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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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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虛實之間

  “羽化九騰”呂方,不由愕然怔了一下。
  “杯中神遊”侯乙“哇”的吼了聲,道:
  “人娘的,咱們尚未‘先機制人’,孤山可是先來下‘戰書’啦!”
  “鐵缽郎”胡鬥,虎目一瞪,道:
  “咱們把孤山派來的兔崽子宰了……”
  “布衣銀簫”於瘦竹,立即阻止,道:
  “胡老弟,不能胡來,兩國相爭,不斬來使……”
  轉首向店小二又道:
  “小二哥,你說咱們有請!”
  店小二彎彎腰應了聲,疾步離去。
  “竹笠翁”宮明,喃喃嘀咕不已,道:
  “這就奇怪了……孤山那夥人,如何知道咱們來‘章田鎮’,又如何知道咱們住迸這家‘悅來客店’?”
  孟玲就把自己和石鳴峰,來‘章田鎮’時,在鎮郊大道上看到的情形,告訴了眾人。
  眾人談著時,店小二陪同一位年有四十左右,身穿疾服勁裝的中年人來到。
  中年人站在門檻處,向屋子裡眾人抱拳一禮,道:
  “在下‘飛毛腿’姜新,見過眾位,姜某奉孤山‘九幽活判’雷洪雷爺之諭,有封書函要面交‘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呂爺。”
  呂方走前一步,道:
  “不錯,區區正是呂方,你交出書函就是。”
  “飛毛腿””姜新,雙手遞上一份書函。
  呂方拆開看後,緩緩一點頭,道:
  “姜朋友,煩你回覆貴上‘九幽活判’雷洪,我等遵囑就是。”
  “飛毛腿”姜新抱拳一禮,轉身離去。
  “布衣銀簫”於瘦竹問道:
  “呂莊主,這封信中寫些什麼?”
  “羽化九騰”呂方把這封書函交了過去,一面接著道:
  “‘九幽活判’雷洪來書中指出,要我等三日後,到鄱陽湖畔孤山一會!”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吼了聲,道:
  “人娘的,這又是‘玉面蜘蛛’虞瑛這個賊婆娘,出的臭主意……”
  一指石鳴峰、孟玲兩人,又道:
  “剛才石兄弟和孟丫頭兩人回來‘章田鎮’,在鎮郊大道上,聽到‘八荒鐵蹄會’中人說的那些話……這賊婆娘又給想出這樣一個主意來……”
  “羽化九騰”呂方,視線一瞥問道:
  “侯前輩,‘九幽活判’雷洪在書中指出,三日後,鄱陽湖畔孤山一會,這又該作何解釋?”
  “布衣銀簫”於瘦竹接上道:
  “呂莊主,侯道友說得不錯,此信並非出於‘九幽活判’雷洪之手,那是‘玉面蜘蛛’虞瑛想出的主意……”
  微微一頓,又道:
  “‘玉面蜘蛛’虞瑛,不但擅於幻變千相,更是詭計多端,此番使了個‘聲東擊西’之計……”
  “寒霞秀士”駱勝,點頭道:
  “於老,您所說甚是……我等從石少俠、孟姑娘所探得情形來推斷,顯然鄱陽湖畔孤山,在‘八荒鐵蹄會’來說,並非舉足輕重之處……”
  一笑,又道:
  “‘玉面蜘蛛’虞瑛,所以有此一舉,是因她只知道我等行蹤出現在這裡‘章田鎮’,但尚未清楚在她跟前露臉的‘項龍、項鳳’,是‘白玉龍’石少俠,和‘玉枝金雀’孟姑娘所扮妝的,是以聲東擊西,使個誘敵之計……”
  石鳴峰接口道:
  “‘玉面蜘蛛’虞瑛,以三日之後為藉口,說不定就在三日之內,在我等鬆懈不備之際,來個趁虛而入。”
  “杯中神遊”侯乙,大葫蘆對準嘴,一口酒送進嘴時,衣袖一抹嘴邊酒漬,道:
  “虞瑛這個賊婆娘,再是幻變千相,花樣百出,遇上咱醉老頭兒,就要她狐狸露出尾巴來……”
  醉眼一瞪,又道:
  “信上說三日以後,咱們卻不必再找‘黃道吉日’,今兒夜晚,便來個直搗黃龍,踩平‘紫花岩’這個破窯子……”
  “梅軒莊”莊主呂方道:
  “侯前輩,您是指今夜我等,向‘碧雲寺’東南十五裡的‘紫花精舍’採取行動?”
  侯乙一點頭,道:
  “虞瑛賊婆娘,玩出‘聲東擊西’的鬼名堂,咱們就來個‘偷天換日’,比她‘棋高一著’!”
  於夜三更過後,星月光亮下有身形數條,星飛丸擲,盪空激射,疾撲“碧雲寺”東南方向十五裡的“紫花岩”而來……
  身形飄落在迤邐而上的山坡地“紫花精舍”前……俠義門中行事向來光明磊落,不來愉雞摸狗,暗中襲擊之事……
  “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面向著精舍大門,朗聲道:
  “‘八荒鐵蹄會’中人聽著,‘羽化九騰’呂方會同武林俠義門中,夤夜前來拜會!”
  這響聲音勁提丹田,起自內家一股真力,在夜深入靜中,回答激盪,裊裊傳出數裡外。
  “紫花精舍”中各間屋裡燈光,紛紛亮起……門戶大開,一個身材瘦長,六十多歲的老者,由眾人簇擁而出,來到外面廣場。
  “杯中神遊”侯乙,上前數步,用手一指,道:
  “小老頭,瞧你排場倒不小,你是這裡的老幾?”
  瘦長老者做然“哼”了聲,道:
  “老夫‘九幽活判’雷洪,就是此處‘紫花精舍’主人……你等深更半夜來此,找到這裡‘紫花精舍’,敢情是嫌自己命長?”
  侯乙哈哈一笑,道:
  “姓雷的老小子,話倒說得乾淨利落,是你先找上咱們的,‘來而不往非禮也’,咱們纔來拜會你的……人娘的,是你嫌命長,還是咱們嫌命長?”
  “九幽活判”雷洪,臉上掠過一層愕然詫異之色,顯然他不知此事……縱目看去,這個背負大葫蘆的老頭兒後面,還站著男女老少六七人。
  蛇眼一瞪,“九幽活判”雷洪戟指問道:
  “老家夥,你是誰?”
  侯乙“阿哈”一笑,道:
  “雷洪,你霸佔鄱陽湖畔孤山,做了‘山大王’,原來卻是個有眼無珠的大混球……”
  指了指自己鼻尖,又道:
  “你說,江湖上有幾個像咱醉老頭兒,身穿呂純陽八卦道袍,背負一支大葫蘆的?”
  雷洪目注“杯中神遊”侯乙,於若有所思中,一聲輕“哦”,道:
  “老家夥,你是江湖上有‘杯中神遊’之稱的候乙此人?”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笑道:
  “乖孫子,你還記得你這個祖爺爺……”
  “九幽活判”雷洪,兇暗怒瞪,正待發作時,身後一響怒吼聲起,道:
  “雷爺,待咱‘鐵背熊’佟傑,來宰這瘋老頭兒……”
  雷洪身後,撲出一個面如鍋底,鐵塔似的中年大漢。
  就在這同一短暫問,候乙後面,一響冷叱聲起:
  “憑你也配?”
  人影閃晃,一響“唰”的掠風聲起,宛若巨禽一頭,翩然飛落空地的場於中央……是個腰掛長劍的中年文生秀士。
  “鐵背熊”佟傑,“嘿”聲一笑,道:
  “朋友,報出你的名號來……”
  中年秀士冷然一一笑,道:
  “區區‘寒霞秀士’駱勝便是……”
  “鐵背熊”佟傑又是“嘿嘿”連聲數笑,道:
  “駱朋友,咱們倆就來親熱親熱吧……”
  話未中落,拔出背上亮銀似的一把“鋸齒狼牙刀”,立刀一抱,一聲厲叱:
  “看刀!”
  刀光閃耀,長蛇似的一式“猿猴進果”,直向“寒霞秀士”駱勝,當胸點進。
  駱勝長劍井未施展,只是向左上了一步,對方攻來的一招業已走空……
  右臂一展,隨著刀背一壓,將身一扭,左掌翻處,使個“鐵掃帚”向佟傑面門打來……
  五指箕張,利如刃劍,這一標上非死即傷。
  “鐵背熊”佟傑,急急一仰面,閃退三步。
  “寒霞秀士”駱勝,右手一按劍柄,一響“錚”的聲中,長劍出鞘已握於掌心……
  腕把一翻,劍花一繞,一式“荊軻擊柱”,劍尖吐出瑩瑩寒芒,直點佟傑右肋。
  佟傑將身一扭,勁貫右臂,單刀一掄,“秋風掃葉”反向駱勝肩頸,猛劈而下。
  駱勝一退出,倏若流水行雲……佟傑出手一刀,又掃了個空。
  “鐵背熊”佟傑一聲怒吼,展開一套“銀虹追風刀”刀法……劈、砍、削、截、挑、攔、格、撞……這把“鋸齒狼牙刀”舞起一片寒光……
  森森寒光閃處,冷電竄舞,他揉身欺進,恨不得要在駱勝身上剝下幾口血窟窿。
  “寒霞秀士”駱勝,手執長劍,卻是不慌不忙,神定氣閒……看定對方刀法招式,隨勢封解。
  以眼前雙方招式看來,似乎這位“寒霞秀士”駱勝,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退劍之力。
  “鐵背熊”佟傑,發現對方竟是如此不濟事,心裡暗暗高興……
  手中“鋸齒狼牙刀”,上下翻飛,刀光如電,走的全是進手招數,著著向對方要害砍來。
  “寒霞秀士”駱勝,卻是沉如山岳……手中長劍,柔如柳絮,慢若病鶴……雖然看來是如此,但一招一式,沉練異常……
  不論“鐵背熊”佟傑的刀招,如何迅捷威猛,刀鋒只要一近身,駱勝不是隨手化解,卻去對方勁力,就是輕輕一閃,刀尖只相差一二寸,卻扎了個空。
  雙方走上四十多招,招招均是如此。
  敢情此“鐵背熊”佟傑,也是江湖上成名人物,一見對方如此打法,立即知道不妙。
  原來“寒霞秀士”駱勝所施展的,乃是以內家功力見長的“太乙劍”劍法……
  以逸待勞,以靜製動……將對方累個精疲力盡,再下厲招。
  “鐵背熊”佟傑經此一發現,已有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脫身逸去的打算……若是纏戰下去,那只是血濺七尺,橫屍在地。
  佟傑十分油滑,心裡雖已有了此一打算,卻故意將刀法一變,換上一套“卷風刀”刀法……翻翻滾滾,狠砍猛劈。
  此一刀法出手,比起剛才更是兇厲幾分……但手上如此,心裡卻在伺機脫走。
  殊不知武術之道,貴在心神合一,唯有心神合一,才能臨敵不敗,從容制勝。
  武家所謂“用志不分,乃凝於神”,也就是這一個道理。
  “鐵背熊”佟傑,也算在“八荒鐵蹄會”中高手之列,原來本領不弱,奈何色厲內在,遇上“寒霞秀士”駱勝以“太乙劍”出手的這樣人物,鬥志漸漸消失……
  儘管手上進招,刀光霍霍,心中卻在打算如何脫身離去……如此一來,遞出的刀招,當然不能心手合一,減了成色。
  “寒霞秀士”駱勝,乃是經歷過不少大小場面的人物,已看出對方的打算,心裡就在暗暗冷笑:
  “‘鐵背熊’佟傑,你想從駱某手中脫身逸去,那是比登天還難了!”
  心念閃轉,手中“太乙劍”劍法,依然綿軟輕巧,往來封架……眨眼間,兩人已鬥到五十餘回合。
  “鐵背熊”佟傑,已經累得頭暈眼花,喘息呼呼……拼命用了幾手“卷風刀”招式……
  急如疾風,唰唰唰一連三招出手。
  駱勝仍然左遮右攔,從容招架。
  “鐵背熊”佟傑心念疾轉……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出手虛晃一刀,一個“燕子抄水”之勢,縱向“紫花精舍”左側,準備向荒涼的山坡地逸去。
  “寒霞秀士”駱勝,趁著今夜群雄之集,存心要除去江湖敗類‘八荒鐵蹄會’中人,自然不容‘鐵背熊,佟傑脫
  這個“下”字才始出口,出手卻是絕不留情……身形微錯,雙掌一提,“蓬”的一掌,“金龍探爪”,直向“羽化九騰”呂方“華蓋穴”劈到。
  呂方見對方,話未中落,才一開步,一股威猛的無形掌勁,已颯然襲到而湧來的這一片寒流,令人毛髮俱豎,因此便知對方使用的,即是“子午追魂掌”絕技。
  這種“子午追魂掌”,相傳系源自崑崙派的技藝之一,乃是集內家精華真革而成。
  練此“子午追魂掌”,全憑丹田一股罡氣,把這股丹田罡氣,灌入掌心,只要遙對敵人,掌心向外一登,罡氣立即由掌心而出。
  這股勁道貫人敵人所在之處,一丈圈圍之內,則勁勢環流,絕元倖免。
  對方如果挨上這“子午追魂掌”,在當時雖只覺得渾身打了個寒顫,其實體內五臟筋絡,已全給震傷。
  “子不過午,午不過子”,一周天時辰之內,立即吐血身死,故有“子午追魂掌”之稱。
  “九幽活判”雷洪,才一照面,就即以“子午追魂掌”
  絕技,來對付呂方。
  “羽化九騰”呂方,卻是個行家,不慌不忙,立即提起丹田一口真氣,運用“綿掌”功夫,往下一縮!
  雷洪掌風落處,正好打上呂方前胸,卻如擊上鐵石,分毫未見受傷……
  “羽化九騰”呂方,在這時,只是腳下馬步,略略晃擺了一下。
  “九幽活判”雷洪,估不到此年紀僅在四十左右的“梅軒莊”莊主呂方,竟有這等渾厚無比的內家造詣,不禁心頭暗暗一沉。
  就在這石火電光之際……
  “羽化九騰”呂方,右掌向上一翻,疾若冷電閃遊,找回對方脈門。
  這一看,武家稱作“牽緣手”,是擒拿中的“按”字字訣,如果這一搭上,“九幽活判”雷洪左邊身子,立即受製於敵,則非僕倒不可。
  顯然,“九幽活判”雷洪,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疾速猛進一步,左手往起一揚……
  猛然一橫身子,右手中、食二指,駢列如戟,一招“驪龍探珠”,向呂方脈門穴劃去……這一招是“以攻應攻”,亦是“圍魏救趙”之計。
  果然,呂方抽身讓步,同時腳下一個“流水步”,一式“老子坐洞”,“騰”的一聲中,風車似的由雷洪左肩旁直掠過去。
  兩人相距已在一丈以外……雷洪出手這一式險招,才把自己救了回來。
  名家出手三五口合,就能摸出對方所懷之學,火候深淺如何……
  “九幽活判”雷洪,發現這“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果然手法辛辣,不愧是稱雄贛北,一位武林的知名之士。
  呂方也有同樣的感受……此過去霸佔鄱陽湖畔孤山的“八荒鐵蹄會”中“九幽活判”雷洪,果然,不是猛龍不過江。
  兩人身形再次迫近!
  “九幽活判”雷洪,用了一手“龍戲珠”,虛向呂方面門,一晃一點……
  掌鋒才始發出,突然把身形一撤,旋風似的一轉,一探左手“雲龍探霧”,暗納“子午追魂掌”之力,直向對方小腹標來。
  “羽化九騰”呂方,已早有防備,一見敵人轉身,猛把身軀一煞,“九品蓮臺”,右腳腳尖貼地,一旋一拔,身子平空縱後四尺。
  雷洪這一出手,掌勁撈了個空。
  “羽化九騰”呂方一探身,“掠空摩雲”,反向雷洪右臂,猛截過去……
  左手三指,成“鐵掃帚”之式,直扣對方“曲池穴”。
  雷洪倏然一驚,急把肩頭一坐,右臂一揚,運用一身橫練功夫,挺起胸口,迎著對方左手三指撞去……
  “九幽活判”雷洪,已有了他的打算:
  “憑著自己一身‘金鐘罩’橫練功力,把對方左手的腕骨震斷,如此一來,此‘梅軒莊’莊主呂方,即使不死,也要落個終身殘廢……
  但,雷洪如此一來,卻結呂方一個機會……
  “羽化九騰”呂方,見雷洪自恃“金鐘罩”橫練功夫,前來抵禦自己三指……
  於是,將計就計,一式“毒蛇尋穴”,向前一送,才一沾著對方胸口衣衫,虛虛實實,又縮了回來……
  右手一下運足周身內家功力,由下而上,轟雷似的一掌打了出去。
  “蹦”的聲,打個正著。
  呂方出手的這一掌,運用回天之勁,力大無窮,而“九幽活判”雷洪,卻是出其不意……
  身軀猶若斷線紙鳶似的飛出兩丈外,又是結結實實“蹦”的聲,摔落地上。
  “九幽活判”雷洪,饒是練了一身“金鐘罩”橫練功夫,這一摔落地上,也跌個眼青鼻腫,渾身麻木,好一陣子,才從地上爬了起來。
  “羽化九騰”呂方,並未追招遞上,只冷然一笑,道:
  “雷朋友,坐井觀天,夜郎自大,何異自取其辱……
  ‘八荒鐵蹄會’目中無子,倒施逆行,像尊駕之流在呂某看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九幽活判”雷洪,聽到這些話,比剛才挨上一掌,摔了個大跟鬥,還不好受……
  奈何,技藝不如人,對方若是再招遞上,自己必血濺七尺,橫屍在地……在羞怒交加之下,回來自己這邊。
  夜風吹送,“唰唰”掠風聲起……
  “紫花精舍”和“碧雲寺”,相距近在咫尺,只十五裡之隔……“紫花精舍”如有風吹草動之事,顯然“碧雲寺”那邊,也很快就會知道。
  掠風聲中,身形閃晃,飄落一僧一俗……
  前面那個,身披袈裟者,是個魁偉高大的老和尚,銜尾而下的,是個瓜子臉形,修長俏麗的年輕女子。
  這兩人正是來自“碧雲寺”的主持法明老和尚,和“玉面蜘蛛”虞瑛。
  虞瑛一眼看到“杯中神遊”侯乙,亦在其中之列,殊感意外道:
  “您……你‘玉壺醉天’乙申,也是跟他們一夥中的人?”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你‘玉面蜘蛛’虞瑛,搖身一變,成了‘金劍玉掌’魏鵬,咱醉老頭兒‘杯中神遊’侯乙,如法炮製,也來隨善一番,易號換名,做了‘玉壺醉天’乙申……這有何不可?”
  “玉面蜘蛛”虞瑛,聽到侯乙這些話,知道自己顛倒乾坤的這一套玩意兒,已全在此一“杯中神遊”候乙眼中,洩露了“底”……
  侯乙醉眼一瞇,敞開嗓門,大聲道:
  “石兄弟,孟丫頭,怎麼不來見見這位幻變千相的‘玉面蜘蛛’虞瑛?”
  其實兩人就在旁邊,虞瑛由於發現“杯中神遊”侯乙,在這一夥人中露臉出現,心裡愕然詫異之餘,沒有注意到其他地方。
  一縷脆生生“嘻”的一笑,星月光亮下,橫邊閃出一抹身形來,向虞瑛道:
  “瑛姊姊,咱們又見面啦!”
  石鳴峰站在孟玲後面,抿嘴微笑。
  “玉面蜘蛛”虞瑛,對眼前這一幕的真實性,產生了演變懷疑,是以脫口道:
  “你們項龍、項鳳兄妹二人,不是取道往魯西東平,怎麼也來這裡?”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接口道:
  “‘玉面蜘蛛’虞瑛,那是你摸錯門,看錯人啦……你會真真假假玩出一些花樣來,難道咱醉老頭兒,就不會這一套……”
  一指石鳴峰,又道:
  “不錯,他是一條‘龍’,可不是‘項龍’兩字,咱這位小兄弟,是湘中新化劍挑“冥島禿叟’狄松,震撼江南武林的‘白玉龍’石鳴峰……”
  “玉面蜘蛛”虞瑛,目注石鳴峰,臉色神情,接連數變。
  侯乙指了指孟玲,又道:
  “她不是你‘鳳妹子’……你在‘雙柳灣’鎮郊,跟那個‘翻雲神劍’何坤,來一場假戲真做,她再救了你一條命,你叫她一聲‘鳳妹子’,錯啦……”
  葫蘆對準嘴,大口酒送進嘴裡,醉眼一瞇,又道:
  “這個‘玉枝金雀’孟玲孟丫頭,乃是當代武林一位前輩,‘洛水芙蓉’尹屏的衣缽傳人!”
  “玉面蜘蛛”虞瑛,望瞭望孟玲,又朝石鳴峰那邊看去……臉色由青泛白,那是一付受了“愚弄”,栽了一跟鬥的神情。
  “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嘿嘿一笑,接口道:
  “瑛姑娘,事實若非如此,‘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等這些人,如何不去鄱陽湖畔孤山,反而找來這裡‘紫花岩’的‘紫花精舍’?”
  嘿嘿嘿連聲數笑,指著“杯中神遊”侯乙,又道:
  “醉老頭兒,你人醉心不醉,果然有一手……彼此既然已亮出底牌,貧衲與你走上幾招,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大和尚,你要跟咱醉老頭兒親熱親熱,咱只有捨命陪君子啦……”
  背後一陣聲音傳來,道:
  “候道友,且請慢著,待老大‘布衣銀簫’於瘦竹,來一會‘碧雲寺’法明大和尚!”
  話落,一條頎長身形,從“杯中神遊”侯乙等這邊,躍身而出。
  法明和尚嘿嘿笑道:
  “誰來都是一樣,只是先後而已!”
  “布衣銀簫”於瘦竹,站下場子中央……
  雙手一垂,全身向下一縮,雙臂環腔,兩手不掌不拳,五指緊撮,向內微鈞,形似鵬嘴,兩眼熠熠生光,朝法明老和尚這邊凝視看來。
  敢情“碧雲寺”主持法明,雖然是個皈衣空門的出家人,但從上次“玉面蜘蛛”虞瑛,向石鳴峰、孟玲二人說的話中聽來,他在“八荒鐵蹄會”中的地位,卻僅次於掌門人“赤雷嘯虹”鄧昆……
  顯然這老和尚乃是藏鋒不露的人,絕非等閒之流,所能比擬。
  此刻,法明和尚看到“布衣銀簫”於瘦竹,此一身法展出,已知對方所施展的是北派“螳螂拳”,內夾“五行硃砂掌”……此路拳法,專門克制“金鐘罩”,“鐵布衫”,“太乙混元氣功”諸類功夫。
  法明老和尚這一發現,卻也不敢稍有疏神怠慢,立即立下門戶。
  於瘦竹一聲冷叱,身形啟發,使個“龍行一式”,撲到老和尚面前……
  左手一晃,右掌也翻腕而出,“雙龍爭珠”,直向法明雙眼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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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龍爭虎鬥

  法明老和尚以靜製動,不接不架,雙肩一錯,左腳向外一滑,龐大的身軀,就若旋風似的閃出五尺外。
  “布衣銀簫”於瘦竹,一個轉身,雙手一伸一探,“金龍現爪”,“探步撩陰”,接連兩招使出。
  法明老和尚一個“白鶴展翅”身法,飄游如風我,已自飄向於瘦竹身後。
  “布衣銀簫”於瘦竹,一連兩招落空,倏然一聲長嘯,身子一扭,再次迫近老和尚跟前……
  拳影揮霍,呼呼生風,宛若狂風暴雨似的,著著向法明攻來。
  法明老和尚卻是不慌不忙……
  “嘿”聲一笑,立時展開三十路“巧打擒拿”,夾著十八路“八卦行功”!
  但見他,沉如山岳,動若怒獅,進如神龍舞空,退若猛虎出押!
  一招一式,攻多守少,吞吐如電,犀利元匹。
  “布衣銀簫”於瘦竹,發現法明老和尚這一套身法,手法、馬步、拿樁,果然扎實,激厲,絕非沽名釣譽之流所能比擬。
  於瘦竹將“螳螂拳”的招數,儘量施展開來……抓、拉、摧、掛、騰、閃、擋、擲……
  十指如鉤,臂若弓身,倏分倏合,盪空激射。
  兩人這一照面交上手,眨眼三十餘回合,勢均力敵,不分勝負。
  “紫花精舍”大門前面的“玉面蜘蛛”虞瑛,以及“八荒鐵蹄會”中弟子,和“杯中神遊”侯乙等眾人這邊,雙方人馬目光皆投向場子,凝神作壁上觀。
  “玉枝金雀”孟玲,不期然中旋首回顧一瞥,詫然“哦”了聲,向“杯中神遊”侯乙,道:
  “醉伯伯,鳴峰怎麼不見啦,又去了哪裡?”
  孟玲這響聲音出口,“羽化九騰”呂方等注意看去,果然壁上觀的這夥人中間,少了“白玉龍”石鳴峰。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滴溜一轉,哈哈笑了聲,道:
  “不會錯,孟丫頭,這小兄弟準是又在‘鬧肚子’,此刻上毛坑去啦!”
  眾人聽來感到有點古怪,但候乙這話,並沒有任何不適當之處。
  孟玲臉色一怔,接著卻是微微一點頭。
  場子中打鬥的“布衣銀簫”於瘦竹,使盡“螳螂拳”中神妙招數,一心要克敵制勝。
  但“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一身功力、火候,卻是出於人所想像之外……威猛激厲,渾雄無匹。
  雙方交手三十餘回合過後,於瘦竹漸漸發覺,法明老和尚兩臂其硬如鐵,而且拳腳馬步,更是十分沉穩,簡直無懈可擊。
  “布衣銀簫”於瘦竹的一套“螳螂拳”,曾經過苦心精研多年,尤其“螳螂爪”一絕,更是脾陰天下武林。
  此刻,於瘦竹將全身勁力,運用到十只手指頭上,以此“螳螂爪”出手,即令堅如鐵石,也要洞穿而過。
  但,偏偏此番於瘦竹用在這“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身上,卻是縛手縛腳,無法儘量施展開來……
  於瘦竹鐵指彈出,落向法明老和尚要害穴這時,手指尚未沾到對方身上,於瘦竹關尺脈,或是曲池穴等處,會給法明老和尚三隻手指,以“鐵掃帚’的手法,順勢掃來或是用“金龍手”砍上。
  就在這時,於瘦竹立即會手臂一麻,真氣一懈,而在戟指疾吐剎那,立即失去勁道。
  “布衣銀簫”於瘦竹,接連數次出手,均遇到此種情形。
  敢情“布衣銀簫”於瘦竹,在江南武林中,也是一位前輩人物,但此番遇到“碧雲寺”
  主持法明,卻還相差了一段距離。
  由此可見,此法明老和尚身懷所學之高,確是一位藏鋒不露的絕世高手。
  兩人身形再度迎上,拳掌交擊,打個難分難解之際,突然遠處傳來一陣蒼雄長嘯……其聲猶若晴空沉雷,更若龍吟九霄!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嘯聲由遠而近,星月高掛的夜空下,一顆黑點由小伸展到大……
  一抹身形,疾馳而至。
  此人一聲斷喝,兩手一分,一股渾雄無比的勁道,把酣戰中的兩人身形,剖隔分開在數尺之外。
  “布衣銀簫”於瘦竹,不知對方是友是敵,心裡暗暗一驚!
  目注看去,是個鬢髮灰白,古銅色臉膚,身穿一襲沒有上扣的對襟大褂,腰間圍上一條布帶的老人。
  “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心頭卻是不禁暗暗為之一沉:
  “當今天下武林,能把自己由激戰中擋退數尺的,該只是絕無僅有,屈指可數的幾人而已。”
  法明心念閃轉,嘿嘿一笑,道:
  “貧駕身手不凡,不知如何稱呼?”
  老人朗聲笑道:
  “區區戈青,昔年給江湖朋友冠上‘魔神’兩字……老夫‘魔神’戈青便是……”
  老人道出自己名號,“布衣銀簫”於瘦竹詫然之餘,往後退了兩步。
  “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等這邊數人,可能除了“杯中神遊”侯乙,和孟玲兩人外,見“魔神”戈青,這位不速之客來“紫花岩”“紫花精舍”前露臉現身,莫不感到詫異驚奇。
  法明老和尚見此老者竟是“魔神”戈青,大感意外……
  帶著試探的口氣,沉聲道:
  “戈朋友,老衲與你井水不犯河水,今晚夤夜來此,不知有何賜教?”
  “魔神”戈青兩條利箭寒冰似的目光,朝法明注視了眼,道:
  “法明大和尚,你在‘八荒鐵蹄會’中身份,僅次於掌門人‘赤雷嘯虹,鄧昆而已……
  昔年老夫在魯中徂徠山斷肢毀體之事,難道大和尚不知道……?”
  “玉面蜘蛛”虞瑛,一臉驚詫之色……
  “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在“八荒鐵蹄會”中的身份,自己曾向以“項龍、項鳳”
  姿態來“碧雲寺”露臉的石鳴峰,和孟玲兩人提到過,此刻竟從這個“魔神”戈青嘴裡,又說了出來。
  法明老和尚聽到戈青這些話,嘿嘿一笑,道:
  “照此說來,今夜戈朋友是衝著老衲,找來這裡‘紫花岩’的?”
  “魔神”戈青,冷然一點頭,道:
  “大和尚身入空門,六根未除,竟是江湖敗類中鷹犬,天下修性養禪的出家人,為你蒙羞……”
  話到此,向“布衣銀簫”於瘦竹這邊,側首一瞥,又道:
  “於道友,且請退下。”
  於瘦竹抱拳一禮,道:
  “於某遵囑!”
  話落,退向“羽化九騰”呂方等眾人這邊。
  “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聽到“魔神”戈青這些話,臉肉起了一陣抽搐,怒極之下,嘿嘿嘿縱聲一陣笑了起來……戟指戈青,道:
  “‘魔神’戈青,你說話也該找對了‘主’才是,老衲跟前,豈容你這等人放肆撒野,信口雌黃?”
  戈青冷然一笑,道:
  “大和尚,不妨看看是誰放肆撒野?”
  法明老和尚一聲吼喝,踏前一步,掌挾勁風,“迅雷砸地”,直向“魔神”戈青華蓋穴劈進。
  戈青見對方出掌沉猛,不便硬接硬架,因而霍地一轉,用“鐵門閂”封他右臂。
  法明大和尚抽身換式,一聲吼叱,“曲弓射虎”,橫身左手向後一翻,橫掌如刃,向對方小腹切下。
  戈青見法明老和尚變招迅快,就往後閃退半步,雙手一式“金蛟剪”往下一截……
  法明老和尚踏步進前,戟指為招,“雙龍戲珠”,直取對方眉心……
  同時,下擋盤腿飛起,呼呼掠風聲中,踢向對方陰囊。
  戈青勁提丹田,一聲長嘯……使個“臥虎當門”之勢,面門往後一仰,避過對方眉心之襲……
  下面兩腿連續飛起……左邊一腳,跟法明頂個正著,兩人鞋底同時合在一起,各展內家功力一撐……
  “蹦!蹦!”……激起一股強烈勁風,雙雙身形,同時騰出兩丈。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跟“魔神”戈青照面交上手後,發現對方果然不是沽名釣譽之流,一身內家功力,確已抵爐火純青之境。
  至於“魔神”戈青,顯然也有所發現……
  此老和尚身懷之學,要遠在過去于于鄂南口東門外“劍虹山莊”,所照面交手的“七爪修羅”閔堪之上。
  法明老和尚虎目圓睜,把“龍卷馭風掌”,狂風暴雨似的施展開來……
  此“龍卷馭風掌’,乃是採自龍蛇之象,罡陽之氣所練成……若是練達火候純青之境,便有排山倒海,九天變色之威。
  法明老和尚的這手“龍卷馭風掌”已浸淫二十餘年,其淬練精湛之處,絕非武林等閒之流所能比擬。
  “魔神”戈青,見對方來勢洶湧、激厲,立即以“玄天七嵌掌”出手。
  兩人這一照面交上手,各展所學,一招一式,沉穩有力……手腳不用打實,就即收了回去,幻變莫測,深奧無比。
  “魔神”戈青,單掌一舉,一個“霍地噴霧”之勢,朝向法明兜心劈到………掌勁渾雄,掌風呼呼,如果撞上的話,非死即傷。
  法明老和尚一聲:
  “來得好!”
  塌身後退,左手立合,“抽梁換柱”,向上一格。
  戈青雙臂往回一撤,“懷中抱目”,肘腕橫掌如刃,用“鐵掃帚”功夫,向法明老和尚“曲池穴”砍下。
  法明身形自左向右,霍地一轉,“黃龍撲滾”,袈裟寬袖帶著風聲,來到戈青背後,倏然一記“排山手”使出,落下對方背心命門脈。
  這項“排山手”,乃是武家稅技之一,練到爐火純青之境,便能碎石如粉。
  若是襲中人身,任憑“鐵布衫”,“金鐘罩”諸類橫練功夫,也別想抵禦。
  顯然,“魔神”戈青也知道個中利害……
  兩腿一滑,身形風轉,駢伸中食兩指如戟,反向法明老和尚腦後“玉枕穴”便襲。
  老和尚一低頭,躲了過去。
  “魔神”戈青再聲龍吟鳳鳴一陣蒼雄長嘯,以“玄天七嵌掌”威猛激厲招式,著著向法明老和尚遞來……
  兩條手臂,上下如飛,身子宛若星飛九擲,風車似的忽前忽後,倏左倏右。
  雙方照面交手,經過八十餘回合……已漸漸顯出有高下勝負之處。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目注打鬥場子,大葫蘆中一口酒送進嘴裡,搖頭晃腦,道: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戈道友‘師出有名’,此乃掃除江湖妖氛也……”
  “竹笠翁”宮明,擺動矮矮肥肥的身體走到旁邊,指了指打鬥場子,道:
  “侯道友,‘魔神’戈青跟法明和尚照面交手的,是不是昔年他那套震慴天下武林的‘玄天七嵌掌’?”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三寸丁,你是沒話說,找話說……這難道還會有錯?”
  “鐵缽郎”胡鬥,倏的發現道:
  “侯前輩,這裡不見石少俠影子,他又去了哪裡?”
  侯乙“哼”了聲,道:
  “這小兄弟就有這個怪毛病……遇到‘好戲登場’,他就會‘鬧肚子’……他上毛坑去啦!”
  旁邊孟玲聽到這話,想笑但不敢笑……一雙秋水似的明眸,朝前面打鬥場子看去。
  場子裡“魔神”戈青,和“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雙方又交手了二十餘回合……
  “魔神”戈青,身形閃轉,出手“玄天七嵌掌”中“推山填海”一招,雙手一提一放,直向老和尚法明背後打來……
  孟玲見戈青這招出手,兩眼一睜,忍不住暗暗“哦”了聲……過去鳴峰就曾教過自己此一招式。
  但,眼前這一招,出於“魔神”戈青之手,卻是勢同雷霆,力逾千斤。
  法明老和尚雖然昔年井未與“魔神”戈青,照面交過手,但從江湖傳聞得知,戈青“玄天七嵌掌”中這招“推山填海”的利害……
  別說給掌勁打個正著,就是掌風沾著身體,也得受傷,甚至當堂吐血。
  但這位“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卻自恃技高而膽大……
  猛提一股罡氣護住全身,遮住背心要害,然後霍地轉身過來,一個“金雞振翅”之勢,橫揮雙臂去擋!
  在法明老和尚本意,以為自己可以運用內家功力,一股反彈之力,把“魔神”戈青一雙出掌的時腕,震裂成殘廢。
  以法明老和尚的估計,即使不能將戈青一對時腕震裂成殘廢,至少也要迫他退落數尺。
  法明老和尚這一套打算,成事不足,卻把自己這條老命也算了進去……
  “魔神”戈青自吸得鄂北桐柏山龍巢地穴“龍涎香霧”
  後,一身功力已達三台合一,不可思議之境……也就是說,遠在法明老和尚之上。
  此刻,“魔神”戈青,見法明老和尚轉身未擋,倏然變招易式……
  由“推山填海”,變成“單掌開碑”。
  勁提內家真力,一聲霹靂似的叱喝,照准對方當胸一掌,隔空劈出。
  法明老和尚雙臂一舉,截了個空,猛覺對方掌勁,焦雷似的遞來……自己一身真力,完全運作在背後,正要收回抗拒,在此電光石火間的剎那,已來不及。
  就在這一剎那,法明老和尚覺得胸口“蓬”的一聲,如中千斤巨石。
  眼前一黑,內家功力,立時消散。
  “魔神”戈青在此“八荒鐵蹄會”高手,法明老和尚身上,準備出手不留餘地……再招“玄天七嵌掌”中“雲龍舒爪”遞出……
  法明和尚背心“命脈穴”上,又是一掌,結結實實擊個正著。
  老和尚這付魁梧高大的身軀,猶如斷線紙鳶,震飛三丈外,摔落在地,口鼻鮮血往外直噴。
  “魔神”戈青見法明老和尚身軀,“蹦”聲著落地上,知道他已活不成……
  移轉目光,投向“紫花精舍”大門前,壁上觀的“玉面蜘蛛”虞瑛等眾人,道:
  “‘玉面蜘蛛,虞瑛,老夫戈青此刻不想斬盡殺絕,留你等活口回去晉地‘八荒鐵蹄會’總壇,你可轉知‘赤雷嘯虹’鄧昆,昔年斷肢之痛,老丈克日即將前來拜山,要他了斷這樁公案……”
  兩道利箭寒冰似的目光,朝虞瑛等注視一眼,又道:
  “‘八荒鐵蹄會’從此在江南武林雲消煙散,若給老夫戈青再發現,見一殺一,見二宰二!”
  話落,一陣激厲,蒼雄長嘯,戈青身形扶遙暴遞而起,就在眨眼的短暫間,成了一顆黑點,消失在星月夜空之下。
  “魔神”戈青離去後,雙方個個懷著不同的心情,走來倒臥在地的法明老和尚旁邊……
  法明老和尚挨上“魔神”戈青“玄天七嵌掌”兩掌……
  一掌胸口,一掌背心“命脈穴”。
  老和尚心脈已斷,全身四肢百骸,業已震得寸裂片碎,這股勁道,足有千斤之上,眾人看到此情景,莫不駭然震驚。
  “布衣銀簫”於瘦竹,想到自己剛才和法明老和尚交手過招,若不是“魔神”戈青適時露臉現身,此刻血濺七尺,橫屍在地的,已非法明和尚而是自己了……
  心念遊轉,慨然道:
  “‘魔神’戈道友一身功力,果然不同凡響,絕非當今一般武林高手所能比擬……”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眼皮一翻,接口道:
  “這還用說,睥睨江湖,冠絕天下武林。”
  此刻,“玉枝金雀”孟玲,卻是心頭說不出那股味道……
  她當然知道,掌斃“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的“魔神”戈青是誰?
  但是她又懷疑起眼前鐵錚錚的事實……“他”真有這等威猛而不可恩議的功力?
  “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向“玉面蜘蛛”虞瑛這邊,道:
  “虞瑛姑娘,‘八荒鐵蹄會’的所作所為,不但引起江南武林共憤,且已為“魔神”戈前輩所關注……以致‘碧雲寺,主持法明大和尚,落得如此下落……”
  “杯中神遊”侯乙,一掀鼻子“哼”了聲,接口道:
  “‘見一殺一,見二宰二’……”
  “玉面蜘蛛”虞瑛,柳眉怒剔,杏眼帶煞,朝候乙狠狠瞪了眼。
  “寒霞秀士”駱勝,接口道:
  “虞瑛姑娘,由於‘魔神’戈前輩露臉現身,眼前形勢已完全轉了過來……以你等區區之流,是否擋得住戈前輩‘玄天七嵌掌’?”
  “玉面蜘蛛”虞瑛,默然不語。
  “羽化九騰”呂方道:
  “‘碧雲寺,佛家聖地,不得有所騷擾,應另請高僧主持……你等不想喪命‘魔神’戈前輩‘玄天七嵌掌’之下,還是回去北地江湖吧。”
  “玉面蜘蛛”虞瑛,若有所思中微微一點頭……吩咐“八荒鐵蹄會”中弟子,將法明老和尚屍體,移入“紫花精舍”。
  這時已是晨曦初曙,東方魚白的黎明時分……
  一抹身形,從山坡地一端,緩緩向這邊移近過來。
  “鐵缽郎”胡鬥,不期然中一眼瞥見,一響“嗨”的聲,指了指,道:
  “你們看,石少俠來啦……”
  眾人目法看去,石鳴峰背負囊袋,已向這邊走近過來。
  “杯中神遊”侯乙,朝他上下細細看了一番,才“阿哈”笑了聲,道:
  “石兄弟,你這個‘鬧肚子’上毛坑的毛病,治也治不了,不治也罷!”
  “玉枝金雀”孟玲,一雙星星似的眸子,朝石鳴峰深深凝視一眼,道:
  “鳴峰,你是不是很累?”
  石鳴峰搖搖頭,微微一笑。
  兩人向石鳴峰說的這些話,聽進其他人耳裡,並不覺得牽強,或是有不恰當的地方……
  “杯中神遊”侯乙,和孟玲二人,平時跟石鳴峰接近,顯然對石鳴峰的情形,知道得比較清楚。
  候乙所指的“鬧肚子”,就是“拉肚子”,他知道這個小兄弟經常會有這個毛病。
  至於孟玲所指的“很累”,聽來也是入情入理……就是一付鐵打的身體,接連拉肚子,身體自然也會“累弱”下來。
  “羽化九騰”呂方,一笑道:
  “石少俠,剛才‘紫花精舍’前山坡地上,那一場龍爭虎鬥,實在江湖上少有見到……”
  石鳴峰輕輕“哦”了聲,似乎這話引起他的注意,抬臉朝呂方看來。
  旁邊“鐵缽郎”胡鬥,接口道:
  “打得激厲,咱胡鬥開了一次眼界……結果是,‘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喪命在‘魔神’戈前輩‘玄天七嵌掌’之下……”
  石鳴峰順著對方口氣,道:
  “原來再次露臉江湖的‘魔神’戈青,也來了這裡‘紫花岩’?”
  “布衣銀簫”於瘦竹喟然道:
  “如若不是‘魔神’戈道友,現身露臉,橫屍這裡山坡地上的不是法明和尚,該是老夫於瘦竹了。”
  “玉枝金雀”孟玲,睜大了一對圓滾滾秋水似的眸子,朝眾人遊轉看來。
  “杯中神遊”候乙,抬臉望瞭望藍天白雲,道:
  “折騰了整個夜晚,咱們也該回‘章田鎮’的‘悅來客店’啦!”
  眾人取道往“章田鎮”而來……
  “梅軒莊”莊主“羽化九騰”呂方,向石鳴峰這邊含笑道:
  “石少俠,此番‘魔神’戈前輩露臉,剪除‘八荒鐵蹄會’中巨憝法明老和尚,果然是大快人心,但未見您石少俠露一手,倒是十分遺憾!”
  石鳴峰走在大道上,低頭不語。
  旁邊“杯中神遊”侯乙聽到呂方這些話,兩顆醉眼直瞪出來……想要張嘴接口說時,卻又找不出該說的話來,解下背上大葫蘆,大口酒“咕嚕嚕”送進嘴裡。
  眾人回到“章田鎮”“悅來客店”……雖然通宵未眠,但這些人都是武家子,在光天化日下,也並無一點睡意。
  “竹笠翁”宮明,突然想到在“紫花岩”時,侯乙所說的那些話上,就即道:
  “侯道友,老夫倒有一帖祕方,能醫治‘拉肚子’,不妨讓石少俠服下一試……”
  “杯中神遊”侯乙,卻不領這份情,宮明話還沒有說個完,他就眼皮一翻,道:
  “三寸丁,免啦,別說你祖傳‘祕方’,就是仙丹靈藥,也治不了咱石兄弟的‘鬧肚子’的怪毛病!”
  孟玲輕輕“咕”的笑了聲,轉過眼光,向石鳴峰這邊悄悄看來。
  眾人聊談中,“羽化九騰”呂方道:
  “由於這次‘魔神’戈前輩,在‘紫花岩’山坡地現身露臉,掌斃法明老和尚,而使呂某想到一件事上……”
  呂方說到這裡,不僅“杯中神遊”侯乙,就是石鳴峰也是即注意起來,試探問道:
  “呂莊主,您說的這件事,敢情與‘魔神,戈青有關?”
  呂方沉思了下,道:
  “可能戈前輩不會知道此事……但據呂某所知,有人在探聽他老人家的行蹤下落……”
  “杯中神遊”侯乙,視線投向石鳴峰一瞥,問道:
  “呂莊主,探聽‘魔神’戈青行蹤下落的,是何等樣人物?”
  “羽化九騰”呂方道:
  “此人叫‘焦炳’有‘長山白狼’之稱……”
  侯乙接口道:
  “江南武林少有聽到這樣一個稱號……”
  呂方點點頭,道:
  “不錯,此人來自魯地江湖……魯南向城‘臥龍山莊”
  石鳴峰聽到“臥龍山莊”四字,心頭為之暗暗一窒……
  那是昔年恩師“魔神”戈青,魂斷歸天之地。
  心念閃轉,朝向侯乙這邊望了眼。
  “杯中神遊”侯乙對石鳴峰昔年往事,已十分清楚,在接觸到石鳴峰投來視線後,就用了聊談中的口氣,向“梅軒莊”莊主問道:
  “呂莊主,此來自魯南向城‘臥龍山莊’的‘長山白狼,焦炳,探聽戈青行蹤下落,是出於甚麼原因?”
  “梅軒莊”莊主呂方道:
  “‘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昔年與‘魔神,戈前輩,曾有一段怨仇過節……此番,戈前輩再度於江南武林露臉出現,已引起蕭彬所注意……”
  “杯中神遊”侯乙,“嘿”了聲,接口道:
  “蕭彬這老家夥,想知道是不是有這回事?”
  呂方一點頭,道:
  “不錯……蕭彬就請了這一個‘長山白狼’焦炳前來一探虛實,如若真有此事,還囑令‘長山白狼’焦炳,將戈前輩除掉……”
  侯乙醉眼一瞪,道:
  “敢情這小子身懷絕技?”
  “羽化九騰”呂方道:
  “江湖傳聞,此‘長山白狼’焦炳,乃是個暗器行家,一手‘碟形飛刀’,震撼北地武林……不少成名人物,喪命在此‘碟形飛刀’之下……”
  “鐵缽郎”胡鬥問道:
  “呂莊主,‘碟形飛刀’這四字聽來怪怪的,是何等樣的一門暗器?”
  呂方道:
  “呂某並未目睹見過,從江湖的傳聞,‘長山白狼’焦炳所使用的‘碟形飛刀’,體型特殊,並非像江湖中一般所使用的暗器……”
  微微一頓,又道:
  “據說體型猶如茶碟、盆子,圓形薄薄一片,周圍邊沿銳利無比,出手飛旋而出,能將敵人裂頸斷股,置於死地……”
  “布衣銀簫”於瘦竹,想到“魔神”戈青“紫花岩”救命之恩那件事上,接口道:
  “呂莊主,我等如何設法找得戈道友行蹤下落,讓他知道這件事……免得‘魔神’戈道友處在‘敵暗我明,之境,遭人所算……”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於瘦竹這些活,不期然中又朝石鳴峰目注一瞥……石鳴峰默然無語,靜靜聽著。
  “嗨”了一聲,侯乙接口道:
  “於道友,這雖是出於你的一番好意,但‘魔神’戈青萍蹤閒鶴,要找他的行蹤下落,就不容易啦……”
  一頓,又道:
  “‘魔神’戈青在‘紫花岩’仗義助陣,替江南武林除去‘八荒鐵蹄會’中大憝,我等不妨‘投我以桃,報之以李’,亦出手一臂之力:暗中替‘魔神’戈青,除去此暗算之人……”
  “寒霞秀士”駱勝,接口問道:
  “呂莊主,您是否知道這‘長山白狼’焦炳,行蹤匿藏之處?”
  呂方點頭道:
  “這個呂某知道……此焦炳落腳在贛北武寧城南郊,‘九回溪’的‘柳河莊’……”
  “杯中神遊”侯乙一聽又扯了個人出來,眨動著眼皮問道:
  “呂莊主,那個‘柳河莊’莊主,又是何等樣的人物?”
  “羽化九騰”呂方道:
  “此人姓‘馬,叫‘馬俊’,江湖上有‘鐵羽金鷹’之稱,亦是贛北一位知名之士……”
  慨然又道:
  “呂某跟這‘鐵羽金鷹’馬俊,雖然並無交往,也並無恩仇過節……但此番由於法明老和尚之死,在馬俊那一方來說,對呂某可能已留下芥蒂……”
  侯乙問道:
  “此語怎講?”
  “羽化九勝”呂方道:
  “‘鐵羽金鷹’馬俊,與‘碧雲寺’法明老和尚,乃是莫逆深交……法明老和尚喪命‘魔神’戈前輩之手,此事在馬俊想來,可能認為戈前輩是呂某邀來助陣的,法明老和尚之死,不啻由呂某而起……”
  “長山白狼”焦炳,探訪“魔神”戈青的行蹤下落,在這些人想來似乎又是另外一回事,而“紫花岩”有關“八荒鐵蹄會”之事已有了個交待,眾人便紛紛離去……
  其中只有“布衣銀簫”於瘦竹,感念“魔神”戈青出手擋陣,救了他一命,還留在“章田鎮”的“悅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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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碟形飛刀

