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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降四霸 碧玉劍展威 入尼庵 小妮子用計
四象陣雖不是武林中新玩意,但以能與蒼穹三仙為敵的宇內四霸等高手主持陣式,其威力又當別論。 俠王游龍子自是識得厲害,一招“游龍戲風”,凝聚五成功力,踏異走艮,閃身推出。 銀色夜叉蘇蕙芯並不還手,銀色衣裙一幌,便已脫卻掌力範疇,另外三雙手影,各已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打出一片冷風狂濤,襲近身來。 游龍子黃小龍立即化影如煙,閃展騰挪,在掌風縫隙中飄盪,身法美妙之極。 這身法,蛇叟陸遊陡然憶起在邊遠城郊所遇的臘黃臉孔漢子龍尚金,與他極其相似,不由恍然大悟,說道:“且慢!” 迅即躍開,其餘三人也跟著停止攻擊。 俠王游龍子詫道:“諸位莫非不願賜教嗎?” 蛇叟陸遊肩頭一聳,說道:“小子,你當咱們是好欺麼?快說,那日邊遠城郊的龍尚金是否你?” 游龍子暗驚這蛇叟眼力可真厲害,心想:“我如承認,勢必激彼之怒而成死敵。自已雖然不怕,但那時雙方放手血搏,對方難免不傷在自已‘上玄揭諦神功’之下,良有未忍,如果否認,又非本願……” 想到這裡,嗖的一聲掣出背後“碧玉劍”,綽在手中,震腕一抖,劍鋒上立即湧現出數十朵濛濛碧色劍花,在夜空中飄盪。道:“想我游龍子‘碧玉劍’天下無雙,試問當日龍尚金可持有此劍?” 蛇叟陸遊搖著頭道:“沒有!” 游龍子黃小龍道:“天下武林人士,誰不知道我游龍子擁有人皮寶衣和‘碧玉劍’,想那龍尚金既然沒有這柄寶劍,前輩焉能武斷便是在下?” 蛇叟陸遊還想反駁,游龍子接著續道:“想那龍尚金,江湖上就不曾聽說過,在下何須假冒。” 宇內四霸都覺得此言有理,想俠王游龍子聲名赫赫,焉能自抑身份? 念猶未落,游龍子朗朗之聲又已傳來:“諸位可還記得與龍尚金發生事故系在何日?” 蛇叟陸遊毫不考慮說道:“一月廿二日。” 俠游龍子道:“斯時在下尚與拙荊自崑崙南返途中,留宿靖邊。武林中人鮮有不知,其非在下,乃屬不辯自明之事。” 宇內四霸何嘗不知當時文魔楚申君率領一群侍衛,追躡游龍子直遠關外之事蹟,而疑慮全消。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那麼少俠可知川東龍莊雲龍三現其人?” 游龍子道:“沒聽人說過。” 蛇叟陸悻悻地說道:“那小子龍尚金,下次如果相遇,定好教訓他一頓,讓他知道宇內四霸豈是好欺之輩。” 久未說話的金燕插言道:“你們這場架,打得好沒來由?我看還是免了吧!好在大家都無深仇夙恨……” 銀色夜叉道:“不行,咱們是較量定了,只要黃少俠能出得四象陣,咱們便撒手就走。如果無法出來時……” 金燕截住話鋒道:“那你們準備用什麼手段對付他?” 蛇叟陸遊接口道:“沒什麼,咱們決不為難黃少俠,只消黃少俠今後行動依咱們言語行事。” 這不就是要游龍子黃小龍向宇內四霸投降麼。金燕黛眉一挑道:“好主意啊!你不問問咱丈夫可同意此舉?”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雖知四象陣威力,未能完全發揮,但自已亦未施展全力和絕技,估料要脫出四象陣威力,並不困難,遂道:“燕妹,前輩們既知此吩咐,也算公道,不過……” 他掉頭面對四霸,續道:“在下亦有不情之求。”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黃小俠儘管說吧,咱們弟兄的四象陣,如果困不住你。就是項上人頭輸掉,亦不皺眉。” 四霸中,數他為人最為豪爽,他 見游龍子便油然而起了好感,因此,他想替這年青人盡一點心。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自是慧眼識英雄,聞言向天台劍客投以感激一瞥,說道:“前輩也說得太嚴重了,如在下在半個時辰內,不能脫出四象陣的包圍,除心甘情願接受前輩指揮外,並將俠王封號同時收起,萬 僥悻,晚輩則請前輩個與蒼穹三仙的一段過節從此一筆勾銷,這可算公平?” 蛇叟陸游和銀色夜叉到道:“不知少俠與蒼穹三仙幾個老鬼有什麼淵源?竟毛遂自薦地作起魯仲連了!” 俠王游龍子道:“長耳酒仙東方坤,乃我之義兄。半仙尼師伯,乃拙荊金燕之師……姑無論以往三仙與前輩孰是孰非,俗語雲:‘冤家宜解不宜結’,是以在下有此請求。”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哈哈,少年人你好大膽量,本來這事咱們寧可頭斷,也不願與三仙化解,要知咱們三十年埋首深山,為的便是要發洩胸中 口不服之氣。如今,你既下了這麼大 筆賭注,老朽豈能沾人便宜?衝著你,咱們就這麼辦吧!” 他說到此處,轉頭向摘星手索敘五道:“大哥,你不怪小弟答應得有不妥之處?” 天台劍客關漢騫,為人最是穩健,只要他認為對的,其餘三人很少反對。是以摘星手索敘五道:“目前唯有如此,二弟之言不錯,咱們焉能在後生晚輩面前沾便宜!布陣!” 宇內四霸這次各掣兵刃,在傾全力發動之下,只見筆影漫天,劍芒輪轉。蛇杖帶起狂風,銀叉挾著銳嘯。 時攻勢之猛惡,幾無與倫比。 俠王游龍子左掌右劍,把一套“游龍掌”,和一套“游龍劍”施展開來,加以“化影如煙游龍術”神奇輕功,在宇內四霸四般兵器之中,居然有攻有守。 這又大出宇內四霸意外。不禁駭然!心想:“這游龍子,看年紀不超過十九歲,其功力竟如此深厚,力敵四個俱有一甲子功力的頂尖高手,居然攻守兼備,咱們一出手便已用上全力,對方卻神色自若,舉重若輕,尚未掏出壓箱本錢,可知即使他在母親腹內開始練功,亦斷難達此階段,迨天生無疑……” 儘管四人驚凜交集,但武林中人,沒有不愛名者,他們怎肯將 生威名毀掉,足以雖然超過了兩百招,仍無獲勝的跡象可尋,卻也不願罷手,顯然,他們想纏戰到滿半個時辰。 這宗如意算盤,游龍子焉肯讓彼得逞,先前遲遲不肯發動“震天九劍”的原因,乃是不願宇內四霸面子難堪,現在,雖說已過了半個時辰的二分之一,但他仍不擬發動反擊。 可是,一旁觀戰的金燕可沉不住氣了!說道:“小哥,這事何等重要?你千萬不能一時託大,而遺後悔!快設法出陣吧!” 宇內四霸呵呵大笑不已,道:“黃夫人,你這話是白說了,試想,黃少俠能有餘力出得老夫四象陣,他還能僵持到現在麼?他雖是 代奇才,此時也是心餘力拙。” 游龍子黃小龍本來想賣弄 番,想在屆滿半時辰剎那,才出陣的,現經四霸言話 激,可泛起了 絲怒意,心說:“你等以我當真不能脫出四象陣嗎?現在就瞧少俠的顏色吧!” 思緒一落, 聲長嘯,起在空中。 招“龍游四海”。左掌凝聚的“上玄揭諦神功”,凌空下壓,右手的碧玉劍,刷的 聲抖舞起 片三尺多長碧色劍芒,剎那間,竟一連刺出九劍之多。 這連環震天九式,乖乖,可真嚇人。 當年,妙峰山力敗宇內四奇時,便是使用這霸道無倫的九劍,那時節他功力尚淺,連瑞巴丹都敵不過,尚且如是,如今既非吳下阿蒙,功力遠高出瑞巴月之師碧眼活佛,甚至黑水魔尊,這九劍一經施展,也未必能敵。 只見周圍數丈之內,均為碧玉劍芒籠罩,挾著驚心動魄的銳嘯之聲,每人都象分享了九劍,而且劍芒未到,那浸肌砭骨的森森劍氣,便已令人心寒,真有一種天搖地動的威勢。 宇內四霸方感劍芒繞首知寒,同時覺得手中的兵刃,被一股巨大潛力托起,俠王游龍子一聲朗笑,從四象陣中邁了出來,口裡連連說道:“承讓……承讓……” 金燕 聲歡笑,撲入懷中,高興不已,雖然這 場勝負她早巳知道勝方屬誰,但仍掩不住內心的興奮,低聲說道:“小龍哥,我真為你有些特殊成就而驕傲。” 另 方面,宇內四霸全是一個個面如死灰,摘星手索敘五嘆息一聲道:“不登泰山,不知天地之人,今後咱們知道自已所學,實在微不足道。咱們既然輸了,即遵守諾言隱退江湖,並對蒼穹三仙的一段梁子,也從此 筆勾銷,願少俠代為致意。” 言訖,摘星手索敘五,蛇叟陸遊,銀色夜叉蘇蕙芯,天台劍客關漢騫,將那四襲從秦淮大舞台盜來假扮翁仲的雜裝,拋在陵園,將兵刀插回背上,邁開沉重的步伐,渡過“禦河橋”,便要從江湖上隱沒。 游龍子望著四個老人傴僂著的淒涼背影,發出一聲同情的嘆息。 金燕忽然想起 事,嬌呼一聲道:“關前輩請留步!” 天台劍客關漢騫霍地轉過身來,道:“是黃夫人在呼喚老朽麼?” 金燕臉 紅,道:“不敢,晚輩想向前輩打聽一人,不知能否見告!” 天台劍客關漢騫坦然道:“黃夫人但問不妨,只要老朽知道的,無不答覆。” 金燕先斂衽致謝道:“不瞞前輩,咱們夫婦二人前來江南,並非有意貪戀名勝古蹟,乃欲尋找黑水魔尊彭岑其人。” 天台劍客關漢騫哦了一聲,道:“原來賢伉麗竟是為此,想彭岑羽翼喪失,諒不足為患,莫非賢伉麗想追殺這窮途末路的老怪麼?” 游龍子拱手接著道:“前輩誤會了,想那黑水魔尊彭岑雖是雙手血腥,罪惡如山,只要他肯放下屠刀,仍可成佛,晚輩焉能做出這宰盡誅絕之事 ” 天台劍客詫異道:“那你找他幹什麼?” 游龍子眉頭一蹙,道:“這傢伙,乃將拙荊師妹鄺飛燕於‘白石堡’中趁亂擄去。至今下落不明 ” 金燕道:“前輩如獲知老鬼消息,盼能見告,以便晚輩能早些將師妹救出魔掌。”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黑水魔尊彭岑,數日前老朽們倒是見過,他還邀咱們前往‘諸邪嶺’呢?” 金燕和游龍子不禁又驚又喜,忙問道:“他們如今去了何處!知道麼?。” 天台劍客道:“我與他們系在‘洪澤湖’畔的盯盱縣城相見,大概也來了江南。致於他們是否一時要返‘諸邪嶺’,則就不大清楚了!” 游龍子道:“他們 行共有幾人?” 天台劍客道:“我只看見一個身材魁梧,面貌威猛的老叟,居黑水魔尊介紹,他便是武魔董化,似乎只有他們兩人!” 游龍子奇怪道:“彼等分明留字擄去了鄺飛燕姑娘,怎的未見同行,莫非被老魔殺了!” 金燕暗道:“這些魔頭,素來任性胡為,飛燕妹子被其姦殺,並非是不可能之事 ” 她心頭儘管作如是想,卻也未便道出。 雖未道出,但她卻悉鎖雙眉。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鄺姑娘是否遇害,老朽不便懸揣,賢伉麗只要找到彭岑。便可明暸真象,他們也許來了金陵亦未可知?老朽現在就此別過!” 過字 落,袍袖一抖,足尖猛點地面,宛如激箭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游龍子望著天台劍客奔走的方向,久久一咬牙道:“如果彭岑害了飛燕姑娘,我可斷不饒他。” 說時,雙眸內閃起一道威芒。 金燕道:“小龍哥,這時已進三更,還不把‘血龍’收去。難道你想它在我頭上開個天窗麼?” 游龍子笑著道:“它是我的本命元神,自然不會害你,放心吧!” 一面說, 面將‘血龍’攖了過來,繞在腰中。直如一串琥珀手環。 二人經過這 番打擾,什麼遊覽的興趣也沒有了。循著入城之路回到“玄湖旅舍”。 翌門,游龍子 大清早便找著丐幫金陵分堂主盧固,著他打聽金陵地帶所有近日遊覽客人面目陌生者。並須注意庵觀、廣宅。 盧堂主領命而去。最初雖是失望找不到線索,黃昏時忽然北巡支隊有消息傳來。 說是在燕子磯畔,於日前來了個外鄉美麗姑娘,那位美麗姑娘背上,還斜插著 枝紅色絲穗飄揚的寶劍,有人見她出入尼庵,正跟要打的聽的鄺姑娘衣著面貌極其相似。 盧堂主聞訊後,便赴來“玄湖旅舍”稟報俠王游龍子。 斯時,金燕被金陵長勝鏢局總鏢頭神眼飛鵬倪偉業夫人,留在鏢局敘舊。 原來,神眼飛鵬倪偉業主妻馮言玨,乃是金燕失去音訊的表姐。 兩人久別重逢,自有一番絮談。 游龍子黃小龍因恐丐幫如獲消息,無法傳遞給自己,便獨自返回旅舍等待。 他回到二零一號房間未久。盧固便已叩門,將查到消息告知。 游龍子黃小龍微一結束。便匆匆朝“燕子磯”趕去。 到得那座尼庵門前,不覺躊躇起來,心想:“我這樣去叩門,庵中又全是女尼,定會遭受閉門羹。”深悔自己沒有把金燕邀來。 他正欲抽身離去,忽然響起 陣暮鼓之聲,庵內更是步履數傳,不消說晚課時間已到,他實在不便逗留了,向那“淨心庵”扁額一眼,即返身回走。 離他行未數步,庵門咿呀一聲打開,現出一個年青女尼。喚道:“施主且留步。” 游龍子黃小龍聞聲停住步履,道:“大師是在喚不才麼?” 那女尼袍服擺動,跨出門檻,合什道:“是的。” 游龍子黃小龍不覺大為詫異道:“不知大師有何吩咐?” 那女尼道:“施主夤夜逗留庵外,敢惰定有事故,能見告我?” 游龍子黃小龍暗想:“這女尼倒頗通遠人情”,忙道:“不才數日前,有一位表妹突告失蹤,聽說貴庵來了 位陌生少女,不知大師能否准許入庵 見?” 那女尼低啊 聲,道:“你是指那個姓鄺的姑娘嗎?” 游龍子黃小龍立即面泛驚喜之容,道:“是的,她叫鄺飛燕……” 那女尼道:“施主既是鄺姑娘表哥,不妨入內一見!” 游龍子黃小龍稱謝一聲,便筆真朗“靜心庵”走去。 那女尼姿色雖頗平庸,但身材卻很適度,沒經幾個轉折,便將他帶來一處客室門前連叩三下道:“女檀樾,病況好 點麼?令表兄前來找你了。”屋子內傳出 聲低叫說道:“我沒有表哥,大師,他大概找錯了人!” 語音雖頗微弱,但卻熟悉得緊,游龍子不禁聲聲呼道:“飛燕,我是黃小龍呀……” 房間裡一陣悉索之聲,跟著門打開了來,果真是鄺飛燕那小妮子。 只見她衣裙不整,雲鬢蓬鬆,面色甚是憔悴,向著游龍子淒淒涼一笑,說道:“原來是小龍哥,請裡面坐。” 游龍子黃小龍本是把她當做小妹看待,聞言也不避嫌,因為此時他正有許多話要說。 進得屋來,落坐之後,那年青女尼卻已退去。 游龍子伸手拿過香茗之後,啜了一口。 飛燕道:“小龍哥,你不在北京享福,卻怎的來了金陵?” 游龍子道:“咱們一時疏忽,讓你給黑水魔尊彭岑和武魔張瑛擄走,你幾位嫂子,不要說有多難受!” 鄺飛燕對著 面青銅鏡,一面梳挽髮辮,薄點胭脂,慢條斯理化裝, 面淺淺 笑,說道:“真的嘛?”游龍子黃小龍道:“飛燕妹,我幾時騙過你!” 鄺飛燕斜盼了黃小龍 眼,道:“你還說呢!難道你仍把我當三四年前的孩子看待!” 頓之後,接著又道:“你不放心我那倒是真的,如說她們,嘿嘿,那份誠意委實令我懷疑!” 詞色之間,充分流露著女性的妒意。 游龍子黃小龍面色一整,道:“飛燕妹妹,你知道麼?這次隨我南下的,遷有金燕呢?為了找你,昨兒晚上還飽受一場虛驚。” 接著,便將昨日黃昏在明孝陵園前,金燕被宇內四霸拎住,幸虧彼此沒有嫌怨,否則,事情很難順利解決! 鄺飛燕側過粉臉,現出一片感激之色,說道:“即使如此,那也只限燕嫂 人,其他之人未必如是!” 就在她倆對答之間,鄺飛燕已經把自己化裝成一個風姿綽約的美人兒,並且將銅鏡懸掛壁上,說道:“小龍哥,轉過頭去 ” 游龍子詫異;道:“有這必要麼?” 鄺飛燕道:“當然有,因為我想換一件入睡前的寢衣。” 游龍子道:“那我還是走出房外為佳。” 鄺飛燕嬌嗔道:“這又何必,我相信你是至誠君子就是。” 她說到裡,立即嬌喝道:“向後轉!” 游龍子無法,果然轉過身去。 無意間,發現壁上那面青銅鏡中,湧現出 個裸露的玉體!那瑩白如玉的肌膚,那光潔的黑發,圓圓的胸部,光滑的大腿,胸部間隆的兩座小峰,和那大腿間一片芳草如茵的峽谷地帶…… 他雖是俠王,卻不是聖人,在大巴山之夜,他那時尚是處男,是以經得起考驗,目前他已是三個妻子的丈夫,食髓知味,受不得過度的撩撥。何況,他剛才喝下去那杯香茗,藥性已開始發動,使得他丹田升起一縷灼熱。 尚幸他功力深厚,還能勉強按捺住衝動,但那雙眼睛卻無論如何不舍離開那面銅鏡,面紅耳赤,呼吸加速。 因此,他此時那種天人交戰的激烈情形,鄺飛燕一目了然,率性一絲不掛,裊裊婷婷地來到游龍子背後道:“小龍哥,你可不老實啊!既然我這清白之軀被你看了個夠,還能嫁人麼?” 她說到這裡,抽抽噎噎的哭了。 游龍子黃小龍不禁回過身來,將她摟在懷中,安慰道:“飛燕妹,別哭,是我不好,快將衣服穿起,現在雖是三月,晚上天氣依然很冷。” 他這一軟玉溫香滿懷抱,更是移乾柴而近列火,下腹 物勃然判變。 鄺飛燕人小鬼大,她知道游龍子著了自己安排的緋色陷井,必然按照預定進度來完成自己的心願。 誰知他反應竟是如此遲頓,不!應該說是他功力精深,頗有克制自己的功力。 這小妮子那肯放過他這一馬,撒嬌地道:“小龍哥,我要你替我穿!” 言訖,把拿住手上的緊身、肚兜、褻褲,遞在他手上。 游龍子黃小龍嘆口氣道:“你這淘氣姑娘,我真把你無可如何?” 何字一落,便來替她準備穿上。 游龍子笨手笨腳許多不能侵犯之處,已被他無意觸及。 結果,衣物沒有穿上,反而將所築起的理智隄防崩潰了! 那雙灼熱的手掌,再也不聽使喚,向著懷中的人幾全身上下游移起來。 這朵蓓蕾,立時目射情焰,尤其那最為敏感之處,不住顫動,散發出 陣處女的幽香。 游龍子在內服迷魂藥物。外受美色的引誘之下,全身血脈暴漲,直欲炸裂 般,而丹田已是愈來愈灼熱如熾,兩眼射出野獸般的光芒。 這 幕戲,雖說,全是出於于鄺飛的自導自演,當她發現小龍那奇異神惰,也有些驚駭和心慌。 她掙扎了! 但她的掙扎,非但無意阻遏小龍哥瘋狂的進行,那微妙之處 經波動,卻變成了導火的種子。 游龍子低嘯 聲,伸出兩只鋼臂摟住纖腰,將她橫放在木塌上。 鄺飛燕嬌羞欲滴地閉著雙眸,在等待著這暴風雨的來臨之前,再出其不意地將他製住。 |
第76章 大英雄 栽在小姐手 落陷阱 方識真面目
這十六歲的少女,雖然早巳作心理上的準備,仰臥在硬崩崩的木榻上,兩條粉腿仍是緊緊地夾著,隱隱露出桃源的一角,現出幾莖淺淺的芳草。 游龍子望著那起伏著的一丘一壑,早已把持不住,再撫妙處,更加意馬心猿。 於是,兩片灼熱的嘴唇,湊上了鄺飛燕的櫻桃小口,狂吻起來。 飛燕姑娘覺得這次香吻,熱烈而衝動。較在巴山“無名谷”中所嘗到的遠為魂銷。 因此。這情竇初開的姑娘,情慾亦隨之增高。伸出兩雙臂膀反勾住小龍哥頸項,雀舌輕吐,報以相同的吮吸。 這時,游龍子平日的矜持態度消失了,讓步給一種野蠻,粗暴,以及近似瘋狂的情慾,騰身而上。 他只不過伸手朝腿縫探去,鄺飛燕嗯了半聲,芳軀一震,兩腿便自動逐漸舒張開來。 游龍子在明亮的燈光下,驟然得觀全貌,更覺那隆起之處,伶瓏而堅實,象一雙半成熟的水密桃。 從那水密桃形體的夾縫中,散發出 陣濃郁的異香和分泌出一片潮濕的水份。 他本是個已婚之人,曾經三面作戰,經驗閱歷兩俱豐富,對方既是自願獻身。他不是正好順利佔領麼。 誰知,當他兵臨城下,飛燕姑娘無意間觸及小龍哥胯間之物,不由發出一聲驚叫,兩腿倏又夾緊起來,極力掙扎,抗拒,雙手抵住游龍子的胸膛道:“小龍哥,鹵莽不得啊!” 她心裡正為計劃順利進行。而暗暗高興,但卻裝得近於乞憐。 可是,游龍子呢,他這時箭在弦上,兩眼射出熊熊的情焰,什麼卻沒有聽到。只是用手去分開壓在下面的雙腿。 鄺飛燕吃吃一聲低笑撩撥地道:“小龍哥,你那麼兇。莫非要把我吃下肚去。” 游龍子神智模糊地道:“燕妹,別耽誤這千金一刻啊!” 鄺飛燕低嗯一聲,把防線撤去,那抵住對方結實有力胸脯的雙手也逐漸鬆弛。 兩股一開,展開了溫柔鄉的全景。 游龍子在極度興奮,和情慾氾濫之下,仍存有一分憐惜之念,僅將那硬挺部分,在飛燕的繁地上,輕微的磨擦了一下。鄺飛燕全身陡然起了一陣急劇的痙攣,她幾乎挺腰迎去,而破壞了自己的大計。 就在游龍子微一猶豫,將要被荊斬棘,長軀直入的剎那,鄺飛燕銀牙一咬,伸出兩指,在游龍子背心穴上一戳,游龍子哼了一聲,便失去知覺。 這一幕,卻落在窗外的公孫鳳姑娘眼裡,大為詫異。 你道這公孫鳳姑娘,因何亦來到江南。 原來,她也是暗戀著游龍子之一,她自從與小龍一同跨鶴前往妙峰山,一度肌膚相親之後,便念念不忘。不過,她是一個較為純潔的女郎,而且情感的表達亦較含蓄。儘管心裡偷偷愛戀,卻表面上若無其事。 她初時尚不知鄺飛燕何以會將哈紅藥的父親暗地踢死,不久,她便明白那小妮子原是基於妒嫉的因素。 這次。游龍子和嬌妻金燕南下尋找飛燕,公孫鳳便也化裝暗地跟隨,住進了“玄湖旅舍”游龍子的隔壁。 是以游龍子的一舉一動,她都了若指掌。 她不但看見了鄺飛燕在茶裡安放迷魂藥物,同時也把剛才一幕,看得一絲不漏。 她雖說比鄺飛燕還大一歲,但這種事也看得全身有一種火辣辣的感覺,心說:“難道男女間事,有那等重要嗎?” 這思緒方在她腦際湧起,屋裡的鄺飛燕已將游龍子從身體上推落木榻,站起身來著從衣服口袋內掏出一個紙包打開來,撮了一匙紅色粉末倒入杯內,混合上幾滴清水,用來塗抹在褻褲內,然後臉上浮起一絲詭譎的笑容,又回到榻上,緊傍著游龍子身邊臥。 公孫鳳姑娘見此情形,恍然大悟,心想:“鄺飛燕這妮子是想利用失去貞操迫小龍就範,這種手段太也卑鄙。” 想到這裡,便悄然消失於夜色之中。 晨雞三唱。 天光欲曉。 游龍子黃小龍穴道,暗中已被解去,不覺霍然醒來。 他這時,睡眼惺忪,神智尚有一些模糊,覺得懷裡有個軟綿綿的物體,以為是愛妻金燕,見她鼻息咻咻,吹氣如蘭,便俯身在那兩瓣紅唇上輕輕一吻。 他這一吻,鄺飛燕業已醒來,嚶嚀一聲,便抽抽噎噎的哭了,接著“叭”的一聲,打了游龍子一記耳光。矯聲罵道:“你這個色鬼,害苦了我,叫我還有何面目活在人世?” 游龍子這才昕出聲音不對,問道:“你是誰?怎麼睡在我的臥室?” 那人翻身坐起,冷冷說道:“游龍子事到如今裝佯作甚?你看這是什麼地方?” 他這時終看出這是一間設備簡單的尼庵臥室,果然不是自己住的“玄湖旅舍”同時也看出這人不是金燕而是自己正要找尋的鄺飛燕,聽她語氣不善,忙道:“飛燕妹,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鄺飛燕餘怒來息,悲切地道:“你仗著氣力大,把人家給糟塌了,還來問人家怎麼回事 ” 游龍子黃小龍陡然憶起宵來之事,不由面紅耳赤,說道:“飛燕妹,我想那只是一場惡夢吧!” “一場惡夢!”鄺飛燕板起麵孔道:“俠王,也只有你能說出口!你當我們女兒家是這麼好欺侮的麼?” 她說到這裡,從綿被下面掏出那只短褲,向游龍子面前恍了幾恍道:“這總不是冤枉你的吧!” 游龍子仔細 瞧,原來那褻褲之上,盡是落紅點點。 他最是吃驚不小,還未發覺事態的嚴重,眉峰 蹙,說道:“燕妹,請恕小兄一時糊塗之罪,快起來,穿好衣服,咱們之事總好南量。” “這件事,恐怕對你有點辣手,既是你自己宣稱能夠商量,那我就穿好衣服聽你的意見!” 言畢,匆匆穿起衣裙道:“說啊!我倒要聽聽你的寶貴意見如何呢?” 臉上流露出一片淒楚之色。 游龍子向門口瞥了 眼,沉聲說道:“妹子隨我迴轉北京,暫勿洩露此事,待我與金燕、敏兒、麗珠,三位夫人商妥後,即擇吉日,將你同哈紅藥姑娘,一起迎娶,你看可好?” 他以為鄺飛燕定必樂從。那曉得這妮子心高氣傲地說道:“哈紅藥,黑社會頭目之女,其母咆哮夫人焦嬌,淫惡之名素著,她怎能與我相提並論。” 游龍子黃小龍道:“飛燕妹,須知紅藥對我有裸體療傷之德,我怎能忍心相負。” 鄺飛燕峨眉深鎖,冷冷的說道:“始亂終棄,你已經習慣了,我不會跟她們生得 般賤 ” “她們!”游龍子忽然道:“你說誰?” 鄺飛燕尖刻地道:“你心痛麼?那我就不妨告訴你,我說的是你三位夫人,和哈紅藥賤婢。怎樣?” 說罷,芳肩一聳。 游龍子氣得臉色鐵青,道:“那麼你還有別的條件嗎?” 鄺飛燕道:“有!” “何不說來一聽!” 游龍子顯然氣極。 鄺飛燕瞧了他一眼嘲笑道:“喲!那樣兇幹什麼,你把人家女兒家最寶貴的貞操,都奪去了!我說你們男人呀!也該存點良心才對。” 游龍子為人忠厚,他認為鄺飛燕提出的證據是真的,便也軟化下來。央求道:“飛燕妹,果真是我不好,你還要求些什麼,你說吧!” 鄺飛燕見他軟化了,態度便又轉趨強硬。道:“我要你明媒正娶為妻,不能以側室相待,此後更不得再娶其他女子,包括哈紅藥那賤婢在內。” 游龍子道:“飛燕妹,前 問題都好處理,人家哈紅藥姑娘,我負她已多,焉能薄倖至此,咱們何不再行嗟商?” 鄺飛燕道:“如你忍心相拒,我便要自絕。” 游龍子陡然變色道:“飛燕妹,你何苦輕生!” 鄺飛燕狂笑 聲道:“你以為我當真要尋死麼?那太便宜你這風流美劍客啦,除非你此刻把我殺掉,否則,我便要將這件事公諸武林。” 她以為游龍子定然愛惜羽毛,而不惜屈服。 詎料黃小龍劍眉一軒,倏地怒容滿面道:“鄺姑娘,我算認得你的厲害,你既然堅持如此,隨你的意思去辦吧!” 言畢,怒氣沖沖地打開房門,逕自走了。 鄺飛燕這才知道自己把事弄糟,不禁後悔起來。 良久,忽聽一位女尼探頭進來道:“鄺姑娘,有位黃夫人前來相見!” 她知道來人,定系金燕無疑,微一沉吟,便道:“請她進庵好了!” 女尼去後不久,金燕便推門而入,道:“好妹子,咱們找得你好苦啊!誰知你卻躲在尼庵之內,你小龍哥來過了嗎?” 鄺飛燕漫不經意的道:“來過了,可是他又走了!你沒有遇見他?” 金燕道:“我昨夕住在表姐那兒,還是今早得到消息,說是你的芳蹤在燕子嘰‘淨心庵’裡,才找了來,他也許回‘玄湖旅舍’去了! 咱們不要管他,飛燕妹妹快跟我回去吧!” 鄺飛燕暗忖:“我計劃還未成功,不去,豈非坐失良機?”逐道:“回那兒去?” 金燕道:“自然是北京啊!”鄺飛燕也不推辭,略一收拾行裝,便隨著金燕回到“玄湖旅舍”。 那知到得旅舍,游龍子並未在房中,但桌上卻留一封信函,金燕打開一看,不禁呆了! 跟著,淚水有如斷線之珠,湧落不已,忍不住哇的一聲痛哭起來。 鄺飛燕亦是萬分驚詫,不知道游龍子在留書中寫了些什麼?忙問道:“金燕姐,信是誰留的?” 她竟明知故問,假作癡呆。 金燕泣道:“是小龍哥的親筆書函。” 鄺飛燕道:“他信裡寫些啥?也值得令你這般傷心!” 金燕把信遞了過來道:“飛燕妹,你看看便明白!” 鄺飛燕接過信函,運目一瞧,只見上面寫道:“金燕、小敏、麗珠,我對不起你們,因為,我在無心犯了一件自己所不能原涼的過失,無須再與你們相見,今後,將擇一隱祕巖穴,作為罪懺悔之處,至盼爾等善視哈紅藥姑娘,並轉告她我不能再娶她的苦心,拙夫游龍子黃小龍親筆。” 鄺飛燕心中暗暗得意,想道:“咱不能得到他,你們也別想。”乃故作開心道:“昨夕,小龍哥尚勸我跟他迴轉北京,怎的又突然變卦了呢?燕姐,一路之上他可曾告訴你所因何事?” 金燕道:“沒有啊!一路上除了急於尋覓你的芳蹤外,似乎並無不快之處。” 她說到這裡,敏感地瞧著鄺飛燕道:“小龍哥,可曾對你……?” 鄺飛燕心頭一震,但她瞬即恢復平靜,搖頭道:“他只說他後悔不該放過宇內四霸。” 金燕道:“那也用不著他如此引咎自責呀!” 鄺飛燕佛然不悅道:“燕姐姐,莫非你惑疑是我開罪了小龍哥?” 金燕解釋道:“飛燕妹,你太多心了,我不是這意思,慢說他視你如親妹,你斷乎不會這般小器,再說宇內四霸。當時罷手言和,乃是出於他的本意,這事情,當真費人疑猜。” 鄺飛燕沉吟有頃,道:“這事情,咱們空想也沒有用,唯一的辦法,便是設法找到他,不是一切都明白了麼?” 金燕道:“那我們便分頭尋找啊?” 鄺飛燕道:“人海茫茫,單是咱們兩人往那兒找去,最好的辦法,便是利用丐幫的通訊網,先行打探,等有了眉目,咱們便一同尋去不好麼?” 金燕道:“你素來足智多謀。這事情就出你策劃吧!” 鄺飛燕也不客氣。當天即召來金陵丐幫負責人廬堂主,告訴他游龍子失蹤消息,著他派人四出打聽。 廬堂主去後,鄺飛燕又向金燕道:“燕姐。我看這事情你必須告訴北京的小敏和侯麗珠,即日起程南來,共同尋找。否則將來怪罪起來,甚至惑疑你有毀屍滅跡之嫌,這責任非輕。” 金燕投以感激的目光道:“飛燕妹,你真考慮得是。” 接著,便以托長勝鏢局北上的鏢師,攜函前住北京前門大街,催小敏和侯麗珠即刻南下金陵。 小敏和侯麗珠順便在保定把消息告訴了哈紅藥,三人聯袂,馬不停蹄地來到金陵“玄湖旅舍”。 鄺飛燕姑娘一見游龍子所有的妻室和愛人,都到齊了,心說:“這麼多情敵,我必須設法將之悉數除去才是!” 她內心雖萌惡念,但表面上卻顯得十分善良,與金燕一同殷勤接待。 侯麗珠首先問及丈夫游龍子失蹤前後情形,金燕只能說出二人曾在明孝陵園遇上宇內四霸及次夜往訪飛燕妹於歸途失蹤兩樁事件。 侯麗珠聞言連稱:“怪事!怪事……” 她接著眉頭一皺,並對小龍哥沿途生活起居,言行,詢問甚為詳盡。 金燕自是不厭其詳一一回答。 侯麗珠再問鄺飛燕姑娘道:“飛燕妹,小龍哥于何時來到‘浮心庵’?又於何時離開的?” 鄺飛燕道:“這事,我早就告訴金燕蛆了,小龍哥來時,約莫二更,去時,當在三更左右!” “他說了些什麼?” “除談及前夕夜戰宇內四霸之事,便是要小妹隨他回到‘玄湖旅舍’。” “你沒答應?” “是的。” “他生氣了!” “沒有。” “臨走時,他可曾表示有其他約會?” “他神情悒鬱,此外沒說什麼,也沒有表示什麼?” 侯麗珠雖是一個富有江湖經驗之人,此時也感到事情萬分棘手,沉吟有頃道:“此事恐怕與在逃的兩個‘諸邪嶺’餘孽有關?小龍哥在中途遇上了可怕的強敵!” 金燕道:“那他焉有從容時間回到旅舍留下信函?這點,我早就想過了!” 侯麗珠沉嘆一聲,似乎顯得智窮力竭,朝鄺飛燕笑問道:“飛燕妹,聽聞你智計百出,尤其前些日子,一路之上,戲弄文魔楚申君,令人甚是佩服,不知賢妹能否代為拿個主意?” 鄺飛燕道:“麗珠姐說得對,小龍哥定是從‘淨心庵’出來,中途遇上了‘諸邪嶺’人物,約他前往彼處赴約。他不願讓諸位姐姐長途跋涉,冒險邊荒,是以故意捏造謊言,單獨前往踐約去了!” 她這話,倒有幾分相象。於是五人微一商量,便結束停當,整裝朝西方前進。 哈紅藥姑娘,最先以為小龍哥有意賴婚,才出此下策,及至發現他真的失蹤,心裡反而好受一點。 鄺飛燕姑娘在路上建議道:“小龍哥,如果真往‘諸邪嶺’路上難免不遭攔截,咱們何不分開,向山區搜索,約定夜間在前站會合,如此既不虞分散,又可沿途跺探小龍哥的確訊,豈非是 舉兩得。” 侯麗珠和金燕、小敏、哈紅藥姑娘,俱皆沒有反對。於是金燕領著小敏為 組,侯麗珠、哈紅藥、鄺飛燕為 組。 小敏道:“可惜大白鶴給公孫姑娘跨著回下倉去!要不然我跟金燕姐騎白鶴去找小龍哥,豈不便利得多。” 侯麗珠道:“咱們何不分出 人,前往下倉,將大白鶴帶來?”鄺飛燕聽了這話,暗道:“不好,假如有了那畜牲在 路,自己的預謀,便將落空,還是及早阻止的好!”便道:“各位姐姐,你們雖知道小龍哥成了人皮寶衣的絕代武學?但你們對‘諸邪嶺’主公治羊那老魔武功可清楚嗎?” 三位少夫人搖搖頭,露出一臉茫然之色道:“不知道。” 鄺飛燕又道:“但有 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公治羊武功至少較黑水魔尊與武魔董化為高……” 金燕滿有把握地道:“你是說他們會在中途圍攻他嗎?那不要緊,他 人雖有點孤掌難鳴,但他身畔還有 條令人防不勝防的‘血龍’,可用以解除此一威脅。” 這個他,當然是游龍子了! 小敏、侯麗珠、哈紅藥姑娘等三人,或見或聞,卻知“血龍”曾經 再建立奇功,其他的不說,單是“滅魂谷”一役,就足令群魔喪膽了。是以全都支持著這 意見。 鄺飛燕冷笑 聲,說道:“上次‘滅魂谷’中,‘血龍’雖有功勞,但那是在對方毫無防備之下,現在可不同啦!難道他們在血的慘烈教訓之下,不採取預防措施麼?甚至他們可以運用詭謀,不讓小龍哥有放出‘血龍’機會。你們總該知道。象游龍子那種自負俠義的人,平生沒有算計過人。又怎能在這沿途的 段時間內而不百密一疏,被人算計?” 至此,金燕等人全著了慌,道:“依你應該如何呢?” 鄺飛燕面色一本經地道:“別再浪費時間,立刻出發,按照原計劃執行。” 諸人認可約定會面地點,首先由金燕帶著小敏,身形一晃,立刻消失。 鄺飛燕便與侯麗珠哈紅藥走出“玄湖旅舍”,離開了金陵。 十數日之後,她們專程來到貴州省境的苗嶺山脈。晚間,投宿於山腳下的羅坪鎮。 鄺飛燕姑娘一俟侯麗珠睡去,便拉著哈紅藥姑娘道:“紅藥姐,這苗嶺山脈,甚是險峻,咱們何不趁今夜月色明亮跺探一番,也許可能無意中尋得小龍哥,也不一定!” 哈紅藥道:“那麼,咱們快喚醒麗珠姐 道。” 鄺飛燕阻止道:“她是一個有身妊的人了,不宜過份辛苦,就讓她多休息一會,明天咱們還得趕路呢?” 哈紅藥道:“你不要等金燕她們?” 鄺飛燕道:“不必了,咱們講好在下一站‘龍裡’縣聯絡晤面。” 哈紅藥姑娘一顆尋找小龍哥焦灼之心,並不下于任何人,聞言自是同意,兩人打旅店後窗穿出,踏著月色,飛馳向苗嶺山區。 半枝香久,便已進入“雲霧山”。 這“雲霧山”海拔二千二百分尺,終年之間霧繞煙環,雲海瀰漫,難見山巔。 哈紅藥姑娘奇道:“飛燕妹,小龍哥焉能來此荒山絕谷?” 鄺飛燕道:“他要不是可能被誘入伏,試問咱們這次西南之行,有何價值?欸!咱們為恐其所入不深,是以至今不能獲得線索!” 哈紅藥心中雖是微感不安,但又不知毛病在什麼地方,只得 步一趨,隨著鄺飛燕走到了一座深谷。 這座深谷,鄺飛燕曾經于幼時與祖父琴俠鄺步濂來過 次,是以至今記得,打從一處石洞穿行過去。只要外面有人將出口封死。那四面俱卻是刀裁斧削,筆立千仞的光滑峭壁,就是再佳的輕功,也難以出去。 哈紅藥見此情形,道:“這地方真險,小龍哥既未來此,咱們還是早些回去吧!” 鄺飛燕嘲笑道:“哈姑娘,莫非你恐怯了!” 聲音變得冷硬而無情。 哈紅藥心中雖是吃驚,但並不疑及其他,說道:“飛燕妹,你我雖都有 身武功,但如此深宵,來此絕谷,難道你就一點害怕麼?” 鄺飛燕冷笑一聲道:“我當然害怕,害怕你不肯跟我來此!” 哈紅藥不禁後退數步,惑然張惶,期期說道:“飛燕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鄺飛燕仰天狂笑,笑得山嗚谷慶。然後雙眸環瞪,目光有如兩道寒電,投射在哈紅藥臉上,厲聲道:“什麼意思你自己應該明白!” 哈紅藥又怒、又氣、又糊塗,冷冷一笑道:“也許我應該明白,但事實上恰恰相反。” 鄺飛燕的跨一步,歷聲道:“你,你敢推說你不明白?” “明白的只是你自己!” 哈紅藥急忙後退一步。 鄺飛燕勃然大怒,反手杖向背後劍柄,猛一跺足,狂喝道:“閉嘴。” 哈紅藥心中更是震駭,心說:“這姑娘莫非是瘋了麼?”當下強忍怒氣仰臉肅容沉聲道:“飛燕妹,愚姐即使有什麼地方對不起,只要你肯指出,愚姐定當向你陪不是就是。” |
