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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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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6-03 05:33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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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馬房裡,馬匹都在昂首揚蹄,精神飽滿的低聲嘶吼,看情形,它們也被餵足了料啦!
  這條不知名的河蜿蜒流去,河的兩旁長滿了白頭的蘆葦,微風一過,帶起了一層層細緻的波紋,有股淡淡的寒瑟與微微的蒼涼。
  遠山近巒,似是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氳,隱隱的,有著幾絲兒淒苦的冷寂。
  狄洵停了馬,迷著眼打量四周,這是一條窄窄的泥路,前方有一座陡削險惡的石山,孤伶伶的矗立,那座石山如似刀削斧鑿的坐在地上,遠遠看去,活脫就像一把自天上飛斬下來的石斧!
  狄洵騎在一匹白馬上,身上穿一襲絲光閃閃,柔潤光滑的白色長衫,如玉般秀挺的臉,宛如金童下凡。
  一雙奕奕有神的眼睛,流燦著冷酷煞光與極端沉醉的寒芒,似是兩泓邃深無比的潭水,那麼不可探測,那麼不帶一絲情感。
  狄洵皺皺眉,輕輕的道:“繞過那座山頭就到了‘矽風谷’,不知‘烏金板’申一康是否已經等在那兒了。”
  “回春翁”不屑的道:“那是‘百會鏢局’自個兒跟他的事,咱們理他作啥?”狄洵平靜的道:“翁兄你別忘了,你是‘百會鏢局’的鏢,申一康可是想搶‘百會鏢局’的鏢。”
  “回春翁”隨意的道:“希望他不要自找麻煩!”
  等了一下,狄洵道:“在下並不想與不相干的人動手,不過如果來了,也絕不含糊!”
  豁然一笑,“回春翁”領先策馬而行,邊回頭道:“這馬休息了老半天了,應該可以跑快些了。”狄洵很快的跟上,沒有說話,望著遠處石山,低低地道:
  “咱們人生地不熟,可得小心一點才是!”
  咽了口唾液,“回春翁”有些遲疑的道:“老夫為人雖然有些古怪,也不關心他人的死活,可是人不犯我,我絕不犯人,現在為了老朋友的病,我只想趕快到達‘青藏派’。”
  狄洵靜靜的道:“江湖道上的事很難說,即使無冤無仇,一照面,三言兩語之下,就大打出手,往往非到一方盡皆殲滅是很難停止的。”“回春翁”頷首道:
  “小老弟,你出道不過幾年,又有一大半時間消聲匿跡,可是老夫聽說喪在你手的武林名手,兩道好漢還真不少……”狄洵淡淡的道:“年青人貪功好勝,皆是如此,在下確實殺了不少人,不過沒有一個是冤死的,他們的罪名都足夠叫他們死個二三次了。”
  “回春翁”闖盪江湖數十年,殺的人也不下幾百人此時聽狄洵幾句話,心裡不禁有些發了毛,乾笑一聲,道:“看來,小老弟,是老夫命大,沒招惹你,否則只怕現在……”狄洵揉揉麵頰,道:“翁兄別此話,在你面前,在下這幾手莊稼把式只能嚇著外行人玩玩……”“回春翁”連忙搖頭道:“別吃你老哥哥的豆腐了,咱們走快一點才是正事。”馬匹走在枯草野地裡,除了簌簌的草枝擦動聲外,其它連一點聲息也沒有。
  一行四人沉默卻又迅速的往前行去,那座陡峭壁立的石山已遂漸接近,有幾叢半青不黃的樹木毫沒生氣的生長在山石之間,特別有一股陰森沉悶的感覺,那種灰白,似是人骨色調。
  狄洵在馬背上默默坐著,面孔上一無表情,隨著馬背的起伏,他的身軀也在微微顫動,清澈的瞳孔裡,有一股屬於遙遠的神采……“回春翁”瞧著他,低沉的道:“小老弟,想什麼?”
  悚然一笑,狄洵迷濛的道:“翁兄相不相信直覺?在下直覺得空氣很渾確,依在下想,只怕又有場打等著我們了。”
  “回春翁”奇異的愣了愣,隨即笑道:“小老弟,想不到像你這樣一位青年,你也相信這玩意兒,靠不住的!”
  看了“回春翁”一眼,狄洵緩緩的道:“也許吧!可是這種感覺一來,就很難揮去,直到一切真像大白後,才能釋然。”
  “回春翁”奇怪的道:“這裡這麼平靜,連個鳥兒也沒見著,小老弟為什麼有這種感覺?”
  灑脫的拋了下衣袖,狄洵輕輕道:“翁兄,感覺是一件很奇怪的東西,說也說不清的,就當是……一個幻想吧!”