  “羽化九騰”呂方,緩緩一點頭,道:
  “剛才於前輩說得甚是,‘魔神’戈青處在‘敵暗我明’之境,要如何讓他知道這件事……”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笑了聲,向旁邊的石鳴峰道:
  “石兄弟,你怎麼光聽不說話啊?”
  石鳴峰微微一點頭,在若有所思中,向“羽化九騰”呂方道:
  “呂莊主,從您剛才所說情形判斷……那個‘長山白狼’焦炳,受魯南向城‘臥龍山莊’‘鐵膽金戈’蕭彬所囑,來江南武林探聽‘魔神,戈青下落,‘碧雲寺’主持法明和尚,跟那個‘柳河莊,莊主‘鐵羽金鷹’馬俊,又是莫逆之交,而法明老和尚已喪命戈青之手,顯然馬俊同樣會探聽‘魔神’戈青的行蹤下落……”
  “羽化九騰,,呂方微微一點頭,已聽出對方的話中含意。
  石鳴峰又道:
  “如果‘鐵羽金鷹’馬俊,認為‘魔神’戈青在‘紫花岩’山坡地現身露臉,是您呂莊主相邀而來的,他們二人可能連袂會往‘流花塘’‘梅軒莊,拜訪您呂莊主,探聽‘魔神’戈青的下落。”
  呂方連連點頭,道:
  “不錯,石少俠說得十分有理……‘殊途同歸’,‘長山白狼’焦炳,‘鐵羽金鷹’馬俊,都會向呂某探聽戈前輩的行蹤下落……”
  朝向侯乙、於瘦竹、石鳴峰、孟玲四人遊轉一瞥,又道:
  “四位陪同呂某,到寒舍‘梅軒莊’一行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笑道:
  “呂莊主,再好沒有,只是打擾尊府了!”
  五人離“章田鎮”,取道往“流花塘”而來……途中,他們又談到這件事上……
  “杯中神遊”侯乙道:
  “呂莊主,那個‘長山白狼’焦炳,身懷之學如何,咱們還不清楚,但魯南‘臥龍山莊’的‘鐵膽金戈’蕭彬,既然邀請了此人,前來江南武林對付‘魔神’戈青,‘不是猛龍不過江’,顯然這王八龜孫手中有他兩下子……”
  “羽化九騰”呂方道:
  “此‘長山白狼’焦炳,身懷之學見長之處,顯然是他那一手秘門暗器‘碟形飛刀’……”
  孟玲困惑不已。道:
  “醉伯伯,圓圓的東西,才作‘碟形’之稱,怎麼又叫作‘飛刀’呢?”
  “羽化九騰”呂方,接口回答道:
  “孟姑娘,雖然我等尚未目睹見過這種‘碟形飛刀’,但不難想像出,這是一種體呈圓形,邊沿鋒利如刃,出手時盤空旋轉,能將人置於死地的暗器,是以才稱作‘碟形飛刀’!”
  五人行程匆匆,這日抵達鄱陽湖之南三十裡的“流花塘”“梅軒莊”。
  “杯中神遊”侯乙,“白玉龍”石鳴峰,和“玉枝金雀”孟玲,對這一件重要的事,三人在來“流花塘”途中,已有了個決定。
  眾人來“梅軒莊”,“羽化九騰”呂方將四位嘉賓,請人一問幽致清靜的書房後,又談到那個話題上……
  呂方道:
  “前些日子,‘魔神’戈前輩在‘章田鎮’鎮郊‘紫花岩’山坡地露臉,相信他老人家不會遠去他處,可能還在贛北一帶……”
  “布衣銀簫”於瘦竹接口道:
  “這件事必須要讓‘魔神’戈道友知道……明槍易擋,暗箭難躲,‘敵暗我明’,恐怕戈道友會遭人所暗算……”
  “杯中神遊”侯乙,朝石鳴峰這邊望了一眼,“阿哈”笑了聲,道:
  “兩位要找‘魔神’戈青的行蹤嘛……那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於瘦竹苦笑了下,道:
  “候道友,莫怪於某多嘴饒舌……此時此刻,井非飛觴把盞,說醉話的時候……”
  呂方緩緩一點頭,接上道:
  “侯前輩,於前輩此話,說得也是實在……”
  微微一頓,又道:
  “這也就是您來‘流花塘’時,說的那句話……‘長山白狼’焦炳,從魯地來江南武林,‘不是猛龍不過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我等如何找著‘魔神,戈前輩行蹤,以共商應對之策。”
  兩人前後說出這些話,聽進“杯中神遊”侯乙耳裡,他原來那張酌紅色的醉臉,更是一層火辣辣紅熱起來……
  想來有點不是味道,朝石鳴峰醉眼一瞪,道:
  “石兄弟,梅莊主、於道友二人,都是兩肋插刀,腰掛腦袋,俠義門中鐵錚錚的漢子……”
  衣袖一抹嘴邊口水,又道:
  “你老哥哥真話也是醉話,醉話也是醉話,你不必見外,就向他們二位,不妨說個清楚明白!”
  兩人聽來似乎尚有弦外之音,不由詫然怔住。
  石鳴峰向兩人抱拳一禮,道:
  “呂莊主,於前輩,石某為了完成昔年恩師‘魔神’戈青遺願,才不得不如此……”
  兩人聽到“恩師‘魔神’戈青”此話,臉上浮起驚愕、詫然之色。
  敢情,至少到目前為止,江湖上都有此傳聞……“白玉龍”石嗚峰,乃是魯西巨野“摩天神龍”向公瑜的弟子!
  此刻,石鳴峰如何口稱“魔神”戈青“恩師”兩字?
  “布衣銀簫”於瘦竹,指了指問道:
  “石少俠,您……您口稱‘魔神’戈青‘恩師’,你是戈道友弟子?”
  石鳴峰點點頭,道:
  “不錯,他老人家是石某恩師。”
  “梅軒莊”莊主呂方接口問道:
  “魯西巨野‘摩天神龍’向公瑜前輩,也……也是您師父?”
  石鳴峰再次一點頭,道:
  “是的,他老人家也是石某師父……”
  微微一頓,又道:
  “江南武林現身露臉的‘魔神’戈青,乃是石某為了完成他老人家遺願,因此由石某所扮妝的……”
  石鳴峰話到此,將昔年與“魔神”戈青的淵源,並不隱瞞的都說了出來……解開背上囊袋,一指裡面假髮,對襟大褂,布帶等東西,又道:
  “此即是石某扮妝恩師,所用之物。”
  “布衣銀簫”於瘦竹,怔怔道:
  “石少俠,在‘章田鎮’鎮郊‘紫花岩’,掌斃‘碧雲寺’主持法明的,是您?”
  石鳴峰尚未回答,呂方已接上問道:
  “石少俠,在鄂南岳口城外‘劍虹山莊’,掌斃‘七爪修羅’閔堪,也是您?”
  石鳴峰點點頭,道:
  “不錯,都是石某扮裝成恩師形相,出手‘玄天七嵌掌’,將他們伏誅的……”
  指著旁邊“杯中神遊”侯乙,又道:
  “石某遵侯前輩之囑,說出此事內委真相,千祈二位守此秘密,不能宣揚江湖。”
  “布衣銀簫”於瘦竹,慨然道:
  “從法明老和尚拳掌厲招下,救下老夫一命的,原來是您石少俠……您千萬放心,老夫決不將今日之事,傳於其他人耳中……”
  “羽化九騰”呂方接口道:
  “石少俠,您已有此叮囑,呂某當然不會將您剛才所說情形,洩於江湖。”
  “杯中神遊”侯乙,一掀鼻子,“哼”了聲,道:
  “咱醉老頭兒剛才所說,要找‘魔神,戈青‘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話可有錯?”
  “布衣銀簫”於瘦竹,歉然一笑,道:
  “醉兄,平時你真真假假,醉話連篇,誰又能置信此事?”
  “羽化九騰”呂方,亦不禁慨然道:
  “‘魔神’戈前輩再次露臉江湖,不僅是呂某……那一套‘玄犬七嵌掌’掌法施出,誰也不會相信竟是‘白玉龍’石少俠所扮妝?”
  靜靜聽著的“玉枝金雀”孟玲,道:
  “醉伯伯,鳴峰一套‘玄天七嵌掌’固然利害,但要對付‘長山白狼’焦炳,那門古里古怪的‘碟形飛刀’暗器,就得要小心了!”
  “杯中神遊”候乙點點頭,道:
  “孟丫頭,你說得有理……”
  側過臉向石鳴峰這邊,又道:
  “石兄弟,‘長山白狼’焦炳那邊,到時有老哥哥替你擋下來。”
  眾人就將如何迎得贛北武寧城南郊,“柳河莊”莊主“鐵羽金鷹”馬俊,和“長山白狼”焦炳之策,決定下來。
  三天悄悄過去,五人又在書房談著時,一名家人匆匆進來,向“羽化九騰”呂方,道:
  “呂爺,有位‘柳河莊’莊主‘鐵羽金鷹’馬俊,前來拜會!”
  呂方微微一怔,問道:
  “除了‘鐵羽金鷹’馬俊外,是否尚有其他人結伴同來?”
  這名家人,一哈腰,道:
  “回呂爺,隨同馬莊主一起來這裡‘梅軒莊’的,尚有一位自稱是‘長山白狼’焦炳的老者……”
  “杯中神遊”侯乙,吼了聲。道:
  “入娘的,這龜孫王八果然來啦!”
  “梅軒莊”莊主呂方問道:
  “他二人現在何處?”
  這名家人道:
  “回呂爺,這兩位來客,已在外面大廳。”
  呂方一點頭,道:
  “你告知他們兩位,呂某就即出來。”
  這名家人一哈腰,退出書房……“杯中神遊”侯乙將到時迎對的情形說了下,呂方頷首道:
  “呂某知道。”
  五人來到外間大廳,已看到兩個年紀都在六七十歲的老者,一個魁梧高大,一個削瘦頎長,端坐椅子。
  “羽化九騰”呂方,向兩人抱拳一禮,含笑道:
  “不知那位是‘柳河莊’莊主‘鐵羽金鷹’馬俊兄台,區區呂方這廂有禮了?”
  兩人從座椅站起,其中那個魁梧老者回過一禮,道:
  “馬俊來得孟浪,有擾尊府,請呂莊主海涵……”
  接著將旁邊“長山白狼”焦炳引見了下,呂方亦替侯乙等四人,引見介紹了一番。
  賓主大廳坐下,“羽化九騰”呂方,欠身問道:
  “兩位兄台蒞臨舍間,不知有何賜教?”
  “鐵羽金鷹”馬俊哈哈一笑,道:
  “呂兄會同江南武林高手,在‘碧雲寺’東南十五裡外‘紫花岩’,與‘八荒鐵蹄會’中之會,誠然令人矚目……”
  “羽化心騰”呂方,並未把話接下,微微一笑,替代了回答。
  馬俊目注一瞥,又道:
  “‘碧雲寺,主持法明老禪師,與馬某是莫逆之交,不意喪命‘魔神’戈青之手……呂莊主能邀‘魔神’戈青前來助陣,顯然知道其行蹤下落,不知能否示下……”
  “杯中神遊”侯乙,“嘿”了聲,接口道: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法明老和尚技藝不如人,死了活該,呂莊主又憑什麼要告訴你二人,‘魔神’戈青的行蹤所在?”
  旁邊“長山白狼”焦炳,眼皮一翻,朝侯乙狠狠瞪了眼。
  “羽化九騰”呂方,哈哈笑道:
  “馬莊主此話,未免強人所難……‘魔神’戈前輩行蹤所在,別說呂某不知,即使知道他老人家在何處,也歉難奉告。”
  “長山白狼”焦炳,嘿嘿嘿冷笑道:
  “呂莊主,某等登門拜訪,禮數已到,可別來個‘敬酒不喝,喝罰酒’……”
  “杯中神遊”侯乙,不待對方話落,一指焦炳,哈哈一笑,道:
  “老小子,什麼是‘敬酒’,什麼是‘罰酒’……你是‘闖鬼門關,走閻王路’,嫌自己命長,才找來這裡‘梅軒莊’……”
  “鐵羽金鷹”馬俊,做然一笑,接口道:
  “侯朋友,聽你這樣說來,這裡‘梅軒莊’正是‘鬼門關,閻王路’,來得回不得了!”
  “杯中神遊”候乙,一笑道:
  “馬莊主,來得,也回得……這位焦朋友措辭咄咄逼人,咱醉老頭兒要問問他,江湖上他輪到老幾?”
  “長山白狼”焦炳,嘿嘿笑道:
  “人醉心不醉,侯朋友說話倒也乾淨利落,問到咱焦炳在江湖上輪到老幾,你我不妨照面走上幾招,就不難數出焦某是江湖上老幾?”
  “杯中神遊”侯乙含笑點頭道:
  “使得,使得……”
  轉首向“羽化九騰”呂方問道:
  “呂莊主,咱醉老頭兒要和這位焦朋友親熱親熱,松松筋骨,這裡‘梅軒莊’可有合適的場地?”
  呂方見侯乙說得輕描淡寫,知道這將是一場熾烈打鬥的場面……沉思了下,道:
  “侯前輩,‘梅軒莊’後端馬廄附近,有塊十來丈方圓的空地,不知是否合適?”
  侯乙連連點頭,道:
  “行,行,呂莊主,只要有塊空地就行啦!”
  眾人來到“梅軒莊”馬廄附近那塊空地……“長山白狼”焦炳有恃無恐,嘿嘿一笑,走來場地中央,一指侯乙道:
  “醉老頭兒,誰闖鬼門關,誰走閻王路,就在雙方手上見個真章吧……”
  長袍衣角一撩,掏出一根五尺來長,拇指粗,似鞭非鞭,似棍非棍的兵器。
  “長山白狼”焦炳此一兵器,取名“玉骨杖”,乃是一種門外兵器……“玉骨杖”掄腕一抖,挺立硬直,可作棍杖使用,“玉骨杖”由節節扣環而成,是以亦能作“軟鞭”
  使用。
  “杯中神遊”侯乙,一搖三擺,走來場子中央,嘻嘻笑著道:
  “老小子,你手中拿‘哭喪棒’,是死了爹,還是丟了娘?”
  “長山白狼”焦炳叱了聲,道:
  “醉鬼,此乃老夫隨身兵器‘玉骨杖’……快快亮出兵器,老夫不殺空拳匹夫!”
  侯乙哈哈笑道:
  “老小子,咱醉老頭幾除了背上那只大葫蘆外,身無長物……咱赤手空拳,陪你走幾招如何?”
  “長山白狼”焦炳,見對方大言不慚,居然要空手接下自己“玉骨杖”,倒是正合心意……
  一聲冷叱:
  “看杖!”
  手中“玉骨杖”抖得筆直,直向對方當胸點進。
  “杯中神遊”候乙,身形閃轉,比他更快,嘴裡卻在嘀咕道:
  “老小子,跟你家爺爺動手過招,也該賞你一份‘見面禮’才是……”
  人影閃晃,竄到“長山白狼”焦炳面前,膚肉相撞,響起結結實實“啪”的一聲。
  “長山白狼”焦炳,該是“開門大吉”了……
  出手“玉骨杖”第一招遞出,尚未沾著對方毛髮衣角,自己臉上卻挨上一記結結實實的大巴掌。
  焦炳內家修為不凡,要在一般“金鐘罩,鐵布衫”橫練功夫之上,此番挨上“杯中神遊”侯乙這記大耳光,卻打得他眼冒金花,半個臉上,一層火辣辣的疼痛。
  “長山白狼”焦炳,大吼一聲,一式“餓虎擺尾”,手中“玉骨杖”一掄,貼地掃去。
  這一下,“杯中神遊”侯乙似乎閃躲不及,給焦炳這記“玉骨杖”,整整兜在腰肋上……
  壁上觀的石鳴峰、孟玲,“羽化九騰”呂方,和“布衣銀簫”於瘦竹等,不由心頭一沉。
  “杯中神遊’’侯乙,身懷之學如何,由於平時少有與人照面交手,誰也不知道他的底細。
  就以跟侯乙相處時候不算短的石鳴峰來說……除了知道這位侯前輩,嗜酒如命外,也從未見他施展過一招半式。
  此刻,眾人見“杯中神遊”侯乙,挨上這一杖,縱使不立即喪命,也要落個筋斷骨折。
  但,事實演變下來眾人替他耽心:卻是多餘的,並不是那回事。
  “杯中神遊”候乙的這付身體,就像一張薄紙似的,順著掃來的“玉骨杖”,直直地飄了過去。
  “長山白狼”焦炳所出手的這一杖,宛若襲在一圍棉絮上……
  正在心自詫異愕然之際,背上結結實實“蹦”的聲,又挨上侯乙一拳。
  這一拳,打得“長山白狼”焦炳骨脊酸麻,心頭“噗噗”一陣直跳。
  焦炳一股怒火激起,卻又生恐再遭對方暗中所襲,舞起手中“玉骨杖”,上下翻飛,一片寒光,把全身裹了個風雨不透。
  如此一來,焦炳果然不再受到暗襲。
  “杯中神遊”侯乙,倏然一聲長嘯,其聲猶如龍吟鳳鳴……展開混身解數,繞著“長山白狼”焦炳人杖撲舞之處,團團遊轉……
  兩人頜頑之間,“杯中神遊”侯乙的身子,若迎,若卻,宛如一圍棉絮!
  時而折腰貼地,搖擺似若垂柳迎風……時而凌空踏虛,飄飄如斷線風箏。
  壁上觀的眾人,遠遠看去,那裡像是舍命相搏,那是像街頭一個醉漢,喝醉了酒,東搖西擺,那付神智迷糊的樣子。
  但,此刻看進“長山白狼”焦炳眼裡,已看出是那一門的功夫……
  眼前“杯中神遊”侯乙所施展的,乃是一門叫“顛倒醉八仙”的功夫,而且還兼有內家“太乙昆吾拳”所有的解數。
  這門功夫看來並不起眼,但其中孕含的勁勢,卻是非同小可。
  “長山白狼”焦炳有這一發現,不由暗暗驚住……便儘量用“玉骨杖”,擋住對方遞來的勁勢……
  手中“玉骨杖”風旋雲轉似的一陣揮舞,不敢稍有疏忽。
  雙方這一照面交上手,眨眼已走了數十回合。
  “杯中神遊”侯乙的身子,似影附形,像粘膠似的不禽焦炳五尺之處。
  “長山白狼”焦炳,揮舞著手中那根“玉骨杖”,已累得一身是汗。
  焦炳顯然也是個行家,知道自己如此纏戰下去,非敗在這醉老頭兒之手不可。
  “長山白狼”焦炳,倏然想了起來……
  自己有“碟形飛刀”暗器絕技,何不施展開來,或許可以敗中取勝。
  焦炳心裡已有這樣的打算,便想要賣個破綻,拔身跳出圈外……
  但,“杯中神遊”侯乙這個身軀,卻像膠汁似的,已把他牢牢粘住,形不離影。
  只要稍有疏神,焦炳便有性命之慮,那裡還有他施展“碟形飛刀”的機會。
  “杯中神遊”侯乙,似乎也已看出對方的,心意,突然哈哈一笑,自動跳後一丈多遠……
  戟指“長山白狼”焦炳,道:
  “你這個老小子,咱醉老頭兒知道你身上還有幾塊破銅爛鐵,如果此刻把你送上路,不讓你施展出來,你走上閻王路上,口眼也不閉……咱醉老頭兒就讓你一步,等你把那幾塊破銅爛鐵出手後,再送你回姥姥家。”
  “杯中神遊”侯乙,這話說過後,真個再把身子一晃,又騰後兩丈遠處。
  如此一來,兩人相隔有三丈外的距離,正是發放暗器最好的距離。
  “長山白狼”焦炳,此番遇到“杯中神遊”侯乙,已知道是自己生平最大的勁敵……
  “碟形飛刀”是否有效,尚在未知之數……
  但對方有恃無恐,已把這話說出口,自己不妨一試,到時情形如何,再作打算。
  焦炳心念閃轉,一聲吼喝,道:
  “你這個老醉鬼,你既然海口張狂,老夫就要你試得‘碟形飛刀’的利害!”
  話落,把“玉骨杖”向著肩背上一掛,撩起袍角,一按腰帶,“錚!錚!”聲中,金光閃耀,“碟形飛刀”已在焦炳之手。
  此“碟形飛刀”大如茶碟,其薄如紙,圈邊鋒銳,一發出來,疾如勁風。
  再是懷有上乘內家功力,邀到這種幻變莫測,詭秘銳利的“碟形飛刀”,都要落個肉破骨折。
  “長山白狼”焦炳,身上這種“碟形飛刀”,共有十八片。
  九片一串,分系在左右腰帶,使用時,兩手連珠發出,又密又快,使人防不勝防。
  數十年來,不知多少江湖英豪,喪命在此“碟形飛刀”之下……“長山白狼”焦炳自己,也由於擁有這門暗器而自負。
  但,今日卻遇到這位玩世不恭,遊戲人間的老俠隱“杯中神遊”侯乙。
  侯乙身懷絕技,卻是藏鋒不露……也正是這門歹毒暗器的對頭,克星。
  “長山白狼”焦炳,第一面“碟形飛刀”,呼的破風聲中,凌空飛出……
  歪歪斜斜,有如風吹落葉,直向“杯中神遊”候乙面門,猛砍而去。
  侯乙哈哈一笑,道:
  “來得好!”
  容得“碟形飛刀”快要砍向面問,霍地一矮身,手指疾吐,向“碟形飛刀”邊緣處,一勾一撥……
  一響“錚”的聲起,這面“碟形飛刀”立時彈起四五丈高,星飛丸瀉似的墜向地上。
  就在此電光石火之間……
  “杯中神遊”侯乙,才破去一面“碟形飛刀”,“長山自狼”焦炳,雙臂又往上一揚!
  金光閃處,三面“碟形飛刀”,排成“一個“品”字,疾飛過來。  。
  “杯中神遊”侯乙,知道“長山白狼”焦炳,是個玩暗器的大行家……
  開始幾面“碟形飛刀”,詫然試探對方,功力深淺如何,利害的煞手,全在後面。
  銜尾飛來的三面“碟形飛刀”,在其“品”字排列發射暗器的陣式中稱作“三環套月”……
  用“三環套月”的暗器陣式出手,內中卻含有多種詭秘的變化。
  “杯中神遊”侯乙,平時身不離酒,瘋瘋癲癲,卻是一位身懷絕技,專破南北江湖各路暗器的大行家。
  侯乙眼見三面“碟形飛刀”,破空劃到,全身岳峙淵停,屹立在地,動也不動。
  就在這微一瞬目,間不容髮的剎那,中間一面“碟形飛刀”,突然“呼”的聲,超出左右兩面,直向侯乙天靈蓋鏟下。
  若是依一般情況來說,候乙要先動手,應付了這一面“碟形飛刀”才是。
  “杯中神遊”侯乙,數十年來,蹤遊江湖各地,見聞,閱歷廣博……
  他知道暗器以“三環套月”陣式出手,中間那一面,不過純然是個晃子,利害的花樣,套在左右兩面的“碟形飛刀”上。
  於是,挺立在地,不加理會。
  壁上觀的石鳴峰等眾人,卻替“杯中神遊”侯乙,捏了一把冷汗。
  就在這短暫的剎那之間,中間那面“碟形飛刀”,雖然來勢洶湧,眼看離隔候乙頭頂,不到一尺之遠,突然一沉一拋……抹著侯乙頭皮而過。
  接著,左右兩面“碟形飛刀”,倏地一分,成了“之”
  形,斜鏟過來,走成一條“長弧線”,然而卻襲向中間。
  如果“杯中神遊”侯乙冒冒失失,去閃避中間襲來那面“碟形飛刀”……不是閃左,就是騰右,到了那時,左右飛來的兩面、“碟形飛刀”,勢非挨上其中一面不可。
  “杯中神遊”侯乙,真個手疾眼快……
  第一面“碟形飛刀”,才始鏟過,立即把身子往下一坐。
  “嘶!嘶!”兩響破鳳銳響聲中,一對“碟形飛刀”,由左右兩肩,平掠而過。
  嘶嘶勁風,撲面生寒!
  壁上觀的眾人,不禁嚇出一身冷汗。
  “長山白狼”焦炳,見自己兩次出手“碟形飛刀”,“杯中神遊”候乙,卻並未上當,不由使他感到惱羞不已……
  大吼一聲,雙肩晃處,拔起一丈多高,凌空,使個“鴦子翻身”之式……
  右手一揚,先把左手一串所餘的五面“碟形飛刀”,連續發出!
  跟著,身形落地,右邊“碟形飛刀”,又告脫穎而出,高高低低,一連飛起四面。
  “杯中神遊”侯乙,見“長山白狼”焦炳,手法愈來愈猛,竟然連用九面“碟形飛刀”,分上中下三路,三面夾攻,知他黔驢之技,行將見拙……當下不由哈哈一笑。
  走前的五面“碟形飛刀”,精光煙詔,分左右上中下五個角度,如秋空雁陣,翩翩飛來。
  “杯中神遊”侯乙,並不加以理會……
  突然一個“白鶴沖天”之勢,身如離弦之矢,自“碟形飛刀”陣影中,拔起三丈多高……
  電光石火之間,一掠而過!
  “長山白狼”焦炳,明明看到有兩面“碟形飛刀”,砍中侯乙腰背等部位,他卻夷然無傷,不禁暗暗大吃一驚……
  “不好”兩字,猶在嘴裡打滾……
  就在這短暫的一剎那之間,“杯中神遊”侯乙,突然身形一晃……已脫出前面“碟形飛刀”,所籠罩的威力範圍!
  再一低頭,一個“黃龍人海”之勢,竄入後面四面“碟形飛刀”中!
  一舉腿,“錚錚”兩聲,先把下面欲飛未起的兩面“碟形飛刀”打落……
  再一伸手,又把上面剛剛飛起的兩面“碟形飛刀”抓在手中……
  一回頭,一聲:
  “著!”
  雙手一拋,兩面“碟形飛刀”飛向前面,投入五面“碟形飛刀”叢中。
  一片金鐵交擊之聲,“叮叮哨哨”密如貫珠,七面“碟形飛刀”,宛如星飛電閃,陸陸續續墜落地上。
  作壁上觀的石嗚峰等眾人,估不到“杯中神遊”侯乙匠心獨運,想出這個破法,舉手投足之間,乾淨利落,莫不喝采叫好!
  “杯中神遊”侯乙,身形翩然飄落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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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真假魔神