第77章 四俠女 被誘說絕谷 妙峰山 神尼遭毒手
哈紅藥姑娘一面在說,一面打量鄺飛燕的臉色。 只見她此時面上 片冷漠,兩眼充滿了惡毒與騰騰殺氣,冷冷地道:“你一定要問麼?” “是的,飛燕妹。” 鄺飛燕再度失態地狂笑起來,笑聲在荒谷的夜空中激盪著,給人一種莫明恐怖之感。 哈紅藥暗忖道:“她怎會一反常態,變成這副樣子呢?” 鄺飛燕笑聲持續著,嬌軀戰顫不已! 哈紅藥姑娘再也無法忍受了,她先乾咳一聲,容得對方笑聲微微一斷,立即沉聲低喊道:“飛燕妹!” 鄺飛燕微微一獰笑,旋即睜眸厲聲喝道:“誰是你飛燕妹,憑你父母狼藉的聲譽,就夠令人齒冷哩!居然還想攀龍附鳳嫁給小龍哥!” 這何異給對方致命的一擊,哈紅藥頓時有如萬箭攢心,至此,她終明白對方乃是因妒生恨,由恨成仇。 哈紅藥氣極,也是怒極,同樣狂笑起來,就道:“是的,我攀了龍,附了鳳,這問題如由金燕,小敏,侯麗珠三位夫人提出,我將知難而退,萬分感激,但也輪不到你‘姑娘’呢!” “姑娘”二字,說得特別響亮。 鄺飛燕怒火愈熾的臉上掠過一抹紅暈哼道:“她們不過存在心底吧了!我可不同,看不順眼的事,就是要管。” “哈哈,這不是欺人之談麼?”哈紅藥再度仰天大笑道:“你是想跟我爭排名序嗎?” 鄺飛燕櫻唇一撇:“誰希罕那四姨太的名兒!” 哈紅藥尖酸地道:“只可惜人家早有元配,就是皇上也無法推翻,你是知道的,即使把我擠掉又濟何事?” 鄺飛燕道:“這一點不勞你費心!” 心字一落,玉臂陡伸,那纖纖玉指,按向哈紅藥“眉心穴”。 紅藥姑娘早就有備,立即滑步悅幌騰身疾走。 鄺飛燕暴叱一聲,道:“來到這裡,還妄想圖逃!” 象 縷輕煙,攔在前面。身形快捷有若電閃。 哈紅藥姑娘凜駭至極,霍然停身止步,道:“鄺飛燕,別欺人太甚!” 她知道今宵定難善罷干休,雙手已提足“六欲陰煞”雙眸閃射異光,蓄勢以待。 鄺飛燕攔住去路,一付滿不在乎的神氣道:“別企圖反抗,那是無用的。” 邊說,欺身進逼。 哈紅藥冷笑 聲,雙掌一錯,立時拍出兩股掌風。 這“六欲陰煞”,乃屬旁門絕學,咆哮夫人曾藉以成名武林,雖表面上看不出它威力何在,但如被襲上身來,便將受到六欲焚身之苦,游龍子黃小龍昔年就受過這一掌之危,鄺飛燕雖屬藝高人膽大,對於這事,她曾聽過,也不敢絲毫大意,身形一幌,避了開去。 哈紅藥早就知道小龍哥曾把“化影如煙游龍術”傳給飛燕,想不到她竟用來殺害自己,悲憤尤甚。 數十招一過,那凌厲的攻勢便慢了下來。 鄺飛燕嘿嘿笑聲中,將長春州上活神仙司徒聖絕學施展開來,但見掌勢飄渺,輕靈、如鸞翔、如風舞、如仙女散花,神奇而美妙。 哈紅藥姑娘雖屬家傳武學,為時下一流高手,但比起鄺飛燕來卻遜色甚多,在她“仙女織錦”,“八仙過海”兩招下,已感因難,對方再又使出“仙人指路”,石火般 指點向自己前胸便感一麻,手覺頓時動彈不得,知已受製,不由發出一聲悲呼。 這聲悲呼,充滿了絕望,與哀惋。 鄺飛燕雖是心毒手辣,但與哈紅藥究無夙恨,聞聲一怔,那點向對方“玄機”死穴的一指,減去了三成勁力,冷笑道:“本姑娘原想殺你,念你父母兄長俱廣,孤零無依,暫時留你一命一一” 哈紅藥雖是手腳受製,口尚能言,見鄺飛燕返身欲走,急道:“鄺姑娘你這樣留下我 走,與其活活被膏獸吃,或是餓死,豈非太殘忍,何不一劍將我殺死,也免受這多活罪。” 鄺飛燕冷峻的面容上,浮起一絲詭笑,道:“這就算殘忍麼,我是留你在這裡,去回昧過去‘自薦枕蓆’的風流韻事。” 言訖,不顧而去。 臨走時,還說道:“別眈心寂寞,我會給你找來伴侶的 一” 語聲搖曳,終於愈去愈遠,漸漸杳不可聞。 哈紅藥坐在谷底,想起自己遭人凌辱,以及與小龍哥的好事難偕,不禁悲從中來,淚水沿頰而下,過了一盞茶時光,她驀然想起適纔鄺飛燕臨去前,曾說要為我找來伴侶,那伴侶是誰?“哦!”她驚叫 聲。 心想:“莫非她要迴轉旅舍,對麗珠加以暗算?” 這時,她不由著急起來,以此類推,連金燕、小敏,也都是鄺飛燕心目中陷害的對象,真恨不得立刻有人給她解開穴道,逃出這雲霧山絕谷。 可是,她能嗎?不能,因為這座絕谷,乃是人跡罕至之處,即使有人前來,亦未必能解開她的穴道,看來,只有聽天由命了! 正當她沉聲嘆息之際,月光下象幽靈般奔來一條人影,她已從衣著,身法認出此人正是鄺飛燕。 鄺飛燕背上駝著 位少婦,眨眼奔臨切近,將那少婦拋擲地上。 哈紅藥姑娘舉目一瞥,果然認出被暗算的正是侯麗珠,雖無驚奇之容,口裡卻冷冷說道:“哼,這就是你給我找來的伴侶麼?” 鄺飛燕道:“難道你嫌她是女人而不中意,那我明天另外給你找個男人入谷陪著你可好?” 哈紅藥姑娘此時,雖死不懼,但卻害怕來這 手缺德之事,連忙道:“我不是這意思!我說:‘姑娘,你這樣作,莫非就不怕小龍哥生氣嗎?’” 鄺飛燕道:“世界這麼廣泛,他如何尋得到這裡,我相信他一輩子也找不到這裡來。” 一付幸災樂禍的樣子。 哈紅藥見偃臥草地上的侯麗珠,只是閃著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珠,望著自己,但卻說不出話來,知是被點了啞穴,忙道:“鄺姑娘,不管你怎樣折磨咱們,但請你在咱們臨死之前,解開麗珠啞穴讓咱們空谷對語,也好解除一些寂寞。” 鄺飛燕冷笑道:“你不提,我還忘記了,最好你也把嘴閉著。” 言訖,舉起食指向啞穴一點,哈紅藥姑娘立即口不能言語,雙目射出怒芒,心說:“恐怕世間沒有比你鄺飛燕更毒的女子,總有一天,你會不得好死!” 鄺飛燕似已從哈紅藥眼眸中瞧出在罵她,非但不生氣,反而得意地仰天狂笑道:“凡是我所不能獲得的東西,別人也休想獲得。” 得字一落,身形一幌,便象幽靈般 去無蹤。 且說金燕與小敏,在龍裡縣城的一家“迎賓客棧”住下,久等侯麗珠,哈紅藥,鄺飛燕等三人不至,頗為焦灼。 尤其小敏久感不耐,不時溜出跨院向街上張望。 倏然,她發現鄺飛燕正從人群中湧出,現出一臉驚惶之色道:“小敏姐,大事不好,侯麗珠和哈紅藥兩位姐姐,均於昨夕在雲霧山失陷,咱們救人去。” 小敏急道:“你們莫非遇上什麼厲害人物了?” 鄺飛燕向四周瞥了 眼,急急說道:“自然,這裡非談話之所,快帶我去見金燕姐。” 小敏拉著飛燕玉腕,道:“走!前面跨院就是。” 兩人象一陣旋風卷到。 金燕正在屋裡梳洗,一見兩人神情,不由一怔,立即攏起頸後的長髮,道:“麗珠和紅藥呢?” 鄺飛燕故意 揉眼睛,顯出很悲傷的樣子,道:“報告大姐,她們俱失陷在雲霧山‘落雁谷’中。” 金燕初是一驚,繼即說道:“遇上了什麼?” 鄺飛燕道:“我也不知,只曉得是一個披發頭陀,自稱南荒人屠祈猛,因怪罪咱們誤入巢穴,犯了他的大忌,便把麗珠和紅藥姐二個擒去,小妹要不是仗著小龍哥傳授的‘化影如煙游龍術輕功’,恐怕又難逃魔掌,這事得請燕姐拿出主意,前往營救。” 金燕道:“有這等事?” 鄺飛燕面色一變,她以為金燕看穿了自己的謊言,正感不知如何答覆才是,這時一旁的小敏卻插言道:“燕姐,你莫非忘了,前些時候,總督武丕顯陰謀造反,夜襲乾清宮,所帶八名江湖黑道高手,便是南荒人屠門下八追魂,在那一役中,聽說僅逃走,一個手執獨腳銅人的大力追魂卡元泰,其餘七追魂,均喪生在蒼穹三仙門下,南荒人屠豈可不分青紅皁白?胡亂擄人!” 鄺飛燕道:“這個……小妹就不知道了!” 小敏道:“大概那南荒人屠,認為麗珠與紅藥二個,小龍哥有著非凡關係,而小龍哥又是長耳酒仙的結義兄弟,半仙神尼愛徒的丈夫,當然他要下手了!” 金燕雖是點頭,認為不無理由,但總覺得這理由極其勉強,逐道:“咱們這就起程動身吧!” 鄺飛燕心中暗慶姦謀未被識破,立即應了一聲,返身疾走,金燕和小敏便隨後跟。 龍裡與羅坪鎮,僅有六七十裡之距。三個快馬加鞭,兩三個時辰,便已到達。 斯時,紅日尚未落土,三個在一處菜館打尖之後,即將馬匹寄存“吉祥旅舍”,然後聊袂朝雲霧山飛馳。 不久之後,一行三人進入雲霧山裡。 小敏道:“飛燕妹?落雁谷究在何處?” 鄺飛燕朝右面一處危峰疊立之處指道:“就在前面不遠。” 鄺飛燕領先馳去,金燕與小敏緊隨在後。 須臾,便攀登 處絕谷入口,從蒼茫暮色中可以看出,那入口極其夾仄,宛如一條甬道 般,大有 夫擋關,萬夫莫入形勢。 金燕和小敏心說:“這裡好險。” 這時,走在前面的鄺飛燕沉聲道:“咱們腳步須輕,千萬別驚動了南荒人屠,而召來麻煩才好。” 金燕螓首微點,拉著小敏鶴行鷺伏,打從幽暗的甬道進入了“落雁谷”。 金燕和小敏同時吐出了胸中一口悶氣,仰望絕谷,只見四周山峰聳立入雲,陡峭直如斧削,飛鳥難越,險峻之極。 兩人心說:“只要將谷口封閉,南荒人屠豈不要困死谷中,難道這老魔竟會慮不及此?……”那知念猶未落,忽然回頭不見鄺飛燕一同進谷,方自驚異。 突聞甬道外面透入一絲陰森冷笑,這笑聲是誰,兩人入耳能詳,暗叫 聲:“不妙,扭頭回走。” 就在這時,甬道傳來一絲冷冰冰的聲音:“俠王夫人,你們既然曾經同甘,此時更應共苦,我這局外人,恕不奉陪了!” 了字一落,跟著響起一聲震耳的爆炸。 整座山洞甬道,立即崩塌,歸路已塞。 小敏勃然震怒道:“燕姐,這丫頭莫非喪心病狂了?” 金燕嘆息一聲,道:“這丫頭鬼計多端,如其為惡,則恐非武林之福。敏妹,咱們全上了她的惡當,還是趕快入谷,不知侯麗珠和哈紅藥兩人怎麼了!” 顯然她已放棄出谷的打算,小敏見她胸懷如此博大,不由十分感動。點頭道:“可惜鄺家丫頭,不能及得燕姐千萬分之一,否則也不會做出這等卑鄙惡毒之事。” 金燕見小敏激動異常,忙道:“常言道死生有命,富貴在天,飛燕用心雖屬惡毒,而且設計周密,使咱們全墮入了她的鬼計,但未必便會毫無辦法。不過,吃點苦頭在所難免罷了!” 她語及此處,微頓之後,接著又道:“咱們還是入谷搜尋,也許麗珠和哈紅藥兩人,已遭暗算 ” 語音還未落平,人已朝谷內細搜下去,她並不把自身安危索懷,反而念念不忘於別人的生死。 在這種地方,總顯出了她寬大的胸襟,和崇高的人格。小敏從此對這位大姐姐,更增加了由衷的敬佩和信賴,便向左邊奔去。 鄺飛燕並沒有把哈侯二女秘密藏起,是以不消多久,便找著了。 小敏見二女僅是被點了穴道,心中甚感安慰,說道:“看來,鄺家丫頭究竟還良心未能全泯。” 就在她說話之際,金燕正縐著眉頭,檢查侯麗珠和哈紅藥二人被點穴道。 象她這種罕絕高手,只消舉手投足便可將穴道解開。可是當金燕拍向二女受製的前胸“玄機”穴,卻未發生絲毫反應。 這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鄺飛燕使用的乃是獨門手法。金燕不由發出 聲驚“噫”。 蓋她深知鄺飛燕武功底細,一是出於她祖父琴俠鄺步濂傳授,再則便是從大師伯活神仙司徒聖處所學來的,此外便只有小龍哥所指點的了! 然而,這點穴法竟不是源出上述諸人,這就不能不令她震驚得訝然出聲。因為她查覺那是一種旁門高深武學,小敏站在一旁搓著雙手,在草地上來回走著,顯得異常焦急,說道:“燕姐,你得設法,不然時間 久,她們豈不要落個終身殘廢?”這位黑貝勒掌珠乾隆皇帝乾女兒,幾乎哭了起來。 她雖是極力抑制,仍然淚花盈眶。 金燕則仰望著谷頂上空的一輪清輝,額頭上湧現出 條智慧的皺紋,不斷深思。 她終於想起丈夫游龍子黃小龍曾經告訴過她,凡是旁門左道的高深點穴之術,均宜用人皮寶衣廣成十三正反解穴法。不過,這種解穴法頗費時間,決不是三五個時辰所能奏效的,於是說道:“敏妹,既然麗珠和紅藥兩人都是穴道受製,看來只有使用‘廣成十三正反解穴法’,但我 人難以兼顧,不知賢妹可肯勞神 二?” 小敏道:“燕姐,我剛剛試過,沒有辦法!” 金燕道:“沒關係,讓我將解法傳授你好了!”話畢,立將解穴之術,加以指點。 這手法本就簡單,小敏天資聰膽,還不是一學就會。 由於哈紅藥被點時間較久。由金燕出手,麗珠則由小敏解穴,兩人先是動掌如飛,連拍人身三百六十五處大穴,已是汗流浹背,接著以 只手掌按住侯麗珠和哈紅藥丹田要穴,將真力注入對方體內,幫助她衝開閉塞的筋脈。 直到次日天曙,這項工作終告完成。 侯麗珠和哈紅藥嬌籲一聲站立起來,向二人叩謝援救之德。 金燕道:“兩位何須客氣,咱們都是 家人,患難安危均須當共。” 麗珠道:“昨霄我曾聽得谷口轟隆之聲,象是洞穴被火藥炸崩,莫非鄺飛燕那小賤人已逃走了?” 小敏道:“何嘗不是,而且谷口出路,業已阻塞,四壁削立千刃,就是飛鳥也難飛出,看來咱們只好困死此谷。” 金燕道:“諸位別性急,事情未必無救,咱們還是先解決食的問題。” 她以大姐身份,率領群雌,在谷中開始尋找野生食物,幸好這谷中,四時溫暖如舂,果木倒也不少。 四人採食之後,便又回到老問題上,一時之間,無一人能想出逃出絕谷之法。 金燕道:“可惜小龍哥不在,如果他在這裡,定能拿得出主意來了,也不要咱們姐妹操心。” 哈紅藥道:“可能這次小龍哥失蹤,定與鄺飛燕丫頭有關,莫不是小龍哥遭遇了什麼意外?” 他不說還不要緊,經她如此一提,四個人全耽起心來了,恨不得 拳將山峰擊倒,奔出去找小龍哥哥。 然而,憤怒又何濟于事,那插天的高峰,那擁塞洞口的岩石,並不能使她解決問題。 畢竟金燕拿出了 個主意,說道:“諸位賢妹,這事情太重要了,咱們既不能破空飛去,惟一能夠採用之法,便只有將山石用人力移開,好在咱們都是習過武功的人,只要有恆心和毅力,難道還沒有出谷之日麼?” 她說完後,領先搬動起石頭來。 三個互望一眼,都覺得這辦法太笨,但卻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嘆息一聲,便也跟著去將那阻塞洞內的山石搬開。 不言四人辛苦地效法愚公移山之志,且說谷外的武林。已掀起瘋狂的殺劫。 不獨那些昔年銷聲匿跡的邪魔全都出了世,就連黑水魔尊彭岑,也又捲土重來中原。 但他卻不是邪道首領,似乎幕後另外還有主持人。因為他已經不再象從前那麼神氣了,然而,卻較過去更為殘暴,和手辣心狠。 九人門派高手日有被殺之事,跟著傳出崑崙劍聖於崑崙絕頂身首異處,死狀離奇。 接踴而來的,是書怪南子被割去四肢,倒斃洛陽。 這 連串驚心動魄的惡耗,使得武林震驚而人人自危。 這還不算,江湖中忽然傳出俠王游龍子業已投降諸邪嶺主公治羊。 投降的原因, 是武功輸給公治羊一招,再則便是因貪戀岑主掌珠姿色。把三位妻子全謀殺了。 這消息傳布得很快,幾乎無人不知。 尤其北京的黑貝勒裕榮王爺和福晉,最是傷心。 他雖是不相信俠王游龍子黃小龍會做這等沾污自己名譽的事,但女兒女婿,去了江南之後,再無消息,乃是事實。何況,他夫妻膝下僅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如何不急。 好在,他知道蒼穹三仙近月正在妙峰山絕峰上練習上乘玄功,自己何不前往尋去。想到這裡,便帶了 個衛士朝妙峰山而去。 這天,炎陽高照,正是六月溽暑季節。 黑貝勒發胖的身體,坐在馬背上,汗水直淌。 中午時分,終到妙峰山。 主僕二人,略為打尖之後,便又繼續上道。 忽然,背後響起一陣疾驟的金鈴聲,一匹銀色肚上略帶花斑的健騎,風馳電掣般打從身旁掠過。 他雖沒有瞧出馬上騎士是誰,但那匹良駒,卻象極了自己贈與女兒的坐騎 雪雪。不由心頭一震。 連忙抬頭 望,只見那人背影甚是纖巧,若不是自己女兒小敏也必是黃小龍另外二妻之 ,金燕或侯麗珠。情不自禁縱馬狂呼道:“前面騎士留步,本王有話要問一 ” 不知那人故作不理,抑或是自己呼聲因風向關係,沒有傳送到他的耳裡。 那人竟未回頭,眨眼之間,便消失在塵沙滾滾之中。 黑貝勒追了一程,沒有趕上,心想:“那馬上人如果是他們,便是去晉謁三仙,自己遲早定能見著,何必忙在一時,便又放緩韁繩。” 申牌時份,黑貝勒帶著侍衛,即進入山區。 這妙峰山,他從前年青時,常隨天子前來狩獵,是以仍然記得路徑。 遂將馬匹寄存山中農民家,徒步登山。 他雖年老發胖,但並不象普通朝廷大員那樣無用,步履沉穩,一連穿過數座山崗,登上山腰。 這時,暮色蒼茫,臨鴉陣陣,並不時傳來一搥一搥的古剎鐘聲。 黑貝勒心想:“恐怕要到三更天,才能攀上連雲峰了。”不由有些著急。 忽然,左面山谷傳來兵刃相擊之聲,不禁眉頭一皺,說道:“曹侍衛快隨我來。” 黑貝勒行未數步,便聞得一縷淒厲的慘嚎,繼而毫無聲息。 他心頭大吃一驚,也顧不得一向矜持的尊嚴,放開腳步朝前跑去。 曹侍衛緊隨黑貝勒身後,一入谷中,便瞧見了一位緇衣老尼,倒臥血泊。 再仔細一瞧,黑貝勒更是驚駭欲絕,原來死者非他,竟是大名鼎鼎的蒼穹三仙中的悟緣神尼。 神尼神功蓋世,武學高深,想不到竟會遇害,這兇手也太可怕了。 曹侍衛道:“稟王爺,神尼致命之傷,乃是背後 腳,象神尼那種練有護,身神功之人,競擋不住這人一踢,這人的武功,委實莫測高深,除非象黑水魔尊那一類的絕世高手。” 黑貝勒道:“你看是不是彭岑那個老魔頭?” 曹侍衛道:“黑水魔尊功力在一雙手指上,從未聞他對敵時腳下也運功夫的。” 黑貝勒迷惑地道:“那麼,這兇手會不會是諸邪嶺主公治羊?” |
第78章 半仙尼殞命 雙仙再入江湖
曹侍衛想不出當今舉世武林,如非諸邪憐主公治羊,誰還能加害半仙尼悟緣,這等絕世高人,遂道:“王爺這一料斷,大致不會錯了!只是……” 黑貝勒眉峰一皺,佛然道:“曹健,你怎的也學會了娘們腔,不痛快說,只是什麼?” 曹侍衛知道王爺性急,一見責難,立即整理思緒,恭敬地答道:“卑職在想,如果這事由公治羊出手,他即能加害半仙尼,難道就不想殺死長耳酒仙和活神仙麼 一” 黑貝勒大叫一聲,道:“對呀,咱們還不快些上到峰頂報個訊兒。” 言訖,邁開腳步,正欲尋路上山,忽聞一陣斷續的歌聲傳來:…… 李白鬥酒詩百篇; 長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臣不上船, 自稱臣是酒中仙。 這聲音,一入耳際,便知歌者乃是何人,不由揚聲高呼:“酒仙!酒仙!” 黑貝勒聲音甚是宏亮,尤其在這荒山之內,聲音能傳老遠。 一不會,便見一條黑影,從連雲峰上,星跳丸擲般疾馳而來,併發聲問道:“是那位朋友枉駕過訪?” 聲落,人已來到黑貝勒面前。 這人腰懸葫蘆,長耳垂肩,黑貝勒如何不認得,他正是大名鼎鼎的長耳酒仙東方坤,忙拱手說道:“東方大俠,不好了,半仙神尼已遭人暗算 ” 他話還未已,長耳酒仙一把抓住黑貝勒道:“王爺,你說什麼?”顯然這消息令他大為震驚。 黑貝勒這時被他抓著臂彎,酸痛無比,還未來得及回答:一旁的侍衛曹健卻發言了,道:“酒仙老前輩,請過來看,這不就是神尼的遺體麼?” 長耳酒仙東方坤,慌忙放開黑貝勒手臂,飄身過來 看,只見谷中荒地上, 位黃衣老尼,倒臥血泊中,而且背後“脊心穴”上,有著杯口般的 處窟窿,顯然那是致命之傷。 一個時辰之前,他們蒼穹三仙還在 起談論武林人生,想不到這位老友,竟會遭遇意外,他雖是生性豁達,此刻也不禁悲啼填膺,仰天悲嘯。恨恨地道:“不知是那 個王八羔子下的毒手,日後一旦查明,就是追到天邊,也要將他碎屍萬段。” 按著,便向黑貝勒道:“王爺,你是怎樣來這裡發現的呢?” 黑貝勒道:“我是前來連雲峰找你們的,不想才到半山腰,便聞得兵刃之聲。跟著又是一聲慘叫 ” 酒仙東力坤哦了 聲道:“原來如此,不過,王爺不在宮中納福,卻怎的忽然心血來潮找起老朽們來了?” 黑貝勒正欲相告,就在此時,人影一晃,眾人面前忽又多了個青衫文士,左肩虛垂,向著長耳灑仙道:“酒鬼,是什麼事?使你那麼激動。” 長耳酒仙東方坤無比沉痛地說道:“窮酸,咱們蒼穹三仙之名砸啦!” 活神仙司徒聖道:“酒鬼,你且說說清楚,是什麼事砸了咱們的招牌?” 長耳酒仙用手一指半仙神尼遺體道:“難道這還不算?” 活神仙司徒聖運目一瞧,立刻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修養再高,也忍不住悲痛欲絕。 再 檢查傷勢,更是訝駭莫名。以他經驗,居然瞧不出是什麼人下此毒手。 他知道空想無濟於事,便俯身檢查這片現場,希望能於現場中尋出 些蛛絲馬跡。 可是,草地上因久未下雨,土質堅硬,沒有留下腳印,除了半仙尼握在手裡的長劍外,此外什麼也沒有。 黑貝勒道:“神尼既已兵解,咱們何不買口棺材將她就近埋葬,日後再設法尋找仇家。”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事情既已如此,說不得麻煩王爺了。” 黑貝勒遂俞曹侍衛立即趕回北京運來棺材,就在天黑之前,將半仙尼埋葬在連雲峰下的山谷內。然後 起回到北京。 筵間,黑貝勒道:“二位在連雲山閉關潛修,不曾下山,可知近數月來,江湖上已掀起驚人的變故麼?”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不知道,你來連雲峰找咱們,就是為的這樁事情嗎?” 黑貝勒嘆了口氣道:“自從小婿游龍子黃小龍和金燕女俠,前往江南尋找失蹤的鄺飛燕,結果又傳來訊息,通知侯麗珠和敏兒也 同南下,不但近月來,音訊全無,聽說崑崙劍聖和書怪南子,已相繼被人謀害,小龍還投降了諸邪嶺主公冶平,為了貪戀女色喜新忘舊,將三個妻子全殺了,咱們是認為那是謠言,但豈會僅是空穴來風,因此老朽急了,這才找上峰來,請大俠們拿個主意,不想,竟會遇上這擋子掃興的事。” 長耳酒仙東方坤,哇哇怪叫道:“小子他要是敢那麼作,看我不把他斬成八塊。” 活神仙司徒聖道:“小龍子這孩子生性淳厚,決不會做成這違反人性的事,這點,我可以擔保。” 他稍為一頓後,又道:“只是,神尼背後那一腳,何等厲害,不但破去了護身神功,而且還入肉折骨!從傷口看來,那窟窿甚小,決不是出諸男人腳下,我想不出世上還有那個女人這樣兇毒,能具如此身手。” 長耳酒仙東方坤仰脖喝了一口酒道:“這樣說來,兇手不會是那諸邪嶺主公冶羊或黑水魔尊了。” “自然不是,要知道這兩個魔頭,一向頗為自負,怎肯這樣不聲不響,以暗箭傷人。” 長耳酒仙道:“看來,咱們除了四出尋訪之外,已無他策。” 活神仙司徒聖道:“咱們且赴江南一行,不要小龍和金燕他們又出了意外!” 長耳酒仙東方坤自是同意。 次晨。 這兩位武林二仙,便已秘密離開了北京城。 沿途之中,都有著驚人的消息,一是天山掌門雪峰飛狐遇害,一是衡山破缽大師忽然失蹤,江湖上到處都有著魑魅魍魎出現。 而游龍子黃小龍等消息,更是傳說紛紛。 活神仙司徒聖雖是仍不相信,卻也不免生疑。暗念,這小子如果真的被冤枉了,就該出頭為自己的聲譽洗刷才對。為何藏匿起來,莫非他真的意志不堅了嗎? 兩人在金陵自然很容易打聽出遊龍子夜鬥宇內四霸的消息,同時,也獲知金燕等一行,業已於半月前,繼續啟程西南而去。 長耳酒仙東方坤嘆道:“這些女娃娃,簡直膽大包天,竟是前往諸邪嶺去了,如果失陷,那就麻煩了!” 活神仙司徒聖道:“金燕素來持重,而且侯麗珠江湖經驗頗豐,如非不得已,豈願冒此奇險,再說,諸女啟程之際,據旅舍老闆稱,並無青年男女同行,可以斷定,必是游龍子黃小龍一時貪功,單人匹馬,獨闖諸邪嶺而去,金燕等人於是無法,這才著人北上邀約幫手隨後馳援。” 長耳酒仙東方坤點頭道:“從各種跡象顯示,游龍子黃小龍都是去了諸邪嶺。那麼,咱們得趕緊前往。” 於是,蒼穹二仙乃兼程而去。 這兩人腳程何等的快捷,不日,便來到龍里城。 此刻,正足日落時分。 斜陽余輝正照耀在長街上“翠華軒”酒樓的余字招牌,閃耀著誘人的光輝。 長耳酒仙東方坤,伸手一摸腰間葫蘆,他忽然想起葫蘆中滴酒無存,便用手遙指道:“窮酸,咱們且登樓小飲一番怎樣?” 活神仙司徒聖道:“我早就知道你酒癮發啦!不去行麼!” 言訖,即舉步朝長街走去。 長耳酒仙東方坤一聳肩胛,高興地道:“司徒兄,咱們往諸邪嶺的時日無多,何不共謀一醉,以解除旅途上的寂寥。” 活神仙司徒聖道:“酒鬼,別嚷啦!今兒個你只管作鯨吞牛飲吧!我不會阻止你的。” 說話間,便已上得酒樓。 “翠花軒樓”果然豪華富麗,樓上這時僅有七成座,伙計待人坐後,即在一旁,哈腰侍候。 活神仙司徒聖拿起桌上的菜牌,點了幾樣精緻的菜餚,並要了一壇貴州的茅台,道:“酒鬼,這遭你可要真的變成酒鬼啦!可是,你別怨我。” 長耳酒仙頭一晃,長耳悠悠,大叫道:“好香!如此佳肴美酒,即使真的醉死了,也是值得的。” 一面說一面將酒傾入壺內,並替活神仙也斟上一杯道:“司徒兄,乾杯啊!” 說完,仰著脖子,一連飲下三巨觥。 適時,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跟著,現出一位絳紅衣裙的俊俏少女。 她一上樓,便不斷美眸四顧。 當她發現臨窗座位上兩位酒客時,不由歡呼一聲,象彩蝶般的飄了過去,嬌聲道:“師父,師叔,我找得你們好苦啊!” 原來,竟是失蹤已久的鄺飛燕。 活神仙司徒聖,見是他最小的徒兒,心中自是歡喜,忙問道:“丫頭你的小龍哥他們呢?” 鄺飛燕道:“不是傳說他已去了諸邪嶺麼?我這就是前往探聽虛實呢?” 長耳酒仙東方坤素喜鄺飛燕的慧黠,聞言道:“姑娘,你一人前去,如此不避嫌疑,難道你就不怕你那幾位嫂子吃醋嗎?” 鄺飛燕嘴角一撇,道:“我才不怕呢,聽說她們都被人謀殺了,還怕她們作什麼?” 活神仙司徒聖長眉 皺,道:“丫頭,江湖上的傳言,說游龍子將他的妻子全部謀殺,可是真的?” 鄺飛燕怔得一怔,忙答道:“我也是聽說啊!小龍哥總不會忘恩負義到如此地步!” 她歇了歇,以反問的口氣探訊道:“師父,你老人家看法如何呢?” 活神仙司徒聖道:“難說啊!天上風雲瞬息萬變,人心更是難測,就你這丫頭來說吧!……” 鄺飛燕面色倏地一變,幸好她這時正拿起手絹,正揩拭額上的汗漬未被活神仙瞧見,只聽他繼續道:“……萬一為惡時,誰又能相信如此娟秀聰明的姑娘,會走上岐途。” 他不過是隨意發發牢騷,可把鄺飛燕駭著了,心想:“這兩個老匹夫莫非已在我身上瞧出破綻”。不由汗毛直立,再也掩飾不了面容上的驚惶。 長耳酒仙東方坤偶 抬頭,觀狀大訝,說道:“姑娘!你怎麼啦!” 鄺飛燕搖搖頭道:“沒什麼,只是這酒好厲害呀,只喝了 點點,便有些頭暈。” 長耳酒仙東方坤哈哈笑道:“姑娘,你可知這茅台,含酒精百分之九十五,難怪你要醉了,不過,這是不妨事的,喝點雞湯,吃點菜,保險不會頭暈。” 鄺飛燕巴不得他有此吩咐,立即埋首吃喝起來,這樣一來,便把窘態遮掩過去。 長耳酒仙東方坤,驀地想起一事道:“司徒兄,你不是精于王八卦麼?何不卜上一卜休咎。” 咎字一落,便從懷中摸出六枚青蚨,遞了過去道:“試佔一卦如何?” 活神仙司徒聖推辭不得,立即肅容誠意,開始占卜,所得課爻,竟是“天山遁”。遂奇怪地道:“看樣子,他們是被 女性欺騙了,困於山谷之中……” 此言一出,長耳酒仙沉吟不語,但鄺飛燕卻是大駭,不由問道:“師父,他們目前生死如何?” 活神仙司徒聖長眉一皺道:“丫頭,放心吧!她們是不會死的。” “那麼,她們此刻脫困沒有呢?”鄺飛燕顯得異常迫切。 因為,如果金燕等 旦脫困,她的罪惡便再難掩飾了。 活神仙司徒聖道:“按字面解釋,他們應已脫困而出,你不見課爻上有 遁字麼?遁者逃也,顯示金燕她們,已脫出重困。” 鄺飛燕暗想:“雲霧山落雁谷,四周峭壁千刃,那惟一進出的洞道。又被我封死,即使她們能脅生雙翅,也未必逃得出來。”她還有些不信,卻故作關心問道:“師父,你看她們是何時脫困的?什麼時候能與咱們相見?” 活神仙司徒聖道:“如果我料得不錯,她們了是昨日夜半脫困的,也許今宵或者明晨,便能在此城相遇?” 鄺飛燕早就聽說過活神仙文王八卦甚靈,頓時心中有了恐懼,若果如此,自己一切陰謀,豈不全付東流,不由暗中一咬銀牙道:“我何不趁這兩個老家夥不防備,一不作二不休,將之毒死,以絕後患。” 想到這裡,便暗中一摸胸中所藏的“七步追魂”毒藥,她此時暗藏殺機,決定候機下手。 無奈活神仙司徒聖,已不再飲酒,而長耳酒仙東方坤呢,卻捧著酒壇,飲個不休,一時竟無投放毒藥機會。 鄺飛燕空自發急,可毫無辦法。 但她最是陰沉,心想:“此刻不能弄手腳,我何不于回返旅舍之後,另想別法 ” 酒盡, 餚殘, 活神仙司徒聖道:“咱們也該找個宿頭了,伙計,結賬吧!” 前面一句是向長耳酒仙和鄺飛燕說的,後面一句則是對酒樓伙計而言。 當伙計匆匆趕來,長耳酒仙把腰間的空葫蘆解下遞與道:“伙計,把這個給咱裝滿,一併算賬吧!” 伙計應喏一聲,接過葫蘆,不消多時,便把葫蘆灌滿一壺大曲提來,討好地道:“爺,這是四川大曲,最名貴的酒,你老嘗嘗,包管滿意。” 活神仙司徒聖在旁插言道:“這酒蟲,樣樣酒都好,且算賬吧!” 伙計屈指一算道:“一共三兩銀子。” 鄺飛燕為了討好,忙從身上摸出一顆金粒,道:“這個給你,剩下來的便作小費賞給你吧!” 伙計千恩萬謝,恭送客人離開酒樓而去。 活神仙司徒聖下得酒樓,就在最近一家吉祥客棧落了店,三個人要了三個單間。 鄺飛燕趁師父師叔不注意時,暗中將“七步迫魂”投入茶壺。 兩個老人因喝了不少酒,自然口渴,同時,又在毫無戒心之下,全都將茶喝進肚裡。 尤其長耳酒仙東方坤喝得最多,頓感不適,跟著腹痛如絞,這時才知中了巨毒。急忙運功逼住,不使侵入五腑,並向活神仙司徒聖房間,大吼 聲,道:“窮酸,當心丫頭暗算。” 活神仙司徒聖正從鄺飛燕手上接過茶杯,聞言大驚,將一杯茶全潑在地上,冷笑道:“丫頭,你做得好事!” 身形一飄,便欲上前將他逮住。 可是,這時是鄺飛燕,已非等閒,何況她早有預謀, 晃肩退出房門,哈哈笑道:“你們既喝下姑娘的‘七步追魂’,還想活命麼?” 她非但不逃,而且嗖的一聲,抽出背後長劍,向長耳酒仙房間闖去。 她飄身入房,嘿嘿冷笑一聲道:“一杯毒藥都承受不住,妄為蒼穹二仙!” 仙字一落,劍光一閃,直朝東方坤臉間刺去。 長耳酒仙正在運功逼毒,額間滾下豆粒般的汗珠,自然無力出手阻擋。 眼見情勢危急,幸好活神仙中毒較淺,而且他功力深厚,見狀一掌劈到,他掌力十分沉雄,立即將劍鋒撞歪。僥倖救了酒鬼一命。 鄺飛燕亦是暗暗吃驚,她沒有料到師父在中毒之下,還能出手,而且威勢不減。只得斜裡橫踏一步,抽劍回身,巧妙地攻出一劍。 這一劍,詭異絕倫,活神仙司徒聖自然認得出,這劍式,絕非出於中原武林,看來,這丫頭己心生背叛,不禁含怒叱道:“丫頭,為師待汝不薄,汝為何居心反叛,在茶中暗下毒藥算計我和汝師叔。” 鄺飛燕仰天狂笑一聲道:“哼!還說不薄呢?你把金燕,侯麗珠,小敏,哈紅藥等全都嫁給了小龍哥,卻令咱們姊妹二人獨自失望,厚彼薄此可知 ” 活神仙司徒聖聞言長嘆一聲,道:“丫頭,你就是為的這樁事麼?” 鄺飛燕道:“是的,為了愛情,我要毀滅整個宇宙 ” 活神仙司徒聖道:“小龍一生情孽,也不在乎多一房妻妾,你既早已有心,為何不向為師早說?而做出這種違反武林大忌之事,丫頭,你年紀輕,為師決不怪你,只要你將‘七步追魂’解藥獻出,跟東方師叔陪個罪,待尋得小龍之後,為師與爾作主便是。” 鄺飛燕冷冷說道:“晚了,而且我對他也不再感興趣。” 活神仙司徒聖,涵養再好,也不禁氣得鬚眉直抖,怒喝道:“丫頭,你簡直毒比蛇蠍,是我當初瞎了眼 ” 他說到這裡,舉掌劈去。 鄺飛燕一步斜踏,一招舉火撩天,避過掌鋒向活神仙手腕一劍刺去。同時,戟指暴點活神仙“喉結穴”,指風如嘯。 活神仙司徒聖,乃一代武學大宗師,自然識得“戮神指”的厲害,雙眉一剔,即忙以“天罡純陽指”迎戰,只聞“嚓”的一聲輕響,活神仙雙肩微搖,而鄺飛燕也僅後退兩步。 她一招試出自己功力仍非師父之敵,但並不如想像般可怕,頓時雄心勃發,脆笑一聲道:“老人家,且接我兩腳如何?” 指風呼嘯,金蓮縱橫,她把諸邪嶺主公冶羊所傳援的兩宗絕學,全都使出,威力大增。 活神仙司徒聖一方面運功逼毒, 方面還要維護長耳灑仙東方坤的安全,雖是技高一籌,也難免捉襟見肘。 何況,自己一再動用真力,那毒氣竟有些逼阻不住之勢,心中大急,暗想:“難道我司徒聖就這般運氣不佳,收了一個仙人劍史錦淪,弄得自斷 臂,如今,又被這丫頭逼得如比狼狽,真想自殺以求解脫。” 可是,當他瞥目 掃床上的長耳酒仙,立時打消了自殺之意。 蓋他自己 死原無不可,但長耳酒仙豈不也要慘遭毒手,遂咬緊牙關苦撐。 誰知鄺飛燕,似乎已窺知活神仙心意,一面掄劍,出指, 面冷嘲熱諷,希望激起活神仙動怒,那樣,他就不能維持得太久。 可不是麼,這時的活神仙,已是心餘力拙,眼看不出三招,便要將一世英名喪盡,而蒼弓三仙便將橫屍在這蛇蠍女人之手。 忽聞一人嬌聲呼道:“金燕姐,那丫頭就落在這吉祥店中,搜!” 說話之人就是侯麗珠麼! 鄺飛燕吃了 驚,知道今天全功盡棄,再不走,雙拳難敵四手,到時,難免受辱,遂冷笑道:“今天姑且相饒,姑娘去也!” 也字 落,人如乳燕騰空,眨眼失蹤影。 活神仙喘了 口氣,呼道:“金燕,我在這裡。” 金燕姑娘聞言甚是詫異,立即率領小敏,侯麗珠,哈紅藥奔進房間。 只見長耳酒仙東方坤,面色黝黑,盤坐床上,活神仙司徒聖亦是頹傷不堪。室中桌椅家俱,有的跌損,有的破碎,顯然適纔發生過激戰,她眸子一轉,便知事有蹺蹊,忙道:“師伯,莫非鄺飛燕丫頭,來此搗亂過了?” 活神仙司徒聖道:“這丫頭簡直喪心病狂,居然背叛了我,而且還暗中在茶中下了‘七步追魂’一一” “七步追魂!” 金燕等全是大吃 驚,道:“這還得了,是不是長耳師伯中毒?” 活神仙司徒聖嘆道:“豈止是他,老朽亦何嘗例外,不過較輕罷了,幸好咱們俱有深沉內功,暫時逼住毒氣,不過時間久了,仍然難逃毒發身死之厄。” 哈紅藥道:“可惜小龍哥不在,如果有毒龍珠就好了。” 言提醒夢中人,金燕嬌呼 聲道:“師伯,毒龍珠在這裡。” 她 面說, 面將毒龍珠自懷中摸出。遞給活神仙司徒聖,老人家趕忙接過,用來放在長耳酒仙嘴裡,自己則在 旁盤膝運起功來。 你道事情怎的如此湊巧,原來,上次金燕與游龍子夜戰宇內四霸之後,之后,深知江湖凶險重重,自己有血龍防身,倒無所懼,如果愛妻金燕不慎,遭宵小暗算,豈不可恨,遂將毒龍珠交與乃妻保管,不想今天,居然能派上用場,這且不提。 且說長耳酒仙東方坤,自從毒發之後,便一直運功將毒逼住,無奈他飲酒過多,不但增加血液循環,而旦他所飲下之茶,亦較活神仙多上好幾倍,他功力雖深,一時幾無法能將毒逼住。是以房中活神仙和鄺飛燕二人,雖打得天昏地暗,自己卻是不能稍有 毫分心。 及至金燕出現,鄺飛燕逃走,他心中一懈,毒氣幾欲向五腑竄出,他駭了 跳,只得強忍,他想:“這些丫頭們,莫不聰明已極,定有辦法。” 果然,金燕身邊帶有百毒克星 毒龍珠。 這珠一入口中,便感全身疏適,漸漸毒氣相繼化淨。 長耳酒仙大叫一聲,從床上跳下道:“好險!我老叫化差點見了閻王。” 說話間,將毒龍寶珠,迅速納入活神仙司徒聖口裡。 不到半盞茶時,司徒聖的“七步追魂”劇毒,亦同時解除,活神仙嘆了口氣道:“燕兒,小龍呢?” 金燕道:“我也不知啊!據鄺飛燕丫頭說,他已獨閥諸邪嶺去了,她這話是不確的。” |