  說到這裡,狄洵閉閉嘴唇,道:“到時候,如果沒有什麼事發生,倒讓翁兄笑在下是杞人憂天了。”
  “回春翁”呵呵一笑,道:“還是沒事的好!”他們繞過石山,轉行向右麓,有一片如翼的灰岩斜斜聳展,似龍破雲飛去,在它的陰影籠罩之下,有一座殘破的廟宇倚在山腳。
  “回春翁”停止了前進,他仔細注視著前面那座頹剎,及他前面一排的虯盤松樹。
  半晌,他低沉的道:“老弟,你看這座破廟會不會有問題?我意思是會不會有人埋伏?”
  狄洵靜靜的凝視著前面,緩緩的道:“那座破廟沒有一點痕跡,應該沒有人在附近逗留過,當然,咱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回春翁”乾咳了一聲,道:“老弟,你的閱歷應該不會比我這個老哥哥豐富吧!怎麼你比我精?”
  狄洵淡淡一笑,道:“過獎了,在下這麼點道行在‘回春翁’面前太微小了。”“回春翁”訕訕一笑,低低地道:“我一向自大慣了,怎麼一遇見你,樣樣不如,連說笑都比不過?甘敗下風!”
  狄洵眨眨眼,道:
  “翁兄,你的聲威赫赫,凡是道上朋友哪一個不知,過份的謙虛,就不自然了。”
  “回春翁”面孔一熱,道:“老哥哥認輸了,馬上要過松林了,林樹繁密,咱們小心有詐。”
  狄洵略一點頭,急忙回頭招手,小鬱、小雯策馬而至,狄洵道:“緊跟我走,別慢了腳程。”
  “回春翁”口裡叱喝一聲,與狄洵並肩馳馬奔去,小鬱姐妹亦放馬奔去,呼呼的風聲從他們耳邊拂過,快速而涼快。
  越過了古廟前的生滿苔蘚的羊腸小徑,震落了斑駁飛簷上的灰塵,沿著廟前一直奔去,行過一段幾已渺不可尋的小小樵道,一條綠帶似的狹窄山谷已在眼前,這條山谷裂開於陡削的石壁之間。
  狄洵清雅的一笑,道:“這裡可能就是‘矽風谷’,咱們今晚就在這歇宿吧!”小雯向四周注視了一遍,驚道:“少爺,這是個山谷,出了山谷,一定有人家,咱們別住這裡,怪嚇人的。”
  “回春翁”呵呵一笑,道:“小老弟,別嚇壞小姑娘了,咱們兩個無所謂,她們兩個怎麼行?”
  狄洵閉閉唇,緩緩地道:“出了‘矽風谷’,說不定‘烏金板’申一康已在等候我們了。”
  “回春翁”緊張著問道:“這老家夥就住在‘矽風谷’?”
  狄洵悠然一笑,道:“他當然不會住在這裡,不過一出了山谷,大概就是了。”
  小鬱很少說話,此時低聲道:“少爺,咱們又不跟他打架,有什麼關係,這裡……我……我不敢睡……”狄洵若有所思的道:“該來的就讓他來吧!在下再不聽從你們的意思,還以為在下膽小了!”
  “回春翁”問道:“萬一跟老家夥碰上了,咱們有幾分勝算?”狄洵垂下眼,心裡默默思忖道:“翁兄性情雖然古怪,但不失光明磊落,亦非貪生怕死之輩,但為救朋友的命,卻如此的小心翼翼,珍惜自己的性命,難能可貴……”“回春翁”忽然豁然笑道:“老弟心裡莫不笑老哥哥我如此怕死,未做就先怯場?”狄洵優雅的長揖,輕輕的道:“在下佩服翁兄重情份都來不及,如何敢有嘲笑之意,翁兄的心意,在下明白!”
  “回春翁”嘴巴張了張,一個勁的呵呵笑著,又似得意,又似尷尬,抱拳道:
  “老弟真是玲瓏心。”
  狄洵趕忙還禮,謙懷的道:“老哥你過獎了。”
  說著,他又回頭道:
  “既然你們不願在此休息,咱們就即刻趕路,出了山谷,應該會有打尖休息的客棧。”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西方的天際湧起條條烏龍似的雲彩,蕩蕩的,逐漸聚攏過來,掩滿了整個天空,是一副愁煞人的哭臉。
  晚風起了,冷得能鑽進人們的骨縫子,風裡還帶著飄飄的雨絲,落得人的心兒沉甸甸的。
  他們越行越快,時間就在這麼一點點的流過去,風吹得越來越淒冷了,雨還是綿綿的下,有氣無力的。他們還未來得及趕出山谷,夜色已經濃得如墨,幾步之外,一片黑糊糊的,什麼也看不見,四周極為沉靜,除了偶而幾個清亮的夜歸鳥叫聲。
  “回春翁”搓搓面孔,道:“月黑風高,淒風苦雨!”