  候乙把十八枚“碟形飛刀”暗器破掉,向“長山白狼”焦炳,哈哈一笑,道:
  “老小子,你這些破銅爛鐵,不夠看的,還有沒有新鮮一點的玩意兒?”
  敢情這十八枚“碟形飛刀”,乃是“長山白狼”焦炳稱霸北地江湖,個中稱絕的成名暗器,也不啻是他第二條老命。
  但是這次卻被“杯中神遊”侯乙所破,驚怒交集之下、臉呈一片灰白色,一時回不出話來。
  侯乙笑著又道:
  “老小子,咱醉老頭兒專找目中無人,龜孫王八的晦氣,可不打‘落水狗’……”
  一指焦炳,又道:
  “別慌,你已是一頭掉入水溝裡的‘落水狗’,咱不會再在你背上踩一腳,要你這頭‘落水狗’狗命的……”
  “長山白狼”焦炳,仗著身懷這門神手其技的“碟形飛刀”暗器絕技,邀游北地江湖,幾時曾受到過人家這等調侃,挖苦?
  也由於焦炳身懷這門“碟形飛刀”暗器絕技,才受魯南向城“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之邀,來江南武林,探聽再次露臉江湖的“魔神”戈青的動靜!
  必要時,就用此“碟形飛刀”暗器,將“魔神”戈青,置於死地。
  此刻,焦炳聽到這“杯中神遊”侯乙,入木三分挖苦的話,這張臉膛,一陣火辣辣紅熱起來……奈何,技不如人。
  侯乙朝小兄弟石鳴峰這邊投過一瞥,“阿哈”一笑,又道:
  “老小子,你來江南武林,要探‘魔神’戈青行蹤出沒之處,‘魔神’戈道友卻有口訊給咱醉老頭兒,你回去轉知你的‘主子’‘鐵膽金戈’蕭彬,當初蕭彬取下戈青首級,此番戈道友再次露臉江湖,要蕭彬小心他頸上的六陽魁首!”
  “長山白狼”焦炳,怒目瞪看著侯乙,默然無語……敢怒而不敢言。
  侯乙轉向“柳河莊”莊主“鐵羽金鷹”馬俊這邊,哈哈一笑,道:
  “馬莊主,咱醉老頭兒來者不拒,是不是也要陪你走上幾招?”
  敢情“杯中神遊”侯乙剛才露了這一手,馬俊已知道此瘋瘋癲癲,滿嘴醉話的老酒蟲,乃是藏鋒不露之人,絕非沽名釣譽之流。
  若跟對方照面交上手,不但別想沾著便宜,反而自取其辱。
  “鐵羽金鷹”馬俊,“嘿嘿”乾笑幾聲,道:
  “侯朋友,老夫不會輕易與人惹上是非,咱們後會有期了!”
  旁邊“羽化九騰”呂方,一笑道:
  “此番馬莊主偕同貴友來‘梅軒莊’,呂某未曾設宴接待,那是怠慢了。”
  這位來自贛北武寧“柳河莊”的莊主“鐵羽金鷹”馬俊,已聽出對方話中帶刺,臉上一熱,“嘿嘿”笑了幾聲,道:
  “好說,好說,那是打擾了!”
  主人嘴上說“未曾設宴接待”,顯然已有下“逐客令”
  的含意,因而不便再耽留下來,馬俊就即和“長山白狼”焦炳匆匆離去。
  眾人回進書房,“布衣銀簫”於瘦竹向三人回顧一匝,問道:
  “侯道友,石少俠,孟姑娘等三人,此去欲往何處?”
  目前呂方和於瘦竹兩人,已知道這位“白玉龍”石少俠的師門來歷,是以“杯中神遊”
  侯乙道:
  “石兄弟要完成昔年他師父‘魔神’戈青遺願,此去要往晉、魯兩地一行……”
  眾人正在談著時,家人呂旺匆匆進來書房,向呂方哈腰一禮,道:
  “回呂爺,那位‘寒霞秀士’駱勝駱爺,前來‘梅軒莊’拜訪……”
  “羽化九騰”呂方,微微一怔,道:
  “‘寒霞秀士’駱勝?”
  家人呂旺,點點頭,道:
  “不錯,正是上次來這裡‘梅軒莊’的那位‘寒霞秀士’駱爺。”
  “布衣銀簫”於瘦竹,詫然不已,道:
  “這位駱老弟去而復回,再來這裡‘梅軒莊’,難道是突然發生了什麼重要事?”
  呂方微微一點頭,向家人呂旺道:
  “呂旺你請這位駱爺來書房。”
  家人呂旺退出書房沒有多久,書房門簾掀處,“寒霞秀士”駱勝走了進來,含笑道:
  “果然不出駱某所料……侯前輩、於前輩、石少俠,和孟姑娘等回位,都在‘梅軒莊’呂兄這裡……”
  “羽化九騰”呂方等向駱勝招呼過後……呂方不禁問道:
  “駱兄再次來寒舍‘梅軒莊’,該不會是途中經過這裡吧?”
  駱勝一點頭,道:
  “不錯,駱某專程來此……”
  向房裡眾人回顧一瞥,又道:
  “前些日子,‘魔神’戈前輩在‘章田鎮’鎮郊‘紫花岩,山坡地,掌斃‘八荒鐵蹄會’巨憨,‘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這是相隔沒有多天的事……但,據湘、贛交境的江湖中人盛傳,‘魔神’戈前輩,又在湘、鄂一帶露臉……”
  “杯中神遊”侯乙,望瞭望坐在旁邊的石兄弟,兩顆醉眼直瞪出來。
  “羽化九騰”呂方一聲輕“哦”,道:
  “會有這等事?”
  “寒霞秀士”駱勝道:
  “不錯,駱某聽來也感到奇怪……除非‘魔神’戈前輩‘分身有術’,不然,即使有超凡人聖的輕功身法,也不可能短暫之際,從贛北突然又去了湘鄂一帶?”
  一頓,又道:
  “此事駱某想來感到奇怪,是否另有蹊蹺,是以中途折回,又來‘梅軒莊’與各位一談!”
  到目前為止,“羽化九騰”呂方,和“布衣銀簫”於瘦竹兩人,已知道有關再度露臉江湖,“魔神”戈青的來歷底細……
  也就是說,鄂南岳口“劍虹山莊”,掌斃“七爪修羅”
  閔堪,和“紫花岩”山坡地,出手“玄天七嵌掌”,擊斃法明老和尚的“魔神”戈青,都是“白玉龍”石鳴峰所扮妝的。
  此刻,石鳴峰與眾人圍坐一室……
  他從“章田鎮”來“流花塘”“梅軒莊”,未曾離開一步……此“魔神”戈青,又如何會出現在湖南,湖北那一帶所在?
  “杯中神遊”候乙,醉眼一轉,眼皮一翻,向“寒霞秀士”駱勝,道:
  “駱老弟,你不會聽錯吧?”
  駱勝道:
  “候前輩,駱某在湘、贛交境一帶,聽到有關‘魔神’戈前輩之事,而且不止出於一人之嘴,江湖上都有此盛傳。”
  孟玲視線投向石鳴峰,道:
  “鳴峰,這件事據你看來,該如何解釋?”
  石鳴峰劍眉微微一皺,道:
  “不外是‘謀算’兩字。”
  “杯中神遊”侯乙道:
  “石兄弟,有關你往昔的事,也讓這位‘寒霞秀士’駱老弟知道,行不行?”
  石鳴峰若有所思中,微微一點頭。
  駱勝見兩人神情出奇,怔怔朝這邊看來。
  侯乙“阿哈”笑了聲,道:
  “駱老弟,‘魔神’戈青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此刻就跟咱們坐在一起,如果湘鄂一帶再有‘魔神’戈青露臉的話,那是戈青戈道友,從陰間閻王路上,又迴轉到陽間來啦……”
  “寒霞秀士”駱勝,聽來不由詫然一怔……
  又朝房裡呂方、於瘦竹,和孟玲等三人臉上看去……
  神情肅穆……
  顯然,“杯中神遊”侯乙剛才所說的,並非是信口胡扯的醉話。
  駱勝心念閃轉之際,問道:
  “侯前輩,此話怎講?”
  侯乙一指石鳴峰,道:
  “再次露臉江南武林的‘魔神’戈青,就是由咱醉老頭兒這位石兄弟所扮妝……”
  “寒霞秀士”駱勝,相信“杯中神遊”侯乙不會空穴來風,但,這卻難以令人置信……
  朝垂首不語中的石鳴峰目注一瞥,接著目光移轉,又朝眾人看來。
  “羽化九騰”呂方,就將有關“魔神”戈青,與“白玉龍”石鳴峰之間的淵源說了出來。
  “布衣銀簫”於瘦竹,接口道:
  “駱老弟,此刻你已知道這件事,但不能將此事洩漏於江湖。”
  “寒霞秀士”駱勝道:
  “這個,於前輩不必囑咐,駱某知道……”
  話意一轉,又道:
  “那在湘、鄂一帶露臉的‘魔神’戈青,又是何等樣人所扮妝?……其動機何在?”
  侯乙接口道:
  “這就是剛才石兄弟所說的,對方此舉,不外乎出於‘謀算’兩字。”
  石鳴峰沉思中,似乎已找出該有的措施,向“杯中神遊”侯乙,值:
  “侯前輩,石某想往湘鄂等地一行,探查此人的行止動靜……但是正若剛才駱兄所說,此人動機是否出於我等所料?”
  侯乙尚未回答,“布衣銀簫”於瘦竹點點頭,接口道:
  “石少俠說得不錯,我等不妨湘鄂一行,探聽此扮裝‘魔神’戈道友三人的來龍去脈!”
  “杯中神遊”侯乙,微微一怔,道:
  “於道友,你也隨同咱們小弟、小妹、老哥哥三人,結伴同行?”
  “羽化九騰”呂方,含笑接上道:
  “侯前輩,不止是於前輩……駱兄專程前來‘梅軒莊’,告知我等此事,是以呂某和駱兄也將與您三位結伴同行!”
  石鳴峰歉然不安的道:
  “為了石某之事,怎能有勞於前輩、呂兄、駱兄三位?”
  “寒霞秀士”駱勝道:
  “石少俠,您不但武技蓋世,更是義薄雲天,區區駱某尾隨,何足掛齒?”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你等別迂腐不堪,說這些酸溜溜的話了……這裡‘梅軒莊’之事既已有交待,咱們說走就走!”
  “布衣銀簫”於瘦竹含笑道:
  “侯道友說的不錯,我等武林中人以‘義’字為重,不必羈於俗禮。”
  “羽化九騰”呂方,道:
  “我等此行由贛人湘,再由湘地北上,進人湖北,沿途探聽此扮妝‘魔神’戈前輩之人的行蹤。”
  “白玉龍”石鳴峰,“杯中神遊”侯乙,“玉枝金雀”孟玲,“布衣銀簫”於瘦竹,“羽化九騰”呂方,和“寒霞秀士”駱勝等一行六人,不騎牲口馬匹,卻徒步而行,沿途探聽有關扮妝“魔神”戈青此人的情形。
  沿途江湖中傳聞,此“魔神”戈青,姦淫擄掠,無惡不作,由於身懷絕技,武林中人望之生畏,不敢與其頡頑較量。
  “杯中神遊”侯乙,葫蘆對準嘴,大口酒送進嘴裡,衣袖一抹嘴邊酒漬,吼了聲,道:
  “人娘的,這個豬生狗養的龜孫王八,自己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竟拿了‘魔神’戈道友的名號來頂替,真是殺不可赦。”
  石鳴峰沉重的道:
  “這是有人‘禍嫁江東’,唆使出這樣一個江湖敗類,來敗壞恩師戈青在天下武林中的形象。”
  “布衣銀簫”於瘦竹道:
  “不錯,石少俠,這是‘禍嫁江東’之計……”
  “羽化九騰”呂方接口道:
  “石少俠,從您過去在‘梅軒莊’所說的情形判斷,不難找出其中的蛛絲馬跡……”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直,道:
  “呂莊主,你倒說來聽聽……”
  “羽化九騰”呂方道:
  “昔年魯中祖襪山寒鴉嶺‘臥雲谷’,南北武林四大高手圍襲‘魔神’戈前輩……除了此四人外,另外就是砍下戈前輩首級的‘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此人“寒霞秀士”駱勝,接口道:
  “呂莊主,您是說,從這五人中,去找出這人的線索?”
  呂方點點頭,道:
  “不錯……‘魔神’戈青再次江湖露臉,由於昔年震慴天下武林,使這五人,如坐針氈,為之寢食不安……於是找出身懷絕技高手,以‘魔神’戈青形象,做盡喪天害理之事,以便引起江湖共憤,將他老人家除去……”
  “杯中神遊”候乙,點點頭,道:
  “呂老弟這話說得不錯,這些龜孫王八,除了‘禍嫁江東’外,再來一手‘借刀殺人’之計……”
  呂方一笑,道:
  “侯前輩,不是‘這些’,依呂某來說,那是五人中的其中一個……”
  侯乙醉眼一瞪,道:
  “這又是誰?”
  呂方有條不紊,道:
  “我等不妨從這南北武林五大高手中,找出其中的‘脈絡’來……”
  微微一頓,又道;
  “這南北武林五大高手……‘七海盟’掌門‘翠竹臨風’後希平,功破氣散,業已退出江湖……‘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在侯前輩、石少俠、孟姑娘等三位虛虛實實之下,已交出昔年向戈前輩取走的那把‘湛玉劍’……”
  侯乙一點頭,道:
  “不錯,這兩人已列不上數字!”
  呂方又道:
  “剩下三人,那是‘八荒鐵蹄會’的‘赤雷嘯虹’鄧昆,‘北冥會’的‘摘星攀月’邵震,和‘臥龍山莊,的‘鐵膽金戈’蕭彬……”
  “玉枝金雀”孟玲接口道:
  “呂莊主,那個‘鐵膽金戈,蕭彬,邀了來江南武林要找戈前輩晦氣的‘長山白狼’焦炳,那天在‘梅軒莊’,給醉伯伯截下啦!”
  侯乙點點頭,道:
  “不錯,‘鐵膽金戈’蕭彬,既邀‘長山白狼’焦炳來江南武林,就不會再另外唆使人,做出這樁見不得人的醜事!”
  呂方道:
  “現在剩下的,就是‘八荒鐵蹄會’,和另外那個‘北冥會’所在了……”
  “寒霞秀士”駱勝,道:
  “呂莊主,石少俠扮成他師父戈前輩形相,掌斃‘八荒鐵蹄會’中巨憝,‘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這是不多久的事……”
  呂方一點頭,接口道:
  “不錯,從情形上判來,‘八荒鐵蹄會’原來是準備來江南武林伸展實力,似乎不可能再橫岔枝節,唆使江湖高手,扮妝成‘魔神’戈前輩的模樣,來江南武林做出這些劣跡暴行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入娘的,照此說來,那是魯北晏城‘北冥會’的邵震,在掀風作浪?”
  “布衣銀簫”於瘦竹,接口道:
  “侯道友,我等從前後演變的經過來推斷,就有此可能了。”
  石鳴峰道:
  “侯前輩,‘北冥會’掌門“摘星攀月’邵震,指派江湖高手來江南武林,扮成恩師戈青形相,做出喪天害理之事……石某只要跟他照面交上手,立即可以揭開這暴徒的真相……”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嗯”了聲,道:
  “石兄弟,你倒說來聽聽!”
  石鳴峰道:
  “恩師戈青昔年以一套‘玄天七嵌掌’,脾腸江湖,震慴天下武林……恩師除了石某外,井未將此掌法傳授於別人……”
  “杯中神遊”侯乙,連連點頭,道:
  “石兄弟這話不錯,這廝施展不出戈道友這套‘玄天七嵌掌’,就露出狐狸尾巴啦!”
  一行六人,由贛人湘,來到湖南境內……
  從江湖傳聞,這個扮妝成“魔神”戈宕的人物,出沒在鄂南一帶。
  石鳴峰突然想了起來,道:
  “侯前輩,‘劍虹山莊’就在鄂南岳口城郊,我等何不前往一探動靜?”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道:
  “不錯,這倒是個好主意:……”
  “布衣銀簫”於瘦竹問道:
  “侯道友,‘劍虹山莊’莊主,是個何等樣人物?”
  侯乙道:
  “‘劍虹山莊”位於鄂南岳口東門外‘九如灣,鎮郊十裡處,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鉤,也是湘、鄂兩地武林知名之士……
  一指石鳴峰,又道:
  “石兄弟蹤遊江湖,‘鶯聲初啼’,扮成戈道友形相,掌斃‘七爪修羅’閔堪,也就是在鄂南‘劍虹山莊’……”
  “羽化九騰”呂方,倏然想起道:
  “侯前輩,您是說石少俠扮妝成他師父‘魔神’戈前輩形相,掌斃‘七爪修羅’閔堪就在那裡?”
  “杯中神遊”侯乙,含笑道:
  “是的……就從那時開始,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結成老哥小弟,忘年之交。”
  六人曉行夜夜,行程匆匆,來到鄂南岳口東門外的“劍虹山莊”。
  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對這六位不速之客的蒞臨,大感意外……
  六人中間,丁兆鈞所認識的,只是石鳴峰,和“杯中神遊”侯乙兩人。
  侯乙就即將“玉枝金雀”孟玲,“布衣銀簫”於瘦竹,“羽化九騰”呂方,和“寒霞秀士”駱勝等四人,替丁兆鈞引見一番。
  賓主在大廳坐下後,“鐵掌開碑”丁兆鈞,含笑向侯乙道:
  “侯兄,您怎麼會想起岳口城外‘劍虹山莊’有兄弟我這個朋友,而陪同石少俠等數位來此一遊?”
  “杯中神遊”侯乙道:
  “丁莊主,咱醉老頭兒‘無事不登三寶殿’,是來向您探聽一件事的……”
  丁兆鈞微微一怔,接口問道:
  “不知侯兄所指何事?”
  “杯中神遊”候乙、朝座上石嗚峰等五人回顧一匝,才道:
  “江湖傳聞,‘魔神’戈青在鄂南一帶露臉,丁莊主可知其事?”
  “鐵掌開碑”丁兆鈞,見侯乙問出此話,兩條灰白色的濃眉,微微一軒,道:
  “侯兄所問的‘魔神’戈青,是上次‘劍虹山莊’掌斃‘七爪修羅’閔堪的戈青,還是此番騷擾湘、鄂兩地的戈青?”
  “布衣銀簫”於瘦竹聽來出奇,不由插嘴試探問道:
  “丁莊主,聽你如此說來,敢情前後露臉江南武林的‘魔神’戈青,有不一樣?”
  “鐵掌開碑”丁兆鉤,道:
  “於道友,這話您問對了……前番掌斃‘七爪修羅’的‘魔神’戈青,‘貨真價實’,乃堂堂正正俠義門中人物。這次騷擾江南武林,無惡不作的這廝,那是冒名頂替的人掀風起浪,旨在破壞‘魔神’戈青,在江南武林中人心目中的形象……”
  侯乙接口問道:
  “何以見得?”
  “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可能此番扮妝‘魔神’戈青,騷擾湘鄂兩他的這廝,對戈青的脈絡底細,尚未摸得一個清楚,認為胡作非為,如此一來,就可以使江南武林中人,對‘魔神’戈青,恨之蝕骨,欲置其於死地……”
  “杯中神遊”侯乙,若有所思中微微點頭。
  丁兆鈞又道:
  “‘既有今日,何必當初’……‘魔神’戈青如果真是一個身懷絕技,卻姦淫擄掠,無惡不作之徒,又怎會憎厭‘七爪修羅’閔堪,令人不齒的行徑,將其屍分八塊,斃於‘玄天七嵌掌’之下?”
  “鐵掌開碑”丁兆鈞這番話,由眾人聽來,莫不連連點頭。
  丁兆鈞又道:
  “另外更有令人可疑之處……”
  “杯中神遊”侯乙,一聲輕“哦”,接口問道:
  “丁莊主,有何使人可疑之處?”
  “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最近露臉湘鄂江湖,以‘魔神’戈青形相,行此暴行劣跡之人,使俠義門中同仇敵汽,要將其剪除,而此人固然身懷絕技……”
  微微一頓,又道:
  “但,據與其照面交手過的武林中人指稱,這廝所施展的拳掌,並非‘魔神’戈青那套‘玄天七嵌掌’……”
  “布衣銀簫”於瘦竹接口道:
  “不錯……‘魔神’戈青那套‘玄天七嵌掌’,別樹一幟,與一般拳掌所走招數,並不相同……”
  接著問道:
  “丁莊主,可曾看出此人所施展的拳掌,走的是何種招數?”
  丁兆鈞沉思了下,道:
  “那曾與這廝交手過的武林同道指稱……這人所施展的拳掌,是外家橫練功夫,屬於北派的一種‘混元鐵砂掌’……”
  “寒霞秀士”駱勝,聽到“混元鐵砂掌”五字,臉色微微一怔。
  “杯中神遊”侯乙道:
  “丁莊主,據你如此說來,此人來湘鄂武林,扮妝成‘魔神’戈青形相,暴行肆虐,但並未有他原來想像中的成效?”
  “鐵掌開碑”丁兆鈞,搖搖頭,道:
  “侯兄,此也並不盡然……”
  微微一頓,又道:
  “昔年‘魔神’戈青,妒惡如仇,蹤遊各地,手下不容歹徒活口,殺人逾數三千……此番再度露臉江湖,仍有不少昔年夙仇之人……這夥人共聲相應,紛紛要將‘魔神’戈青置於死地!”
  靜靜聽著的石鳴峰,接口道:
  “丁莊主,此扮妝成‘魔神’戈青之人,可曾出沒鄂南一帶?”
  “鐵掌開碑”丁兆鈞,一點頭,道:
  “不錯,曾來鄂南肆虐……”
  回憶了下,又道:
  “離此地‘九如灣’西端四十裡,有處叫‘白河塘’的熱鬧鎮甸,鎮上富紳‘華銘振’府邪,前天接到一份‘黑帖’……”
  “羽化九騰”呂方,插嘴問道:
  “丁莊主,‘黑帖’又是怎麼回事?”
  “劍虹山莊”莊主丁兆鈞,道;
  “此扮妝成‘魔神’戈青之人,在擄掠勒索之前,會投出一份有‘魔神’戈青名號的‘黑帖’,若不如其心願,再將對方殺害……”
  移到剛才那話題上,又道:
  “‘白沙塘’富紳華銘振,前天接到一份‘黑帖’,這份‘黑帖’上指出,五天之內,需準備白銀三千兩,送去‘白沙塘’鎮西郊,一座‘海神廟’廟牆外一口洞穴裡……
  不然,將宰掉華銘振膝下唯一獨子……”
  “玉枝金雀”孟玲,怔了下,問道:
  “丁莊主,這個華銘振富紳,有沒有將這件事報了官家衙門?”
  丁兆鈞慨然道:
  “孟姑娘,官家衙門中人,也只有一條命,誰願意為了幾兩銀子的薪餉,把自己性命去跟那些江湖惡煞,亡命之徒拼命……”
  “寒霞秀士”駱勝、接口道:
  “丁莊主,武林俠義門中人,是否知道此事?”
  了兆鈞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駱老弟,包括老夫丁兆鉤在內,鄂南俠義門中人,已暗中注意這件事的演變……”
  “杯中神遊”侯乙,不解的問道:
  “丁莊主,‘海神廟’廟牆外一口洞穴,那又是怎麼回事?”
  丁兆鉤道:
  “老夫知道這件事後,曾會同鄂南幾位武林同道,去‘海神廟’看過……”
  朝眾人望了眼,又道:
  “‘白沙塘’鎮西郊那座‘海神廟’,是座香火已絕,殘牆斑剝的小廟,左邊廟牆,貼牆腳處,果然有一口貯水用、水缸大的洞穴……”
  “布衣銀簫”於瘦竹道:
  “丁莊主,照此看來,此扮妝‘魔神’戈青之人,已把附近形勢詳細察看過,是以對此、海神廟,十分清楚?”
  丁兆鈞點點頭,道:
  “是的,丁某也有此想法。”
  石鳴峰目注侯乙一瞥,道:
  “侯前輩,此假冒‘魔神’戈青之人,既然在這裡附近露臉,我等可不能輕易將他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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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守株待兔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哼”了聲,道:
  “這還用說……石兄弟,你少不得也賞他一盒‘炸八塊……”
  “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無法理會這“炸八塊”三字的含意,聽來微微一怔。
  “布衣銀簫”於瘦竹等三人,已知石鳴峰和“魔神”戈青之間的淵源,同時也曾聽侯乙說過,石鳴峰扮妝成恩師戈青形相,掌斃“七爪修羅”閔堪,屍分八塊之事。是以於瘦竹接口道:
  “侯道友,最好將這廝活口擒住,先問他一個來龍去脈,看看是否出自魯北晏城,‘北冥會’掌門‘摘星攀月’邵震所主使?”
  侯乙點點頭,道:
  “於道友,您這話說來也有道理。”
  孟玲接口道:
  “鳴峰,剛才丁莊主說的‘白沙塘’鎮西郊‘海神廟’,咱們不妨實地去察看一下,也可以知道那一帶的形勢如何?”
  石鳴峰尚未回答,侯乙已接上道:
  “孟丫頭這話說得有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那龜孫王八勒索人家銀兩,幹嗎要送去‘海神廟’牆腳沿那口窟窿裡?”
  “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白沙塘,鎮離此不遠,就在四十裡之遙。”
  “寒霞秀士”駱勝倏然想到一件事上,道:
  “丁莊主,‘海神廟”是座香火已絕的古廟,扮妝‘魔神’戈前輩之人,送‘黑帖’給‘白沙塘’鎮上富紳華銘振,指出在五天之內,須送三千兩銀子去古廟,放進牆沿洞穴裡……”
  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問道:
  “這廝又如何知道華銘振何時將銀子送去……難道不提防會有第三者,順手牽羊,把銀子取走?”
  丁兆鈞沉思了下,道:
  “可能‘海神廟’附近,暗中有守候之人?”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咱們現在談的話,都是‘紙上談兵’搭不上邊際的,不如先去‘海神廟’,把近圍情形看過後再說!”
  丁兆鈞一點頭,道:
  “侯道友說得不錯,我等先去‘海神廟’,把那裡情形做個了解。”
  眾人來到離“九如灣”相隔四十裡之遙的,“白沙塘”
  鎮郊“海神廟”。
  這座“海神廟”,像鄉間祠堂般大的一座小廟……殘牆斑剝,荒蕪不堪,廟門頂端一塊橫匾,上面提的“海神廟”三字,已模糊不清。
  眾人走來“海神廟”左邊後看去,果然貼在牆腳處,有一口盆缽大的洞穴。
  石鳴峰探頭朝洞穴裡看去,黑烏烏的看不出一個究竟來……伸手摸進洞穴,順著洞穴四周摸了一匝,突然輕輕“哦”了聲,道:
  “洞穴裡端還有一口窟窿,貫通廟牆,通入這座‘海神廟’……”
  “杯中神遊”侯乙,眨動醉眼,道:
  “石兄弟,洞穴裡還有窟窿?”
  石鳴峰點點頭,道:
  “不錯,裡面這口窟窿貫通廟牆,我等進‘海神廟’一看究竟……”
  廟門裡端,並未上閂,輕輕一推,廟門應手而開……
  眾人隨同石鳴峰銜尾而入。
  石鳴峰走來貼向外面洞穴的牆腳處位置,廟裡這塊牆腳處所在,就有一口盆碗大的窟窿,通向外面。
  “鐵掌開碑”丁兆鈞,緩緩一點頭,向駱勝道、“駱老弟,您在‘劍虹山莊’所問的話,答案就在這裡……”
  一指牆腳處那口窟窿,又道:
  “華家如果把銀子送來,放進外面廟牆處洞穴,隔了一堵廟牆,此人就在此廟裡挖出一口窟窿,收取銀子……”
  “杯中神遊”侯乙,吼了聲,道:
  “人娘的,這個龜孫王八,居然想出這樣一個‘守株待兔’的主意來……”
  “布衣銀簫”於瘦竹,輕輕一聲“不錯”,抑低了聲音,道:“這座‘海神廟”佔幅面積不大,我等不妨就在此廟內搜查一番,可能有所收穫。”
  這座“海神廟”僅只前後兩殿,前殿有供放的神龕,和神龕下面一條長桌,至於後殿傾斜倒塌,看去已不成“殿”形。
  眾人同意“布衣銀簫”於瘦竹的建議……
  雖然廟殿上黑黝黝的,光亮照不進來,但不須要搜查,攏目看去,前後兩殿上的景物,都可以辨認出來。
  “玉枝金雀”孟玲,走來前殿縱目回顧一匝,當她視線投向供放神龕的長桌下面時,“哇”聲驚叫起來……
  孟玲身懷絕技,但究竟是個年輕姑娘家,驟然間的觸目發現,使她不期然的驚叫起來……
  一指長桌下面,道:
  “你們快來看,這裡躲著一個人呢……
  孟玲這一出聲嚷叫,眾人紛紛都圍集到“海神廟”的大殿上來,朝她所指的長桌下面看去……原來是個六七十歲的老要飯。
  這老要飯兩眼一大一小,鼻孔朝天,嘴唇上翹,露出滿嘴黃牙,面如瓜皮,發似一蓬亂草,穿著一襲百結鶉衣,長得奇醜無比。
  但放神龕的長桌,就像一塊“條糕”,這老要飯就躺在這四腳撐起的長桌下面。
  這老要飯看到有六七人圍集攏來,他也睜大一雙眼珠,朝眾人直愣愣看去。
  江湖上,不論黑白兩道,身懷絕技,不露真相,異妝怪飾之流,時有所見,時有所聞。
  乞食要飯的,乃是江湖上擁有一股勢力的窮家幫中弟於,更是俊才迭出,不能等閒視之。
  最近有人扮妝昔年“魔神”戈青形相,肆暴行虐,無惡不作了……
  此扮妝之人既有一手“喬妝改扮”之絕,則不無可能,就是大殿龕桌下這個奇醜不堪的老要飯,所扮妝,旨在“守株待兔”,富紳華銘振送來的三千兩銀子。
  “布衣銀簫”於瘦竹,哈哈一笑,走前一步,向長桌下面的老要飯,道:
  “朋友,那該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尊駕易容變相,此番來此‘海神廟’是恭候財神爺上門……”
  老要飯從長桌下爬了出來,站起身,直勾勾望著於瘦竹,道:
  “大爺,您……您是那一位,咱……咱吳三過去並沒有見過您……”
  於瘦竹微微一笑,道:
  “你叫‘吳三’……吳三,你不去鎮上大街小巷乞求布施,匿藏在這裡‘海神廟’做甚?”
  老要飯吳三,翻翻眼皮,道:
  “大爺,這裡‘海神廟’是個無主的荒廟,你能來,咱吳三同樣能來得……至於大街小巷乞求布施,這是咱吳三的事……”
  “布前銀簫”於瘦竹,冷叱一聲,道:
  “說得有理……”
  這個“理”字出口,時臂疾吐,右掌三指,以“鐵掃帚”架式,掃向老要飯“曲池穴”。
  於瘦竹這記“鐵掃帚”遞出,搭向老要飯“曲池穴”後,也雖然死不了,亦得落個重傷。
  老要飯“哎”聲怪叫,要躲開於瘦竹掌指之襲,一個踉蹌,蹬蹬蹬連步往後跌退。
  “布衣銀簫”於瘦竹,出手這記“鐵掃帚”架式,可虛可實……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老要飯踉蹌跌退,落進“布衣銀簫”於瘦竹眼裡,已知對方並非是練功夫的武家……
  也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生恐傷了無辜,出手的“鐵掃帚”架勢,中途煞了下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轉,含笑上前,道:
  “吳三,你說得不錯,這兒‘海神廟’是無主荒廟,誰都可以來……你不去大街小巷乞求布施,躺在大殿橫桌下,敢情那是‘受人之託,忠人於事’?”
  老要飯吳三臉色一怔,欲語還休,頓了頓,才向侯乙這邊,道:
  “大爺,小老兒是個要飯的,談不上‘受人之託,忠人於事’……‘海神廟’裡呆一天,這位大爺就賞咱吳三一兩銀子,這比大街小巷乞求布施強多了……”
  “羽化九騰”呂方問道:
  “吳三,你逗留這裡‘海神廟’,一天一兩銀子……這銀子是誰給你的?你在這裡‘海神廟’又是怎麼回事?”
  老要飯吳三,朝大殿上眾人遊轉了一眼,才道:
  “銀子是一位‘古’大爺賞的……若有人在廟牆外那口洞穴裡放下東西時,咱吳三要馬上去告訴這位‘古’大爺……”
  “寒霞秀士”駱勝問道:
  “吳三,你來此地‘海神廟’,有幾天了?”
  老要飯吳三,撥動手指算了算,道:
  “今兒是第四天。”
  眾人見老要飯吳三說出這些話,已可以推斷出一個大概情形來。
  石鳴峰接口問道:
  “吳老丈,您所說的那位‘古’大爺,是何等樣一個人物?”
  吳三見這位器宇軒朗的年輕相公,稱自己一聲“吳老丈”,聽來十分受用,就即道:
  “這位古大爺年紀四十左右,一張長長的馬頭臉,個子頎長,穿的是件黑色的錦袍……”
  石鳴峰聽到這些活,已知道是扮妝自己恩師之人的廬山真面目……心念閃轉,又問道:
  “吳老丈,您跟那位古大爺,過去就認識?”
  老要飯吳三搖搖頭,道:
  “公子爺,咱吳三不認識那位古大爺……咱是離此地‘海神廟’二十裡,一處‘西家口’鎮上要飯的,那位古大爺住在‘西家口’鎮上一家‘東新客棧’,他把咱找去的。”
  吳三兩顆一大一小的眼珠,朝眾人遊轉一匝,目光落向“玉枝金雀”孟玲身上時,多看了眼,道:
  “你幾位大爺,不像是官家衙門中人……找上咱吳三,問到古大爺身上,不知為的何事?”
  “布衣銀簫”於瘦竹,接口道:
  “吳三,剛才幹某出手,是試試你是不是有武家功夫的底子,你可別見怪……”
  微微一頓,又道:
  “江湖上數到高節亮風,就推窮家幫中弟子,雖然窮得一乾二淨,卻是清清白白……”
  “這個六七十歲的老要飯吳三,聽到於瘦竹這些話,那張瓜皮的似的臉孔,突然亮了起來……兩眼朝子瘦竹一霎不霎看來。
  於瘦竹一笑,又道:
  “吳三,你間說我等問到那位古大爺身上,為的何事,就是江湖上百變不離其本的一個‘義’字……‘窮’是窮自己,不能害了別人……吳三,你說是不是?”
  老要飯吳三,連連點頭,道:
  “不錯,不錯,您這位大爺說得有理……”
  “布衣銀簫”於瘦竹,將“白沙塘”鎮上富紳華銘振,給人送去“黑帖”勒索紋銀三千兩之事,告訴了老要飯吳三,接著道:
  “找你吳三來這裡‘海神廟’的那位古大爺,就是送‘黑帖’去華家那人……如不將銀子送來‘海神廟’牆沿洞穴,那姓‘古’的要宰了華銘振的獨子……”
  老要飯吳三臉色一怔,道:
  “原來還有這麼回事,咱吳三可一點也不知道。”
  “杯中神遊”候乙,哈哈一笑,道:
  “吳三,若是你知道這回事,相信不會一天拿他一兩銀子,替那姓‘古’的跑腿啦!”
  老要飯吳三點點頭,道:
  “這位大爺說的一點不錯……現在咱吳三已知道這回事,就不稀罕他銀子,咱還是挨家挨戶做咱的老要飯了!”
  “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吳三,你肯不肯做一樁功德善事?”
  老要飯吳三,朝自己身上這件百結鴇衣看了眼,道:
  “大爺,咱吳三是求人布施的老要飯,還能做些甚麼功德善事?”
  丁兆鈞道:
  “吳三,有錢‘修橋鋪路’,固然是功德善事……沒有錢,一張嘴兩條腿,一樣能做功德善事……”
  吳三一聲輕“哦”,一副不解之色。
  丁兆鈞又道:
  “你偏勞兩條腿,去‘西家口’鎮上一次……再用你這張嘴向那位古大爺說,有人把東西放進‘海神廟’牆腳洞穴,請他來這裡一次……這是你所能做到的一樁功德善事。”
  吳三雖是一個要飯的,但這數十年來過著風風雨雨的日子,也是一個“老江湖”了……
  看到眾人身上佩帶兵刃長劍,已知這是怎麼回事。
  一點頭,老要飯吳三道:
  “使得,這位大爺……跑腿不必化錢……”
  說到這個“錢”字,已跨出“海神廟”廟門的門檻而去。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笑了聲,向“劍虹山莊”莊主丁兆鈞,道:
  “丁莊主,你這個主意不錯……不過另外還有一件事,可不能瞞過你大莊主……”
  話到這裡,朝石鳴峰這邊看來……石鳴峰已理會侯乙的含意,微微一點頭,替代了回答。
  “鐵掌開碑”丁兆鈞,微感詫然問道:
  “不知侯道友所指何事?”
  “杯中神遊”侯乙,一指石鳴峰,問道:
  “丁莊主,你可知咱醉老頭兒這位石兄弟的師門來歷?”
  “鐵掌開碑”丁兆鈞見問得出奇,不由哂然道:
  “醉兄,這還用你來問,江南武林誰不知道,這位。白玉龍’石少俠,乃是魯西巨野,一代劍術宗師‘摩天神龍’向公瑜向道友的傳人!”
  侯乙“嘻嘻”一笑,道:
  “不錯,不錯……還有呢?”
  丁兆鈞聽到“還有呢”三字,怔了怔,道:
  “侯道友,石少俠除了‘摩天神龍’向公瑜道友外,敢情尚有其他師門?”
  “布衣銀簫”於瘦竹,見兩人話到這裡,接口道:
  “丁莊主,我等此番來訪‘劍虹山莊’,就是陪同石少俠來了斷一樁公案……”
  丁兆鈞對這幾句話,聽得很清楚,卻是無法會意過來。
  “杯中神遊”侯乙,就把石鳴峰與昔年“魔神”戈青的淵源說了出來……接著道:
  “當初在‘劍虹山莊’掌斃‘七爪修羅’閔堪的‘魔神’戈道友,是咱這位石兄弟所扮妝。”
  “鐵掌開碑”丁兆鈞連聲輕“哦”……聽來感到十分意外。
  “杯中神遊”侯乙,向石鳴峰哈哈一笑,道:
  “石兄弟,又是你‘鬧肚子’,‘上毛坑’的時候啦……
  快去吧!”
  “鐵掌開碑”丁兆鉤,見侯乙突然向石鳴峰說出此話,一臉百思不解之色……石少俠“鬧肚子”要“上毛坑”你醉老頭兒又如何知道?”
  石鳴峰一摸搭在肩背囊袋,點點頭,道:
  “是的,侯前輩,鳴峰現在就去!”
  話落,疾步出“海神廟”而去。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把石鳴峰“鬧肚子”,“上毛坑”的這回事,含笑告訴了丁兆鈞,接著道:
  “那個姓‘古’的傢伙找來‘海神廟’,由石兄弟扮成他恩師戈道友形相,前去應付……咱們這夥人,找個地方作壁上觀行啦!”
  這裡“海神廟”一帶,人跡罕至,荒蕪不堪,野草叢長,錯石鱗峋……眾人各個藏身人隱僻處。
  風聲颯然,人影閃晃……“海神廟”屋瓦簷沿處,飄落一抹身形。
  此人身材頎長,一張馬頭臉,身穿一襲黑色錦緞長袍,是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馬頭臉中年人,腳尖才始沾地,突然傳來一陣蒼雄長嘯聲……宛若電掣風飄,一個看來年紀六七十歲的老者,銜尾翩然而下。
  老者哈哈一陣長笑,朝向馬頭臉中年人,道:
  “朋友,你可識得老夫?”
  中年人目注看去……
  鬢髮皤然,古銅色臉膚,一件對襟大褂並未上扣,攔腰束上一條布帶。
  中年人看到老者這副形相,心念倏然遊轉之下,往後退了兩步……一指,道:
  “老頭兒,你……你莫非是‘魔神’戈青?”
  老者哈哈笑道:
  “不錯,真是……朋友,你又是誰?”
  中年人眼神閃轉,一頓,道:
  “‘千面黑狐’古蒙。”
  “魔神”戈青,一雙利箭寒冰似的眼神,投向“千面黑狐”古蒙,問道:
  “古朋友,你來此地‘海神廟’做甚?”
  “千面黑狐”古蒙,冷然一笑,道:
  “‘魔神’戈青,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闖我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多此一問?”
  “魔神”戈青,臉敷寒霜,冷冷問道:
  “古朋友,最近湘、鄂兩地,扮妝老夫形相,在江湖上肆暴行虐的是誰?”
  古蒙嘿嘿一笑,道:
  “老頭兒,別來這門子道貌岸然……你也未必真是昔年殺人逾數三千的‘魔神’戈青!”
  “魔神”戈青又哈哈笑了起來,道:
  “古朋友,老夫一套‘玄天七嵌掌’,昔年睥睨江湖,震慴天下武林……是真是假,你在老夫‘玄大七嵌掌’下,走幾招如何?”
  “千面黑狐”古蒙聽到此話,心頭暗暗一沉,但卻是色厲內在,嘿嘿笑道:
  “有何不可?”
  就在這時候,人影閃飛,“唰!唰!唰!”掠風聲中,數道身形出自“海神廟”附近的嶙峋錯石,和高過人頭的野草堆中。
  短暫的剎那,“千面黑狐”古蒙猶未分出是敵是友,當這些出自錯石,叢草之人,手執兵刃,向他怒目而視時,古蒙已知道這夥人非友是敵,是與“魔神”戈青一夥的人物。
  古蒙心自暗暗一寒,但向“魔神”戈青嘿嘿笑道:
  “老頭兒,原來你是有備而來的!”
  “魔神”戈青做然一笑,道:
  “‘千面黑狐’古蒙,老夫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邀人助陣,何說閣下區區之流……這幾位武林同道,僅作壁上觀而已。”
  “千面黑狐”古蒙聽到這些話,心頭稍稍一寬,但眼前此“魔神”戈青,昔年江湖上人人“談虎色變”,又豈是等閒之流所能比擬。
  “魔神”戈青,一個“手彈琵琶”之勢,冷然一笑,道:
  “‘千面黑狐’古蒙,出招吧!”
  古蒙二個箭步上前,掌挾勁風,招走“混元鐵砂掌”中“單掌推山”之式,向“魔神”
  戈青華蓋穴劈進。
  戈青一聲:
  “來得好!”
  霍地一個轉身,用“玄天七嵌掌”中“冰山頹崩”一招,前來封架。
  “千面黑狐”古蒙變招易式,一聲吼喝,“黑虎露爪”,疾向戈青下盤小腹催來。
  戈青見對方變招迅快,雙臂一叉,一個“金蛟剪”,向下一截。
  名家交手,三兩回合,便知對方實力……
  “魔神”戈青,跟“千面黑狐”古蒙交上手後,發現對方出手雖然渾雄,但內家功力的造詣,卻遠不如過去“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
  戈青有了這一發現,就準備“速戰速決”,將對方截下。
  至於“千面黑狐”古蒙這邊,此刻才始察覺到,這個“魔神”戈青身懷之學,果然不同凡響,尤其一身內家功力,已抵爐火純青之境。
  “千面黑狐”古蒙,有了此一發現,便不敢輕敵,或稍有疏忽。
  “魔神”戈青見對方挪退兩步,一聲激厲長嘯,把“玄天七嵌掌”掌法,狂雨暴風般的施展出來。
  古蒙見對方來勢洶湧,就以北派絕技“混元鐵砂掌”來應戰。
  此“混元鐵砂掌”乃是北派技藝中,精華所集,跟“玄天七嵌掌”照面交上手,至少以眼前來說,倒是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雙方一來一去,眨眼之間,已走了四十餘回合。
  “魔神”戈青一聲薄叱:
  “著!”
  一招“雲龍舒爪”,再招,‘海流環環”,三招“推山填海”,已連綿遞出“玄天七嵌掌”三招。
  “魔神”戈青“玄大七嵌掌”,接連三招出手……一招比一招凌厲,一招比一招奧秘!
  “千面黑狐”古蒙,雙掌盪開“雲龍舒爪”……再招“海流環環”已至……
  古蒙拔身躍起八尺,身形跟著飄墜而下……第三招“推山填海”已銜尾襲到!
  “千面黑狐”古蒙“喲”的一聲吼叫,胸窩處猶若挨上一記千斤重錘所擊,身形彈飛而起,接著又是一響“蹦”的聲,結結實實摔落兩丈外的地上。
  嘴角鮮血,滴滴往外流了出來!
  “千面黑狐”古蒙,從地上縱起,舉起手臂,衣袖抹去嘴邊血漬,“嘿嘿”一笑,道:
  “‘魔神’戈青,你出手還真不含糊……”
  這個“糊”字才從嘴裡吐出,抹嘴角的衣袖一揚,“嘶!
  嘶!嘶!”破風聲中,三支金光熠熠,飛刀似的暗器,以“川”字形陣式,向“魔神”
  戈青襲來。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出聲驚叫道:
  “戈道友,小心,‘透骨赤練金錐’……”
  “魔神””戈青,估不到此“千面黑狐”古蒙,身受掌傷之下,還會出手暗器……
  身形一矮,對襟大褂巨袖向上一揮,“噹噹當”聲中,三支“透骨赤練金錐”,震飛而出,彈落地上。
  “千面黑狐”古蒙,再一揚袖,又是三支“透骨赤練金錐”魚貫打出……
  這次“赤練金錐”出手,成“品”字形,用了“三環套月”發射暗器陣式,向“魔神”
  戈青,左、右、中三路,齊齊打到……
  每支“透骨赤練金錐”,相距兩尺,任憑對方向左右閃避,也難脫出“金錐”威力之外。
  “魔神”戈青卻是不慌不忙……
  一展“鐵板橋”絕技,上半身向後一仰,貼近地面不到五寸,三支“金錐”由胸腹飛過,“嗒嗒嗒”直落嶙峋錯石堆中。
  “千面黑狐”古蒙,出手“金錐”兩次落空,就地一個“懶驢打滾”之勢……
  就在這撲地一滾的剎那,肩時用力,一連又是三支“金錐”出手。
  這次,古蒙用了“柳條穿魚”出手暗器陣式,迎面平射,急如弩剪,向戈青下三路襲到。
  “千面黑狐”古蒙,這一次出手,乃是出於對方不意。
  由於撲地一滾,距離接近,已不到兩丈之處,勢難脫出“金錐”所襲。
  但,“魔神”戈青又是何等樣人物?區區“透骨赤練金錐”,豈放進眼裡?
  戈青見“千面黑狐”古蒙,滾地發射暗器,哈哈一笑,使個“白鶴沖天”身法,向上一拔,全身筆直,縱起丈來高!
  三支“赤練金錐”,夾著“嘶嘶嘶”破風銳響,在戈青腳下抹了過去。
  “千面黑狐”古蒙,出手暗器,三次落空……
  再一抖手,取出最後三支“金錐”,翻身一滾,用了“寒星掠月”陣式,掄腕飛出。
  這種“寒星掠月”暗器手法,乃是三支“金錐”,列成一條金線,略作弧形,向凌空的“魔神”戈青,接連標去。
  “千面黑狐”古蒙,這次出手,有他的想法……
  對方身子懸空,發不出勁力,自己這一出手,他少不得挨上其中一支“金錐”。
  但,此刻露臉現身的‘魔神”戈青,顯然不會遭其所製!
  內家修為,輕功造詣,已駕凌爐火純青,出神人化之境。
  戈青身形凌空拔起;右腳腳尖,一抵右腳腳背,立即頭上腳下,一個“雲里大翻身”,逕自由古蒙的肩背,飛掠而過,輕輕飄落地上。
  如此一來,“千面黑狐”古蒙的第四次“金錐”出手,又落了個空。
  就在雙方幾個起落之間,古蒙用四種不同的暗器發射的陣式出手“金錐”……
  而“魔神”戈青,也用了四種不同的身法,一一閃開……真個兔起鷹落,把壁上觀的“布衣銀簫”於瘦竹等眾人,看得眼花繚亂,嘆為奇觀。
  “千面黑狐”古蒙,見自己十二支“透骨赤練金錐”,完全落空,不損對方一根毛髮,已知道自己遇上生平唯一勁敵……
  就在他眼珠閃轉,有所打算之際,戈青一聲冷叱,就若一頭巨禽似的撲近跟前,道:
  “‘千面黑狐,古蒙,事情尚未交待清楚,便要來個一走了之,可沒有那麼簡單……”
  嘴在說,手並未閒下……
  右掌戟指疾吐,一個“寒水沉羽”之式,“唰唰”聲中,鐵指剁入“千面黑狐”古蒙兩肩琵琶骨。
  戈青戟指吐處,不輕不重,恰到要處,只把“千面黑狐”古蒙,左右兩肩的“環骨”卸了下來。
  古蒙挨上“魔神”戈青這一手,雖然死不了,但一身武功消失,雙臂已是終身殘廢。
  “千面黑狐”古蒙一聲慘厲呼叫,身子抖索,仰天翻倒地上。
  這時,“杯中神遊”侯乙,“玉枝金雀”孟玲,“布衣銀簫”於瘦竹,“羽化九騰”呂方,“寒霞秀士”駱勝,和“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等,紛紛圍集攏來。
  “杯中神遊”侯乙,一手把古蒙揪起,醉眼一瞪,“哼”了聲,道:
  “人娘的,你這個龜孫王八,你糟蹋人家時,有沒有想到你自己也會有今兒這一日?”
  “鐵掌開碑”丁兆鈞,接口道:
  “古蒙,你不想皮肉受罪,就得說個清楚明白……”
  “千面黑狐”古蒙,頹然道:
  “你等要古某說些甚麼?”
  “布衣銀簫”於瘦竹間道:
  “古蒙,你受了何人主使,扮裝成‘魔神,戈道友形相,來江南武林,姦淫擄掠,做出這些喪心病狂,令人髮指之事?”
  “千面黑狐”古蒙,垂首道:
  “魯西晏城,‘北冥會’掌門‘摘星攀月’邵震。”
  “寒霞秀士”駱勝問道:
  “古蒙,你身懷北派‘混元鐵砂掌’之技,師承何門?”
  “千面黑狐”古蒙,眼前已落入江南群雄之掌,不能不回答對方所問之話……低沉的道:
  “古某師承關外‘凌角老人’任機……”
  駱勝緩緩一點頭,道:
  “果然是這巨憝傳人。”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孫子,你想活著離開這裡‘海神廟’,咱們問你的話,你得老老實實說個清楚……”
  “好漢不吃眼前虧”……“千面黑狐”古蒙,點點頭替代了回答。
  侯乙問道:
  “古蒙,‘摘星攀月,邵震除了要你頂了‘魔神’戈道友名號,來湘鄂兩地糟蹋人家外,這老小子還有想些甚麼花樣,來對付戈道友?”
  “千面黑狐”古蒙,道:
  “古某來湘鄂時,‘摘星攀月’邵震擬邀‘八荒鐵蹄會,掌門‘赤雷嘯虹,鄧昆,和‘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明年端午節後,三人作一次會聚,商議如何聯手並肩,對付‘魔神’戈青……”
  “杯中神遊”侯乙,“哼”了聲,道:
  “人娘的,這主意倒不錯……”
  轉向古蒙這邊,問道:
  “古蒙,這三個老小子,除了聯手並肩對付‘魔神’戈道友外,‘摘星攀月’邵震,有沒有再想出一些其他新鮮的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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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天倫之樂