第79章 眾女俠脫困 飛燕受驚遁走
長耳酒仙東方坤冷哼道:“豈止不確,根本就是誘咱們前往入殼哩!” 小敏道:“不要小龍哥,被那丫頭害死了吧!” 此言一出,房中之人莫不心頭大震。 還是侯麗珠比較頭腦清晰,道:“從事情發展的情形看,小龍哥決未受害……” 哈紅藥駁道:“假若如此,他為什麼不來尋找咱們呢?” 金燕在一旁附和著道:“我也有這種想法,不過,你能說出理由麼?” 侯麗珠道:“當然有。試問小龍哥卻已死了,鄺飛燕那丫頭,還與咱們爭些什麼呢?” 小敏道:“對啦!但你能保險他不是被俘吧?” 侯麗珠道:“公主,敢請你忘懷了,當金燕與金陵‘淨心庵’曾見鄺丫頭時,小龍哥不是曾到過‘玄湖旅舍’留書而去麼?” 從那書信的內容看來,定是小龍哥去找尋飛燕期中,不幸被飛燕弄了手腳,使得這位俠王,認為自已行止有虧,愧對咱們姐妹,是以欲遁跡荒山以終其生……他又何曾被俘呢?” 哈紅藥道:“麗珠姐姐之言,頗合情理,如系被俘,咱們還可赴諸邪嶺將他救出,如果他存心隱遁,世界這樣廣闊,咱們又往那裡去尋找。” 小敏道:“那我們應該怎樣辦呢?金燕姐,你說啊!” 金燕這時心煩意亂,亦是失去主見,忙道:“你何不請教咱們的智囊麗珠妹妹?” 小敏回頭拉著侯麗珠衣袖央求道:“麗珠姐,你快拿個主見吧!” 侯麗珠略一沉吟,沉聲說道:“事情發展至此,只有一途可尋……” 她語還未落,忽聞長耳酒仙東方坤喝道:“什麼人?敢在窗外竊聽!” 頃時人影閃晃,紛紛疾射而出。 當眾人上得房脊,只見西方月色之下,一縷淡影,有如雲飄電閃,而且以千里傳聲說道:“別疑神疑鬼,游龍子黃小龍早巳投降了諸邪嶺,他說,你們今生休想見他,哈哈……” 發話之人,簡直就是鄺飛燕那丫頭。 群俠知道對方輕功非比等閒,追是追不上了,只得相繼回到房中,繼續討論今後行止。 侯麗珠道:“幸虧酒仙前輩發現得早,否則如讓鄺丫頭獲悉咱們今後計劃,那就麻煩了。”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老朽活了這大把年紀,從沒像今天這樣吃蹩,看來公冶羊那怪物並不可怕,可怕的卻是這丫頭啊!” 他說到這裡,稍停之後,又道:“恐怕我們這一行中,只有麗珠智計不輸於她,少奶奶,你說吧,今後應當怎樣,連我與窮酸都聽你的,非把那狡猾的丫頭捕獲不可,不然,從此天下恐怕就要大亂。” 侯麗珠欠身道:“前輩過譽了,不過晚輩只有一著笨法子。也許能促使小龍哥自動現身……” 金燕、小敏,哈紅藥莫不大喜,急切地問道:“什麼法子呢?” 侯麗珠喝了一口茶,沉聲道:“小龍哥雖是留書隱去,但他未必能放心得下咱們姐妹,要知他是一個至性至情之人,如若聞得咱們同時失陷消息,他定將聞風而來,所以說,咱們欲迫使小龍哥現身,就得涉險,欲要涉險,便必須將赴諸邪嶺消息,迅速散佈江湖。也許,他不待咱們到達諸邪嶺,便已暗中在咱們左右了。” 諸女聞言,莫不稱妙。 只是,由誰去將這消息散佈呢? 金燕道:“不難。咱們把這消息交付丐邦幫發布吧!” 她說得出辦得到,立刻在龍裡縣城,尋得丐幫分壇香主黎元,吩咐他盡速發布自己等一行前往諸邪嶺的消息。 臨行,並告訴他,俠王夫人侯麗珠,懷有身孕,因在途中發生搏鬥,而有流產現象。 黎元應喏而去。 果然,第二天江湖上便有消息傳出。 侯麗珠不依道:“金燕姐,你怎拿小妹做起宣傳資料來了?” 金燕笑說道:“你不聞鄺丫頭說,咱們都為小龍哥失去胃口,說不定令他掛懷的,還是你腹中那塊黃氏骨血吧!” 她們就這樣離開龍裡縣。 途中,長耳酒仙東方坤問道:“賢姪女,你們這些日藏到那裡,怎的老朽們打聽不出呢?” 金燕道:“師叔,咱們還不是跟你老 樣,全中了鄺丫頭鬼計,被封鎖在雲霧山“落雁谷”中,昨日清晨才脫困呀!” 活神仙道:“我以為我們老湖塗了,你們又是怎樣上當的呢?” 哈紅藥憤憤地道:“提起來,真氣死人,那丫頭早在金陵就打好主意了,只是咱們不知道罷咧!” 她把咱們姊妹四人,分成兩路,故意用尋找小龍哥作為誘餌,先使我失陷,然後是麗珠,然後她又用我們姐妹失陷的消息,誘使金燕和小敏姐誤入谷中,再用火藥毀去出谷的唯一地道。試想,此谷四周都是插天高峰,鳥飛不上,咱們焉有生出之理。” 長耳酒仙東方坤聽得大感興趣,插口問道:“那你們又是怎樣出來的呢?” 侯麗珠道:“咱們四人被困‘落雁谷’中,而我和紅藥妹,又被飛燕小賤人以獨門手法點了穴道。幸而金燕姐學過人皮寶衣上廣成十三正反解穴法,經過半日時間,始將穴道解開。可是,穴道雖解,咱們並無一人帶有乾糧,只好取食於野生果物了。 暫時的生存,雖無問題,但咱們豈能甘心就這樣困居谷中。 當時金燕姐要以愚公移山精神,去搬連封口的泥沙和石頭,就是咱們的女諸葛麗珠姐,也一時無法可想,就這樣日日夜夜搬連洞口的石頭。 我們倒還罷了,可把咱們的公主累壞了呢?……” 小敏臉一紅,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你們既然都能吃苦,我又何能例外!” 長耳酒仙東方坤點頭道:“對,既然都成了別人甕中之鱉,自然應該忘去貴族身份,而同甘共苦。” 他語此一頓,接著問道:“難道你們真的用愚公移山之法擊脫困的?” 金燕道:“不啊!那不過是我 時激勵士氣的惟一辦法罷了,如果真要將那洞口封塞的的泥土粗石頭搬去,恐怕十年之後,都不能脫困!” 長耳酒仙不解道:“然則,你們又是怎樣脫困的呢?” 侯麗珠道:“說起來,至今還是一個謎呢?當金燕姐率領小敏哈姑娘去工作時,我則因為懷孕之故,被派採取野生果物,而來到一處瀑布之下。 那時,我想起鄺飛燕的惡毒手段,害得咱們欲出不得,不由咀咒起來。” 她歇了一歇,繼續說道:“忽然,我好像聞得一縷悠悠嘆息之聲,這使我好生奇怪,不覺大著膽子問。閣下莫非是…… 我本想問閣下是否“南荒八屠”?既而覺得那嘆氣之人,其聲清潤,乃屬婦女之流,遂忍住道:尊駕乃屬何人,妾侯麗珠,因被奸人誘陷此谷……” 我還未語畢,那悠悠之聲,又已響起,說道:“你那同伴之內,可有一位金燕姑娘?” 這使我驚詫不已,心想:“燕姐與小龍哥仗劍江湖,結有仇家,此人身份未明,我究應實告與否” 這思想象石火般在我腦海裡一閃,旋又想道:“不管她是敵是友,咱們都以誠相待,看她如何?” 想到此處,便道:“閣下既是見問,賤妾應當據實相告,同伴之中,不但有金燕女俠,而且還有黑貝勒之公主小敏,以及昔年白衫教主之女哈紅藥。” 那人哦了一聲道:“既是如此.你就告訴她們吧,前面谷口山石,不必再搬動啦……” 我一時未聽出他話中之意,忙問道:“閣下是要咱們陪你老死在荒谷是麼?” 那人道:“侯姑娘,我豈是如此自私的人……” 我聽這人說話聲音,頗為熟悉,只是一時記憶不起,何況,他似乎並無惡意,不禁問道:“敢問閣下是誰……” 那人道:“我已灰心江湖,姓氏已忘。” “那麼你是要告訴咱們脫困的方法哪?” 那人道:“侯姑娘,果然仍不失聰明,算你猜對,現在告訴你吧,這‘落雁谷’並非‘南荒人屠’巢穴,乃屬一位前輩風尖異人隱跡之所,另有一條秘徑可通至谷外,但你必須發誓,脫臉之後,不得將此事洩漏。”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因此,你們就如此輕易脫險是不?” 侯麗珠道:“是呀!” 長耳酒仙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定是從那瀑布後面出來的?” 侯麗珠和金燕小敏哈紅藥均皆笑而不答,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長耳酒仙心想,看來我是猜對啦!不由捧起腰間葫蘆,仰起脖子啜了口酒。 他們一路行來甚慢,以致不多幾日,便有無數武林高手,江湖豪傑,紛紛從後追來,襄助掃蕩“諸邪嶺”之舉。 這些人中,有的是老朋友,如少林寺掌門耐性禪師,武當天籟真人,峨嵋青蓮撣師,丐幫幫主小銅神,青城三現真人,天山天環劍客,崑崙追雲箭少俠佟銳,衡山破缽禪師師叔斷杖老人。 接著宇內四霸蛇叟陸遊,天台劍客關漢騫,摘星手索敘五,銀色夜叉蘇蕙芯,亦趕來助陣。 因為,這些人都聽說半仙尼悟緣,崑崙劍聖令狐楚,衡山破缽禪師,雪峰飛狐淳于雄,書怪南子等武林罕絕高手,相繼遇害殞命而激起了武林公憤。 斯時,金燕才知師父已死。 她自然十分悲傷。 侯麗珠道:“燕姐,這事蹬蹺極了,搪說以半仙尼絕世神功,即使遇上黑水魔尊或渚邪嶺主公冶羊,至少能維持五百招而不敗,何況又在妙峰山下,她盡有求援機會,只消一聲長嘯,便能將長耳酒仙和活神仙引去,然而,她為何沒有呢?參照貝勒爺耳聞目睹情況,足見神尼必是遭逢意外而突然受了重傷。 同時,她一時估敵太低,以為自己定可解決,又在極端憤怒之下,這才吃了背後一腳,而宣告殞命。 當今武林,能以腳下功夫擅長的,除了賢夫婦外,便只有鄺飛燕丫頭這丫頭,在龍裡城便是以這樁絕技,與活神仙搏鬥的,聽說那是“紅蓮飛”,看來,神尼之死。也是這丫頭的陰謀,亦未可知。 金燕想了一陣,道:“麗珠,你這話真是把我一言提醒,幾時捉住了,丫頭,定要碎屍萬斷。” 侯麗珠道:“燕姐,你要報仇,並非易事,這丫頭武功已深不可測,可能已不在你之下,加以智計百出,已如猛虎生翼了,咱們的人只消落單,她定必窺覷在旁,一有機會,她定要陡施辣手,那時節,你盡可與她面對面展開一場血戰,小妹雖然不濟,尚可在一旁掠陣,必勝無疑,不識燕姐意下如何?” 金燕大喜道:“麗珠妹,請你給我安排吧!掠陣大可不必。” 侯麗珠於是在她耳畔低語數句,金燕不住暗中點頭。 翌晨。 群俠均紛紛離開鎮南,向鳳儀而去。 只有宇內四霸,因藉喝酒之故,故意落在本隊人馬之後。 摘星手索敘五道:“他們把那個鄺丫頭,說得本事大極了,似乎只有俠王游龍子黃小龍才能制服於她,老子就不信,那丫頭,能有多大本事!”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老大,你怎麼這樣呢,凡人不可貌相,想前些時,咱們在金陵城郊,與游龍子 戰,咱們合四人之力,仍讓人家闖出陣去 ” 銀色夜叉蘇蕙芯道:“那丫頭鬼計多端是有的,據我想,本事她那能及得上游龍子呢……” 誰知話猶未畢,便聞路旁古杉梢頭, 縷冷峭之聲傳來! 蛇叟陸遊氏驚叫一聲道:“點子來也,弟妹們快些留意。” 說話間,一縷黑影,宛如殞星般墜落官道前面,口裡發出一陣嘿嘿冷笑之聲。 宇內四霸雖已成名多年的人物,此刻也不禁聽得毛骨悚然,各自抬頭一看。 只見月光下,俏生生站立著 個垂黑紗的窈窕女郎,冰冷地說道:“看爾等便是成名人物,竟敢背後議論他人長短,此吾所大惡也,現在沒什麼可說,各位最好自裁謝罪。” 銀色夜叉蘇蕙芯,仰天哈哈笑道:“就憑姑娘這麼一句話麼?也未免把宇內四霸低估了。” 他說道這裡,一掉臉向其余三霸道:“既是人家尋上門來,咱們還不接著幹甚!” 甚字一落,四人紛紛跳下馬來,向路旁一處草坪走去,各按方位站立。 那黑巾蒙面女郎,冷笑一聲道:“不知死活的東西,姑娘今天決不留半個活口。” 她說話可謂狂妄已極,生似宇內四霸,就是她劍下游魂 般。 蛇叟陸遊見黑巾蒙面女郎,這般瞧不起自己哥們,不禁有些發火道:“丫頭,廢話少說,有本事且闖我四象陣一試!” 那黑巾蒙面女郎冷笑 聲,道:“注意,姑娘來也!” 但見她身如敗絮,快比雲飄,轉瞬之間,便已進入陣內。 她一進陣內,便以“紅蓮飛”和“戮神指”兩宗絕學應戰,她是想速戰速決。 宇內四霸倉卒掣出兵刃,甫交三合,感這丫頭,手狠心毒,比起當夜戰游龍子來,凶險多啦!那裡還敢稍存大意,莫不傾全力進攻。 這並不是意味著黑衣蒙面女郎的功夫,超過游龍子,而是這女郎毫無仁慈之念,下手之處,莫不是人身致命大穴,只要挨上一下,便休想活命。 至此,宇內四霸才知道遇上了煞星。 但見畢影漫天,劍芒飛灑,刀杖卷起狂風,銀叉夾著銳嘯,指風嗖嗖,紅蓮如潮。 蒙面女郎心想,這宇內四霸,倒不是浪得虛名,假如能迫使彼等歸順,也可增加“諸邪嶺”一分實力,她想到這裡,不由低喝 聲:“住手!” 宇內四霸詫道:“姑娘莫非知難而退嗎?” 黑巾蒙面女郎道:“適纔試出爾等功夫確實不錯,但要想與諸邪嶺為敵,何異螳臂擋車,爾等試想蒼穹三仙單打獨鬥,還非黑水魔尊之敵,其餘之人,又那堪嶺上高手一擊,何況,嶺主神功蓋世,爾等這樣貿然前往,無非送死罷了!” 摘星手索敘五道:“姑娘意思如何呢?” 黑衣蒙面女郎道:“姑娘念爾等同屬武林一脈,為人豪爽,不類沽名釣譽者流,是以有勸汝等加盟於我!” 蛇叟陸遊道:“然則姑娘為何人乎?” 黑衣蒙面女郎道:“姑娘乃諸邪宮主,只要爾等俱有誠心,異日征服江湖,一統武林,爾等即可開宗立派,享受崇高聲譽。否則,身敗名滅,實為智者所不取!” 天台劍客關漢騫冷笑一聲,道:“諸邪嶺上,無非一批武林失意的瘋子狂人罷了,我等弟兄豈可相與為伍。” 再說:“姑娘你,你以為老朽不知你的身份麼?” 黑巾蒙面女郎心中一動,問道:“快說,爾知我是何人?” 銀色夜叉不待天台劍客答言,即插口道:“鄺步濂的孫女飛燕丫頭,這還會錯!想不到你竟因 時妒怒而走極端,如不回頭改悔,滅亡即在旦夕。” 黑巾蒙面女郎勃然大怒,喝道:“老婆子,給我住口,汝等既是這般冥頑不靈,那姑娘就只好替汝超生了。” 她此時目露兇光,殺機已熾。 單臂一提,便聞 陣軋軋之聲,那只右臂,頓時粗逾碗口,通體血紅。 宇內四霸見狀大驚,只得蓄勢以待。 驀地,適纔黑巾蒙面女郎所站立之翠柏梢頭,晌起 縷銀鈴脆笑道:“飛燕妹,別發雌威,愚姊前來候教。” 語落,金燕飄然而下。 宇內四霸見俠王夫人駕臨,立即向後微退。 黑巾蒙面女郎嘿嘿一聲冷笑,道:“金燕!別自以為不錯……” 金燕黛眉 挑,臉上依舊泛起一絲微笑道:“飛燕妹,愚姊有何對不起你的地方,使得你這般恨我,至於武功,我並未以之自豪,或仗以為惡……” 鄺飛燕不由惱羞成怒,暴喝一聲道:“金燕,你是在諷刺我嗎?姑娘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一一” 聲未落,卻乘隙一指點出。 金燕嬌喝 聲道:“來得好。”揮臂橫斬對方手腕,同時腰肢一閃,避開指鋒。 鄺飛燕和金燕,兩人都施展的是“化影如煙游龍術”,只看得宇內四霸眼花瞭亂。 這兩人,本都是蒼穹三仙之徒,論功力金燕似乎要高出半等,但鄺飛燕出手凌厲詭譎,而金燕則想到琴俠鄺步濂只此一女,乃欲生擒,是以許多妙招,都未能展出,反而被迫落在下風。 宇內四霸遠遠站立一旁,不禁憂形於色。 可是,金燕守多攻少,但所攻必為敵方所求,而且神情並不慌亂。 鄺飛燕除了“戮神指”和“紅蓮飛”兩種秘技外,其餘武功,金燕莫不了然於胸。 不多時候,金燕已看出對方再無殺手,不由冷笑道:“飛燕妹,你投降公冶羊那個老魔,就得了這麼一點好處嗎?” 鄺飛燕頓時心中有如刀割,知道金燕不單會行蒼穹三仙衣缽,而且還有些武功,乃屬人皮寶衣武林不傳之秘,自己如果再不知機,恐怕今天難以討好。 她如此一想,便不由暗思逃走之法。 但,一個金燕已夠她應付,何況四周還有四霸天在一旁虎視耽耽。 由於心中在轉念頭,自然不能凝神一志,不消幾招,優勢便告消臉。 鄺飛燕雷起餘力,一連踢出五腳。同時,朝銀色夜叉虛空點出一指,蘇蕙芯知道這 指厲害,慌忙閃讓,而她卻一揮左臂道:“且嘗嘗姑娘‘化血芒’。” 金燕不自覺地閃身避讓,鄺飛燕毫不猶豫地從蘇蕙芯方向竄去,化影如煙,其快無倫。 宇內四霸一怔之後,便欲施展輕功追逐。 金燕急忙喝,止道:“窮寇勿追!前輩們暫且饒她去吧!” 宇內四霸見金燕並無追趕之意,想那鄺飛燕何等心狠意毒,自己弟兄如無幫手,難免不遇危機。也就趁機下台道:“這丫頭真狡猾已極。竟讓她逃脫了!” 金燕眉頭緊皺,因為,她深切了解,諸邪嶺群魔,莫不具有非凡身手,已方復因師父已死,而丈夫游龍子黃小龍直到現在還未見面,未來是禍,是福,殊難預料,不由嘆口氣道:“咱們遲早會尋上諸邪嶺的,她這樣倒行逆施,終有一日必自食其果。咱們且追上前面的隊伍吧!” 不言金燕等縱馬朝鳳儀縣趕去,且說逃走的鄺飛燕,心中不無憂慮。 她知道自己曾向半仙尼,白衫教主哈蘭壁,雪峰飛狐淳于雄,崑崙劍聖令狐楚,衡山破缽大師等武林泰斗,暗下毒手,事情終有一日會被揭穿陰謀的。 如此,則難免不發生四面楚歌,而遭報復。 她雖是生性殘忍,但一想到自己的安危時,也不禁汗毛直豎,從心底泛起 絲寒意。 暗想:“我何必獨自為戰,以求快意 時,而不回到‘諸邪嶺’,求嶺主多傳 兩種最具威力的神秘武功,再帶幾位罕絕高手,憑自己的聰明和才智,就可把天下群豪次第殲除。” 於是,她就這樣悄悄地走了,不再出現。 |
第80章 古剎欲為僧 夜半巧遇小鳳
紅日西落。 暮靄四合。 但,天邊仍抹著一片絢爛的彩霞。 桐柏山下,這時忽傳來 陣不疾不徐的蹄聲。 接著,便又現一人一騎。 那是一匹黑色,渾身沒有一根雜毛的異種龍駒。 馬上騎士,腰間雖懸著長劍,卻作文士裝束,綸巾,青衫,顯得英俊而又透著儒雅。 最奇怪的是他腰間那柄長劍,劍靶上鑲著一塊碧玉,行家一看,便知是一柄稀世神兵。 可是,他坐在馬上,卻愁眉似鎖難開。 他不知鄺飛燕在自己離開“淨心庵”後,將向住在“玄湖旅舍”的妻子金燕,怎樣描述自己的敗德亂行。 他忽然捧著腦袋大聲叫道:“完了,完了!我游龍子黃小龍什麼都完了!想不到經過自己九死 生千辛萬苦建立起來的幸福家庭,被那丫頭毀於 旦。” 他痛心,他後梅,他恨不得自己死去。 不過,他至今仍有點莫明其妙,關於他是否沾污了鄺飛燕清白一節,他至今沒有一絲一毫記憶。 最可恨的是,那丫頭居然藉此挾制白己,竟然要自己背信忘義,不得再要哈紅藥姑娘。 他並非是一個多妻制的贊成者。但他既已應允於先,又豈能為此而失信於後。 現在回想起來,歷歷往事,使得他暗罵自己糊塗。 他如今已無面目再見武林中人,想那鄺飛燕目的未達,豈不對自己極盡毀謗之能事。可能,天下武林都要對自己不耽而唾罵。 他、簡直不敢去想,而慢慢變得灰心起來。 “就就算我死了吧!”他坐在馬上自語著。 忽然,響起一縷古剎鐘聲。在四山回響著。 他不覺心頭一震,不由想道:“也罷,擾攘江湖,並無什可戀,還是出家作和尚,無憂無慮的好。” 於是,他臉上浮起一抹淒涼的苦笑。 於是,他循著鐘聲,到達一座古寺之前。 這時,廟門外站立著一個肥頭大耳的和尚。兩只眼珠骨碌碌滾動著注視著龍兒。 游龍子黃小龍飄身下馬,拱手道:“大師,這是紫雲寺的住持嗎?” 那胖僧道:“施主,莫非是來還願的?” 游龍子黃小龍道:“不!我想要求大師給我剃渡。” 胖僧似乎吃了一驚,道:“施主別是開玩笑的吧?” 他見游龍子黃小龍衣冠楚楚,一表人才,所乘馬匹,又是異種龍駒,料想此人必是出身富貴之家,定是受了刺激,以前也曾經有過類似之事,但不須幾日,這些人,便又不能忍受青燈,古佛的寂寞,而要求還他本來面日,是以有此 問。 黃小龍眉頭一皺,道:“在下是懷有誠意而來的。” 胖僧裂嘴哈哈一笑,道:“既然你懷有誠意而來,咱們廣大佛門,自然不能拒人千里之外,請進吧!” 游龍子黃小龍對這庸俗的僧人,雖是十分討厭。可是,當他想到自己既然要做和尚。何必計較那樣多呢! 游龍子黃小龍便牽著馬兒,進入寺內。 胖僧臉上立刻流露出一縷貪婪和陰毒之色。 原來,這紫雲寺乃是一些綠林人物的秘密巢穴嘯聚之所。今天,所有的好漢們,都因去做沒本錢的買賣,而留下這個看守的胖僧。 這胖僧有個渾號,叫做九指如來。 他原先在黃河一帶幹獨腳盜生涯,雖是小有名氣,但卻被赤發鬼劉強所迫而投在手下,作 名頭目。 這一股強盜,還是上個月流竄到桐柏山下。 九指如來本想給游龍子黃小龍頓晚餐,但廚中食物,全是酒肉,因恐引起對方起疑而作罷。 這傢伙把他引入一間禪房之內,說道:“黃施主,請早些休息,老僧明日將給你剃渡。” 游龍子黃小龍,由於精神上受了重大刺激,旅途辛苦,亦頗困倦,了 眼那張硬崩崩的雲床,道:“禪師請便,在下這就安寢了。” 九指如來育了聲“阿彌陀佛”,便即掩門而去。 游龍子黃小龍,把包袱作了枕頭,碧玉劍放在枕下,很快便已入眠。 九指如來這時好不歡欣,心想:“這小子所乘乃是龍駒,不消說腰間佩劍必非凡品,老子得想個辦法,據為已有。” 旋又一想:“對啦!我何不趁赤發鬼劉強等人,沒有返回‘紫雲寺’前,勸說他離開此處,然後將這小子一刀殺死,豈不乾淨利落,那時。老子有了名駒寶劍,足可縱橫天下,還怕誰來。” 他越想越得意,本已回到游龍子禪房前,欲推門進去,忽聞走廊上傳來一聲低喚:“大師,大雄寶殿前那匹馬多可愛啊!給我騎可以麼?” 原來,說話這人,竟是劉當家的姘頭侯秀英。 九指如來打了很久主意,就是上不了手。這女人腰細臂隆,雙峰高聳,加以面如桃花,買在惹火得很,她既然送上門來,何不與她先行雲雨巫山而夢陽台吧! 聞言,立即回身道:“秀英,那馬性子最烈,適纔我已試過,待我降伏了它再交你騎可好?” 侯秀英藉勢撲向九指如來懷中撒嬌道:“不嗎!人家就是等不得哩!” 九指如來心頭一震,那豐滿的胴體,已使得他忘去了先前的計劃,附在侯秀英耳畔低語道:“小寶貝,我也是……” 赤發鬼劉強弟兄都走光了,這女人水性楊花,今宵正是機會。 於是,他用滿臉虯髭,在她粉面上微微磨擦,那浪女人侯秀英立刻浪笑起來,毫無顧忌是叫道:“好舒服喲!” 九指如來,膽子也大了,立刻將侯秀英擁著進入另一間禪房。 為雲? 為雨? 在這荒山古寺,還有誰知。 可是,這時的游龍子黃小龍忽然醒了! 他是被隔壁房間那一雙無恥的狗男女顛鸞倒風,弄得雲床軋軋響聲所驚醒。 他陡然睜開惺忪睡眼,只見窗外銀輝滿地,一縷月光射到床前。 而隔壁房間,不斷傳來雲雨之聲。 這時,那女人呻吟著,連續地叫道:“和尚,你說隔壁那少年將拜你為師,可是真的?” 一個粗濁的口音道:“佛爺難道還會撒謊嗎?”不消說定是那胖僧無疑。 那女人輕笑 聲道:“如此,我便要作師娘啦!” 那胖僧九指如來微一沉默,便又說道:“當然,不過你還是少打壞主意,人家還是童子雞啦!” 那女人似感不悅!道:“九指如來,你呷醋了⼳?老娘高興跟誰要好,就是赤發鬼劉強也管不著。” 黃小龍心想:“原來這和尚,竟是在黃河一帶剪徑的強盜,居然宣淫佛門。” 不由大怒,腰一挺,下得床來,摸出枕下碧玉劍,便欲闖進隔壁禪房,將這和尚殺了。 就在這時,寺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蹄聲和人語聲,探首窗外一望,只見二十餘騎強盜,正牽著馬,摃著大箱小籠,進入廟內。 同時,和尚和那女人也發覺了,只聞一陣蟋率之聲,似在各穿衣褲。 游龍子黃小龍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來到賊巢。他藝高膽大,心想:“我倒要看看這些綠林大盜,是否能守江湖規矩。何不偽裝不知。見機行事吧!” 於是,他又躺下來了。 且說九指如來和侯秀英慌忙穿起衣褲,朝大雄寶殿迎去。才出走廊,便聞赤發劉強沙啞著嗓子問道:“九指如來,這黑馬是誰?” 和尚挺著個大肚子,邁步上前道:“稟當家的,這馬是一個年青小夥子的。他大概在情場失戀了,想隨老和尚作徒弟啦!” 赤發鬼劉強眉頭一皺,能騎這種千里馬的,豈是泛泛之輩,“九指如來”,快吩咐他來大殿見我!” 這是命令,九指如來立刻奔來禪房,將少年推醒道:“黃施主,當家的有事見你,他最討厭人家帶刀帶劍貼,你將劍交我暫時保管?” 游龍子黃小龍知道這和尚來歷,豈能相信,拒絕道:“不必麻煩大師,待明日剃渡之後,這劍就不用了,那時再送你做個人情吧!” 九指如來並未聽出少年語意,以為對方說的是實話,不由大喜,說道:“黃施主,還有那馬,你千萬別答應送給那個天殺的強盜劉強。” 黃小龍故作吃驚道:“什麼,他們是強盜?” 九指知來沉聲道:“誰說不是,老僧在這紫雲寺出家三十餘載,不想月前來了這夥強盜,將這裡霸佔,老僧要是不允,立即便有殺身之禍,現在好了,施主也是會家子,老僧也略諳武功,咱們二人聯手,即可趁機逃走,豈可白白失去一匹寶馬。再說,有了寶馬逃走也容易些!” 游龍子黃小龍道:“既是如此,咱們何不將這批強盜殺了,豈不是一件佛門功德!” 九指如來嘆道:“這些強盜,個個身手高強,咱們還是逃命要緊。” 游龍子黃小龍道:“大和尚既是這般說,也就算了。關於馬,在下是不會送人的,你放心吧!” 兩人一面走,一面談,須臾,來到大雄寶殿。 九指如來向黃小龍引見道:“這是名震中原的赤發靈官劉當家的。” 亦發鬼劉強,見這少年儀表不俗,溫文儒雅,反而放了心。 九指如來接著赤發鬼身邊的四位彪形大漢道:“這是人頭鬼彭林,獨眼鬼張豪、短命鬼虞光,好色鬼宋天。” 四鬼沒有把面前這位年青人放在眼下,九指如來介紹時,全都雙眼望去,理也不理。 游龍子黃小龍一聲低哼。四鬼立刻勃然變色。 可是站在赤發鬼劉強身畔的女人,卻向四鬼搖手阻止,嬌聲喚道:“黃相公,你是幹啥營生的,聽說你要當和尚,可是真的?” 游龍子黃小龍道:“在下因被女人所騙,決意出家,至於家世,還是不淡的好。” 他知道這女人就是侯禿英,九指如來進門時曾經去告訴過他,是以暗含諷刺。 侯秀英風曾見過這般英俊青年,不由心中暗喜,向赤發鬼道:“當家的,我看這位小兄弟儀表非凡,何不勸他入夥,共展雄圖。” 赤發鬼劉強耳朵最軟,聞言果然勸道:“小兄弟,你不過一時想不開巴啦!其實,以你一表人材,還怕找不到女人麼?幾時,由你嫂子給你介紹 個漂亮的好啦!何不加入咱們 夥,好好幹他幾標,再洗手享福不好麼。別以為和尚安逸,當了和尚白天好過,到了晚上,那才不好受哩,不信,你就問問九指如來那滋味如何?” 九指如來心懷鬼胎,聞言低咳一聲道:“黃施主,當家之話自有道理,不過,你真要像老僧這般清心寡欲,亦未始不佳……” 他說到這裡,見赤發鬼而泛不悅之色,便立刻改口說道:“但可話得說回來,你年紀青青,何不多作考慮?” 說時,連連霎眼。 游龍子黃小龍淡淡 笑道:“既是大師這般說,在下明日上午答覆如何?” 他這話說得異常圓滑,赤發鬼和九指如來都很滿意。 這樁事上便算揭過。 赤發鬼劉強坐在佛案,吩咐大頭鬼道:“把今天路上捉來的那位小姐,提上殿來。” 大頭鬼彭林應喏一聲,立即走出殿去。 跟著由小嘍囉們抬入一個綠色衣裙的少女,放在大殿下的青石地上。 只見她雙眸微閉,胸前起伏著,四肢全不能動彈。從肩上透出 綹劍穗,看出她是 位武林人物,此刻正被人點了穴道。 這少女一入游龍子黃小龍之眼,不由大驚。 原來,她就是燕雲大俠孫之女公孫鳳。 她,為何被俘?這疑問方在腦海裡湧現,忽見赤發鬼劉強走下坐來,在姑娘身上一拍,公孫鳳暈穴立即被解。 她陡然鳳目一睜,見是廟宇,自己落入強盜之手,尚幸清白末失,遂又閉上眼睛。 赤發鬼劉強道:“小姑娥,你既落入本寨主公手,看你身手不凡,何不投降於我!” 公孫鳳冷笑一聲,唾了 口道:“本姑娘要不是誤中爾等迎風迷魂散,焉能被擒。你如勝得姑娘長劍,再談如何?” 好色鬼宋天摺扇一搖,聳肩笑道:“大哥,別聽她的。她在錢家莊破壞了咱們的買賣,如不是小弟略施小計,這只雌老虎還降伏不住呢。大哥,你有了大嫂,何不將她賞給小弟,待一夜洞房花燭之後,不是五鬼的人也是五鬼的人了,不知大哥意思如何?” 短命鬼虞光可不服氣,不待赤發鬼劉強答言,便插言道:“常言道,長幼有序,這成家之事上有大頭鬼彭林,獨眼鬼張豪和我,一時還輪不到五弟你,我說大哥,這妞兒可真漂亮,說實話,如給了誰,其餘弟兄誰也不服氣,乾脆大夥兒,共同享用吧!否則,即須殺卻,以免給咱們團體帶來禍患。” 這傢伙用心可毒,躺在地下的公孫鳳不由冒出一絲寒意,心想:“要是真落到如此,我寧願自殺。” 赤發鬼劉強濃眉一蹙,頓時計上心來,道:“四弟之言有理,看來只好由愚兄先拔頭以平眾怒。來人呀!給我抬入秘室。” 如照往日,侯秀英定要吃醋呷酸,撒污無賴,可是今宵,她卻毫不在意,只是微一撒嬌,便即收蓬轉舵。 原來,她卻把全付精神,放在冷坐一旁的青衫少年身上。 眼看公孫鳳便要被嘍囉們抬去秘室,忽聞一聲清叱:“住手。” 兩個嘍囉一怔,立即縮手,莫名其妙地退在一旁,不住望著發話之人發呆。 這時,游龍子黃小龍身形一晃,伸手挽起地下的姑娘,在穴道上輕輕一拍,公孫鳳穴道立解。 她張大著眼睛,望著面前距半尺的英俊面孔,是如此熟悉,不由歡呼一聲,竟不顧眼前環境,立時撲入少年懷內,低呼道:“小龍哥,我找得你好苦啊!” 游龍子黃小龍緊摟著她,如同遇見了親妹妹,道:“鳳妹,是什麼事啊?竟使得你不惜跋涉。” 這親暱鏡頭,可把大雄寶殿上一眾賊人,看得莫名其妙,同時,都升起了一縷妒意。 九指如來見赤發鬼劉強臉色鐵青,知道要糟,忙道:“黃施主,你只要能投降咱們,老僧保證讓你們一對人得嘗心願!” 此時,游龍子黃小龍對這些強盜,已是痛恨入骨,心道:“這人一夥賊人,毫無綠林人物粗豪爽直之氣,打家劫舍,姦淫婦女,無惡不為,我何不將這批人收拾,為桐柏山 帶百姓除一巨害。” 想到這裡,便向公孫鳳說道:“鳳妹,你去守住殿門,由我來對付這批強盜。” 桐柏五鬼聞言,全是嘿嘿仰天狂笑道:“娃娃,你還嫩呢,想老子們闖江湖的時候,你還不知在那裡,居然敢大言不慚,要老子們漏網,嘿嘿!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公孫鳳黛眉一挑,嬌叱道:“五鬼,你狂些什麼,爾等未日已經來臨 ” 她語此微頓之後,轉面向游龍子黃小龍道:“小龍哥,殺雞焉用牛刀,你就把這批強盜交給小妹處理吧!” 游龍子黃小龍道:“好,我來替你押陣。” 說時,從腰問拔出“碧玉劍”遞與道:“我的劍,好久沒有飲血,看它還是否鋒利?” 公孫鳳接過寶劍,映得大殿一片碧色。 群盜大驚。 公孫鳳手握“碧玉寶劍”指著好色鬼宋天,和短命鬼虞光道:“爾兩人,乃惡中之惡,還不給我滾出來受死。” 好色鬼宋天,短命鬼虞光,嘿嘿冷笑一聲:“姑娘你胃口可不小,既然一個人不夠滿足,咱們弟兄說不得只有從命 ”兩人分前後掠出。 公孫鳳杏目掠過 縷殺機,森冷地道:“接招!” 她一劍削向好色鬼宋天,有如長虹電閃。 短命鬼虞光站在姑娘身後,以為有機可乘,手持雙環杖攔腰掃打。 誰知姑娘鼻孔裡飄出一聲冷嗤,雙肩一幌,人巳無蹤,短命鬼虞光方自一怔,陡聞背後嘿嘿 聲冷笑,回眸飛望,但見縷縷劍芒,有如萬傾碧濤罩來,不由亡魂喪膽,一聲慘叫,人已了帳。 好色鬼宋天,雖是好色如命,可是此刻,雖然美色當前,卻畏如蛇蠍,折扇遞出,已有些力不從心。 鳳姑娘在錢家莊,因一時不慎,便是上了這惡賊撒出迷魂散的當,險些受辱,黛眉 挑,碧玉劍震出萬朵碧色劍花,噗的一聲刺入好色鬼腹中,登時腸子肝肺流滿大殿,這下流強盜便立刻嗚呼哀哉。 她不過兩招之間,便將五鬼消滅其二。 把其余三鬼和九指如來駭得心膽俱裂。 鳳姑娘復又長劍 指赤發鬼劉強道:“紅發賊,你適纔說什麼來著?” 赤發鬼劉強,凜於姑娘神威,心想:“這妞兒已不好對,看來那少年更加了得,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他 橫手中鬼頭大刀,運足真力,拱聲喝道:“看家夥!”便聞刀風呼嘯之聲。 鳳姑娘不敢硬接,蓮步橫移,一式“起鳳騰蛟”,削向赤發鬼腋下。 赤發鬼劉強,卻於此時,雙足微點,左掌劈出一股掌風,想把游龍子黃小龍迫退。 誰知黃小龍理也不理,待他衝出殿門,猿臂輕舒,伸手便將他後領提著,向大殿一擲,說道:“要逃麼,此路不通,還是回去吧!” 赤發鬼劉強,仰天跌下,奇怪這少年手法奧妙之極,他一骨碌起來,竟無半點傷損。 但鳳姑娘卻橫劍站立面前,面泛秋霜。 赤發鬼劉強眼珠一轉,向大頭鬼彭林,獨眼鬼張豪說道:“老二老三,咱們並肩子一起上吧!” 大頭鬼彭林和獨眼鬼張豪,目睹短命鬼虞光,好色鬼宋天如此慘死,也不由十分憤怒,兩眼向著公孫鳳射出怨毒之光,雙雙提著兵刃,分三面將之包圍。 鳳姑娘殺機已起,冷冷說道:“這樣最好,免得姑娘多費手腳。” 赤發鬼劉強虎吼一聲,掌中刀閃起一片銀芒,像雪花蓋頂般襲向姑娘面部。 同時,大頭鬼彭林笆斗大的頭顱一幌,判官筆像一陣旋風則襲向腰眼,獨眼鬼張豪簫舞起一縷烏光,一招二龍搶珠,分襲姑娘一雙美眸,嘿嘿笑道:“老子要你嘗嘗沒有眼珠的痛苦。” 三鬼雖非罕絕高手,但在綠林中亦不凡,不然,也不會縱橫於桐柏一帶了。 這一出手,威力亦令人驚心動魄。 俠王游龍子黃小龍,先是臉色一變,繼而見她化影如煙,一縷綠影飄升空中,履險如夷,也就放了心。 然而桐柏三鬼呢,忽然間失去標的,三人幾乎相互誤傷,獨眼鬼張豪破大罵道:“臭**,你不是挺不錯嗎,怎的老子上來,就他的不敢硬接 ” 這傢伙一口髒話,聽來實難入耳,鳳姑娘雖欲放他一條生路,這一罵,便斷送了。 只聞孫鳳叱一聲道:“不知死活的東西,留你活著無異造孽他人。” 言訖,劍光一閃,獨眼鬼慘叫一聲,便又了帳。 原來姑娘恨他言語刻薄,是以一劍從他天靈蓋上直線劈下,活生生把這賊人分做兩半,跌臥地上。 赤發鬼劉強大頭鬼彭林,雖是殺人如麻,此刻也駭得雙膝發軟,跪在地上告饒:“姑奶奶,念在小的無知冒犯,請饒下一條狗命吧!” 九指如來這才知道今天碰上煞星,心想:“幸虧今天我沒有出手,否則,豈不可怕。”趕緊隨同跪在大雄寶殿之上,他這一跪,所有的嘍嘍也都跪下了! 鳳姑娘反而慌了手腳,道:“小龍哥,你看怎麼辦呢?” 游龍子黃小龍道:“為首數人廢去武功,以示小懲,其餘嘍囉們著予遣散,各回原籍謀生。” 鳳姑娘在赤發鬼劉強,大頭鬼彭林,九指如來身上各點一指。 這三人全身一抖,雙目流淚,知道武功已廢,再也不敢為惡,遂叩頭紛紛散去。 這時,鳳姑娘拉著游龍子黃小龍說出一番話來。 把游龍子黃小龍聽得雙眸冒火,他究竟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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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騙局拆穿 游龍子仗劍西行