  狄洵笑笑,道:“翁兄此時倒像個不得志的詩人,怎麼像一位江湖怪客呢!”
  “回春翁”目光如電般看了狄洵一眼,深沉的道:“你覺得老哥我怪時,我像怪客嗎?”
  狄洵一怔,淡淡一笑,道:“不怪,但是人是很奇怪的,人雲亦去,江湖上人提起翁兄,總以怪客以稱呼,在下也就跟著叫,如今一見,倒與傳言不符。”
  “回春翁”呵呵一笑,道:“我自己知道,我在江湖上的風評並不好,而且我有多次見死不救的經驗,這對一位醫生而言,的確不太有道理,但叫我去救一個我看不順眼的人,等他好了,我越看越不順眼,說不定一掌劈死他,既救他又殺他,實在費事,不如不救,隨他去!”
  狄洵搖搖頭,微笑不語,四匹馬騎摸黑的在草叢中行進。
  黑暗的夜空似在輕輕啜泣,淚水絲絲灑落,冷風在原野上肆無忌憚的吹刮,依著沉悶的蹄聲,掩著幢幢的騎影,那麼孤寂,那麼陰森。
  路平時,他們迅速的奔馳著,周遭模糊的景物急快的後退,難走時,他們互相指引,循徑而行,這是個淒冷的夜晚!
  小雯策騎靠近了狄洵,低聲道:“少爺,還有多遠,這裡好暗……”雖然小鬱、小雯都有一身的武功,但是畢竟年紀還小,不過是個孩子,難免膽子小,怕黑,尤其是這些山路上。
  狄洵自己從未來過這裡,也不知道多久才出得了山谷,沉思了片刻,道:
  “我們已經走了很久,很長的一段路了,想必就快到了,有我在,不要怕。”
  小雯一手摸心,道:“這裡好多樹黑漆漆的,咱們的‘孤伶山’都是雪,即使晚上也亮亮的,來到這裡好暗,我什麼都看不清,好可怕哦!”
  後面的小鬱急急趕了上來,低聲道:“我不敢一個人走,路好黑哦!”
  狄洵搖搖頭,道:“翁兄,你跟小雯走在前頭,我與小鬱在後面,這兩個小孩要有人陪才行。”
  “回春翁”愣愣,吶吶的道:
  “我的樣子一向不討人喜歡,只怕小姑娘不愛和我一起走呢!”
  小雯騎在“回春翁”旁道:“才不會呢!我覺得你人很好,怎麼不討人喜歡,我很喜歡啊!”
  “回春翁”一生沒有結親,看到小雯那麼可愛,不禁有些感慨,自己膝下無子,否則,孫女也有這麼大了吧!他大口喘了喘,低促的道:“小雯,你嘴巴真甜,以後誰娶到你,那真是天大的福氣呢!”
  小雯搖搖頭,天真的道:“我不要嫁人,我要跟姐姐一輩子侍奉少爺,一天也不要離開少爺。”
  狄洵閉閉嘴唇,淡淡的道:“別說孩子話,趕路要緊!”於是,四人奔行得更急促了,似一團團的白雪在灰黑的蒼穹上滾動,蹄聲宛如響著連串的遠雷,以一陣旋風般卷向了山谷口。
  約走了兩裡路,“矽風谷”石碑矗立路旁,他們已看到遠遠的燈火,有路,有莊院,令人生有一種虛幻的,有一種特殊的感覺。
  “回春翁”騎在狄洵的身旁,低沉的道:“這兒有一個小村落,咱們打哪兒借宿?”
  狄洵心裡另外想著一件事,側過頭來,道:“找找看,或許客棧什麼的。”
  “回春翁”不由心頭大大的一跳,忽然變得有些囁嚅的道:“老弟,這裡數一數,不過二三十戶人家,不知道哪一家是‘烏金板’的家,別誤闖了才是。”
  狄洵平靜的道:“那只能看我們的運氣了。”
  狄洵頓了頓道:“咱們放低聲音,在晚上,馬蹄聲太刺耳,別驚動他人。”
  狄洵的目光始終停留在一座莊院,莊院燈火輝煌明亮,那石砌的屋宇,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陰森森氣氛,偏偏又有股魔力吸引人過去一探究竟。
  狄洵微微皺著眉往周遭打量,壓著嗓子道:“這裡好像沒有客棧,還有點棘手。”
  目光炯然凝注著前面,好一陣,狄洵斷然道:“咱們就去那幢大莊院借宿一宿吧!”