  “千面黑狐”古蒙見侯乙問出這話,朝“魔神”戈青望了一眼,才道:
  “明年端午節前後,‘摘星攀月,邵震,邀‘赤雷嘯虹’鄧昆,和‘鐵膽金戈’蕭彬,往魯北晏城‘北冥會’總壇……”
  話到這裡,有所顧忌似的,又朝“魔神”戈青望一眼,不敢繼續說下去……
  “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接口道:
  “古蒙,這話你剛才已說過……三人會聚魯北晏城,除了商議應付戈道友之策外,又將如何?”
  “千面黑狐”古蒙,囁囁了下,道:
  “邵震請鄧昆、蕭彬二人,將昔年砍自‘魔神’戈青身上,已曬成骨幹的肢骨、頭顱,帶往魯北晏城‘北冥會’總壇……”
  “布衣銀簫”於瘦竹聽來出奇,不禁插嘴問道:
  “此人體肢骨帶去晏城則甚,難道替‘魔神’戈道友築墓安葬?”
  古蒙搖搖頭,道:
  “並非築墓安葬……把曬於的肢骨、頭顱碾成粉未……
  粉未再迎風吹散……”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些話,兩顆醉眼直瞪出來,看了看“魔神”戈青,才吼聲道:
  “夠兇,夠狠,夠歹毒了……人娘的,這是‘粉骨揚灰’嘛!”
  “魔神”戈青,冷然一笑,道:
  “古蒙,你回去轉知‘摘星攀月’邵震,老夫戈青再次出現江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前往北地江湖,了斷這樁公案!”
  話落,一聲蒼雄長嘯,身形暴遞而起……眨眼間,一顆黑點消失在藍天白雲之下。
  “杯中神遊”侯乙,朝著“魔神”戈青身形消失的方向凝視一眼,向“千面黑狐”古蒙揮揮手,道:
  “古蒙,你去吧……在你臨走時,咱醉老頭兒送你一句話……做人壞事做不得,即使閻王爺爺還沒有派追魂使者來追你這條命,你武功被廢,雙臂殘缺,這輩子的活罪也夠你受了!”
  “千面黑狐”古蒙,默然無語……轉身蹣跚踽踽,移步離去。
  “杯中神遊”候乙,葫蘆對準嘴,大口酒送進嘴裡,“嗨”了聲,道:
  “這次石兄弟,又不知去哪裡‘上毛坑’啦?”
  “玉枝金雀”孟玲,遙手一指,道:
  “醉伯伯,來啦!”
  衣袂風飄,身形如電,“白玉龍”石鳴峰翩然而至……
  肩背上,搭著一只囊袋。
  “布衣銀簫”於瘦竹,含笑道:
  “石少俠這套輕功身法,睥睨江湖,冠絕天下武林石鳴峰微微一躬身,道:
  “不敢,於前輩,那是您誇獎了……”
  轉首向“鐵掌開碑”丁兆鈞,又道:
  “丁莊主,您不妨找個藉口,派人通知‘白沙塘’鎮上富紳華銘振,告訴他不必再將三千兩銀子,送來這裡‘海神廟’。”
  丁兆鈞點點頭,道:
  “是的……此事不需石少俠操心,老夫知道。”
  眾人離“海神廟”,向“九如灣”方向而來……
  石鳴峰倏然想起,又道:
  “丁莊主,石某昔年與恩師‘魔神’戈青之間的淵源,這件事千萬別宣揚於江湖……”
  丁兆鈞連連點頭,道:
  “石少俠,您放心,老夫守口如瓶。”
  侯乙這話已問過幾次,現在又問出嘴來:
  “石兄弟,魯西巨野的‘摩天神龍’向老頭兒,也不知道你和‘魔神’戈道友之間的淵源?”
  石鳴峰搖搖頭,道:
  “他老人家不知道……”
  慨然不已,又道:
  “師父師母對鳴峰視若己出,嗚峰不願讓這件驚撼當今天下武林之事,給他們兩位老人家擔心……”
  孟玲接口道:
  “鳴峰,但你以戈前輩形相露臉江湖之事,魯西‘摩天神龍’向前輩,遲早也會知道……”
  石鳴峰點點頭,道:
  “不錯,孟玲……可是這樁公案未有個了斷之前,鳴峰不希望魯西巨野的師父師母知道……”
  微微一頓,又道:
  “鳴峰用昔年恩師戈青形相,露臉江南武林,固然在虛虛實實之下,震慴群獠之膽,但扮此形相的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生怕會移禍到魯西巨野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身上……”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石兄弟,你說得不錯,這是你考慮周到的地方……現在剩下的這三個龜孫王八,都是北地江湖雄踞一方的角色……”
  “寒霞秀士”駱勝接口道:
  “侯前輩說得有理……‘北冥會’邵震、‘臥龍山莊’蕭彬,和晉中雲中山華陽峰的‘八荒鐵蹄會,鄧昆,如果知道石少俠扮妝昔年‘魔神’戈前輩的內委底細,而石少俠又是‘摩天神龍’向前輩的人室弟子,就會遷怒到向前輩身上……”
  “羽化九騰”呂方道:
  “‘摩天神龍’向前輩雖然名列當代武林一位劍術宗師,但在這夥人群圍襲之下,卻也不是輕易所能應付的……”
  “布衣銀簫”於瘦竹,突然移轉到一個話題上,向石鳴峰道:
  “石少俠,老夫有句不見外的話,不知您聽來認為如何……”
  石鳴峰道:
  “於前輩,鳴峰願聆教益!”
  “布衣銀簫”於瘦竹道:
  “據剛才‘千面黑狐’古蒙所說,明年端午前後,‘赤雷嘯虹”鄧昆,‘鐵膽金戈’蕭彬,將攜帶昔年戈道友肢骨,赴魯北晏城與‘摘星攀月’邵震會聚,到時聯手並肩,目標也就在您石少俠身上……”
  目注石鳴峰一眼,又道:
  “石少俠雖然身懷絕技,但只身單劍要與這些魔獠頜頑,怕不容易佔到便宜……”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於老兒,聽你弦外之音,是要助咱石兄弟一臂之力?”
  “布衣銀簫”於瘦竹道:
  “侯道友,‘一臂之力’可不敢當,老夫願效棉薄之勞……”
  於瘦竹此話出口,石鳴峰待要接上回答時,“羽化九騰”呂方,“寒霞秀士”駱勝,和那位“劍虹山莊”莊主丁兆鈞等三人,都表示有這份心意。
  石鳴峰十分不安,道:
  “為了鳴峰之事,怎能偏勞您等數位?”
  於瘦竹道:
  “石少俠,老夫等不見外的說出此話,您也就不必推辭了。”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石兄弟,恭敬不如從命,你別辜負了他們幾位一番的好意!”
  眾人邊談邊走著,似乎沒有多久,已來到“九如灣”的“劍虹山莊”。
  丁兆鈞吩咐一名護院莊丁,去往“白沙塘”鎮上華家,告知富紳華銘振,說是那勒索銀兩之人,已打發離去,不必再將三千兩銀子送去“海神廟”。
  敢情“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鉤,乃是附近百里方圓內知名之士,華銘振經此莊丁傳言後,知道這位丁莊主暗中相助,已將此事做了了斷,顯然對丁兆鈞暗暗感激不盡。
  眾人為了要商議對付北地三梟,“八荒鐵蹄會”鄧昆,“臥龍山莊”蕭彬,“北冥會”
  邵震之策,就在“劍虹山莊”,暫時逗留下來。
  “鐵掌開碑”丁兆鈞,接待嘉賓,趁興就陪同眾人來到相距不遠的岳口城裡一遊。
  縣城不比鎮甸!果然,大街小巷熱鬧非凡,街道兩邊,鱗次櫛比,都是各行的買賣店舖。
  眾人走來東門大街……孟玲一指前面,道:
  “鳴峰,那邊圍了好多人,不知在幹什麼?”
  石鳴峰含笑一點頭,道:
  “我們走去看看!”
  兩人走向前面時,“杯中神遊”侯乙等眾人,也銜尾跟來。
  兩人走來圍有大堆人之處,看到一人從人牆堆擠出來,臉上帶著笑容,那人手裡小心翼翼拿著一只鉤嘴彩羽的鸚鵡。
  孟玲看到那人手中,托著一只昂然而立,有六七寸高的紅嘴鸚鵡,嘻的笑了聲,道:
  “鳴峰,圍了這麼多人,原來裡面是賣小鳥的……”
  石鳴峰尚未回答,那個從人牆堆裡擠出來的人,已含笑接上道:
  “姑娘,不止是小鳥,還有小狗小貓……那些小狗小貓,還會叫會跳的呢!”
  石鳴峰聽來出奇,含笑道:
  “尊駕此話不說也罷,小狗小貓自然會叫會跳的!”
  他們說著時、銜尾眾人已走近過來。
  那人一指手中鸚鵡,哈哈笑道:
  “這位公子,裡面那位老丈賣的貓狗小鳥,並非活的,都是一雙手做成的……您看……”
  眾人朝那人手中彩羽鸚鵡看去,看來栩栩如生,跟活的鸚鵡一般元二,但仔細看時,那並非是活的鸚鵡,而是用手工做成的。
  眾人看得嘆為觀止……
  “杯中神遊”侯乙道:
  “此人有這份手藝,冠上‘巧奪天工’四字,當之無愧!”
  那人指了指圍成一圈的人牆堆,道:
  “你數位不妨擠進裡面一看,有不少唯妙唯肖,都是手工做成的東西。”
  眾人擠進人堆,探頭看去……圍成一圈的人堆中央,地上放著犬貓小鳥,邊沿坐著一個年在六十開外的老者。
  老者手指在小狗腹部按了下……這只人工做成的小狗,汪汪吠叫,搖頭擺尾,在地上遊走。
  老者又在小貓腹部按了下……這只小貓“咪嗚,咪鳴”邊走邊叫起來。
  孟玲看得有趣,“咭”地笑了聲,道:
  “鳴峰,這些小貓小狗,跟真的一模一樣,看來真好玩,咱們買一只回去!”
  這縷脆生生,珠玉相撞似的聲音,聽進席地坐著的老者耳裡,不期然中,抬臉朝孟玲這邊看來!
  老者視線投向孟玲臉上,就在這短暫間,兩眼就像磁石吸鐵似的牢牢吸住……
  臉色神情,瞬息間,接連數變……那是像遇到一樁不可思議,無法想像的事。
  旁邊“杯中神遊”侯乙,雖然整天背著酒葫蘆,醉中打乾坤,卻是酒醉心不醉,對每一件事物的演變,反應極是敏銳……
  此刻,侯乙看到這個賣手工做成的大貓小鳥的老者,帶著一付異樣的神情,注意到孟玲身上,便立即注意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這老家夥,看到孟丫頭長得漂亮,“窮星未退,色星高照”,想人非非,打起甚麼主意來啦?”
  不,不,不像!
  這老頭兒臉相端正……兩眼視線中除了驚詫,意外之外,並未含有邪惡。淫亂之色!
  石鳴峰聽到孟玲此話,含笑答道:
  “你喜歡地上那一樣東西,就問問這位老丈多少錢,不妨買了回去!”
  孟玲指著地上一只小狗,向老者問道:
  “老伯伯,這只小狗多少錢?”
  老者眼中,浮起一層薄薄的淚光,臉上卻是含笑道:
  “姑娘,地上這些東西,你撿喜歡的拿去,老夫送你就是!”
  孟玲聽到這些話,不但無法會意過來,而且詫然怔了下……做買賣的將本求利,怎麼隨便把東西送給一個不認識的人?
  這些話聽進侯乙耳裡,想到老者剛才投向孟玲那副異樣的神情……“人生何處不相逢”,難道這老頭兒跟孟玲之間,會隱含一幕不可思議的“離合?”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向席地坐著的老者,問道:
  “尊駕,貴姓,不知如何稱呼?”
  老者從地上站起,抱拳一禮,道:
  “不敢,小可姓‘孟’,排行第三‘孟三’便是……”
  孟玲脆生生“呀”了一聲,接口道:
  “老伯伯,您也姓‘孟’?”
  老者兩眼薄薄的淚光,又如濃了些,哈哈笑道:
  “姑娘問出此話,敢情你也是‘孟’姓了?”
  孟玲點點頭,道:
  “嗯,咱姓‘孟’,叫‘孟玲’……”
  孟三輕輕念出“孟玲”兩字,身子微微震顫了下,還是含笑道:
  “孟姑娘,你今年該是十九、二十了?”
  孟玲詫然怔了下,道:
  “孟伯伯,您怎麼知道咱孟玲,年歲是十九、二十?”
  孟三含笑又道:
  “孟姑娘,如果老夫沒有猜錯,你可能是從豫西外方山那一帶來此?”
  孟玲一雙秋水似的明眸,睜得又圓又大,點點頭,道:
  “對啊,孟伯伯您怎麼知道?”
  隨同孟玲一起的“布衣銀簫”於瘦竹,“羽化九騰”呂方,“寒霞秀士”駱勝,還有“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這些人那一個不是萍蹤各地,見聞瀚博的“老江湖”?
  孟玲尚未察覺到有異樣之處……
  “鐵掌開碑”丁兆鈞,抱拳一禮,道:
  “孟老丈,在下‘鐵掌開碑’丁兆鈞……”
  又把眾人名號引見了下,接著含笑道:
  “孟老丈,您將地上東西收起,我等找一個地方聚聚如何?”
  孟三連連點頭,道:
  “甚好,小老兒正有此意!”
  孟三收起地上東西,扎成一包,負在肩上……石鳴峰一指大街的斜對面,道:
  “丁莊主,那邊有家‘明春園’酒店……”
  丁兆鈞含笑道:
  “石少俠說得不錯,現在快將晌午用膳時分了!”
  眾人來“明春園”酒店,圍桌坐下,吩咐店夥端上吃喝酒菜……酒菜端上來,賓主酒過三巡……
  “鐵掌開碑”丁兆鈞,一指孟玲,含笑問道:
  “孟老丈,您如何知道孟姑娘今年十九、二十……又如何知道來自豫西外方山?”
  丁兆鈞這一問,讓這個渾然不覺的“玉枝金雀”孟玲,開了竅……
  對啊,這位老伯怕也姓“孟”,他對自己內委,底細,如何知道這等清楚?
  一雙圓滾滾的明眸,直朝孟三看來。
  孟三兩眼孕含著兩顆欲墜未墜的淚珠,臉上卻是帶著笑容道:
  “老夫浪跡天涯,固然是為了躲避仇蹤,但主要原因,是要尋找我苦命女兒的下落……”
  孟玲“哇”的哭叫起來……接著卻是天打木頭人似的,愣愣怔住了!
  孟三一指孟玲,道:
  “這孩子跟她當年的娘,長得一模一樣……”
  孟玲聽到這話,驟給震蕩了一下,站起身,跪到孟三跟前,道:
  “爹……您是玲兒的爹?”
  孟三輕輕撫著孟玲柔軟的頭髮,道:
  “玲兒,這些年來,苦了你,委屈你了!”
  孟玲大顆的淚珠滾了下來,仰起臉,問道:
  “爹,娘呢?”
  孟三兩行老淚也流了下來,喟然道:
  “玲兒,你娘生下你,‘坐月,尚未滿,熬不住奔波,辛勞,撇下你爹,就先走啦……”
  孟玲又是“哇”聲大哭起來……淚眼模糊,望著孟三,幽幽道:
  “爹,您和娘怎這麼狠心,扔下自己骨肉的玲兒……”
  孟三流淚道:
  “孩子,你罵得好……但你爹娘實在也是出於不得已……當時仇家已銜尾追來……你跟爹娘在一起,會一起喪命仇家之手……把你扔下,說不定你會遇到善心人,把你扶養長大……”
  “杯中神遊”侯乙,看到父女重逢的一幕,鼻子酸溜溜的……聽孟三說到“仇家”此話,吼了聲,道:
  “孟老兒,此仇家是誰,竟害得你們家破人亡?”
  孟三把女兒孟玲扶起,把她座椅移來自己旁邊,讓她坐下……聽到侯乙問出這話,喟然道:
  “晉中雲中山華陽峰,‘八荒鐵鐵蹄會’掌門‘赤雷嘯虹,鄧昆……”
  孟三的仇家,竟是“八荒鐵蹄會”的鄧昆,眾人聽來感到十分意外。
  “布衣銀蕭”於瘦竹聽到此話,視線朝著已從孟三背上解下,放在地上的那大包人工所製的狗貓小鳥看了眼,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孟三試探問道:
  “孟老丈,昔年揚譽北地武林,懷有古時諸葛武候‘流牛木馬’之技的‘神手星魁’孟廷元……您可識得此人?”
  孟三神情微微一震,沉吟半晌,才輕輕嘆了口氣,道:
  “孟某受聲譽之累,鄧昆在相邀不成之下,終於惱羞成怒,追蹤撲殺……使孟某撇下了骨肉、妻小又途中去世,落得一個家破人亡……”
  眾人聽到此話,不由駭然怔住……
  孟玲之父,此自稱“孟三”的老者,原來是北地武林有“異人奇士”之稱的“神手星魁”孟廷元。
  以“神手星魁”孟廷無所懷之絕,作此小貓小狗,飛禽鳥類,那不啻是略施雕蟲小技而已。
  據北地江湖傳聞,“神手星魁”孟廷元身懷之技,不但“流牛木馬”可比美昔年諸葛武侯,且能製成天空飛的,潛水遊的,諸類不可思議的兵家利器。
  “鐵掌開碑”丁兆鉤問道:
  “孟道友,‘赤雷嘯虹’鄧昆,邀您入夥‘八荒鐵蹄會’?”
  “神手星魁”孟廷元點點頭,道:
  “不錯,‘赤雷嘯虹’鄧老兒,邀孟某人夥‘八荒鐵蹄會’,乃是要替他設計構造一批‘鐵騎’……”
  旁邊的孟玲聽來出奇,不由接口問道:
  “爹,‘鐵騎’又是甚麼玩意兒?”
  孟廷元緩緩一點頭,道:
  “玲兒,‘赤雷嘯虹’鄧昆創立‘八荒鐵蹄會’此一門派,由於其中運用了‘鐵蹄’兩字,就邀爹替他設計構製一種‘鐵騎’……”
  朝圍坐桌座眾人視線遊轉一匝,又道:
  “鄧昆所指的‘鐵騎’,類似昔年諸葛孔明所製的‘流牛木馬’,此種‘鐵騎’就是一匹‘鐵馬’,‘鐵馬’完成,不畏刀劍,衝向敵陣,腳程迅快……”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眨,道:
  “孟老兒,結果您拒絕了?”
  “神手星魁”孟廷元道:
  “孟某誦讀古人經書,知明哲保身,豈能替此輩匪類,助紂為虐,與他伉瀣一氣……”
  敢情以時間算來,現在“神手星魁”孟廷無所說的情形,已是快將二十年前的事了……
  眼前雖然眾人已知他和“八荒鐵蹄會”之間,所演變的情形,“布衣銀簫”於瘦竹,還是帶著試探的口氣,問道:
  “孟道友,您可知‘八荒鐵蹄會’,目前的情形如何?”
  孟廷元慨然道:
  “自從柳穎生下玲兒,‘坐月’中去世後,孟某對雲詭波橘,陰險歹毒的江湖,既懼又恨,已不問江湖是非……”
  抬臉朝於瘦竹一瞥,又道:
  “‘八荒鐵蹄會’目前情形如何,老夫就不甚清楚了。”
  於瘦竹就將眼前北地江湖的形勢、演變,簡要他說了一番……
  接著又道:
  “我等此番正欲高舉正義之幟,伸討北地江湖中‘赤雷嘯虹’鄧昆,‘摘星攀月’邵震,和‘鐵膽金戈’蕭彬之獠。”
  旁邊的孟玲悄悄問道:
  “爹,娘的名兒叫‘柳穎’?”
  孟廷元點點頭,道:
  “不錯,你娘叫‘柳穎’……昔年北地武林中有‘玄衣女’之稱……”
  話到此,帶著一份內咎的心情,不勝關懷的問道:
  “玲兒,你又是那位善心人,將你扶養長大的?”
  孟玲就將當初師父“洛水芙蓉”尹屏,救了自己的經過情形,詳細告訴了父親……接著又道:
  “這些情形,都是玲兒長大,懂得人事後,師父才說的……”
  “神手星魁”孟廷元緩緩點頭,道:
  “玲兒,想不到你因禍得福,給這位當代武林前輩。洛水芙蓉’尹屏所救……”
  “鐵掌開碑”丁兆鈞問道:
  “孟道友,您如何得知孟姑娘來自豫西外方山?”
  孟廷元慨然道:
  “當時拙妻柳穎生下玲兒沒有多久,老夫婦二人,遭‘赤雷嘯虹’鄧昆帶人追殺,地點就在外方山金斗嶺的山麓一帶……”
  一指旁邊孟玲,又道:
  “這孩子尚在嗷嗷待哺之時,如蒙善心人所救,應不會是來自遠地之人,一定也是外方山附近的人……是以老夫向玲兒問出此話……”
  話落到此,向女兒又道:
  “孩子,你取名‘孟玲’,那是尹老前輩看到附在你身上那塊布了……”
  孟玲點點頭,道:
  “是的,爹……師父告訴玲兒,布上寫有玲兒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輕輕籲了口氣,又道:
  “‘師父對玲兒視若己出,十分疼愛,除了‘孟玲’這姓名外,她老人家替玲兒取了個‘玉枝金雀’的稱號……藝技有成,師父吩咐玲兒,蹤遊江湖各地,尋訪十九年前失散的父母親下落……”
  “杯中神遊”侯乙“嗨”了聲,道:
  “孟丫頭,還有一件事,你沒有告訴你爹……”
  孟玲怔了下,道:
  “醉伯伯,還有那一件事?”
  “神手星魁”孟廷元,從女兒和這位“杯中神遊”侯道友談話的情形看來,此遊戲人間,玩世不恭的風塵奇人,與女兒已是深濃的“忘年之交”。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嘻嘻一笑,道:
  “孟丫頭,你師父不但傳了你一身傑出的武技,還教會了你嘴上喝酒的功夫……你在幼齡時,這老婆子用‘酒釀’餵你,這件事你沒有告訴你爹……”
  孟廷元含笑問道:
  “玲兒,這位尹前輩用‘酒釀’餵你?”
  孟玲臉一紅,輕輕應了聲。
  侯乙大口酒送進嘴裡,又道:
  “孟丫頭,還有一件事,你也忘了告訴你爹啦……”
  孟玲一臉迷惑之色,問道:
  “醉伯伯,您說……又是那一件事?”
  “杯中神遊”候乙,指了指旁邊的石鳴峰,道:
  “你沒有把你這個‘白玉龍’石鳴峰,替你爹引見一番!”
  孟玲見這位醉伯伯,出口無忌的說出這話,這張臉蛋火辣辣紅熱起來。
  其實剛才“鐵掌開碑”丁兆鈞,已經把在場的人,都替“神手星魁”孟廷元引見介紹過。
  侯乙此話聽進孟廷元耳裡,又看到女兒那份神情,已知道這位侯道友所指的是那一回事……
  朝石鳴峰這邊看去……器宇軒朗,英姿過人……是個堪稱“人中之龍”的年輕人。
  孟廷元含笑點頭,道:
  “侯道友,這位‘白玉龍’石少俠,剛才丁莊主已替老夫引見過……”
  眾人圍桌而坐,吃喝談著時,“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向孟廷元道:
  “孟道友,此後不必拋頭露面,幹犬貓小鳥的買賣……
  ‘劍虹山莊’雖無廣廈千間,但也不會嫌多了您父女二位,在舍間住下就是了。”
  “神手星魁”孟廷元,殊感不安道:
  “丁莊主,老夫與小女怎能有擾了尊府?”
  “布衣銀簫”於瘦竹接口道:
  “孟道友,我等忝列武林同道,不必為了區區小事感到不安!”
  “杯中神遊”侯乙,大口酒送進嘴裡,道:
  “孟丫頭,你有了爹,可別把醉伯伯丟在一邊,不理不睬啦!”
  孟玲羞羞一笑,道:
  “不會的,醉伯伯……”
  端起桌上酒杯:
  “來,醉伯怕,孟玲敬您酒!”
  “鐵掌開碑”丁兆鉤,朝眾人回顧一匝後,目光落向孟廷元身上,道:
  “孟道友,我等回‘劍虹山莊’後,共同商議應對北地三梟之策……”
  “神手星魁”孟廷元,喟然道:
  “老夫渡過幾將二十年的顛沛流浪生涯,蒙老天爺見憐,使我孟廷元父女倆團聚……”
  朝桌座眾人望了眼,又道:
  “但老夫身懷之技平平,不足與高手頜頑,豈非只是辜負了丁莊主和各位的期望?”
  “布衣銀簫”於瘦竹,不以為然道:
  “孟道友,兵家所謂‘藝技’,並不局限於拳掌刀劍之類……昔年‘八荒鐵蹄會’掌門‘赤雷嘯虹’鄧昆,由於得不到孟道友之助,帶人追蹤撲殺於豫西外方山金斗嶺之麓,就是這個原因……”
  “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孟道友,昔年‘赤雷嘯虹,鄧昆,邀您替他設計構製類似‘流牛木馬’諸類的‘鐵騎’,此番我等同仇敵愾,以您昔年北地武林‘神手星魁,之稱,不妨設計構製一些製敵利器,這未嘗不強於拳掌刀劍!”
  “杯中神遊”候乙,哈哈一笑,道:
  “孟老兒,有其才必有其用,你帶了孟丫頭去‘劍虹山莊’,替咱們想出一些製敵利器……你在大街小巷,叫賣犬貓飛禽,那可真愧煞你昔年‘神手星魁’四字了。”
  孟玲挨近父親旁邊,悄聲道:
  “爹,您去‘劍虹山莊’,如果有甚麼使喚,玲兒和鳴峰,都會聽您話的。”
  “神手星魁”孟廷元,聽到女兒嘴裡吐出“鳴峰”兩字,側首朝這年輕人多看了眼……
  微微一點頭,含笑道:
  “玲兒,爹陪你等去‘劍虹山莊’就是。”
  眾人在岳口城東門大街“明春園”酒店用過午膳後,取道往“九如灣”的“劍虹山莊”
  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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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寒夜酒談

  眾人回來“劍虹山莊”,“杯中神遊”侯乙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神手星魁”孟廷元道:
  “孟道友,你是孟丫頭的爹,咱醉老頭兒不見外的要跟你談一件事。”
  孟廷元朝莊主丁兆鈞等望了眼,微感詫然問道:
  “不知侯道友所指何事?”
  候乙道:
  “您昔年蹤遊江湖,可否知道‘魔神’戈青此人此事?”
  “神手星魁”孟廷元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孟某知道此人……江湖傳聞,‘魔神’戈青昔年掌劍之下,不留活口,殺人盈數三千……”
  微微一頓,又道:
  “但據孟某所知,喪命‘魔神’戈青手中的,俱是巨憝惡煞,牛鬼蛇神之流,戈青並非嗜殺成性,不分好歹……
  當年‘赤雷嘯虹’鄧昆膝下獨子‘鐵翅飛鵬’鄧浩,仗著其父鄧昆之勢,魚肉鄉民,霸佔田地,此事給‘魔神’戈青所知,將其屍分七塊,斃於‘玄天七嵌掌’之下……”
  孟玲殊感意外,道:
  “爹,您對‘魔神’戈前輩之事,知道得很清楚?”
  孟廷元一笑道:
  “爹昔年就是北地武林中人物,對北地江湖鳳吹草動之事也知道一些。”
  他視線投向侯乙,帶一臉困惑之色問道:
  “侯道友,您怎麼會突然提到,‘魔神’戈青此人身上?”
  “杯中神遊”侯乙,沒有接下回答,朝石鳴峰這邊望了眼,又問道:
  “孟道友,你是否知道,‘魔神’戈青再度出現江湖之事?”
  “神手星魁”孟廷元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孟某曾有所聞……”
  倏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上,又道:
  “十年前,‘魔神’戈青遭南北武林四大高手,斷肢毀體于魯中徂徠山寒鴉嶺‘臥雲谷’,如何又會再次現身江湖……真使人百思不解!”
  “布衣神簫”於瘦竹接口道:
  “孟道友,這是一件震撼天下武林的秘密,江湖上少有人知道此事……”
  孟廷元聽出弦外之音,一聲輕“哦”,目注於瘦竹問道:
  “‘魔神’戈青再次露臉江湖,是件震撼天下武林之事……此話怎講?”
  於瘦竹道:
  “孟道友是孟姑娘生身之父,不是外人,我等可以說出其中內委底細……但此事千萬不能洩漏於江湖!”
  “神手星魁”孟廷元,聽來不禁暗暗一震!
  “杯中神遊”侯乙。一指旁邊石鳴峰,接口道:
  “個中內委底細,就是由咱醉老頭兒這位石兄弟而起的……”
  侯乙,就把石鳴峰昔年與“魔神”戈青的淵源,及扮妝他師父形相,露臉江湖的經過,前後說了出來;
  “神手星魁”孟廷元,殊感意外道:
  “原來石少俠是昔年‘魔神’戈道友傳人!”
  孟玲道:
  “爹,咱們助一臂之力,了斷鳴峰心頭之願!”
  石嗚峰欲語還休……朝孟玲遞出一副感激的神色,向她注視了眼。
  侯乙又道:
  “明年端午前後,北地三梟將在魯北晏城做一次會聚,他們要將昔年斷自戈道友身上的肢骨、頭顱,碾成粉未,迎風而散……”
  “神手星魁”孟廷元,臉色一寒,道:
  “這是江湖傳聞中,置仇家家于萬不得超生的“挫骨揚灰’!”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不錯,孟老兒,這些龜孫王八就是玩出這一套見不得人的鬼名堂……”
  一頓,又道:
  “我等設法取回屍骨,頭顱,以慰‘魔神’戈道友在天之靈!”
  孟廷元並非存心推拒,但是以一副茫然之色,道:
  “老夫如何助石少俠一臂之力?”
  “劍虹山莊”莊主丁兆鈞道:
  “雙方對壘交手,並不局限於拳掌刀劍……以一雙肉掌,巧奪天工,昔年在北地武林,孟道友有‘神手星魁’之稱……如果孟道友設計構製出製敵利器,那就要比拳掌刀劍強多了。”
  “神手星魁”孟廷元沉思了下,緩緩一點頭,道:
  “丁莊主此話,聽來也是有理……”
  朝眾人遊轉一瞥,又道:
  “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知已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最好能夠知道北地三梟強處所在,弱點所在,老夫就能得心應手了。”
  丁兆鈞點點頭,道:
  “孟道友這話說得有理……您且安心住下‘劍虹山莊’,待老夫等探得對方情形如何,到時隨時告訴您。”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道:
  “‘人生何處不相逢’,這句話千真萬確一點不錯……
  丁莊主心血來潮,邀咱們岳口城一遊,想不到孟丫頭在岳口城大街上,就遇到這個自她呱呱落地後,還不認識的老爹……”
  石鳴峰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丁莊主,孟前輩雖然有‘神手星魁’之稱,但各種用具配備卻是不能少的……”
  孟廷元含笑道:
  “還是石少俠考慮周到,老夫也正想到這上面。”
  丁兆鈞連連點頭,道:
  “不錯,石少俠……孟道友且請示下所需之物,待丁某吩咐莊丁前去採購。”
  孟廷元將需用工具寫於紙上,交了給丁兆鈞……丁兆鈞接過紙箋,吩咐莊丁前去辦理。
  “杯中神遊”侯乙道:
  “多蒙您等數位,給咱石兄弟一臂之助,只是離隔端午節時候算來時日尚早……”
  敢情“鐵掌開碑”丁兆鈞也想到這上面,是以接口道:
  “侯道友說的不錯,我等不妨約個見面的地點,到時再會聚一起!”
  “羽化九騰”呂方道:
  “明年端午,北地三梟會集之處,是魯北晏城‘北冥會’總壇,我等最好能在晏城附近一帶,找到一個落腳的所在……”
  “布衣銀簫”於瘦竹聽呂方這一說,突然想了起來,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呂莊主此一說,老夫倒想起一位故人來了……
  ‘鐵袖神掌’他奎,乃是老夫數十年武林知友,他老的‘凌岳山莊’就在魯北晏城西南七十裡的‘平昌集’鎮上……
  我等可在端午十天之前往前‘凌岳山莊’。”
  眾人有了這樣一個決定,“寒霞秀士”駱勝,“羽化九騰”呂方,“布衣銀簫”於瘦竹,紛紛向“劍虹山莊’莊主丁兆鈞告辭離去。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向石鳴峰、孟玲二人道:
  “石兄弟、孟丫頭,聚聚散散,散散聚聚,咱們也該離‘劍虹山莊’啟程啦!”
  孟玲望瞭望自己呱呱墜地十九年來才始重逢的老爹“神手星魁”孟廷元……目光再緩緩移向“杯中神遊”侯乙,和石鳴峰兩人身上,輕輕道:
  “醉伯伯,咱孟玲要在‘劍虹山莊’陪伴爹,不跟你們去啦!”
  孟玲這話出口,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杯中神遊”侯乙,連連眨動一對醉眼,幾乎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石鳴峰目注孟玲,嘴上雖並未出聲,但對孟玲取捨的選擇,暗暗表示同意。
  “劍虹山莊”莊主丁兆鈞,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緩緩點頭。
  骨肉連心,此番父女重逢,算來也不過短暫之間而已,但孟玲已漾溢出一片孺幕之情……“神手星魁”孟廷元感慨之餘,無限安慰。
  孟玲輕輕又道:
  “爹找了咱孟玲十九年,孤零零寂寞了十九年,現在爹找到他的玲兒,咱孟玲就不想再離開他老人家啦!”
  石鳴峰試探問道:
  “孟玲,明年端午十天前,魯北‘平昌集’之會,你去不去?”
  孟玲正待回答時,“神手星魁”孟廷元已含笑接上道:
  “石少俠,老夫帶了玲兒,到時準時赴會……”
  微微一頓,又道:
  “老夫答謝石少俠等數位,知遇之恩,藉丁莊主‘劍虹山莊,一技之棲,設計構製製敵之器……到時會來晏城西南七十裡的‘平昌集’……”
  孟玲臉一紅,輕輕問道:
  “鳴峰,您……你會不會見怪了咱孟玲?”
  石鳴峰含笑道:
  “孟玲,為人子女,理應如此……不然,孟前輩辛勞,奔波了十九年,又為的是甚麼?”
  視線投向“鐵掌開碑”丁兆鈞,又道:
  “丁莊主,孟前輩和孟玲逗留此地,只是打擾了‘劍虹山莊’!”
  從石鳴峰嘴裡說出此話,聽進“鐵掌開碑”丁兆鈞耳裡,有一份異樣的感受……哈哈一笑,道:
  “石少俠,不必說此見外的話……‘天涯若比鄰,海內存知己,……孟老住下舍間,以佛家來講乃系於‘緣份’二字,豈有打擾之理!”
  孟玲目注石鳴峰,輕幽的道:
  “鳴峰,你和醉伯伯去吧……咱們明年端午前,在魯平‘平昌集’再見!”
  石鳴峰和侯乙,向丁兆鈞和孟家父女倆告辭,離“劍虹山莊”而去。
  鵝掌大的雪花,滿天飛舞,前面的寒風也在呼嘯地吹著,天氣冷得連空氣好像都給凍結起來似的……這條平時熙熙攘攘,鄂豫交境的“雙河灣”鎮大街上,此時靜得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不,有兩抹身形,疾步而來……一個是身穿長袍,背負囊袋的年輕人,另外一個身穿呂純陽八卦道袍,背上背著一只大葫蘆的老者。
  此二人,就是來自鄂南“劍虹山莊”的石嗚峰,和“杯中神遊”侯乙。
  石鳴峰一指前面,道:
  “侯前輩,那裡大街邊亮著一盞紅燈籠,上面有‘東興客棧’數字,我們先打尖息下來再說。”
  侯乙連連點點頭,道:
  “不錯,石兄弟,這個天凍地寒的味道,誰也受不了!”
  兩人來到這家客棧前,揭起沉甸甸夾棉的門簾,頓時一股暖意圍了上來。
  這家“東興客棧”,前端是客人吃喝用膳一間偌大的店堂:進深裡面才是打尖投宿的客房。
  店小二殷殷上面張羅,兩人坐下牆沿一張桌座,吩咐店小二端上酒菜。
  吃喝中,“杯中神遊”侯乙又想到那回事上,嘴裡嘀咕道:
  “孟丫頭也真是的……”
  石鳴峰含笑道:
  “侯前輩,你怪孟玲,不跟我等結伴同行?”
  “杯中神遊”侯乙,“哼”了一聲道:
  “誰說不是……”
  石鳴峰帶了解釋似的口氣,道:
  “侯前輩,孟姑娘不跟我等結伴同行,並非出於其他原因,她要陪伴劫後重逢的父親,這是她的一片孝心。
  侯乙大口酒送進嘴裡,點點頭,道:
  “石兄弟,你說得也是,孟丫頭是個孝順爹的好女孩子……只是咱醉老頭兒,途中少了個酒伴……”
  兩人坐在牆沿一張桌座談著時,一股刺膚眨骨寒風直吹過來……
  侯乙轉首看去,店堂門處,那塊夾棉重重的門簾掀起,進來一個客人。
  外面街上天凍地寒,行人稀少,店堂裡卻是暖意盎然,已佔了八九成座頭的客人。
  兩人桌座旁邊,有張單座桌子空著,這位客人就來這張桌座,坐了下來。
  石鳴峰轉臉一瞥,是個身軀高大,背部隆起的一個駝背老者……
  老者把囊袋放到桌上後,向店小二點了些菜……吐出洪亮的聲音,又道:
  “先來五斤白乾,讓俺家潤潤喉嚨!”
  店小二哈腰應了聲,退了下去。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五斤白乾,潤潤喉嚨”此話,緩緩轉過臉看去……嘿,一張黑裡透光,圓滾滾的鍋底臉,這付鐵塔似的身子,幸虧是個駝子,不然挺起胸站起的話,準把這家“東興棧客”外間店堂的上梁天花板,頂個大窟窿。
  不多時,店小二把酒菜端上,那鐵塔似的老者,一手空,一手杯,一邊喝,一邊斟,三杯白乾像茶水似的送進嘴裡。
  三下兩下,壺底幹了,老者揮手叫來店小二,道:
  “小二哥,再替俺家上五斤白乾!”
  店小二傻了眼,連聲“喳!喳!”,轉身離去,又捧了五斤裝的一壺白乾來。
  這邊桌座上的石鳴峰,微微一笑,俏聲道。
  “侯前輩,鄰桌那位老人家,酒量不錯!”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笑道:
  “‘長鯨吸水’……海量!”
  在這猜拳豁令,飛筋把盞鬧烘烘的店堂裡,這個錦袍駝背的老者,耳朵倒是挺尖的,轉過臉哈哈笑道:
  “‘長鯨吸水’,不敢,不敢……那是您這位兄台誇獎了!”
  “杯中神遊”侯乙,轉過身含笑道:
  “彼此既然都是酒中所好,兄台移來這邊桌座一聚如何?”
  駝背老者點頭道:
  “倒是再好沒有,只是有擾了!”
  就即吩咐店小二,將桌上酒菜移來侯乙桌上。
  侯乙見這位駝背老者,年紀跟自己相仿……抱拳一禮問道:
  “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如何稱呼?”
  駝背老者哈哈笑道:
  “俺家‘郝永’,武林同道就地取材,俺是個駝子,就送了俺一個‘金爪駝龍’的稱號……”
  “杯中神遊”侯乙聽來,不由暗暗點頭……
  不錯,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這個雙料身軀的大個子是武林中人物……聽他說的口音,同時江南武林少有聽到這樣一個稱號,可見此“金爪駝龍”郝永,來自北地江湖。
  郝永指著兩人,含笑問道:
  “敢問您二位如何稱呼?”
  侯乙一笑道:
  “區區侯乙,平時背負酒葫蘆,酒不離身,同道朋友給咱一個‘杯中神遊’的怪號……”
  指著旁邊石鳴峰,又道:
  “這是咱醉老頭兒忘年之交,石鳴峰石兄弟……”
  “金爪駝龍”郝永道:
  “原來就是您二位,久仰,久仰……俺家蹤遊江南各地,江湖上聽到不少有關兩位之事……”
  一指“杯中神遊”侯乙,又道:
  “侯道友以一身輕靈身法,破除‘長山白狼’焦炳十八支‘碟形飛刀’……”
  目光投向石鳴峰又道:
  “這位‘白玉龍’石少俠更不用說了,身懷之藝,睥睨江南武林,真是英雄出少年,少年出英雄!”
  “杯中神遊”候乙,聽來不由心中暗暗一奇……
  這個大個子是何等樣來歷?
  聽他說話口音,不似江南人氏,但對江南武林中情形,卻是十分清楚。
  雙方舉酒相邀過後,候乙酒中聊談的問道:
  “郝道友仙鄉何處,看來不會是江南一帶吧?”
  郝永點點頭道:
  “不錯,郝某故居魯北,南下江南一遊,此番取道回去老家……”
  石鳴蜂聽到“魯北”兩字,立即注意起來……“北冥會”總壇,就在魯北晏城,難道……
  石鳴峰心念閃轉,朝候乙這邊目注一瞥。
  “杯中神遊”侯乙,接觸到石鳴峰投來視線,也已想到那回事上……舉樽相邀,跟郝永幹下一杯酒後,似乎找到一個話題上,道:
  “郝兄,北地江湖有個‘北冥會’的門派,總壇就設在魯北晏城……您也是晏城?”
  “金爪駝龍”郝永道:
  “俺老家是魯北平原,尚在晏城之北……”
  話到這裡,微微一蹩眉,問道:
  侯乙,您認得‘北冥會’堂門‘摘星攀月’邵震?”
  敢情在目前情形下,侯乙與石鳴峰是老哥小弟之交,而石鳴峰的師門是‘魔天神龍,向公瑜,跟“魔神”戈青,並無任何淵源關係。
  “杯中神遊”侯乙,搖搖頭道:
  “並不相識,只是江湖傳聞而已。”
  談到這個話題上,“金爪駝龍”郝永替自己斟下滿杯,一口酒送進嘴裡後,渾粗的話吐出口,道:
  “操他奶奶的,邵震這個土息子,‘北冥會’又算得了什麼,俺家郝永可沒有把他放進眼裡……”
  石鳴峰聽到這話,接口試探問道:
  “郝老丈,敢情您與‘北冥會’掌門人‘摘星攀月’邵震,結下恩怨梁子?”
  “金爪駝龍”郝永道:
  “邵震這個狗養的,胸襟狹窄,目中無子,在他心裡打轉的,就是‘非友即敵,排除異己’這八個字……”
  侯乙順著對方口氣,接上一句,道:
  “原來‘摘墾攀月’邵震,是這樣一個人物?”
  “金爪駝龍”郝永,哼了聲,道:
  “誰說不是……”
  一口氣幹下杯裡酒,又道:
  “提起這件事,石少俠可能不會知道,但侯道友蹤遊各地,該江湖有所傳聞……郝某知道此事後,大醉三日三夜,夢人醉鄉中還笑了起來……”
  侯乙眼皮一眨,問道:
  “郝兄,您指的是那一回事?”
  郝永道:
  “這件事迄今有二十多年,邵震這個狗養的,藉口‘以武會友’,設下擂臺加害異己,這件事卻給‘魔神’戈青所知道……”
  石鳴峰見郝永話到這裡,心頭為之暗暗一窒……不錯,昔年恩師曾有提過此事。
  郝永替自己空杯裡斟下滿杯酒後,又道:
  “這位戈道友出手‘玄天七嵌掌’,把正副台主來個塊肉分屍……哈哈哈,邵震這個狗養的,加害異己不成,反落得個灰頭土臉,‘北冥會’聲譽,就此一落千丈……”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朝石鳴峰望了眼,接口問道:
  “郝兄,你可否知道,‘魔神’戈青再次露臉江湖的這回事?”
  郝永點點頭,道:
  “此番俺離魯北老家,蹤遊湘、鄂、贛、皖等地,就是為了‘魔神’戈青再度現身江湖……”
  石鳴峰聽來感到奇怪,接口問道:
  “郝老丈,您蹤遊江南各地,與‘魔神’戈青再度露臉江湖,又有什麼牽連?”
  郝永一笑,道:
  “石少俠,老夫為了尋訪‘魔神’戈道友下落,才去江南武林的……”
  “杯中神遊”侯乙,不由暗暗怔了下,問道:
  “郝兄,您找‘魔神’戈青則甚?”
  “金爪駝龍”郝永,一口酒送進嘴裡,含笑道:
  “侯兄,北地武林中,不止是俺郝永一人要尋訪‘魔神,戈道友行蹤下落……此番俺家江南之行,還是‘受人之託,忠人於事’,另外有人要尋訪著戈道友……”
  “杯中神遊”侯乙,朝石鳴峰望了眼,道:
  “郝兄,可有訪著‘魔神’戈青?”
  郝永緩緩一點頭,道:
  “侯兄,您剛才說的不錯,‘魔神’戈青再度露臉江湖,湘鄂各地都有他的傳聞,那是千準萬確的事……偏偏這位戈道友,神龍見首不見尾,沒有給俺家訪著……”
  侯乙又朝旁邊石鳴峰勾勾的望了眼,才道:
  “郝道友,您江南一行,訪不到‘魔神’戈青下落耿耿於心,感到不安?”
  “金爪駝龍”郝永道:
  “不錯,真是……”
  石鳴峰接口問道:
  “郝老丈,您剛才所說‘受人之託,忠人於事’,敢情還不止是您一人,在尋訪‘魔神’戈青的下落?”
  郝永見石鳴峰問出此話,突然想了起來,道:
  “石少俠,江南武林傳聞,您師承魯西巨野‘長川集,‘摩天神龍’向公瑜,可有此事?”
  旁邊“杯中神遊”侯乙,見“金爪駝龍”郝永突然問出這話,心頭暗暗一沉……
  大個子問出此話,難道尚有弦外之音?
  石鳴峰點點頭,道:
  “不錯,石某師承‘摩天神龍’向公瑜,以師門為家,自幼由恩師問公瑜扶養大的……”
  郝永哈哈笑道:
  “如此說來,石少俠,您我不是外人了……老夫受‘摩天神龍’向道友之托,由於江湖傳聞,‘魔神’戈青再度現身江南武林,是以要尋訪這位戈道友的下落。”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些話,像突然跌進五裡僧濃霧……一聲輕“哦”,兩顆醉眼直瞪出來……心念暗暗一陣一陣遊轉:
  “‘摩天神龍’向老頭兒,在尋訪‘魔神’行蹤下落,這……這又是怎麼回事?”
  石鳴峰一付不解之色,問道:
  “郝老丈,家師因何要找‘魔神’戈青的行蹤下落?”
  “金爪駝龍”郝永道:
  “石少俠,您問到這件事,轉彎抹角又要提到‘北冥會’那個狗養的邵震身上了……”
  侯乙這一聽,已聽出來龍去脈的端倪,接口道:
  “郝道友,山大王‘摘星攀月’邵震,招兵買馬,敢情是要拉‘摩天神龍’向老頭兒人夥?”
  郝永點點頭,道:
  “不錯,正是這回事……”
  微微一頓,又道:
  “‘北冥會,邵震原來就是目中無子,夜郎自大之流,現在又有‘八荒鐵蹄會’‘赤雷嘯虹,鄧昆,和‘臥龍山莊’‘鐵膽金戈’蕭彬等的沆瀣一氣,更是狂傲自負,不可一世……”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結果,‘摩天神龍’向老頭兒拒絕了?”
  “金爪駝龍”郝永一笑,道:
  “‘摩天神龍’向公瑜,北地武林俠義門中堪稱一代宗師,豈會參與此等狐闢狗黨的一夥……”
  石鳴峰心念遊轉,還是無法理會過來,是以接口又問道:
  “郝老丈,家師尋訪‘魔神’戈青行蹤下落,這又是怎麼回事?”
  “金爪駝龍”郝永慨然道:
  “石少俠,江湖道上,形形式式……有‘真善,偽善’,更有‘真惡,假惡’……‘魔神’戈青昔年殺人逾數三千,並未錯殺一人……後來魯中徂徠山寒鴉嶺‘臥雲谷’,在南北兩大高手圍襲之下,落個斷肢毀體……”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滾轉,眼皮眨動,朝郝永這邊愣愣看來。
  郝永叉道:
  “最後,‘魔神’戈道友,落進魯南向城‘臥龍山莊,‘鐵膽金戈’蕭彬之手,頭顱被摘……蕭彬下此一手,原是假其名而報私仇,其弟蕭長明,當初行為不軌,喪命戈青之手……”
  “杯中神遊”侯乙,這句不願意說的話,從嘴裡問了出來:
  “郝道友,人非花卉樹木,斷去肢體頭顱,豈能重長出來?”
  郝永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侯兄所問之話,‘摩天神龍’向道友曾問郝某談過……據向老說來,‘魔神’戈青再度現身江湖,雖然是樁不可思議的謎,但,任何一個‘謎底’,都有它揭開的時候……”
  微微一頓,又道:
  “此番郝某江南武林一行,所聽所聞,卻是千準萬確……‘魔神’戈青出手,玄天七嵌掌’,把一代巨梟‘七爪修羅’閔堪,屍分八塊……贛北‘碧雲寺’,戈青再次出手‘玄天七嵌掌’,將‘八荒鐵蹄會’中高手法明老和尚斃于掌下……”
  大口酒送進嘴裡,一笑,又道:
  雖然耐人尋味,不可思議,但懷有這等蓋世無儔的功力,除了‘魔神’戈青外,當今天下武林,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些話,眨動一雙醉眼,朝旁邊的石鳴峰看來。
  石鳴峰靜靜聽著,並未有一絲異樣的神情,從臉上顯出來。
  “金爪駝龍”郝永,目光投向石鳴峰,移轉到剛才話題上,又道:
  “令師向道友尋訪‘魔神’戈青下落……據向道友向老夫指稱,‘魔神’戈青真正可以稱得武林俠義門中人物,由於由于戈助,以掃除北地武林妖氛,還我朗朗乾坤。”
  石鳴峰點點頭,輕輕“嗯”了聲,替代了給“金爪駝龍”郝永的回答。
  但,此刻石鳴峰心頭,卻是感到莫大的安慰……
  恩師‘魔神’戈青,已獲得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的了解。
  雖然眼前說話的是郝永,並非師父向公瑜,但郝永已揭開了師父向公瑜由衷之言。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問道:
  “郝兄,您此去何處?”
  “金爪駝龍”郝永,沉思了下,道:
  “郝某沒有訪著‘魔神’戈道友,只有回魯北老家平原了……順途魯西巨野一行,把此事經過告訴‘摩天神龍’向公瑜……”
  活到此時,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又道:
  “侯兄,此番再度現身的‘魔神’戈青,從魯地江湖有此傳聞……”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問道:
  “郝兄,您指的是哪一回事?”
  “金爪駝龍”郝永道:
  “這件事是從魯南向城‘臥龍山莊’流傳出來的……當初‘魔神’戈青徂徠山斷肢毀體後,有一個六七歲黑臉童兒背著他投入‘臥龍山莊,的……”
  石鳴峰臉色微微一怔,目注桌上酒杯,掩飾了這付異樣的神情。
  郝永接著在道:
  “戈青身邊有此童兒,極可能就是他傳人弟子……後來戈青遭‘鐵膽金戈’摘首所害,此六七歲黑臉童兒也不知去向……”
  侯乙接口問道:
  “郝兄,您是指目前露臉現身的‘魔神’戈青,可能是昔年那個黑臉童兒所扮妝?”
  郝永點點頭,道:
  “這件事流傳魯地江湖各地……”
  “杯中神遊”侯乙,卻是不以為然,道:
  “郝兄,當年‘魔神’戈青遇害,這個幼齡孤兒,人海遺子,又是誰扶養他長大?”
  一頓,又道:
  “即使有善心人把這孩子扶養大,如何能施展出昔年‘魔神’戈青‘玄天七嵌掌’絕學,這份蓋世無儔的內家功力,又從何而來?”
  “杯中神遊”侯乙,向“金爪駝龍”郝永問出這些話,其實,他腹中早已有了清清楚楚的答案。
  “金爪駝龍”郝永緩緩點頭,道:
  侯兄問得也有道理,只是魯地江湖中,有傳出這樣一件事……”
  把話語一轉,向石鳴峰問道:
  “石少俠,您此番北上,是去魯西覲見師父?”
  石鳴峰點頭道:
  “是的,石某由侯前輩陪同,往魯西巨野拜見師父。”
  “杯中神遊”侯乙,含笑道:
  “郝兄,照此說來,您跟咱們老哥小弟二人,結伴同行了?”
  郝永道:
  “俺家此離‘雙河灣’後,準備先取道往晉南一帶訪友,然後再折返魯地,跟二位不是同一方向。”
  三人吃喝過中,侯乙突然想了起來,把店小二叫近跟前,問道:
  “小二哥,你替咱們三人備下三間乾淨上房,咱們今夜打尖落宿這裡‘東興客棧’!”
  店小二哈腰,道:
  “是的,客官,待小的告知老掌櫃……”
  店小二走去櫃檯,又轉身回來,道:
  “回客官,外面天凍地寒,小店也只剩下三間客房,但並不聯在一起,東廂兩間,西廂一間……”
  “金爪駝龍”郝永剛才喝下不少酒,已有濃濃醉意,接口道:
  “小二哥,西廂那間客房給俺家行了……”
  轉身向兩人,又道:
  “侯兄,石少俠,您二位慢慢吃喝,俺要先去休息……
  後會有期,明天咱們也不必彼此告辭……”
  話到此,踉踉蹌蹌,肩上搭起袋囊,由店小二陪同,走向進深廊沿。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望著郝永離去的後影,含笑道:
  “這個大個子,喝酒喝得快,醉也醉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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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山道暗襲