且說公孫鳳姑娘。把桐柏五鬼和九指如來等一幹賊眾殺的殺,遣的遣散,紫雲寺頓時恢復了冷寂。 大雄寶殿上,只剩下她和游龍子黃小龍二人。 公孫鳳姑娘拉著游龍子坐在佛象前的蒲團上,低聲說道:“小龍哥,你為什麼要離開金燕姐姐她們?” 游龍子黃小龍黯然嘆息一聲道:“我……我覺得對不起她們……” 公孫鳳姑娘很想問他為什麼啊?陡然覺得這樣會使他更加難過。沉默了片刻,才避開正題,說道:“小龍哥,你聽說過近來江湖間的事嗎?” 游龍子搖搖頭,表示毫無所知。 公孫鳳姑娘奇怪道:“那你近來在什麼地方呢?連目前江湖接二連三所發生的幾件大事,你都好像一點也不知情。” 游龍子沉嘆一聲,說道:“鳳妹,這一個多月來,我一直躲在荒山野店中,儘量避免與武林中人見面,否則,金燕她們會聞風而來的,這擾攘的武林,永遠都是仇殺,爭鬥,這些不知道也就算了,如果涉身其間,反而增加無數煩惱。” 公孫風姑娘見他消極到如此地步,心頭越發難過已極,面容一肅,說道:“但這幾件事,多少都與你有點關係……” 游龍子黃小龍詫異道:“是什麼事啊。莫非黑水魔君又捲土重來?” 公孫鳳姑娘螓首微搖道:“也許是的。也許有比黑水魔君更厲害的魔頭來到中原。最先是崑崙劍聖在崑崙絕頂身首異處,書怪南子被割去四肢倒斃洛陽。” 游龍子黃小龍吃驚道:“這……這消息,可是……當真?” 顯然,他很激動。 公孫鳳姑娘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這兩件血案算得什麼?六月七日,半仙尼悟緣在妙登山荒谷,遭遇毒手,致命之處,卻是被女人以穿有鋼套的鞋尖踢死的。” 游龍子黃小龍陡聞師伯半仙尼噩耗,直驚得跳起來,喃喃地道:“天啊!有這等事?天啊!有這等事!” 公孫鳳姑娘也跟著從蒲團上站起,道:“聽說活神仙司徒聖,長耳酒仙朱方坤兩人,便是為著查探這事的兇手是誰,而去了江南。 同時,更傳聞天山雪峰淳于雄,衡山破缽大師,亦於上旬相繼遭害。 死的都是一些俠義道罕絕高手,這不能不使我懷疑,是否這完全出於‘諸邪嶺’對白石堡一役失敗的報復……” 游龍子黃小龍直聽得目定口呆。 公孫鳳姑娘宛如一只畫眉,嘰嘰咕咕地說:“更有出人意外的事,據丐幫傳言,目下連活神仙與長耳酒仙兩人,都未尋到金燕,小敏,哈紅藥,侯麗珠姐姐們的芳蹤……” 游龍子黃小龍簡直既驚且詫,說道:“金燕是跟著我同下江南,尋找鄺飛燕,於月初分別,而她們,不是在北京麼,怎的也來了?” 公孫鳳姑娘尋思有頃,道:“根據小妹的看法,可能出因於你突然無故離去,燕姐能擔這大干係麼,因此,她可能派人到北京把小敏,哈紅藥找來,好採查你的蹤跡……” 黃小龍茫然地說道:“既是採探訊息,豈會突然失蹤?” 公孫鳳姑娘道:“敢情是遭遇了意外……” 黃小龍心靈大震,突然撕扯著自己頭髮,用拳頭擂自己的心口,瘋狂地說道:“金燕,小敏,麗珠,紅藥都是我害了你們,我只說無顏見到你們,誰知道會發生這些事故,天啊!我游龍子是家庭的罪人,武林的罪人……” “我……我真想從此死去……” 他悲呼著,瘋狂地凌虐自己。 公孫鳳被他這舉動駭傻了。過片刻,她才覺得如此下去,他真的要瘋狂。 於是,她將他緊緊地摟抱著勸慰他。 於是他在一陣大發脾氣之後,清醒了! 於是,她說服了他。要他躺下休息,明天再一同到江南去尋找金燕她們。 於是,公孫鳳說出了自己的惑疑。 她說:“小龍哥,我疑惑你覺得對不起金燕姐她們的事,是在受騙。” 游龍子黃小龍苦笑道:“鳳妹,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我自然非常感激,可是,當你知道我所犯的罪惡,乃是什麼,你便不再對我安慰了,相反的,也許還要不恥我的為人,而馬上翻臉絕交,因此,鳳妹!我希望你不再對我付出高貴的友誼!” 公孫鳳望著他一付淒然的神情,更加不忍,突然大聲地說道:“這事情自始至終,就是 場騙局,小龍哥,你沒有相信的必要。” 黃小龍此時驚訝的程度,已超過了他悲痛的程度,奇怪地道:“鳳妹,你說什麼?……” 公孫鳳姑娘明眸一轉,櫻唇緊閉,兩眼射出堅毅的光芒,一字一字地說道:“我……說……你……是……上……了……鄺……飛……燕……這……丫……頭……的……當了!” 游龍子黃小龍頓時臉色泛白,一把抓住公孫鳳姑娘手腕,期期艾艾地問道:“鳳妹,你知道了這事?天啊!這大雄寶殿為什麼沒有地縫啊?……” 公孫鳳姑娘遂也不再相勸於他,只是說道:“那晚在‘淨心庵’的事,我是當時的日擊者,我知道你是受了誘惑,受了藥力的製,和受了一幕騙局,因此,你用不著受良心的譴責,也用不著對金燕她們感到慚愧,按當時事情的發展,可以說,你是無辜的。” 黃小龍不信地說道:“那簡直是不可能啊!她……她……她已付出了處女的貞操,怎麼會假?又怎麼假得了啊?”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鄺飛燕。 公孫鳳道:“如果那一晚不是我親眼目擊,小龍哥,那你就要抱恨終生了,但是,你能肯定那斑斑桃紅,就是你犯罪的證據嗎?” 她說到此處,臉上也不禁泛起一片羞紅。 因為,這事關係太大了,如要是再不直言無諱,那很可能鑄成了游龍子一家的悲劇。 游龍子黃小龍喃喃自語道:“那是我親眼目睹的,難道還會有假?” “然則,你能確切記得,曾經對那鄺家丫頭施過強暴?”她竟是毫不放鬆。 黃小龍回憶道:“當時,我好象喝多了……” 公孫鳳不待他說下去,接口問道:“因為,你身上有著濃厚的酒味,便如此疑惑自己是麼?” “對!”黃小龍道;“其實,這跟我平時喝醉酒了的感覺,似乎並不相同。” 公孫鳳道:“那就是了。我再問你,當夜你在‘淨心庵’可曾用過酒菜?” 黃小龍道:“好象沒有!……” “什麼好象!”公孫鳳接口道:“你根本沒有哩,要有,也只是一杯香茗,而那酒氣,是天亮時再灑上去的。” 黃小龍這時才記憶起來,公孫鳳說得不錯,他只是飲用了一杯香茗而已,不覺奇怪道:“難道那杯茶有鬼?……” 公孫鳳道:“你現在才疑惑,真是君子可欺!” 她一頓之後,接著又道:“當她給你斟茶時,便在杯子裡面放了些足以亂性的迷魂藥物,所以你一入‘淨心庵’,便在她陰謀佈置之內。” 游龍子黃小龍逐事記起了當時的尷尬情況,他雖是結過婚的男子,然在一位少女面前,也是臉紅。 兩人沉默了一會,公孫鳳復又說道:“ 個被藥物亂性的人,其行動,他自己是不能負責的,因此,你勿須為此不安!” 游龍子黃小龍頭略抬起,雙眸中竟是滿眶感激。 公孫鳳卻於此時嘆道:“飛燕那丫頭,可也夠厲害的,以她愛你之深,居然在緊要關頭能自我控制情感的氾濫,而點了你的昏穴,不能不令人佩服……”言外之意,如換自己,未必能辦到。 游龍子黃小龍嘴角微動,似欲有言,但公孫鳳卻搖手阻止了。繼續說道:“雖然,她此舉另有陰謀,若非她臨危不亂,必然前功盡棄,這證明她確有足夠的自製力,如是男人,她將必然是個一代梟雄而無折扣……” 游龍子黃小龍自怨自艾地道:“我真蠢!蠢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鳳姑娘卻不以為然,說道:“這就是英雄豪傑,與大姦大惡迥異之處。” 游龍子黃小龍不安地說道:“鳳妹,這是諛詞,我可承擔不起。” 公孫鳳道:“我不是說你,我是在說飛燕那丫頭,她不但能用理智制服情感,其設謀的精秘,當真令人叫絕。 她竟在你清醒之前,用紅色顏料把褻褲弄成斑斑點點,因為,她明知你不會細看,利用你心理上的弱點,而迫使你承認犯下了淫行,因此,她是全盤勝利了。而你,小龍哥,失敗得多麼不值啊?” 游龍子黃小龍再次拉著鳳姑娘衣袖道:“鳳妹,你當真沒有看錯?” 公孫鳳道:“我不是說過了嗎,當你們兩人導演著那幕喜劇時,我卻蹲在淨心庵臨窗的樹上,飽受風露之苦,是一個目擊者嘛。” 游龍子黃小龍悻悻地說道:“飛燕,你太狠毒了!想不到我竟栽在一個小女孩手裡!” 公孫鳳嘆息地道:“栽在她手裡的人可多啦!半仙尼,書怪南子,衡山破缽大師,崑崙劍聖令狐楚,天山雪峰飛狐淳于雄,是否全是他一個人幹下的。雖不可知,但白衫教主哈蘭壁被踢死,則是我親目所睹。可能金燕她們在不知她的惡行前是很容易上當的。” 游龍子忽生疑念,道:“拋下金燕等不談,想那些前輩,相距何止千里,她縱然有心為惡,恐怕在時間上難以辦到。”公孫鳳笑笑,說道:“假如她有大白鶴代步,又將如何呢?” 游龍子黃小龍哦了一聲道:“那自然例外。” 公孫鳳道:“據我調查的結果,你北京府上那只大白鶴,早就被她設法帶走啦!” 她用指頭在佛案上輕輕敲了幾下,頓時寂岑的佛堂,響起一陣聲音。那是一種近乎無聊的舉動。 但兩人似乎輕鬆多了。 公孫風忽然湧起一個問題,道:“小龍哥,飛燕的目的,無非欲嫁你為妻,因此才不擇手段,你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呀!” 游龍子黃小龍沉嘆一聲道:“我何嘗沒有替她設想,一切我都答應了她,你猜,她怎麼著?” 公孫鳳猜測道:“最多要以明媒正娶,不能以側室相待,此後不能再在外面沾花惹草啦!” 游龍子道:“單是那些就好啦!她不准我娶紅藥妹。” 公孫鳳蹙眉道:“飛燕要求確實過份!你應該向她說呀!” 游龍子黃小龍道:“她不但不聽解釋,而且要挾我如不按照她的條件去 做,便將立刻把我這件醜事公諸武林,你說有多氣人?” 公孫鳳直搖頭,心想:“這飛燕姑娘也太狠辣了,這樣一來,豈不把事情弄糟!” 她這時並不同情飛燕,於是向小龍道:“這件事情,鄺丫頭並未洩露,而且除我之外,可說是無人得知,你就不用擔心啦!咱們易容化裝,暗地窺察飛燕丫頭,是否還在繼續為惡,你看這麼可以嗎?” 游龍子黃小龍自是贊成。 於是,兩人在紫雲寺住了一宵,次晨,在經過化裝後,離開桐柏南下。 ……………… 七月既望, 月出東山。 蒼穹雙仙率領男女群俠。由曲硐橫渡怒山山脈。 在群巒疊嶂中,但見林木綿密,巨幹撐天,怪石嵯峨。 群俠在荒無人跡的叢山中奔馳,不時驚起宿鳥,而猿啼,狼嗥,雞鳴.虎吼之聲,更增加森林恐怖。 何況,山徑上不時有蛇蟲之類出沒,更引起婦女的尖聲驚叫。 長耳酒仙東方坤 面奔走,一面舉起葫蘆啜酒,天塌下來,似乎他都無動於心。到是活神仙司徒秀,頗為關懷,只要沿途稍有異動,便即親自馳往察看。 此時,宇內四霸正擔任了開路先鋒。 摘星手索敘五轉過山拗,過入一處荒谷,他忽然發現亂石堆中,不但遺有無數桃核,而且還發現食物殘屑和雞骨,立即停步,向亂石堆中指道:“你們快看,那是否敵人無意留下的線索?” 天台劍客關漢騫瞥了一眼道:“這怒山山脈,素無人跡,即使有,也是苗族,不應該有這種文明社會人物的享受,大哥所猜為敵人留下,確有可能的,咱們必須提高警覺,以防意外。” 蛇叟陸遊 聳肩胛,不信道:“自從鳳儀一戰,那丫頭即不曾現身,多半已然氣餒,不敢再來挑釁,老大也太多慮了,難道只要是發觀人蹤,便決定那是敵人, 句話,我不信。” 銀色夜叉在一旁勸說道:“老三,別抬死槓,即使這荒谷中不是敵人,咱們提防提防,也錯不了呀!” 蛇叟陸遊不服道:“你們膽小怕事,讓我走前頭好了!” 他這麼一負氣,旁人也不便再說什麼。 蛇叟陸遊為了表示不怕,竟把手中的蛇杖插在背後,跨著大步,一個勁往前闖。 摘星手索敘五與天台劍客關漢騫銀色夜叉蘇蕙芯三人,互望一眼,便也跟著尾隨其後。 這谷,曲折,深邃而狹長,兩側奇峰插天,峭壁千仞。 人行其中,容易為埋伏暗器中傷。 天台劍客關漢騫,越往前行,越覺不安。 可是,蛇叟陸遊,根本像是在跟誰嘔氣,不但邁開大步速行,而且還不時發出呵呵大笑之聲。 銀色夜叉睹此情況,向摘星手央告道:“大哥,你到底管是不管,他一個人活得不耐煩不打緊,可不能要我們跟著一起陪葬。” 摘星手嘴唇方動,忽聞,“蹦”的一聲弦響,蛇叟陸遊一聲大吼:“龜兒子,你敢放老子的冷箭。” 說時,額上已冒出豆粒般大的汗珠。 後面三魔大驚,趕過去一看,只見蛇叟陸游右臂上,插著一支羽箭。 同時,從巨石後面,現出兩個女子。各人臂彎中抱著一張長弓,說道:“宇內四霸聽著,姑娘箭頭上淬有奇毒。無藥可解,一個時辰之內必死,陸老頭既是受了傷,你們這幾個義共生死的結義弟兄,有何打算?” 摘星手索敘五低聲道:“咱們退,黃夫人手中有毒龍珠,大概還來得及!” 然而此時已經遲了。 因為,後面樹叢中,同時出現了幾個面目猙獰可憎的老叟,一個個莫不太陽穴絛起老高,雙眼射出如電寒芒,發出嘿嘿怪笑。 宇內四霸雖說藝高膽大,遇著這些煞星,也不禁膽寒。 銀色夜叉蘇蕙芯忙道:“老大,老二,我挾著老三,咱們闖!” 她是想死裡求生。 可是,這時走得掉麼! 蛇叟陸遊如未負傷,還有萬 希望,此時受傷頗重,行動上已受到牽制,在前後合圍之下,欲求突破敵人的防禦線,殊不可能。 蛇叟陸遊自覺慚愧,心想:“要不是自己一時猛浪,何至如此!不由歉然道:“大哥,二哥,四妹,是我連累了你們,你們還是先走罷!等你帶來援手,再救我出險好啦!”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老三,咱們義共生死,豈能舍你而去,說不得只有拚了!” 就在這幾句話中,前後兩面敵人,均已逼近身前丈餘之地。 摘星手索敘五,此刻才看出那兩個女人中,有一個就是鄺飛燕。合四人之力,尚不能取勝這丫頭,如今,她又帶來如許高手,看來,今番定然逃走無望。索性豁出命不要,朗聲說道:“諸位意欲如何?” 鄺飛燕冷冷一笑,說道:“就憑你們幾塊廢料,和那兩個不死的,以及幾個搖旗吶喊的三流角色,也敢妄圖前往“諸邪嶺”啟畔,豈非不不量力! 識時務者為俊傑,爾等既落我手,還不宣布投降!”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投降,咱們決不!” 一旁紅紗罩面婦人嬌聲說道:“那麼,你們是願意作俘虜了啊!” 銀色夜叉蘇蕙芯悲憤地說道:“要殺,要剮,要俘,聽憑尊意。” 鄺飛燕目中湧起一片兇毒之光,方欲吩咐手下動手殺害,忽然一縷蒼勁細如蚊蚋的傳音道:“燕兒,這四個老家夥留著還有用處,可生擒押解諸邪嶺!” 她一聽聲音,便知發話之人,乃是師父公冶羊。也以千里傳音之術答覆道:“遵照師父命令。” 遂一改態度向同來的武魔董化,色魔張瑛,和畫魔巫蕙蓮道:“殺之污我寶刃,諸位就給我生擒吧!” 三魔應喏一聲,分別撲向摘星手索敘五,天台劍客關漢騫,銀色夜叉蘇蕙芯。 蛇叟陸遊此時跌坐地上,用功逼毒,自然無法參與搏鬥,數合之間,便見武魔董化點了大哥摘星手索敘五的穴道,色魔張瑛伸手按住天台劍客脈門,而畫魔巫蕙蓮,卻與銀色夜叉蘇蕙芯打得難分難解,一時之間,難分高下。 不過,自從宇內四霸老大老二相繼被擒,銀色夜叉不免心膽俱寒,感到慌亂,畫魔巫蕙蓮這才取得優勢,心想:“這醜老婆子功力可真不凡,自己要不是得過嶺主指導,而功力大為精進,決非敵手。” 想到這裡,頓時俏笑一聲:“丑婆子,給我躺下!” 別看她笑語如花,這女人武學確也不凡,只見她劍式陡然一變,銀虹亂掣中,硬將蘇蕙芯三環鋼叉震開,滑步欺身,一指點去。 銀色夜叉蘇蕙芯在憤怒慌亂之中,不免疏神,於是應聲而到。 蛇叟陸遊目睹自己四人一敗塗地,自然不甘受辱,舉起手向天靈蓋拍去。 眼看手掌將及頭頂,忽然一股銳厲勁風襲來,手臂一麻,那還拍得下去,同時人也受製。只聞鄺飛燕冷冷地說道:“你想這麼一死了之,沒那麼便宜。” 蛇叟陸遊知道生存無望,反正豁出去了,不由罵道:“妖女,你想將老朽怎樣?” 他不說話還好,這一開口,但覺體內毒氣四竄,一時面色如死。 鄺飛燕卻走了過來,趁他說話之際。彈了一粒解藥入蛇叟口腔內,說道:“老家夥,這是解藥,快嚥下去。” 蛇叟陸遊遂不再固執,果然將藥丸吞人腹入,心想:“我這樣一死不打緊,其餘三人豈不無法解救,常言道: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想到這裡,偏過頭來問道:“妖女,你莫非是想收賣人心?” 鄺飛燕仰天大笑,道:“宇內四霸,雖算得是有字號的人物,未必在姑娘眼中……” 言下之意,大有認為無此必要。 宇內四霸全都哼了一聲,暗罵道:“好狂!” 畫魔巫蕙蓮道:“公主,這四人就交由屬下押走吧!” 鄺飛燕微一頷首,群魔迅速將宇內四霸押退出荒谷。向“諸邪蛉”而去。 |
第82章 詭謀屢逞 鄺飛燕為虎作倀
當活神仙司徒聖長耳酒仙東方坤,率領金燕、小敏、侯麗珠、哈紅藥、以及七大門派高手一幹俠義英雄,進入怒山叢山中的荒谷。 忽然,正在奔馳的人群中,有人發出一聲驚“噫”。 耐性禪師道:“佟少俠,你是否發現了可疑之處?” 佟銳乃崑崙派第三代傑出弟子,也是穿雲燕大俠佟元亮的惟一獨子,其父前次參與群俠大會師,圍殲黑獄谷主史錦掄,因中天茶花奇毒而陣亡,為了向黑水魔尊彭岑報仇,是以也自動參加了群俠的行列。 他無意中忽然發現亂石堆中,有著血跡。不覺驚呼出聲,經少林掌門一問,遂舉臂一指道:“掌門人你瞧,這亂石堆裡何來血跡,而且地上足跡凌亂,似已經過激戰。” 他這一說,群俠們都留上了意,而且紛紛圍觀過去。 武當掌門天籟禪師在一塊不甚為人注意的石頭上,發現了天台劍客關漢騫的留字道:“吾等突遇狙擊,陸遊為毒箭所傷,而相繼被俘。” 不覺吃驚道:“不好,宇內四霸被俘。” 他如此一宣布,群俠莫不驚詫而佇足,停止前進。 這消息很快便傳入蒼穹雙仙耳中。 活神仙司徒聖道:“酒鬼,宇內四霸既為敵人劫持。你何不與耐性禪師天籟真人前往‘諸邪嶺’暗中探聽,相機行事?” 長耳酒仙東方坤,這幾天旅途寂寞,正悶得發慌,聞言大喜,逐別過群俠,率領少林掌門耐性禪師,武當夭籟真人,展開無上輕功,象一縷輕煙般疾馳而去。 這三位武林中的罕絕高手,果然輕功不同凡響,數日之間,便渡過怒山,高黎貢山,野人山,而抵達瓦拉本。 瓦拉本,乃是滇南的 處小市集。只消再走一日,越過更的宛江,便是巴特開山了。 “諸邪嶺”就在這叢山之中。 天籟真人道:“咱們這般疾走,無論惡魔們腳底如何快捷,也應追上才對!” 他歇了 歇,又道:“莫非他們反而落在後面!……” 耐性禪師也認為機有可能,建議在瓦拉本暫住一宵。 他這建議,正合長耳酒仙胃口,他顯了顯腰間的葫蘆,道:“酒該補充了,咱們身上都有著一身汗臭,這大熱天,也該痛快地洗個澡啦!” 三人一面說,一面走入 間旅舍。 洗澡後,三人都感到一陣舒適,連忙登上“宴賓酒樓”。 這三人在臨窗的雅座一落坐,樓上食客都帶著奇異的眼光瞧他們。心想:“丐、僧、道,怎會搞在一起?” 可是,長耳酒仙、耐性禪師廣天籟真人,並不在意,拿起菜牌,隨便點了十餘樣菜餚,一時葷素雜陣,不覺酒到杯乾。 天籟真人望著窗外落日餘暈,和街上攘往熙來的行旅客商,不由心中泛起無限感慨。 忽然,街心出現了一行奇怪的旅客。 再一細看,不禁臆了一聲道:“兩位,且看啊!鄺飛燕丫頭和畫魔巫惠蓮已押著宇內四霸來了!” 酒仙和耐性禪師也從窗口望出,但見街心上出現了四匹駿馬,馬上客是二男二女,宇內四霸則步行其中,顯然是穴道受製,失去反抗能力。 天籟真人又道:“只不知後面的老者是誰?” 耐性禪師道:“從步履上看,這兩人成就 在黑水魔尊彭岑之上,一在水魔尊彭岑之下,已屬罕絕高手無疑,這就難怪宇內四霸要被俘了,但老衲敢確信,這兩人決非中原人物。” “大師估料得不錯,這兩個傢伙,便是上次在白石堡漏綱餘孽,武魔董化,色魔張英。” 他說這裡,壓低嗓子道:“咱們得想個法子,將宇內四霸救援出來!” 耐性禪師誦了一聲佛號道:“老衲也覺得此時不救,待他送往‘諸邪嶺’囚禁,那時豈不更加困難。可是,這法子老衲確是想不出來。” 天籟真人沉思有頃,陡感腦海靈光一閃,說道:“貧道有一小計知是否可行?” 長耳酒仙道:“姑且說出給大家聽聽 ” 天籟真人便以蟻語傳音,說出救援“宇內四霸”的計劃。 長耳酒仙東方坤微一考慮,便當機立斷道:“時間,不容許咱們有更好的安排,但如果運用褥當,其成功的機會,未始沒有,說不得只好如此了!” 三人以蚊蟻傳聲上乘功夫,密議一翻,然後下樓而去。 且說鄺飛燕以“諸邪嶺”“黃金漢宮”宮主身份,率宮中高手將“宇內四霸”押至瓦拉本。 連日奔馳,不無疲勞,心想“這裡距拉特開山已不遠了,就在鎮上住 宵!” 她雖明知活神仙等 幹中原豪俠,因“宇內四霸”被俘,定必派遺高手前來追截援救。 這位狡猾多智的姑娘,除了對雙仙及金燕略存顧忌之外,可以說她誰也不懼。 是故當畫魔惠蓮建議兼程趕回“諸邪嶺”“黃金漢宮”時,她只是微哂道:“怕什麼,一切有我就是啦!” 畫魔巫惠蓮,自是不敢再進言說走。 於是,他們就住在鎮上 家,較為高尚的客棧。 他們租了整個獨院,將宇內四霸安置在一間狹小的單間,由武魔董化、色魔張英、畫魔巫惠蓮三人輪番看守。 可是,色魔張英與畫魔巫惠蓮,早已打得火熱,但鑒于群俠已追趕至此路上,且因礙于宮主鄺飛燕的面,而收斂行跡。 這時。 街外漏聲迢迢, 想已三更。 宮主鄺飛燕早已就寢。 色魔張莢他當然不敢去侵犯那帶刺的玫瑰,卻輕車熟路摸進了畫魔巫惠蓮的房間。 他手指還未觸及床上人兒的肌膚,便覺心跳。 色魔張英暗自唾了自己一口涎唾,心說:“張英啊,你枉為色魔,卻這般膽小。” 如此一想,不由豪氣頓生,大的膽子去摸畫魔巫惠蓮臻首。 那知光滑一片,萬縷柔絲似已失蹤,不由大驚,駭然暴退,喝道:“何方賊禿,敢來此地採花,想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時,反臂甩出一掌。 床上那人哈哈笑道:“明明是你有心前來偷香竊玉,反誣老僧採花,阿彌陀佛,這不是罪過!” 一聲大震,兩人均各退三步。 這時房中雖無燈亮,但有著星月之光,從樹影中透入室內。 色魔張英,見來人是個慈眉善目,皓首銀眉的老和尚,怔了一怔道:“敢情大師是少林寺耐性禪師!” 和尚果然沒有反對,說道:“張施主,真給你猜對了!” 色魔張英嘿嘿怪笑一聲道:“禿驢,你把巫女俠弄到那裡去了?” 耐性禪師即速道:“罪過!罪過!巫施主自有她的去處,老衲豈能效法花和尚的作風,這一點,你盡可放心。” 色魔張英大怒,嗖的一聲從懷中摸出三色追魂摺扇,一抖,一點、一戳,莫不透露出絕頂武功,和詭奇毒辣招式。 只要被他碰上,便有性命之險。 耐性禪師念了聲“阿彌陀佛”,說道:“施主且慢,要拚命也可以,何不回頭一看!” 色魔張英冷笑道:“老禿驢,你想騙老夫,還差得遠啦!” 他口中雖是這麼說,一掌劈出,身子卻象陀螺般疾轉,眼角斜掃。 但見門前站著一個腰系葫蘆的長耳老人,和一個手橫長劍的道士。 道士他不認得,但那老者的註冊商標已充分說明他是蒼穹雙仙之一 長耳酒仙東方坤。 色魔張英既然不見了畫魔巫惠蓮,自己又陷入三人包圍中。不由色變,迅即仰天發出一陣長笑,說道:“老匹夫,要想群毆麼!我張英亦復何懼。” 長耳酒仙眉頭一皺,說道:“天籟道長,你還不快些前往救人,更待何時。” 天籟真人身形一閃,便進入了宇內四霸被囚的單間,反手關上了屋門。分別在四人身上點去,瞬息之間,四人穴道立解,立即上前稱謝。 天籟真人道:“酒仙前輩和耐性禪師在粼室與敵人相搏,咱們還不快些前往馳援。” 五人拉開房門,卻見長耳酒仙東方坤,正與武魔董化交手。竟被逼得險象環生。 耐性禪師卻與色魔張英杖扇相搏。照說,在兵器上,耐性禪師應佔便宜,所謂一寸長廣寸強,何況,禪杖較三色追魂扇長要多多。 可是,在這狹小的房間內,長兵器反而施展不開,同樣被迫得手忙腳亂。 天籟真人正要跨進屋門,忽聞一聲俏笑道:“真人想以多為勝麼,本公主這廂奉陪。” 說話這人竟是鄺飛燕。 天籟真人長眉一剔,道了聲:“善哉,鄺施主既是這般看重貧道,說不得只好捨命奉陪了!” 兩人便在走廊上交起手來。 摘星手索敘五,和天台劍客關漢騫,就趁這刻一擁而入,分向武魔董化、色魔張英下手。 高手相搏,相差極為有限,這一憑空插下兩名罕絕高手,無論武魔董化如何藝高技絕,也難逞凶鋒,而色魔張英心頭一慌,頓時從優勢落入劣勢。 走廊上的鄺飛燕,向天籟真人冷笑道:“沒有想到武當堂堂大派的掌門人,也學會了暗襲手段……” 武當天籟真人向鄺飛燕瞥了一眼,果然骨格清秀,為上乘練武之才,只可惜心術不正,成為武林之患,不由輕嘆一聲,說道:“鄺施主,貧道與令祖琴俠,至為投契,只可惜他不幸死去,施主何苦倒行逆施,棄明投暗,有如明珠落於暗室,為虎添翼,助紂為虐,豈為智者所取。” 鄺飛燕依然滿臉冷漠之色,櫻唇一撇,道:“真人,你想下說詞麼,須知道不同,不相為謀,”話音一落,早巳駢指如劍,一連攻出三招。 這三招,無不是罕聞罕見之學。 虧得天籟真人,乃是劍術名家,須是勉強應付過去,卻也驚出一身冷汗,心想:“人言這丫頭,頗為難鬥,貧道尚不深信,觀她適纔三招,揮灑自如,好象還未出全力,別在今天把一生英名葬送了!” 他心頭雖是在想,但手上卻使出武當的龍虎劍法。 這套劍法不但剛猛至極,而且變化莫測,一經施展,便有風起雲湧之勢。 鄺飛燕暗贊一聲:“好劍法!” 她雖狂妄,此時不敢大意。嗆瑯一聲亦從背後掣出長劍。玉腕一抖,便見劍氣森森,灑出漫空銀花,直迫天籟真人劍幕。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可把銀色夜叉蘇蕙芯,和蛇叟陸遊,看得一呆。不自主地分左右向前逼去。 鄺飛燕輕蔑地一笑道:“這樣才象話,不然,姑娘一個一個來,有多麻煩!” 聲落,腕上一用力,頓時劍光陡盛,跟著裙下雙鉤,在笑語中連翻踢出。 頃刻之間,走廊上劍氣縱橫,紅蓮如潮。 天籟真人,銀色夜叉,蛇叟三人,既要應付迎面飛舞而來的劍芒,更要兼顧下盤。 他們都知道,這丫頭的“紅蓮飛”實是武林一絕,有不少名家 時疏忽,便殞命在她的三十蓮鉤之上。更是不敢大意。 當鄺飛燕在三位名家面前,耀武揚威,逼得三人守多攻少,忽聞隔壁房內一聲慘叫,接著是武魔董化的狂吼:“禿驢,你敢向色魔君下毒手……” 底下的話,聽不清楚,想是在被圍攻之下,無法吐出胸中的憤怒。 鄺飛燕不由驚怒交加, 聲長嘯,從掌心打出一縷黃影,轟的 聲爆炸開來,但見黃煙瀰漫,天籟真人深恐那煙霧有毒,正指揮蛇叟和銀色夜叉速退,不防鄺 燕一指點出。 天籟真人,但覺 縷罡風襲來,登時“將台穴”一麻,便已受製,那護身罡氣,竟未能護住。 她陰森一笑,玉臂輕舒,便將天籟夾在脅下,嗖的、一聲竄上店屋,揚聲呼道:“董化!並肩子,拉乎!” 武魔董化雙掌猛翻,一連跨出兩掌,這兩掌如狂飆怒潮,聲威驚人至極,大有推山撼岳力量。 長耳酒仙東方坤和摘星手索敘五天台劍客關漢騫,自然不敢硬接,只得閃避其鋒,武魔董化就乘隙而遁。 房間內僅遺下色魔張英屍首。 原來耐性禪師,自從天台劍客進入房內,便覺壓力大減。而乘機反擊。 色魔張英本就高出少林耐性禪師有限,如何能是兩人敵手,數合之間,便感險象疊現,斜目一掃武魔董化,他雖不象自己狼狽,但也不見得輕鬆,要想他策應自己,已屬不可能之事,不由大起恐慌。 他本來還可以應付十招八招,這樣一來,立即亮出了空門。 天台劍客關漢騫自然要報數日前荒谷被俘之仇,此刻見對方露出破綻,一式“周楚斬蛟”,向下劈落。 金刃破風之聲,使得色魔張英魂飛膽裂,趕緊錯肩滑步,卻不想耐性禪師持杖掃來,斯時,再想招架,已不可能,是以在一聲慘嗥之下,頓時頭顱破碎,腦漿進射,倒臥地上。 這一次,雖擒獲了畫魔,並殺死了色魔張英,而救回來了宇內四霸。 可是,武當天籟真人卻被鄺飛燕擄走。 群俠心中不無遺憾。而愁然不樂。 尤其,宇內四霸最是難過。 天台劍客關漢騫建議道:“想那丫頭雖是逃走,但昏夜之間,卻未帶馬匹,去必不遠,咱們只消留下一人看守畫魔,其餘卻向前路追去。必能在“更的宛江”畔追及。” 長耳酒仙東方坤,為這一行人首領,覺得這樣回去,實在不好意思交差,如能將天籟真人救回,自是十分樂意,便毫無考慮地說道:“就這樣吧!” 當即留下銀色夜叉蘇蕙芯,看守畫魔。 其餘五人便分乘著“諸邪嶺”賊眾遺下的馬匹,在月光下飛馳而去。 誰知他們去未片刻,從客棧屋簷上,搜搜兩聲,飄下兩條黑影,一掌震碎窗門,飛射入內。 銀色夜叉蘇蕙芯,還未來得及下床,便被鄺飛燕製住,嘿嘿笑道:“丑婆子,姑娘雖是一時失策,卻未必好鬥,現在既落我手,且隨我乖乖的走吧!” 銀色夜叉蘇蕙芯,知道這丫頭最是殘忍,那敢反抗,冷笑道:“既落爾手,一切聽命,還問我作什麼?” 鄺飛燕見武魔董化已將畫魔巫惠蓮穴道解去,吩咐道:“快走,不然酒鬼中途迴轉,豈不麻煩!” 畫魔巫惠蓮夾著銀色夜叉,隨著鄺飛燕董化穿窗而去。他預料長耳酒仙東方坤等人,定在“更的宛定江”沿岸,窮搜自己。雖然未必怕他,但既已有所收穫,還是早些迴轉“諸邪嶺”“黃金漢宮”為宜。 於是,她便攜帶著俘擄,和武魔董化畫魔巫蕙蓮在康名秘密渡江。 果然,長耳酒仙東方坤和耐性禪師摘星手索敘五天台劍客關漢騫蛇叟陸遊,一連在“更的宛定江”江岸一連搜索了三天,竟是蹤跡渺杳,方始迴轉瓦拉本,還未走進旅舍,後面的活神仙,金燕,以及天下群俠,剛好抵達,相遇於長街的拐角。 金燕一眼瞧見宇內四霸等人,喜道:“師叔,你老人家本事可不小嘛,一來便達成任務。” 長耳酒仙東方坤嘆息一聲道:“好姪女,別替老叫化臉上貼金得啦,咱們雖救出宇內四霸,也俘獲了畫魔巫蕙蓮可是卻給鄺飛燕那丫頭溜了!” 活神仙司徒聖道:“讓她溜吧,老朽遲早要作一次清理門戶之舉。” 哈紅藥姑娘不由問道:“東方前輩,你老人家怎會把那只狡猾的狐狸畫魔逮住的?” 長耳酒仙東方坤呵呵一笑,捧著葫蘆啜了一口酒,說道:“說來話長一 ” 金燕拉著酒仙衣衫,不依道:“師叔,快說嘛!人家都急死了,你還想賣關子,這可不成。” 長耳灑仙微笑道:“都快要作媽媽了,還想撒賴嗎?” 金燕粉面一紅,啐道:“死快哉……” 她不知何時竟學會了一句蘇白。把群豪都逗笑了! 活神仙司徒聖道:“酒鬼,大家都要聽取你這番勝利的經驗,何不爽爽快快,簡簡單單作一次說明。” 長耳酒仙東方坤把葫蘆向腰間一系,粗枝大葉說出那晚俘擄畫魔的事來。 原來,那天黃昏之際。酒仙等一行三人,在“宴賓樓”小飲,突然發現飛燕等 行人住進了旅舍,天籟真人獻計道:“想那色魔張英與畫魔巫蕙蓮,都是挺出名的貪淫好色之輩,一入旅舍,必然相互勾搭,防守鬆懈。咱們正可乘虛而入,混水摸魚。也許,事情還較預期順利亦未可知。” 耐性禪師念了聲:“阿彌陀佛……” 長耳酒仙東方坤,平生玩世不恭,說道:“和尚,你同老道都是一派掌人之尊,凡是都必顧及身份,這樣吧,只要一入旅舍,一切由我老叫化見機行事,你們的任務,只是負責解救宇內四霸和策應。” 他如此一說,耐性禪師和天籟真人便在協議下,離開了酒樓。 等到三更。 這三位武林罕絕高手,象風飄落葉般進了旅舍,也進了那間獨院。 天籟真人立刻發現鄺飛燕早已入寢,而武魔董化卻正在打坐,守住宇內四霸的房門口者,卻僅色魔張英一人,這一發現,三人都不覺在暗影中發出會心微笑。 長耳酒仙正在思索,是否立刻展開對守衛者的突擊,不料色魔張英卻在喃喃低語:“蕙蓮,我一會兒就來的,我是怕宮主知道了要受申斥,因此,我只有委屈你久等啦!” 綿綿情話,聽得三位武林泰斗全身肉麻。 耐性禪師只是白眉一蹙,天籟真人哼了一聲,就要上前立刻動手。 長耳酒仙東方坤靈機一動道:“道長,咱們似乎不宜打草驚蛇。跟我來!” 少林武當兩位掌門,可不知長耳酒仙東方坤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便默然跟著他走向靠近圍牆的房間。裡面已沒有燈光。 可是,卻有著,用鼻音哼著流行小調,雖是很低,仍然清晰,十分嬌媚動聽。 這正是畫魔的臨時閨房。 長耳酒仙用指節輕叩房門,裡面的人沉聲應道:“進來吧!” 門竟是虛掩著,長耳酒仙東方坤藝高膽大,一步跨入,便聞一陣香風撲來。 跟著,一個溫軟赤裸的玉體投入懷抱。 長耳酒仙東方坤頓時如遇蛇蜴,不由自主地向外一推,一推之後,忽又覺得自己此來,便是要她自投羅綱啊,慌忙飄身上前,在乳根穴上點出,極其順利地便將畫魔巫蕙蓮製住了,將她拋在床上。 適時。色魔張英正來幽會,長耳酒仙和天籟真人便躲在門後。 東方坤順手一推,將耐性禪師也推到床沿。 這位高僧,為了完成任務,只得權宜地倒臥床上,不圖色魔張英大驚,在一聲暴喝中,驚動了武魔董化,和鄺飛燕,而引起一場激烈的搏鬥。 以後情節,已有交待,不再贅言。 這事情離奇發展,聽得天下群俠有如聽了一則齊東野史的荒誕故事,望著耐性禪師呵呵大笑。 金燕、小敏、侯麗珠、哈紅藥,更是有的笑得捧腹,有的笑得花枝亂顫不已。 活神仙司徒聖,深恐這位少林掌門,臉上掛不住,忙出聲喝止,群俠這才平靜下來。 他們且談且笑,片刻之後,便來到這家旅舍。 賬房先生一看來了如許武林豪俠,立即親迎上來。 天台劍客關漢騫,掛念著獨院中的四妹和畫魔,他是熟悉旅店門戶的,立即向跨院走去。 夥計忙道:“客人,那座跨院有人住著。” 欲上前攔阻。 天台劍客漫應道:“曉得。” 人已跨人院內,正欲推開房間,忽聞屋內誦了一聽佛號道:“什麼人,敢闖貧尼住屋!” 說時,一股大力推來。 天台劍客心生警兆,趕緊飄退一旁,說道:“這屋子,乃是敝兄妹所住,大師何人,居然住進這間跨院?” 他這時已聽出屋內住得是一個年輕女尼,這女尼不但武功奇高,而且來厲也頗令人猜疑猶,其四妹和畫魔惠蓮到那裡去了,更使他關心。 屋內女尼道:“奇了,貧尼住人此店,乃賬房夥計引來,似乎沒有答覆尊駕貧尼法號必要!” 她為人溫和,不願引起糾紛,微一沉吟道:“這樣吧,尊駕何不前往向櫃上一問?” 這時,活神仙已來了,說道:“關大俠,不必問了,剛才令兄已查明白,當你們離開此店後,次日,那間獨院的原來住客忽然全部失蹤,僅遺下一具死屍,經證明那是色魔張英的………” 天台劍客關漢騫道:“司徒大俠,你可問過房中可有行李?” 活神仙司徒聖道:“問過了,什麼都沒有,連房錢都未結算啦!” 天台劍客跌足嘆道:“定是那鄺飛燕丫頭,待咱們走後,便又回到旅舍,把畫魔救去,同時還順便將四妹劫走。” 長耳酒仙東方坤:“好丫頭,我酒鬼算是栽到了家。” 適纔一場歡欣,無形煙消雲散。 |
