛所行,已將沈潛極欲一見餘老大的原因找出,解了心中之惑。
  此時,沈潛卻向大龍仔仔細細的望去,從頭到腳,一絲兒不漏,就如同他要選女婿那種目光,直看得大龍全身有點不自在,拉過一把凳子,道:“沈把頭請坐!”
  沈潛笑笑謝坐,向餘老太道:“少君的藝業,似已盡得真傳,可喜可賀,江湖中即將又見一顆少年彗星!”
  餘老太道:“大把頭別太誇獎他了,使得他不知天高地厚,那可就有苦頭吃了!”
  戰飛羽,腳尖一踢地上的俘虜,沉聲道:“閣下,說說你來此的目的……”
  那人翻身坐起,打量了屋中四人一眼,沉哼一聲,扭頭不語。
  餘老太道:“戰大哥,解了這位朋友的穴道吧!既然來此,即是客人,我們如此,似非待客之道!”
  戰飛羽聞聲,遙向那人點去一指。那人應聲躍起。
  一身黑衣勁裝,緊裹著一個修長的身軀,勻停結棍,腰中懸著一黑皮鏢囊,肩背一支輪形兵刃,白淨無須,顴骨高聳,薄薄的嘴唇,一雙骨轆轆的眼珠,正輪番向屋中四人觀察,對於餘老太這種不問情由,即放人的作法,大生戒心,看得出他滿提功力,隨時戒備。
  餘老太沉聲道:“朋友來此,定有目的,以你行動來看,並非前來行刺,除此外,別無其他理由好說,當系來探查我母子底細而來,其實我母子並無不可告人之事,朋友想知道些什麼,盡可當面詢問,老身定當奉告。”
  詫異的,黑衣人望著餘老太道:“昔年飛燕金槍楊大俠夫婦,行道江湖,即以話講當面,事無不可對人言,在江湖上排難解紛,贏得了‘信義豪俠江湖無兩’的令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想來老大即系當年的飛燕俠楊華英了,在下今晚來此,即在證明飛燕俠是真是假,他的後人有何企圖,憑老太此種行事言談,在下相信是真非假,至於企圖如何,事關私人意願,在下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餘老太道:“先夫遭人暗算,未亡人遭喪夫毀家之恨,十餘年後,企圖如何,朋友不問可知,老身如此答覆,朋友可還滿意?”
  黑衣人道:“對敵友不明之人,老大如此但然相告,江湖中恐不做第二人想,在下實是欽佩之至,只是在下在有備之下,全力隱遁而未能逃脫這位之手,倒想請教!”
  冷冰冰的,眸瞳中自來綠楊村後,初次射出了那麼寂寥而森寒的煞光,戰飛羽道:“戰飛羽!”
  急愣愣在心底打個冷顫,那一個心就如同被一股冰雹擊中,被冰凌浸泡,自心底冒起一股寒意,白淨的面皮,剎時變得青紫,顫抖的道:“神手無相戰飛羽,真是萬幸!”
  餘老太道:“朋友如果再無其他需要知道的,那就請吧!”
  大感意外,一雙驚震得失色的眼神,頓時又變成了無比的疑惑,期期的,黑衣人道:
  “老太竟然不問問我為何來此探查?抑或是受何人主使?還是……”
  溫和的笑笑,餘老大道:“不錯,我問這些對我甚是有利,可是對朋友方便嗎?老身既然向武林中公開了身份,又何必為難朋友呢?你我本無糾葛,你當然是為朋友而來,陷朋友於不義,非武林人所願為,亦不當為,我問豈非白問?”
  黑衣人可真是初次碰到了這種為敵人設想得如此周到,對事情看得如此透徹,而不願浪費一點心力與時間的人物,不由得雙拳互擊,自語道:“嘿,今天我算是開了眼界,老太昔日令名,實非幸致,聞君一席語,勝讀十年書,謝謝老大了!”
  黑衣人抱拳一揖,轉身向外走去,到得門口,突地又停步回首道:“老大連我是什麼人也不問一聲,可有原因?”
  餘老太笑道:“這倒是老身失禮之處,倘若朋友願意賜告,老身非常願意知道俠名!”
  黑衣人方待啟口。
  一旁的戰飛羽突地開口,沉聲道:“閣下腰中革囊,肩上兵刃,業已告訴我們你乃是‘翼輪陽之秋’了!”
  一怔,翼輪陽之秋向戰飛羽道:“戰大俠的神手無相,神眼也厲害得很!”
  餘老太望著邁步走出的翼輪陽之秋道:“朋友慢走,老身不送!”
  遙遙中傳來陽之秋的聲音道:“不敢,陽之秋會記得老大的教訓!”
  戰飛羽望著陽之秋逸去的夜空出神,暗自忖道:大龍在擊敗熊大春後,以准許“保風險”在綠楊村建立碼頭,贏得了熊大春的助力,大娘對陽之秋的處置,與之如同一轍,此種處理事情的方式,大違武林常規,然而卻能在無形中,化敵為友,他們母子的行事方法,看來似是吃虧,骨子裡卻是大佔便宜,而他們又不是存心佔便宜,這真是一種微妙的道理……
  “戰大哥,坐啊!”