  石鳴峰目光投向剛才“金爪駝龍”郝永坐在那張空座,嘴裡在喃喃自語。
  師父向公瑜,在尋訪恩師的下落……會有這等不可思議的事?”
  侯乙聽到這響聲音,把臉轉了過來,一笑道:
  “不錯,石兄弟,這件事咱醉老頭兒剛才跟你一樣,心裡感到奇怪,現在可想通啦……”
  石鳴峰聽到這話,愣愣朝候乙看來。
  “杯中神遊”侯乙斟下滿杯酒,有條有理,道:
  “就是剛才那大個子說的,‘真善偽善,真惡假惡’這八個字……那些欺世盜名,沽名釣譽之徒,看來道貌岸然,一付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一旦狐狸露了尾巴,娘家抖了出來,就成了茅坑裡的一堆大糞,臭不可擋……”
  一掀鼻子“哼”了聲,又道:
  “人娘的,‘北冥會’的邵震,‘八荒鐵蹄會’的鄧昆,和‘臥龍山莊’的蕭彬,就是這一類角色!”
  石鳴峰有所感觸的緩緩一點頭。
  侯乙又道:
  “你師父向老頭兒,知道‘魔神’戈青再度露臉江湖這回事後,派人前去尋訪,原因也就是在這裡。”
  石鳴峰微微一蹙眉,道:
  “候前輩,有關鳴峰之事,您已完全清楚……鳴峰又該如何處理,將要來臨的局面?”
  “杯中神遊”侯乙,眼珠眨動,端起杯子大口酒送進嘴裡,一點頭,道:
  “石兄弟,錯不了,不必把這件事梗在心頭……眼前有這樣一個轉變,對你百利而無一害……”
  一頓,又道:
  “你扮妝你昔年息師‘魔神’戈青之事,可以瞞過別人,但遲早要讓向老頭兒知道……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就趁著向公瑜在尋訪戈青之際,你石兄弟就把昔年跟‘魔神’戈青的淵源,告訴了向老頭兒……”
  話到此,把如何應對“摩天神龍”向公瑜情形,不厭其詳的告訴了石鳴峰……
  兩顆醉眼滴流一轉,又道:
  “石兄弟,你記著,就是‘隨機應變’這四個字。”
  兩人吃喝過後,侯乙揮手叫來店小二,連同郝永的酒菜帳一起付了,走向東廂客房休息。
  第二天早晨起床,侯乙問店小二西廂那位客人……據店小二說,那“金爪駝龍”郝永,大清早已離“東興客棧”而去。
  兩人頂著凜冽寮鳳,離“雙河灣”鎮甸,取道往魯南方向……
  清溪水流,蘆花擺舞,樹葉翩落,寒鴉噪林……銜山的夕陽,給大地抹上一筆初春的色彩!
  石鳴峰遙手一指,道:
  “侯前輩,前面炊煙裊裊,該是市集鎮甸了!”
  侯乙一點頭,道:
  “不錯,咱老哥小弟兩人,腳程倒也湊巧,就在這崦嵫日落時分,來到一處鎮甸!”
  後面一陣“嗒嗒嗒”馬蹄聲傳來,走在大道中央的石鳴峰,侯乙二人,移步走向邊上。
  不期然中,石鳴峰旋首朝後面投過一瞥……三匹駿騎走成“品”字形,向這邊馳騁而來,距離也跟著漸漸接近……
  石鳴峰目光無意中投向後面,當他看到三匹牲口中,走在頭前那個馬背上人時,目光突然停了下來,目注馬鞍上那人看去。
  官道上坐騎疾馳而過,行人轉首觀望,這是尋常之事,是以頭前那馬鞍上人,也不多加註意,會同後面兩匹牲口,從兩人旁邊擦身而過。
  石鳴峰的一雙視線,還是移向逝去的三匹坐騎,遙目看去。
  “杯中神遊”侯乙,看到石鳴峰這付異樣的神情,詫異問道:
  “石兄弟,騎在馬上那三人,你認識?”
  石鳴峰似乎從一頁悠遠的回憶中,已找出三匹牲口中頭前那人的來歷……緩緩一點頭,道:
  其中那個石某認識……”
  侯乙聽來出奇,就即問道:
  “是誰?”
  石鳴峰臉色神情接連數變,若有所思中,道:
  “頭前那匹坐騎上,那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是魯南向城‘臥龍山莊’總管陳勇……”
  侯乙聽到‘臥龍山莊’四字,怔了下,道:
  “剛才那陳勇也朝你這邊看來,他不認識你?”
  石鳴峰移步繼續往前面走去,一面回答道:
  “時間相隔已有十來年了……那時石某陪伴恩師戈青在‘臥龍山莊’還是個七齡童兒……同時恩師在鳴峰臉上敷了一層烏黑的易容藥物,是以縱然此刻見到,‘臥龍山莊’總管陳勇也不知道石某是何許人!”
  候乙朝官道兩端望了眼,道:
  “行程匆匆,不錯,這裡已是魯地境界了……”
  兩條疏疏朗朗的眉毛一掀,又道:
  “這裡雖然已是魯南地帶,但咱醉老頭兒知道,離向城還有一段路呢……‘臥龍山莊’總管陳勇怎會騎了牲口出現在此地?”
  石鳴峰道:
  “那陳勇可能奉命有事來此……”
  兩人邊談邊走,已來到鎮上……“杯中神遊”侯乙吼了聲,道:
  “蕭彬這個老小子,派了總管陳勇來這裡,難道是在於見不得人的勾當……”
  兩人走在行人熙攘的大街上,石鳴峰一聲輕“哦”,指了指,道:
  “候前輩,您看……”
  侯乙循著石鳴峰所指方向看去,街邊一條木樁上拴著三匹坐騎,正是剛才官道上擦身而過的馬兒……
  抬頭再向上面看去,這家舖子外豎著一塊招牌,上面是“梅香園酒店”五個大字。
  側臉一瞥,侯乙道:
  “石兄弟,牲口掛在酒店門外木樁上,剛才那三個傢伙可能就在裡面吃喝……此刻咱們也是快將晚膳時分,進去看看!”
  兩人走進這家“梅香園”酒店,此刻時間尚早,店堂上客人不多,只佔了兩三成座……
  侯乙縱目回顧一匝,剛才石鳴峰所指的‘臥龍山莊’總管陳勇,和他兩個夥伴坐在靠窗欄處的一張桌座。
  侯乙朝石鳴峰目注一瞥,兩人就在附近一張桌座坐了下,吩咐店夥端上酒菜。
  店夥把酒菜端上桌子,兩人默默地吃喝,誰都沒有開腔,靜靜聽著鄰桌談些什麼……
  ‘臥龍山莊’的總管陳勇,道:
  “範七,周虎,咱們奉莊主爺諭,分送柬帖,算來腳程也夠快了……”
  範七,同虎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其中一個道:
  “二爺,這是您想出一個好主意,由咱範七和周虎分撥投送,然後來此地魯南‘關山坪’會聚,若是咱們三人合在一起,挨家挨戶投送,恐怕會誤了‘臥龍山莊’的良辰吉時呢?”
  鄰桌話聽進侯乙、石鳴峰兩人耳裡,此三人雖然並沒有穿上“臥龍山莊”壯丁青衣服飾,但那年輕壯漢口稱陳勇一聲“二爺”……是大戶人家總管的恭稱,那此範七、周虎是“臥龍山莊”的壯丁。
  “良辰吉時”此話,聽進石鳴峰耳裡,暗暗感到困惑不已……
  昔年自己陪伴恩師戈青,在“臥龍山莊”逗留三日,在自己回憶中,從未聽到有“公子、小姐”這樣的人。
  婚嫁之禮,用上“良辰吉時”四字,此刻這壯丁範七指的又是什麼?
  另外那個周虎同道:
  “二爺,莊主爺八秩華誕的正日,離隔現在還有多少天?”
  總管陳勇沉思了下,道:
  “莊主爺華誕的準確時日,咱陳勇還不甚清楚,大概迄今尚有半個月的光景……”
  石鳴峰這一聽,才始會意過來……
  原來他們所指的“良辰吉時”,是“臥龍山莊”莊主蕭彬,八十歲的生日。
  這家“梅香園”酒店店堂裡,由於已是晚膳時候,客人漸漸添增,聲音也跟著喧嘩熱鬧起來。
  “杯中神遊”侯乙悄聲道:
  “石兄弟,原來是蕭彬這老小子八十歲生日,派出手下蝦兵蟹將分送請柬。”
  石鳴峰劍眉微微一軒,道:
  “侯前輩,我等此去魯西巨野,順途向城一行,石某擬往‘臥龍山莊’與‘鐵膽金戈’蕭彬一會……”
  侯乙醉眼一瞪,道:
  “你找上這老小子則甚?”
  石鳴峰道:
  “索回昔年給蕭彬砍下的恩師頭骨,要他了斷這樁公案……”
  侯乙連連搖頭道:
  “使不得,使不得……石兄弟,‘小不忍,則亂大謀’,歲末新年,已在我等旅途中消逝,端午之會已指日可待,不必橫岔枝節,去惹上這莫須有的是非……”
  目注石鳴峰又道:
  “你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北地武林所負聲譽,與其所懷之學,你不會不知道,這老頭兒尚且不敢輕易惹上這些巨憝惡煞……”
  石鳴峰接口道:
  “侯前輩,待鳴峰扮成恩師戈青模樣,出手‘玄天七嵌掌’……”
  “杯中神遊”候乙考慮周密的道:
  “石兄弟,凡事需三思而行……你此去‘臥龍山莊’,井非蕭彬這老小子單獨一人,正逢他八十壽誕,定有不少南北武林高手赴宴,他們既是替蕭彬祝壽而來,到時不會不助拳掠陣……”
  石鳴峰欲語還休,沉默下來。
  侯乙又道:
  “石兄弟,萬一你落個馬前失蹄,功虧一簣,這又何苦來哉?”
  石鳴峰微微一點頭,道:
  “侯前輩,照您如此說來,‘臥龍山莊’蕭彬八十壽誕,我等不必加以理會……”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道:
  “石兄弟,欣逢蕭彬老小子癡長八十之日……禮多人不怪,咱們也不妨隨善一番……”
  石鳴峰詫然問道:
  “‘隨善一番’……我等去‘臥龍山莊’,替蕭彬祝壽?”
  侯乙一笑,道:
  “禮到人不到,送這老小子一份壽禮,意思意思!”
  兩人在談著時,鄰桌“臥龍山莊”總管陳勇,和範七,周虎兩名壯丁,已酒醉飯飽,付過帳後,出“梅香園”酒店而去。
  “杯中神遊”候乙,一口一口酒送進嘴裡,把如何送“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一份八秩壽禮的事,有條不紊告訴了石鳴峰。
  “鐵膽金戈”蕭彬八秩壽宴,其盛況雖然比不上昔年魯西巨野“長川集”,“摩天神龍”向公瑜六秩壽辰的熱鬧,但也數得上“臥龍山莊”百里圈圍內的一樁盛舉。
  壽堂設在“臥龍山莊”這座寬敞的大廳……“鐵膽金戈”蕭彬一身錦袍華服,臉帶笑容,接待來“臥龍山莊”暖壽祝壽的嘉賓。
  武林南北高手,雲集“臥龍山莊”……
  其中有兩位嘉賓,似乎身份比較特殊,坐在大廳一邊的太師椅上。
  “鐵膽金戈”蕭彬,接待登門暖壽的來賓之餘,就會跟太師椅上這兩位嘉賓,聊上幾句……似乎壽星公對這兩位客人,關係並不尋常。
  坐在左邊太師椅上的,是個獅鼻海口,臉膚紫黑,魁梧高大的老者。
  右邊那個精壯剽悍,精神矍鑠,這兩人年壽,看來都在八十左右。
  左邊那個乃是來自晉中雲中山華陽峰,“八荒鐵蹄會”
  總壇,掌門人“赤雷嘯虹”鄧昆……旁邊那個,是魯北晏城“夏口坪”,“北冥會”掌門人“摘星攀月”邵震。
  此番包括壽星公“鐵膽金戈”蕭彬在內,添上“赤雷嘯虹”鄧昆,和“摘星攀月”邵震兩人,稱雄北地江湖的三魁首,俱已會聚這裡“臥龍山莊”
  這座偌大的“臥龍山莊”大廳上,正要展開壽宴時,總管陳勇,匆匆走了進來……
  銜尾是個年輕莊丁,雙手捧著一只海碗口大,鑲金嵌玉的瓷盆……瓷盆上放的是只南瓜大、圓滾滾,緊緊封上蓋於的木盒。
  “木盒”上一紙紅箋,紙上筆勁渾雄,寫有數字:
  “恭祝,壽星公‘鐵膽金戈’蕭莊主,壽比南山高,區區哂納。”
  紙紙一側,具名的是“布衣山人”崔明。
  “鐵膽金戈”蕭彬,看到紅紙上“布衣山人”崔明的名號,臉色微微一怔,感到十分生疏。
  但這次壽宴中,就有不少並不相識的江湖中人,而是慕名前來的,是以也不作為奇。
  蕭彬目注總管陳勇,道:
  “陳勇,有人送來賀禮,外面帳台收下就是,何須再送進大廳來。”
  陳勇哈腰一禮,道:
  “回莊主,這份賀禮是一名青衣服飾的家人,送來‘臥龍山莊’的……據那名家人說,木盒裡是崑崙山參天嶺‘蟠桃’,是由快騎轉驛遞送,送來‘臥龍山莊’,名貴非凡……”
  “鐵膽金戈”蕭彬,聽來不由暗暗稱奇:
  “這位‘布衣山人’崔明武林道友,素昧生平,快騎遞送,送來崑崙山‘蟠桃’,倒是難得!”
  旁邊“赤雷嘯虹”鄧昆問道:
  “陳勇,如何不見主人前來,只遣派家人送來一份賀禮?”
  總管陳勇,躬身一禮,道:
  “回鄧爺,那名家人剛才說過,由於‘蟠桃’來自崑崙山,由快騎轉驛遞送,不能耽誤時間,是以就由這小廝先行送來,那位‘布衣山人’崔爺,銜尾就來‘臥龍山莊’,替莊主爺祝壽!”
  “鐵膽金戈”蕭彬,聽來怪怪的,也感到有點突然,但有人送一份祝壽賀禮來“臥龍山莊”,那是出於對方的一份盛情……
  一指鋪上紅中的壽桌,向那名捧著瓷盆的壯丁,道:
  “將此盒‘蟋桃’放下就是……”
  壯丁放下瓷盆,和上面那只南瓜大的木盒,躬身退出大廳。
  蕭彬向總管陳勇,又道:
  “陳勇,那位‘布衣山人’崔道友來‘臥龍山莊’,不必再來稟報,就說老夫有請!”
  陳勇連聲“是!是!”,退出大廳。
  崑崙山“蟋桃”,乃是傳聞中的稀世珍品……此番居然有人快騎轉驛遞送,將“蟋桃”
  送來“臥龍山莊”,替“鐵膽金戈”蕭莊主暖壽祝賀,誠然,在這次壽宴中,平添一頁佳話。
  大廳上眾來賓,紛紛圍集攏來……誰都想一睹,傳聞中的“蟠桃”其“廬山真面目”。
  “摘星攀月”邵震,哈哈一笑,道:
  “蕭莊主,據送‘蟠桃’來小廝,向總管陳勇說,‘蟠桃’不能擱置太久時間,不如就即揭開木盒蓋子,讓我等看看‘蟠桃’又是何等樣的東西?”
  蕭彬含笑點頭道:
  “不錯,邵道友說得有理。”
  話落,從壽桌瓷盤拿起木盒……左掌托住木盒底盤,右掌攀上盒蓋,微微一用勁……
  這一用勁,這只圓滾滾,南瓜大的木盒,把盒蓋揭了開來!
  就在揭開盒蓋後的這一剎那,圍立四周的眾人,準都聞到一股令人嘔吐,怪怪的味道……
  那股味道,有點像宰豬的屠場中,扔在地上一塊已腐臭的豬肉!
  “鐵膽金戈”蕭彬,一聲驚“哦”,瞪直眼朝木盒裡看去……伸手從木盒中,提出一顆白狗頸上斷下的黑狗腦袋
  蕭彬臉色頓時由紅泛白,由白轉成一片青紫色,嘿嘿冷笑道:
  “‘布衣山人’崔明,老夫與你素昧生平,竟在老夫八秩壽辰,送來一顆黑狗腦袋,那你是嫌自己命長了……”
  旁邊‘赤雷嘯虹”鄧昆,有所發現的一指,道:
  “蕭莊主,盒蓋里層,貼上一頁杏黃色紙箋,上面還有字跡留下。”
  蕭彬扔下黑狗腦袋,伸手從盒蓋里層,取出那張杏黃色紙箋,紙上寫有寥寥數語:
  “‘鐵膽金戈’蕭彬,老夫替你送來一顆黑狗腦袋,作為你八十壽誕的一份賀禮……老夫已來北地江湖,你得注意自己頭上的腦袋。”
  尾端具名,是“魔神”戈青。
  蕭彬看到這頁紙上數字,混身暗暗一顫,倏然想到一件事上……
  前番自己邀身懷“碟形飛刀”絕技的“長山白狼”焦炳,往江南武林探聽“魔神”戈青動靜,結果焦炳十八支“碟形飛刀’,遭戈青同路人“杯中神遊”候乙悉數所破。
  當時焦炳轉來“杯中神遊”侯乙之後……“魔神”戈青曾揚言,當初自己砍下這老魔頭腦袋,他要摘自己的腦袋。
  現在“魔神”戈青,送來‘臥龍山莊’一顆狗頭示警,從紙箋上數字看來,顯然已出沒在魯南一帶。
  “鐵膽金戈”蕭彬心念閃轉,身上隱隱冒出一層寒意來。
  ‘赤雷嘯虹”鄧昆問道:
  “蕭莊主,此紙箋上寫些什麼?”
  蕭彬把紙箋交了給他……
  鄧昆、邵震二人看過貼在盒蓋里層那張紙箋,兩人臉色接連數變!
  ‘赤雷嘯虹”鄧昆嘿嘿笑道:
  “賊魔頭,贛北‘碧雲寺’掌斃法明老撣師,此番你來北地江湖,你來得去不得,這樁公案要你連本帶利有個交待。”
  “摘星攀月”邵震,接口道:
  “蕭莊主,端午快將來臨,您和鄧道友來晏城北郊‘夏口坪’‘北冥會’總壇一聚,到時將老魔頭骷骨帶來,我等將其粉骨揚灰,賊魔頭戈青萬劫不得超生。”
  “臥龍山莊”設下“鐵膽金戈”蕭彬八秩壽宴,群雄雲集,原是一件興高彩烈,歡歡喜喜的“喜事”,“魔神,,戈青卻送來一顆從黑狗頸上斷去的狗頭來,不啻大煞風景雖然壽宴開席,但賓主桌坐上的所有人,臉上都透不出一絲笑容來。
  其中和“鐵膽金戈”蕭彬,並無深交,慕名來赴壽宴的,也知道了這樣一件事……
  再度現身江湖的“魔神”戈青,已來北地江湖,可能要與“臥龍山莊”蕭彬,“北冥會”邵震,和“八荒鐵蹄會”鄧昆等,展開一幕熾烈廝殺的場面。
  圍坐壽星公蕭彬一桌的鄧昆,突然想起問道:
  “蕭莊主,剛才總管陳勇所說,那個送來藏狗頭木盒的‘家人’,又是何等樣人?”
  蕭彬尚未開口,邵震已接上道:
  “不用說,那定是賊魔頭戈青的同路人所扮妝的!”
  “鐵膽金戈”蕭彬,臉色凝重,道:
  “人非花卉樹枝,斷去肢體,豈能再從身上生長出來……目前現身江湖的‘魔神’戈青,是真是假,尚是一個未知之數……”
  微微一頓,又道:
  “昔年隨同‘魔神’戈青一起來‘臥龍山莊’的,還有一個六七歲的黑臉童兒……戈青橫屍‘臥龍山莊’,此黑臉童兒就即不知去向!”
  “赤雷嘯虹”鄧昆,也給想了起來,點點頭道:
  “不錯,昔年老夫等四人,圍襲‘魔神’于魯中徂徠山‘臥雲谷,,這老魔頭背上就負著一個黑臉童子……”
  邵震接口道:
  “敢情這小鬼還是老魔頭的傳人、弟子?”
  “鐵膽金戈”蕭彬道:
  “送木盒來的那‘家人’,可能就是昔年那個黑臉童子所扮妝!”
  “赤雷嘯虹”鄧昆道:
  “這黑臉童子如果真是老魔頭傳人,迄今算來,也在二十左右……扮妝一名藏狗頭的木盒來‘臥龍山莊’,也有此可能。”
  “鐵膽金戈”蕭彬八十壽辰,在群雄雲集的壽宴中,接到一份“狗頭”的賀禮……這份羞辱,就像在蕭彬臉上,結結實實挨上一記大巴掌。
  山徑一端,傳來一陣朗聲唱誦的聲音:
  “‘蟠桃’吾所欲也,‘狗頭’吾所欲也,兩者不可兼得,舍‘蟠桃’而取‘狗頭,也……”
  音語未了,人形一閃,迂迴曲折的山徑轉角處,走來一個背負大葫蘆,身穿一襲呂純陽八卦道袍的老者。
  老者身後,緊隨著一個玉櫥臨風,英姿挺拔的年輕書生。
  這兩人就是“杯中神遊”侯乙,和“白玉龍”石鳴峰這一雙老哥小弟。
  侯乙轉過臉“阿哈”一笑,道:
  “石兄弟,你送這一份彌足珍貴的賀禮去‘臥龍山莊’,有沒有引起他們那些龜孫王八的懷疑?”
  石鳴峰一笑,道:
  “石某扮妝一個青衣‘家人’去‘臥龍山莊’,那份賀禮,就是那個總管陳勇收下的……鳴峰就把您所交待的話,有條不紊說了下,果然深信不疑……”
  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蘆、葫蘆口對準嘴,大口酒送迸嘴裡,哈哈笑道:
  “蕭彬這個老小子,八十壽誕送到這份賀禮,人娘的,那是黃道吉日觸了個‘大霉頭’……”
  石鳴峰聽來有趣,含笑問道:
  “侯前輩,怎麼會給您想出這樣一個主意來的?”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石兄弟,你要單身闖進‘臥龍山莊’,老哥哥實在有點不放心……若是聽憑那些土崽子張牙舞爪,卻又有點不甘心……”
  一笑,又道:
  “乾脆找來一條黑狗,用它腦袋做成一份賀禮……蕭彬老小子收到這份大禮,也夠他受的……”
  兩人邊走邊談,由彎彎曲曲的山徑,拐上一條寬闊的山道……兩邊濃蔭高張,山道上卻是人跡稀絕,只有他們老哥小弟二人。
  “杯中神遊”侯乙,旋首朝山道兩邊樹林望了眼,道:
  “石兄弟,這裡一帶‘敵暗我明’,如果有人找上咱們老哥小弟,倒是個下手襲擊的好地方。”
  石鳴峰含笑道:
  “侯前輩,那是您過份多慮了……我二人此番來魯地,除了‘劍虹山莊’丁光鈞等數位外,沒有其他人知道,又有誰會在人跡稀絕的山道上,找我們下手?”
  “杯中神遊”侯乙道:
  “石兄弟,不是老哥哥‘多慮’,江湖風浪多,處處要小心,免得落進人家的暗算……”
  兩人邊走邊談看時,左側叢林裡,一響極幼細的“嘶”的破風聲起,一枚桂圓大的銀彈,斜斜飛向山道中央的上空……
  眼前的演變,亦就在石火電光之間……而這枚銀彈飛起的破風聲,幼細得很不容易便人察覺到。
  敢情“杯中神遊”候乙,浪跡各地,目擊無法計數的大小場面,已是個不折不扣的“老江湖”,酒醉心不醉,處處注意,時時注意,近圍每一件事物的演變。
  侯乙向石鳴峰說那些話時,已醉眼四顧,注意在這條人跡稀絕的山道上。
  一響幼細破風聲起,從林間斜斜飛起一顆銀彈,就在兩人頂頭凌空……
  侯乙一聲急呼:
  “石兄弟,小心……”
  幾乎在同一短暫剎那間,凌空又是一響“嗒”的聲,這顆桂圓大的銀彈爆裂……
  髮絲似的銀芒細針,宛若蓬雨似的電射而下……如挨上其中一枚銀芒細針,也要落個非死即傷。
  石鳴峰聽到侯乙一聲急呼,就在這比眨動眼皮還快的剎那間,已無法作更多的選擇……
  銀彈凌空爆裂,銀芒細針如蓬雨電射而下,立即“玄大七嵌掌”中“海流環環”一招出手……掌風凝成一堵無形的牆,凌空向上頂去。
  “杯中神遊”侯乙,更不含糊……
  這襲呂純陽八卦道袍,左右一雙巨袖,揮起一股威猛無比的勁風。
  由銀彈爆裂,蓬雨而下的銀芒細針,遍灑墜落在地,沒有一枚中著兩人身上。
  這陣“暴風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依然藍天白雲,依然靜悄悄的山道上。
  石鳴峰一摸腰掛“堪玉劍”,正要撲向銀彈飛出的樹林……
  “杯中神遊”侯乙,急忙阻止,道:
  “石兄弟,‘逢林莫入’,‘窮寇莫追’,此乃兵家之言。”
  石鳴峰劍眉微皺道:
  “侯前輩,鳴峰要揪出這個施放暗器之人!”
  候乙一笑,道:
  “石兄弟,別忙……這廝有了一次,會有第二次,咱們等著第二次行了!”
  從地上撿起一枚細逾髮絲,長不及寸的“銀芒細針”,細細看了下,又道:
  “剛才從樹林凌空飛起爆炸的玩意兒,江湖上有‘銀芒雷火彈’之稱……
  石鳴峰不禁問道:
  “侯前輩,您知不知道江湖上誰使用這種‘銀芒雷火彈,……怎麼會找到我等二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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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敵友之間

  “杯中神遊”侯乙把手中“銀芒細針”扔向地上……沉恩了下,道:
  “這類暗器咱醉老頭兒無法引經典故,報出它的娘家來……不過使用“銀芒雷火彈”之人,手法,輕重,準頭都得需要恰到好處,不然無法施展出這門暗器的威力……嗯,這傢伙還不是等閒之流呢!”
  石鳴峰接口道:
  “侯前輩,不可能會是‘臥龍山莊’中人……我等離鄂南‘劍虹山莊’後,並未與人照面交過手,這人又是誰?”
  候乙微微一蹙眉,道:
  “不會是上界‘大羅金仙’,也不會是幽冥路上‘牛頭馬面’,這傢伙跟咱們一樣,是‘人’……就是剛才咱醉老頭兒那句話,有了一次會有第二次,石兄弟。咱們就等第二次行了。”
  兩人由山道而下,縱目看去,前面一望無垠的嶙峋錯石,和東一簇,西一簇的野草叢林。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蘆,對準嘴一倒,已涓滴不剩,這張臉頓時苦了下來……喃喃道:
  “石兄弟,前無鎮甸,後無市集,沒處找酒肆飯館,咱醉老頭兒的命根斷啦!”
  石鳴峰知道他老人家所指的“命根”,是那只大葫蘆裡的酒,是以指了指,道:
  “侯前輩,我等走向前面看看,可能會有村落等所在……”
  侯乙連連點頭道:
  “是的,石兄弟,咱們快找去看看!”
  嗜酒成性的人,可以少了一頓飯,但不能少喝一口酒……“杯中神遊”侯乙背著一只大葫蘆,整日不離酒,把酒喻作“命根”,並不過分。
  老哥小弟二人,這一走,已把二三十裡路拋在後面,依然不見一處鎮甸市集。
  侯乙明知葫蘆裡已涓滴不剩,為了“酒癮”難熬,把葫蘆對準嘴,連連晃擺了幾下……
  接著卻是幹嘆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石鳴峰卻是愛莫能助……無法“無中生有”,替老哥哥找一壺酒來。
  抬臉看去,前面橫著一泓溪流,溪流邊上是一脈樹林……石鳴峰轉過臉,道:
  “侯前輩,前面有一條清溪,您暫且喝下幾口溪水,聊勝於無,如何?”
  侯乙酒蟲作怪,喉嚨癢得難熬,連連點頭道:
  “不錯,石兄弟,聊勝於無,喝下幾口溪水,潤潤喉嚨再說!”
  兩人走向溪流,經過路邊樹林時,“杯中神遊”侯乙掀掀鼻子,猛吸了口氣,站停下來。
  石鳴峰不知侯乙站下腳步的原因,也就跟著站住,朝他困惑看來。
  侯乙指了指路邊樹林,一笑道:
  “石兄弟,樹林裡有酒香飄出來……”
  敢情腹中飢餓之人,對飯菜香味,聞來特別敏感……
  一個嗜酒之人,在酒痛難熬時,也有這樣情形。
  是以侯乙聞到有酒味從樹林出來,但石鳴峰卻並未察覺到。
  石鳴峰聽到老哥哥這話,急步走向樹林,侯乙銜尾也跟了進來。
  林問一塊丈來方圓的空地上,席地坐著一個大漢……
  大漢面前攤著一塊油布,上面一塊塊切成大塊的肉,邊上一只碩大無比的“酒囊”。
  石鳴峰走近前,當他再一想,站停腳步給愣住了……
  人在窮極潦倒時,為飢餓所逼,有“要飯”這回事,可從來沒有聽人說過,由於“酒癮”難熬,向素昧生平的人“要酒”的事。
  站在石鳴峰後面的侯乙,猛咽口水,兩眼直勾勾朝席地坐著的大漢看去。
  這大漢不用筷子,伸出五只手指撈起一塊肉,送進嘴裡,接著“酒囊”對上嘴,“咕嚕!咕嚕!”把酒送進嘴裡……其樂淘淘,渾然不知旁邊站下兩人。
  石鳴峰想到老哥哥“酒癮”難熬,不得不堆下笑臉,向席地坐著的大漢,抱拳一禮,道:
  “這位兄台請了……”
  大漢詫然一怔,猛把頭抬了起來……
  石鳴峰見大漢這一抬頭,在濃蔭漏下的陽光下,把對方看了個清楚……一張上寬下窄的臉,看來年紀三十左右,身上一套古舊的短褂襖褲。
  大漢照兩人臉上滾轉一眼,道:
  “你們是來找人的,不用問,問了咱馬三也不知道……”
  石鳴峰見馬三的大漢,見到自己二人,開口就說這些,聽來暗暗感到奇怪……從這幾句話中,似乎尚含有其他的話意。
  但眼前侯前輩酒癮難熬,讓這馬三的中年大漢的酒,分羹一杯,殺殺他老人家喉問的酒癢。
  心念閃轉,石鳴峰含笑道:
  “剛才我二人經過外面樹林,聞到一陣酒香,原來兄台在此飲酒……能不分嘗幾口,我等不妨交個朋友?”
  馬三聽來出奇……天下只有請酒喝的,可從沒有聽到向人要酒喝的……把酒囊懷裡一藏,瞪直眼,道:
  “咱酒是化錢買來的,你我又不相識,怎麼能請你喝酒?”
  敢睛此刻石鳴峰心裡蹩扭透頂,這輩子沒有遇到過如此尷尬場面……但侯前輩酒癮難熬,眼前懷中有錢,也無法買到酒……
  臉上微微一熱,石鳴峰還是含笑道:
  “兄台酒囊裡酒,化多少錢買來的?”
  馬三用手做了個手勢,道:
  “十枚制錢……”
  石鳴峰從懷裡掏出一塊五錢重的碎銀,道:
  “馬兄,這塊銀子給你,換你酒囊裡的酒,行不行?”
  馬三看到石鳴峰掌心這塊碎銀,兩顆眼珠亮了起來,連連點頭,道:
  “行,行……”
  一手抓起石鳴峰掌中碎銀,一面把懷裡酒囊推了出去,指了指油布上切成塊塊的內,裂嘴一笑,道:
  “公子,地上這幾塊肉,一併給你們行啦!”
  石鳴峰接過酒囊,給了旁邊的“杯中神遊”侯乙……
  帶了試探的口氣,問道:
  “馬兄,您如何知道咱們是來找人的?”
  馬三看了看手掌心這塊雪花碎銀,抬起臉一笑,道:
  “咱當然知道啦……”
  指著樹林外面,又道:
  “那娘兒早走遠了……你們現在找去,怕也追不上啦……”
  “杯中神遊”候乙,接過石鳴峰遞來酒囊,對上嘴。
  “咕嚕!咕嚕!”猛向肚子裡灌……
  嘴在喝酒,兩只耳朵閒著,聽到馬三這些話,突然想到自己和石兄弟在山道上遭“銀芒雷火彈”襲擊那回事上,放下酒囊,打了個酒嗝,兩只醉眼直瞪出來……
  一指馬三,問道:
  “馬三,你在樹林裡喝酒,怎麼會遇到娘兒……這‘娘兒,又是誰?”
  馬三衣袖一抹嘴,道:
  “咱本來在樹林外,河溪邊草地上喝酒的,突然走來一個手握明晃晃寶劍的‘女大王’……”
  石鳴峰聽到“女大王”三字,不由詫然怔了下。
  馬三又道:
  “這‘女大王’可兇呢……劍尖朝咱馬三面門一指,說是稍等有人後面找來,不准咱向人家說出她有經過這裡,不然……嘿,她要把咱馬三身上剁幾口血窟窿,推下河溪裡餵大王八……”
  “杯中神遊”侯乙,緩緩一點頭,輕聲自語道:
  “不錯,那是生怕行藏洩露,難道會是她?”
  石鳴峰亦似有所悟,道:
  “侯前輩,此人顯然認得我等二人,卻又怕洩了行藏,才用暗器襲擊……”
  侯乙道:
  “石兄弟,咱們不難找出其中蛛絲馬跡……”
  向馬三問道:
  “馬三,這‘女大王’看來有多大年紀?”
  馬三回憶了下,道:
  “年紀不大,長得也俊俏……看來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石鳴峰接上問道:
  “馬三,那年輕女子跟你說過話後,去向何處?”
  馬三一指樹林外,道:
  “走向河溪對岸不遠的‘華山拗’鎮上……”
  侯乙接口道:
  “這裡四下都是一望無際的亂石,樹木,附近那裡有什麼鎮甸?”
  馬三道:
  “咱馬三就是‘華山拗,鎮上的人……”
  笑了笑又道:
  “大爺,這裡一帶都是起伏不平的山崗丘陵,‘華山坳’集鎮在低窪岔地中,遠遠看去,給山崗擋住,就不容易會給人注意到……”
  石鳴峰問道:
  “馬三,‘華山坳’鎮離這裡有多遠?”
  馬三道:
  “越過河溪,走向西北那端十來里路……那裡迤邐而下,在山拗盆地中有個小鎮,就是‘華山拗’了!”
  “杯中神遊”侯乙,眨動醉眼道:
  “嗨,居然還有這樣一個怪地方,倒是少有聽到……”
  侯乙把馬三酒囊裡酒灌下肚後,精神驟然一振,和石鳴峰走出樹林。
  兩人越過河溪,往西北方向走去……
  石鳴峰問道:
  “侯前輩,前面山道樹林中出手暗器的,您說是誰?”
  侯乙“哼”了聲,道:
  “石兄弟,不會錯……十有八九是那個賊魔娘……”
  石鳴峰也已想到那上面,接口道:
  “贛北‘碧雲寺’露臉的‘玉面蜘蛛’虞瑛?”
  侯乙道:
  “不錯,咱醉老頭兒從馬三所說的情形判來,已找不出第二個人,就是這賊婆娘!”
  石鳴峰沉思了下,道:
  “‘玉面蜘蛛’虞瑛,在‘八荒鐵蹄會’中看來身份殊特……此番可能跟‘赤雷嘯虹’鄧昆,一起來魯西,我二人無意中給她撞見……”
  “杯中神遊”候乙沒有把這個話題接說下去,朝荒涼的山邊兩側望了眼,道:
  “石兄弟,有一次就有第二次,這賊婆娘第一次並未得逞,會來第二次,咱們得要小心!”
  石鳴峰點點頭,道:
  “是的,侯前輩,鳴峰知道!”
  兩人走來山道尾端,坡勢漸漸迤邐而下,縱目朝下面看去,橫巷直衝,山麓處有一座並不十分繁榮的市集。
  石鳴峰一指,道:
  “侯前輩,下面山麓處,果然有個鎮甸……看來就是‘華山坳’鎮上了!”
  侯乙笑著道:
  “石兄弟,這不能稱是‘山麓’,如果從位置高低來說,還在河溪的下面,真有這樣一個怪地方!”
  兩人來到鎮街,侯乙東張西望,把背上那只酒已涓滴不存的空葫蘆解了下來,捧在手裡……
  石鳴峰一指鎮街邊上,道:
  “侯前輩,那家舖子掛了一面‘太白居’的招牌,卻沒有‘酒肆,飯館’的字眼……”
  “杯中神遊”侯乙目注一瞥,道:
  “不會錯……李大白乃是酒仙,酒祖宗,這家舖子用上‘大自居’三字,準是酒肆飯館了。”
  兩人走進這家“大白居”,果然是家酒肆,但此刻並非膳食時份,店堂裡並尤客人,牆邊一張座頭,有個年輕胖胖的店小二,伏在桌上打盹。
  “杯中神遊”侯乙,輕輕拍了下店小二肩背,含笑道:
  “小二哥,有客人來啦!”
  店小二手背揉揉眼睛站了起來……哈腰一禮,道:
  “您二位請坐,要吃喝些什麼,侍小的端來!”
  侯乙酒菜吩吩過後,把手中大葫蘆送了過去,道:
  “小二哥,替咱老頭兒葫蘆裡灌滿酒,到時一起算。”
  店小二彎彎腰,捧了葫蘆下去,不多時把酒菜端上……
  那只灌滿酒的葫蘆,放下旁邊一張空座上。
  這名店小二正要離去時,石鳴峰把他叫注,問道:
  “小二哥,在下向你探聽一人,不知你是否知道?”
  店小二眨眨眼,道:
  “客官,您問的是誰?”
  敢情剛才兩人推斷,山道樹林出手“銀芒雷火彈”暗器的,極可能是“玉面蜘蛛”虞瑛,是以石鳴峰向這名店小二道:
  “剛才午膳時分,是否有一位年紀二十四五歲,身材修長,身穿天藍裙衣,一張瓜子形臉龐的姑娘,來這裡‘太白居’用膳?”
  這裡“華山坳”是個小鎮,酒肆飯館不會很多,那馬三大漢說是那“女大王”走向這裡“華山拗”鎮上,是以石鳴峰才試探一問。
  這個胖嘟嘟的年輕店小二搔了搔腦後頭,想了一陣子,才道:
  “嗯,小的好像見到有這樣一位女客人,瓜子臉,頭上抓了個髮髻,來這裡‘大白居’……不過身上穿的不是天藍色裙衣,是套杏黃色的衣衫……”
  年輕姑娘家穿的衣衫,不會光是一套……“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含笑接上問道:
  “小二哥,此去北上,下一處是什麼鎮甸?”
  從外地來的客人,常會問出這些話……這名店小二不厭其詳道:
  “回客官,此去北上離這裡‘華山拗’四五十裡,是‘金石坑’鎮上……兩位吃喝過後,還得加快腳程,不然天黑還到不了‘金石坑’呢!”
  石鳴峰道謝了聲……店小二彎彎腰退下。
  侯乙抑低了聲音,道:
  “不錯,石兄弟,這賊婆娘果然來過‘華山拗,鎮上……”
  石鳴峰問道:
  “侯前輩,您斷定‘玉面蜘蛛’虞瑛取道北下,不會中途折回?”
  “杯中神遊”侯乙,大口酒送進嘴裡,道:
  “這賊婆娘如果中途折回,就跟咱們照面對上啦……石兄弟,虛虛實實,實實虛虛,說不定這只狐狸精,就守候在咱們附近呢!”
  兩人此行,原是往魯西巨野,離向城後偏向西北,也是順路。
  老哥小弟二人在“華山拗”這家“太白居”酒肆,用過這頓不算午膳,也不算晚膳的吃喝,出鎮郊,往店小二所說的“金石坑”鎮而來。
  這裡“華山拗”,四周山崗圍繞,就像放在一只大碗裡的鎮甸……出鎮郊,順著山麓坡勢,又攀登而上……侯乙轉過臉朝後面投過一瞥,嘴裡嘀咕道:
  “咱醉老頭兒這輩子東西南北,走過不少地方,可第一次來到‘華山場’這樣一個怪地方!”
  兩人走出這只“大碗”,又是一望無垠的嶙峋錯石,和遍地漫長的蓬草樹叢。
  石鳴峰並未注意到侯乙所說的話上,站下腳步,縱目遊轉,朝遠近四周看去……
  “杯中神遊”侯乙,跟著站下旁邊,一指前面道:
  “石兄弟,咱們就順著這條山道走去……雖然‘敵暗我明,,咱們只要隨時小心,就錯不了!”
  石鳴峰道:
  “侯前輩說得不錯!”
  兩人順著時寬時厭的山道走去……
  路邊樹叢落葉,隨風飄舞,沙塵也迎著風打轉……落葉飄向兩人頭頂上,細土沙塵,也跟著撲向他們身上、臉上。
  “杯中神遊”候乙,解下大葫蘆一口酒送進嘴裡,道:
  “嗨,石兄弟,此刻江南,已屆春光明媚,鳥語花香的時候啦……偏偏這裡……”
  石鳴峰眼顧四方,耳聽八方,一指路邊樹林,道:
  “侯前輩,路邊林間,有幼細的聲音出來?”
  侯乙一笑,道:
  “石兄弟,咱們不必杯弓蛇影,疑神疑鬼……這是風刮樹梢的聲……”
  下面這個“音”字還在嘴裡打滾,“嘶!嘶!”兩聲破風銳響聲中,從左邊林蔭,兩顆黃澄澄,煙煙耀芒的金彈,前後電射而出……
  這兩顆有嬰兒拳掌大,看來似金若銅的飛彈,並不襲向兩人身上,迎空飄飛而起。
  兩顆金彈飛向兩人頭頂一丈處時,銜尾那顆突然速度加快,撞上前面金彈。
  盪空一陣“喻”的爆裂聲……
  兩彈相撞裂碎,爆出一股烈火,自兩人頭頂一丈高處,籠罩而下。
  侯乙一聲急呼:
  “石兄弟,趕快閃躲………
  凌空兩顆金彈,相撞爆裂的短暫問,又有一顆綠色飛彈,自左邊樹林又電射而出……
  綠色飛彈凌空自動爆炸,綜繞出一股青煙,青煙飄向金彈爆炸的烈火,那是“火上加油”,火勢迷漫,更其熾裂……被烈火籠罩的範圍,漸漸伸展擴大。
  眼前的演變,就在電光石火之際……
  給烈火所困的石鳴峰,候乙兩人,已陷於生死系于一發的剎那!
  石鳴峰見熊熊烈火,向自己兜頭兜面罩來,一聲蒼雄長嘯,出手“玄大七嵌掌”……
  渾厚的掌勁,挾起一股銳利勁風……雙掌揮舞,劈向烈火來處。
  “杯中神遊”侯乙,吼了聲:
  “入娘的……”
  迅快無比的解下背上大葫蘆,從葫蘆裡猛吸了口酒……一口酒吸進嘴裡,勁提內家“太乙混元真氣”,“哺”的聲,向烈火卷來之處噴去……
  進入侯乙嘴裡的是酒,從嘴裡噴吐出來的,已成了一股氤氳濃霧。
  烈火觸上濃霧,立即熄滅!
  敢情,喝進“杯中神遊”侯乙嘴裡的這口酒,份量有限,但從他嘴裡噴吐出來的酒霧,已孕含了威猛無比的內家真力,不啻有千鈞之力。
  “杯中神遊”侯乙行動快速……接連朝向卷來的火網,三口酒霧噴出。
  這含有濃濃水份的三口酒霧噴出,已把卷來的火網,裂出一個缺口……
  侯乙大聲道:
  “石兄弟,快脫身火網,先找著這賊婆娘再說……”
  石鳴峰和“杯中神遊”候乙,兩人已相處一段並不短的時間,但石鳴峰對這位老人家身懷之學,依然摸不出一個底數。
  整日酒不離身,背上背了一個酒葫蘆,似乎“酒”就是這位老人家唯一所喜愛。
  這些時日來,石鳴峰對這位老哥哥侯乙,只有看到他露過一手……
  那是在贛北“梅軒莊”,“杯中神遊”侯乙以輕靈的手法,身法,破了“長山白狼”焦炳震慴北地江湖的十八支“碟形飛刀”。
  此番侯乙又露了一手……
  這位老人家視作“命根”的酒,居然也成了一宗製敵利器……從嘴裡噴出酒霧,破了兜頭兜面罩下的烈火,競有這等威力。
  石鳴峰心念閃轉,聽到侯乙下面那句話,身形從火網裂口斜刺而出……
  一個“潛能升天”身法,拔起兩丈高,凌空右腳腳尖,一點左腳腳背,身形飄向三枚飛彈發射之處的濃密叢林。
  就在這時候,一抹杏黃色的身形,正要暴遞而起,移向別處。
  石鳴峰一聲冷叱:
  “別想脫身離去!”
  右掌隨聲而發。
  一響“嚶”聲婉啼,這抹杏黃色的身形,又跌進樹林裡。
  石鳴峰飄落林間,腰間“湛玉劍”出鞘,劍尖一指,道:
  “‘玉面蜘蛛’虞瑛,你鬼鬼祟祟,兩次暗器襲擊,你倒說來聽聽,是何道理?”
  “杯中神遊”侯乙,從山道上也追來樹林。
  “玉面蜘蛛”虞瑛,從地上站起,對石鳴峰指來劍尖,視若無睹,冷然一笑,道:
  “‘白玉龍’石鳴峰,敵我之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這還有什麼‘道理’可說的……”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哼”了聲。
  虞瑛朝兩人望了眼,又道:
  “姑娘技不如人,敗在你等之手,也就不想活啦!”
  石鳴峰聽來暗暗一怔……
  一個年輕姑娘家,居然說出這等鐵錚錚話來,不在鬚眉男兒之下。
  收起“湛玉劍”問道:
  “‘敵我之間’?‘八荒鐵蹄會’掌門‘赤雷嘯虹’鄧昆,又是你何人?”
  虞瑛簡短的回答道:
  “咱爹!”
  “杯中神遊”候乙“哦”了聲,眨動眼皮,道:
  “你姓‘虞’,鄧昆姓‘鄧’,又如何是你爹?”
  “上面蜘蛛”虞瑛道:
  “虞瑛自幼失怙,是鄧昆扶養長大,他是咱義父,也是咱爹!”
  石鳴峰這一聽,才始理會過來……
  “玉面蜘蛛”虞瑛,看來不像是“八荒鐵蹄會”中弟子,但卻有她超然特殊的身份,原來跟“赤雷嘯虹”鄧昆,還有這樣一段淵源。
  石鳴峰雖然給“玉面蜘蛛”虞瑛,兩次暗器加害,險些把命送掉,但此刻聽到虞瑛這番話後,原來那股仇視,怒意,不期然中跟著消失……
  突然想到那件事上,石鳴峰問道:
  “虞瑛姑娘,你是隨同‘赤雷嘯虹’鄧昆,一起來魯西向城‘臥龍山莊”的?”
  “玉面蜘蛛”虞瑛,聽到石鳴峰這聲“虞瑛姑娘”的稱呼,朝他望了眼,才道:
  “是的,咱隨同爹一起來‘臥龍山莊’,替‘鐵膽金戈’蕭莊主祝壽的……”
  “杯中神遊”侯乙,見虞瑛話到這裡,心頭不禁暗暗一沉……這可糟了,咱醉老頭兒跟石兄弟,翻風覆雨,愉天換日的把戲,全給這頭小狐狸知道啦!
  心念打轉,侯乙醉眼一瞪,問道:
  “虞瑛,你……你一直銜尾跟隨在咱們老哥小弟倆後面?”
  虞瑛理會不出侯乙問出這話的含意,搖搖頭,道:
  “不,咱在‘華山坳’鎮甸附近,無意中撞見你們兩人的……”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這些話,才知道自己和石兄弟,演出這一幕把戲,並未給虞瑛踩聽到……醉眼一瞇,換了個話題,道:
  “‘玉面蜘蛛’虞瑛,你可真不夠意思,人家說‘見面三分情’,你卻來一手‘見面要老命’……若不是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還有兩把刷子,你前後賞下這兩門暗器,躲了一,躲了二,可不上路啦!”
  “玉面蜘蛛”虞瑛朝他瞪了眼,把臉低了下來。
  石鳴峰對虞瑛敵意消失,不禁問道:
  “虞瑛姑娘,你第一次使用的暗器是‘銀芒雷火彈’,剛才出手的更其利害,又是那宗暗器?”
  石鳴峰聊談似的問出此話,卻有他含意……
  “玉面蜘蛛”虞瑛,和“赤雷嘯虹”鄧昆之間,既是“義父女”的關係,其一身所學,顯然傳自‘“赤雷嘯虹”鄧昆。
  現在探得虞瑛的“份量”,以後在“赤雷嘯虹”鄧昆身上,可以有多一份的準備。
  “玉面蜘蛛”虞瑛,不會知道石鳴峰話中含意,抬起臉,道:
  “這是一種‘子母硝煙彈’……兩顆金色的是‘母彈’少後來那顆綠色的是‘子彈’……”
  “杯中神遊”侯乙“哼”了聲,道:
  “要人家老命,不先打個招呼……若不是咱醉老頭兒葫蘆裡幾口酒,咱和石兄弟可要燒成焦炭啦……虞瑛,你說,這門歹毒的暗器,誰傳你的?”
  “玉面蜘蛛”虞瑛不想回答,可是也不能不回答,輕聲道:
  “是爹傳授的!”
  石鳴峰接口道:
  “虞瑛姑娘,我等後會有期了……你和鄧昆,雖然是‘義父女’之間,但最好你別踩人不必要的混水中!”
  “玉面蜘蛛”虞瑛聽到此話,朝他注視了一眼,移步緩緩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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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義薄雲天