第83章 邪宮受困 俠義道甘墮覆輒
活神仙司徒聖,在群情激奮之下,也震于于鄺飛這丫頭毒如蛇蠍,狡似狐狸,自己有眼若盲,選 個魔鬼徒弟,比之諸邪嶺一幹魔頭還要可怕,不禁沉重地嘆息一聲道:“諸位,別為這事生氣,須知我司徒聖較大家尤為悲痛,天籟真人與銀色夜叉蘇女俠,雖是偶然失手,被對方擄去,好在‘諸邪嶺’不日即到,那時,咱們再作掃穴犁庭之舉。現在,務須保持頭腦冷靜,和飽滿精神,拚鬥起來,才不致吃虧。” 天下群俠究竟都多少經過一翻大浪,經活神仙司徒聖一說,便都冷靜下來,在分配的房間住了一夜。 翌晨,即紛紛走上征途,而離開了瓦拉本鎮。 誰知,甫遊渡過“更的宛定江”便見來路上塵頭大起,四騎黑衣漢子。象一陣旋風般奔馳而來。 眨眼間,來到面前,四黑衣漢子陡然一收韁繩,四匹馬一個動作,全都希聿聿一聲長嘯,人立而起,剎住身形。 接著四黑衣漢象四片落葉,飄下馬來。 為首一人,向著走在前頭的天環劍客褚威微一拱手,道:“請問活神仙司徒聖可在?” 天環劍客褚威揚聲喝問道:“閣下何人?” 那為首黑衣衣漢于:“在下‘諸邪嶺’公冶麾主卒下一名小涸而已,說出來你未必知道,請告訴司徒聖在與不在!” 天環劍客褚威劍眉一掀,道:“在,有什麼事麼?” 那為首黑衣漢從身上摸出一紙請柬,遞了過來,說道:“請將這個交他便是。” 迨天環劍客褚威接過請柬,四人緩步轉身,嗖的一聲躍落馬背,鹿筋皮鞭猛揮,便又絕塵而去。 一旁的少林寺四阿難尊者,俱都面現憤色,說道:“褚大俠,你怎的讓那四個傢伙走了?” 天環劍客褚威,手持請柬,微笑解釋道:“彼等既系前來投書,如與為難,反而顯得咱們俠義道中人不能容物,胸襟狹小,是以任他離去。” 阿難尊者,便不再言語。 正說間,活神仙司徒聖等已乘筏渡江過來。 天環劍客褚威立即趨前送上“諸邪嶺”公冶羊請柬。 活神仙司徒聖拆柬一閱,只見上面如此寫道: 蒼穹雙仙暨天下群俠佛鑑: 茲聞閣下等萬里跋涉,欲來荒嶺觀光,公冶羊謹訂於七月十五日夜,在“黃金漢宮”大開無敵之宴,敬候俠駕,並希闔第光臨公冶羊 鞠躬 長耳酒仙東方坤聞言道:“這老兒用心不可謂不毒,竟欲咱們闔第光臨,來個一網打盡!” 耐性禪師道:“現在已七月十二日,距十五日夜,還有三天,咱們路上不可能耽擱,否則恐怕時間來不及,徒貽老魔笑柄。” 於是群俠,便浩浩蕩蕩朝巴特開山前進。 可是,這巴特開山廣闊數千里,“諸邪嶺”在山之東面或是西面,群俠可說是無一人得知。 天環劍客褚威,深悔沒有訊問“黃金漢宮”使者。眉頭一皺,說道:“咱們何不一問當地土人?” 那知一連問了十餘人,所得到的答案,全是“不知道”,這可把群俠們困惑住了。 侯麗珠道:“這事不難獲得眉目,只消一問那些馬匹奔行的方向,不就得了麼?” 真是一言提醒夢中人,長耳酒仙東方坤呵呵笑道:“麗珠,還是你是咱們這一行人的智囊。” 他說完之後,便叫丐幫幫主小銅神吩咐屬下立刻問明。 果然,片刻工夫,便獲得報道,那四名黑衣漢子全是溯江干而上,似是走向巴特開山的北部地區。 群俠各展輕功,立即追蹤而去。 這“更的宛定江”沿岸,民族十分複雜,有“苗、蠻、課、擺搖、………”等族。由這些種族,又分出若干小族。只他們自己才知曉,族外人是無法可以辨認出來的。其實,無論那一族,依舊與我們一樣,同是炎黃後裔,不過他們仍舊保留著原始時代風氣罷了。 他們大都過著遊牧生活,身體強健,性情剽悍,無論男女,一口緬刀總是不離身的。他們只服從土司,不知道叫什麼做官吏,什麼叫做國法。 群俠一路上十分小心,因為無論食宿,都給予優厚的費用,倒也受當地土人的歡迎。 其中一名夷族男子卡瓦,他受過漢化,是以穿著一身漢人衣服,他報告道: “諸邪嶺”“黃金漢宮”的主人公冶羊,原是一位漢郎與山犯姑娘所生,但那位漢郎,因過不慣這種原始生活,便悄悄逃了,他生下的兒子,便叫公冶羊。 公冶羊的母親原是犯族中美女,生得剛健婀娜,甚是漂亮,卻無意中在山上救了一個奇醜的老者,那老者聽說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因被中原武聖擊傷,仗著功力深厚,逃來巴特開山中,卻已一息奄奄,經過公冶羊的母親照料。那惡魔居然復活了,只是一身武功已廢,再也難望恢復,便無意迴轉中原,而與公冶平的母親同居。 那時,那公冶羊年方五歲,長得甚是健壯實為天生練武之材,那惡魔認為這是一個堪傅衣缽的弟子,便將一身武功教給他,揣其用意,不外欲尋武聖復仇。 果然,這孩子一日千里,十餘年間,便獲得一身罕聞罕見的絕學。 當公冶羊十八歲時,他母親便又與另一漢子私奔,並將惡魔留下的珠寶一齊卷走,老魔在大受刺激之下,也就一命嗚呼。 可是,公冶羊卻是雄心勃勃,被一位苗族的土司宮主看中了,在巴特山中入贅。 那位土司既無兒子,便將公冶羊承襲了他族中的地位。 這位苗族的年輕賢領袖,不數年間,便從中原帶回來一批武林高手,及建築師,在“清風嶺”上大興土木,建築了一座巍峨的宮,叫做“黃金漢宮”,不稱土司而號嶺主。 由於這公冶羊行事怪異,心太險惡而狡詐,曾經一度在中原造成血雨腥風,是以江湖上稱“清風嶺”為“諸邪嶺”,久之,原名反而沒無人知曉。 據說:那“黃金漢宮”機關重重,外人入內,休想生還,大俠們既是興師問罪,還希小心為是。” 這一席話,揭露子公冶羊身世之秘。 活神仙司徒聖回憶道:“我說呢,三十年前江湖上忽然出現了一位蒙面客,在江湖上興風作浪,不久便又銷聲匿跡,咱們還以為是黑水魔尊彭岑老鬼幹的,原來另有其人。” 金燕懷裡掏出一小錠赤金,賞給卡瓦道:“如你願作響導,將獲得比現在兩倍以上的賞金。” 卡瓦大喜,立即走在前頭,引道著群俠,向“清風嶺”,也即是今日的“諸邪嶺”奔去。 自從有了響導,一路上毫不遲疑,七月十五日下午,卻好到達“諸邪嶺”下。 但見峻屏障天際,山石嵯峨,風巒疊嶂,峭壁千仞,穿岩透碧,雄奇,幽之極。 從夕陽餘暉下,可以隱約看到蒼穹林木間的紅樓丹閣,料是“黃金漢宮”無疑。 正當天下群豪立馬仰望,驀地 嶺上響起一陣鈴鈴之聲,方感詫異,忽一縷喋喋怪笑之聲傳來,道:“蒼穹雙仙暨天下群俠駕臨,老夫已派人在嶺下迎候,萬祈勿拒是幸。” 語音蒼勁,雖不亮亢,聽來卻異常清晰,如在各人耳畔,這種修為,可說是已達金剛不壞之身。 沽神仙眉頭一皺,豈甘示弱,朗聲笑道:“主人既是已作安排,咱們謹此致謝!” 活神仙亦是施展千里傳音,不愧是俠義領袖,吐詞不亢不卑,適合身份。 金燕心想:“這千仞峭壁,如刀削斧截一般,再高輕功亦難上下,我倒要瞧瞧來人如何下嶺?” 念猶未已,但見嶺空上飛起一只竹籃,冉冉降下。不覺奇怪道:“怪啊!那竹籃怎麼會飛降呢?” 一旁的侯麗珠道:“燕姐,你仔細瞧瞧便知道了。” 金燕果然凝目望去,但見月光清輝之下,一條淡淡繩影,自嶺端下垂,山腳,那只虛懸空中的竹籃,正以一定的速度緩緩滑降。 金燕訝然道:“那是一條繩索啊!” 這時群俠也看出端倪來了,只是不知那繩索是何物製就? 侯麗珠把嘴笑道:“我的少奶奶,那是天蠶絲織成的啊,不但看似無物,而且堅韌異常、非千古仙兵、決難割斷。” 哈紅藥一伸舌頭道:“我出天,這要多少的蠶絲啊!” 就在她們喋喋不休之際,那只竹籃業已降落前方丈遠地面,從竹籃上走下一個黑衣漢子道:“奉嶺主之命,敦請貴客上嶺待茶。” 他說到這裡,一頓之後續道:“不過,這竹籃每次只容三人。” 於是,這問題來了,究竟由誰先上,如果這樣貿然上去,豈不被人家預伏的高手,去一個擒一個,去兩個擒一雙麼! 侯麗珠獻計道:“第一次由活神仙司徒聖長耳酒仙東方坤以及金燕姑娘上去。如一旦有險,以你們幾人武學成就,一時三刻決不致落敗,這時後面的援手也趕到了,必可無慮。 這不過為防萬一吧了,其實,公冶羊那氣狂妄之人,決不會出此鬼計,而貽人口實。” 耐性禪師道:“侯女俠之言有理,老衲不自量,願附雙仙驥尾第 次先上。” 經他如此一說,群俠均紛紛爭先欲上。 長耳酒仙東方坤擺手道:“常言道,做官莫向前,作客莫落後,這雖是人生哲學,但今宵的赴會,乃屬無敵之宴,不會有優待,去遲了,也決不致見拒,諸位還是要爭著上去吧!” 群俠被他這幾句幽默的話,都說得笑了,遂都不再爭先。 於是,活神仙司徒聖,長耳酒仙東方坤,金燕女俠,乘著竹籃,領先上嶺。 上得嶺頭,才發觀那只竹籃一端系有繩索,系在一個大轉盤上,由四個黑衣大漢搖著軸輪,控制著竹籃的升降。 金燕道:“師伯,咱們就守著這軸輪吧!” 言下之意,即使有變,亦可無懼。 活神仙和酒仙,都覺得惟有如此,才可放心。 三人遂守在一旁,一面眺望嶺上景色,一面等待著嶺下的群俠。 那只竹籃上上下下,足足有半個時辰,才將天下群俠悉數載了上來。 金燕這時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另有兩個黑衣大漢前來,躬身說道:“時辰已到,主人有請。” 活神仙司徒聖頷首道:“相煩使者帶路,咱們這就去了!” 那“黃金漢宮”的使者,微一躬身,便返身疾走。 群俠五十餘人,在後面魚貫跟隨。 他們這時才發現嶺上風景奇佳,林木幽勝,亭榭別致,花草鮮美,“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詩句,堪為嶺上風光寫照。 群俠穿行嶺上,都有一種訝異之感。 心想:“似這種幽美環境,怎會產生如此邪惡的魔頭?” 須臾之後,群俠被帶來“黃金漢宮”廣場。 個峨冠葛袍老者,向蒼穹雙仙抱拳道:“老夫公冶羊,敬候雙仙俠駕。” 活神仙司徒聖和長耳酒仙東方坤,不免客氣道:“大俠太客氣了,一路之上,多承接待,尤其主人好客之心太過迫切,竟將敝友天籟真人和銀色夜叉以暴力擄來,不知此刻在接受主人的何等款待?” 公冶羊仰天狂笑 聲,道:“雙仙不但武功離絕,而詞鋒尤其鐫利,老夫有生之年,能結識閣下,真是令“黃金漢宮”生色不少。” 語畢,作了個肅容的姿態。 活神仙司徒聖微 謙遜,便邁步跨入宮門。 裡面是一間大殿,桌上鋪著紅色的縷花宮錦布,每 席上,都布滿了旨酒佳肴,略一瞥視,大約有十席之多。 殿中這十桌筵席,都分東西兩排。 東邊 排,共有七席,大約是為客人設置的。 西邊一排,只有三席,不消說定是主位。 公冶羊待肅客人席之後,方與群魔就位。 金燕舉日一瞥,但見鄺飛燕、武魔董化、俱各佔一席之首,其餘十餘位,都是些白髮皤然的老叟或老嫗。 他們沒有言語,只是以冷漠的目光瞥視著大殿一切。雖是衣著華麗,卻是神情索然。 她一時也猜不透這些人何以如此? 酒過三巡,活神仙從座中站了起來,肅然道:“想我中原武林,與貴嶺素無仇怨,此次貴屬竟收納元惡,並鼓動敝派門下叛反等,以卑鄙手段,將悟緣神尼、書怪南子、劍聖令狐楚、雪峰飛狐狐淳于、衡山破缽反大師風塵奇客,俠義領袖暗中加害,不悉台端用心為何?” 公冶羊捋髯再次哈哈一聲狂笑,道:“司徒大俠何必大驚小怪,想我武林至古迄今,何門沒有流血,仇殺主事,客觀一點來說,那是毫不足道的。” 長耳酒仙聞言大怒,說道:“放屁………” 公冶羊不待他往下說,也不以為忤,繼續道:“如果認為上述諸人之死,老夫須得負責,試問敝宮使者農魔田爾耕、文魔楚中君、漁魔廬江、樵魔鄔嵐、賭魔蘇光等何人而非慘死,老夫又去找誰算賬。” 活神仙司徒聖見他強詞奪理,冷笑一聲道:“閣下意思,莫非是要老夫負責?” 公冶羊道:“也不盡然,這要看閣下此來的態度了!如閣下不言尋仇之事,便是我‘黃金漢宮’的客人,被小徒先行請來的武當天籟真人,和宇內四霸的蘇女俠,老夫當必釋放,否則,嘿嘿,老夫便要大言留客了。” 當著天下群俠,竟敢如此大言不慚,這老家夥可真狂妄之極。 群俠立刻為之譁然。 耐性禪師高瞠一聲佛號,向活神仙司徒聖道:“司徒前輩,我看這事關係著武當天籟真人和蘇蕙芯女俠的生死,似應謹慎從事。” 長耳灑仙東方坤不勝煩惱,說道:“難道咱們就這樣虎頭蛇尾,貽天下英雄恥笑。” 侯麗珠卻低聲道:“師伯別急,這事讓晚輩來對付好啦!” 她說完這話之後,轉首向公冶羊欠身道:“前輩此番說話,無非欺人之淡罷了!前輩如無異謀,何必暗遣高手擄劫咱們同伴!足見前輩不但毫無誠意,而且意圖動搖咱們人心士氣。 即使咱們同意前輩之言,你又怎能交出天籟真人和蘇蕙芯前輩! ……” 她一面說,一面窺視老魔神情。只見他雙鷹眼中,掠過一縷既是駭異又是欽佩之色。 接著,兇光暴射……… 老魔向侯麗珠瞪了一眼,插言道:“丫頭,你又怎知老夫交不出來呢?如不還我一個公道,嘿嘿,老夫便要割下你那巧言惑眾的舌頭。” 分明色厲內荏,侯麗珠愈加有了把握,說道:“前輩既是這般說,當然是有事實為據羅,不過,你敢跟姑娘打賭嗎?” 公冶羊不覺一怔,心想:“這婦人是如何知道天籟真人,與銀色夜叉蘇蕙芯系本人秘密處決的?”不由向左邊席上的黑水魔尊瞥了一眼,認為此中定有奸細。但此刻已無時間去追究,只得硬著頭皮問道:“侯女俠要怎樣賭呢?”侯麗珠道:“這樣說,前輩是贊成了。” 公冶羊道:“當著天下群俠面前,以老夫身份,豈會玩笑?” 侯麗珠故意拿話扣死,黛眉一揚道:“前輩能在此刻交出一個活的天籟真人和一個活的蘇女俠,晚輩就當場自裁。否則………” 公冶羊心頭一震,問道:“否則也老夫自裁嗎?” 侯麗珠眸子一轉道:“前輩 代宗師,怎可與晚輩的生死相提並論!” 公冶羊放心不少,暗道:“這丫頭倒頗知機,如她真不識進退的話,老夫就不惜暗下毒手了!”遂道:“侯女俠要老夫以什麼作賭注呢?” 鄺飛燕何等機伶,她知道侯麗珠,論心計決不在自己之下,深恐找上自己,不覺粉頭低垂,故意避開對方目光。 可是,她怕什麼,便會遭遇著什麼,鄺飛燕只不過剛剛垂下頭來,侯麗珠輕柔的聲音業已在大殿飄了起來:“如果前輩不能交出活的天籟真人或活的蘇女俠,我只須要求前輩將鄺姑娘交與她以往師父活神仙司徒大俠,你看這樣還公平嗎?” 公冶羊此刻能說些什麼,連道:“公平……公平……” 鄺飛燕可不再保持緘默了,低喝一聲道:“住口。侯麗珠賤婢,你竟敢提出如此不合理的要求,證明你定系暗裡潛入宮中業已將兩人謀害,而煽動起爭鬥和流血事件。” 她語此向左右 揮手道:“與我拿下,聽候審問!” 侯麗珠哈哈一笑道:“西洋鏡拆穿了,惱羞成怒麼?諸位,何不就地一戰,擒此梟女。” 尤其,武當門人和宇內四霸弟兄,更是怒不可遏,立即推翻筵席,掣出兵刃,向宮中群魔撲去,引起一場大混戰。 這一場戰鬥,按數量來說,群俠佔有絕對優勢,但在質上卻要輸了一籌。 須知,一個黑水魔尊彭岑,以往便非兩人聯手相拒不可,雖說活神仙和酒仙在妙峰山閉關期間,修習了兩椿特別武功,而功力大進,但最多能敵彭岑和董化。 如果那樣 來,公冶羊那魔頭豈不在數小時候,將群俠一一擊敗,事情發生得太快了,活神仙這時已沒有了主意。 侯麗珠道:“這樣吧!雙仙迎敵公冶羊,耐性禪師與青蓮禪師雙戰彭岑,十六阿難尊者輔以金燕姐迎敵武魔董化。我與哈姑娘、小敏,合戰鄺飛燕。天環劍客褚大俠、穿雲箭佟銳、小銅神兄弟、以及武當四劍等各覓對手迎戰畫魔巫惠蓮,及魔宮高手。” 其實他們早已按照指派及尋求戰鬥對象了,較之作者筆下寫來要快速得多。 這場仗真的打下去,必然兩敗俱傷,諸邪嶺主公冶羊肚裡明白,他既佔有地理的絕對優勢,實無拚命必要,遂狂笑一聲道:“老夫可不奉陪!” 一按暗扭,軋的一聲,從大殿頂端陡然降落一道鐵柵,將大殿隔成兩半。全部門窗同時落下關閉。 那鐵枝雖僅粗如兒臂,可是,以雙仙功力也無法拉開或拗斷。空白急得群俠雙眼冒火、震怒、暴喝。 公冶羊卻捋著頷下銀須,得意地笑道:“老夫太高興了,得天下英雄豪傑而囚禁之,豈不快哉。”言訖,舉杯暢飲。 金燕忽然覺得不妙,道:“不好,咱們快退出宮去 ” 侯麗珠搖頭道:“別枉費心機,咱們已無法出去了,慌亂,徒惹敵人恥笑。你不見那些鐵枝及鐵板,全部是寒鐵製造的嗎?” 她語聲方落,公冶羊又是一陣大笑,說道:“還是這婦人有見識,不信,你們就試試看,出得去不?” 小銅神本就是天生神力,此刻,在聽了公冶羊的嘲笑後,勃然大怒,雙手捧著鐵棍,兩臂同時一用力,呼的一棍向鐵枝擊去,一聲暴響,火花飛濺。 他雖巧妙地卸去一部份反震之力,但他兩條胳膊兀自覺得疲軟乏力。 可是,鐵枝依然完好如初,沒有受到傷損,反之,他那只重達百斤的鐵棍,卻微顯彎曲。 群俠經過這次試驗之後,知老魔所言非虛,一時束手無策。 剩下的宇內三霸,因銀色夜叉的兇訊,而悲痛不勝。 耐性禪師只是埋怨道:“咱們上次在大巴山黑獄之宮,便上了一回當,想不到這次竟重蹈復輒,真是笨極了。” 長耳乃仙東方坤道:“各位別急,老朽來時已經吩咐小龍在嶺上埋伏,俟機發動,這‘黃金漢宮’,早晚必被毀滅,咱們且先來個今朝有酒今朝醉吧!”群俠聞言大喜,立將憂愁頓時一掃而空,崑崙穿雲箭佟銳問席上左右同伴道:“小龍是誰,好象一提起他,大家都有了信心。” 小銅神倒提鐵棍走回席上,插言道:“小龍哥,乃我小銅神之結義兄長,酒仙之徒,金燕、小敏、侯麗珠三女俠之夫,換言之,游龍子是也。” 真是人的名,樹的影,游龍子三字一出口,“諸邪嶺”群魔立刻聳耳而聽。 穿雲箭佟銳,更是仰羨倍至,聽說游龍子來到了諸邪嶺,不由狂喜道:“啊呀!原來是這位俠王,小弟真是見聞淺薄。 ” 他說到這裡,立即捧起酒杯,趨向女賓席上,問金燕、小敏、侯麗珠,敬酒道:“原來三位竟是俠王夫人,在下委實欽敬至極,願敬夫人們一杯薄酒,以示虔敬之意,並祝大家早日掃穴犁庭,回歸中原。” 金燕等以為長耳酒仙,必然見著小龍,否則以他身份,焉能撒謊,是以心中並未惑疑,當即憂慮全消,同時,見穿雲箭佟銳態度真誠,全都喜溢眉宇,同聲謙遜道:“怎敢當少俠的敬意!” 金燕卻又捉狹指著哈紅藥道:“這位亦是俠王的未來夫人,哈紅藥女俠。” 穿雲箭佟銳慌忙斟上一杯,道:“在下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尚祈哈女俠原諒是幸!” 說罷,一飲而盡。 哈紅藥只得盈盈起立,紅暈著臉,羞澀地陪飲了一杯。 不言這裡群俠談笑自若,且說“諸邪嶺”上群魔,聽說游龍子黃小龍已然侵入嶺上,不禁大驚。 “黃金漢宮”諸使者,還許不知游龍子的可怖,但,武魔董化,畫魔巫惠蓮,黑水魔尊彭岑,卻是驚弓鳥,因而談虎色變,頓時坐立不安,那還再能吃得下去。 蓋白石堡一役,漁、樵、賭、卜、文、諸魔,莫不喪失於游龍子血龍口中,其死狀之慘,令人不寒而慄。黑水魔尊彭岑,便要出宮察看動靜,鄺飛燕制止道:“我不信游龍子會來,如果他真的來了,我要他立刻滾蛋,他決不敢說半個不字,由我出去為是。” 是字一落,人已如巧燕掠空,眨眼消失。 |
第84章 現身誘敵 黑水魔尊荒嶺伏屍
鄺飛燕,一式紫燕穿簾,疾射出集邪殿大門,然後掠上宮牆 只見星冷,月寒,“諸邪嶺”染上一層迷朦煙霧,顯得一片死寂,那裡有半絲人影。 “這就是大戰前特有的岑寂。”她暗中方自眉頭一皺,心說:“這不過是疑心生暗鬼罷了!游龍子黃小龍決不會來‘諸邪嶺’的。” 就在這時黑水魔尊也跟著出來了,說道:“嶺主有諭,請宮主返大殿商量要事。” 鄺飛燕道:“那麼搜索宮外有無敵蹤之事,請彭前輩執行。” 言訖,轉身急掠離去。 待鄺飛燕進入“黃金漢宮”,彭岑無意間瞥目對面荒嶺,突見石梁上正有一點黑影像流星般射向對崖。 那人身形甫告落地,即回手搖搖一招,似乎在說,老魔頭,你有種就過來 彭岑老魔素來目中無人,見對方這一挑釁行動,不由勃然大怒。 袍袖一抖,足尖猛點牆緣,人卻藉勢升聲空,雙臂一張,挾著獵獵風聲,平飛十丈。 這魔頭一身傲視環宇的罕絕武功,的確不可輕視。眨眼之間,他 連穿過“禍水橋”“巨憝亭”“遺臭萬年石坊”,然後橫渡石梁。 這石粱,盡頭的絕崖,少說點也有九丈來寬,以他今門成就,雖是不難渡過,但也不敢存著絲毫大意之心,而對方輕功既然不下于自己,則其他武功,當必辣手。 然而,那人會是誰呢? 他一生對手就是蒼穹三仙,現在半仙尼悟緣已逝,長耳酒仙東方坤和活神仙司徒聖俱陷入“黃金漢宮”機關埋伏之內,一時想不到那挑釁之人究竟為誰,心中自是十分困惑。 困惑儘管困惑,但他卻運用“返光回射神功”,搜尋下來,突見一株巨松上白幌幌地現出一行大字,走近 看,不禁氣得須發亂顫,你道那是一行什麼字跡?會將老魔激怒得這般模樣,原來,樹上寫的是“黑水魔尊彭岑久限巳到,午夜三刻畢命嶺中。” 他再也按捻不住,怒喝一聲道:“什麼人,給老夫滾出來 一” 他這一喊不打緊,頓叫千山萬壑同時回應。 彭岑一腔忿怒兒處發洩,雙掌霍地推出,呼的一聲,那株大逾合抱的虯松算是首遭其殃,喀嚓一聲,被掌風齊腰中斷。 當樹倒風息,泥沙靜止,驀地一一一 從左面傳來一縷冷嗤之聲。 這聲冷嗤,卻是發自二十丈外那座霧影中的山崗。 彭岑老魔目噴怒火,恨聲說道:“老夫今宵要不活劈了你,枉自縱橫江湖八十年。” 他話聲才落,那人又是一聲嘿嘿陰笑,挖苦的道:“別讓風大閃了舌頭 ” 彭岑老魔鋼牙一銼,人如離弦之矢,嗖地聲響,兩個起落,便已登上土崗。 可是,當他上得土崗,那條黑影倏又跳起,落向一處斷崖,同時戲謔道:“老匹夫,這裡風水不佳,待本俠另外給你挑個較好的地方一一” 聲音清越,口齒甚是熟悉,心中不由一動揚聲喝道:“游龍子娃娃,你吃了熊心豹膽,居然敢戲弄老夫,今宵汝逃向何處?”只聞遠遠一縷話聲傳來。 “老兒,別發大氣,今宵是汝劫數臨頭,再無人救得你,最好把首級割下來,免得污了少俠寶劍。” 話聲雖小,但清晰可聞。 黑水魔尊彭岑跟游龍子黃小龍交手多次,雖覺得這小子進步神速,但自信對方仍非敵手,是以越發認為對方旨在圖逃,腳下更加用力。 不一會,便追個首尾相接。 黑水魔尊彭岑,此時殺心已起,腹中猛然吸入一口清氣,一躍七丈,前面的游龍子黃小龍。正好在他的黑掌半徑威力之內。 當他功凝雙臂,正要揮臂劈出之際,那人雙臂一抖,一式“潛龍升天”騰身空中,然後一個轉折,降落一片荒谷之內,迎著月色屹立。 黑水魔尊彭岑差點立腳收勢不住,落下嶺頭的萬丈絕澗,饒他藝高膽大,一時也感心寒。 慌忙之間,一掌劈內崖石,人卻藉力浮升空中,腰肢 扭,便在驚險絕倫中落下荒谷。 他這時看清了,來人果不出自己所料,正是游龍子黃小龍,但他的身畔,此刻卻多了一個青衣青裙的美麗姑娘。 他見游龍子黃小龍氣定神閒地站在面前,一派滿不在乎的神氣,心中本已慍怒,此時更加七竅生煙,嘿嘿!連笑數聲,說道:“我說誰有這宗膽量戲弄老夫,原來是你這該死的小子 ” “該死”二字方自說畢,一縷嬌脆的聲音從游龍子身旁的姑娘接下去道:“該死的是你!” 黑水魔尊迷惑地道:“老夫何以該死?” 那青衣青裙的姑娘櫻唇一披,道:“你把中原武林鬧得烏煙瘴氣之後,又恬不知恥,跑來‘諸邪嶺’作起別人的鷹犬來,如果當時你在九回谷‘白石堡’死了,黑道中倒還不失一個好漢,可是現在,你是以什麼樣的角色登場?所以姑娘說:老鄙夫早就該死了!” 她說道最後一句。嘴角一撇。還作出一個極端輕篾的態度。 黑水魔尊彭岑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頓時老羞成怒;睜目厲喝道:“賤婢,你說什麼?我彭岑即使再無出息,也輪不到你來教訓,看掌……” 掌字一落,右臂一揮,頓時起了一個掠地黑色狂 ,挾著腐屍氣息,疾卷而至。 游龍子黃小龍見情勢危急,那敢怠慢,朗喝一聲:“鳳妹注意!”立即移步擋在她身前,雙掌握於胸前如托如抱,容得“黑眚玄罡”,近身,不躲不閃,一聲低笑,雙掌向外一推,掌勢雖緩,但卻漾起一片和風。 和風盪漾。 銳勁龍吟。 黑色銳勁一觸和風,便如雪投火,剎時間消失無蹤。 黑水魔尊彭岑一楞, 目閃兇光道:“小子,你那是什麼功力?” 游龍子黃小龍道:“閣下到今天還不知道麼?它不過是人皮寶衣的‘上玄竭帝神功’罷了!” 黑水魔尊彭岑眼光 直,說道:“上玄竭帝?我說呢,難怪那黑眚玄罡失去威力了,但他仍覺不甚甘心,暗道:“即使你所練乃是佛門降魔至高心法,但修為有限,不信你能完全發揮威力!”想到這裡,惻惻一聲怪笑,再度圈臂,雙掌猛推,排空勁氣,有如萬馬奔騰,一時砂飛石走,附近樹木,幹折枝斷,威勢彌足驚人。 那被叫做鳳妹的,乃是燕雲大俠公孫亦年的孫女公孫鳳,他不料老魔竟在受銼之後,作孤救一擲,登時臉色大變。 不過,當她回眸一瞥小龍哥仍是那麼從容,芳心便又安靜下來。 只聽游龍子黃小龍清叱,雙掌劃半個圓弧,迅即推出一陣浩浩和風。 說也奇怪,黑水魔尊彭岑的“黑眚玄罡” 與這和風相觸,便消失無蹤。而心靈上卻受到一種前所無有的狂震,不由大驚。 他毫不考慮地掣出諸邪嶺主贈給他的一柄“開天神斧”大吼一聲,像旋風般橫劈而來。 游龍子黃少龍眉峰一皺,說道:“鳳妹,快閃開,這老魔頭已接近瘋狂了!” 說時從背後掣出翠玉寶劍,但見一團熒熒碧光,挾著銳嘯之聲,夭嬌如龍地迎上。 寶劍和那斧頭輕輕 觸,嚓的一聲輕響,開天神斧立刻盪開三尺。 這一來,黑水魔尊下一招厲害殺手,便無法使出。 不過,他戰陣經驗何等老到,人卻隨著斧勢橫移。 雙臂一抖,斧光耀日生寒,再度挾著風雷之聲砍到,凶悍之極。 游龍了黃小龍想起這黑水魔尊,乃屬禍魁罪首,如果不是他一再在中原掀起腥風血雨,怎會造成今天諸邪嶺的猖獗,他這時已有了決心,非將這魔頭斃了不可,於是神功暗凝劍身,人卻暗踏神妙無匹的“天璣步法”,尋隙抵瑕,一連刺出三劍,都在老魔意想不到的部位刺來,險中要害。 老魔這時心膽俱裂,沒有料到這年餘之隔,這娃娃功力業,已突飛猛晉,進步到連自己也非敵手。 心頭一寒,手上自然慢了些,這時游龍子的碧玉劍可不留情,嗤的一聲,已隨著斧勢刺入黑水魔尊心窩,這曾經橫一世的老魔,在一聲慘嗥之下,便已了賬。 游龍子黃小龍抽出寶劍,在靴底擦去血跡,掉首向公孫鳳道:“鳳妹,雙仙各派高手,現均被困‘黃金漢宮’的集邪殿,如不設法救出,終是不妥,走! ” 走字一落,兩人一先一後便又橫越石粱,重上“諸邪嶺”來。 游龍子黃小龍把公孫鳳安置在一棵楠木之上,便又展開游龍術,人不知,鬼不覺地闖進宮裡。用碧玉劍的絕世鋒芒一連削去七根粗逾兒臂的寒鐵鐵柱。 鐵枝落地,接連發出了一串金石之聲,群魔這時方始驚覺,大喝道:“什麼人敢擅入宮?” 由武魔董化,畫魔巫蕙蓮、卜魔路遙、酒魔吳大杯。淫魔范南、煙魔沈九峰、財魔胡耀明,哭魔公孫流。笑魔諸葛歡、饕魔趙子魚等一擁上前,將游龍子黃小龍困在核心。 此時金燕一看丈夫應援而來,並已毀去鐵柱,這真是最好脫困之機,忙道:“諸位前輩和姐妹們,且隨我來 ” 言訖,當先朝缺口距過,但聞嗖嗖之聲不絕。 所有天下群豪,均在片刻之間,脫困而出。 群魔武功雖然厲害歹毒,但好漢架不住人多,何況世外三仙與金燕姐妹,莫不身懷絕藝,武魔董化見已無法堵住群俠,只得胡哨一聲,紛紛退人第二重殿閣。 游龍子黃小龍便欲繼續進攻,活神仙司徒聖擺手止住道:“賢契不必了,想那公冶羊詭計多端,第二重殿閣,還不知有甚歹毒安排,這樣吧!咱們且先退出宮外,以逸待勞,再商量妙計,自有破敵之策。”群雄一想,這話甚有道理,遂紛紛退出“黃金漢宮”。 金燕率領小敏,侯麗珠、哈紅藥,簇擁著丈夫向宮外廣場集合。 長耳酒仙東方坤捧著葫蘆,仰著脖子欲喝一口美酒解饞,卻不料葫蘆早空,不由罵道:“公冶羊老鬼,簡直把我坑苦了,三天三夜都沒有酒喝,這罪實在不好受 ” 他一眼望見游龍子在綺羅叢中,咧嘴大呼道:“小子,這就這樣空著手來麼?” 游龍子黃小龍道:“長耳哥哥別急,我這就呼人給你取酒來 ” 言畢,振臂一呼。只見一株巨大楠木上飛起一條人影,幾個起落,便來到廣場之上。 這人青衣青裙,雙手捧著一只巨大葫蘆,筆直朝長耳酒仙迎去。 老人家一見酒葫蘆好不高興,說道:“鳳丫頭,有你的,我老人家這酒一吃,日後定會給你做個大媒,包你嫁個乘龍快婿。” 公孫鳳玉臉一紅,將酒遞上,啐道:“簡直越老越無體統,我才不要呢!” 長耳酒仙東方坤先喝了一口,然後道:“別裝佯,你心裡想誰,難道我老人家不知道,你敢再說一句不要麼?” 公孫鳳恍然大悟,芳心中 陣鹿撞,羞答答走過一邊。 金燕這時也注意了,忙拉著她的手道:“鳳妹,你是跟小龍哥一道來的麼?” 公孫鳳點點頭。頭仍不好意思抬起來。 金燕道:“你在那裡遇上他的?” 公孫鳳道:“桐柏山中的古廟中。” 金燕道:“他無緣無故跑到那兒幹什麼呢?” 公孫鳳道:“燕姐,你不知道麼?他要去當和尚呀!” 說時,向游龍子黃小龍看了一眼。 金燕大為詫異,連侯麗珠、小敏、哈紅藥都有些不信起來。說道:“鳳妹,別開玩笑,他到桐柏山究竟為了何事?” 公孫鳳道:“我說的是真的呀!如不相信,你們盡可問小龍哥看我說謊了不?” 金燕重見她面色凝重,不像是開玩笑,頓時心中湧起一陣辛酸, 個個個都淚流滿腮,喃喃地道:“莫非是我們對不起他?……” 公孫鳳道:“那兒的活,小龍哥無時無地不在思念著姐姐們!” 小敏道:“這就怪了,難道是因為鳳妹嗎?” 公孫鳳恨然不悅道:“你們覺得我有這份榮幸麼?須知,他往紫雲寺出家,那時小妹還未跟他 起 ” 金燕道:“然則究意為何?” 公孫鳳用下巴朝黃小龍一指,道:“你去問他好了!” 金燕黛眉一蹙,玉手一招,道:“小龍哥,來這裡,我們有話要問你!” 游龍子黃小龍微一猶豫,便走了過去。 金燕正欲問他,何故遺棄自己和麗珠、小敏,哈紅藥她們,驀地,“黃金漢宮”一陣荒,荒、之鐘聲傳來,不消說。公冶羊那魔頭要親自來了! 果然,這時宮門大開,公冶羊披紅氅。在群魔簇擁之下,步出宮殿。 蒼穹二仙活神仙司徒聖道:“各位且聚集一處,今日別再中鬼計。” 群俠曾經上當,便毫不遲疑相聚一起,待公冶羊領諸魔來到廣場,一個個全都手握兵刃嚴陣以待。 公冶羊站定之後,雙目向場中 掃,說道:“適纔是誰,破壞我宮中設施,將人犯放走 一” 丐幫幫主小銅神厲喝一聲道:“放屁,老子們是犯人麼?” 笑魔諾葛歡,仰天大笑道:“爾等不是犯人,難道是我?” 小銅神道:“別在那裡神氣,恐怕閣下要想作囚犯的機會都還沒有呢!” 兩人莫名其妙的抬起桿來。 這時游龍子黃小龍走了出來,道:“嶺主既有圖霸天下之心,奈何效宵小行為,暗使鬼計,將天下俠義困入集邪殿內,竊為嶺主不取,是以本少俠仗著碧玉劍鋒芒,斬斷鐵柱,有何不對?” 他說時,理直氣壯,愈加顯得英挺俊拔不凡。 公冶羊手捋銀髯,沉吟道:“好吧!這事我也不再追究……” 游龍子道:“你應該把天籟真人和銀色夜叉蘇女俠放還,然後革面洗心,中原豪俠不再追究爾等以往邪惡。” 群魔頓時怒形於色,公冶羊冷笑道:“若老夫拒絕呢?” 游龍子黃小龍道:“事情最易解決,咱們應按照武林規矩,看來惟有訴諸武力了!” 公冶羊長笑道:“難道你不談仁義,道德了麼?” 游龍子黃小龍道:“跟強盜談仁義,與跟妓女談貞操有效果嗎?” 群俠忍不住哄然大笑。 公冶羊臉一紅,憤然道:“這是爾等自取滅亡……” 他說到這裡,忽然嘆息一聲,道:“黃小俠,你能投降我嗎,只要你肯投降,爾後諸邪嶺決不再入中原……” 游龍子不解道:“為什麼一定要我投降呢?” 公冶羊哈哈大笑道:“因為“黃金漢宮”正有一個人等著你呢!” “誰?”游龍子困惑地道。 公冶羊哈哈笑道:“當然是愛你的人兒呀!” 游龍子黃小龍恍然大悟,同時更升湧起 腔憤怒,冷冷道:“是鄺飛燕賤婢嗎?這喪盡良心的女人,叫她出來見我。” 我字才落,便聞 聲冷笑傳來。 群俠循聲望去,但見宮門內閃出一條纖巧人影,幾個起落,便蹤落廣場,戟指游龍子道:“剛才罵我賤婢的是你嗎?” 游龍子黃小龍道:“象你那種倒行逆施,所作所為。莫不令人髮指,我早就要教訓你了!” 鄺飛燕聳肩冷冷地道:“是為了你恨我麼?” 游龍子黃小龍道:“然。” 鄺飛燕道:“當著天下黑白兩道豪傑之面,你且說看究因為何事恨我?” 游龍子黃小龍道:“妙峰山害死半仙尼,崑崙絕頂暗算劍聖,洛陽割去書怪南子四肢,這一切還不夠嗎?” 鄺飛燕道:“有證據嗎?” “當時雖無目擊者。”游龍子嗽了一聲,接著道:“你在龍裡城客舍中以七日斷魂毒藥,暗算長耳酒仙和活神仙可無法抵賴吧!” 鄺飛燕脆笑一聲道:“就算是吧!你可知道那是為了何故?” 游龍子黃小龍頓時覺得這話頗難出口,因為鄺飛燕如何萬惡該殺,但她究竟是個姑娘,無論如何是不能把金陵“淨心庵”一幕揭穿,何況,說出來,當著天下群豪自己也未見得光彩,是以遲疑起來。 公孫鳳可不再隱忍了,道:“鄺飛燕,我來替小龍答覆吧……” 鄺飛燕不屑道:“人家粉白黛綠夫人一大串輪得到你說話麼?” 公孫鳳鳳目一瞪,道:“飛燕,你說得對極了,照理應由金燕姐她們,可是,‘淨心庵’之事,她們誰都未曾目睹,有什麼可說呢?” 鄺飛燕心中一震,面不改色道:“莫非你在場麼?” 公孫鳳見她語氣和緩許多,暗笑一聲,說道:“別管我在不在場,且聽我兩句詞兒‘酒未沾脣衣已香,金針未刺紅似染’。” 前一句似隱射游龍子黃小龍當夜在淨心庵時並未飲酒,其所以仍留有酒味,乃是出於于鄺飛預謀,後面一句更明白說出游龍子是無辜的,並未破去她鄺飛燕的女兒家清白,至於褻褲留有點點斑紅,卻是飛燕自己用顏料染上的。別人雖是不知道,鄺飛燕自然聽得出來,無論她如何厚顏無恥,當著天下群豪,也不敢把這見不得天日的詭謀公之於眾。 因之,她那原本嫵媚的雙頰,立刻變得異常蒼白。 公孫鳳一見她變得氣餒,也就不再難為她,說道:“飛燕,我這樣說也許你會恨我,但為了不使小龍哥名譽受損,也管不了那麼多,如果你仍是愛他的,我勸你最好屏棄自私之念,不再與邪惡為伍,大家仍會原諒你過去的一切……” 鄺飛燕的性格是執拗的,而且她既入邪途,以她為人,決不會反省回頭,勸她只能助長她的惡念,她此時非但不知悔改,反而毒念萌生,道:“謝謝你的美意,鳳姐姐,你能聽我兩句苦衷之言嗎?” 公孫鳳心想:“她既知悔改,我又何必不予人以自新機會,姑且聽她到底有何苦衷?”遂不考慮,移步上前。 侯麗珠忽然感到飛燕用意不善,忙發話止住道:“鳳妹速退!” 同時雙掌齊揚,以一股凌厲掌勁,掃向鄺飛燕打出的一蓬紅光。 她發動雖夠快,其如內力方面,此刻已遠不及鄺飛燕的“修羅百柔玄功”威力。 來勢僅緩得一緩,仍不偏不倚打中公孫鳳整處面部,只聞慘叫一聲,這位燕雲大俠的孫女,立刻雙手掩面,鮮血從指縫中不斷流出,倒臥地上,全身顫抖,游龍子黃小龍趕忙上前將她抱住施救。 金燕勃然大怒,說道:“好毒的心腸,好辣的手段,我今宵也要向你領教一番。” 聲落,人卻傲然向前跨出數丈。 鄺飛燕深知金燕的武功,乃為諸女之冠,自己雖說已應奇遇,得獲諸邪嶺主授以奇絕技藝,但卻無把握必勝,是以並未動手。 金燕怒火正熾,冷笑一聲道:“小辣椒,還跟我客氣麼!” 左手一個拂雲式,一手劍打出三道光影,一招“飛仙飲恨”,直刺中宮,逕往鄺飛燕胸前“將台穴”逼來。 鄺飛燕容得對方掌劍近身,雙臂微挫,右手五指一抓一放,電閃般搜向金燕右手執劍手腕,左手一拂,“修羅百柔玄功”洶湧而出。竟以赤手空拳,硬接一招。 金燕大驚,忙使出飛仙飄渺之術,撒劍避開來勢。 兩人都使的飛仙掌法,論功力金燕佔勝一籌,若論毒辣,鄺飛燕似有過之。 長耳酒仙東方坤道:“窮酸,你那寶貝徒弟,當真是青出於藍。” 他也不管這話有多重,若是別人,早就翻臉了,活神仙到底修養深厚,聞言只是一嘆道:“我怎會想到宇內四奇的孫女,竟天性如此涼薄。” 長耳酒仙道:“豈止涼薄,簡直就是女羅剎嗎!” 不言蒼穹雙仙在一旁觀戰議論,且說金燕與鄺飛燕這一場龍爭虎鬥,更打得精彩異常,雙方都屏息靜氣,誰也不敢斷定誰佔贏面。 |