  餘老大的話聲,將戰飛羽從心思中拉回現實,轉身來桌前坐下。
  沈潛突向餘老太道:“自那年聞道恩公遭人暗算,而且又遭到焚莊之後,我即急馳恩公故里暗中查探,想從火後的頹垣敗瓦中,得點線索,但除了灰燼之外,竟然一無所得,也未見有什麼可疑之人,我在那兒住了十天,就在我走的那天,在灰燼裡,無意中揀到了一件東西,其實是在‘留紀念’的心理下,揀起來的,但後來,我突然想起了,恩公家中似不應有此東西,所以我就更為寶貴的將它收起來了!”
  餘老大道:“但不知是件什麼東西?”
  沈潛自懷中裡衣內陶出一個小包裹,小心的,輕輕的,放在桌上。
  小包裹本是一塊紅綾子,四四方方的紅綾子,那紅綾子上的紅顏色,這時卻已斑斑剝剝的變成了黃色斑點,汗漬成的斑點,顯然這塊紅綾子,藏在懷裡的時間大久。
  本是赤紅的綾子,已經變成了黃紅的斑點綾子,而且都起了毛,發了霉,霉得都經不起重手動它一動。
  所以沈潛揭開它的時候是極端的小心,動作是特別的緩慢,生怕將它撕破了!
    余在一旁想著,都快破了的布,何不換一塊?
  就在沈潛那緩緩的動作中,漬斑紅綾,終於鋪展在桌子的中央,方桌的中央,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小不及寸半的鐵葫蘆,烏黑的放著暗光,顯見這東西經常被人摩擦,連一絲鏽痕都沒有。小鐵葫蘆的椏腰上,纏著一根銀絲錢,亮晶晶的發光,在燈影下格外黑白分明。
  沈潛道:“廢墟中的殘垣頹瓦中,灰燼沙礫裡,我仔細的尋覓察看了三天,惹起了鄰居的懷疑,驚懼,卻沒有一個人敢接近我,我想同他們交談,也沒有人願開口,得到的是嘆息與搖頭,最後只有一個半聾的老人,告訴我除了一夜之間毀了餘家以外,在當天晚上火起後不久,他們只聽到餘家人的慘呼,同時,在火起的時候,有人在街道上大聲威嚇的呼喊,任何人不得出門,出門就砍下他的腦袋,所以餘家被燒得一乾二淨的第二天中午以後,才有人敢出來,然後將骨灰一個個揀起來斂起埋在一起。”
  歇一歇,沈潛又道:“除此之外,那半聾老人,只告訴我說,半年來到這兒探看的,我已是第五位了,在他指引下,我上了一次墳我就走了,走前,我去做最後一次的尋覓,當然想找出點線索來,可是已然沒有,後來我想,就隨便帶件東西,留著紀念恩公吧!這條白線在一陣微風中,自地上躍進我的眼簾,拾起了它,放進懷裡,離開了那使我悲傷而又失望的地方!”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一臉的悲淒與憤怒的混合,尤其是大龍,更是咬得上下牙齒,吱吱作響,那一對大眼睛中蓄滿的眼淚,晶瑩中射出一股狠毒的煞光。
  那煞光就如同一個盤踞的毒蛇對準了目的物一樣的兇狠毒厲。
  只有戰飛羽,他的兩眼卻是緊盯著那銀絲環繞的小鐵葫蘆,呈現一種迷茫,遙遠的濛濛霧茫,遮蓋著那一雙本是寂寥而森寒的眸瞳。
  沈潛幽幽的繼續道:“起初,我對這小鐵葫蘆,每日都摩擦,摩擦著它,就如可看到了恩公,看到了恩公在那只小船上,將水狼廢了的情景,日子久了,這鐵葫蘆在我心目中,代替了恩公,但是,有一點,我突然間望著這鐵葫蘆出神,對這鐵葫蘆有一種無比的恨意,因為我想到,以恩公的家庭狀況來說,不該有這麼一個鐵葫蘆,就是有它也不該是在那種地方讓我發現!”
  餘老太道:“你在什麼地方發現的?”
  沈潛道:“在大門口,進門約五六步的地方!”
  餘老太道:“沒有,我從沒有見過這東西,可是下人中是否有呢?我就不敢確定了!”
  沈潛道:“老大,下人中有會武的嗎?有用這個東西當暗器的嗎?”
  餘老太驀地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小鐵葫蘆,詫聲道:“暗器?”
  沈潛指指那小鐵葫蘆的底部,那圓圓大大的底部中央,然後拿了起來,兩個手指捏著葫蘆的小頭,圓底向上,中指在葫蘆尖頭用力一頂道:“看!這底部中央有個小孔,不細看是看不出的……”
  這時那底部小孔中,突然冒出一支細芒,藍汪汪的,顯然淬了巨毒,沈潛繼道:“我是在無意中發現的,差點被它刺著,我曾用這東西刺了一只老鼠,只那麼眨眨眼的工夫,那只被刺的老鼠就變了顏色,連一點掙扎都沒有就死去了,從那次後,我更確定恩公家不會有這種惡毒的暗器,這與仇人,一定有關,但我卻孤陋寡聞得很,向未聽說過,江湖中誰用過這種暗器?”