  “杯中神遊”侯乙,望著虞瑛的後影消失在林蔭深處,轉過臉,道:
  “石兄弟,你剛才說的那些話,可能‘玉面蜘蛛’虞瑛,不會理會過來……”
  石鳴峰微感詭然,道:
  “侯前輩,她聽不懂?!”
  侯乙一笑,道:
  “虞瑛又不是三歲五歲的小娃兒,話雖然聽懂,但理會不出其中的含意……石兄弟,你可別忘了,你有兩個身份!
  一個是‘白玉龍’石鳴峰,一個是‘魔神’戈青……贛北‘紫花岩’掌斃‘八荒鐵蹄會”高手,‘碧雲寺’法明老和尚的不是‘白玉龍’石鳴峰,那是‘魔神’戈青……”
  朝石鳴峰目注一瞥,又道:
  “‘玉面蜘蛛’虞瑛認識的是‘白玉龍’石鳴峰,並非是‘魔神’戈青。”
  石鳴峰慨然道:
  “侯前輩,您說的也有道理 但是不會永遠是個‘謎’,早晚會揚於天下武林,‘玉面蜘蛛虞瑛也早晚會知道這件事!”
  “杯中神遊”侯乙,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你師父‘魔天神龍’向公瑜,正在尋訪‘魔神’戈青的行蹤下落……向老頭兒再也不會想到,此番再度現身江南武林的戈青,竟是他寶貝徒兒你石兄弟所扮妝的……”
  微微一頓,又道:
  “有關這件事的底細內委,要讓向老頭兒知道一個清楚明白。”
  石鳴峰微微一皺眉,道:
  “侯前輩,師父向公瑜知道此事後,對鳴峰會不會有所責怪?”
  “杯中神遊”侯乙,一掀鼻子,道:
  “責怪個屁,你跟‘魔神’戈青淵源,早在向老頭兒之前,‘魔神’戈道友在魯南寧陽城西部山腰,替你父母親報仇,救下你人海遺子留在身邊,他將一身內家功力灌輸於你,自己終於在‘臥龍山莊’遭‘鐵膽金戈’蕭彬所害……”
  此刻侯乙所說的,都是石鳴峰告訴他的一頁昔年悲苦,沉痛的回憶 石鳴峰再度聽到從別人嘴裡說出自己往年的經過,忍不住嘆了口氣。
  侯乙又道:
  “戈道友在“臥龍山莊’臨危前,向你指出鄂北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龍涎香霧’之事 才使你會有今日睥睨江湖,冠絕天下武林的內家造詣……”
  石鳴峰接口道:
  “但鳴峰把這件事,在師父他老人家跟前隱瞞了十多年……”
  “杯中神遊”侯乙道:
  “石兄弟,如果向老頭兒深切了解其中的利害、得失,相信他不但不會責怪你,還得佩服你這年輕人機智深沉之處……”
  一頓,又道。
  “如果向老頭兒知道早年你與‘魔神’戈青,這一段淵源,可能所有的演變,已不是眼前如此情況。”
  “杯中神遊”侯乙,含蓄的說出這些話,聽進石鳴峰耳裡,暗暗感觸不己。
  敢情昔年“魔神”戈青,乃是天下武林,黑白兩道,群起追蹤撲殺的一個人物……當時曾有一條不成理的條文,誰取得“魔神”戈青首級,公認其為天下武林第一之尊。
  當時石鳴峰尚是一個七齡幼童,卻是穎慧懂事,在向公瑜跟前,說自出道一個父母被殺,失估的孤兒。向公瑜見這孩子骨格消長,資質稟異,才把石鳴峰收列作自己徒兒。
  如果當年“摩天神龍”向公瑜,已知道這孩子的身世來歷……乃是天下武林追蹤撲殺的“魔神”戈青傳人……
  可能向公瑜對當年的峰兒,又有另外一種看法。
  也就是剛才侯乙所說……所有演變,已非是眼前如此情況。
  “杯中神遊”候乙,抬臉朝天色望了眼,道:
  “石兄弟,咱們走吧!”
  兩人出來樹林,取道往魯西巨野方向而來……
  石鳴峰回來魯西巨野“長川集”,使“摩天神龍”向公瑜一家,帶來了不少歡樂……
  向公瑜府邪,並非石鳴峰的“家”,“摩天神龍”向公瑜老夫婦倆,也並非是石鳴峰生身父母,但石鳴峰的歸來,卻像是浪跡天下的遊子,回到了自己溫馨的家園。
  石鳴峰跪地拜見師父師母,又跟世傑、婉如兄妹倆見過禮後,指著“杯中神遊”候乙,向“摩天神龍”向公瑜和師母馬玉姑道:
  “師父、娘,這位侯前輩待峰兒替您二位老人家,引見一番……”
  向公瑜哈哈笑道:
  “峰兒,不必引見……”
  轉向“杯中神遊”侯乙這邊,又道:
  “這位兄台貴姓‘侯’,身穿呂純陽八卦道袍,背負一只大葫蘆,老夫若非錯眼,兄弟該是遊戲三昧,玩世不恭,酒中稱仙的”杯中神遊,侯乙侯道友了?”
  侯乙醉眼一瞇,咧嘴一笑,道:
  “向老頭兒,照此說來,咱們神交已久啦?!”
  “摩天神龍”向公瑜,緩緩點頭,道:
  “不錯,今日候道友蒞臨舍閒,實是出於老夫意料之外……”
  接著,替老夫人馬玉姑引見一番,世傑、婉如兄妹二人,以晚輩之禮,上前見過侯乙。
  賓主坐下後,向公瑜含笑又道:
  “江湖傳聞,侯道友萍蹤閒鶴,子然一身,雲遊江湖各地……此番如何與小徒峰兒,連袂來到舍閒?”
  “杯中神遊”侯乙,一笑道:
  “向道友,您這後問得好……咱醉老頭兒原是孤魂野鬼,單擋一人,浪跡江湖各地……”
  一指旁邊石鳴峰,又道:
  “不意遇到這位石兄弟,也是有‘緣’,咱們‘老哥小弟’結成忘年之交……此番他回魯西巨野覲見師父,咱醉老頭兒可也‘義不容辭’,陪他這一趟了。”
  “摩天神龍”向公瑜,從上幾句話中聽來,已知峰兒跟這位酒中立乾坤的風塵俠隱,侯乙已有深厚的友誼。
  石鳴峰接口道:
  “師父,峰兒與候前輩在鄂豫交境的‘雙河灣’鎮甸遇到一位北地武林有‘金爪駝龍,之稱的郝永郝老丈……”
  向公瑜聽到這裡,立即問道:
  “峰兒,那位郝道友跟你和侯道友,可曾說些什麼?”
  “杯中神遊”侯乙,解下背上那只大葫蘆,一口酒送進嘴裡,“阿哈”一笑,接口道:
  “郝永這個大個子,跟咱醉老頭一見如故,堪稱酒逢知己……兩只酒杯碰在一起,就元話不談啦……”
  侯乙這副放浪不羈,口不遮攔的神態,看進老夫人馬玉姑眼裡,不以為樂……
  昔年馬玉姑有“瑤池玉姑”之稱,也是武林中一位巾幗女傑,隨著丈夫“摩天神龍”向公瑜蹤遊各地,見過不少形形式式的江湖中人物……是以對侯這副神態,也不啻說是武林中人的一種性格而已。
  但看迸大廳上世傑、婉如兄妹二人眼中,這兩個年輕人看得暗暗詭異不已。
  侯乙又道:
  “咱聽那個大個子郝永說,他是‘受人之託,忠人於事’,替你向老頭兒去江南武林找人的!”
  “摩天神龍”向公瑜,臉色凝重,緩緩點頭,欲語還休的頓了頓,問道:
  “侯道友,那位‘金爪駝能’郝永,可曾說出去江南尋訪何人?”
  “杯中神遊”候乙目注旁邊石鳴峰一瞥,才道:
  “據大個子郝永說來,他是受你向道友之托,去江南武林,尋訪再次現身江泅闌‘魔神’戈青的行蹤下落……”
  向公瑜接口道:
  “不知郝永可曾訪著‘魔神’戈道友的行蹤下落?你等在‘雙河灣’遇到,如何不見他來到巨野”長川集’?”
  侯乙又朝沉默不語的石鳴峰望了眼,道:
  “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在鄂豫交境的‘雙河灣’遇到那個郝永……郝永並未訪著‘魔神’戈青行蹤下落,他往晉南一行,南返碑魯地……”
  話到這裡,目注向公瑜問道:
  “向道友,你要尋訪‘魔神’戈青下落?”
  向公瑜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不止老夫向公瑜一人,北地武林俠義門中人物,都希望‘魔神’戈青,再次露臉北地江湖……”
  “杯中神遊”侯乙,見向公瑜話到這裡,向旁邊石鳴峰道:
  “石兄弟,下面的話,可以由你自己接下說了……‘摩天神龍’向公瑜賢伉儷二位,何異是你生身父母,這件事可不能瞞過他們兩人!”
  向家老夫婦倆聽來出奇,卻又無法會意過來。
  石鳴峰從座椅站起,跪下向公瑜老夫婦腳前,垂著臉,道:
  “師父、娘,恕峰兒不孝……”
  馬玉姑詫然驚了下,道:
  “峰兒,你有話只管跟你師父、跟你娘說好了,幹嘛跪倒地上……你在外面闖出天大的事,由你師父和你娘去擋就是……”
  向公瑜倏然想到一件事上,向石鳴峰接口道:
  “峰兒,敢情你此去江南武林,曾遇到‘魔神’戈青,跟他老人家發生了不愉快之事,是以這位戈道友不願值北地武林?”
  石鳴峰跪在地上,低下頭,道:
  “師父、娘,再次露臉江南武林的‘魔神’戈青,是峰兒所扮妝……”
  馬玉姑聽到跪在地上的峰兒,說出這些話,聽是聽進耳裡,卻懷疑自己聽錯,怔了怔,道:
  “孩子,你……你說什麼?”
  “摩天神龍”向公瑜,視線由跪地的石鳴峰,移向“杯中神遊”侯乙這邊……
  侯乙嘴角噙著一縷笑意,微微一點頭,替代了給向公瑜的回答。
  向公瑜接觸到侯乙這縷笑意,心裡暗暗起了一陣震蕩……這是一樁不可思議,無法想像的事,出現江南武林的“魔神”戈青,竟是自己愛徒峰兒所扮妝。
  以“杯中神遊”侯乙在武林中的聲譽、地位,不可能空穴來風,作如此的表示。
  向公瑜心念再轉,向跪在地上的石鳴峰問道:
  “峰兒,你說你扮成‘魔神’戈青形相,出現江南武林……江湖盛傳,橫行湘鄂等地的‘七爪修羅’閔堪,塊肉分屍,喪命以‘魔神’戈青的‘玄天七嵌掌’之下,那是你?……”
  石鳴峰點點頭,道:
  “是的,師父,是峰兒將其代誅掌下。”
  向公瑜兩條灰白色的濃眉連連轉動,又問道:
  “贛北‘章田鎮’西郊,‘八荒鐵蹄會’中高手,‘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喪命戈青‘玄天七嵌掌’下,這也是你……?”
  石鳴峰道:
  “不錯,師父,也是峰兒將他除去的……”
  馬玉姑聽來震驚之餘,卻又滲人了一份濃濃的善境……這個自己所疼愛的峰兒,居然懷有這等技藝,做出這等震撼江湖之事……
  一手把石鳴峰提起,馬玉姑道:
  “峰兒,別跪在地上,有話坐下講!”
  石鳴峰坐下椅子,還是把臉垂的低低的。
  向公瑜濃眉一皺,問道:
  “峰兒,武林傳聞,‘玄天七嵌掌’乃是昔年‘魔神’戈青一門震攝江湖的絕學,你從何處學來?”
  石鳴峰肅禮,恭順的道:
  “是昔年恩師戈青所傳……”
  向公瑜愕然震怯,一指,問道:
  “峰兒,你口稱‘魔神’戈青‘恩師’,你和戈青是何種淵源?”
  石鳴峰就將昔年寧陽城西郊山腰,父母親遭“芒山七雄”加害後,直到“魔神”戈青“臥龍山莊”斷頸的那段經過情形,說了出來……
  雙目微沉,又道:
  “恩師替峰兒父母親報仇,將峰兒收列作傳人……魯中徂徠山他老人家遭南北四大高手圍襲,毀體斷肢……恩師將其一身內家功力,灌輸在峰兒身上,以致他老人家在‘臥龍山莊’遭“鐵膽金戈’蕭彬所害……”
  話到這裡已泣不成聲……
  向公瑜突然想到一件事上……
  不錯,當年收列峰兒作弟子時,這孩子在一家飯館門外,用手輕輕一摔,把一醉漢摔出數丈外,當時自己暗暗震驚,原來峰兒已與“魔神”戈青,已有了這樣一段淵源。
  石鳴峰將昔年恩師“魔神”戈青留下遺物,和鄂北桐柏山白雲嶺“鳳尾谷”,順得“龍涎香霧”的那段經過,也告訴了師父和師母。
  老夫人馬玉姑問道:
  “峰兒,你去年離家,就是為了去鄂北桐柏山,順去“龍涎香霧”之事?”
  “是的,娘……當初恩師戈青所指的時月,就在那時候,所以峰兒不得不離開您老人家。”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道:
  “向道友,你要尋訪此處再度現身的‘魔神’戈青,現在已在你眼前,就是你身邊的愛徒峰兒……”
  “摩大神龍”向公瑜,喟然道:
  “峰兒與昔年‘魔神’戈青,會有這樣一段淵源,這是老夫再也不會想到的……”
  侯乙接口道:
  “向道友,咱們不談過去的事……咱醉老頭兒在‘雙河灣,聽那大個子郝永說,‘北魯會’的邵震那個龜孫王八,要對你採取不利的行動?!”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這不僅是老夫一人……‘八荒鐵蹄會’鄧昆,和‘臥龍山莊’蕭彬,已與‘摘星攀月”邵震沆瀣一氣,使‘北冥會’勢力日益強大……邵震平素以‘非友即敵’四字,供作座右,是以將北地武林俠義門中人物,都視作肉中刺,眼中釘……”
  石鳴峰接口問道:
  “師父,您對魯北晏城‘北冥會’中情形,是否清楚?”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北冥會’總壇在魯北宴城北郊‘夏口坪’,邵震在總壇前面,蓋起一座‘飛虹凌霄樓’……”
  侯乙接口問道:
  “向道友,邵震蓋起這座‘飛虹凌霄樓’則甚?”
  向公瑜朝愛徒峰兒望了眼,道:
  “‘摘星攀月’邵震,蓋起這座‘飛虹凌霄樓’,用來作為防患‘魔神’戈青去襲……”
  一頓,又道:
  “邵震曾揚言,以‘飛虹凌霄樓’各種設置,要將‘魔神’戈青,再度置於死地。”
  石鳴峰不禁問道:
  “師父,‘飛虹凌霄樓’中,有些什麼設置?”
  向公瑜道:
  “有關‘飛虹凌霄樓’之事,是經北地武林同道傳聞,詳細情形,為師還不甚清楚。”
  “杯中神遊”侯乙,將前番在“千面黑狐”古蒙口中探得,“北冥會”邵震,將在端午前後,邀“赤雷嘯虹”鄧昆和“鐵膽金戈”蕭彬,攜帶昔年自“魔神”戈青身上斬去的肢體,往魯北晏城會聚……屆時把戈青肢骨,碾成粉未,迎風吹散之事,告訴了向公瑜……
  醉眼一瞪,又道:
  “這些龜孫王八,想出的主意也夠歹毒了!”
  “摩天神龍”向公瑜緩緩一點頭,向石鳴峰道:
  “峰兒,昔年你恩師戈道友,向你留下遺願,收集他遍散各地的肢骨,築墓安葬……
  ‘北魚會’邵震想出此一歹毒主意,必須阻止才是。”
  石鳴峰應聲道:
  “是的,師父……峰兒已得江南俠義門中同道所助,準備在端午前十日,共同赴魯北晏城西南七十裡‘平昌集’,‘凌岳山莊’一會,商討對付北地之梟之策……”
  向公瑜殊感意外,道:
  “峰兒,‘凌岳山莊’莊主‘鐵袖神掌’池奎,乃是北地武林知名之士,你也認識?!”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向道友,聽你口氣,你也認得那位池莊主?!”
  向公瑜點點頭,道:
  “不錯,‘凌岳山莊’池老,老夫跟他已有數十年交往……此人乃是北地武林,鐵錚錚的俠義門中人物。”
  “杯中神遊”侯乙道:
  “此‘鐵袖神掌,池奎石兄弟並不相識,那是有一位‘布衣銀蕭’於渡竹於道友提到此人……”
  微微一頓,又道:“‘平昌集’的‘凌岳山莊’,跟魯北晏城‘北冥會’總壇相隔不遠,咱們才決定了這個地點。”
  盛宴展開,接待嘉賓……
  婉如姑娘雖然芳齡十七,但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和爹娘、哥哥、峰哥等,同樣圍桌而坐。
  “摩大神龍”向公瑜,向侯乙舉灑相邀過後,道:
  “侯道友,端午節迄今時日尚早,您我難得有此機會一聚,舍閒逗留數天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求之不得,再好沒有……向道友,只是有擾尊府了!”
  向公瑜含笑道:
  “侯道友,我等忝列江湖,既為同道,凡不必說此等客氣話……”
  侯乙連連點頭,道:
  “說得有理……”
  “咕嚕”一聲,又是大口酒送進嘴裡。
  石鳴峰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向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師父,‘北冥會,邵震等,已跟我等對峙而立……他們會不會對這裡向府,採取任何行動?”
  狗公瑜見愛徒問出此話,沉思了下,道:
  “以後情形如何,尚難預測,但以目前來說,諒他們還不敢輕舉妄動!”
  靜靜聽著的老夫人馬玉姑,無意中使她有了一個發現……離開師門快將一年的峰兒,現在所說的話不但老練成熟,而且比過去也懂事得多。
  馬玉姑心念遊轉,暗暗感到安慰,側過臉,朝女兒那邊看去……
  婉如姑娘一雙似水般的明眸,落在她峰哥身上……雖然沒有開腔攔嘴,但很注意的聽著。
  石鳴峰又道:
  “師父,我等不妨暗中注意魯西巨野一帶,有沒有扎眼可疑的人物?!”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接口道:
  “石兄弟說得不錯,先下手為強,後出手遭殃……若是真有人想打什麼主意的話,人娘的,咱們先把他宰了。”
  向公瑜並不立即把話接下,若有所思中緩緩點頭,半晌,才道:
  “此地‘長川集’,位於巨野城的南郊,貫穿巨野城的北郊,有處‘楓林集’鎮甸,那裡有個江湖中人叫‘九指人屠’簡亮,聽說是‘北冥會’中人物……”
  一笑,又道:
  “區區麼魔小丑,不足掛齒!”
  侯乙不以為然,道:
  “向道友,不能小看了這些不上台面的麼麼角色,這些不起眼的爪牙,什麼壞點子,都會想出來……”
  石鳴峰接口道:
  “侯前輩,我二人找個時間,往巨野城北郊‘楓林集’一行,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笑了笑道:
  “石兄弟,這有什麼如何不如何的,你小兄弟的事,就是咱醉老頭兒的事!”
  此刻,“摩天神龍”向公瑜,有了跟夫人馬玉姑同樣的發現……
  雖然蹤遊江湖不到一年,但峰兒要比過去成熟老練而且懂事多了。
  酒中聊談,大南地北,無邊無際……“杯中神遊”侯乙“阿哈”笑了聲,向“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此番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由豫入魯,來到魯南,欣聞魯南向城‘臥龍山莊’蕭彬老小子八十壽辰,咱老哥小弟二人,不敢見外,送了他一份壽禮,也算表示一點心意……”
  “摩天神龍”向公瑜,聽來微微一一愕……
  “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最近一次八十壽宴,不錯,魯地江湖有此傳聞!
  這醉老頭兒和峰兒兩人送了“鐵膽金戈”蕭彬一份壽禮,這該作如何解釋?
  聽來出奇,向公瑜朝侯乙一邊愣愣看來。
  夫人馬玉姑,心裡跟丈夫有同樣的想法,卻又不禁問道:
  “侯道友,您和峰兒兩人送了‘臥龍山莊’莊主蕭彬,一份什麼壽札?”
  侯乙一笑,道:
  “一張鑲金嵌玉的瓷盤,上面放著一只封得緊緊的木匣,木匣裡乃是來自崑崙山參天嶺的‘蟠桃’……”
  向公瑜詫異問道:
  “侯道友,您和峰兒途中經過魯南,何處找來這等珍稀貴重的禮物?”
  一頓,又道:
  “‘臥龍山莊’蕭彬,原是跟‘北冥會’邵震一丘之貉,他八十壽辰,就不必有此一舉了……”
  石鳴峰忍不住含笑接上道:
  “師父,這是侯前輩想出的一個絕主意,木匣裡並非來自崑崙山蟠桃,那是一顆從黑狗頭上斬下的腦袋……”
  向公瑜怔了下,才失聲笑了起來。
  夫人馬玉姑笑道:
  “候道友捉弄人的主意,也夠絕了……‘臥龍山莊’喜氣洋洋的壽宴中,莊主蕭彬接到一份黑狗腦袋的壽禮,豈不大煞風景?!”
  “杯中神遊”侯乙接連幾口酒送進嘴裡,才道:
  “咱老哥小弟二人,難道真會‘攀龍附鳳’?本來就是要讓蕭彬這老小子,八十壽宴之際,挨下一記‘悶棍’……”
  向公瑜問道:
  “侯道友,這只藏狗頭的木匣,如何送去‘臥龍山莊’的?”
  石鳴峰就把送木匣去“臥龍山莊”的經過,告訴了家人,接著道:
  “木匣蓋子裡面,附了一頁紙箋,紙箋上用了恩師戈青的口氣,說出他老人家已來魯地,要蕭彬小心他頭上的腦袋。”
  “摩天神龍”向公瑜緩緩一點頭,想到另外一件事上向侯乙道:
  “侯道友,現在峰兒身上有雙重身份,一個是他本身,一個是昔年遇害的他恩師‘魔神’戈道友,這件事該如何向天下武林交待?”
  一頓,又道:
  “不如揭開其中真相,讓武林中知道,再度現身江湖的是戈道友昔年傳人石鳴峰?!”
  “杯中神遊”侯乙連連晃搖腦袋,道:
  “慢著,慢著,雖然這件事早晚要讓武林中知道,但不能操之過急,免得仇家四立……
  須知‘魔神’戈青再度現身,已震撼江湖各地……”
  目注石鳴峰一瞥,又道:
  “湘原幕阜山山麓‘鐵旗山莊’、‘七海盟’掌門‘翠竹臨風’後希平,功破氣散,‘太乙神之功’被破,就傷在咱這個小兄弟身上……”
  “摩天神龍”向公瑜聽到此話,心頭不禁為之暗暗一沉……”
  不錯,當初自己七秩壽宴,席設巨野城“鴻福樓”酒店,筵席中,峰兒指名叫陣,向“翠竹臨風”後希平指名挑戰……當初自己不知道,峰兒與後希平之間,原來還有這樣一樁深怨夙仇。
  “杯中神遊”侯乙,把當時陪同石鳴峰赴幕阜山“鐵旗山莊,,的經過,和後希平之女湘君姑娘,對石兄弟那系依依之情,都說了出來……
  席上婉如聽到後湘君對石鳴峰那份深情時,兩顆星星似的眼珠,直朝峰哥這邊看來。
  侯乙又道:
  “後希平給石兄弟戮上‘宄尾穴’功破氣散後,‘七海盟’中事務,由他女兒湘君,和“掌會’‘擒龍手’曾功銘處理……當時在後希平身上下手的,是石兄弟扮妝了他恩師戈道友形相……”
  向公瑜臉色凝重,接口道:
  “侯道友說得不錯,峰兒扮妝戈道友形相,在後希平身上下此一手……後希平若是知道其中內委真相,斷斷不會放過峰兒……”
  “杯中神遊”替自己斟下滿杯酒,一面道:
  “向道友,冤家宜解不宜結……石兄弟和後希平之間,已有前因後果的因素存在,咱們不如把這一個‘死結’解開……”
  向公瑜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我等設法如何把此‘死結’解開?!
  “杯中神遊”侯乙,又道:
  “另外還有一件事,也牽涉到戈道友再度現身江湖的那件事上……”
  侯乙把“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昔年與“魔神”戈青之間的這段恩怨說了出來……
  醉眼一瞪,又道:
  “廖愷這老小子,堂堂‘南嶺門’一派掌門人,竟是一個偷雞摸狗之徒,當初‘魔神’戈青,四肢已去其之,暈死在魯中徂徠山‘臥雲谷’,這老小子悄悄把戈道友隨身兵刃‘湛玉劍’偷了去……”
  他又把如何取回“湛玉劍”的經過,也在席間告訴了眾人……一指石鳴峰又道:
  “石兄弟雖然‘珠還合浦’、‘原壁歸趙’昔年恩師戈道友的‘湛玉劍’回來自己身邊,但廖愷老小子也是由於戈道友再度露臉,才把此劍給了石兄弟……”
  老夫人馬玉姑聽到侯乙這些話後,她想到另外一回事上時,暗暗感動不已……
  這位玩世不恭,遊戲三昧的老俠隱候乙,卻是義薄雲天,對峰兒真若自己子弟似的,照顧得無微不至,令人感動。
  此番峰兒為了要了斷昔年恩師戈青遺願,若非這位“杯中神遊”侯乙之輔助,是否能順利完成,尚是一個未知之數。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瞇,道:
  “廖愷老小於那回事,不必理會他……他懾於‘魔神’戈青之威,才把‘湛玉劍’交還給石兄弟……”
  哈哈一笑,又道:
  “其實戈道友就是石兄弟,石兄弟就是戈道友……廖愷老小子知這其中內委真相後,除了跺足咬牙,大罵一陣子外,還有屁事……”
  婉如姑娘聽來有趣,咭地笑了起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接口道:
  “不錯,侯道友,‘南嶺門’廖愷可以撇開不談,湘原幕阜山‘鐵旗山莊’‘翠竹臨風’後希平的這件事,需要小心處理。”
  “杯中神遊”侯乙道:
  “‘無風不起浪’……當初魯中徂徠山‘臥雲谷’、‘翠竹臨風,,後希平,不斷下‘魔神’戈道友一條左臂,他也不會遭到戈道友的衣缽傳人石鳴峰,功破氣散之劫……”
  石鳴峰雖然並不開腔,但他聽到這些話後,禁不住輕鬆嘆了口氣。
  侯乙又道:
  “‘種豆得豆,種瓜得瓜’……這是當初後希平自己種下的‘因’,後來才會有‘果’的遭遇。”
  老夫人馬玉姑道:
  “侯道友,您說得十分有理……”
  向公瑜喟然道:
  “但不知‘翠竹臨風’後希平,是否有侯道友這樣的想法?”
  “杯中神遊”侯乙兩顆醉眼一轉,問道:
  “向道友,‘七海盟’掌門‘翠竹臨鳳,後希平,跟您交往如何?”
  向公瑜微微一點頭,道:
  “不錯,可以稱得上‘莫逆’二字,前番老夫七秩壽誕,‘翠竹臨鳳’後希平,專程來魯西巨野,替老夫拜壽祝嘏……”
  侯乙又道:
  “咱醉老頭兒有個主意……您帶了石兄弟還是由咱陪同,咱們三人湘原幕阜山‘鐵旗山莊’一行……”
  向公瑜見他話到這裡,微感一怔,接口道:
  “侯道友,您是說替峰兒‘負荊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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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前因後果

  “杯中神遊”侯乙,兩條疏硬朗朗的眉毛,微微一蹙,道:
  “喻作‘負荊請罪’也並不盡然,您向道友跟‘翠竹臨風’後希平稱得上‘莫逆之交’,咱醉老頭兒跟這個窮酸老冬烘也有數十年交情,咱們陪同鳴峰前往湘原‘鐵旗山莊’,那該是‘探訪故友’了!”
  “摩天神龍”向公瑜微微一點頭,問道:
  “我等見到後希平後,又如何?”
  侯乙道:
  “‘察顏觀色,先看動靜……再來個試探動向……”
  醉眼一翻,眼皮眨動了下,又道:
  “如果老冬烘餘怒未熄,咬牙切齒沮咒‘魔神’戈青,我等加以觀勸解釋……不妨告訴他,‘恩、仇’兩字系於一念之間,若無種下‘前因’,不會收之‘後果’……”
  石鳴峰聽到二老這些話,懷著沉重的心情,向師父向公瑜道:
  “當初峰兒若非侯前輩話中勸阻,想到昔年恩師戈青斷肢之痛,峰兒要將後希平置於死地……但迄今想來,為了了斷恩師公案,將後前輩功破氣散,已耿耿於心,愧咎不已。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峰兒,你現在有如此想法,相信與後希平之間的思仇過節,不難消除。”
  “杯中神遊”候乙道、
  “向道友,時不宜遲,接下就是魯北‘凌岳山莊,之會,咱們不必再找黃道吉日,就即可以取道往湘原‘七海盟’總壇啦……”
  老夫人馬玉姑道:
  “侯道友,您才始僕僕風塵陪伴峰兒回返師門,早晚也差不了數天,不如在舍閒休息幾天再啟程……”
  向公瑜接口道:
  “不錯,老夫也正是此意……候道友,留下舍閒休息幾天再說。”
  “杯中神遊”侯乙,經向公瑜夫婦倆這樣說後,聽來也有道理,就即向石鳴峰道:
  “石兄弟,咱老哥小弟二人,閒著也是閒著,明天咱們就往‘楓林集’一行……”
  “摩天神龍”向公瑜,已聽出候乙話中含意,接口道:
  “侯道友,剛才老夫所說‘九指人屠’簡亮此人,其實麼魔小丑,不足一談……您既然要一探此人動靜,待老夫找得此人‘楓林集’落腳之處,您再陪伴峰兒‘楓林集’一行如何……”
  “杯中神遊”侯乙,就在向公瑜的府邸,逗留下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陪著這位風塵俠隱,江湖奇人,“杯中神遊”侯乙酒中聊談。
  侯乙雖然舉樽在手,跟向公瑜天南地北,無所不談,但暗中卻也注意到向府的情形……
  向公瑜的兒子世傑,似乎是個“內向”的年輕人,偶爾對人微微一笑外,平時很少說話。
  倒是向公瑜的掌上明珠那位婉如姑娘,綻出一張甜甜的笑靨,跟嗚峰捉雙成對的粘在一起。
  “杯中神遊”侯乙,已知道這師兄妹兩人,青梅竹馬,自幼一起長大,已有很好的感情。
  侯乙突然想到另外一個人身上……
  那是“洛水芙蓉”尹屏的傳人,“神手星魁”孟廷元的女兒,目前陪伴爹,是留在鄂南“劍虹山莊”的“玉枝金雀”孟玲。
  石兄弟雖然懷有一身上乘絕技,不到一年期間,已脾脫槓湖,震慴武林,但是年輕人對這微妙的兒女之情,是否也是從容自如?
  這是“杯中神遊”侯乙,逗留在向公瑜府邪的第三天……
  “摩大神龍”向公瑜雖然平時少有喝酒的嗜好,但對這位神交已久的“杯中神遊”侯乙,不敢稍有怠慢,投其所好,舉酒相邀。
  廳上,賓主酒中聊著,鳴峰和婉如兩人,雖然膳事已畢,也陪坐邊上。
  外面門房老家人向貴,匆匆進來大廳,向“摩天神龍”向公瑜哈腰一禮,道:
  “向爺,外面有兩位客人求見……”
  “摩天神龍”向公瑜,雖然並未“封劍退隱”,但跟外面卻已少有交往……微微一怔,問道:
  “向貴,找來向府的二人是誰?”
  向貴躬身道:
  “回向爺,是父女二人……那位老人家自稱‘七海盟’掌門‘翠竹臨風’後希平,還有,他那位千金是湘君姑娘
  向貴斷斷續續說出這些話,不但向公瑜怔愕,旁邊侯乙一雙醉眼亦直瞪出來。
  這裡眾人正要往湘原“鐵旗山莊’,與“翠竹臨風”後希平一聚。
  後希平卻帶了女兒湘君長途跋涉,僕僕風雲,找來魯西巨野“長川集”的向府。
  那不但意外,幾乎令人不可思議……稱號“七海盟”的“翠竹臨鳳”後希平,會不速之客找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心念閃轉,立即吩咐向貴,道:
  “打開裡外三道大門,亮起兩邊廊道十六只紅燈籠,主人出來迎進!”
  老家人向貴,彎腰一聲:
  “喳!”
  轉身踉踉蹌蹌,飛奔出大廳而去。
  向府裡外三道大門,外面大門,迎進嘉賓,經常啟合,貫通大廳的中間,和裡問兩扇大門,那是婚嫁大禮,或是新逢過年才開啟的。
  向公瑜對向貴上陳吩咐過,卻又不禁問“杯中神遊”侯乙道:
  “侯兄,‘翠竹臨風’後希平,帶了女兒不速之客找來向府,不知用意何在?”
  侯乙眨眨眼皮,道:
  “還是咱醉老頭兒過去說的那句話,咱們‘察眼觀色’,再來個‘見機行事’……”
  一付惘然之色,又道:
  “窮酸老冬烘若是對石兄弟起了懷疑,來個興師問罪,把女兒湘君一起帶來,這又是怎麼回事?!”
  裡外三道大門,一陣“軋軋軋”聲中打開,廊道兩邊紅燈籠亮起……
  站在大廳門檻,抬頭直直看去,那是一條“直線”,可以望見遠處向府那扇外邊大門。
  “摩天神龍”向公瑜,率領一雙子女,“杯中神遊”侯乙,和石鳴峰等,從廳門魚貫而出,走向外邊大門。
  來到大門石階處,向公瑜舉目一瞥的短暫間,他幾乎懷疑對方摸錯門,找錯人了……
  一個彎腰駝背,滿臉皺紋的老者,旁邊卻是個清麗娟秀,艷光四射的年輕姑娘。
  就在這一個眨眼間,向公瑜從這個彎腰駝背,滿臉皺紋的老者臉上,已捕捉到過去“翠竹臨風”後希平的臉相輪廓……
  哈哈一笑,抱拳一禮,道:
  “後兄蒞臨舍間,向公瑜未曾遠迎,當面恕罪!”
  “翠竹臨風”後希平,稱號“七海盟”,乃是一方之雄,顯然對江湖中,上下層次的禮節十分清楚……
  目前,“摩天神龍”向公瑜以上等隆重之禮來迎客,使後希平感到有點突然而意外……
  哈哈一笑,後希平施過一禮,道:
  “向兄以如此大禮相迎,後某消受不起……
  吩咐旁邊女兒湘君,上前見過向公瑜……湘君姑娘襝衽施禮,道:
  “湘君見過向伯父……”
  向公瑜連聲:
  “不敢,不敢……”
  接著會一對子女,以晚輩之禮,上前見面後希平。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道:
  “後兄入‘鐵旗山莊’一別,咱醉老頭兒在向兄府邪又跟你碰面啦……”
  後希平正要接下回答時,石鳴峰以晚輩之禮,已往前來施禮……
  後希平一指旁邊女兒湘君,含笑道:
  “石少俠,湘兒要見見你這位石家哥哥,老夫知道你師門為家,就陪同她來這裡了!”
  湘君輕輕一笑,道:
  “石家哥哥,湘君怕您不在向伯父府邸,爹說您一定會在……
  果然見到您啦!”
  石鳴峰為了要了斷昔年恩師“魔神”戈青公案,將後希平功破氣散,為了毀容……
  此刻,看到後湘君這份心意,路途迢迢,由她父親陪伴來魯西探望自己,心頭愧咎之餘,感到十分意外。
  賓主來到大廳,老夫人馬玉姑來到廳上,跟後希平雙方施札問候。
  後希平把剛才在向府大門那句話,又說了出來……這次不是對石鳴峰,而是含笑向廳上眾人道:
  “湘兒要見見這位石家哥哥,老夫不放心她單獨一人走在江湖,就陪同她來這裡了!”
  眼前廳上眾人,除了後家父女兩人外,已都知道有關石鳴峰的身世、底細……
  也就是說,“翠竹臨風”後希平功破氣散,毀容毀譽(後希平有“翠竹臨風”之美譽,由於研練‘太乙混元功’使他駐顏有術),卻遭害這年輕人石鳴峰手裡。
  “摩天神龍”向公瑜老夫婦倆,感慨萬千之餘,無以對答。
  “杯中神遊,,侯乙,一雙醉眼連連眨動……欲語還休,想要張出嘴說話,又硬生生壓下肚裡。
  婉如姑娘一雙澄澈如水的明眸,看了看後希平旁邊的後湘君,又看了看石鳴峰……
  無法把眼前所看到的事情,將它分析開來,使她感到不可想像。
  不過由於目標是個年輕的姑娘家,向婉如已捕捉到一個答案……
  這位湘君姑娘,已深深愛上峰哥……愛的深度不在自己之下。
  “翠竹臨風”後希平,發覺自己說出這話後,廳上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回響……那一道道令人無法捉摸的視線,朝自己父女倆這邊看來。
  當然,這個過程不會持續得很久……“杯中神遊”侯乙,找到一個話題上,帶著一份關懷的口氣,問道:
  “後兄,這些時候來,您身體如何?”
  後希平聽到“這些時候來”此話,已理會出對方話中的含意……
  喟然道:
  “往者已逝……身體雖然比不上往昔,但老夫也不想再追憶過去諸事……”
  微微一頓,又道:
  “‘恩仇’兩字撇開一邊,一切期望就在湘兒這孩子身上,但願她有一個美好的將來……老夫陪同她來探望她石家哥哥,也是這個原因!”
  後希平的話聲,不但並不宏亮,而且輕弱中還帶著疲憊的音調……
  但,這些話聽進石鳴峰耳裡,心頭激起一股莫大的震蕩……
  他已可以聽出,話中所指的是什麼!
  石鳴峰沉默著,垂著臉,不願抬起頭來!
  但在一股無法抗禦的力量之下,禁不住緩緩抬起頭,投過一瞥……
  就在這短暫問,兩顆並不生疏,星星般明亮的眸子,正朝這邊看來……
  石鳴峰接觸到這兩道目光,似乎目光中還孕含著,細微輕軟的聲音是在向自己傾吐些什麼……
  無以對答,無法對答……石鳴峰自己視線,緩緩移向別處,又把頭低了下來。
  眼前的石鳴峰,已不像是個叱吒風雲,震慴天下武林的俠兒……
  在後湘君投來的視線之下,已無“招架之力”……在湘君姑娘身上的愧咎,使他“招架無力”。
  年輕姑娘家對這類事上,反應最是敏銳,何況也有自己牽連在內……向婉如已察覺到。
  向婉如並不放視的看了看後湘君,又朝旁邊石鳴峰看來,接著輕輕喚了聲:
  “峰哥!”
  石鳴峰沒有回答,還是低著頭,垂著臉。
  “摩天神龍”向公瑜,側臉一瞥……
  一個是掌上明珠的女兒,一個是自己視作未來子婿的愛徒。
  朗聲一笑,向公瑜道:
  “後兄,如此說來,當初‘魔神’戈青夜襲‘鐵旗山莊’之事,您已不耿耿於心?!”
  “翠竹臨風”後希平微微一點頭,道:
  “只是後某想來,有可疑之處……”
  向公瑜目注問道:
  “但不知‘疑’在何處?”
  後希平道:
  “人之軀體,並非花草樹木,斷去肢體,豈能重長出來……
  那晚襲擊老夫的看來並非‘魔神’戈青,可能另有其人……”
  “杯中神遊”侯乙,眼皮一翻,醉眼一瞪,問道:
  “後兄,您說是誰?”
  “翠竹臨風”後希平道:
  “昔年魯中徂徠山之役,‘魔神’戈青背上負著一個黑臉幼童……那晚襲擊老夫之人,可能是昔年此童兒所扮妝的……也是‘魔神’戈青的傳人……”
  並無令人可笑之處,“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問道:
  “後兄,您要找著此人拼命?!”
  後希平道:
  “人海茫茫,何處去找此人?!”
  慨然又道:
  “‘恩、仇’兩字,系於一念之間,老夫昔年不斷戈青之臂,今日不會遭人功破氣散,毀容毀譽……昔年之‘因’,落得今日之‘果’!”
  “杯中神遊”候乙,心頭不禁暗暗一沉……這窮酸老冬烘所說的跟自己一模一樣,不謀而合。
  “摩天神龍”向公瑜臉上並無怒容,而向愛徒石鳴峰朗聲吩咐道:
  “峰兒,你在‘翠竹臨風’後前輩前跪下來……”
  後湘君一臉驚詫、困惑之色……“翠竹臨風”後希平茫然不解,問道:
  “向兄,因何吩咐令高徒石少俠,跪在老夫跟前?”
  向公瑜道:
  “後兄,茫茫人海,尋找不著……但得來全不費功力,此子就是您所尋找之人……”
  後希平聽到這些話,並未馬上理會過來……愣了下,臉色接連數變……但還不敢肯定是否此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石鳴峰,試探問道:
  “向兄,敢情夜襲湘原幕阜山‘鐵旗山莊’,與令高徒石少俠有關?”
  向公瑜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扮妝‘魔神’戈青,將您功破氣散毀容之人,正是劣徒石鳴峰……”
  後湘君聽到此話,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一臉震驚,詫異之色,朝跪在父親跟前的石鳴峰看來。
  後希平懷有跟女兒同樣的心情……不想問的這句話,從嘴裡問了出來:
  “向兄,照此說來,石少俠遵奉您的吩咐,才找上老夫下此一手的?!”
  “摩天神龍”向公瑜,臉上十分平和,並無一絲不快之狀……
  搖搖頭,道:
  “老大事前並不知道,日前峰兒由‘杯中神遊,侯道友陪同從江南回來,老夫才知此事……”
  後希平從向公瑜臉色神情看來,不像是藉口措辭……
  同時,也不必在自己跟前,揭發他愛徒的“罪狀”,似乎並無有此必要。
  就在這短暫間,使“翠竹臨風”後希平,跌進五黑層濃霧裡……
  目注石鳴峰,問道:
  “石少俠,是你扮妝成‘魔神”戈青形相,襲擊‘鐵旗山莊’,向老夫下此一手?!”
  石鳴峰並不否認,點點頭,道:
  “是的……”
  後希平心念閃轉之時,倏然想了起來,臉泛怒容,朝“杯中神遊’侯乙注視了眼,又向石鳴峰問道:
  “老夫與令師向道友,素稱莫逆,至於你石少俠,老夫視作人中之龍……你扮成昔年戈青形相,下此毒手,事出何因?”
  石鳴峰不亢不卑,據實道:
  “魯中徂徠山‘臥雲谷’,昔年恩師‘魔神’戈青斷肢毀體之痛,鳴峰如錐刺心……”
  後希平聽到此活,臉色驟變,一指石鳴峰,道:
  “你口稱“魔神”戈青,難道就是……”
  石鳴峰點點頭,接口道:
  “不錯,當年徂徠山‘臥雲谷’,負于恩師背上的童子,正是鳴鋒……”
  “老虎脫牙,虎威尚在”……“翠竹臨風”後希平雖然遭石鳴峰戮破“宄尾穴”,破了一身“太乙混元功”,但依然是當今武林“七海盟”掌門……
  怒眉轉動,冷笑數聲,道:
  “石鳴峰,你要了斷昔年這樁公案,串通‘杯中神遊’侯乙,混入‘鐵旗山莊’,伺機向老夫下毒手?”
  石鳴峰十分平靜的道:
  “後前輩,那是您錯怪侯前輩了……鳴鋒身世來歷,別說‘杯中神遊’侯前輩,就是連師父向公瑜一家,也全然不知……”
  微微一頓,又道:
  “當時‘七爪修羅’閔堪,姦淫擄掠,橫行湘鄂兩地,鳴峰扮成昔年恩師戈青形相,出手‘玄天七嵌掌’,將其屍分八塊,斃于掌下,但鳴峰行藏,卻被‘杯中神遊’侯前輩識破……”
  大廳上,除了後家父女外,都已知道石鳴峰的這段身世,湘君姑娘不敢遺漏一字,注意聽著。
  石鳴峰又道:
  “侯前輩知道昔年魯中徂徠山發生於‘臥雲谷’之事,探得鳴鋒離鄂南‘劍虹山莊’,要往湘原幕阜山‘鐵旗山莊’……”
  後希平怒目一瞪,接口道:
  “往‘鐵旗山莊’,找老夫下毒手?!”
  石鳴峰並不否認,點點頭,道:
  “不錯,昔年恩師戈青斷肢毀體之痛,如錐刺心,仇火內焚……但侯前輩卻是苦口婆心,一番觀勸、解釋,鳴峰受其感動,答應只取回昔年砍自恩師身上肢骨,不會有濺血之事發生……”
  後希平又朝“杯中神遊”候乙這邊望了眼……但已非剛才那份怒目之色。
  石鳴峰又道:
  “鳴鋒若非侯前輩話中勸阻,想到昔年恩師戈青斷肢之痛,要將您老人家置於死地……
  但迄今想來,為了了斷恩師公案,將後前輩功破氣散,實是耿耿於心,感到愧咎不已!”
  石鳴峰把自己所想要說的話,並不掩飾、保留的都說了出來……
  這些話聽進“翠竹臨風”後希平耳裡,臉色接連數變,心頭湧起各種不同的感受!
  石鳴峰話落,解下隨身佩帶的“湛玉劍”,雙手遞上,又道:
  “鳴峰為了昔年恩師戈青公案,不得不在後前輩身上下此一手……但鳴鋒身列‘摩天神龍’向公瑜弟子,後前輩與家師有莫逆之交,鳴峰以下犯上,現在鳴峰將隨身佩劍呈上,聽憑前輩發落!”
  石鳴峰一番赤子之心,呈劍聽憑後希平發落,卻大出“摩天神龍”向公瑜意料之外……
  為了防止“翠竹臨風”後希平,激盪的心情無法抑制之下,發生了意外變故……向公瑜臉色頗重,已有了必要的防患準備。
  突然衣袂風飄,一抹身形,在石鳴峰的邊上,跪了下來。
  後希平心頭一凜,臉色一怔,道:
  “婉如姑娘,老夫怎敢受你跪拜之禮?”
  跪在石鳴峰旁邊的向婉如,輕柔的道:
  “後伯父,峰哥有不得已之處,您老人家寬恕則個!”
  向公瑜老夫婦倆,見女兒跪下石鳴峰旁邊向後希平求情,不由詫然怔了下……但,老夫婦倆再一想,就並不感到意外了。
  就在向婉如這縷脆生生聲音落,石鳴峰的右邊,也跪下一抹身形……那是“翠竹臨風”
  後希平的掌上明珠湘君姑娘。
  後湘君臉蛋一紅,輕輕道:
  “爹,石家哥哥為了上一代公案才如此的,相信以後他會好好孝順您的!”
  後希平見婉如跪下,心頭一凜,臉色一怔……
  現在女兒湘君跪下,後希平這張皺紋錯落的臉上,兩顆眼珠直瞪出來。
  老夫人馬玉姑,見後湘君在老父跟前跪下,替峰兒求情,感到十分意外……老夫人聽到湘君姑娘向她爹說出這些話後,已知道是怎麼回事。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道:
  “窮酸老冬烘,您剛才說的話,咱醉老頭兒重複再說一遍……
  ‘恩、仇’兩字,系於一念之間,您昔年不斷戈青之臂,今日您不會落個功破氣散,毀容毀譽……昔年之‘因’,乃有今日之‘果’……有沒有漏掉一個字,少了一句話?!”
  “翠竹臨風”後希平,喟然一聲長嘆,欲語還休,頓了頓,才道:
  “不錯,往昔已逝,留下的也只是回憶而已……”
  向跪在地上三個年輕人,又道:
  “你們都起來吧,事情業已過去,老夫也不想責怪誰了!”
  三人從地上站起……石鳴峰把那柄“湛玉劍”,又佩上腰帶。
  後希平看到這口“湛玉劍”,倏然想到一件事上……向石鳴峰換了個稱呼,道:
  “鳴峰,你這把劍乃是昔年‘魔神’戈青隨身佩帶的‘湛玉劍’……徂徠山之役,此劍給‘南嶺門,掌門‘雲海飄影’廖愷取走,如何又會在你身邊?”
  石鳴峰躬身一禮,道:
  “回後伯父,此‘湛玉劍’是由侯前輩陪同鳴峰,閩中南平‘南嶺門’總壇一行,從‘雲海飄影’廖愷處取回的……”
  後希平聽到這裡,一聲輕輕哦,道:
  “原來‘南嶺門,掌門廖愷,也已知道你的身世來歷……”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後兄,當年參與魯中徂徠山‘臥雲谷’共事的南北四大高手,只有你一個人知道石兄弟的內委真相……”
  哈哈一笑,又道:
  “咱老哥小弟二人,另外還有一位‘玉枝金雀’孟玲孟姑娘,咱們三人向‘雲海飄影’廖愷老小子耍了一套‘猴子戲,廖愷才把這口‘湛玉劍’,交還給咱這位石兄弟的……”
  後希平微微一蹩眉,問道:
  “耍的什麼‘猴子戲’?”
  “杯中神遊”侯乙,就把當時“玉枝金雀”孟玲扮妝成“魔神”戈青,在“雲海飄影”
  廖愷跟前現身露臉的那段經過,告訴了大廳上眾人……
  接著又道:
  “廖愷老小子深信不疑,就把這把‘湛玉劍’交還給咱石兄弟……”
  眾人靜靜聽著時,湘君姑娘卻注意到另外一件事上,插嘴問道:
  “醉伯伯,您剛才所說的‘玉枝金雀,孟玲孟姑娘,她又是誰啊?”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湘丫頭,醉伯伯剛才所說的孟姑娘,以後你和婉如不但會認識,你們,還得叫她一聲‘姊姊’呢……”
  石鳴峰無法阻止口沒遮攔的侯乙,臉上微微一熱,視線投向別處。
  向婉如聽來好奇,攔嘴道:
  “侯前輩,咱和後姊姊還沒有見過那位孟姑娘,以後怎麼還會叫她‘姊姊’?”
  “摩天神龍”向公瑜,已聽出弦外之音,微微笑了下,似乎替代了原來想要說的話……
  愛徒鳴峰器宇軒朗,人品出眾,繼承了昔年“魔神’,戈道友一身武技真傳,難怪會贏得武林中,巾幗女傑的青睞。
  “翠竹臨風”後希平,似乎心念正遊轉在一件事上,沒有注意到這上面。
  老夫人馬玉姑含笑問道:
  “侯道友,您知不知道那位孟姑娘的身世、來歷?”
  馬玉姑對石鳴峰視若己出,關心到這孩子終身幸福,是以才會想到這上面。
  “杯中神遊”侯乙,把有關“玉枝金雀”孟玲的情形告訴了眾人,接著道:
  “孟玲師承武林一代前輩‘洛水芙蓉’尹屏……她父親……”
  話到這裡,轉向“摩天神龍”向公瑜問道:
  “向兄,您久居魯地,可知北地武林有‘神手星魁’孟廷元此人?”
  向公瑜點點頭,道:
  “不錯,巧奪天工,蓋世奇方,所以孟廷元在北地武林有‘神手星魁,之稱……”
  一頓,又道:
  “這是十數年前的事……‘八荒鐵蹄會’掌門‘赤雷嘯虹’鄧昆,要收攏‘神手星魁’孟廷元人其會中,但遭孟廷無所拒,鄧昆惱羞成怒,帶人追殺……後來就不知孟廷元下落……”
  接著問道:
  “侯兄,敢情這位‘神手星魁’孟廷元,就是孟姑娘父親?”
  侯乙點點頭,道:
  “一點不錯……孟廷元夫婦遭‘赤雷嘯虹’鄧昆追蹤撲殺,怕會累害了無辜幼兒,希望有善心人收領扶養,途中把孩子拋下……這孩子因禍得福,給‘洛水芙蓉’尹屏所救,把她扶養長大,作為自己傳人……”
  後湘君怔怔道:
  “醉伯伯,這位孟姑娘身世好曲折?!”
  侯乙慨然道:
  “孟姑娘的身世,不但曲折,而且離奇……去年,孟姑娘奉師父‘洛水芙蓉’尹屏之渝,離豫西外方山全鬥嶺‘凰吟洞府’,蹤遊江湖各地,尋訪十九年來從未見過面的父母親……”
  向婉如聽得出神,不禁接上一句道:
  “後來果然遇到了?!”
  “杯中神遊”侯乙,點點頭道:
  “不錯……‘劍虹山莊’莊主丁北鉤,陪同我等數人一遊相隔不遠的岳口城,在東門大街有一老人地上設攤,用手工做成栩栩如生的狗貓小鳥、孟姑娘向石兄弟說要買一只回去,引起那老人注意……原來孟姑娘跟她去世的母親長得一模一樣……”
  向公瑜接口道。
  “那地上設攤的老人,就是‘神手星魁’孟廷元!”
  “杯中神遊”侯乙道:
  “老人起先自稱‘孟三’,後來才說出內委真相……
  ‘神手星魁’孟廷元,逃避“赤雷嘯虹’鄧昆追蹤撲殺,妻子產下幼兒不堪奔波,途中去世,孟廷元自己易名‘孟三’來到湘鄂等地,以手製狗貓小鳥,作為糊口之計……”
  微微一頓,又道:
  “就在這種偶然情形之下,孟姑娘終於找到了十九年來從未見過面的父親……”
  向公瑜接口問道:
  “此番‘神手星魁’孟廷元父女倆人,也參與魯北‘凌岳山莊’之會?!”
  候乙點點頭,道:
  “是的,他們父女二人,也參與其事……”
  “翠竹臨風”後希平,還不知道魯北“凌岳山莊”這回事,困惑問道:
  “向兄,魯北‘凌岳山莊’之會,又是怎麼回事?”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凌岳山莊’位於于魯北城西南七十裡的‘平昌集’莊主‘池奎’,北地武林有‘鐵袖神掌’之稱……”
  接著就接有關“北冥會”邵震、“八荒鐵蹄會”鄧昆、和“臥龍山莊”蕭彬的情形,告訴了後希平。”
  “翠竹臨風”後希平,目光朝廳上眾人回顧一望,才道:
  “老夫不想逗留此地甚久,準備克日回去湘原‘鐵旗山莊’……”
  湘君姑娘微微一怔,道:
  “爹,您要回去‘鐵旗山莊’?!”
  後希平含笑道:
  “湘兒,你不妨暫時留在向怕父府邸……向伯父、向伯母、和石家哥哥等都會照顧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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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飛輪馭鳳