第85章 血龍揚威 鐵翎神鷹慘遭鎩羽
第七合上,金燕以毫釐之差,劍尖劃過鄺飛燕一只衣袖,割裂兩寸多長一道口子。 諸邪嶺公主治羊高聲喝道:“燕兒退下!” 鄺飛燕托地躍出圈子,向金燕櫻唇一披道:“別得意,像這種機會,以後是再也沒有了!” 金燕被激怒得蛾眉 掀,真恨不得迫上去戳她一劍,但是,她強忍著,細味著這句話的涵義,馬上就給她想通了。 按飛燕的意思,你不過仗著有兵刃罷了,雖是贏我,卻在七招以上,如果我也同樣使用兵刃的話,那勝負之數就難說了。 她望著她背影,走向公治羊身邊,忽聞游龍子黃小龍呼道:“燕妹,別放過那狠毒的丫頭,鳳妹不行了 ” 頓時響起小敏,侯麗珠,哈紅藥等一片痛哭之聲。 她掉首一看,只見游龍子正將倒在懷中的公孫鳳,緩緩放置地上一看來公孫鳳業已氣絕。 金燕血沸騰,氣憤填膺,嬌吒 聲,道:“鄺丫頭回來!” 飛燕被她的怒喝,驚得怔了一怔,旋即不屑地說道:“你鬼嗥什麼,難道姑娘真的怕你 ” 話聲一落,便擬轉身再鬥金燕。 公治羊一把抓住她的衣袖道:“乖孩子,別理她,這批不知進退的傢伙,看師父收拾吧,你可趁此時回宮,將天籟真人和銀色夜義遺屍埋藏起來,並把屋間的那只尺長鐵箱帶給師父,我今天要大肆屠殺!” 鄺飛燕這才哼了一聲,走進“黃金漢宮”。 當公孫鳳昏絕之際,活神仙司徒聖忙從懷中取出三粒“九轉大羅神丹”,遞給游龍子道:“先把這個給她吞服。”一頓之後,接著又從身上取下一塊磁鐵,說道:“那是公治羊‘九毒飛芒’,用這磁鐵即可吸出。” 游龍子黃小龍,如法施為,公孫鳳果然痛楚大減,只是輕輕呻吟。 金燕本過來扶住過:“鳳妹,別難過,這仇咱們非報不可。” 就在這時候,公治羊喋喋怪笑 聲,道:“游龍子,你把黑水魔尊怎樣了?” 原來,畫魔巫蕙蓮陡然想起黑水魔尊彭岑,適纔追敵 去不返,不免惑疑定是游龍子加以暗算,因為當時中原群俠,尚被困於“集邪殿”內,她認為決無可能。是以悄悄將這件事向公治羊稟報。 在她,只不過址一種懸揣,詎游龍子黃小龍朗笑一聲,答道:“你問的是那彭岑老鬼嗎?已被區區在對面荒嶺 劍解決,說不定此刻屍首已餵了豺狼哩!” 此言一出,群邪莫不為之震駭萬分。連蒼穹雙仙都不信。要知,彭岑一身武功,可說是已達金剛不壞,中原黑白兩道武林泰斗,無出其右。 而他,竟輕輕一劍解決。難說黃小龍游龍子近年掘起江湖,屢應奇遇,但年齡畢竟有限,即使他進步再快,也難以使人相信他有殺黑水魔尊的能力。 群邪儘管不信,但黑水魔尊已達午夜未能現身,卻是事實,公治羊更是暗暗心驚。心說:“別三十老娘倒繃孩子,自己一世英名,埋葬這小子手裡。”霜眉一剔,邁步走了出來,注視著沉聲道:“俠王 ” 游龍子聳聲一笑,道:“區區在。” 諸邪嶺主公治羊噢了一聲,他這時對這執拗的年青人已引起不快,當下一拂垂胸銀髯說道:“欸!孩子,你真不知天高地厚麼?中原武林泰斗以蒼穹三仙為執牛耳,而他們,卻敵不過一個黑水魔尊這類高手,在老夫手下,可說是如車載斗量,你們卻率眾前來侵犯,簡直是螳臂擋車,不知自量,老夫原諒你們的狂妄和無知,放出一條生路,不過,以老夫這把年齡,實在沒有時間跟你們囉嗦,限你們,半盞茶時間,離開這裡,否則,別怪我要大開殺戒了。” 群魔吆喝一聲道:“嶺主萬歲!” 這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諸邪嶺上全是一群喪心病狂兇手,專以殺人為樂。 游龍子黃小龍暗起戒心,回過身來,向蒼穹二仙行了禮,說道:“看來事情已無可挽救,大戰一觸即發。長耳哥哥和大師伯,請保護群俠,這場搏鬥,由小龍一個應付。並請夫人金燕為我掠陣足矣。” 話畢,人卻緩緩轉過身去,朗然說道:“中原游龍子,不自量力願憑微薄之學。向諸邪嶺一乾邪魔外道以及嶺主領教。” 群邪大叫:“這小子太以不知天高地厚。” “老子一指,便會把他送歸閻王殿下。” “稟嶺主,這 陣由我酒魔吳大杯接下!” “不!你還是喝老酒吧,這一陣該我煙魔沈九峰。前往殺殺手癢。”總之,游龍子已激起群魔一片騷動。 還是諸邪嶺主較為平靜,揚聲喝止道:“別搶!那小子豈是爾等三招二式所能打發,財魔胡耀明先上吧!” 財魔胡耀明好不歡喜,心說:“只要有錢,誰敢不先賣老子的賬。”洋洋得意地跨出三步。說道:“游龍子,你遇上老夫的銀彈攻勢,就算倒定了霉。” 游龍子抬頭一望,只見面前站著一個滿身珠光寶氣的老人,一手執金弓,另 隻手卻拉滿了銀彈。在那裡耀武揚威。 這更使他不快。因為,他明白這老人的一生聚集,全都來路不正,出手巧取豪奪。那金弓銀彈又算得什麼,淡笑道:“姓胡的還不亮出本領,莫非找死不成?” 財魔胡耀明喝了一聲,金弓響處,銀丸化作滿天飛雨,嗖嗖嗖飛舞不絕。 游龍子黃小龍卻化作一道閃光,在彈雨中往來飛馳,連衣袂都未碰上。 財魔胡耀明方才有些吃驚,可是為時已晚,只覺將台穴上一麻,人便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灑魔狂叫一聲,掄拳便打。 游龍子見那一拳打來,竟未帶起半點風聲,一時未加註意;忽覺一股大力逼來,要想閃避,已是不及,“砰”的一聲,胸前如受萬斤鐵錘重擊,頓時震飛三丈。 他落地還未直起身來,暗勁又已湧至。 一連滾跌三次。 可把群俠駭得面色鐵青。 就在酒魔狂笑聲中,游龍子忽然貼著地面劃弧形疾射而至,朗朗笑道:“老鄙夫的無影神拳,也不過爾爾,且先嘗我一拳試試如何?” 聲落,拳勢如奔雷,一拳搗中酒魔胸口。 他作夢也沒想到,對方竟一連中了數拳而毫無傷損,這是他平生功力之所聚,從無人能在他三拳之下生還的。是以毫無防備,只見哇哇的一聲,噴出一般血箭,倒地斃命,兩眼兀自露出驚駭之色。 他那裡曉得游龍子的“上玄揭帝神功”,奧妙無窮,不但能發時如霹厲萬鈞,並能抗禦一切霸道的先天罡氣,而夷然無損。 於是,群俠這面也響起一陣熱烈的喝采聲。 諸邪嶺主公治羊冷冷一嘿,下令道:“哭笑二魔將游龍子的首級拿來見我!”他真的發怒了。哭魔公孫流,笑魔諸葛歡如啼如笑雙雙躍前,齊聲喝道:“小子,乖乖的自動害下首級,讓老夫們好回頭向嶺主請功!” 游龍子黃小龍見兩人這付形態,真是哭笑不得,但他眸子一轉,說邁:“好吧!區區延頸受戳,兩位有刀劍沒有?” 哭魔公孫流詫道:“你不自己割下麼?” 游龍子搖搖頭,道:“那很痛啊!自已怎麼下得手啊?還是偏勞二位下吧!” 笑魔諸葛歡,仰天大笑道:“小子,硬是要得,老夫活了這把年歲,還沒見過像你這般有趣的傢伙,等下老夫下手之際,準會給你來個不痛不快,啼笑皆非。” 哭魔公孫流道:“空話少說,小子把劍交給老夫!” 游龍子功凝右臂,面上浮起一層淡淡微笑,暴喝一聲道:“老鄙夫,接劍。” 碧光一閃,劍虹劃空奔來。 哭魔才一伸手接,劍芒過處,齊腕削斷,公孫流駭得魂飛九霄,趕忙縮手,那支劍卻已當胸穿過。 笑魔一聞哭魔喉音有異,而且,向後摔跌,他一時不知危機仍在,慌忙上前摻扶,不料游龍子那柄碧玉劍,恰好透過哭魔胸腹,餘勢仍在,竟插入自己腹中,不由慘突一聲,倒地身亡。 他這一手,宛如魔術,把全場敵我雙方都看呆了,心中泛起不同的感覺。有的駭得冷汗直冒,有的卻喜形於色,大呼道:“再來一次!” 公冶羊再也不能保持平靜了,回頭一望,鄺飛燕仍沒有將鐵匣取來,知道只有派武魔董化出戰。 可是,董化此刻卻兩眼望著游龍子手腕上那一串血紅的手環,現出畏怯情形。 他這時才想起那是血龍,前些日子白虎堡一戰,聽說便是吃了此物之虧,結果犧牲了漁魔蘆江、樵魔鄔嵐、文魔楚申君、賭魔蘇光等一幹高手。 從董化神情,他可以瞧出血龍的厲害,心想:“我何不召喚鐵翎鷹王,血龍應不足懼。” 他想到這裡,便不假思索,撮唇作異聲,聲傳夜空。 游龍子以為他在召喚幫手,說道:“老鄙夫,別把手下叫來送死,咱們還是自個解決吧!” 公治羊嘿嘿一笑,說道:“娃娃,你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別看你連贏三陣,但要跟老夫相比,還差得遠呢?” 若是在一年以前,他這話並沒有誇大。 可是現在,士別三日尚且刮目相看,而福緣深厚,靈根異稟的游龍子,早已非吳下阿蒙。這樣說,便是知已而不知彼,犯了兵法上的重大錯誤。宜乎慘遭敗亡。 游龍劍眉一挑,豪放地說道:“老鄙夫,你是看不起中原武學是嗎?” 諸邪嶺主公冶羊撫髯大笑道:“中原武學有什麼值得驕傲的,當我三十年前,便已在中原武林縱橫了!” 群俠甚是不服,紛紛詢問蒼穹雙仙,雙仙沉嘆一聲道:“他說的是事實,三十年前,他以蒙面客縱橫武林,中原無人能夠匹敵,倒也不假。” 經過這一解釋,群俠又替游龍子擔起心事來了,全都以一種鼓勵的眼光向他投去,希望他這一陣能將老魔除去。小銅神更提醒道:“小龍哥,對付惡魔們客氣什麼?乾脆讓老鄙夫嘗嘗血龍的味道!” 適時,西方天際傳來呱的一聲銳叫,一只龐大彪悍的鐵翎神鷹橫飛而來。 眾人只覺月色一暗,跟著狂 四起,那只鐵翎神鷹便已降落在公冶羊肩上,雙翅一束,兩粒碧綠色的眸子,瞪著朝游龍子瞧來。 黃小龍心想:“這扁毛畜牲,倒蠻有靈性啊!它竟分得出敵我。不知‘血龍’是否克制行了這頭兇禽?”不禁擔起憂來。 諸邪嶺主公治羊,此時一見鐵翎神鷹應召而至,好不開心,生似這場搏鬥已分勝負,說道:“游龍子娃娃,老夫舊話重提,只要你肯投降,老夫決不為難天下所有武林正道的朋友,你看如何?” 游龍子黃小龍不由一怔,心想:“自已是否老魔敵手,至今仍沒有把握,萬一失降,誰再是老魔對手呢?那時天下武林精英,豈非盡皆喪命於此。自已生死榮辱雖不足忘懷,但群俠是不應因我而死的。但自已更不能不戰而認敗服輸,去遂那鄺丫頭心願。”不由躊躇地向群俠望去。 活神仙司徒聖知道他的心意,忙道:“龍兒,別為咱們擔憂,老夫相信你輸不了。” 天下群俠更是同聲喊道:“擁讓俠王割除巨寇,為天下武林造福。” 喊聲震天,游龍子精神獲得鼓舞,說道:“老鄙夫,天心厭亂,本俠雖有饒汝之心,但你劫數已到奈何!” 說罷,兩手一攤,表示了一個可奈何的神情。 諸邪嶺主向群豪狠毒地瞥了一眼,道:“爾等太以不知死活。敢破壞老夫大事。神鷹,給我將那些蠢物的眼珠抓來見我。” 說畢,肩頭一聳,鐵翎神鷹,雙翅二展,立即朝群俠人從中撲去,疾逾電光石火。 剎那之間,響起一片慘嚎之聲。 群俠已有數人,眼珠已被鐵翎神鷹攝去,雙手掩住眼眶,倒臥地上。 游龍子黃小龍見狀大怒,喝道:“畜牲,爾敢傷我朋友!”便已縱身撲去。 公治羊陰惻側一聲冷笑,伸手攔住道:“娃兒!你急什麼!還沒有死幾人呢?” 游龍子黃小龍已感到一縷冷風旋動,攔阻於前,立刻嘿嘿一聲冷笑道:“你當本俠奈何那只扁毛畜牲不得,且瞧瞧吧!” 手臂一揮,一道紅光破空飛去。 鐵翎神鷹為巴特開山異種兇禽,此時正威凜凌空下聲,群俠武功雖是不弱,怎經得起他車輪般翅膀一掃,莫不被扇跌地上。任得他擇目而攫。 這真是一場慘絕的人禽大戰。 鐵翎神鷹在連續得手之下,一陣歡嘯,更加緊了戰鬥威力。不料紅光閃現,頓感,頸側一陣疼痛。他這時再也顧不得再下殺手, 式“鵬搏九霄”。騰升空中,疾目下望卻見那縷紅光,迅即射來。 他這時才知道遇上了真正的對手。 不過他仍毫不在乎,因為“血龍”的體積,是那麼渺小,怎經得住自已鋼鉤鐵啄一擊。 於是,他狡猾地隱入一朵白雲之內。待“血龍”追來,立刻穿雲下降,朝對方頭點啄去,又兇又狠。 “血龍”駭了一跳,一聲低吟,一式“神龍掉尾”,身形一閃,立刻疾射入雲。 鐵翎神鷹驟失標的,方自盤旋,俯視敵蹤,忽覺“血龍”從雲絮裡悄悄滑下,疾襲而來。 這兇禽兇心陡起,身形一側,迎著“血龍”一翅扇去,在他以為這遭定然把對方懼得頭暈轉向。 誰知“血龍”體積甚微,根本不懼狂風襲擊,不知怎樣一饒,便纏在鐵翎神鷹頸脖子上。用力一束,鐵翎神鷹可就慘矣。幾乎閉過氣息。 忙舉起鋼爪來,“血龍”更為靈巧,一見爪風襲體,便又猛烈向兇禽背上竄落。 鐵翎神鷹連搏數招俱已落在下風,這時才知道“血龍”厲害。 幸而他鐵羽豐滿,不畏刀劍,血龍一時也難將他弄死,只得任由他在空中,狂亂飛翔。 可笑公治羊還知他那鐵翎神鷹,已是危在傾刻,還大言不慚地說道:“游龍子娃娃,你那‘血龍’還有用麼?也許老夫那雙鐵翎神鷹已將之吃了當晚點呢!” 游龍子黃小龍冷笑一聲道:“老鄙夫,別吹牛啦!你那鐵翎神鷹有如此歷害嗎?依我看,他大概已被‘血龍’鑽入腹中已未可知!不信,你且看看那鷹兒為什麼要在雲端作天魔舞呢?” 公治羊心頭大驚,抬眼一看,果見自己那雙威猛無儔的神鷹,有點不大正常。 他這才慌了,急忙撮唇一噓,那雙鐵翎神鷹,就在這時,呱的一聲慘叫,從半空跌下來。 老魔情急之下,騰身向空中迎去,武董董化趕緊攔住道:“嶺主,接不得!” “為什麼?” 話未落半,號魔趙之魚卻於此時慘烈的一聲大叫,抓著死鷹屍體,倒臥草地之上。 原來,他最不服武魔董化,以為有功可貪,搶先接去,卻不防“血龍”從死鷹肚腹內鑽出,嗖的一聲,便又竄入自己的腹中,痛得他大叫一聲破腹而亡。 公治羊目睹這樁驚人巨變,他那麼冷酷的心傷,亦不禁變顏變色。 幸好這時鄺燕捧著鐵箱來了。 他不覺喋喋怪笑道:“燕兒,為師恕難達成你的心願了。這小畜牲太令我失望,還是讓他去幽冥稱雄吧!” 說話間,伸手接過鐵箱。 群俠尚不知危機立至,尚睜大著眼睛,望向老魔。 活神仙司徒呈一見鐵箱,臉色大變,忙施展內家千里傳音之法,說道:“龍兒,你知道老魔鐵箱中乃是昔年火器名家易然的‘霹靂陰雷’嗎?他只須取出投擲,二十丈方圓之內,無人得已倖免。” “然則應採取何種對付方策?”游龍子也急了。 活神仙司徒呈面色凝重地說道:“現在不是講武林規矩,和個人小節的時候,龍兒切記,只須他有觸摸那只鐵箱的企圖,你就得不擇任何手段先一步將他殺死。” “包括放出‘血龍’在內?” “是的。只有放出‘血龍’,或可阻止浩劫的降臨。” 游龍子黃小龍既然得知事態嚴重,可不便通知群俠,雙目炯炯地注視著公治羊道:“老鄙夫,莫非你膽怯了?想攜著箱內珠寶潛逃?” 他是故作不知而發問。 公治羊陰沉的臉上掠過一絲詭譎之色,冷笑道:“不錯,這箱曠世奇珍,無人消受得了,只要你贏得老夫便以此相贈。” 游龍子黃小龍曬然不屑的說道:“本俠宅中有的是金玉珍寶,對此不感興趣,如果僥倖獲勝,本俠便用以作為遣散諸邪嶺上朋友的路費,你看如何?” 公冶羊眼皮眨動,心說:“這小子果然歷害得緊,居然想瓦解我方士氣。”這時,他又將眼前這位少年,重新端詳一番,忽然一聲嘿,怒目切齒地作勢低吼道:“就這樣。快說,咱們怎樣較量?” 黃小龍漫不在乎地說道:“隨閣下之便。” 公治羊哼了一聲道:“你也太狂妄了一些,但老夫不與計較。咱們還是在內功上較輸贏吧!” 天下群俠,都覺得老魔頭這種提議揀盡了便宜,在一旁操道:“俠王,不行,請想一想,你才多大年齡,而對方已有一甲子半的修為,那是不公平的。” 公治羊老著臉皮,毫不知恥地接下說道:“這怎能怪老夫,是爾等黃少俠大話說在前頭:‘隨閣下之便’,而老夫,只不過隨意一提議罷了!如爾等一定認為這樣較量將失公平,不妨由他請求老夫將他說過話收了回去 ” “放屁!”游龍子劍眉一掀道:“本俠一言子九鼎,豈可收回!”言訖,跨前一步。雙臂一抱,說道:“老鄙夫,請吧!” 公治平見詭謀得逞,正中一懷,奸笑一聲,將鐵箱放在鄺飛燕腳前的草地上道:“燕兒,留神守在箱子,不許別人接近,或予移動。”說罷,轉身跨步迎上,與游龍子對面而立。 飛燕及群邪都是一楞,咸以為鐵箱中當真是價值連城的稀世奇珍。不然公治羊何須如此重視。 游龍子忽然啊呀一聲說道:“閣下交與令徒看守,似乎欠妥,如本俠一日獲勝,今徒說不定早捲逃啦!” 鄺飛燕怒叱一聲道:“黃大俠,你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即使閣下贏得嶺主,姑娘也要向你領教幾招蓋世絕藝!” 候麗珠冷嗤一聲,嘲笑道:“你不是在淨心庵就領教過了麼?” 鄺飛燕想不到候麗珠會變得如此尖酸,不由玉面泛紅,游龍子深恐兩人道出那幕秘密,趕緊岔開道:“這樣吧!誰也別接近那雙鐵箱 ” 他說道這裡,亮出手腕那串琥珀手環道:“還是由‘血龍’負責看守,如果本俠贏了,名正言順鐵箱屬於在下之物,如果輸了,本俠也不讓嶺主吃虧,決以‘血龍’作為賠賞之物如何?” 老魔公治羊聞言不勝之喜,連說:“同意!同意!” 於是,游龍子指著鐵箱對腕上的“血龍”說道:“血龍,那只箱子交給你了,如有人未經得我的同意,而擅自開箱,你就在他胸口上鑽個窟窿吧!” “血龍”低嘯一聲,身體一展,立即化一血影,降落鐵箱,盤踞其上。 群魔死在“血龍”身上的,可說是太多了,談虎已是色變,這一見“血龍”就在眼前,誰都為之膽寒,悄悄逐漸後移。 公治羊見他事已辦妥,便道:“娃娃,還耽延則甚!咱們何不早些分出勝負來,正好回宮睡上 覺。” 他之發急原因,是自己無論勝負,游龍子黃小龍等都難逃 死,蓋自己贏了,則正好驅使“血龍”以報往日屬下被殺之仇。如果一旦輸了,自己立展輕功,逃出五裡爆炸威力範圍之外。 然而,他如意算盤雖打得不錯,但卻不知自己早巳落人別人算中,按下不提。 |
第86章 凱旋歸來 俠王艷福金屋多嬌
且說公冶羊與游龍子兩人,盤膝坐在地上,兩手用抵,各自施展內力神功一較身手。 公冶羊老姦巨猾,深知游龍子決計初步不會使用全力,自己倘若以十二成“修羅百柔玄功”冒險一襲,定能成功,於是陰陰一笑,說道:“娃娃注意 ” 意字未落,竟然單臂貫勁,內力如潮湧至。 游龍子黃小龍尚幸並未完全無備。“上玄揭帝神功”才施出八成功力,突覺對方掌心湧出一股寒氣,直透五腑。方暗叫一聲:“糟。”對方勁力更加倍排盪而來,被逼得額上淌出豆粒般的汗珠。而且真力逐漸萎熔。 他一上來,便吃上老魔頭的大虧,真是又急又怒。 群俠不知內情,以為游龍子在火侯上必然相差甚遠,是以相 失色。 可是,老魔公冶羊在全力突襲之下,竟未曾逼使對方完全敗北,已感意外,再過片刻,游龍子身體內竟產生出一種氣勁毫不相讓地堵截住了。更是咄咄怪事。 老魔一生見過的正邪各派的先天罡氣,可說是不知多少,卻沒有一宗比這更奇異,更王道了,明明已失去抵抗之力,竟又在千鈞一髮危急之際穩住,使得自己功虧一簣,而且步步反逼。 他開始感到對方那股子溫勁的威力了,雖是不急不速,但勘像浩蕩的天風,把自己“修羅百柔玄功”,宛如投如汪洋大海之內,不由恐懼萬分。 他後悔,不應一開始就把力量用盡,現在,他是無以為繼的了!再過片刻,自己所佔優勢越來越少。而游龍子黃小龍,臉色又從蒼白恢復到紅潤,額上的汗珠,不再流了,在迷朦的月色下,更顯得氣定神閒。 這情形,落在群俠眼裡自是一種安慰。但落在諸邪和鄺飛燕眼裡,卻失為驚駭。 鄺飛燕搓著手向煙魔沈九峰道:“沈老,看情形,咱們嶺主雖還佔優勢,但決不會有多少時間的好景了,一旦落敗,那時咱們要再想逃走,恐怕不容易了,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沈老,咱們這就乘人不備逃走如何?” 煙魔沈九峰想了一想,道:“宮主之言甚是,據上古奇事搜秘錄所載,那盤據在鐵箱上的‘血龍’,並非無物可製。如果咱們能將游龍子的‘血龍’和老頭子的鐵箱同時取走,異日仍可稱霸武林,依我推測,那只鐵箱之內,已然藏有厲害東西,足以反敗為勝,不然,老頭子怎會叫你取來!” 煙魔口中的老頭子,當然系指諸邪嶺主公治羊,鄺飛燕何等玲瓏,認為沈九峰的推測決不會錯,於是說道:“沈老,時不我與,請快動手製住‘血龍’,鐵箱由晚輩攜走好了!” 煙魔笑瞥鄺飛燕一眼道:“咱們這一逃走,為正邪兩派所不容,假如姑娘一旦棄我而去 ” 他很想說:“這樣冒險,未免劃不來哩!” 鄺飛燕黛眉一蹙,她聽得出煙魔是要自己嫁給他,否則不幹,她銀牙一咬,俏步上前,嬌聲說道:“沈老,咱們既是共患難,當然也要共安樂的呀!” 像這樣直截了當的表示,煙魔沈九峰自是受寵若驚,毅然挺胸說道:“好!就這麼辦!” 言訖,迅速地從懷中摸出一物,朝鐵箱罩去。只見一道紅影一閃,那只“血龍”就像魚兒人了羅網一般。煙魔低喚一聲道:“宮主快些收起我那‘迷魂紅羅蛛絲網’與我偕逃!” 鄺飛燕應了一聲,兩人一提蛛網一攜鐵箱,像閃電般向“禍水橋”方向逸去。 群俠暴喝一聲道:“賤婢,你還想逃麼?”正要紛紛追趕。 活神仙司徒聖見游龍子正在勝負關頭,搖手阻止,以免影響這場內力的拼搏。 這時公冶羊,已經疲憊之極,渾身真力,業已油盡燈枯,漸漸抗拒不住游龍子的“上玄揭帝神功”。一聲低呻,吐出一口鮮血,萎頓地上。 原來他腑臟已經震碎。 游龍子黃小龍陡覺那股抗拒之力,全部消失,這才睜開眼,略略抬起頭來,立聞群俠一陣歡呼,他知道這場較量自己是贏了,嘴角上汎起了一絲笑容。 長耳酒仙東方坤,極力阻止金燕等人跟他講話,好讓他恢復 身功力,再去追捕那逃走的鄺飛燕丫頭。 諸邪見嶺主已死,群龍無首,正欲離去。 耐性禪師道:“且慢,各位等待俠王游龍子安排,擅離者殺無赦。” 這位少林有道高僧,因為武當天籟真人之被害,至今尚不知尸身何在,如讓這班人走了,將來還有何人知道,是事嚴詞駭阻。 諸邪重要人物,如今只剩一個武魔董化他此時已感到武功已不可恃,對世間恩怨都已灰心,沉嘆一聲道:“大師既是這般吩咐,老朽靜侯游龍子安排好了!” 他本是“黃金漢宮”的第二號人物,尚且屈膝乞命,其他之人更不用說了。 不消多久,游龍子運功九轉,從地上一躍而起,注目草地道:“‘血龍’和鐵箱呢?” 侯麗珠和金燕都已來在身邊,同聲說道:“被鄺飛燕那丫頭和煙魔沈九峰竊走了!” 游龍子不信道:“我那‘血龍’怎會聽命於她的?” 金燕這才將“煙魔沈九峰以‘迷魂紅羅蛛絲網’罩住‘血龍’乘機逃去!” 游龍子既驚且怒,道:“如讓‘血龍’給他吞服,異日吾輩將死無葬身之地。” 他並非過甚其詞,要曉得鄺飛燕稟性殘忍,竊‘血龍’,無異如虎添翼,她儘可以用之濫殺無辜。 尤其自己幾位夫人,更是她洩恨對象,這叫他如何不發急呢! 侯麗珠道:“她已與煙魔從‘禍水橋’方向逃走。” 游龍子黃小龍道:“這裡由師伯活神仙與少林耐性禪師處理,並追查出武當掌門天籟真人與宇內四奇之銀色叉蘇前輩遺骸,擇地安葬。事畢後,前往對面荒嶺馳援晚輩。” 說畢,正要動手,侯麗珠急忙道:“小龍哥,別忙,以你武功,鄺丫頭和煙魔雖非敵手,但她詭計多端,同時,她盜去公冶羊的那只箱,經過我多方思考,認為那是一宗具有毀滅性的東西,不然,以公冶羊那等兇頑之人,怎會珍藏,因此,我要同金燕姐和長耳酒仙前輩與你同往,視情況隨機應變,也好有個照應,咱們留此並無益處。” 她這樣說,金燕首先同意,長耳酒仙最怕閒著無事,聞言好不歡喜,道:“好,咱們這就追去。” 於是游龍子、長耳酒仙、金燕、侯麗珠四人,身形一幌,便已化作四縷黑影,穿過“禍水橋”“巨憝亭”“遺臭萬年石坊”然後來到那唯一通向荒嶺的石梁。 侯麗珠走到石梁盡頭,一見距那斷崖有九丈來寬,不由蛾眉一皺,她是新學會的游龍術,深恐自己沒有把損,是以心如鹿撞,有點害怕。 游龍子道:“讓我帶你一把吧!” 吧字一落,長嘯一聲,拉著她的手腕,叫聲起,兩人好像兩只彩蝶飄了過去。 跟著,金燕和長耳酒仙也過來了。 一行四人,由游龍子領頭循著山徑尋去。 且說鄺飛燕和煙魔沈九峰好不容易渡過石梁,來到荒嶺,兩人登上崗。 鄺飛燕道:“沈老,我想游龍子會追來的,咱們兩人合起來,也不是對手,何況對方人手眾多,咱們遲早會被捕的。” 她說到這裡,問道:“那鐵箱可真是什麼炸藥麼?” 煙魔沈九峰沉吟道:“我想很可能的,要是奇珍異寶,嶺主會取去戰鬥場幹嗎?” 鄺飛燕心中迅速起了一個惡毒的念頭,說道:“等下游龍子追來時,就以這傢伙對付於他。” 煙魔沈兒峰心中暗凜,蓋他己知游龍子為她心目中的愛人,尚且下得了手,自己當然不在話下,但他此時已為飛燕美色所迷,已不顧及其他。說道:“咱們應該先覓一隱身之地,最好是在高崖之上,那樣才較為安全。” 鄺飛燕也覺得惟有如此較妥當,兩人遂又離開土崗,循著山徑走去。 轉過山拗,前面是一座荒谷。 過得谷內,果然發現黑水魔尊曝屍谷中。 兩人更加深了畏懼,鄺飛燕故意投下一條手絹於荒徑上,以便誘使對方入殼然後與煙魔沈九峰費了不少工夫,方始攀登谷頂絕壁隱伏,將鐵箱放置崖緣,只要一見黃小龍在谷內出現,即刻推下鐵箱,果如所料,則將目擊迎龍子慘死情況,而撫掌稱快,否則亦有優裕時間可資脫身。設想得可謂周密已極。 煙魔沈九峰見諸事已欺,說道:“姑娘已把‘血龍’降伏,那樣‘迷魂紅羅天蠶網’應該歸還老夫了吧!” 鄺飛燕故作訝異之色說道:“九峰,你說什麼?” 煙魔道:“我說姑娘既已降伏‘血龍’,那條“迷魂紅羅天蠶網”應歸還老夫。難道有錯麼?” 鄺飛燕粉臉立即變色,現出一付出幽怨的樣子說道:“我人都快屬你所有,這區區一條羅網,你竟好意思開口索,看來咱們現在還是拆夥的好,這東西也不要了。”說罷,便要將“血龍”放出。 煙魔沈九峰雖也是老狐狸,但若論心計,他又怎是這位姑娘敵手。聞言,即搖手否認道:“姑娘,你又多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鄺飛燕瞧著他一付尷尬情形,格格一笑,道:“不是那個意思就好啦!” 說完,立即投入對方懷抱,撒嬌不已! 就在這時,陡聞左方傅來聲一嗤笑。 兩人一驚,霍地分開,向發聲處撲去。 可是危崖附近二十丈內,空曠一片,什麼也沒有。 煙魔沈九峰喃喃說道:“奇怪,那縷笑聲如此真切,即使是飛鳥,也斷難逃出老夫視線。” 他竟是如此自信。因之,他堅決便要作一次最後搜尋。 就在這時,遠遠傳來一陣語聲,一人說道:“小龍哥,我們這樣暴露身形去迫尋敵人是不利的。要知鄺丫頭鬼計多端,心狠意毒,一旦猝起發難,是難於預防的 ” 她聽得出說話人用是游龍子三位夫人之一的侯麗珠,也是一個富于機智之人,她真恨死了她。心道:“我今天要不親手將她除去,就不姓鄺。” 這念頭甫落,另一蒼老聲音說道:“我真為老友琴俠哀,他這唯一的孫女兒,為什麼不是鸞鳳,卻是鴟鶚 ” 言畢,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鄺飛燕蛾眉一挑,恨聲說道:“醉鬼,你敢背後議論姑娘,今天少不了要你這老骨隨同姓黃的陪葬。” 接著侯麗珠的聲音隨風搖送而來:“這都怪小龍哥不好! ” 游龍子終於啟口了,道:“麗珠,那丫頭蓄意為惡,怎怪到我的頭上?” 他是在為自己爭辯。 侯麗珠道:“誰叫你‘金針未刺紅已染’呀!” 這句詞兒,原是公孫鳳向自己說的,想不到侯麗珠竟連作笑謔資料。蛾眉一挑,恨聲說道:“九峰,咱們也別徒事搜尋,敵人業已快到下面的谷口了!” 煙魔沈九峰叼著旱煙袋唔了一聲說道:“好的!” 於是,兩人便回到危岩邊俯首下望,只見游龍子黃小龍和長耳酒仙東方坤,麗珠三人踏著月色,微一逡巡,便已進入了荒谷之內,同時游龍子噫了一聲道:“麗珠,這不是鄺丫頭的手帕嗎,她既然來過這裡,必然逃得不遠,咱們快些搜查。” 鄺飛燕陡然在危崖上長起身來,笑一聲, 道:“游龍子,別神氣,爾等已如魚遊釜中,死期已至,還敢大言不慚。” 她這一發言,立即驚動了谷中的游龍子黃小龍等三人。 游龍子劍眉一蹙,正要責罵她不該下如此狠心,以九毒飛芒打傷公孫鳳姑娘。侯麗珠趕快一拉丈夫衣袖,說道:“快躲,這丫頭在施展詭計……” 三人方身騰向谷口,鄺飛燕銀牙一銼,把足前的那具鐵箱,正擬隻手 推,拋下懸崖,忽然左方暴起一聲嬌叱道:“住手!” 跟著射出三點金星,襲向鄺飛燕手臂三處穴道。 鄺飛燕驟吃 驚,縮手一瞥,只見左面一株古柏稍頭射下一人,她認得來人,是哈紅藥的丫頭金釧兒。不由大怒,哼了一聲道:“大膽丫頭,別以為飛上瞭高枝,便敢管起姑娘的事來了!” 她說道這裡,朝煙魔沈九峰道:“把這丫頭給我殺了!” 煙魔沈九峰如奉綸音,身形一幌,便已擱在金釧兒面前,呼的劈出一掌,說道:“賤婢,老夫要你知曉愛管閒事的後果!” 金釧兒因一路來遲,到得諸邪嶺時,正是老魔與游龍子應戰之際,方一玄足,便發現鄺飛燕與煙魔沈九峰攜走鐵箱和“血龍”逃走之際,她這時已來不與群俠及小姐哈紅藥見面,幌肩一路追來,遠遠跟隨。 適纔她聽到鄺飛燕毒計,那聲冷嗤,就是她所發。 此刻,見這狠毒的丫頭,當真要向小龍叔叔施展毒手,只得發出暗器阻延她之所以現身,無非是想誘使飛燕追迫自己,沒有時間去推鐵箱。不料她卻叫煙魔沈九峰前來攔阻,不禁又氣又急。 眼見鄺飛燕滿臉殺機,雙手一推,那具鐵箱像殞星般直往下落。 這時,右面崖上響起一聲“阿彌陀佛”,凌空製下一道白虹,朝那疾墜的鐵箱卷去。 鄺飛燕覺得好生熟悉,回首一望,隔她丈遠之外,站立著一個緇衣年青女尼,正飛起一條白綾追卷著自己擲下的鐵箱。 她怔了一怔,方覺得這女尼似在那裡見過,但又決不是金陵淨心庵女尼淨心大師。 但她又是誰? 鄺飛燕這時已管不了許多,一聲厲叱,人卻像怒獸般撲去。接連施展兩招大擒拿手法,一招“紫索縛龍”向女尼右手白綾奪去,一招“雙龍探珠”直攫對方雙目。 那女尼低喧一聲佛號,沉腕側戶,兩招都被化解,說道:“飛燕,快些住手,難道你竟看不出我是誰麼?” 鄺燕這時才看出面前女尼,眉、眼、臉型輪廓,儼然是自己的同胞姐妹鄺飛鶯。 她不是被自己在大巴山“無名谷”外、被自己割斷葛藤跌下千尋峭壁的麼,怎還未死呢? 這問題,她已無時間細想,心一橫,冷笨一聲道:“誰認識你這尼姑……” 邊說,邊凝聚公冶羊教授她的“修羅百柔玄功”,一掌拍去,她知道自己另一惡行,如不將飛鶯殺死滅口,必將又會暴露。那女尼陡感飛燕拍出的勁風有異,那敢硬接,寬大的袍袖一抖,人已象仙縹渺般起在空中。那卷住鐵箱的白綾,也跟著向崖上飛落。 飛燕尖叫一聲,從懷中摸出一把鋒利匕首,朝白綾橫空一劃,銀芒閃處,頓時響起一聲裂帛之音。那具鐵箱,復又向危崖下疾墜而去。 年青女尼右手一輕,心頭亦泛起一縷薄怒,喝道:“丫頭,你當真是魔鬼轉世……” 她話聲未落,飛燕又是一匕首刺來,但見銀芒亂吐。寒氣貶骨,所刺之處,全是一身致命要害。 她這些時,亦有奇遇,所得乃是一位佛門隱跡已久的聖尼。曾將佛門降魔至高心法“般若神功”傳授了她。可惜飛鶯限於資質,雖有進步,但火候僅有六成,只得運功相抗。飛燕一時倒奈何她不得。 她此時已皈依佛門,取名青蓮,前在“落雁峰”內曾救了金燕、小敏、侯麗珠、哈紅藥。她此次西來,知妹子飛燕造惡太多,欲前來渡化,不想她陷溺已深,連自己都不肯認了。 兩人便在崖上一來一往搏鬥起來。 同時,崖下更傳出一聲爆炸,轟隆之聲,直如驚天動地。連崖上都有些震動。 年青女尼對乃妹飛燕的行為,愈加感到痛心,說道:“飛燕,你太過份了,須知愛一個人,不是佔有,也不是可以威逼,更不應該氣量狹小,你,什麼都佔齊了,為了愛小龍,你不惜殘手足之情,不惜棄明投暗,不惜一切卑劣手段,然而,你獲得了什麼?燕妹,快放下屠刀,隨我遁跡佛門,今生今世,咱們再也不踐履紅塵!” 飛燕朝左面一看,煙魔沈九峰已把金釧兒逼得亂轉,不由怒哼一聲,說道:“你為什麼一定要勸我託跡佛門當姑子呢?難道你要我也青罄紅魚一輩子不成?” 青蓮女尼道:“燕妹!看開些,別一味固執,假如你不耐尼庵寂寞,隨便嫁一個青年,也可安渡一生,我並非要你一定象我才好喲!” “我不是已答應嫁給沈九峰麼?你為什麼要阻止我復仇呢?其實,你塵心又何曾死,你以為我不曉得你也愛姓黃的嗎?” 青蓮女尼眉頭一皺,說道:“燕妹,我不許你這樣說。” 飛燕陡然一腳踢去,說道:“別不害臊,當了尼姑還在單戀著人家,你知道這傢伙有多少老婆嗎?” 青蓮女尼險些被妹子一腳踢中小腹,身形一飄,避了開去,說道:“往者已矣,燕妹,難道你一點也不顧姐妹之情嗎?俗語說得好,放下屠刀,立地可以成佛。” 飛燕忽然心生一計,道:“鶯姐,你不記前嫌嗎?” 青蓮女尼道:“阿彌陀佛,慢說你還是我的胞妹,即使是外人,只要她改惡向善,我歡喜還來不及,我幹嘛要記前嫌呢?” 飛燕立即停止了攻擊,青蓮女尼以為她真的被自己至誠感動,忙跨步上前,作出了個擁抱親熱的姿式。 忽然之間,一縷兇光從飛燕雙眼掠過,跟著嘿嘿 聲冷笑,雙腳連環踢出。 青蓮女尼此時完全無備,方感不妙,誰知勁風業已襲體,饒她應變奇速,胯骨上仍中了一點,哎喲一聲,飄飛起的身形,仍“砰”的一聲跌落地面。 飛燕冷笑一聲,踏上前去,說道:“你死在親妹妹手裡,總比寂寞而死的好,去吧!” 吧字一落,一腳朝青蓮女尼心窩踢去。 青蓮女尼嘆息一聲,閉目等死。 誰知這時的游龍黃小龍和夫人侯麗珠,以及長耳酒仙東方坤已攀登崖頂,見此情形。怒喝一聲:“看劍!”立刻有一道碧光呼嘯而至,飛燕自然認識那是游龍子的“碧玉劍”,驚懼之下,雖是仍舊一腳朝青蓮女尼踢去,但因這略一遲疑之故,游龍子的“碧玉劍”已從背後透腹而過,跟著響起兩聲慘號,這一對姐妹花雙雙倒地。 煙魔沈九峰見強敵陡現,飛燕又已香消玉殞,方擬逃走,侯麗珠冷笑一聲道:“無知老魅,此時還想逃麼。”刷的一劍刺去,沈九峰但見劍芒耀眼,心頭一慌,頓時被削去半個腦袋,連叫都沒有叫一聲,亦已了賬。 金釧兒柱劍於地,喘息著道:“嬸娘武功又有了驚人進步,這一回可得傳我一套人皮寶衣上的功夫了吧!不然老是受人欺侮。” 侯麗珠拉著她道:“好姑娘,要不是你在崖上阻延了那賤婢的動作,咱們連同你義父都會被火器名家易然的‘霹厲陰雷’炸得血肉橫飛,我叫你游龍子叔叔將人皮寶衣上的功夫,傾囊相授如何。” 金釧兒喜道:“那我先要謝謝嬸娘,不過,這阻延飛燕投擲‘霹厲陰雷’的還有飛燕的姐姐飛鶯呢!” 游龍子黃小龍道:“她人在那裡?你沒有看錯吧!” 金釧兒用手一指躺在血泊中的年青女尼道:“這青蓮大師,就是昔年的飛鶯呀!她是被乃妹在大巴山割斷盪過危崖的山藤而加以暗害的呀!聽說,她被一位神尼所救,才出家的,而且就隱居在“落雁峰”中。” 候麗珠哎呀一聲,牽起小龍的手道:“哦!原來咱們全是飛鶯姑娘救的,怪不得那聲音好生熟悉呢!小龍,你去看看,能否將她救活。” 這時,活神仙司徒聖已率領金燕、小敏、哈紅樂登上崖頂。他這也顧不得說別的,忙扶起地上的青蓮女尼一看,只見她胯骨上露出碗大一個窟窿,深可見骨,左肋也被踢斷三根之多。胸口雖起伏不已,但卻只剩下一絲微弱的氣息。 游龍子忙從身上摸出活神仙所賜靈藥,一連餵下三粒,並以療傷聖藥,交由金燕侯麗珠包紮。同時以手掌按在她背心穴上,青蓮女尼呻吟一聲,張開眼來,見著游龍子微微一笑,笑道:“出家之人,怎好勞施主如此麻煩!” 游龍子見這雙姐妹,完全為了自己,落得這般下場,不禁目蘊熱淚,說道:“青蓮大師,不,鶯妹,是我害了你們,我……我真是罪孽深重!” 青蓮女尼說道:“黃大俠,千萬別這般說。舍妹孽由自作,不能怪你,請念在家祖情誼,將她安葬了吧!我如有幸而不死,也將為她念十萬卷金剛經,以解脫她負罪的靈魂。” 游龍子慨然道:“一切謹遵大師吩咐 ” 他說到這裡,忽然想起兩事,問道:“不知武當天籟真人和銀色夜叉蘇前輩遺體都找著了嗎?還有公孫鳳的傷勢如何?” 金燕在一旁道:“兩位前輩的遺體都在‘黃金漢宮’找到。至於鳳妹的傷勢,業已無礙,我與小敏已經代她作主,一俟回返北京,即與哈妹子的喜事一齊辦理,你不會反對吧?” 他反對得了麼?這感情上的債,是不能再拖了,因之,他只有默然。因為在這個時候,既不能表示歡愉,也不能表示不快。遂岔開話題道:“群俠們都來了麼?” 金燕道:“那石梁與斷崖,少說點也有十來丈距離,是我不要他們冒險,已坐著原來上嶺的竹藍,早就下嶺上路啦!” 游龍子不解道:“他們何必那樣匆忙呢?……” 小敏嘻的一聲笑了出來,說道:“人家須得趕回去準備一份賀喜的禮儀,否則就來不及當面擾你的喜酒了!” 游龍子聳肩笑道:“其實也用不著這樣急……” 候麗珠在一旁湊趣道:“我說小龍哥,你就別假撇清了吧!你要不是對紅藥姐情有所鐘,飛燕又何必反出中原呢!” 笑鬧間,東方天際已現出一絲曙光。 游龍子這才與蒼穹雙仙起程東歸。 到得北京,在與哈紅藥公孫鳳成婚後,並在香山之麓蓋了一座莊院喚做“游龍山莊”,過著陸地神仙般的俠隱生活,好不羨煞人也。 (全書完) |