  戰飛羽茫色的目光,突現寒芒,沉聲道:“沈兄,在你之前,去過大娘故居的人,你可曾訪察過是誰?”
  沈潛點點頭!
  餘老大急聲道:“是誰?”
  皺皺眉,沈潛道:“我只知道四位,還有一位,就怎麼也查不出來,其實這四位卻是無意中得知的!”
  戰飛羽道:“沈兄說說看!”
  沈潛道:“四人中一位是我,其他三位,是我保風險的三位把頭……”
  大感意外,餘老太道:“你們幾位把頭都是誰?”
  沈潛道:“老太都認識的,我們五位把頭,老二是吹箭馬郎,老太您還記得他嗎?”
  餘老太道:“怎麼,這小苗子也到中原來了?怎麼會在一起的呢?”
  沈潛道:“他還不是同我一樣,為了報恩而來的?老三是那邪拐邊方。”
  餘老大道:“好!好!一西一北,都雖是邊疆人,卻都也是講義氣的漢子!”
  沈潛道:“再一位是我們老五平楚!”
  餘老太驚詫的道:“什麼?你是說那個沉默寡言,一槓子打不出個屁的小夥子?是你們的五把頭?”
  沈潛苦笑笑道:“老太,還小夥子呢?都快四十歲的人了,他那個不說話的個性,更厲害了,有時候三天我聽不到他吭一聲,同他在一塊兒,真可以悶死人!說來也巧,他那手下的一幫子,一個個都似嘴巴上貼著封條!嘿……真真是怎麼湊合著來的!”
  戰飛羽道:“他可是人稱金口豹子的,你們老四是誰?”
  沈潛道:“金豹子正是他,老四是幻孤裴方文噗,老大恐怕不認識了,他是我們五人中,唯一與老太未見過面的,也是唯一沒去過老太故居的。”
  餘老大道:“裴把頭,我倒是緣俚一面,這樣說來,還有一人,就不知是誰了?”
  沈潛道:“到現在為止,是不知道,我想也該在最近知道了!戰大俠你說是不?”
  戰飛羽道:“是敵是友,他總該露面了,是友我們知道的會快一點,不過十餘來年,沈兄竟毫無辦法知道他是誰,恐怕就是敵非友了!”
  沈潛道:“為什麼?”
  沉聲幽幽的戰飛羽道:“要是朋友,他能放棄尋找敵人嗎?要是他常打聽打聽余的事,想來你沈兄不會不知道吧!”
  沈潛道:“對!對!我同老二老三老五!就因為尋仇人探消息而攪在一起的,保風險這一行業也多半為此事方便探查而有的組合,甚至我們有時來個霸王硬上弓的迫使他們讓我們承包,也多數是因為有可疑線索而使的絕招。”
  戰飛羽道:“對這鐵葫蘆,沈兄至今亦未有眉目嗎?”
  沈潛道:“難就難在我不能老拿著這東西問人,況且那不是明著告訴人,我在查這事情嗎?豈不是更糟,要知道,他要是承認此物是他的,那不啻是惹上了整個武林正道之士,戰大俠可知道,近十年來,江湖上除了我是明目張膽的查過此事以外,雖然再沒人明面訪察,但私底下,暗地裡卻也有不少人關心此事呢。”
  戰飛羽同意的點頭道:“這點我絕對相信,但壞也就壞在這裡,這種整個正道人士暗裡查訪的這股力量,不啻是一值堅硬的銅牆鐵壁似的監牢,硬生生的將昔年焚莊的賊子給縮在一個無形的網裡,再也敢衝出來,只有躲在裡面隱伏不動,那才最為安全,所以才給我們增加了無比的困難。”
  沈潛略為想了想戰飛羽的話中含意,突地一拍雙掌,交擊道:“對,無怪這十多年來,竟連珠絲馬跡,都一絲兒不現紋痕,這些武林朋友的仗義言行,倒真是幫了我們不少的倒忙,既然如此,戰大俠如今打出了恩公的旗號,不是也一樣的白費嗎?仇人就是知道,不是更不敢露頭了嗎?這豈不更難找了?”
  戰飛羽道:“沈兄,假若你在知道仇人業已死亡,有人在替你仇人打抱不平,你會挺身而出與他明面決鬥嗎?”
  沈潛道:“當然不會,我何必自樹強敵?”
  戰飛羽道:“但你若突然間知道仇人並未死去,那麼即將如何,是龜縮?是出面復仇?
  抑是暗中下手?”
  沈潛道:“這要看自身勢力……呵……戰大俠我明白了!你這種放餌釣魚的方法,明裡看去似是毫不合情合理,骨子裡卻真正的厲害,一個人若知道仇人的行跡,不管如何,在心理上總是不會甘心的,在這種心理之下,不管如何,他都會衡量自己的能力,或明或暗的有所舉動的!”