  “翠竹臨鳳”後希平話到此,目光投向石鳴峰這邊朝來。
  石鳴峰接觸到後希平投來視線,臉上微微一熱,躬身回答道:
  “後伯父,後家妹妹留在這裡,您老人家不必操心。”
  後希平有所感觸的又道:
  “鳴峰,‘七海盟’發揚光大,日後就在你身上……等你自己事情有個妥善交待,你和湘君回來‘鐵旗山莊’,到時詳細再談。”
  “翠竹臨風”後希平並非第一次向石鳴峰談到此事,前番石鳴峰赴“鐵旗山莊”,後希平曾有提到過,但被石鳴峰婉轉所拒。
  但,上次情形跟前番已完全不一樣……
  謎底揭開,恩怨了斷,化于戈為玉帛……驕年玉貌的湘君姑娘,擺脫了姑娘家的拘泥、矜持,路途遙遠,由她爹陪同,來魯西巨野“長川集”向公瑜府邸,向石鳴峰表露了一份心意。
  此刻,石鳴峰聽到後希平此話,沒有作任何遲疑,應聲道:
  “是的,後伯父。”
  這句話簡短的回答,聽進“翠竹臨風”後希平耳裡,含笑微微一點頭。
  旁邊的湘君姑娘,嘴角噙著一抹甜甜的笑意,朝石鳴峰這邊看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乃是經過不少場面的人物……後希平留下愛女湘君,自己克日回去湘原“鐵旗山莊”,他不便多問,也不能挽留。
  “翠竹臨風”後希平在向府逗留兩天,向“杯中神遊”侯乙,和向公瑜老夫婦兩人告辭……
  石鳴峰陪同湘君姑娘,送了她父親一段路……後希平一番殷殷囑咐過後,才分別離去。
  向公瑜府邸來了一位面如鍋底,黑裡透光,雙料身肥,年有六十出頭的老者……
  那是石鳴峰、“杯中神遊”候乙兩人,在豫魯交境“雙河彎”頭“東興客店”所認識的“金爪駝龍”郝永。
  郝永一腳踏進向府大廳,看到石鳴峰和侯乙兩人,還不及向主人招呼,哈哈笑道:
  “您二位比俺家早一步來這裡!”
  “摩天神龍”向公瑜,請郝永坐下後,含笑道:
  “郝道友,您去了晉南一次?!”
  “金爪駝龍’郝永道:
  “就是為了‘北冥會’總壇前,蓋起那座‘飛虹凌霄樓’的事,俺家找個人去問問……”
  向公瑜聽來詫異,接口問道:
  “郝道友,您此番晉南之行,跟魯北‘北冥會’築起的‘飛虹凌霄樓’有關?!”
  “金爪駝龍”郝永道:
  “北地江湖傳聞,‘北冥會’邵震老小子蓋起的‘飛虹凌霄樓’,詭秘離奇,有天塹之險……俺去晉南‘白楊橋’找的那個‘天羅手’官森,他對那座‘飛虹凌霄樓,知道一此……”
  向公瑜臉色一怔,接上問道:
  “那位官道友如何說?”
  郝永屈怨不迭,道:
  “操他奶奶的,‘上廟不見土地’,俺撲了一個空,官森這小子去陝西訪友了……”
  向公瑜一聲輕“哦”,又發怔了下。
  郝永接著道:
  “向道友,不慌,不慌……俺已在‘天羅手’官森家裡留下口訊,他回來家後,請他來這裡魯西‘長川集’向府一次……”
  石鳴峰問道:
  “郝老丈,魯北‘北冥會’總壇前蓋起的‘飛虹凌霄樓’,有天塹之險?!”
  郝永點點頭,道:
  “不錯,詳細情形俺家還不清楚……不過從‘北冥會’中弟子傳聞,邵震老小子蓋起這座‘鬼樓’,是用來對付‘魔神’戈道友的……”
  “摩天神龍”向公瑜聽到這話,忍不住轉臉朝愛徒石鳴峰多看了一眼。
  提到“魔神”戈青,“金爪駝龍”郝永想了起來,又道:
  “向道友,上次現身江南武林的‘魔神’戈青,神龍見首不見尾……江湖上到處有他的傳聞,俺家郝永就是找不到他的影子!”
  “摩天神龍”向公瑜微微一笑,道:
  “不必再去尋訪,這位‘魔神’戈青自會來到魯地,去對付‘摘星攀月’邵震等那夥人……”
  這位“金爪駝龍”郝永,發現過去向公瑜邀自己去江南武林尋訪“魔神”戈青下落,但此刻卻又說“魔神”戈青自己會來魯地……
  這個大個子郝永,聽來感到奇怪,兩顆眼珠瞪得直直的問道:
  “向道友,你又如何知道?”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接口道:
  “郝兄,您別問向道友如何知道,以後您見到‘魔神’戈青,自然也會知道!”
  “金爪駝龍”郝永,眼皮連連眨動,聽得無法理會過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含笑道:
  “郝道友,這位侯兄說得不錯,以後您見到“魔神”戈青,自然會知道。”
  敢情“金爪駝龍”郝永,雖然這個粗線條的渾人,但打滾江湖也有數十年,眼前聽到兩人前後說出這些話,知道題外尚有文章,就不再追問下去……向府逗留一宿,第二天郝永取道回去魯北平原。
  廳上眾人正在談著時,一名護院匆匆進來,向向公瑜哈腰一禮,道:
  “回向爺,上次您交待下來,‘楓林集’鎮上探聽‘九指人屠’簡亮落腳之處,小的已經探聽出來……”
  大廳上石鳴峰、侯乙兩人聽這名莊丁護院說出這些話,立即注意起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你說,吳標,那個‘九指人屠’簡亮,住‘楓林集’的何處?”
  吳標道:
  “回向爺,那個簡亮在‘楓林集’鎮上有兩個落腳地方……他家住‘楓林集’鎮西街第三條橫巷,末尾一家……”
  微微一頓,又道:
  “在‘楓林集’鎮大街上,還開了一家取名‘明軒園’的菜館……”
  “杯中神遊”侯乙問道:
  “吳標,‘明軒園’菜館在‘楓林集,鎮上的那一端?”
  吳標道:
  “回侯爺,那家菜館在鎮街東端盡頭處。”
  吳標說過這些話後,躬身遲下。
  “杯中神遊”侯乙道:
  “向兄,現在已知道簡亮落腳之處,咱醉老頭兒和石兄弟赴‘楓林集’鎮上一行,看看這王八小子在‘北冥會’中,是輪到老幾的角色?!”
  向公瑜一笑,道:
  “侯道友,在向某看來談不上‘老幾”,那是嘍囉,爪牙而已……”
  旁邊婉如接口道:
  “爹,咱和後姊姊,跟峰哥、侯前輩一起去?!”
  向公瑜阻止,道:
  “婉丫頭,這不是上廟會湊熱鬧,你等去則甚?”
  石鳴峰和侯乙兩人,離“長川集”,越過巨野縣縣城,來到北郊的“楓林集”鎮上,果然,大街小巷要比“長川集”熱鬧得多。
  石鳴峰朝大街上回顧一望,道、
  “侯前輩,我等找去‘九指人屠’簡亮住處,‘師出無名’沒有任何藉口……現在白天可能會在‘明軒園’那家菜館裡,我等不妨先暗中注意,那個簡亮是何等樣的人物?!”
  “杯中神遊”侯乙道:
  “石兄弟說來也有道理,現在已是晌午時分,咱們找去‘明軒園’那家菜館看看,也照顧他們一次生意。”
  兩人走來東街盡頭“明軒園”菜館,跨進店堂,看到櫃檯裡端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這中年人個子削瘦,身穿長袍……一張上寬下尖三角形的臉龐。
  兩人進來店堂,店夥上前張羅,帶他們來到一張空桌座坐下。
  “杯中神遊”侯乙向這名店夥點了酒菜後,含笑問道:
  “店家,櫃檯上那位,是你們這裡掌櫃的?”
  店夥見這位老客人問得有點古怪,卻又不能沒有一個回答,點點頭,道:
  “不錯,是這裡‘明軒園”菜館掌櫃的簡爺。”
  不多時,酒菜端上,兩人吃喝起……這家“明軒園”店堂寬敞,現在正是午膳時間,來這裡的客人,已佔了八九成的座頭。
  石鳴峰朝店門口櫃檯處投過一瞥,道:
  “侯前輩,剛才那個店夥說,櫃檯上中年人姓‘簡’,可能就是‘九指人屠’簡亮了?!”
  侯乙“嘿”了聲,道:
  “錯不了……這小子有‘人屠’這樣一個血淋淋的稱號,卻沉著氣做買賣,沒有一點打滾在江湖上的味道,看來還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兩人邊吃邊談著時,傳來脆生生一響“咦”,桌邊一暗,站下一個俏麗的人兒,吐出一縷珠滾玉盤似的聲音,道:
  “醉伯伯,您和鳴峰怎麼也會來這裡?”
  兩人微微一怔,側首看去……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笑了聲道:
  “孟丫頭,是你……這話該是醉伯伯問你的,你不在湖北‘劍虹山莊’替你老爹作伴,老遠來到這裡山東‘楓林集’則甚?!”
  孟玲沒有接下回答,轉過身,揮手招呼道:
  “爹,鳴峰和醉伯伯都在這裡呢!”
  “神手星魁”孟廷元,背上負著一只沉甸甸碩大無比的囊袋進來……把囊袋取到地上,喘了一口氣,才含笑道:
  “真巧,咱父女二人,會在這裡遇到您們兩位!”
  石鳴峰吩咐店夥添了兩張椅子,兩副杯筷,又要了些酒菜……
  父女倆坐下,侯乙朝地上那只大囊袋望了眼,道:
  “孟兄,您這只大囊袋,可要比咱醉老頭兒背上那只大葫蘆重多啦!”
  “神手星魁”孟廷元,笑了笑,道:
  “這些年來,孟某背負大包東西,大街小巷設攤作買賣,已不覺得累了……”
  石鳴峰困惑問道:
  “孟伯父,囊袋裡面是甚麼東西,路途遙遠,從湖北經過河南,來到這裡山東?”
  孟玲“唁”的笑了聲,接口回答道:
  “鳴峰,囊袋裡是爹替你想出的新鮮玩意兒,用來對付北地江湖那些壞蛋的。”
  “杯中神遊”侯乙,聽到孟玲這些話,這才想起端午節前十日,魯北“平昌集”“凌岳山莊”之事,他們父女兩人是赴會途過北地。
  石鳴峰也想到這上面,接口問道:
  “孟玲,‘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等數位呢?”
  “神手星魁”孟廷元道:
  “我等生怕沿途引起人家矚目注意,是以分道成數撥而行。”
  孟玲脆生生一笑,問道:
  “醉伯伯,你還沒有告訴咱孟玲,您和嗚峰怎麼也會來這裡‘楓林集’鎮上?”
  “杯中神遊”侯乙大口酒送進嘴裡,醉眼一瞇,道:
  “這裡‘楓林集’是巨野城的北郊,巨野城南郊‘長川集’是咱石兄弟師父‘摩天神龍’向公瑜的老家……孟丫頭,你說,咱們老哥小弟怎會來這裡的?!”
  孟玲給侯乙轉彎抹角的說出這些話,一時還無法會意過來。
  孟廷元含笑道:
  “石少俠,您和侯道友目前逗留在令師戶摩天神龍,向道友府邸?!”
  石鳴峰點點頭,道:
  “是的,孟伯父……”
  侯乙朝向櫃檯那邊投過一瞥,抑低了聲音,道:
  “石兄弟,慎防‘隔牆有耳’,有話咱們離開這裡‘明軒園”菜館後再談。”
  孟廷元父女兩人。雖然此刻無法會意侯乙話中含意,但也就低頭吃喝,不談其他話了。
  眾人午膳過後,石鳴峰揮手叫來店夥,付了酒菜帳,側臉向孟廷元一笑,道:
  “孟伯父,這只囊袋,由鳴峰代勞便了!”
  孟廷元想要阻止時,石鳴峰揮臂輕輕一舉,已把這只沉甸甸的囊袋負到背上。
  看進孟玲眼裡、心坎裡甜甜的,朝向石鳴峰“咭咭”一笑。
  四人出來“明軒園”菜館,這在鎮街上,孟廷元不由問道:
  “侯道友,剛才您‘隔牆有耳’四字怎講?”
  “杯中神遊’,侯乙,就將自己和石鳴峰去“明軒園”菜館的經過,告訴了他們父女倆,又道:
  “櫃檯上那個身穿長袍,三角臉形的中年人,就是‘九指人屠’簡亮。”
  孟玲接近石鳴峰身邊,輕輕問道:
  “鳴峰,背上重不重?”
  石鳴峰含笑道:
  “孟伯父背了這只囊袋,自湖北經過河南,來到這裡山東……鳴峰怎敢嫌它沉重?”
  鳴峰雖然含笑說出這話,但聽進孟玲耳裡,卻是暗暗感動。
  四人越過巨野城來到“長川集”向公瑜府邸……進入大廳,石鳴峰放下背上囊袋,將“神手星魁”孟廷元父女兩人,替眾人引見一番……
  “摩天神龍”向公瑜哈哈笑道:
  “‘神手星魁’孟道友,您我雖然初度見面,但老夫久仰大名,神交久矣!”
  “神手星魁”孟廷元,拱手施禮,連聲道:
  “不敢,不敢……”
  後湘君靠近石鳴峰身邊,指了指孟玲,輕聲道:
  “石家哥哥,這位就是孟家姊姊?!”
  湘君認為自己聲音很輕,其實大廳上誰都聽到……這聲“石家哥哥”,孟玲不由注意起來。
  剛才鳴峰引見介紹時,此女是湘原幕阜山“鐵旗山莊”“七海盟”掌門“翠竹臨風”後希平之女,此刻又如何口稱鳴峰“石家哥哥”?
  向婉如也移步走近前,含笑道:
  “峰哥,這位就是你過去說的孟姊姊了?!”
  孟玲已知此妹是向公瑜之女,但“過去說的”此話,又作如何解釋?
  孟玲心念遊轉,看了看湘君、婉如二人,又朝鳴峰這邊看來。
  石鳴峰含笑道:
  一孟玲,過去我曾提到過你,也向湘君、婉如等他們談到你曲折感人的身世,所以她們都想見見你!”
  孟玲從這幾句話中,已知道這兩位容貌娟秀的姑娘,對鳴峰並非是一般江湖上的交往,已有極深切的彼此了解。
  老夫人馬玉姑,對嗚峰視若己出,顯然鳴峰所喜愛的,也是這位老人家喜愛的……握起孟玲手,道:
  “孟玲姑娘,你不必見外,這裡就像你自己的家裡一樣!”
  孟玲聽到老夫人馬玉姑這話,當她想到另外一回事上時,臉蛋火辣辣紅熱起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移轉到另外一個話題上,向“杯中神遊”侯乙問道:
  “候道友,您和峰兒此去‘楓林集’,可曾見到那個‘九指人屠’簡亮?”
  侯乙將偕同石鳴峰去“楓林集”鎮上的經過,告訴了向公瑜……“哼”了聲,又道:
  “身穿長袍,年紀四十多歲,一張三角形的臉龐……這王八小子,從他身上找不出一點江湖味道,看來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向公瑜緩緩一點頭,道:
  “侯道友,過去老夫只知道“楓林集”鎮上,有‘北冥會’中這樣一個人,至於是否是盞省油的燈,老夫以後暗中派人注意便了。”
  老夫人馬玉姑,昔年也是一位不拘小節的巾幗女傑,此刻由於喜愛孟玲之故,卻是不見外的指著地上這只大囊袋,含笑向孟廷元,道:
  “孟道友,您叫峰兒背了這樣一只大囊袋來向府,敢情是給您女兒孟玲姑娘的嫁妝?!”
  “神手星魁”孟廷元,已聽出老夫人馬玉姑弦外之音,老臉一紅,道:
  “老夫人,您猜錯啦……這是老夫替鳴峰設計,用來對付北地群獠的小玩意兒……”
  朝臉蛋垂得低低的玲兒望了眼,含笑又道:
  “鳴峰屬意玲丫頭,說來老夫也有‘半子’之份……老夫心有餘力不足,嫁妝嘛,免啦!”
  “摩天神龍”向公瑜哈哈笑道:
  “孟兄說得有理,江湖兒女在於旨趣相投,豈能計較這些身外之物!”
  向公瑜老夫婦倆,視鳴峰亦子亦婿,是以才會向“神手星魁”孟廷元說出這些話來。
  “杯中神遊”侯乙把話題轉了過來,指著地上那只大囊袋,道:
  “孟兄,您替咱石兄弟設計一些製敵利器,能不能讓咱們開開眼界,見識見識?”
  孟廷元含笑道:
  “本來就是帶去魯北‘凌岳山莊’給您們看的,想不到會在魯西巨野遇到您等數位……”
  “玉枝金雀”孟玲,幫著爹,小心翼翼把囊袋解開……眾人朝囊袋看去,不由暗暗怔住!
  裡面晶光閃亮,雖然不能用“破銅爛鐵”這些字眼來形容,但卻是片片段段,雞零狗碎,都是些扭曲彎轉,金鐵木塊諸類的東西。
  “杯中神遊”侯乙,這一看,兩只醉眼直瞪出來,指了指,道:
  “孟老,這是些什麼玩意兒,扔在街路上沒有人撿……這些能作製敵利器?”
  “神手星魁”孟廷元,哈哈一笑,道:
  “侯道友,別慌……這是‘零件’把它裝配起來,就成一件新鮮玩意兒啦……”
  向女兒這邊,道:
  “玲兒,過來……助爹一臂之力。”
  孟玲應了聲,走近跟前,就成了她父親的一個助手。
  父女兩人,手腳熟練,有條不紊、裝裝配配之下,搭成一只長方形大“箱子”似的東西。
  那些片片段段的零件中,有機簧,有齒輪……在長方形的。‘大箱子”尾端,配上一只“風箱”似的玩竟兒。
  這只“大箱子”的肚子裡,放進一只就像削去四只腳的椅子。
  眾人圍著四周看看,直愣楞的再也看不出一個名堂來……這是什麼玩意兒?
  “神手星魁”孟廷元,在這只長方形的“大箱子”前端,又頂起一具四翼“風車”。
  “杯中神遊”侯乙,再是見多識廣,機智絕倫……此刻,一對醉眼睜得又圓又大,可看不出他們父女倆人,做的是件怎麼玩意兒。
  匆匆已有半個時辰過去,“神手星魁”孟廷元衣袖拭了拭額頭上汗珠,向女兒道:
  “玲兒,你去看看外面風勢如何?”
  孟玲應了聲,疾步出大廳,到大門外……半晌回迸廳上道:
  “爹,正在吹刮南風。”
  孟廷元點點頭,道:
  “這就行了!”
  父女二人,一左一右抬起地上那只“怪東西”,出向府大門外空地上。
  眾人也銜尾跟了出來。
  “神手星魁”孟廷元,熟練的絞上“大箱子”尾端的機簧……一指“大箱”肚中,那張削去四只腳的座椅,向女兒道:
  “玲兒,你坐進裡面後,才鬆開絞鏈!”
  孟玲點點頭,道:
  “玲兒知道。”
  孟玲坐“大箱”肚中,兩手在幾枚鈕鏈上操作了下……驟然,頂在前面的四翼風車,起了一陣急轉!
  “呼呼呼”掠風聲中,“大箱子”載著孟玲,扶搖凌空飛起!
  這只“大箱子”也夠靈活……
  凌空迎風翩舞……左右迴轉,上下起落,就像一只碩大無比的飛禽。
  這頭“飛禽”的“翅膀”,就是頂在“大箱子”前端的那具四翼風車。
  “大箱子”載著孟玲,凌雲翱翔飛回,眾人看得莫不愕然驚住。
  “杯中神遊”侯乙,翹首望著凌空那只左右盤飛,上下起落,活生生的一頭飛禽似的“大箱子”,兩顆醉眼直瞪出來……
  敢情這位蹤遊江湖數十年,閱歷深厚,見聞淵博的老俠隱,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離奇的玩意兒。
  好一陣於,“大箱子”載著孟玲,悠悠翩然而下,輕輕著落地上。
  孟玲從“大箱子”肚中,縱身跳了出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連轉,眼皮眨動,指了指地上那只“大箱子”問道:
  “孟老頭兒,這……這是什麼玩意兒?騰雲駕霧,凌空飛翔,就像一頭飛禽似的………
  侯乙問出這話,旁邊“摩天神龍”向公瑜等眾人,各個心裡何嘗不是震驚不已,都朝孟廷元這邊看來。
  “神手星魁”孟廷元含笑道:
  “這玩意兒老夫替它取名叫‘凌天馭風飛輪’,可以凌空上下起落,左右盤飛……”
  父女兩人,把這具“凌天馭風飛輪”移向向府大門裡,隨同眾人來到廳上……
  孟廷元又道:
  “到目前為止,老夫尚不清楚‘北冥會’、‘八荒鐵蹄會’和‘臥龍山莊’等眾人,有何種見長之處……‘凌天馭風飛輪’雖然設計機制完成,但不知對付此北地之梟,是否能用上這玩意兒?!”
  “摩天神龍”向公瑜聽到這話,突然想到“北冥會”視作有天暫之險的“飛虹凌霄樓”
  上,是以接口道:
  “孟道友,您完成此‘凌天馭風飛輪,要比武家輕功強多了……”
  “神手星魁”孟廷元點點頭,道:
  “向道友說得不錯,孟某就是由於想到這上面,才設計完成這‘凌天馭風飛輪’……”
  微微一頓,又道:
  “武家輕功身法再是高強,也只是跳得高,縱得遠,但無法靜止下來……也就是說,無法凌空飄遊,不墜落於地上……”
  眾人談著時,“杯中神遊”侯乙一對醉眼,無意中落向地上那只大囊袋……
  大囊袋裡原來盛放配製“凌天馭風飛輪”零件……“凌天馭風飛輪”已配製完成,但大囊袋裡結鼓鼓的似乎還放有東西。
  侯乙心裡好奇,揭開袋口看去,裡面還有大堆片片段段的“破鋼爛鐵”!
  這一發現,侯乙不由吼了聲,道:
  “嗨!孟老頭幾,囊袋裡還有這麼多‘破鋼爛鐵’,又是用來做什麼玩意兒的?”
  “神手星魁”孟廷元含笑道:
  “囊袋裡還有配製兩項玩意兒的零件……一項尚未定名,另外一項老夫取名作‘閃電火銃’……”
  石鳴峰聽來出奇,問道:
  “孟伯父,‘閃電火銃’是何等樣的製敵利器?”
  孟廷元回答道:
  “‘閃電火銑,類似武家所用的‘弓弩’、‘箭匣’,但更具殺傷威力……從‘閃電火銃’打出的火彈,可射向十多丈遠……”
  侯乙一瞪眼,道:
  “十多丈……哪有這麼遠?”
  孟廷元微微一點頭,道:
  “火彈從‘閃電火銑’鐵管打出,並非是武家所煉的內家腕力,乃是鐵管中機簧震彈而出的,不但距離遠,而且彈無虛發,準頭極準……火彈撞上人身或物體,立即爆炸,物毀人亡……”
  “摩天神龍”向公瑜聽到這些話,感慨不已道:
  “孟兄,您不愧武林中有‘神手星魁’之稱……昔年‘八荒鐵蹄會’鄧昆,無法邀您人會,不惜率人追蹤撲殺,這並非沒有原因……”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向兄說得有理……鄧昆老小子昔年請不到孟兄人會,不惜追蹤撲殺,以致孟兄家破人亡,流落江湖十多年……此番這位‘神手星魁’神手完成製敵利器,說不定鄧昆這老小子,就喪命在這些利器之下。”
  此去魯北“平昌集”腳程不遠,同時離端午節時日尚早,“神手星魁”孟廷元和女兒“玉枝金雀”孟玲,暫時在向府逗留下來。
  老門房向貴匆匆進來大廳向向公瑜哈腰一禮,道:
  “回稟向爺,外面有位客人求見……”
  “摩天神龍”向公瑜,微微怔了下……又是那位不速之客找來向府?
  心念閃轉,向公瑜問道:
  “向貴,是何等樣人物?”
  老門房向貴道:
  “這位客人過去從未來過向府……身穿文巾儒衫,個子碩長,看來年紀有六十多歲……”
  向公瑜目注問道:
  “向貴,此人可有報出自己姓名?”
  向貴想了下,道:
  “嗯,官……官森,不錯,回向爺,這位客人叫‘天羅手’官森!”
  向公瑜含笑點頭,道:
  “向貴,你說主人有請!”
  向貴彎彎腰“喳”了聲,退出大廳。
  敢情“摩天神龍”向公瑜,就是在等這位不速之客“天羅手”官森,找來向府……從這位“天羅手”官森身上,可以探得有關“北冥會”所築起的那座“飛虹凌霄樓”的情形。
  不多時,大廳進來一位削瘦碩長,文中儒衫,年有六十出頭的老者。
  老者進入大廳,略作遲疑了下……“摩天神龍”向公瑜含笑站起,拱手施禮,道:
  “這位諒是來自晉南的‘天羅手’官森官道友,區區向公瑜這廂有禮。”
  此老者就是上次“金爪駝龍”郝永,往晉南拜訪未晤的“天羅手”官森……官森回過一禮後,道:
  “官某來得孟浪,希向道友海涵!”
  向公瑜連聲:
  “好說、好說……”
  將廳上的石鳴峰、侯乙,和孟廷元等引見了一番。
  賓主各個坐下後,“天羅手”官森道:
  “前番‘金爪駝龍,郝道友來晉南舍間,官某正巧有事外出,郝道友留下口訊,囑官某來魯西巨野‘長川集’向府一行……”
  話到這裡,大廳上未見“金爪駝龍”郝永,接口問道:
  “郝道友業已回去魯北平原?”
  向公瑜含笑道:
  “不錯,郝道友已回去魯北老家……有勞官道友長途跋涉來此,向某有件事欲向官兄請教……”
  “天羅手”官森欠身一禮,道:
  “‘請教’不敢,不知向兄所指何事?”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江湖傳聞,魯北晏城‘北冥會’總壇前築起一座彼等視作天塹之險的‘飛虹凌霄樓’……官兄可知此事?”
  “天羅手”官森緩緩一點頭,道:
  “不錯,此事官某知道……‘北冥會’總壇設于設于魯城北郊‘夏口坪’咕老峰山腰,此‘飛虹凌霄樓’,自咕老峰山麓迄通而上,乃是攀登咕老峰,上‘北冥會’總壇必經之道……”
  旁邊“杯中神遊”侯乙,聽來不禁暗暗一怔……
  這個一身酸溜溜書獃子打扮的“天羅手”官森,對“北冥會”的情形,知道得還真不少呢!
  “摩天神龍”向公瑜心念遊轉,似乎有跟侯乙同樣的想法,是以接口問道:
  “官兄是否知道,有關這座‘飛虹凌霄樓’的內委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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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狹路相逢