第01章 捨身為友a
深秋的豔陽,一片金黃的絢爛,它柔和的覆蓋在大地上,放射出令人陶醉的和煦暖意,在偏近晌午時分,更使人倦傭欲睡。 桂林城內挺拔峻秀的“獨秀峰”下,一個白髮蓬鬆,銀髮交錯,蔽衣赤足的老者,靜靜的浸沐在陽光裡,他仰面睡著,臉上長著密麻爛瘡,除了僅能分辨他的眼、鼻、嘴、耳外,可說是膿與血糢糊一片,駭人已極。 那老人不但長著滿臉爛瘡,更且腹大如鼓,高高的聳起,有加一座小丘,像是患有怪異重疾,不過,在他呼吸均勻的甜睡之下,那聳起的大肚子卻一起一伏的,甚有規律。 驀然峰下來了十數頑童,嘻嘻哈哈的奔逐而至,當他們見到爛臉鼓腹老人熟睡在峰下時,全都,喜歡雀躍不已,一個個沒待吩咐,紛從地上拾起鵝卵石,朝爛臉鼓腹老人頭臉上拋去。 眼看一顆顆石子全都擊在老人身上,可是老人就像無聽覺般的,依然熟睡如故。這一點雖然透著奇怪,更有一點不可理解的一顆顆石子,擊在老人身上,非但沒被彈落到地下,而且全都黏在老人身上。 第一顆石子黏在老人身上,還不算稀奇,那隨後擊來的,若然不巧擊在前面的石子上,也像遇到膠質般,同樣在那石子上停住了。 於是乎不大工夫,那老人身上,高低不停的堆了許多石子。可是他那高聳加鼓般的腹部,因熟睡而引發起的高低起伏,卻依然如故,連帶黏在身上那零亂高低的石子,也如浪潮般,有規律的起伏不停。 孩子們見到這般情景,那裡還肯停手,嘻笑狂樂中,仍然不停的拾起石子,往老人身上拋去。 陡地,嘻笑聲中響起了一聲大暍:“住手!”雖說只短短兩個字。卻是鏗鏘震耳,立將團繞在老人身側的十數頑童,驚楞住了! 眾頑童循聲望去,只見身後不遠,站著個蓬頭垢面,衣著破爛不堪,年約十二、三歲的乞兒。 那乞兒手提竹籃,籃中放著一個缺口瓦罐,盛著半碗殘羹冷飯。他雖說衣著襤褸,滿面油污,五官卻是極為端正挺秀,雙眼中更是炯炯有神。 眾頑童一見是個小花子,先前的驚愕全都一消而散,當中年歲較大的三四個頑童,立郎朝那乞兒,一步步大搖大擺的迎了上去。 這三四個頑童,都有十四五歲年紀,站著也比那乞兒高出半個頭,再加乞兒只有一個,人單勢孤,眾頑童豈會怕他?只聽當中一個頑童罵道:“臭化子,你他媽神氣活現什麼?”說著飛起就是一腳。 這一腳不是踢人,踢的是乞兒手中竹籃。 乞兒意料不到對方如此卑鄙,狹不及提防,竟被踢個正著,竹籃雖沒脫手,但瓦罐都翻了過來,殘菜冷飯,立時傾流滿地。 乞兒一見,心中不由大怒,眼看日已中天,好不容易乞討半日,得來半罐這殘菜剩飯,準備孝敬師父,竟被這頑童一腳踢翻,他那得不火焰高冒。 倏地,身後又起了謾罵之聲:“臭化子,你敢干涉咱甘少太爺?”隨著話聲,掌風已及後背。這掌風來勢兇猛不像是普通頑童。 乞兒勢加騎虎,真可說斯可忍孰不可忍,正準備回掌相抗,懲戒懲戒這些無理的頑童。 就這眨眼工夫,乞兒腦中電閃似的倏現師父那嚴竣、穆肅、冰冷寡情的臉寵,耳中同時響起了他的告誡………。 “瑞青,欲報你竺家三代血海深仇,你必須忍辱負重,刻苦自力,臥薪嘗膽,勤練絕藝,為了躲避苦苦追蹤你的仇家,更不准你輕易抖露一點武功,若然不聽為師之言,為師只有撒手自去乞兒更憶起年前,也彷彿這種情況之下,他出手擊傷了兩個凌辱他的頑童,結果被他仇家發現,追蹤趕至,他師徒兩人被黑道中,十數武林高手圍困,三日苦戰,險遭毒手,經半年之東奔西藏,結果化裝成這付模樣,方始避過仇家。 事後他恩師一語不發,立即棄他而去,經他在荒山不顧日曬雨淋,口渴腹肌,長跪三晝夜,悲聲重誓,對天泣求,方獲他恩師現身相見,這一教訓,記憶猶新,他豈敢一犯再犯? “ ”的一聲,小乞兒 竺瑞青的背心“靈台穴”要害之處,已結結實實的捱了一掌,打得他踉踉蹌蹌撲前三四步遠,總算他下盤工夫已有十分根底,當場沒有摔倒。 可是這一掌,他也夠受的了,但覺心血翻湧,眼前金星暴射,竹籃中的瓦罐,更震得飛出了竹籃,掉在地下,摔成破片。 竺瑞青追隨他恩師,前後已有五年,雖說終日東奔西跑,躲避仇家,沒有好好練藝,可是內功修為上,卻已有幾分成就。照說不至於如此不濟,卻因他正值心神恍惚,一時不及閃避,致被一掌擊中,受了內傷! 竺瑞青穩步回身,見打他的是個尖嘴削腮,身形瘦長,年約十四五歲的錦太少年,瞧他鼠目炯炯,顯然也是個武家子弟,眼看他嘴角上掛著一絲絲陰險得意的冷笑,心中更恨,私下暗忖:若不是怕將仇家招來,再受恩師責怪,那怕你再狠,我一准將你打個痛快………。 就在他思忖未已之際,左肩臂上又復捱了一拳,這一拳,雖不很重,可也將他身子打出半步竺瑞青連受這一掌一拳,始終不敢回手,只是一雙英目中,卻閃爍迸射出奇異的光芒,那裡麵包含著倔強、憤怒、堅毅,復仇的火焰……… 眾頑童沒想到他竟如此好欺,吶喊一聲,蜂湧而上,原本膽小的也跟著出手了! 一剎時拳足交加,眾頑童將竺瑞青圍在垓心痛歐……… 正當其時,遠遠傳來一聲呼叫:“甘少爺!甘少爺!” 那尖嘴削腮的甘姓錦衣少年,他自打了竺瑞青一掌,就一直作壁上觀,並不參與群毆,他想得妙,縱然因此出了人命,也與甘姓的無關,由此顯見這錦衣少年是如此的陰險毒辣,工於心計。 錦衣少年回首一望,見遠遠奔來一位年約五旬的老家人。老家人一見頑童打架,立即連聲喝上:“不准打!不准打!” 既有大人喝止,頑童們心中害怕,當下一哄而散,眨眼間全都跑得沒了影子。就是那甘姓的錦衣少年,依然毫不在意的端站在場中。 待老家人趕到,卻見一個小乞兒雙手抱胸,昂然挺立,英目中射出兩道無比怨毒的怒火,凝注在錦衣少年身上,就像要以眼中怒火,生生將那錦衣少年焚毀般,老家人心中不禁一凜。 可是當他看清那小乞兒,早巳被打得鼻青臉腫,血流滿面,本已破爛不堪的衣褲,更被撕裂得連下體也蔽不住了。那裡面露出的肌膚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的,顯見受傷不輕。 老家人心中不禁起了憐惜之心,回首對錦衣少年道:“甘少爺,你怎麼盡欺侮可憐人?何況他是個孩子………” “你瞎了眼!你看見我打了他了?” 那錦衣少年聲色俱厲的頂了老家人一句。 老家人怎會不知這少爺的脾氣?搖頭輕輕嘆了口氣,回首對小乞兒竺瑞青道:“小弟!老朽馬忠,是前面馬家大院,馬員外家的老家人,瞧你傷得不輕,馬家大院長年備有內服外敷醫藥,待老朽稟明員外,賞賜一些給你,另外再給你兩身舊衣,一些銀錢………” 竺瑞青雖痛恨那錦衣少年,可是老家人馬忠對他,卻是一番好意,他遂恨恨的哼了聲應道:“不必了!留著你們自己用吧!” 一語未必,“咯!咯!”吐了兩口鮮血,竺瑞青眼望著紅紅的鮮血,心中一陣慘痛,英眉緊鎖,暗自忖道:“瑞青呀!瑞青!你何至如此無用?竟然經受不起這輕微的歐打?還談什麼為竺家三代復仇,雪恨………。” 其實他自己何曾不知?他早在那錦衣少年打他第一掌時,就受了內傷。突聽那錦衣少年尖聲乾笑,咳了一陣道:“馬忠!你的好心餵了狗啦!也不看看是什麼人,是否識得抬舉?他就像糞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我們回去!”說完回身就走。 竺瑞青朝錦衣少年瞪了一眼,暗語道:“等著吧!我總要報復的!” 自語著,他緩緩移動疼痛的雙腳,回身探望他的師父。 一眼之下,碎石散亂中,已不見了那個爛臉鼓腹老人的影子。竺瑞青驚魂千里,腦中轟然一震,如遭巨雷擊頂………。 竺瑞青能昂然端立場中不倒,全是他倔強的個性支撐著,他不願人前倒下,示弱乞憐。 如今,恩師驟失,他以為又是棄他不顧而去,他又怎生受得了?但覺胸口一痛,雙膝一軟,當場昏死過去。 待他從悠悠中甦醒有所感觸時,發覺自己躺睡在溫暖的棉被裡,一只柔軟滑潤的手掌,正在輕緩的撫摩著他的臉頰。 瞬息間,他彷彿回到了幸福愉快的幼年,在父母慈祥的受撫下入夢。矇矓中,他情不自禁喃喃低呼:“爸爸……媽媽………。” 突聽一聲蒼老雄勁,而又滿帶慈愛的祥和的語聲,緩緩慢慢的說道:“可憐的孩子!你家在那裡?我派人送你回去。” 竺瑞青突然驚覺,猛睜英目,燭火通明,耀眼生花,抬掌遮光,臂痛如拆,不禁“哎喲!”一聲痛叫,額頭鬢間立即沁出冷汗。 “可憐的孩子!你內傷甚重,暫時不能動,可也不要害怕,我定能使你早日痊癒。”仍是那蒼勁慈愛的聲音。 竺瑞青慢慢的習慣著!將眼睛睜了開來,發覺自己躺睡在一間十分華貴的臥室中,一張閃亮照人的銅床上,頂懸羅帳,身覆錦被,體下更是軟綿綿的,床前站著一位頎長的美髯老人,臉色紅潤,須發斑白,年紀約有六旬出頭了。 而撫摸在他臉上的那只柔軟滑潤的手,卻原來是個少女的纖織玉手,女孩年紀與他不相上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充滿著智慧,滴溜溜的也透著刁鑽。 可是,當竺瑞青的雙眼,從女孩身側望去,卻發現小女孩身後,站著那五旬老家人馬忠! 這一見,他不禁勃然大怒,暴聲罵道:“我不要你們假仁慈,我死了也不要你們管!” 接著他又揚聲高叫道:“師父!師父!你老人家那裡去了?你當真不要青兒了嗎?這次青兒沒敢出手打人哪!師父!青兒沒有………。” 叫聲淒苦十分感人,竺瑞青雙眼中並湧出了一顆顆熱淚! 他受欺凌!被毆辱,甚至遍體鱗傷,口吐鮮血,他也不屑一哭。如今不見了五年來日夕相依的恩師,他倒忍不住痛淚洶湧,悲聲而泣。可見他師父對他雖管教嚴厲,護愛之處,也是無微不至。 美髯老人坐在床沿,輕撫著竺瑞青臉上的青腫,和藹的道:“好孩子!別哭!你師父在那裡 ?怎麼個模樣告訴我,我派人去替你找來好嗎?” 竺瑞青突地英目一瞪,凝注著美髯老人說道:“不必,只請將我送出貴府,我就感激不盡,那怕我死在河裡,或是露骨荒山,都輿你們無干。” 語氣斬釘截鐵,說得堅決萬分,顯見他對這家人已深深恨上了。 只是,他語未落,忽覺心血狂湧,衝喉而上,一時容忍不住,“咯!咯!”的又吐了兩口鮮血,將一床錦被全都染污了! 美髯老人微微一攏蒼眉,輕嘆一聲,這孩子倔強得可怕也復可憐,遂伸手在竺瑞青身上隨意的一摸,竺瑞青只覺腦中一陣昏眩,又復睡了過去! 美髯老人回首對那女孩道:“萍兒,你去取杯‘百花玉露’來,先將他的傷勢治療好了再說!” 那女孩應著,一摔雙辮跳躍著去了! 這“百花玉露”,乃是武林中極負盛名的內傷聖藥,任你多重內傷,一服準好,縱然傷危,命若遊絲,頂多只須三小匙,即可痊癒,因採制需時費年,美髯老人十分珍視,輕易不肯賜人,如今一開口就叫拿“百花玉露”,顯見他對竺瑞青已生好感。 少時,女孩轉來,手中捧著一小小玉杯,杯中盛著碧綠晶瑩的液體。美髯老人接過,毫不遲疑的就送到竺瑞青的唇邊……… 突然一點黑影破窗而入,來勢速加電閃,美髯老人右手執著玉杯,不敢幌動,惟恐將杯中“百花玉露”傾溢出,可惜了。倉猝間,左掌疾迅的從右肋下探出,意欲硬扣窗外暗器。 不想,一抓略遲,竟沒抓中,但聽“叮”的一聲,那暗器竟擊中玉杯,隨又“叮噹”一聲,敢情美髯老人手中玉杯,竟被擊得脫手跌落地下,杯中的“百花玉露”當然也就點滴無存了。 美髯老人臉上陵然變色,這一驚誠非小可,西來諸省,遠至雲貴邊陲,以及大江南北黑白兩道,誰個不知?那個不曉?桂林城馬家大院美髯翁馬軒雲,手中一鞭一劍,早已威震武林,江湖中極負盛名。 再加他家中富有,慷慨好客,任人求他,沒個不應?想不到居然有人侵擾到馬家大院來了。這可是二三十年來所沒有的事,怎不使他大大的吃了一驚? 馬軒雲自己的能耐,自己知道,來人以一顆暗器,就將他手中玉杯擊落,雖說變生倉卒,未及有備,到底顯示出來人並非等閒之輩。 所謂“善者不來,來者不善。”美髯翁馬軒雲從床上霍然立起,嚴神戒備。凝注暗沉沉的窗外,道:“何方朋友?夤夜駕臨馬家大院,不知有何指教?” 窗外響起了一聲“桀桀”怪笑,道:“打傷了別人的孩子,就想以微不足道的‘百花玉露’,敷衍了事嗎?” 美髯翁馬軒雲一聽,敢情只為了床上的孩子,心情不禁開朗大半。只是對方居然說這“百花玉露”微不足道,顯有侮辱之意!他心想:或許他想詐些錢財也說不定。遂哈哈笑道:“尊駕原來為這孩子,何不請出一見,‘百花玉露’既是微不足道,只要尊駕說得出,而老朽辦得到的,定當遵命就是。” “卡傑”一聲,破窗飛入一個爛臉鼓腹老人,大笑道:“好!好!真不愧為慷慨俠義的美髯翁,這孩子要的是‘一元神丹’。” “一元神丹”美髯翁只聽到這四個字,立被驚駭得張口結舌,呆在當地! “一元神丹”本是武林異人南宮先生之聖藥,能生死人而肉白骨,任何疑難絕症,無不藥到病除,對武林練功上更是大有助益,乃數百年來罕世靈藥。只是,南宮先生隱跡將近一甲子,江湖上已絕少聽到“一元神丹”之名。 如今爛臉鼓腹老人指名要“一元神丹”,這就像旱天的焦雷,震得美髯翁癡呆無語,誠然不錯,他確有一顆,那是他上一代遺留之物,除了他一二知已得知此事外,連同他的家人,也少有知道。 他強自鎮壓了一下驚怔的心情,打一個哈哈大笑道:“‘一元神丹’,罕世靈藥,以‘百花玉露’相比當真是不足為道了,只是數十年來江湖中已少聽聞到,老朽恐無能覓到如此珍貴妙品,尊駕若知何人擁有,老朽當盡力將它討到,縱然傾家蕩產去換取,亦在所不惜!” 爛臉鼓腹老人嘿嘿一笑道:“‘一元神丹’放眼當今寰宇之中,恐怕就只有你………” 美髯翁紅潤的臉色微微一變,趕忙插嘴道:“只是現不知在何處?” 爛臉鼓腹老人臉上長滿膿血爛瘡,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但聽他又復一聲冷笑道:“除你馬家大官人外,誰還能有?若不為找你美髯翁,我也不至冒著萬險,千里迢迢的趕來此地………” “住口!”美髯翁再不能裝聾作啞,故作不知了,顯然的,對方是存心而來,他再不能放任對方如此咄咄逼人。 “一元神丹”寰宇之中恐怕當真只剩下這麼一顆,他非但珍若性命,且還藏著私心,他豈肯輕易交出?但聽他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是誰告訴你我有這‘一元神丹’,如若不講明白,只怕今夜尊駕就無法離開這馬家大院!” 爛臉鼓腹老人嘿嘿一笑道:“要我告訴你,那是一定的,只是還沒到時候,不過想將我留下,殺人滅口,那你可是大錯特錯!” 美髯翁雙眼一睜,眼中立即射出兩道寒電般炯炯精光,在爛臉鼓腹老人身上溜來溜去,深深的打量著。 聽到對方的口氣,似對美髯翁毫不在意般。可是,美髯翁搜盡枯腸,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對方是何道路,武林中也從沒聽說過有像他這麼一號人物?……… 沉思中,又聽對方道:“美髯翁,你究竟是給不給?” 美髯翁紅潤的臉上,倏然轉著,眉宇間透著層層殺氣,哼了聲道:“給又怎樣?不給又怎樣?” 爛臉鼓腹老人哈哈一聲大笑,聲震屋瓦,塵埃簌簌而落,只聽他道:“實告訴你‘一元神丹’我們是要定了,不給也得給,給也得給,再告訴你,除了‘一元神丹’外還要借用‘一元神丹’並藏的‘鐵 血 旗’!” 這“鐵血旗”三字,爛臉鼓腹老人一字一句,鏗鏘吐出,沉重有力,宛如三柄千金重錘擊落下來。 美髯翁心頭,他直覺得神魂飄緲,飛昇九霄,胸中一陣窒息,險險昏了過去。 當下一咬鋼牙,凝住心神,暴聲一暍,道:“好!既然是好朋友找上了,老朽先將一條老命,交給你再說!” 一語末畢,也沒見他曲膝蓄勢,人已如弩箭離弦般,撲了上去。 爛臉鼓腹老人似早已有備,但聽他哈哈一笑,身形乍閃,已然橫出尋丈,避開了美髯翁一記猛撲。 美髯翁突然一縱,旋聲起勢,雙掌箕張,左右一掠又復撲了過去。這一招名為“捕風捉影”,仍是他威震江湖絕藝中一式毒招,但見漫天掌影,是躲!是閃!俱都難逃他這一式毒招威力籠罩之下。 美髯翁一上手就施展這一招,他是想逼出對方本門的武功,先了解對方是那一路人物,再酌予處理當前局面。 因為對方的言行,在在顯示出並非等閒人物,若不抖露他本門絕藝,勢難逃過這一記毒招。 放眼武林之中,真能躲過這一招的,也是寥寥有數的幾人! 不想,爛臉老人既不出手,又不閃躲,只見他猛吸一口真氣,仍然靜靜的站著,生像要硬受他雙掌一擊。 美髯翁見他這般情景,竟揣測不出他玩的什麼把戲?更想不出那一門派中有這種武功?能抗他這一擊之威? 美髯翁人已縱起,要待中途剎住勢子,又顯得過於怯儒,他心中暗忖道:若然你不認識我這一招的厲害,那也是你自己找的,可怨不得我! 眼看美髯翁雙掌已夠上部位,堪堪抓到對方肩胸,突見對方銀髯圍繞的大口一張,立有一道透亮白光,從對方口中噴出,來勢如電,迅疾異常。 美髯翁霍然一驚,冷汗直冒,不知對方究是什麼武功暗器,再也不顧傷人,趕忙點足晃肩,抽身而退。 焉知這道透亮白光,來得太也快捷,眨眼已及面門,要待閃避,又那裡還來得及,驚駭之餘,只得抬起雙掌,封住迎面要害,硬阻白光,他是想:只要再得性命,即使廢了雙掌?對方也不能活著走出馬家大院? “嘩”一聲,雙掌所觸,寒冷如冰,那裡是什麼厲害暗器,卻原來是一股水箭,這吸水箭,越過雙掌,淋了美髯翁滿臉滿頭,待他點足退身,穩住勢子時卻早已變成了落湯雞。 美髯翁嘿嘿一聲冷笑道:“我只道你是那一派的前輩高人?原來卻是江湖末流,武林中下三濫的人物,今夜說得好便罷,如若不然,教你知道馬家大院,並不是那麼好欺的,你就準備著濺血當場!” 語音方落,突見爛臉鼓腹老人那高聳似小丘的腹部,倏然不見,平坦得如常人般,這又使他微微吃了一驚。 敢情,對方這鼓腹是偽裝的,裡面是一肚子的水,也並不是什麼邪術,那是他即將顯露本來面目的前奏。 如今,只能稱他為爛臉老人了,只聽他道:“水本涼的!先讓你清醒清醒,我要的東西,今夜你打也得給,罵也得給………” 美髯翁抹掉臉上的水哼了聲,打斷對方的話道:“癡人說夢,要遂你的心願,除非我馬軒雲閉目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語氣堅決冷峻,不可更易。 爛臉老人突地雙眼一睜,炯炯如電的神光,在室中每人的臉上都掃了一下,最後落到昏睡在床上的竺瑞青身上,爛臉老人似萬不得已般,道:“既然馬大官人是如此堅決,說不得只好領教領教威震武林的‘風雨八劍’與‘雷電七鞭’了!” 美髯翁一聽,心中又不由一怔,武林中雖知他美髯翁以一鞭一劍揚名武林,威震江湖,但真能叫得出他這兩件兵刃中,精銳絕招名的,也只有數的幾位人物。至此,為維護他視作性命還要珍貴的‘丹’‘旗’,他再也不敢大意了,忙一聲暍叫道:“響起金鑼!取我鞭劍!” 這廂語吾未落,窗外射進一條人影叫道:“爺爺,馬家大院已如銅牆鐵壁,撒下了天羅地網,鞭劍亦已攜到!” 隨著話聲,室中燭火照耀下,已端立著一個尖嘴削腮;身形瘦長的十四五歲的錦衣少年,正是甘少爺。 錦衣少年斜肩掛著盤起的軟鞭,手執三尺龍泉寶劍,但他卻沒立即遞交美髯翁,反移步床前。 驀地驚虹一閃,忽聽錦衣少年道:“爺爺,既是這小化子想得我家什麼‘丹’‘旗’,我們就先宰了他再說!” 錦衣少年說畢,眼望美髯翁,手中碧光耀眼,宛如一泓秋水的鋒銳長劍,卻已舉起對正竺瑞青的胸前,只要美髯翁一點頭,竺瑞青的小命,即要就此葬送。 美髯翁一聽,先是一驚,隨之臉上立即泛起嘉獎般欣慰的微笑,他既沒點頭,也沒搖頭,便掉首看了爛臉老人一眼,意思是說,錦衣少年這一著,已扣住他的咽喉要害,問他是不是還要什麼‘丹’‘旗’。 爛臉老人臉上的膿血,始終遮掩了他的表情,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就聽他朗然一笑道:“馬大官人既願以你數十年的隆譽,換取此子一命,那就請吧!” 美髯翁一怔道:“既不是我出手,又不是我指示,與我美髯翁何干?” 爛臉老人雙眼微微一睜,顯見已有怒意,但他仍輕鬆的道:“放任晚輩,戮殺昏睡中無力抵抗的人,而不加以阻止,與慫 有何不同?” 美髯翁一怔尚未答話,錦衣少年已搶著道:“一切仇怨,我甘茂亭一力承擔!”口中說著,一幌碧光耀眼的寶劍猛刺而下。 美髯翁距離約丈餘,將要阻止,已然不及。爛臉老人中間隔著一個美髯翁,那更是欲救無力。 錦衣少年 甘茂亭這一手,當真是毒辣無比,他利用二老爭執間的疏忽,以快刀斬亂麻的手法,準備一下就將竺瑞青殺了,縱然事情鬧得不可收拾,有美髯翁替他頂缸。他年紀又小,美髯翁推託有藉詞;而他頂多不過被罵幾句,責打一頓,是最了不起的了,決不至於扺命。 至於他為何出此手段,這是由於他適在窗外,側聽到二老關於“一元神丹”與“鐵血旗”的對話。 眼看來人欲得之心的堅決,及美髯翁不惜以性命相拚護衛之強烈。顯然這兩樣東西必是武林奇實。竺瑞青一死,這兩樣寶物,豈不就是他的? 甘茂亭貪得之念一萌,他還顧什麼後果,手持碧光寶劍。對胸刺下。這要被他當真刺下,可能連床板也要戮穿,竺瑞青那能還有命在。 就在二老無力救援的千鈞一髮之際,倏聽“ !”的一聲,緊接著一聲驚呼:“爺爺!他要殺人!” 美髯翁定睛一看,萍兒已就攔在身前,敢情,危急中是萍兒打了甘茂亭一掌,甘茂亭震退二三步遠,救了竺瑞青一條小命。 美髯翁既見事已挽住,忙喝斥道:“亭兒!不准胡!” 這時,爛臉老人早已髯發皆張,眼紅如血,頸脖間青筋暴露,但聽他暴聲如雷的厲喝道:“此子在馬家大院中,誰要動了他一毫一發,我準叫你馬家雞犬不留,片瓦無存,你既然要見識我的武功,我就把他交給你馬軒雲,我不怕你把他吃了。”說畢,回身躍出窗去。 美髯翁從甘茂亭手中取過鞭、劍,道:“亭兒!萍兒!隨我出來,馬忠,你看住這孩子,不准任何人動他!”說完,也幌身躍出窗去,甘茂亭與萍兒也跟了出去。 此時,已是四更將近,天空中月顯西斜,殘星明滅,寬大平坦的馬家大院中挺立著已清去鼓腹的爛臉老人,他長臂直垂,仰首望天,人影斜斜的托在地上,那破爛的衣褲,被颯颯秋風,吹得“拍拍”微響。 美髯翁遠遠的只看得一眼,心中就不盡霍然一驚,這人影多麼熟眼,就像是生死之交的江湖怪俠畢宮弼,每次來到馬家大院一模一樣,殘月下昂首凝立,而且所選地位,數十年來從不更易如今這爛臉老人巧不巧的也站了這個方位,所作姿態,又是如此相像,他又怎得不大吃一驚 ?因為,這決不可能是偶然的吻合,不看他那爛蒼臉,若給他換上書生長衫,豈不就是江湖怪俠畢官弼那英挺雄姿。 美髯翁一驚之下,細細審視,可就是越看越像,終於忍不住猛衝上前,脫口叫道:“宮弼兄 !宮弼兄………” 爛臉老人緩緩轉過身子,雙眼中神光如電,冰冷冷的射在美髯翁的臉上,良久良久方道:“馬大官人,你叫誰?” 美髯翁一觸到對方加電般目光,立時又怔住了,這目光是如此的陌生,其中並藏著不可思議的怨恨,根本無法與那江湖怪俠畢宮弼那親切柔和的目光相比,忙幹“咳”一聲,掩匿自己的窘態,道:“閣下!請亮兵刃吧!” 爛臉老人背上一摸,隨手抽出一柄黑色長劍,劍出彈跳幌動,竟然是柄軟劍,劍身黑黝黝的,毫無光彩可言,而且劍葉、劍柄,護手,全是一色烏黑,與常劍卻是大不相同。 爛臉老人看了看自己手中黑劍,眼中透出一絲詭異之色,嘴上更掛著難以理解的微笑道:“馬大官人,請進招吧!” 美髯翁本以為爛臉老人就是江湖怪俠畢官弼,他多年的好友,亦曾與共過患難同生共死的兄弟,可是一見到對方陌生而冰冷的目光後,原有的猜想立被推翻了。但他依然急速的轉動著腦子,往各方面去假設。 首先,他想到對方此來的目的,如若是江湖怪俠畢宮弼親自來向我討取“一元神丹”“鐵血旗”,我是否會給他?不!不會。他知道我已錯過了幾個機會,他更情知我必須要傳給馬家後代的。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畢宮弼,他也不便啟口當面向我要,這是我先人遺物呀? 然而若非是畢宮弼,對方又打從那裡得知我馬軒雲深藏有南宮先生的“一元神丹”與鐵血旗呢? 思忖未已,對方又自發話話道:“馬大官人,時候不早了,天亮後可能就有許多麻煩,請發招吧!” 美髯翁還沒尋得頭緒,對方已自催促,只是隨口道:“閣下請!” 他這話晉未落,對方黑劍已然及胸,來勢快如電光石火,美髯翁一驚,側身閃出半丈,左鞭揮起,意欲將對方先阻一阻。豈料,對方就像早巳洞悉他這鞭劍招式的訣竅,竟如影附形般,急迫了過來,黑色長劍劍頭顫抖著,依然沒離他的前胸。 美髯翁萬料不到對方一上手就搶了先著,穩穩把握住優勢,心中不禁一凜,右手長劍趕忙削起,一招“落日飛虹”碧光寶劍,驚虹一閃,玫守兼備,既能架開對方黑劍,又能反削敵人手臂,誠然厲害十分。 那知,他這長劍剛剛削起,已聽“嘶”的一聲,胸衣已被劃破一道口子,黑劍同時收了回去。 美髯翁心頭大震,冷汗暗流,一時大意,險險著了道兒,對方黑劍若然多伸進一寸,誠然不堪設想。 驚駭之餘,不覺大怒,成名江湖數十年來,他還沒遭遇到今日這般屈辱。再者,從對方手法上看來,已證明對方是位劍術名家,決不是江湖怪俠畢宮弼了。因為畢宮弼不是使劍的。 除此,他已毫無忌憚,趕忙一提真氣,劍鞭交錯,立即反攻上去。但見鞭影重重,碧虹萬道,眨眼工夫,立將對方困在鞭風劍影之中。 爛臉老人黑劍舞飛,左刺右挑,逐漸的落了下風,但他毫無驚慌失惜之態,氣足神閒的緊緊守住門戶。 美髯翁一陣猛攻,立將頹勢挽回,可是對方門戶嚴謹,毫無空隙破綻可乘,要想一下子要將他擊傷落敗,卻也不易。 爛臉老人黑劍飛舞,左刺右挑,陰忽間怪招突出,攻勢,威猛異常,招招指迫對方要穴。 美髯翁眼看他一副拚命模樣,心中大為惱怒,更自兵刃上臆斷,對方決不是好友畢宮弼。因為江湖怪俠畢宮弼使的是一把“逍遙扇”,終年扇不離手,而對方顯然是個劍術名家,兵刃藝業,全不相同。 這層顧忌一旦揭開,美髯翁眉宇間殺氣頓熾,碧光寶劍一翻一震,軟鞭隨勢一緊,立將對方困在凌厲的鞭劍攻勢下。 爛臉老人黑劍揮舞,門戶嚴謹異常,毫無瑕隙破綻可乘,美髯翁一時之間,卻也無可如何! 一攻一守,瞬息工夫,已是五六十招過去了,美髯翁已然微有不耐,冷然一哼道:“閣下若再不道出真名實姓,可別怨我美髯翁手下無情了!” 爛臉老人哈哈一笑道:“馬大官人!有本事只管請………” 語未畢並趁勢藉美髯翁微微出神之際,招發,“分花拂柳”,挑開迎面劍影,右掌呼的一聲推出一記劈空掌力,勢若雷霆萬鈞,奇猛無儔,立將如山鞭影,震開了一道縫隙,人也隨勢穿了出去。 爛臉老人一旦穿出鞭風劍影,立即反攻上去,黑劍一震,突地作了千百道黑色光影,但覺劍雨繽紛,烏光流轉。剎那間,美髯翁反被對方威厲的劍勢,罩住了整個胸前要害。 美髯翁心中一凜,心知若不施展鞭劍絕藝“雷電七鞭”與“風雨八劍”,決難將對方制服。 於是,忙一錯步,滑開半丈,長鞭倒抽,疾演“雷電七鞭”中一招“雷風行”;同時,碧光長劍一引,劍化“風雨八劍”中一招“風馳電掣”;兩招都具快,毒、狠、辣,詭異無比的絕學只一出手之時,又將頹勢挽回,反逼得對方退出三步。 美髯翁,嘿嘿一笑,冷冷的道:“不給你點顏色看看,還只道我馬軒雲當真是好欺的!” 語畢鞭劍一緩,快速的,攻勢反倒慢了下來。只是,軟鞭與碧光長劍上,同時發出一股駭人的潛力,丈許方圓內,潛風激盪,勢不可當。 爛臉老人一見,心中也不禁微微一凜,趕忙凝集全神,運氣調功,立注劍身,同樣以內力相抗,緊緊守住門戶。 但他口中仍譏嘲似的朗然一笑道:“武林中威名遠播的美髯翁,原來也不過加此,當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嘿嘿,也只是個浪得虛名之徒!” 美髯翁一聽,怒火千丈,須發皆張,猛然一聲長嘯,潛力盛發,招式再變,剎那間,風聲劍影,交織如網,畢具是劍出如風雨交錯,鞭動似雷電併發,威如怒潮,猛似山崩,勢道駭人已極。 一聲悶哼。風聲憂然頓住,“噗通”一聲,血光崩現,爛臉老人在美髯翁驚天動地的一擊中,他手中黑劍,被美髯翁軟鞭纏住,胸前被碧光寶劍穿晌而過,鮮血淚汩而下………。 美髯翁雖然一招得手,但也氣喘吁吁,當他再次打量倒地爛臉老人時,當場“哎呀!”一聲大叫,手中鞭劍立即“當啷”跌落地上。 原來那倒在地下的,並不是什麼爛臉老人,卻是個氣宇軒昂的白麵老人,他右手執著一面爛瘡滿布的人皮面具,大概是他臨危時揭下來的,這白麵老人,正是美髯翁,日夜懸念,多年不見的江湖怪俠畢宮弼! 美髯翁一旦見到生死之交的故友,傷命在自己手中,他那得不心膽俱裂,神魂皆飛,“哎呀 !”一聲驚呼,鞭劍墜地,人也跟著撲上前去,雙手顫抖地將鮮血狂湧的畢宮弼一把抱了起來,臉上老淚縱橫,好半晌工夫方自哀痛中掙扎著吐出了: “宮弼兄!你………” 僅僅四個簡短的字,他彷彿使出了全身的氣力,悽愴哽咽,泣不成聲,站遠一點就聽不清晰了! 那爛臉老人果是江湖怪俠畢宮弼,他此刻劍穿內腑,氣若遊絲,縱有仙丹靈藥,也難續他性命。 雖然,他立將命喪須臾,可是臉上毫無些許痛苦之色,只是睜大一雙皺紋圍繞神光全散的圓眼,緊緊的凝住美髯翁,似有所求般,一瞬不瞬! 美髯翁心中一陣慘痛,任由熱淚在臉上橫流著,趕忙左右雙掌,運起畢生功力,抓住了畢宮弼胸前胸背後的傷口,阻止著鮮血外流,因為這樣,最少可以將畢宮弼的生命強留片刻。 只聽他悲淒萬分的道:“宮弼兄!你這樣為的是什麼?告訴我!快告訴我!我必定為你一了心願。” 美髯翁這兩句話雖在萬分淒苦悲痛中說出,但充分表現他對畢宮弼喬裝而死的困惑,他不多說一句後悔道歉的廢話,他只要這位生死之交的摯友,在彌留中盡速交代後事,他不能一錯再錯,使這位知心好友抱憾而終,臨死還不能瞑目。 江湖怪俠畢宮弼雖被美髯翁,以敷十年修為的精湛內力,堵住了傷口,但他仍然沒有開口,卻以一雙精光散失迷濛的雙眼,朝自己的懷裡,連續的瞟了三下。這輕微眼神瞟動都見沉滯,顯見他已油盡燈枯了! 美髯翁一見,忙叫道:“亭兒過來,模模畢爺爺的懷裡,看有什麼東西!” 他不自己摸索,是怕一旦鬆手,畢宮弼就會立即魂遊地府,命赴黃泉。 X X X 甘茂亭與萍兒早巳站在他身後,聞喚,甘茂亭立即探手伸向畢宮弼的懷中,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封摺皺的書信。美髯翁忙叫道:“打開看看,是………” 話猶未了,感到手中畢宮弼的身子一陣抽搐,再看時,畢宮弼已然閉眼微笑,瞌然而逝了。 大概這封信就是他遺留的心願,既然到達美髯翁之手,畢宮弼自然雖死無憾了! 美髯翁大吃一驚,立即伏在畢宮弼的屍上,悲聲唬啕,傷心痛哭,天愁地慘,淒苦感人。 也不知哭了多久,耳邊忽聽內宅驚呼如雷。 “員外爺!不得了啦!快來!快來!” 美髯翁傷痛過度,已然聲嘶淚竭。內宅的震耳驚呼,竟然不為所動,有什麼還能比畢宮弼之死,使他感到驚心慘痛呢! 這時卻見馬忠臉上蒼白的奔近前來,驚駭交集的顫聲叫道:“員外爺!不得了啦!………” 美髯翁倏然中一悚,十分惱怒的哼聲暍叱道:“什麼事大驚小怪的,為什麼不去稟告程二爺 ?” 馬忠一臉驚恐,但他不怕美髯翁責怪,立即接口道:“員外爺!他要殺人!他要阻止,兩人打起來了,打得好不厲害?程二爺管不下來!” 馬忠心急亂語,說得不明不白。 美髯翁先聽到殺人,心中只覺一痛,還不怎的;隨聽到說程二爺也管不下來,他不由一怔,旋即追問道:“誰要殺人?