  戰飛羽道:“不但如此,我還想請沈兄,以你‘保風險’的力量,設法將他誘使得快一點出來!”
  沈潛莊容道:“戰大俠,怎麼個做法,您儘管吩咐,沈潛同‘保風險’的所有弟兄,水裡火裡,就憑您一句話了!”
  突地莊容凝視沈潛,戰飛羽道:“冒昧請教大把頭一句無理的話,尚請包涵!”
  沈潛激動的道:“戰大俠,我說句不知輕重的話,以您在武林中的聲望地位,沈潛實在不配與您在此平起平坐的侃侃而談,但沈潛因恩公之事,可也就顧不得那許多了,您若認為沈潛還夠料子,就……”
  戰飛羽凝重的擺擺手道:“好!沈兄戰飛羽就不再客氣,我想知道,貴行的其餘四位把頭的功力與沈兄比起來如何?
  十位鋒將與熊老大又如何?”
  沈潛雖有詫色,但卻甚是乾脆的道:“我們五人各有不同的絕活與缺憾,嚴格的說是半斤八兩,不分軒輕,十鋒將恰恰是依序而排列的,頭鋒將的鐵胎弓二郎,僅只比我們老五差了一籌!”
  戰飛羽道:“既如此,保風險的平常買賣就請沈兄暫交鐵胎弓二郎主持,五位把頭就請騰身出來,專為老太保幾趟風險,如何?”
  沈潛道:“目的何處?貨物在哪裡?十天之內我招集他們來,可行?”
  戰飛羽道:“好!目的,貨物,人齊後即告訴您。”
  沈潛望望屋外,道:“天已大亮,我這就去交待一下熊老大,馬上我就起身去招他們,老太,我告辭了!”
  老太道:“時間不急,事情不但不急,沈大俠就在這兒嘗嘗老身的粗餚淡酒,住兩天也不遲!”
  沈潛道:“老太,我是個急性子,回來時再叨擾您了,戰大俠怎麼樣,是去是留!”
  戰飛羽道:“我們一同到飛燕居去吧,我還有事呢。”
  二人辭出後,在綠楊村的街道上,尚無人跡之時,已來至飛燕居前,方待叫門,突然一陣得得蹄聲,自遠處傳來,二人同時互望一眼,心中都有一個疑問:什麼人竟然趕夜路,來到這綠楊村?飛燕金槍的招牌打出來不久,難道就引來了對此有興趣的人?
  不約而同的,二人雙雙轉身,向蹄聲傳來之處望去。
  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在晨曦中,出現在十字路口,馬上人將馬勒住,向綠楊村的街道望去,馬是自西邊進村的,他當然已看清楚東街的情形,所以現在他是在向北望。
  從背影中,戰飛羽對馬上人第一個印象,那是位苗條的女郎,身影使戰飛羽感到似甚熟悉。
  當女郎轉過來時,戰飛羽的雙目一亮,那神色是詫異中帶著一抹驚喜,但卻旋即消失,只因戰飛羽是個不太喜怒形之於色的人,但雖然如此,他的心中,還是一陣激盪,他臉上亦感到有一股熱辣辣的滋味。
  幸好沈潛亦正注意那女郎,未曾覺察戰飛羽的那蒼白的面容上,正迎著朝陽抹上了一層紅暈。
  但戰飛羽畢竟還是忍不住的自然而然的衝口而出。
  “會是她?”
  沈潛扭頭望向戰飛羽,啟口欲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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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天外、飛來、玉人兒

  那是一匹千中挑一的駿馬,全身沒一根雜毛 純白。
  要說有一點別的顏色,就該是那一對通紅的馬眼。
  白馬,白鞍,白韁繩。無一處不是白。
  就連騎在馬上的人兒,除掉那一顆烏黑澄澈的點漆似的眸瞳,與嬌豔的紅唇,桃色紅暈的雙腮外,也是全身上下一身白,就連腳下馬橙上的那一雙皮靴,也是漆得雪白油亮。
  自馬揚鬃,刨蹄聲聲裡。
  那純白的人兒,目光從北街轉到了南街,看樣子,她對北街上的那座大車門似是甚感興趣。
  因為她的點漆雙眸,停在那兒的時間最久,就連馬頭也被她在有意無意間,拉得偏向北街。
  當她轉向南街,自遠而近,只那麼輕輕的一掠,就待拉馬向北街走去。
  驀地
  掠過南街時,雙目的餘光,似掃中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倏然間那如水似的雙眸,迅快的轉向目的物。
  這白衣姑娘那如花似玉的面上,突然現出了一股嬌媚,本已豔麗無比的面容上更增加了一股歡愉後的紅暈,襯托得她那玉骨冰肌,在這秋之晨的清涼露氣中,更顯得美豔絕倫!
  白韁繩一抖,馬頭轉向甫街,白漆小蠻靴在雙腿緊夾之下,白馬突地揚蹄如風般疾馳!
  剎時間,馬兒到了飛燕居前!
  韁繩一勒,馬兒如急驟中負痛,唏哩哩一聲長嘶,前蹄人立而起!