  “大羅手”官森,沉思了下,道:
  “官某平素與世無爭,卻是妒惡如仇……‘北冥會’邵震,倒駛逆行,目中無子,更攏絡了‘赤雷嘯虹’鄧昆,‘鐵膽金戈’蕭彬之流,把北地江湖,搗起一片烏煙瘴氣……”
  廳上眾人從“天羅手”官森這幾句簡短的話聽來,已知此官森也是一位鐵錚錚俠義門中人物。
  官森又道:
  “官某從各方面探聽,已知‘北冥會’邵震所蓋起的這座‘飛虹凌霄樓’,乃是仿效‘河圖洛書’中‘金刀鐵甲”陣式而成……”
  “神手星魁”孟廷元,聽到這位“天羅手”官森說出“河圖洛書”,“金刀鐵甲”諸語,不禁臉色微微一怔,含笑接口道:
  “官兄精研古典經書,才找出‘飛虹凌霄樓’的來龍去脈。”
  剛才主人向公瑜引見,已知孟廷元的來歷,一笑,道:
  “孟兄在北地武林有‘神手星魁’之稱,媲美昔年諸葛孔明……官某與您孟兄相比,不啻有螢火皓月之分……您就別往咱官森臉上貼金了!”
  “神手星魁”孟廷元臉上一熱一紅,一時為之語塞,回不出下面的話來。
  官森視線投向向公瑜,又道:
  “向兄有‘神手星魁’孟道友之助,何愁區區‘飛虹凌霄樓’……”
  “摩天神龍”向公瑜點點頭,接口道:
  “不錯,孟兄不愧是一位蓋世奇才……但,官道友,‘飛虹凌霄樓’何以有天塹之險?”
  “天羅手”官森道:
  “‘飛虹凌霄樓”自咕老峰之麓,迤邐而上,踞高隅下,控制大局,使襲擊‘北冥會’總壇之人,無法攀登而上
  微微一頓,又道:
  “如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飛虹凌霄樓,即使固若金湯,也不管用了……”
  向公瑜惑然問道:
  “官兄,此話怎講?”
  官森一笑,道:
  “‘神手星魁’孟道友,有昔年諸葛孔明構製流牛木馬之才……如果他能想出一種載人原地而起之物,準對‘飛虹凌霄樓’凌空予以襲擊,則”飛虹凌霄樓’已無‘天塹之險’四字可稱!”
  廳上眾人聽之,不由為之愕然……與“神手星魁”孟廷元所設計完成的“凌大馭風飛輪”,卻是不謀而合。
  官森又道:
  “雖然精湛武技之流,可以施展上承輕功,但無法凌空不墜於地……”
  “杯中神遊”候乙,“阿哈”一笑,道:
  “官道友固然說得有理,但這位‘神手星魁’孟兄卻有先見之明……”
  官森微微一怔,無法會意過來。
  “摩天神龍”向公瑜,就把有關孟廷元完成“凌天馭風飛輪”之事,告訴了官森。
  “大羅手”官森連連點頭,道:
  “這就是了……剛才官某喻作螢火、皓月,此話並不過分,孟兄真是一位絕世奇才!”
  “玉枝金雀”孟玲與父親“神手星魁”孟廷元,父女重逢沒有多久……
  但她並未想到,有人以昔年諸葛武俠相比,爹有如此才幹……現在聽到“天羅手”官森這些話:心中暗暗激動不已。
  “杯中神遊”侯乙,突然想了起了來,問道:
  “孟兄,前番您所說的‘閃電火銑’,是否已配製完成?”
  “神手星魁”孟廷元點頭道:
  “不錯,孟某業已配製完成……”
  就即吩咐女兒從裡面取出那支“閃電火銑”,廳上眾人目注看去……
  武家十八般兵器,其中有一項“戟”……此“閃電失銑”的外形,就像一把倒轉過來的“戟”,發射火彈的銃上鐵管是戟尾處,把手與接下的鈕鏈,就在戟頭上。
  “神手星魁”孟廷元,把這枝“閃電火銃”的威力效果告訴了眾人,接著道:
  ““閃電火銑’射出的火彈,襲上人身或物體,立即爆炸,物毀人亡。
  “天羅手”官森道:
  “孟道友,如‘凌天馭風飛輪,再配上使用‘閃電火銃’,何異如虎添翼……”
  “神手星魁”孟廷元點頭道:
  “不錯,孟某也有如此想法……本來‘凌天馭鳳飛輪,設下單人一座,孟某要將其變換改裝,由單人座成前後雙人座……坐後座的人,就以此‘閃電火銃,前來迎敵使用。”
  眾人話題轉了過來,移向“摩天神龍”向公瑜身上……官森道:
  “向道友,您不啻是北地武林俠義門中一位盟主,豈容那些臣憨惡徒興風作浪,把朗朗乾坤的北地江湖,籠下一片烏煙瘴氣……”
  向公瑜一聲“不敢”,接口道:
  “向某屬列北地武林,應效棉薄之勞,但‘北冥會’邵震等諸人,尚未對向某採取行動,向某如挺身而出,似乎‘師出無名’……”
  “杯中神遊”侯乙,“哼”了聲,道:
  “向老頭兒,您是挨了人家打,才向人家還手的?!”
  “摩天神龍”向公瑜,含笑投過一瞥,微微一點頭,替代了回答。
  “天羅手”官森在向府逗留一宵,次日,向眾人說了後會有期,告辭離去。
  “神手星魁”孟廷元,正在設計構製他第三次的新鮮玩意兒……替它取名“火頭鐵騎”。
  為了構製這項“火頭鐵騎”……孟廷元雖然有“才”,但少了另外那個“財”字,是以向“摩天神龍”向公瑜提出要求,添加了一些必須用的材料。
  老門房向貴踉踉蹌蹌進來大廳,向向公瑜哈腰一禮,道:
  “稟向爺,外面有人求見……”
  向公瑜目注問道:
  “向貴,此人姓什名誰,找上老夫何事?”
  向貴彎彎腰,道:
  “回向爺,小的曾有問這位客人貴姓大名,此人說是替人送封信來給向爺,不必報出自己姓名。”
  向公瑜微微一怔……此人行止鬼祟,又是何等樣的人物?
  旁邊石鳴峰問道:
  “向貴,這人有多大年歲,穿的是什麼服飾?”
  向貴想了下,道:
  “此人年紀有四十多歲,穿了一襲長袍……嗯,那張臉怪怪的,上寬下光,是張三角臉……”
  “杯中神遊”侯乙,吼了聲,道:
  “入娘的,不錯,準是這王八小子……那是‘九指人屠’簡亮……”
  向公瑜一聲輕輕“哦”,道:
  “‘九指人屠’簡亮……替誰送信來給老夫?”
  侯乙眼皮一眨,道:
  “向兄,這是您告訴咱醉老頭兒的……‘九指人屠’簡亮是‘北冥會’中嘍囉爪牙……”
  向公瑜點點頭,道:
  “不錯,那是替“北冥會,邵震送信來的……”
  對向貴道:
  “向貴,你叫他進來!”
  向貴“喳”的應了聲,退出大廳。
  不多時,大廳進來一個三角臉形,身穿長袍,年紀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似乎知道大廳上誰是“摩天神龍”向公瑜,走來向公瑜跟前躬身一禮,道:
  “在下奉‘北冥會’掌門邵震邵爺之諭,替向爺送來一封書函。”
  “摩天神龍”向公瑜微微一笑,道:
  “朋友,你巨野城北郊‘楓林集’鎮上,開設一家‘明軒園’萊館的掌櫃……也是江湖上有,九指人屠,之稱的簡亮是不是?”
  抖出娘家底細,簡亮臉色一震,彎彎腰,道:
  “不錯,小的正是簡亮……請向爺將書函過目,小的可以回報‘北冥會’邵爺。”
  向公瑜拆開書信看過,緩緩一點頭,道:
  “你回覆叫匕冥會,邵震,既然有書信相邀,老夫克日拜山便是。”
  “九指人屠”簡亮聽到此話,不敢大廳逗留下來,躬身一禮,急急退去。
  石鳴峰問道:
  “師父,邵震這封信上寫些什麼?”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邵震邀為師會同武林同道,魯北晏城‘夏口坪’‘北冥會,總壇一會……”
  把書信給了石鳴峰……廳上眾人各個看過邵震那封信,“杯中神遊”侯乙倏然想到一件事上,道:
  “向道友,小兄弟鳴峰有兩個身份,一個是他本人,另外是再次現身江南武林,他昔年恩師‘魔神’戈道友的形相……此番我等北上,鳴峰以何種身份露臉?”
  向公瑜沉思了下,道:
  “峰兒身世來歷,揭曉於天下武林,這僅乎是時間上早晚而已……”
  朝愛徒目注一瞥,又道:
  “目前,我等必須阻止‘北冥會’邵震、‘八荒鐵蹄會,鄧昆,和‘臥龍山莊’蕭彬等三人,在‘魔神”戈道友遺骼上,‘挫骨揚灰’的暴行……”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照此說來,石兄弟還是用他昔年恩師‘魔神,戈道友的形相露臉?!”
  向公瑜道:
  “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此番我等北上,峰兒不妨兩種身份前後露臉……肢骨索回,北地之梟之事有了個交待,峰兒的身世來歷,揭曉於天下武林……”
  話到此,側首問道:
  “峰兒,為師之見,你認為如何?”
  石鳴峰躬身道:
  “峰兒悉聽師父和侯前輩的安排。”
  “摩天神龍”向公瑜,想到剛才“北冥會”邵震派簡亮下“戰書”那回事上,朗聲笑道:
  “老夫原來想挺身而出,但‘師出無名’,現在‘北冥會’邵震‘戰書’相邀,那是堂堂正正‘師出有名’了。”
  “杯中神遊”侯乙道:
  “向兄,此番我等北上,咱醉老頭兒認為,先往晏城西南七十裡‘平昌集’‘凌岳山莊’拜會莊主‘鐵袖神掌’池奎,與來自江南的‘布衣銀蕭’於瘦竹等會合後,再赴‘夏口坪’‘北冥會’總壇……”
  向公猜點點頭接口道:
  “不錯,老夫正是此意……”
  含笑又道:
  “‘凌岳山莊’莊主池奎,老夫與其交往,已有數十年之久,趁此故人一會。”
  “神手星魁”孟廷元在女兒孟玲旁邊協助之下,又設計完成了一項新鮮玩意兒……孟廷元替它取名叫“火頭鐵騎”。
  “鐵騎”可以喻作為一頭雄偉壯健的馬匹,但“火頭鐵騎”沒有生命……它肚子裡盡是些機簧、齒輪,槓桿等東西,就像過去“杯中神遊”侯乙所指的“破銅爛鐵”。
  “火頭鐵騎”這匹“馬兒”,雖然沒有生命,是人的一雙手製造成的,但它會縱,會跳,會跑,更會像一匹活生生馬兒們“希華華,希華華!”連聲長鳴。
  還有一點是活的馬兒所無法做到的……“火頭鐵騎”力大無窮,它是顆“馬頭”衝向一堵厚牆,能將這堵牆撞塌下來。
  眾人又來向府大門外空地上,準對大門的五六丈外,有一棵渾粗的大榕樹……
  “神手星魁”孟廷元,將這匹“火頭鐵騎”纏上絞鏈,緊緊扣住機簧……兩腿跨上馬背,向馬肢一挾,伸手一勒馬韁繩……
  一陣“希華華!”昂頭長鳴,這匹“火頭鐵騎”直向五六丈外這棵大榕樹奔去!
  一響“咋喳”刺耳裂木聲中,這棵渾粗合抱的大榕樹攔腰給馬頭一撞兩截。
  跟著上半截濃密的樹蔭,“豁啦”大響中倒塌地上。
  壁上觀的眾人,看得震驚不已,急步走向前面……
  “杯中神遊”侯乙,兩顆醉眼連連滾轉,道:
  “孟兄,您這匹‘火頭鐵騎’馬兒,動力可真不小,這等渾粗的大榕樹,竟給一撞兩段!”
  “神手星魁”孟廷元道:
  “這匹‘火頭鐵騎’除了衝勁威猛,可以撞倒一堵厚牆外,主要之處,馬頭兩耳中可藏火種,接下鈕鏈後,左右兩耳會有烈火噴吐出來……”
  一笑又道:
  “老夫雖然完成這項玩意兒,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還不知道這匹‘火頭鐵騎’以後用在何等樣的場所?!”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孟兄,將此‘火頭鐵騎’連同‘凌天馭風飛輪,,和‘閃電火銑’,一起攜帶北上,相信以後會有用到之處。”
  眾人離巨野城南郊“長川集”向府,取道北上……向公瑜的老伴馬玉姑,和愛子向世傑望留下府邸。
  “摩天神龍”向公瑜帶了愛徒鳴峰,掌珠婉如姑娘,會同“杯中神遊”侯乙,“神手星魁”孟廷元,其他有孟玲、後湘君等眾人,各個跨上駿騎,往魯北“平昌集”的“凌岳山莊”而來。
  孟廷元已將“凌天馭風飛輪”,和“火頭鐵騎”分拆成數段,另外用牲口馱負,銜尾而行。
  坐騎上的“杯中神遊”侯乙,轉臉一瞥,向“神手星魁”孟廷元含笑道:
  “孟兄,這些‘破銅爛鐵,由牲口馱載,才不會累壞您啦!”
  孟廷元連連點頭,道:
  “準說不是……老夫背了那只大囊袋,從湖北經河南來到山東……這段腳程也夠遠了!”
  他們這一行列,七匹駿騎,背上坐人,另外兩匹是馱負拆成的“凌天馭風飛輪”,和“火頭鐵騎”。
  “摩天神龍”向公瑜,朝這條寬敞官道前後兩端縱目看了眼,道:
  “侯道友,這條官道上,可能我等會遇到相識之人侯乙怔了下,道:
  “相識之人都在這裡,再有就是赴‘平昌集’‘凌岳山莊,的江南武林同道……還有誰?”
  向公瑜一笑道:
  “向某所指相識之人,包括敵友在內,那是指‘認識’而已……”
  一指官道兩端,又道:
  “這條官道貫通南北,如果從時日算來,將快屆端午時候了……”
  旁邊石鳴峰這一聽,已有所會意過來,接上道:
  “師父,您是指晉南向城‘臥龍山莊’的‘鐵膽金戈’蕭彬,取道往魯北晏城?!”
  “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我等目前是在這條官道上,可能會遇到……”
  侯乙不以為然,道:
  “這條貫通南北的官道,長有數百里,那有這等湊巧的事!”
  向公瑜含笑道:
  “醉老頭兒,天下就有湊巧之事,只是可遇而不可求而已。”
  眾人騎在馬背上邊談邊行……原本萬里無雲的晴空,驟然湧起一堆堆烏雲,不多時,天空一片黑漆漆的像要塌下來似的。
  “杯中神遊”侯乙,抬臉朝天色望了眼,大聲道:
  “壞了……大雷雨馬上來到,咱們趕快找個躲雨地方,不然就成落湯雞啦……”
  嘴裡在吆喝嚷叫,兩腿一扶馬肚,馬兒飛馳而去……眾人銜尾急急跟來。
  本來侯乙一馬領先,倏然孟玲已追了上來,用手朝前面一指,道:
  “醉伯伯,那邊有躲雨地方……”
  侯乙醉眼一瞪,道:
  “那邊又是什麼地方?”
  孟玲馬不停蹄,邊行邊道:
  “好像是座殘牆斑剝的廟宇……”
  話在說,馬兒已來古廟前……孟玲一勒韁繩,馬兒昂頭一陣“希華華”長嘶,已停了下來。
  眾人前後趕到,各個下了馬背,把馬兒牽人古廟大殿……就在這短暫問,外面響起了嗒!嗒!嗒!兩絲滴地的聲音!
  電光閃射,“隆轟轟”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接著就是“豁啦啦!豁啦啦”瀉下傾盆大雨。
  孟廷元含笑道:
  “幸虧候兄辨識大時,早一步找了個躲雨之處,不然可就慘了……”
  侯乙兩顆醉眼滴流一陣,道:
  “嗨!你們聽……”
  眾人凝神聽去,古廟外雷雨交加聲中,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遠而近……接著佔廟廟門外一陣“希華華!希華華!”馬幾嘶蹄聲,掩上的廟門給推了開來……
  有一老一少牽著韁繩,進來廟裡。
  這座古廟雖然殘牆頹塌,古舊不堪,但佔幅面積卻是十分寬敞……此刻又進來兩人兩騎。並未顯出有擁擠不便之處。
  從廟門外各個牽著馬兒進來的兩人……頭前是個老者,體態魁偉,形相威武,看來年歲在八十左右。
  銜尾那個,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穿青衣,背上負著一只大大的袋囊,看來跟老者是主僕兩人。
  兩人驟然進來廟中,視線一暗,沒有注意到古廟中的動靜……
  古廟裡其中“摩天神龍”向公瑜,和“杯中神遊”侯乙兩人,看到進古廟來躲雨的老者時,兩人都為之暗暗一怔,感到十分意外。
  侯乙發現進古廟來躲雨的老者是準時,微微一側身,向旁邊石鳴峰,道:
  “石兄弟……”
  這聲“石兄弟”叫出,瞪直眼看去時,原來站著旁邊的石鳴峰,鴻飛冥冥,已不知去向。
  侯乙先是一怔,倏然若有所悟,輕聲自語,道:
  “不錯,石兄弟又是在鬧肚子,上毛坑啦!”
  “摩大神龍”向公瑜,合到進來古廟的老者是準時,哈哈一笑,道:
  “難得,難得,簫莊主,那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一場大雨,你我俱會來這裡官道邊古廟裡躲雨!”
  原來此老者正是魯南向城,“臥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銜尾那個背負大袋囊的中年人,是“臥龍山莊”總管陳勇。
  “鐵膽金戈”蕭彬聽到佔廟裡這響聲音,目注看去,有男女老少五六人在這裡躲雨,向自己說話的,原來是魯地有“摩天神龍”之稱的向公瑜。
  敢情“臥龍山莊”莊主蕭彬,和“摩天神龍”向公瑜,俱是魯地雄居一方的人物,雖然彼此談不上交情,但都知道對方是何等樣人。
  蕭彬嘿嘿一笑,道:
  “不錯,向朋友,你我會在這兒古廟躲雨碰面,倒是難得……”
  兩條銀灰色濃眉一軒,問道:
  “不知向朋友帶領數人,去往何處?”
  向公瑜哈哈笑道:
  “蕭莊主,那是你明知故問了……難道你不知‘北冥會,邵朋友,送柬相邀,向某晏城拜山之事?!”
  “杯中神遊”侯乙走前一步,指了指問道:
  “蕭老兒,在你八十壽誕,收到的那份壽禮,你可感到滿意?”
  蕭彬微微一怔,問道:
  “尊駕是誰?老夫八秩壽辰,收到武林同道不少壽禮,你指的又是那一份?”
  當初候乙打算替蕭彬送去一份壽禮,已注意到“鐵膽金戈”蕭彬此人……是以,此刻侯乙識得對方,但蕭彬不知道個背負大葫蘆的老者是何樣人。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笑道:
  “蕭老兒,咱侯乙終年酒不離身,有‘杯中神遊’之稱……那份壽禮嘛,鑲金嵌玉瓷盆襯衣,上面一只木匣,匣中一只狗腦袋……你不會不記得吧?!”
  “鐵膽金戈”蕭彬想到這件事上,不由激起一股怒火……
  但,聯想到“魔神”戈青,在那只木匣中留下一頁紙箋那回事上時,心頭不由一凜,一寒……冷然一笑,道:
  “照此說來,你老醉鬼與賊魔頭戈青,乃是一窩中的人?”
  侯乙哈哈一笑,道:
  “豈敢!豈敢!”
  “鐵膽金戈”蕭彬,嘿嘿笑道:
  “老醉鬼,你不妨轉知‘魔神’戈青,不必見不得人似的,鬼鬼祟祟,躲躲藏藏,如有膽識,請他前往魯北晏城‘北冥會’一會。”
  侯乙還是滿臉春風,一團和氣,哈哈笑道:
  “蕭老兒,‘魔神’戈道友不必走那麼遠路,不必費那麼些時間……別慌,他就會來找上你……”
  “摩天神龍”向公瑜聽侯乙說出此話,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側首看去,愛徒石鳴峰影形沓然,已不知去向!
  蕭彬聽到侯乙後面那句話,心頭不禁暗暗為之一窒……見雨勢已止,向陳勇眼色示意一瞥,一手拉上韁繩,牽牲口出廟門。
  “摩天神龍”向公瑜等諸人,似乎已知道想像中的一幕就將出現,是以並不阻止蕭彬,和“臥龍山莊”總管陳勇的去路。
  蕭彬、陳勇兩人,前後跨出古廟大門,突然一陣蒼雄激厲的長嘯聲,自遠而近……
  雷雨收住,天色轉晴,藍天白雲下一顆黑點電射而至……倏然官道邊山坡地上,站下一個皤然發邊,古銅色臉膚,身技一襲對襟大褂,腰間束上一條布帶的老者。
  老者哈哈一笑,道:
  “‘鐵膽金戈’蕭彬,前番‘臥龍山莊’狗頭壽禮示警,現在老夫前來跟你一會!”
  “鐵膽金戈”蕭彬,帶了陳勇出來古廟之門,“魔神”戈青驟然露臉出現……
  想要回這古廟時,向公瑜等銜尾出來,已把去路擋住。
  蕭彬處在這進退維谷之境,只有捨命一拼,但心中卻有了另外一種想法……
  老魔頭戈青手足斷去,腦袋摘下,現在陳勇背負袋囊中,就是這老魔頭的頭骨與軀骨,人死不能復生,豈能再次露臉江湖?
  此番出現的“魔神”戈青,顯然是昔年老魔頭衣缽傳人所扮妝……既非老魔頭本人,後生晚輩之流,懼之則甚?
  “鐵膽金戈”蕭彬心裡有了這樣想法,吩咐陳勇退下邊上,一個“手彈琵琶”之勞,喝聲道:
  “‘魔神,戈青,放馬過來吧!”
  “魔神”戈青哈哈朗聲一笑,踏步上前,掌持動風,出手“玄天七嵌掌”中“雪嶺現虹”一式,橫掌向蕭彬“掌蓋穴”劈進。
  蕭彬發覺對方掌勢沉重,激厲,不敢硬接硬架,霍地一個轉身,四兩撥千斤,一式“鐵掃帚”,右掌之指疾張,拂向對方“曲池穴”。
  “魔神”戈青抽身換式,一聲冷叱:
  “雕蟲小技!”
  一式“立波為柱”,橫身左手向後一標,直向“鐵膽金戈”蕭彬小腹催下。
  蕭彬見“魔神”戈青變招迅快,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急急閃退一步,雙臂勢進“金蛟剪”,往下一截。
  “魔神”戈青一踩流水步,易手為招,“金鼎焚玉”襲向對方盤雙眼……
  下檔“連環拐子腿”,“騰!騰!騰!”連續飛起襲向對方下盤!
  “魔神”戈青出手“連環拐子腿”,落進壁上觀的婉如眼裡,“似曾相識”的一聲輕“哦”……
  “摩大神龍”向公瑜,看到戈青施展出“連環拐子腿”絕技,臉上激起一縷笑意,微微點頭。
  昔年“魔神”戈青,身懷之學中並無“連環拐子腿”絕技,而此刻戈青與蕭彬照面交手中露此一絕,在壁上觀的向公瑜跟前,似乎有深切的含意。
  “連環拐子腿”原是北派絕技,經“摩天神龍”向公瑜將此門絕技發揚光大。
  此刻,從戈青身上施展出來,更顯得威猛、激厲,絲絲入扣。
  “鐵膽金戈”蕭彬上下被攻,立即被捉丹田,大喝一聲,使個“虧龍抖甲”,面門往後一仰,避過對方“金鼎焚玉”之襲……
  下盤一式“潭腿”,俗稱葫蘆,“騰!騰!騰!”連續飛起幾腿!
  一般武家交手,除了各式兵器外,拳掌上雙方見個高低!
  此刻,戈青使出“連環拐子腿”,而蕭彬以“潭腿”相應,雙方成了腳上見個高低。
  蕭彬左腳,恰和戈青右腳腳底頂個正著,各個運用內家功力一撐……
  “  ”聲中,雙方衣袖刮起一股激厲勁風……戈青退下半步,蕭彬拿樁不穩,斜斜退落三尺。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目前戈青發覺,此“鐵膽金戈”蕭彬內家火候之盛,不在過去“碧雲寺”法明老和尚之下。
  顯然,“鐵膽金戈”蕭彬也已有了同樣的感受……
  難道真是老魔頭戈青,死而復生,藉體轉世……竟有這等威猛無比的內家功力?
  蕭彬心裡有了這樣想法,禁不住暗暗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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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夙願以償

  “魔神”戈青衣袖風飄,把這套“玄天七嵌掌”絕技,電掣雷馳似的施展開來。
  “鐵膽金戈”蕭彬,施展出他昔年成名絕技“雷火天遁掌”……以眼前來說,雙方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眨眼之間,兩人照面交上手,已過了五十多回合。
  “摩天神龍”向公瑜顯然已知道,此刻迎戰“鐵膽金戈”蕭彬的戈青,他真正的身份……
  此威猛無比的內家功力,和這套昔年震慴天下武林的“玄天七嵌掌”……使向公瑜幾乎是懷疑,自己視線上起了錯覺!
  眼前戈青所施展的“玄天七嵌掌”,有陰陽參化之機,神鬼莫測高深……“鐵膽金戈”
  蕭彬已漸漸感到自己應付吃力。
  敢情,此時此刻的“鐵膽金戈”蕭彬,與戈青這套“玄天七嵌掌”交上手,已知道對方真個名不虛傳……但已欲罷不能,成了騎虎之勢。
  以“魔神”戈青來說,現在主要是在蕭彬身上了斷一樁公案,似乎並不想遽然要將對方置於死地……
  雙方又經過二十餘回合,“魔神”戈青冷叱一聲:
  “看!”
  “玄大七嵌掌”中“推山填海”一招施出……雙手一捉一放,直向蕭彬劈來。
  “鐵膽金戈”蕭彬也是北地武林中,一位響噹噹的成名人物,雖然已知對方“玄大七嵌掌”霸道威猛,萬變莫測,卻是技高膽大……
  一聲冷叱:
  “來得好!”
  身形疾轉,閃向對方身後,右掌若印若點,落向戈青命脈。
  戈青這招“推山填海”可虛不實,見蕭彬閃身進招,立即下盤拿樁屹立,扭身右掌翻腕疾張,再招“海流環環”出手。
  一響“ ”的氣體爆裂似的聲中,雙方一記硬招架上……戈青馬步微微晃擺。
  “鐵膽金戈”蕭彬受到對方掌動震彈之力,身形   連退三步……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戈青第三招“晴空雷殛”出手。
  一響“騰”的結實相撞聲中,蕭彬這副魁偉龐大的身子,彈飛而起,落向兩丈外山坡地上。
  不待蕭彬躍身縱起,戈青身形如電,飄飛而至……一腳踩下對方腰背處,冷然一笑,道:
  “蕭彬,你不想血濺七尺,橫屍就地,你答應老夫一件事……”
  蕭彬給戈青這一腳踩下,混身骨節格格作聲,無異壓下千斤之力,再也動彈不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吼聲道:
  “賊魔頭,蕭某視死如歸,跟你還有什麼可談的……”
  戈青踩下蕭棚腰背的右腳,略一使勁,一笑,道:
  “蕭彬,你‘視死如歸’,老夫卻偏偏要你活下去……”
  蕭彬給戈青腰背加了幾份勁道踩下,饒這一方之雄,這“活罪”卻夠受了……腰背骨脊,就像根根折斷,拆裂似的疼痛……大口咽了下氣,道:
  “你要蕭某答應何事?”
  “魔神”戈青冷然道:
  “此番你去魯北晏城‘北冥會’總壇,隨身攜帶老人昔年留在你‘臥龍山莊’的幾根老骨頭……你不想把命留下,且留下此骨,老夫讓你活著離開這裡………
  “鐵膽金戈”蕭彬聽到這些話,心頭不禁暗暗為之一沉……這是自己和“八荒鐵蹄會”
  鄧昆,“北冥會”邵震暗中議過的事,賊魔頭戈青如何會知道這樣清楚?
  昔年“魔神”戈青留下的遺骨,此刻就負在“臥龍山莊”總管陳勇背上……
  陳勇聽到這話,想要脫身逃去,但“摩天神龍”向公瑜等眾人,虎視耽耽站在四周圍……同時莊主“鐵膽金戈”蕭彬,還在戈青掌握中。
  蕭彬心念閃轉,雖然百恩不解,但幾根枯骨,換下自己這條命,怎麼說也劃得來……
  大聲向陳勇道:
  “陳勇,你將背上囊袋,交與戈青!”
  陳勇移步走進戈青跟前,解下背上袋囊放到地上。
  戈青朝地上目注一瞥,道:
  “陳勇,你把袋囊打開,讓老夫過目一看。”
  陳勇打開袋囊,裡面果然是一副頭骨,和一副軀骨……
  此刻看進戈青眼中,不禁暗暗惻然。
  戈青收起踩下的右腳,向蕭彬道:
  “蕭彬,你此番栽在老夫之手,老夫已將昔年留在‘臥龍山莊’枯骨收回,你去晏城‘北冥會’總壇也無顏面,不如回‘臥龍山莊’去吧……”
  話到此,負起那只盛放枯骨的袋囊,身形閃晃,暴遞而起……
  剎那間,一顆黑點消失在藍天白雲之下。
  “鐵膽金戈”蕭彬從地上起來,用袖揮去滿沾長袍上的塵土。
  眾人走進跟前……“杯中神遊”候乙“阿哈”一笑,指了指,道:
  “蕭老兒‘魔神’戈道友律己恕人,取走枯骨,留下你這條老命……你回去‘臥龍山莊’,替他供上‘長生牌位,朝夕上香才是。”
  “鐵膽金戈”蕭彬、饒是雄居一方的臣憨大煞,此番挨上戈青一記“悶棍”,聽到“杯中神遊”侯乙人木三分的挖苦話,已敢怒而不敢言……
  朝侯乙怒瞪一眼,揮手示意陳勇,兩人騎上牲口狼狽離去。
  蘋玲翹首眺望剛才“魔神”戈青離去的方向,嘴裡在喃喃道:
  “鳴峰輕功迅快,該快回來啦……”
  “杯中神遊”侯乙,哈哈一笑,道:
  “孟丫頭,你看錯方向了……”
  話未落,身後一響枯葉飄地之聲……孟玲轉身看時,石鳴峰背負大小兩只袋囊,已翩然飄落於地。
  “摩天神龍”向公瑜含笑道:
  “峰兒,你剛才在蕭彬身上施展的‘連環拐子腿’火侯不在為師之下。”
  石鳴峰臉一紅,道:
  “峰兒不敢……”
  向婉如睜大了一對澄澈如水的明眸,道:
  “峰哥,剛才跟‘鐵膽金戈’蕭彬交手的,是你?!”
  石鳴峰尚未出聲,侯乙一笑接口道:
  “婉如姑娘,你現在才知道?”
  向公瑜指著石鳴峰背上兩只袋囊,道:
  “峰兒,你把背上兩只袋囊,不如放在孟道友馱負‘凌天馭風飛輪’的牲口背上,可以輕鬆些。”
  石鳴峰應聲道:
  “是的,師父!”
  一行人騎上馬背,隨波取道向北而行。
  “杯中神遊”侯乙,突然想起道:
  “向兄,剛才那話給您說對了……您說咱們旅途中會遇到‘鐵膽金戈’蕭彬,果然有這等湊巧的事,遇上蕭彬這個老小子……”
  “一指石鳴峰,又道:
  “蕭彬老小子遇上咱石兄弟,狠勁兇勁發不出來,跌個‘餓狗吃糞’……石兄弟卻了斷了他自己的一樁公案……”
  後湘君兩顆星星似的眸子,遊轉在她石家哥哥身上……欲語還休,結果輕輕“皓”的笑了聲:
  “神手星魁”孟廷元,一指官道前端,道:
  “前面人車漸漸稠密,該是一處鎮甸了?!”
  向公瑜一點頭,接口道:
  “不錯,炊煙裊裊,冒升而起,看來真是一處熱鬧的市集鎮甸……”
  眾人來到鎮上,找來一家“順來居”酒店,牲口拴上木樁,走進店堂……
  店夥殷殷張羅,不多時端上吃喝酒菜……向公瑜含笑問道:
  “店家,不知貴地如何稱呼?”
  店夥一聽知道是外地來的客人,哈腰一禮,道:
  “回客官,小地方叫‘寒山鋪’……位置在魯西偏向北端。”
  侯乙見店夥遲下,接口道:
  “向兄,此去離‘平昌集’的‘凌岳山莊’算來已不多遠了!”
  向公瑜點點頭,道:
  “不錯,我等此去‘凌岳山莊’不會晚了時間!”
  眼前雖然正是吃喝用膳時分,但這家“順來居”酒店客人不多,只佔了五六成座頭。
  “摩大神龍”向公瑜桌座眾人,正在吃喝談著時,店門一暗,進來兩位客人,店夥殷殷接待之下,坐下他們鄰近橫邊一張桌座。
  石鳴峰側臉一瞥,這兩人看來都是四十出頭,一個頎長,一個粗壯……酒菜端上,兩人邊吃邊談……
  那粗壯的中年人,似乎憋不住一口氣,道:
  “那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他們不是三歲娃兒,識不得路……”
  頎長的接口道:
  “曲兄,有道是‘禮多人不怪’……以你‘野村山狼’曲哥,和區區‘飛蛟’陶之春在‘北冥會’中身份,前來迎迓,這份量不能說不重……”
  這邊桌座上的“杯中神遊”候乙,人醉耳朵尖,聽到鄰桌提到“北冥會”三字,一聲輕“哦”,立即暗中注意起來。
  那個身腿粗壯的“野村山狼”曲哥,道:
  “陶兄,地點不會錯?!”
  “飛蛟”陶之春道:
  “據掌門人邵爺說來,那位‘八荒鐵蹄會’鄧爺,赴‘臥龍山莊’壽宴後,回去晉中,此番取道魯北來晏城,還是必經之路……”
  所謂“隔牆有耳”,這邊桌座上除了“杯中神遊”侯乙外,其他眾人也都注意起來。
  曲哥一口酒送進嘴裡。兩眼直直的又問道:。
  “時間早晚呢?”
  “飛蛟”陶之春一笑,道:
  “曲兄,別慌,咱們不會耽留很久……”
  微微一頓,又道:
  “當初掌門人邵爺,跟他們二位約定時間是端午節……
  端午就將來臨,不但‘八荒鐵蹄會’那位鄧爺,說不定咱們也會碰上‘臥龍山莊’的蕭爺……”
  曲哥抑低了聲音,道:
  “陶兄,這就怪了……一樣是掌門人邵爺座上嘉賓,怎麼迎了鄧爺,不迎蕭爺?”
  陶之春一笑,道:
  “其實說穿了就一點也不怪……鄧爺乃是‘八荒鐵蹄會’掌門,北地江湖擁有一股實力,那位‘鐵膽金戈’蕭爺,只是‘臥龍山莊’一位莊主而已……”
  曲哥點點頭,道:
  “不錯,掌門人大爺,對那位‘八荒鐵蹄會’鄧爺,不能不巴結一番……”
  “飛蛟”陶之春道:
  “這不是“巴結’……‘水幫魚,魚幫水,彼此都有用到的地方……”
  笑了笑,又道:
  “換一句話說,有針對‘魔神’戈青,和江南武林的一件事,發生在晉中雲中山華陽峰的‘八荒鐵蹄會’總壇,鄧昆派人迎接的,不會是‘臥龍山莊’莊主蕭爺,那是咱們掌門人邵爺……”
  這些話傳來石鳴峰等這張桌座上,一字不漏,盡人眾入耳裡。
  一邊是“有心”,一邊是“無意”……陶之春和曲哥兩人在談話,不會懷疑到暗中有人在注意,當然,這兩人也不會去留意別張桌座的談話。
  向公瑜抑低聲音,道:
  “不錯,這裡‘寒山鋪’位於魯西偏北……‘赤雷嘯虹’鄧昆閩山西,經河北來山東會經過這裡……”
  “杯中神遊”侯乙,輕輕吼了聲,道:
  “入娘的,能剪除一個,就少撐一個,免得咱們去‘北冥會’總壇多費一番手腳……”
  鄰桌的曲哥又在道:
  “陶兄,咱們二人找來這裡,鄧爺那邊不知是否知道?”
  “飛蛟”陶之春道:
  “掌門人邵爺,已有‘響鈴扎箭書’跟‘八荒鐵蹄會’中人聯絡,說是‘北冥會’派出高手在‘寒山鋪’最大一家客棧‘大盛院’恭候……”
  “神手星魁”孟廷元,輕輕念出“大盛院客棧”五字,朝桌座眾人回顧一匝。
  “飛蛟”陶之春,和“野村山狼”曲哥二人酒醉飯飽,付過帳後離去。
  “摩大神龍”向公瑜,把店夥叫近跟前,問道:
  “店家,咱們這一行列,人數不少,貴處‘寒山鋪’鎮上,可有寬敞、高雅的客棧?”
  店夥哈腰一禮,道:
  “回這位大爺,‘寒山鋪’鎮西街那家‘大盛院’客棧,倒是十分寬敞……”
  “杯中神遊”侯乙,見店夥提到“大盛院”客棧這名字,接上一句問道:
  “店家,咱們一夥有九匹牲口,七個人……這家‘大盛院’能不能住下去?”
  店夥含笑道:
  “大爺,那家‘大盛院’客棧,除了一間客房外,尚有南院、北院、東廂、西廂,整座院落出租的……有蓬車騾馬,大戶人家的旅客,都能接待下,別說大爺們只有七位客人。”
  “杯中神遊”侯乙,知道這一問,已問對了,含笑道謝了聲。
  店夥退下,石鳴峰道:
  “師父,我等數人今晚就往宿在‘寒山鋪’鎮西街的‘大盛院’客棧……”
  向公瑜尚未回答,侯乙已接上道:
  “石兄弟,不只是今夜,咱們跟‘赤雷嘯虹,鄧昆這個老小子,不見不散。”
  眾人在“順來居”酒店用過晚膳,找來西街那家“大盛院”客棧。
  “寒山鋪”鎮西街這家“大盛院”客棧,廊宇銜接,佔幅面積寬敞……
  眾人下馬進來裡面,就有店小二上前殷殷張羅,將牲口上東西卸下移進店堂,九匹坐騎牽人後面馬廄餵上飼料。
  向公瑜向掌櫃問道:
  “掌櫃的,我等這裡有七人,是否有連在一起的幽靜客房?”
  櫃檯裡的老掌櫃,朝店堂裡這七位男女客人望了眼,個個衣衫鮮明,就即含笑道:
  “回客官,您數位不如住下整座院落,裡面有房有廳,就像自己府邪一樣!”
  向公瑜點點頭,道:
  “這樣也好………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掌櫃的,‘寒山鋪’鎮上這樣大的一家客店,你們生意買賣如何?”
  老掌櫃含笑道:
  “‘寒山鋪’雖然屬於魯地,但已近河北、山東交境之處,來小店投宿客人,都是外地來此的……剛才就有兩位客人來自魯北晏城,要了‘西廂”整座院落,他們說還有朋友要來這裡……”
  向公瑜聽到這些話,已想到另外一件事,道:
  “掌櫃的,你們這裡院落,分有東西南北,西廂兩端的南院、北院,如果尚未有客人住下,其中一個院落,留下給我等行了!”
  老掌櫃聽來有些古怪,卻又找不出這“古怪”的地方……點點頭,道:
  “是的,客官,小店南院北院此刻都沒有客人住下。”
  “杯中神遊”候乙,已聽出向公瑜話中含意,就接上道:
  “掌櫃的,我等住下‘南院’就是。”
  南院和西廂之間,築起一堵矮矮的女牆,如果稍加留意的話,視線越過女牆,可以察覺到對方動靜。
  眾人住下“大盛院”客棧南院的一廳數房,店小二把取自馬背上的東西,送來南院大廳,茶水張羅過後,躬身退下。
  敵明我暗,向公瑜等從南院矮牆的樹蔭下,悄悄向西廂看去,房廳漆黑元光,只有房邊兩間客房的紙窗上,有光亮透透出來。
  第二天夜晚,發覺西廂燈光通明,大廳上亮著數枝兒臂粗的油燭……昨晚出現在“順來居”酒店的“飛蛟”陶之春,和“野村山狼”曲哥兩人,分坐左右兩邊,中央坐著一個獅鼻海口,面如鍋底的老者。
  這老者落進石鳴峰眼裡,雖然事已相隔十來年,但這抹影子還是深深烙在他腦海裡……
  正是魯中祖襪山,斷去恩師戈青左腿的“赤雷嘯虹”鄧昆。
  眾人藏身南院矮牆的樹蔭下,“杯中神遊”侯乙一指西廂大廳,道:
  “石兄弟,你又該鬧肚子,上毛坑啦?!”
  此刻,眾人已知侯乙所說“鬧肚子,上毛坑”的含意……邊上“神手星魁”孟廷元接口道:
  “鳴峰,老夫家破人亡,流落江湖十多年的這筆帳,你替我連本帶利,向‘赤雷嘯虹’鄧昆索回來。”
  石鳴峰一點頭,道:
  “是,孟伯父,鳴峰知道!”
  身形閃晃,疾馳而去。
  不多時,一陣蒼雄激厲長嘯,傳進兩廂大廳前庭院……
  出現一個古銅色臉膚,身穿對襟大褂,束上一條布帶的老者。
  陶之春和曲哥兩人,詫然震驚之際,大廳中座的“赤雷嘯虹”鄧昆,一聲暴喝道:
  “賊魔頭戈青,你陰魂不散,居然追蹤找來這裡……”
  身形暴進,撲向庭院。
  陶之春、曲哥二人,一聽這老者居然是掌門人邵爺,因而築起“飛虹凌霄樓”防患的“魔神”戈青,那裡再敢助拳掠陣……不進反退,已閃入大廳裡隅。
  西廂大廳前庭院,“魔神”戈青施展昔年震慴天下武林的“玄天七嵌掌”……
  就在眨眼之間,跟鄧昆照面起手,迸了六十餘回會……
  戈青想到孟玲之父孟廷元之囑咐……
  一招,‘推山填海”,再招“海環環”,三招“雲龍舒爪”,電光石火之際,連綿而出……
  一陣淒厲刺耳悶哼……鄧昆身形隨風而起,漫天血雨飛揚,屍體塊塊落下!
  戈青閃身進入大廳,找到鄧昆隨身袋囊,裡面取出一支已成枯骨的左腿……
  又是一陣猶若龍吟鳳鳴長嘯,身形扶遙暴進而起,消失在夜空一角。
  “大盛院”客棧西廂發生了這樁命案,沒有任何人會懷疑到貼鄰南院的向公瑜等人身上……翌晨,駿騎“希華華”長鳴聲中,眾人跨上坐騎而去。
  行程匆匆,抵達離魯北晏城七十裡的“平昌集”“凌岳山莊”……
  莊主“鐵袖神掌,池奎,與“摩天神龍”向公瑜原是武林知己,將早一步抵達的“布衣銀簫”於瘦竹,“鐵掌開碑”丁兆鈞,“羽化九騰”呂方,與“零霞秀七”駱勝等,雙方賓主引見一番。
  “布衣銀簫”於瘦竹等諸人,知道石鳴峰途中截下蕭彬、鄧昆兩人,業已取得兩人攜帶的枯骨這件事後,連連贊佩不已……
  “鐵掌開碑”丁兆鉤道:
  “石少俠,如此一來,省了我等不少手腳!”
  石鳴峰將“神手星魁”孟廷元,設計構製完成的“凌天馭風飛輪”,“閃電火銑”,和“火頭鐵騎”之事,也告訴了於瘦竹等眾人。
  旁邊“鐵袖神掌”池奎接口道:
  “我等有媲美昔年諸葛武俠的‘神手星魁’孟道友之助,何愁邵震此猴之囂張,更何懼‘北冥會’視作天塹之險的‘飛虹凌霄樓’……”
  “摩天神龍”向公瑜問道:
  “池莊主,‘飛虹凌霄樓’中設下些何等樣的雲詭波譎名堂?”
  池奎將有關“飛虹凌霄樓”中情形告訴了眾人,接著道:
  “邵震有恃無恐所倚仗的,‘飛虹凌霄樓,踞高製下,攀登咕老峰‘北冥會’總壇,必經之道……樓中設有‘銅網飛刀’、‘奔雷火彈’,和地面層的‘蛇穴土牢’……”
  微微一頓,又道:
  “要破這‘飛虹凌霄樓’,孟老所設計完成三件利器,真個恰到好處……‘凌天馭風飛輪,攜帶‘閃電火銑,攻其二三兩層的‘銅網飛刀’,和‘奔雷火彈”……‘火頭鐵騎’就由‘飛虹凌霄樓’地面層緊閉的大門衝進,鐵騎雙耳噴火,‘蛇穴土牢’豈能擋之?!”
  眾人在“凌岳山莊”逗留一霄,次日,將任務分派過後,分撥來晏城北郊“夏口坪”鎮甸!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一笑,道:
  “人家用。比翼雙飛,來形容兒女之間的鶼鶼鰈鰈,現在石兄弟和孟丫頭,雙雙搭上‘凌天馭風飛輪’,可真成了‘比翼雙飛’啦!”
  石鳴峰含笑不語。
  孟玲一嘟嘴,道:
  “爹完成的這具‘凌天馭風飛輪”,只有咱孟玲會駕馭,如何使用,閃電火銃’,爹也只有告訴了鳴峰……醉伯伯您說,除了咱二人外,還有誰?”
  侯乙大口酒送進嘴裡,醉眼一瞇,道:
  “有理……孟丫頭說得有理!”
  向婉如、後湘君兩人,抿嘴“咭咭”笑了起來!
  “夏口坪”咕老峰山麓,展開一幕江湖上少有見到的嘶殺場面……
  “凌天馭風飛輪”載著石鳴峰、孟玲兩人,翩然騰空而起……前座孟玲,轉動上下起落,左右盤飛的鈕鏈,後坐石鳴峰手掣“閃電火銃”,凌雲遠在八九丈的距離外,從銃管射出火彈。
  “飛虹凌霄樓”中,雖然箭矢蜂蝗似的射來,奈何有八九丈距離相隔,英雄無用武之地,紛紛飄墜而下。
  “閃電火銑”射出的火彈,不但威力駭人,而且準頭奇準……
  “轟!轟!轟!”……“豁啦啦!豁啦啦!”……
  火彈擊上樓牆,轟然爆炸,樓牆倒塌……雷欄處的那些射箭手,不是飛墜而下,就是給火彈爆個血肉模糊。
  地面上“神手星魁”孟廷元,更不含糊……
  騎上“火頭鐵騎”,一馬領先,朝向緊閉的“飛虹凌霄樓”地面層大門衝去……
  一陣“轟隆隆”震耳巨響,牆塌門倒……“鐵騎”雙耳烈火,直向前面噴射而出,頓時冒起一股焦臭怪味,“蛇穴土牢”的長蟲,都焦斃在地。
  這座“飛虹凌霄樓”,乃是“北冥會”掌門“摘星攀月”邵震,費煞心機所蓋造成的,但此番落迸石鳴峰等諸人之事,不到半個時辰,已落個焦土敗牆。
  “飛虹凌霄樓”破去,眾人攀登而上,來咕老峰峰腰“北冥會”總壇……
  “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傑”……“北冥會”
  掌門邵震,見大軍壓境而上,降階相迎。
  “摩天神龍”向公瑜等諸人,乃是武林俠義門中人物,並非斬盡殺絕,不留餘地之輩。
  邵震雙手恭上昔年斷自“魔神”戈青的右腿,向“摩天神龍”向公瑜,道:
  “邵某已知‘八荒鐵蹄會’鄧昆,喪命‘魔神’戈青之手,此乃戈青昔年身上之骨,煩請向朋友轉交‘魔神’戈青!
  石鳴峰就在身邊,但“摩天神龍”向公瑜,收下昔年愛徒峰兒恩師“魔神”戈青的肢骨。
  一個震撼天下武林的“謎”終於揭曉……
  再度現身武林的“魔神”戈青,乃是北地俠義門中盟主“摩天神龍”向公瑜弟子石嗚峰所扮裝……
  石鳴峰是昔年“魔神”戈青衣缽傳人,為要完成昔年戈青遺願,扮妝成恩師形象露臉江湖。
  石鳴峰等重逢于恩師“魔神”戈青肢骨墓地……天下俠義門中人物,紛紛前來憑弔這位既稱“魔”又是“神”的戈青。
  昔年喪命“芒山七雄”之手,鳴峰的父母親“石中玉”夫婦,重新築墓安葬。
  至於石鳴峰與婉如、孟玲、湘君之間的兒女之情……
  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石鳴峰履行了給“翠竹臨風”後希平的諾言,繼承了當今武林最大門派,也是一個最年輕的掌門……“七海盟”掌門人。
  石鳴峰邀了“杯中神遊”侯乙,一起赴湘原幕阜山“鐵旗山莊”……但,鳴峰不再稱候乙“侯前輩”,而是恭稱他老人家“義父”。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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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千手劍

第01章 千年古洞生死界
第02章 萬難解困龍待騰
第03章 滿腔仇恨一夕解
第04章 馭雲役雨寒水紅
第05章 荒郊戲賊逢故
第06章 門庭冷落燕離巢
第07章 利劍輕揮血遍地
第08章 血雨濺飛千手
第09章 浮圖崗上群雄鬥
第10章 情天醋海恨綿綿
第11章 嬌媚狠毒翠蜘
第12章 凶殘毒婦人天憤
第13章 俠膽英雄萬眾欽
第14章 慷慨赴義全友道
第15章 自古艱難唯一死
第16章 仿若狼群撲嫩羊
第17章 拯弱屠強德報怨
第18章 淺笑低嗔倍惹憐
第19章 解毒祛邪白朱雀
第20章 磨盤蜘蛛鬼見愁
第21章 矯矢電閃寒水紅
第22章 虹貫九霄鬼見愁
第23章 三擒三縱贈三花
第24章 一戰余威懾盜魁
第25章 狡毒花狐詭譎
第26章 傷疲毒發棄嬌娃
第27章 獵人狐臭冤家路
第28章 劍舞裙飛切齒恨
第29章 以牙還牙毒攻毒
第30章 鐵漢嬌娃成水火
第31章 門庭依舊面全非
第32章 仇深似海氣如山
第33章 劍虹經天血滿庭
第34章 劍虹暴閃罩天蠍
第35章 萬里無雲花吐艷
第36章 魂兮無依恨難填
第37章 詭計三面伏
第38章 失誤遭威脅a
第38章 失誤遭威脅b
第39章 救星從天降

此帖於 2008-06-01 10:37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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