誰打起來了?說清楚一點。” 馬忠急咳了兩聲道:“甘少爺要殺那小………小化子!………” 就只聽得這麼一句,美髯翁心頭大震,有如雷擊一般,險些就要栽倒,忙凝神靜氣,穩住腳步。只是,這裡心神稍定,耳中又聽到“砰 !拍擦!”一連串東西落地,巨響之聲。 美髯翁忙旋身奮力一縱,蜻蜒點水般,三個兩起落,已來到窗下。 室內,萍兒手執軟鞭,護衛在銅床前,有一鞭沒一鞭的朝甘茂亭擊打,鞭風呼呼,手下毫不留情。 甘茂亭則手執碧光耀眼的寶劍,左縱右竄,閃避開萍兒的軟鞭,不時想乘隙越過萍兒的攔阻,欲對昏睡銅床上的竺瑞青不利。 美髯翁一見,忙喝斥道:“萍兒住手!” 萍兒聞聲,心知爺爺來了,立即摔下軟鞭,撒嬌似的叫到:“爺爺!他欺侮我!他又要殺人!” 美髯翁哼了一聲,回睛看著甘茂亭,甘茂亭毫不動容的昂首說:“爺爺!這一雙老小,無理取鬧,騷擾我馬家大院半夜,老的死了,還累得爺爺這樣哀傷,豈不死有餘辜,亭兒意欲殺了小的,免得他再惹爺爺心煩,偏偏萍妹要從中攔阻。” 他說得理直氣壯,他強詞奪理的為自己辯護。 美髯翁誰知他另有用心,只當他孝心可嘉,正待安慰幾句。卻聽萍兒叫道:“爺爺,他真會說謊,他偷看了那封信!” 美髯翁心中一怔,道:“亭兒!信呢?” 甘茂亭一聽說到信,心中好不難過,當他偷看書信之時,就想將這毀掉,他不怕事後美髯翁會對他如何? 因為美髯翁欠負他甘家的恩情,也就是憑自己這點關係,追隨美髯翁學藝。 挾恩自寵,他突然想到,毀信還不如乾脆殺人,一了百了,人死了萬念皆絕,比毀信件強勝百倍。 甘茂亭年紀雖輕,心腸卻毒辣無比,他趁美髯哀傷欲絕,無法兼顧之際,檢起地上的碧光長劍,悄然的往室內奔去。 不想,偏偏遇到個玲瓏刁鑽,聰明穎慧的萍兒,專門和他過不去,一見他執劍而奔,忙也地上拾起軟鞭,隨後跟來。 其實,萍兒倒不是故意與他為難,只是她見到爺爺殺人後的哀傷悲痛,已知有事蹊蹺,再見甘茂亭偷看信時,臉上神情,驚喜兼備,更知事非尋常,那會再允許甘茂亭胡作非為。是以出手阻攔。 如今,爺爺一出面,萍兒忙抖出個中真象。只是甘茂亭一聽到信,真後悔莫及早毀棄它,萬分無奈,只有乖乖的摸出那揉成一團皺亂不堪的信,交到美髯翁手中。 信分兩紙,一張是致美髯翁的,一張卻是留給竺瑞青的。 美髯翁一看,那素箋上,剛勁而潦草的字跡,已認出正是好友畢宮弼的親筆,心中就忍不住一陣慘痛,熱淚又湧滿眼眶。只見皺亂的素箋上寫道: “軒雲愛弟:一別十二寒暑,再見竟成永訣。以死相托,只為盟兄竺千鋒之血仇難報,萬里奔波實由三尺之孤堪憐,此子天生‘八陰反陽’異質,坎離不調,水火難濟,練武難臻大成,舍‘一元神丹’別無回天之術。再者仇家勢強,爾我螢末之技實難與抗衡,非命其投身南宮門下,將永無復仇之日,伏乞贈旗賜丹,全我為友捨身之義,庶可含笑瞑目於九泉,悖情相求,至希鑑諒,畢宮弼再拜絕筆。” 美髯翁閱畢,心中悲痛交集,可也為難萬分,這“一元神丹”與“鐵血旗”,同是武林異人南宮先生之物,誰如得下“鐵血旗”,就可拜在南宮門下,學其罕世神功絕藝。 美髯翁他本欲將他親生獨子送去,偏生他那兒子,生來愚笨如牛,及長仍菽麥不分,著實不堪造就,雖屬骨肉情深,他也不願隨便遭蹋這罕世難逢的機緣。 美髯翁失望於兒子這一代,他還希冀在孫子的一代,能了心願,巧不巧生下的第一個孫兒沒活到十歲就夭折了,這給與美髯翁的打擊是非常之大,尚幸他還有個小孫女,也就是現在的萍兒。 他早該在萍兒十歲時,就將萍兒送入邛崍山去,只為南宮先生脾氣特異,誰要想進入他的門下,必須孤身上邛崍,不准有人護送。 這一個規則夠苛刻,也夠厲害,邛崍山高聳入雲,廣圓數千里,處處崇岩峭壁,林木蒼鬱,南宮先生棲身何處那裡去找,並且毒蛇猛獸出沒,一入山中隨時有喪命危險,沒十二分勇氣的別去,沒具備堅強信心,與超人毅力的也別想去! 萍兒九歲那年,他父母雙雙去世,只留下他祖孫二人相依為命,美髯翁更捨不得萍兒孤身犯險,雖明知有南宮先生暗護不至出錯,他仍然一年年的拖延著,想等萍兒再大一點,再送其前去。 如今,突然生變,恍如旱天焦雷,只打得他當場呆住,站在那裡久久不動,江湖怪俠畢宮弼為友捨身,以生命換取他兩樣寶物,他怎能不給呢?久埋的私心,再也藏不住了。 此際,天色早已大亮,美髯翁支開甘茂亭與萍兒並吩咐好備棺盛殮畢宮弼後,餵了竺瑞青一小杯“百花玉露”,再以內力遍拍竺瑞青渾身穴道。落掌之下,果覺此子與常人大相回異,心知畢宮弼所言非虛,不得已搖頭深深一嘆,解了竺瑞青的醒穴,自己回到內宅去了。 竺瑞青甜睡一夜,醒來精神大振,翻身抬臂,非但遍身痛苦已失,且大感舒爽,心中一樂,就待掀被下床。 驀覺身上,片布全無,臉兒一紅,趕忙又縮回被中,兩只烏溜溜的大眼,立即四處尋找他的衣褲。 竺瑞青四下里只看得一眼,立覺自己仍睡在這華麗的臥室中,記起睡前爭執情況,不由肝火上衝,暴聲暍叫道:“快拿小爺衣服來!” 室外靜悄悄的,毫無聲息,竺瑞青連叫數聲也沒一點點的回音。不由心中更怒吼叫道:“你們再若不把小爺衣物拿來,可別怪我要破口大罵啦!” 語吾未落,門口走進美髯翁馬軒雲,手中捧著一個翡翠玉盒,左手裡一枝小銀管,畢恭畢敬的給擱在桌上,然街回身走到床前,一語不發的將畢宮弼所留的書信,遞給竺瑞青。 竺瑞青眼兒一瞟,已認出是恩師手筆,急忙劈手奪過,展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 “青兒:為師已將你送到地頭,你的師叔處,你所要的‘一元神丹’與‘鐵血旗’,相信師叔會給你,你千萬不可任性,乖乖的聽話,為師有急事,不能久留,願你刻苦自力,好自為之畢宮弼親筆。 雖只寥寥數十字,竺瑞青已看得驚怔莫名,久久的方抬起頭來,仔細的打量著美髯翁,約有半盞熱茶工夫,方目口中蹩出數字: “你真是我的師叔嗎?” 美髯翁痛苦的點了點頭!竺瑞青忙叫道:“師叔………” 只叫得兩字,喉頭突然塞住了,他發覺美髯翁,雙眉深鎖,滿臉淒苦,與昨夜和藹慈祥大不相同,一夜間彷彿蒼老了十年。 竺瑞青心中一凜,還只道師叔的沉鬱是責怪自己昨夜的無禮,遂怯怯的道:“師叔!原諒我 !原諒我事先不知道是你老人家!” “不知者不罪,又何須原諒!”美髯翁神色淒然的說。 |
第01章 捨身為友b
竺瑞青見美髯翁的神色一直在憂鬱難舒,滿以為他是為了難以割捨“一元神丹”與“鐵血旗”,這兩樣寶物而傷心,他小小心靈上居然大感不忍,忙道:“師叔!若真不能割愛,青兒也不便強求,還是聽天由命吧!” 竺瑞青他那知美髯翁傷心的不是為了二寶,而是為了故友之死。但聽美髯翁朗然一笑,道:“小小年紀,倒真如此超脫慷慨!” 竺瑞青一愕抬頭,凝住美髯翁道:“非我之物,何敢說慷慨二字?雖說於我有益,但也不願傷損師叔你老心懷。” 說罷,又待掀被而起,突然記起還是赤身裸體,忙道:“師叔!請賜我一身舊衣,我這就告辭找我師父去!” 美髯翁心中一痛,深深嘆了口氣道:“好孩子!師叔雖然心痛丹旗可也要給你,你瞧我這不是都取來了嗎?只是你師父去得太快了,他並不知道,南宮先生所定之規條,你小小年紀,怎麼能獨上邛崍,師叔真替你擔心!” 竺瑞青一聽,傲氣頓發,仰首吭聲道:“師叔,我不怕!為了父母血仇,縱然是刀山油鍋我也拚死一行!”說來慷慨激昂,神色凜然。 美髯翁聽得霍然動容,臉上不自主泛起一絲微笑,當真是微弱得很,眨眼即消失了。隨見他從那翡翠綠盒中,取出粒龍眼般大的白臘丸,行近床前,神色十分莊重的道:“孩子!這‘一元神丹’!師叔珍藏了數十年,今日總算用上了,只望你不要辜負這罕世聖藥,日後替你師父爭口氣!” 竺瑞青一聽,忙也一本正經,維誠維謹的答道:“青兒蒙師叔賜贈二寶,恩同再造,敢不永銘心版?日後若然學得絕藝歸來,除了報仇雪恨外,青兒還要轟轟烈烈的做一番事業,以報答師父與師叔的恩典,請師叔放心,青兒志可吞天,決非自甘下流之輩,藝不成決不下山!” 幾句話,說來肯定堅決,顯見其志向之大,毅力之強,決非常人可比。美髯翁只聽得心花漸開,愁眉舒展,這個話,若非他親耳所聞,他真不敢相信是出自一個十二三歲童子之口。 美髯翁終於展顏笑道:“有你這麼幾句話,宮弼兄的犧牲總算值得,師叔也將會為你而感到驕傲!” 話畢,美髯翁兩指夾著蠟丸,微微一使力,但聽“拍”的一聲微響,蠟丸已應指裂開,頓時異香撲鼻,滿室芬芳,聞之立覺神清氣爽,天下第一聖藥,究非凡品。美髯翁忙不迭的將拍開的“一元神丹”送到竺瑞青口中。 竺瑞青聞到那股異香,已覺非同凡響,丹丸入口,更是香沁心脾,滿口生津,眨眼已隨津液,順喉而下。 半晌工夫,竺瑞青突覺丹田中升起了一股緩流,逐漸澎漲,熱度也逐漸的增高!轉眼間,澎漲之力已無可遏止,暖流更一變而為烈火,燒得他痛苦萬分。竺瑞青心中一驚,以為美髯翁要加害他,正待破口大罵,驀覺那般澎漲烈火,倏然炸開來,直向身體四肢衡去,腦中一陣昏眩,眼前一暗,又復昏了過去。 悠然中再次醒來時,竺瑞青發覺自己身上已穿妥了衣服,室中一燈加豆,窗外卻射進來明潔的月光。 藉著月亮燈光,遊目室中一看,華麗的臥室閃亮的銅床,已然不見,室中一桌一凳,簡陋異常,就彷彿是僻窮小鄉鎮中的客店,竺瑞青心中一陣莫名的驚駭,再也想不出何以到了這個地方? 正自猜疑,驚神未定之際,忽聽窗外一雄勁慈愛的聲音道:“青兒醒來了嗎?出來活動活動吧!” 竺瑞青一聽就知是師叔美髯翁的聲音,心中一定,猜疑卻更多了,但他卻沒時間去推測,趕忙縱身一跳,穿出窗外。 這一縱一躍,輕易之極,可是竺瑞青也從這輕微的縱躍中,發覺渾身勁氣,充沛異常,丹田真氣,一提一聚,是他一身中從來沒有感覺到的,他心知,這是他服了“一元神丹”的功效,已使他體內先天痼疾,消弭無蹤,內力也於無形中增加了許多,不盡歡騰雀躍,心花怒放。 忽見皓月下,師叔仰首凝立,那及胸美髯,被那陣陣西風吹得飄呀飄的!竺瑞青緊走兩步,雙膝一曲,跪了下來叫道:“青兒拜見師叔!” 說畢,立即叩了幾個頭,但卻沒敢馬上站起。 美髯翁動也沒有動的實受了他的禮,但卻長長的嘆了口氣,似有說不出感慨!只聽他道:“我國世為禮義之邦,不知禮教的人永無出息,似你這般懂事的孩子,怎不叫人喜愛?可惜………” 究竟可惜什麼?美髯翁並沒有說了出來。竺瑞青聽到師叔贊他,臉上竟無得意之色,他並不是個好高騖遠的人,年紀雖小,他卻懂得自愛自重,毫無虛浮之態! 美髯翁緩緩側轉頭來,打量了跪在地上的竺瑞青兩眼,忽然錯開了話題,輕輕的道:“孩子 !起來吧!這身衣褲是師叔特地命人替你趕製的,雖說不上華麗,卻甚耐穿,看看是否合意稱心?” 竺瑞青應聲再拜立起,卻沒打量他的衣服,誠謹的答道:“師叔這等費心,倒叫青兒過意不去,青兒穿來十分滿意,只是適纔師叔說了什麼可惜?” 美髯翁微微一笑這:“孩子!師叔想說可惜你不是馬家後代!” 美髯翁邊說,兩眼盯住竺瑞青的臉上,看他有何反應。 竺瑞青萬想不到美髯翁會說出這句話來,當場一愕,不知如何回答?美髯翁見他這般情景,忙又道:“孩子,你別多心,這只是師叔一時感慨之語,別無他意。不過確實,你是給我十分良好的印象,師叔有意將孫女許………” 剛說至此,美髯翁倏然一側身,雙眼中暴射出兩道寒電般 炯精光,遙望著灰暗的遠處。 竺瑞青突見美髯翁加此作態,心知近處突然來了什麼武林人物,但他追隨江湖怪俠畢宮弼,躲避仇蹤,前後五年,早巳俱備了隨機應變之能,於是忙也靜氣凝神,向四周細心察看。 約有半盞熱茶工夫,美髯翁突然輕“咦!”了一聲,這聲輕“咦!”除了竺瑞青能聽到外,相信再遠兩步的人也聽不清! 美髯翁一聲“咦!”吧!驀然抓住竺瑞青的手臂,將他提離地面寸餘,輕聲如蚊道:“孩子 !你先進屋去,師叔去看看來了什麼人物?” 美髯翁一語未畢,人已貼牆疾行,倏然間隱沒於轉角暗影裡。 竺瑞青雖不知身在何方?但已確知道是荒野山村小店,為了自身仇家過多,也太過厲害,他不得不隨時警惕,處處小心。美髯翁既命他回進房去,他也就毫不猶豫的躍窗進去,他不得不隨時警惕,處處小心。 只是,進入室中後,他卻沒敢大模大樣的在屋中坐著,放眼四下一掠,室中一桌一椅一床外,毫無藏身之處,除了床底下。 江湖怪俠畢宮弼告訴他的,最愚笨的人才會藏在床底下,既不能探知敵人動靜,又不便脫身逃走,一旦被發覺,就是死路一條。 竺瑞青仰首一看,平房不太高,上面有條較粗的橫樑,他小小的身體,正好藏匿,遂即將燈火熄滅,猛一縱身,探臂勾住橫樑,在儘可能不發出聲音之下一翻身,爬伏在橫樑上。 也就在他剛剛藏好,村外傳來犬吠之聲,“汪汪”不停。 倏然,一倏身影,如電光石火般在窗前月色下一掠,竟使他連看也沒看清,黑影已然不見。 竺瑞青心中一凜,這般快速如電的輕功身法,似較名震江湖的美髯翁,還要高出一籌。 人影掠過,方只靜得一靜,忽聽院中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小娃娃,滾出來!若要爺爺進竺瑞青聞言大吃一驚,指名小娃娃,豈不就是他?是什麼人又追蹤到此地來了?聽那人的口音,並不像以往追殺他的那些人! 竺瑞青年紀雖小,但卻聰明過人,再加上江湖怪俠畢宮弼五年的薰陶,教導,及五年中的奇遇驚險,已將他磨練得精明幹練,機智過人。 竺瑞青悶聲不響的閉住呼吸,伏在橫樑上,他要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美髯翁沒回來前,他知道決不能妄動。 院中人見喚後沒人應聲,立發一聲冷笑,笑聲從牙縫中進出,冷若萬年寒冰,竺瑞青只聽得渾身雞粒暴起,牙關抖顫,心中霍然一驚,趕忙咬緊牙關,提定真氣,凝神蓄勢以待。 倏然間,人影一晃,室中已站著一個瘦長漢子,青巾包頭,玄紗蒙面,只露出如寒星般一雙鼠目。 竺瑞青一見人影晃動,忙將雙眼闔起,只露出如線小縫,向外倫窺。這也是他師父告誡他的,暗夜中,武林人的一雙眼睛,最易被人發現。 竺瑞青這一刻心中雖感忐忑不已,但他仍沒放過朝對方細細打量,看看究竟是什麼人? 可是來人蒙頭蓋面,除了一雙鼠目外,毫無所見,就連他的年紀也無法看出。不過就如這雙寒星般的鼠目,和適纔的陰聲冷笑,已測知對方功力十分高深,年紀當也在半百以上。 突聽蒙面人一聲驚“咦”,竺瑞青的不在,似大出他意料,可是,蒙面人卻沒立時離去,俯身向床下尋找。 正當其時,屋外傳來兩聲“喔喔”怪叫,來人聞聲立即縱身出窗,但覺人影一花,已然不見。 這裡蒙面人剛走,屋上立即落下一條碩長人影,灰髯飄飄,卻是美髯翁回來了。美髯翁一見室內無光,一聲驚叫道:“青兒!青兒!” 竺瑞青輕輕躍下地來,道:“師叔!我沒事!” 只要是竺瑞青平安在屋裡,美髯翁,即可大放寬心,輕輕一躍,也進屋來了。 只是,他一進屋中,立即發覺室中進來過人,心中微微一怔,忙朝竺瑞青問道:“青兒!有人進來過嗎?” 竺瑞青點點頭道:“不錯!是有人來過,他們似乎專為找青兒來的,只是,青兒藏身梁上,他們來不及發現,師叔就回來了,看樣子他們對師叔還有顧忌!” 美髯翁心中猛然一震道:“萬幸!萬幸!師叔今夜險險栽了個大跟鬥,竟忽略了他們是在使調虎離山之計,將師叔誘出了數十裡地!當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今夜若然出錯,我怎對得起泉下的………” 美髯翁最後的兩句話,似對自己說的,一時大意說溜了口,險險叫出了畢宮弼的名字,尚幸在緊要關頭警覺了,趕忙剎住,他唯恐竺瑞青追問,忙反問道:“孩子!你怎知他們是為你而來的?而又對你師叔有所顧忌?” 竺瑞青將適纔之事,細說了一遍,並指出數處疑點,同時又道:“青兒敢斷言,他們並非青兒的仇家,因為青兒仇家,厲害非凡,惡毒狠辣,膽大妄為,他們是不會怕任何人的!這也是師父告訴青兒的。” 美髯翁微微一笑道:“別推在你師父身上,師叔也知道你仇家厲害,既不是他們,也就不必害怕。一半天后我們就要進黔省山區,你好好休息吧!” 竺瑞青一聽到一半天后就可進入黔省山區,不由一呆,問道:“師叔!我們離桂林多遠了?” 美髯翁一笑道:“我確實還沒有告訴你,你服過‘一元神丹’後,師叔以為一日半夜定可甦醒,遂趕製了二身衣物,連夜僱車離開桂林。誰知你竟熟睡了三日三夜,我們這已離開桂林數百里地了!” 竺瑞青聽得又是一愕,三日三夜的奔波,他竟毫無所覺,這那是睡,簡直就一樣! 陵地,瓦面上‘克擦’一聲瓦片碎裂響聲,一塊巨石挾著強猛厲風,對正竺瑞青當頭壓下,勢道又猛又疾,快若流星。 竺瑞青聞風知警,趕忙橫裡一閃,避開半丈,豈料,身形未穩,窗外一蓬銀針,以滿天花雨手法,疾灑而入。 竺瑞青身形未穩,要待再躲,那裡能夠?眼看一蓬銀針,已怒若狂風,密若驟雨的,就將全都招呼在竺瑞青的身上。 美髯翁一見大驚,可是那從瓦面下落的巨石,卻正好攔在他的身前,他要待搶救竺瑞青,定必先遭巨石擊頂之危,但他身負宮弼兄臨死重托,豈能眼看竺瑞青遇害,而不加以援救? 但聽他振吭一聲怒喝:“好賊子!竟敢暗箭傷人!” 叫聲中,左掌疾抬,往空猛推一掌而出,先將巨石擊歪,身子趁勢一閃,右掌快如電光石火般伸出,已帶住了竺瑞青的袖襟,順勢一扯,硬將竺瑞青晃動平穩的身子,被平摔在地下,險而又險的堪堪避過那如雨銀針。 竺瑞青這四仰八叉,以背落地的一跤,可當真摔得不輕,但他卻連哼也沒哼一聲的翻了個身,又自爬了起來! 美髯翁救下竺瑞青後,立即朝窗外撲去。 院中秋月高懸,銀光瀉地,那還有什麼人影? 美髯翁一陣錯愕,想不出是何道理?來人千方百計陷害竺瑞青,但卻何故不敢正面和自己朝相?看樣子,確是對自己已略有忌憚。 可是,俗語說善者不來,來者不善,為求安全起見,美髯翁留下些碎銀,連夜就攜著竺瑞青,潛離了那荒村小店。 一連數日,美髯翁,隨時警惕,嚴加戒備,對於竺瑞青更是不讓他輕離半步,唯恐賊人暗加陷害。不想,連日來,居然靜寂異常,連個可疑的人物都沒有發現,似乎自那夜就將他們拋開了。 日起日落,月升月沉,轉眼秋去多來,朔風獵獵,割面如刀。 美髯翁攜著竺瑞青,經兩月餘的長途跋涉,遍嘗風霜雨露之苦,終於來到了川省西北,踏進了邛崍山的山區。 途中沒再發生任何事故,美髯翁於趕路的兩月餘的時間,趁便又將自身成名絕藝“風雨八劍”與“雷電七鞭”,傳給了竺瑞青,以便他進入了邛崍山後,用以防身。因為聽說竺瑞青追隨江湖怪俠畢宮弼前後五年,除了學得畢宮弼一套扇招絕藝外,其餘會的不多,美髯翁那能放心。 邛睞山連綿萬里,峰巒高聳入雲。時屆隆冬,崇山峻嶺中,隨時都有冰雪封道的可能。 美髯翁雖為竺瑞青製備了禦寒的皮衣,以及足夠月餘的乾糧,但他仍然憂心如焚,愁眉緊鎖,敢情這些日子的相聚,竺瑞青的天生異質,以及他的聰明慧穎,無不使美髯翁深深的喜愛上了。 於是越接近地頭,越感到別離的惆悵,越替竺瑞青忱憂。 竺瑞青他可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年紀雖小,膽量卻大,毅力更驚人,為了竺家三代的血仇,他是任什麼不怕。 這日黎明,美髯翁領著竺瑞青,已踏入了邛崍山區,一老一少,臉上神色都顯得異樣的沉重。 走到山腰一片較為平坦的草地上,美髯翁終於停下了,從懷中取出一把白骨摺扇,長僅一尺五六,扇骨玉色透亮,微帶薰黃,顯見久經觸摸。竺瑞青一見玉骨摺扇,心中突然一震叫道:“師叔!這扇………” 美髯翁沒待其說完,立即接口道:“這是你師父成名的名刃,名為‘逍遙扇’,他臨行前,將扇交我,囑我轉交與你,留作紀念。你師父乃憑了這柄‘逍遙扇’,走南闖北,得了‘江湖怪俠’的隆譽,這盛名得來不易,日後你要不使用這‘逍遙扇’則罷!一旦用上它,就要永保住在江湖的聲望與隆譽,你懂這意思嗎?” 竺瑞青聰明絕頂,一見到師父從不離身的玉骨逍遙扇,他心中立即起了不祥之感,但他卻不敢往壞處去想。只見他雙唇緊泯,一臉肅穆莊重的點了點頭,口沒說話,雙眼早已痛淚橫溢,盈盈欲滴。 美髯翁將扇遞過,接著道:“宮弼兄雖只傳了你數招扇招,但都是他扇中的精華,只要你能深加體悟,施展開來,定然 不可當。如能將近日我授與你的‘雷電七鞭’與‘風雨八劍’,化為扇招使出,威力雖不如鞭劍來得兇猛,詭異處都是有過之無不及。此入邛崍,憑著這兩項藝業,謹鎮將事,相信等閒猛獸,也傷你不得。” 竺瑞青畢恭畢敬的接過玉骨逍遙扇,熱淚再也忍不住簌簌而落。 美髯翁接著又掏出一只小銀管,從管中抽出一面烏桿小紅旗,旗形長方,約有掌大,質地閃亮,不知是絹?是綢?是絲?是緞?美髯翁道:“這就是南宮先生的‘鐵血旗’,你要好好藏起,若然損失,一切希望都將破滅,煙消。此處已是邛崍山區,為了遵從南宮先生戒條,師叔僅能送你到此………”語未畢,而聲已哽咽難聞。 竺瑞青接過“鐵血旗”,立即拜伏於地,哽哽咽咽的也說不出一句話。美髯翁一把摻起竺瑞青,慈愛的撫摸著他的頭頂道:“孩子!該上路了!但願你一路平安,逢凶化吉,藝成下山,別忘了先到師叔家來!” 竺瑞青眼含痛淚,好半天方蹩出四個字:“師叔珍重!”語畢立即掉頭狂奔上山而去。 美髯翁似被竺瑞青的突然狂奔而去的動作怔住了,待他警覺時,竺瑞青早巳走沒了影兒。美髯翁心中一凜,終於還是忍不住,又追了上去,他要對這可愛而又可憐的孩子加以暗護。 不想身形剛動,驀聽一聲冷哼!遠遠傳來,美髯翁一驚止步,卻聽是谷中傳來鏘鏘之聲:“什麼人敢違犯南宮先生的戒條?” 美髯翁大吃一驚,心裡雖惦念竺瑞青此行的安危,卻不敢再前行半步,旋即他又想到竺瑞青有執旗進山,南宮先生既已知道,當不至有大凶險,不由寬心大放,望了遠處竺瑞青消失的影子一眼,依戀不舍的下山而去。 他剛退下山去,左面峰頭上立即出現了兩條人影,一人身形瘦長,鷹鼻鼠目,削臉尖腮,一看就知是個陰險好詐的人。另一人身裁魁梧,白髮銀須,有如九天老壽翁般,二人年紀全在七旬開外。 他們看到美髯翁退下山去,不禁相視一笑,那鷹鼻鼠目老人,臉上更顯出一股異樣的驕傲與洋洋得意之色,冷笑道:“美髯翁縱然再厲害,又怎能逃過我等欺天之手!” 且說竺瑞青含淚狂奔一陣,疾走之後,已入了十來里地,方待稍息喘氣時,突聽一聲刺耳冷笑,起自身旁。 竺瑞青一驚回首,身後不遠一塊峻峭怪石後,緩緩步出一個錦衣少年,尖臉削腮,身背長劍,赫然竟是桂林“獨秀峰”下相遇的甘茂亭。 竺瑞青心中微微一驚,他想不到甘茂亭會在此時此刻,於這叢山峻嶺中出現,在他心中雖對甘茂亭恨意甚深,卻因美髯翁的關係,早巳恨意全消。立即緊走一兩步,頷首招呼,道:“甘兄,你怎麼也到了此地?” 甘茂亭臉上陰陰一笑,道:“嘿嘿!怎麼?難道你也知道怕死?而趕緊拉關係,拍馬屁嗎?” 竺瑞青一聽,當場怔住,他可不懂什麼叫拉關係,拍馬屁,如若他得知甘茂亭曾兩次持劍欲殺他,他決不至再出言招呼。 尤其對方說他怕死,更使他莫名其妙,但他卻不欲再採問,只報以一聲冷笑,立即大踏步直衝過去。 甘茂亭嘿嘿一笑道:“馬家大院有人維護你,在這峻嶺深山中,看看還有什麼人能救你!”甘茂亭說著,竺瑞青已充耳不聞的衝近身來,甘茂亭心中大怒,長臂一伸,十分疾速的朝竺瑞青胸口抓去。 竺瑞青悄然無聲的微一閃晃,立即逃避,更衝前半丈來遠,回身輕叱道:“若不是看在師叔的情面上,今日定要將你痛打一頓。” 竺瑞青似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說畢又自放步前行。 甘茂亭根本不知他的底細能耐,一見他這般倨傲,心中大怒,猛然一衝,對正他的後心,盡力一掌拍去! 竺瑞青當日在“獨秀峰”下,是因師父嚴諭,不准他施展武功,方被甘茂亭打了一掌,今日可大不相同,身處荒嶺,遠近無人,若不自保,豈不自尋死路!只見他側身一閃,已橫移半丈,甘茂亭一時攻勢不住,卻衝出了兩步。 竺瑞青一聲冷笑,道:“我已讓了你兩招,如若再不知進退,可別怨我手下無情。” 那知,他這話音未落,甘茂亭翻身一掌,又自拍來,他始終認為竺瑞青武功低劣,卻不知竺瑞青自服過“一元神丹”後,再經美髯翁沿途指點,已然大非昔比。 竺瑞青見他不知好歹,心中也不由勃然大怒,手臂起處,一扣一施,已輕而易舉的將對方手腕扭住,微一使勁,對方竟自“哎呀!”痛叫出聲,竺瑞青不屑的冷笑一聲罵道:“沒出息!” 竺瑞青是個知恩報德的人,因美髯翁的關係,他始終不願對甘茂亭太過無禮,對方既已痛出聲音,也就適可而止,順手一推,將甘茂亭推翻出七八尺外。 竺瑞青這一推,無形中竟使出了幾分真力,將甘茂亭摔了個狗吃屎,他見到甘茂亭的狼狽樣子,微有快意。 甘茂亭一翻爬起,滿臉灰土掩蓋下,口鼻微見血痕,口裡“呀!呀!”怪叫,一翻腕抽出背上長劍,罵道:“無恥小雜種,得了我師父的恩惠,竟敢出手傷人,看劍!”長劍一揮,削肩掛臂,猛撲削來! 竺瑞青見他無理取鬧,開口就罵,心中更怒,不躲不閃,手腕一翻,掌中已執著玉骨逍遙扇,扇尖一吐,只聽“叮”的一聲,正好點中對方長劍。 竺瑞青自服過“一元神丹”後,非但痼疾消除,內力也驟增不少,一點之下,勁道奇重,竟將對方虎口震裂,長劍當場脫手飛去。 竺瑞青一招得手,心中也自驚疑萬分,他萬想不到這招威力之大?正自驚疑,眼前人影一閃,甘茂亭身邊已多了一位錦衣中年婦人!卻聽甘亭哭叫道:“媽!你替我報仇,不殺他我不甘心!” “乖兒子,休要著急,一切有娘呢?”錦衣中年婦人一轉臉,臉上立加蒙上了一層寒霜,她冷叱道:“臭小子!要想保狗命,就將‘鐵血旗’交出,不然!嘿嘿!這可不像荒村小店有人救你了。” 竺瑞青懍然戒懼,敢情甘茂亭是為了“鐵血旗”來的,那夜荒村小店中原來也是你們這幫人 ?竺瑞青驚呆未已,轉而大怒,劍眉一揚,英目狂睜,爆炸似的一聲狂笑,道:“原來你們是想謀奪我的‘鐵血旗’,不錯!‘鐵血旗’現在小爺身上,要叫小爺乖乖交出,可沒那麼容易,最少你得拿點本領小爺看看!” 中年婦人一聽大怒,猛一晃肩,人已欺近身來,五指箕張,對正竺瑞青面門一把抓來。這真是膽大妄為的舉動,竟視竺瑞青無物一般,只是,他這身法手式,卻也十分卒辣快捷。 竺瑞青驚怒交集,左足退了半步,猛一塌身,避過對方一抓,手中的玉骨逍遙扇疾點而出,施展的竟是他師門遙逍扇招中的一式,“蛇口蜂針”絕學。 中年婦人一抓落空,疾風已襲胸腹,心中猛然一怔,趕忙旋身避過,心知對方年紀雖小,卻非易與之輩,若不施展兩手絕藝,要想將他擒住,可真不易,於是雙掌翻飛,立即展開身法,朝竺瑞青猛撲上去。 竺瑞青的玉骨逍遙扇,開、合、點、打,在對方凌厲的攻勢下,居然一氣支持了數十招,內中更是有攻,有守。毫不含糊。 中年婦人見他竟然十分了得,正待加力施為,猛下殺手毒招,忽見甘茂亭手執長劍,從後夾攻,僅僅一招出手,立使對方步法錯亂,破綻百出,心中大喜,雙掌一錯,上下交拂,眼看一下就可將對方擒住。 突見眼前冒起銀星萬點,如風如雨,狂襲而至,心中大吃一驚,趕忙抽身暴退。待他穩睛再看時,場中只留下甘茂亭傻呆的站在那裡,卻失去了竺瑞青的影子。 竺一瑞青能從中年婦人手下逃出,那是他危急中將美髯翁所授的“風雨八劍”一招“風狂雨驟”,化於扇招中使出。威震江湖的絕學,究非凡響,只一招就將中年婦人逼退,就此並趁機溜走。 自此,竺瑞青再也不敢大意,一路躲躲藏藏在山中亂竄亂找南宮先生的住所。 數日後的一個傍晚,竺瑞青在亂山中奔尋,早已迷了道路,只覺一座座的山峰,高與天齊,爬過一座山峰,又是一座山峰。正走著,眼前突現一位白衣老人,鶴發銀須,高站一塊山石上,氣宇軒昂,飄然不凡,毫無龍鍾老感,竺瑞青一見,不禁狂喜,但他卻不敢魯莽,肅然走上前去,深施一禮,道:“老公公請了!借問一聲老公公,可知南宮老前輩,隱居在那座山頭?” 老人微微一笑道:“孩子!你找南宮先生何事?普通人是見他不著的!” 竺瑞青自以為身前老人就是南宮先生,忙道:“老公公,晚生懷裡有南宮老前輩的‘鐵血旗’,想必他會見我!” 老人蒼目微微一睜,射出兩道如電奇光,道:“孩子!你真有‘鐵血旗’,拿我看看。” 竺瑞青一聽大喜,忙從懷中掏出了小銀管,雙手畢恭恭敬的遞上。老人接過抽出一看,臉上立即透出欣喜之色?隨手將“鐵血旗”塞在懷裡,道:“孩子!隨我來!”說畢,步下山石,領先走出。 竺瑞青這一刻的興奮歡喜,卻非筆墨所能形容,只是他卻沒形之於色,反嚴謹小心的隨在老人身後走去! 越過一座山峰,穿過一片樹林,竟來到一座懸崖上,崖下黑黝黝,暗沉沉,深不見底,老人至此停下,回首對竺瑞青道:“孩子!南宮先生深居此萬丈懸崖之下,你可有這份膽氣跳下去見他?” 竺瑞青猛聽此語,一驚魂飛,所有的歡喜全部剎時廢盡,這萬丈懸崖,跳下去別說保命,身子不跌成肉醬才怪。 可是回過來一想,眼前老人若真是南宮先生,也許他正在試探自己的膽量?若說不敢跳,錯過了機緣,豈不遺憾終身? 竺瑞青聰明的頭腦中閃電似的急轉著,他不是不敢跳,而是他正在猶豫著,眼前老人若真是南宮先生,那麼他就是跳下去了,相信也不至會死,如若老人不是南宮先生,平白死了,豈不 枉?竺瑞青心中雖疑惑不定,但他又不敢對老人露出些許猶豫之心,那是大不敬的。 忽聽老人哈哈一笑道:“孩子!你如果不敢跳,就見不到南宮先生,還是趕快出山去吧!南宮先生不收無膽之徒!” 竺瑞青一聽心中大急,眼看老人道貌岸然,氣宇不凡,真似神仙中人般,自己對這樣仙風道骨般的人,懷有猜疑之心,那豈非罪過!但他的猜疑猶豫也沒錯,那是顯示出他的膽大心細之處。 為了竺家三代血仇,竺瑞青心血狂湧,終於一咬牙,仰首暗禱道:“爺爺!爸爸!媽媽!哥哥 !姐姐!你們在天之靈,如若有知,當命我平安拜見南宮先生。”禱吧!縱身就往萬丈懸崖下跳去。 竺瑞青正當要縱身躍下懸崖的剎那間,突聽身後咬牙輕響,猛回首,忽見老人臉上滿是狠毒貪婪之色,將那高潔不凡的神情風度,全都掩蔽無餘,心中不由大震,剛剛消失的猜疑,復又泛起。 適在此際,身後林邊又見影兒一晃,雖只一瞥間事,竺瑞青回首時,眼角正巧瞄見。這人影的發現,竺瑞青已知事非尋常可比,在沒有明確的認定老人是南宮先生前,他不願以自己寶貴的性命開玩笑,遂道:“老公公,我不敢跳,請將‘鐵血旗’還我,我還是出山去吧!”其實他那裡想出山去?他只是想藉索回“鐵血旗”為詞,試探老人是否就是南宮先生。這廂老人還沒有答話,林邊卻響起甘茂亭的驚叫聲:“外公!外公!千萬別將‘鐵血旗’還他………” 竺瑞青一聽,心膽皆裂,魂魄俱飛,老人得意的大笑道:“臭小子!你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鐵血旗’今生今世,你再也休想了!”老人語畢大袖一揮,狂風突出,將竺瑞青的身子卷出兩丈來遠,直向萬丈削壁深谷中落去。 竺瑞青本已心神俱喪,被震飛崖外後,更是險險昏了過去,但覺耳邊風聲呼呼,一顆心直往上升,眼前金花繚亂,他暗嘆完了!這下死定了! 正當竺瑞青萬念俱灰,閉目待斃之際,突覺腰間一緊,劇痛難當,可是耳邊風聲倏失,身子卻凌空停住了,竺瑞青尚未睜眼,右手已觸碰到一物,人類求生的本能支使下,竺瑞青趕忙伸手去抓,觸手冰冷粘滑,更是腥臭撲鼻,中人欲嘔。 竺瑞青一驚睜眼,見纏盤腰間,使他凌空停住,免卻一死的,原來竟是一條寬約三寸一節節相連著的黑鐵帶,只是那黑鐵帶像是活的般,伸縮顫動逐漸的往上卷。 竺瑞青看不出究系何物?驚駭萬分的,忍著腰間的疼痛,仰首順著黑鐵帶往上看去,這一看不打綮,卻使他險險嚇得昏了過去!你道為何?原來那不是什麼黑鐵帶,而是條七八丈長的怪蛇,蛇頭扁而尖,頂上長著鮮血般紅的 冠,那怪蛇頭纏繞在一株斜生削壁間的千年古松上,蛇尾卻卷住他的身子。 看到這種怪蛇,竺瑞青又怎能不驚駭莫名?誠然!怪蛇確使他免除了粉身碎骨之災,可是,他終於還是難逃一死,一膏蛇吻,甚至於屍骨無存。 竺瑞青驚駭之餘,趕忙收斂心神,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想對這怪蛇加以抗拒,只是那怪蛇卷住他身子的尾巴,卻越來越緊,已使他逐漸的有窒息之感。 突地,竺瑞青提足真氣,盡力一拳,擊打在怪蛇身上,他是想情願跌下崖去,粉身碎骨,也不願葬身蛇腹。那知,這一拳擊下,就如同擊打鐵條般,痛入骨髓。 這一拳,竺瑞青手打痛了事小,那怪蛇因此卻突然一縮,驚虹電閃般快迅,一下子就將他提高了三丈,眼看馬上就要送命怪蛇口中。 正當其時,呼的一聲風響,又出現一條怪蟒,這蟒長僅三丈餘,卻是粗大如桶,通體碧鱗閃亮,頭圓且大,張開來怕不一口就能將一條小牛吞了! 這碧鱗怪蟒,一出現,那黑鐵蛇立即將一顆扁而尖的頭高高舉起,一雙怪眼緊緊的凝注碧鱗巨蟒,一動不動的靜了下來。 竺瑞青一見又出來一條巨蟒,心中更驚,但卻因此不至使他立即送命!可是卷在他腰間的黑鐵蛇尾,卻絲毫也沒放鬆。 突地那碧鱗巨蟒貼壁而飛,“呼呼”聲響,瞬已遊近三丈左右,一條粗大的尾巴,卷在一塊突出的崖石上,大口一張,吐出一圈黃色菌狀煙霧,迅速無比的直朝黑鐵蛇高舉蛇頭飛去! 黑鐵怪蛇動也不動,直待那黃色毒霧來得近了,方將頭微微一低,蛇頭上那紅冠,倏忽間血芒暴射,立將黃色菌狀毒霧衝敵。 可是,黃色毒霧散後,卻沒四向飄飛,反疾迅無比的朝那冠上射去,彷彿是紅冠上有股吸力,將毒霧全都吸了進去。 碧鱗巨蟒一見毒霧無效,似怒不可遏的“咕咕”一聲兒啼般怪叫,立即張開大嘴,紅信吞吐的猛衝過去。 黑鐵蛇嘴尖如鼠,要與巨蟒大口相比,簡直就有天壤之別,但它卻似較為靈活的,只見它蛇頭猛然一沉,緊隨著往上一挑,似欲以它那紅冠,去頂碧鱗巨蟒的下顎。 碧鱗亙蟒亦似知道對方紅冠厲害,不敢招惹,猛然一彎蟒頸,大口一張,正好朝下又對正了黑鐵蛇的蛇頭。 黑鐵蛇橫裡一閃,倏然高抬尋丈,那尖尖的蛇嘴,電似般朝著碧鱗巨蟒的腦門,猛躬而去。 就這樣,兩條蛇蟒,一來一去,貼壁凌空拚鬥,真是兇猛激烈異常,只看得竺瑞青雙眼發直,忘了身在死亡線上,竟爾呆住了! 突地,腥風撲鼻,惡臭難當,竺瑞青一驚凝目,身前不到三尺處,張著那碧鱗巨蟒的大口,它彷彿是於突然之間,捨棄了拚鬥,轉而向他襲來。 竺瑞青被黑鐵蛇尾緊纏腰間,身不由已,要待閃避,那裡能夠,若被巨蟒咬上一口,那當真是屍骨無存,慘到極點。 眼看巨蟒大口,近在咫尺,竺瑞青只驚得心膽俱碎,魂魄皆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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