  就在馬兒立蹄時,一蓬白色旋風,如天鶴下降般,白馬上人兒躍落戰飛羽前!
  手上的白色鞭兒,在另一只玉掌上輕輕敲擊。
  白衣姑娘那點漆似的眸瞳,盯著戰飛羽,一瞬不瞬,千言萬語,自那雙妙目中傳送到戰飛羽心中。
  戰飛羽輕輕的道:“媚媚你好!”
  幽幽的聲音,含著一股喜悅,一分哀怨,媚媚道:“戰大哥,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歉意的,戰飛羽道:“怎麼會?”
  媚媚的聲音,似蚊鳴,卻極清晰,望望一旁的沈潛,似鼓足了勇氣,道:“兩年了吧,戰大哥?”
  點點頭,戰飛羽指著沈潛道:“來,葉媚,我替你介紹,這位是‘保風險’的‘大把頭’沈潛!”
  媚媚點點頭,向沈潛春花般的一笑道:“大把頭,久仰了!”
  沈潛滿面詫異的道:”姑娘,您說久仰這可是損我,說句不太應該在第一次見面就說的話,假若您就是江湖中‘代執役’那一行中的葉媚姑娘,我沈潛可得誠誠懇懇,實實在在的說一句久仰,可是我怎麼也感覺到不像!所以我還是不說吧!”
  詫異的面露微笑,葉媚道:“大把頭,為什麼!我很想知道理由!”
  沈潛道:“以江湖傳言來推測,姑娘該是個妖媚中帶著狠戾之氣的女煞星才對!這理由您可滿意,姑娘?”
  嬌笑連連,葉媚笑得春花般的道:“兩年前大把頭碰到我葉媚,您這幾句話,可真正是一點也沒有說錯!大把頭,我就是您所說的那種女人,如假包換!”
  戰飛羽道:“媚媚!你來這兒可是有事?”
  點點頭,葉媚道:“嗯!很重要的事,但既然碰見戰大哥,我就得同你商議商議,再定行止了!”
  戰飛羽道:“那麼,我們進客棧再說吧!你可是連夜趕來此處的?休息一會再說!”
  那種關切命令式口吻,聽在葉媚耳中,舒暢無比,女人就是那麼怪!假若她的心中對你毫無意思,就是相處得再久,你若有一點點,一絲兒口頭上的不小心,那她就認為你是無禮之極,反過來,你越來硬的,她越覺舒暢,越會溫柔得如同一只小羊。
  所以女人有兩個極端的稱號 母老虎與小綿羊。
  門於此時開了!那時話聲驚動了伙計。
  以江湖經驗那麼豐富的大把頭沈潛,怎會看不出葉媚對戰飛羽的那份情意?他哪能推測不出,這江湖中,代執後這一行中,出名的蛇蠍美人葉媚,何以會改變氣質,令人在初次相見之時,感覺到她不但沒有江湖中傳言的那種妖媚,那股狠戾,代之的卻是一股清晰,一種幽蘭似的淡淡馨香。
  戰飛羽告訴伙計,將馬牽到後槽,加料照顧。率先走進客棧!
  客棧中,已為戰飛羽準備了一間精舍,那是在後院的一個角落裡的一間獨院三間乎屋,一明兩暗,既不華麗,也不堂皇,唯一的特點,就是清靜。
  戰飛羽引二人進入房中,在明間坐下,陶二特意的派他的兄弟陶三來照顧,這陶三生得甚是精明,在這一行中可說是“看眼色”行事的利落熟手。
  他送上洗漱用具後,緊接著送來了早點,準備好茶水即告了出去,使人感到他既順手承意,又不囉嗦,更無諂媚的那股子店家的痼習。
  三碗豆汁上灑的麻油香,與綠綠的蔥花混合著特製的原汁牛肉湯泡的豆汁,沒上口已使人胃口大開。
  羹匙調合著碗中的豆汁,油酥的燒餅燙燙的,夾著兩片滷牛肉,與半根油炸鬼,咬在口裡,既酥又脆,又香又熱火。
  媚媚咬了一口,不由得輕呼:“好香,難得吃到的點心!”
  戰飛羽道:“這是綠楊村獨一無二的,想吃就在這兒多住幾天吧!可以管夠!”
  笑笑,媚媚道:“想倒是想,可不知道能不能夠?”
  詫異的,戰飛羽道:“沒人能擋住你吧,媚媚?”
  深意的看一眼戰飛羽,輕聲道:“有!”
  不相信的,漫應道:“誰有那麼大的權力?那倒是新鮮事!”
  滿是情感的,媚媚道:“你,戰大哥!”
  大感意外,戰飛羽道:“難懂!”
  似難為情的,媚媚道:“戰大哥,你還記得我在戈涼那兒,曾經對你講過的一句話嗎?”
  戰飛羽緩緩的道:“何止是一句話,起碼有一籮筐,你得從那裡頭揀出來才行!”
  白了戰飛羽一眼,媚媚道:“我說過從那以後,我再也不幹‘代執後’這一行了,不是嗎?”
  戰飛羽點點頭道:“有這麼回事,可是你已實行了你的諾言了!”
  媚媚道:“戰大哥,你可知道,我到這綠楊村來幹什麼?”
  戰飛羽喝了勺子豆汁,咂咂嘴道:“固所願聞,無暇請耳!”
  笑得花枝招展般,差點將剛咬進口裡的燒餅噴了出來,趕緊掩口,媚媚道:“ !戰大哥,什麼時候您也到醋店裡去逛了一趟,怎麼這麼酸啊?”
  許久不開口,一直在聽的大把頭沈潛,也湊趣的道:“我好像是到了元宵燈節的廟會上了,兩位的啞謎,可快把我憋得喘不過氣來了!”
  媚媚坐正嬌軀,一本正經的道:“我這次到綠楊村來,是做一票買賣,有人出一萬兩銀子,要我來找一個貨色,死活不論!”
  戰飛羽滿有興趣的道:“不管你是破誓也好,不得已也好,我倒是想請教這目標是誰?”
  媚媚道:“綠楊村的一個混混,姓廖,叫廖胖子!”
  戰飛羽眸瞳中倏射寒芒,道:“是他?他竟值一萬兩銀子?”
  媚媚望著戰飛羽詫異的道:“怎麼?戰大哥,難道有什麼不對?”
  戰飛羽略略調整一下胸腔中的那股因奇怪而突聚的一口氣,舒緩的道:“我是奇怪,誰會對他有那麼大的興趣,竟然是不論死活,都值一萬兩銀子,以他的身價,一個當地的混混,暴發戶,怎會值得那樣多的價錢?”
  媚媚道:“戰大哥,這個問題先不談,我本是不答應這趟買賣的,我也曾告訴那位專程到石敷岩請我做這一票生意的主顧說我洗手了,但他卻苦苦的求我幫忙,我向他推薦戈涼同凌剛,他說他去找過,都未能找到他倆人,聽說他倆已去做了一票大買賣了!”
  稍停,媚媚道:“我和他說我已發誓不再幹代執役這一行了,並且告訴他是在戰大哥面前發的誓,他一聽這話,就說我絕對可以破誓做此一趟買賣!我問他為什麼,他說為他做這一趟買賣,戰大哥知道了原因,也定然會贊同!”
  戰飛羽奇道:“咦?你這主顧是誰?這雖然是我不贊同的,可是他既然這麼說,我就極想知道,當然你有不便,也不要太勉強!”
  媚媚道:“怪就怪在這裡,這位主顧怎麼也不願告訴我他的名號,他說假若大哥因我替他做了這一票買賣生氣,責我破誓的話,他願意向您解釋,若不獲諒解,他願以生命做償,絕不使我為難!”
  戰飛羽道:“此人對我竟然似是了解極深,敢以生命做保,看來你這票買賣是可以做了!”
  媚媚道:“大哥是準我破誓了?”
  戰飛羽道:“其實這算不了什麼破誓,只不過是對你自己的限制,假若能力武林正義盡力,你又何必不幹,戈涼不是一個很好的榜樣嗎?”
  眼睛一亮,媚媚道:“對啊!看來我的腦筋是太笨了!怎的想不到這一層呢?”
  戰飛羽望著媚媚,深情的注視一眼,心忖:你是被你自己的心迷住了眼啊!媚媚!
  他知道,但可不能說出來!就因為他知道,所以他的心裡甜甜的,戰飛羽已是三十歲的人了,他能不為自己打算嗎?只是身為武林人,很難有自己的時間,尤其是他對朋友的負托,未能完成之前,他不敢向這方面做,在戈涼那兒養傷時,他同媚媚,即已有了這種感覺,人雖是江湖兒女,本可直率的表達出來,然而雙方了解越深,越不敢提出此一問題,只有存在心裡,這是一種默契,戰飛羽與葉媚就是如此。
  戰飛羽道:“媚媚,你這一票買賣,可能是最好做的一次,等會請熊老二將對方的情形,詳細的同你講一講,你再斟酌情形吧!”
  幽幽的,葉媚道:“如此一來,在這兒吃個夠這種香脆味美的早點,恐怕就不可能了!”
  戰飛羽一怔道:“怎麼,還有限期?”
  媚媚道:“我既然將他弄到手,不趕快送去,難道還留在你這兒供養他啊?”
  略一沉吟,戰飛羽道:“你真想在這兒嘗嘗地道的口味,倒有兩個方法可以達成你的願望!”
  媚媚道:“戰大哥你快說,第一個方法是……”
  戰飛羽道:“住夠了,嘗遍了,再去做!”
  媚媚嬌羞不勝的道:“戰大哥,我這不成了饞嘴婆了嗎?
  傳出去這多不好聽?這第二呢?”
  戰飛羽笑指著大把頭沈潛道:“這兒不是有位現成的代勞人嗎?替你代執役保保風險,有何不可?”
  沈潛接口道:“只要葉姑娘願意,我這兒絕沒問題,只要將時間,地點,對象講明,一定準時保到!”
  媚媚猶豫的道:“這 ”
  戰飛羽笑道:“別這啦!就這樣決定,價錢你們雙方自個談,媚媚你就留在這兒,幫我個忙吧!晚些,我替你引見位你想見的人!”
  媚媚道:“誰?”
  故做神秘,戰飛羽道:“到時自知,現在你就悶一會兒,你一夜趕來,我們也是一夜未睡,就略為休息一下吧!”
  媚媚詫異的道:“我是因為錯過宿頭,才趕夜路的!你們又是為什麼?難道此處還有扎手人物,讓你們這兩位江湖霸主,英豪,也需要費點手腳?我又能幫什麼忙?”
  戰飛羽道:“扎手人物倒是沒有,扎手的事情可才開始,反正你的事情已經決定,慢慢再告訴你,如何幫忙,到時再說,你就在左間休息吧!”
  媚媚累了,沈潛亦連續一天一夜未睡,告辭出來,到他的房間 那原先戰飛羽的房裡去了。
  午間,在熊大春的房間,一桌豐盛的酒席,圍坐著綠楊村內,頂尖的人物。
  戰飛羽居中而坐,左右是葉媚與沈潛,熊大春及熊大年兄弟分坐兩旁,對面的余大龍,他左右是楊孤與車篤。
  余大龍此刻已是用楊大龍的名字了,他不大喜歡講話,車篤與楊孤則更是只有聽的份兒。
  講話最多的,是那混混頭兒,如今的金槍車行的總管熊大年。
  他將那北街的大車門,綠楊村的暴發戶,原先是他的主人廖胖子的一切,正向葉媚詳說。
  廖胖子在發跡前,在這綠楊村是個混混,出名的無賴,他在平時靠護送棉花,送布匹,賺幾個錢花銷,有一年,他出外一段時間,突然自外地販來了好多的物品,其中除沒有棉花,布匹外倒有甚多綠楊村需要而貨不多的日用品和紡織布的機器,這一次,他發了!
  現今他住的那個大車門內的大院落,就是那時置下的產業。
  平日裡,那股子暴發戶的味道,加上混混的流氣,綠楊村的人是不屑與他為伍的,熊大年這一群,卻常靠他的接濟。
  廖胖子是橫了點,但對混混們可真還不錯,只是十多年來,廖胖子那後院裡,他家眷住的地方,熊大年他們是不能越雷池一步,有一次一個弟兄不小心,走到後院門口,即被廖胖子狠狠的修理了一頓。
  熊大年只能供給這麼多的消息了。
  熊大春卻講了一句話,說是那個廖胖子看來是個混混,然而據他的推測,觀察,並不那麼簡單,他是個深藏不露的人,他疑惑他乃是江湖人物。
  葉媚靜靜的聽完他們兄弟二人的描述,對廖胖子她似是不甚注意,對他不准任何人進後院,倒發生了無比的興趣。
  側臉望向戰飛羽,戰飛羽正沉思呢!葉媚柔聲道:“戰大哥,廖家后院,是不是要先探一探!”
  戰飛羽突向楊大龍道:“大龍,在這兒除了熊老二以外,你和其他人可還結過梁子?”
  大龍搖搖頭。
  楊孤卻道:“我們看不慣廖胖子的跋扈,他卻也不敢與我們敵對,熊二哥最近同我們明著對上,就是他主使的!”
  熊老二解嘲的道:“嗨!小老弟,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你怎麼哪一壺不開,你專提哪一壺,若不是現在咱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你這麼一說,我可就又要同你沒完了!”
  車篤插嘴道:“熊二哥,說實在的,同你弄成一家人,可真是不合算!”
  眾人對車篤這話,卻感覺不太對勁,熊老二瞪眼道:“車老弟,你這是什麼話?”
  車篤反而笑道:“同你變成一家人,手癢了沒得對象解饞啊!”
  熊老二白眼一翻,刀疤裂到耳上,吼道:“好啊!小子,原來你是想拿我當靶子,行!
  雖不能玩命,哪天只要你手癢,我當二哥的,定然奉陪,同你玩個痛快!”
  大龍驀地向車篤一瞪眼道:“車篤!這是什麼場合,你還說笑!”
  同時也瞪了楊孤一眼,車篤與楊孤,頓時低下頭去喝酒吃菜,再也不敢吭聲,看來大龍在他們小弟兄面前,硬是有一把刷子!
  葉媚笑了,向沈潛道:“昨夜那位翼輪陽之秋也在此處嗎?”
  戰飛羽扭頭道:“怎麼,媚媚,聽您的口氣,這陽之秋可還有什麼值得注意的?”
  媚媚道:“最近江湖上,新興的一種行業,叫‘包打聽’的,戰大哥你可聽說過?這翼輪陽之秋,就是其中的一員。”
  戰飛羽驀地笑道:“好!好!江湖人越來越有出息!代執役,保風險,包打聽,真是……欸!”
  看看左右的葉媚與沈潛,同時臉一紅,葉媚卻甚不服氣,但語帶撒嬌的道:“戰大哥,我知道你是瞧不起這些行道,其實,人總是要生存的,假若一個練武的人不能同你一樣在江湖中,被尊為豪雄,能自成一霸,他們又不願打家劫舍,作些下九流的事,那麼以他們自己的能力,創一種生存的方式,也實在無可厚非,只不過競爭過於激烈,就變了質,那就不可原有,你說是不?”
  戰飛羽歉然的點點頭,道:“兩位別多心,我只是覺得,如今的江湖人物,已失去了武人的本份,假若人人能像戈涼那種代執役,多一些豈不是武林之福,好了,我們不談這些,我想……”
  看一看所有的人,眸瞳中放出煞光,戰飛羽繼續道:“媚媚,你的這一趟買賣,沒時間限制吧!”
  搖搖頭,葉媚道:“我們這一行,向不接受時限。”
  戰飛羽沉聲道:“那麼,你的事,就暫時擱一段時間,到時,或許我也幫你客串一次代執役,可好?”
  葉媚柔聲道:“大哥決定怎麼樣就怎麼樣嘛!”
  那真是一句標準的少女對情人的話語,使人聽來甜甜的,舒舒暢暢的,心魂會因之飄盪。
  戰飛羽深情的迅速的遞給葉媚極需要的一瞥,然後望向沈潛道:“沈兄準備幾時上路,去招集另幾位把頭?”
  沈潛道:“飯後就走!”
  戰飛羽道:“我這兒有五封拜帖!就勞沈兄同另幾位把頭,按地址跑一趟吧!送到就好,反應如何,可以不管,快去快回,最為主要!”
  沈潛接過五封大紅拜帖看都不看,揣於懷中道:“放心吧!戰大俠,絕不辱命!”
  戰飛羽道:“去時以保風險身份,勿用金槍行名義,規費照算,……你莫瞪眼,保風險這一行,這是最後一票買賣,以後就是金槍行的名義對外了,規費用來做你對弟兄們的最後一次酬勞!也不在他們跟你辛苦了這些年,尤其是你更不能因報恩而強行逼迫所有人也參加金槍行,這次規費,也可以做為資遣不願參加金槍行的弟兄,這些都要等你返來時再談!你說對不?”
  沈潛想想不好再說什麼,沉默就是應允,戰飛羽看看他,然後向熊大春道:“熊老大,沈頭不在,召集十鋒將的事,恐怕就得請您辛苦一趟了!還有,順便請你去趟石敷岩……”
  葉媚道:“去石敷岩幹什麼?”
  戰飛羽道:“我忘了,得先請您同意才行,媚媚,能否調幾位你得意的姊妹來這兒!”
  葉媚一聽道:“幾位?”
  戰飛羽道:“五到十位,大概足夠了!”
  葉媚道:“你到底是想幹什麼?真要悶死人!”
  戰飛羽道:“你只說行不行吧!”
  葉媚道:“我說不行,能嗎?我的哥!”
  戰飛羽道:“那麼就來十位吧!要最拔尖的!”
  葉媚道:“怎麼,你想做媒?”
  戰飛羽道:“我要有那種機會,絕不放過就是!”
  葉媚道:“我還沒頭呢,她們休想!”
  沈潛笑著道:“葉姑娘,我給你做個媒可好?”
  嬌羞滿面,葉媚道:“去你的,沈老大……”
  哈哈大笑聲中,沈潛起身道:“這兒的事,我沒份了,趁早我先走了,好早點回來做個現成的媒,喝個痛快,各位!再見了!”
  長笑聲中,對葉媚的那聲:“死相!”的嬌羞中的罵語,根本就沒有聽到耳裡,沈潛揚長出棧而去。
  戰飛羽對熊大春道:“熊老大請先到石敷岩,再召集十鋒將,熊老二將車輛馬匹都買齊,在最忙時間內,建好車廠與馬壕,我們要開始行動了!這一切都拜託您了!”
  熊氏兄弟點點頭。
  葉媚自懷中摸出了她的信物,交給熊大春道:“老大請用這調十二金釵來吧!辛苦您了!”
  熊老大接過信物,弟兄倆同時告辭,戰飛羽也不留他們,二人出去後,戰飛羽向大龍道:“從現在開始,你三人每日隨大姑在家,不得出來,一月之內,我要驗你們武功進境!”大龍同車篤楊孤,都恭聲應“是”,然後亦向戰飛羽與葉媚告辭回家而去。
  房中只剩下戰飛羽與葉媚,也就起身向後院專為戰飛羽準備的院中走去。
  路上,葉媚低聲,但卻聽得出來甚是歡愉的道:“沈潛那老不羞,真是滿嘴胡柴,討厭死了!”
  戰飛羽輕柔的道:“我倒不覺得!”
  葉媚遞過一抹深情的柔光,嬌嗔道:“你也是個討厭鬼!”
  戰飛羽道:“是嗎?”
  無言勝有聲,尤其是在男女兩悅之時。
  回到居處,戰飛羽道:“我們今晚,去廖家后院看看……”
  驀地,戰飛羽話聲突停,驟然外望,一個小二慌慌張張急步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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