  略一遲疑,“回春翁”道:“萬一是……”狄洵淡淡一笑,道:“不錯,可是換找另一間借宿,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之下,是不是同樣有可能是申一康的家呢?反正機會各是一半,是或不是,咱們去看看,再做道理,翁兄你以為呢?”
  “回春翁”一想有理,連忙點頭,狄洵閉閉眼,倏又睜開眼道:“走吧!”
  片刻間,他們來到了一條寬約尋丈的拐道之前,拐道入口有片漆黑,拐道內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動靜,氣氛陰森而恐怖。
  這片莊院非常之大,圍牆怕有兩人高,聽說“烏金板”申一康為人甚為孤僻,住這樣房子倒也合適,只是這麼大的地方,如果只住個幾個人,未免大空曠冷清了,或許壓根就不是住在這裡。
  為了安全起見,四人找棵大樹,馬鞍綁好後,四人徒步走向庭院大門。
  他們沿著拐道摸進了幾步,這時,狄洵聽到有一個人聲,打了個哈欠,低聲嘀咕著:“媽的,大老遠的跑來這裡給人家看門,喝西北風……”另一個漢子急急噓了一聲,道:“***,你想找死,今晚風聲很緊,說不定現在對方已經到了這裡……”原先抱怨的那個大漢,不服氣的“呸”了一聲,沉著嗓子道:“媽的,咱們犯得著替別人來賣命,申一康不是很高明嗎?再找咱們‘洪威黨’幫襯什麼道理?牛皮人人會吹,我看……”有一個一直沒有開過口,大概已憋不住了,低吼道:“黑狗,你有完沒完,他奶奶的,為什麼不找上面的吵去,光對我們兄弟吵嚷,算是哪一門子的英雄好漢,吵死人了……”這一吼,終於三人都靜了下來,那叫黑狗的又很小聲的咕噥道:“昨兒個推了一夜的牌七,熬了個通宵,到現在眼也沒合過……”剛才吼他的那個漢子,在三人中儼然是個小頭目,此時哼了一聲,道:“媽的,等到對手來了,看你是不是跟現在一樣,話最多最英雄……”這些話其實說得很小聲,隨著風,一字不漏的飄進狄洵耳中,但是走在後頭的三人,大約沒聽到,他們並沒有表示,他咬著牙搖頭,天下竟有如此湊巧的事,更想不到的是“烏金板”申一康竟與“洪威黨”掛勾,想共同對付他們一幹人。
  “洪威黨”的目標是“回春翁”,而申一康是想找“百會鏢局”的霉氣,如此一掛勾,兩方面誰也不吃虧。
  狄洵示意他們停下來腳步,沉思著……
  枯草微微的搖晃著,烏雲滾滾自天上浮過,大地,星月無光,一片死寂!
  狄洵明知,如果他們不進去,或許今晚的風波就不會有,可是明天呢?
  還有在他們後頭的曹正鹿等一行人呢?難免會遭殃!
  能免就免,但無法避免的,就直接面對他,與其一直被動的迎敵,不如採取主動的方式,或許能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多年以來,他無論在待人或處事方面,一向如此,該做的就不要畏懼,當機立斷,以最迅速的手段,迅雷不及掩耳的方法!
  沒有再加猶豫,狄洵將三人拉到一個逆風的方向,低聲將他聽到三人的對話內容告訴“回春翁”等三人,他毅然道:“翁兄,咱們也不是好惹的,不必等他們來找我們,我們去找他們!”
  “回春翁”卻一再搓手,搖頭晃腦一臉焦急無奈之色,低促的道:“老弟,你知道我不是怕,我……”狄洵壓低了聲音,道:“翁兄,這是早晚的事,咱們不做個解決,他們沿路都會與咱們作對,反而影響咱們的行程,長痛不如短痛,你懂嗎?”
  “回春翁”默然無語,一遲疑,低低的道:“想不到事情會如此棘手,既然這樣,也只得如此了。”
  狄洵閒閒淡淡的一笑,笑容卻又在瞬間凝結於唇角眉梢,他冷森的道:“小鬱、小雯,你們要記得,這是格殺,不是比武,懂嗎?”
  二人連忙點頭,狄洵微微揮手,腰背一挺,堅定地道:“走!”
  毫無聲息,“走”字才一出口,人已電射至圍牆外的一塊大岩石上,他一馬當先,身形如飛鳥般一起一落,已進入了大莊院內。
  剛才那三人就在圍牆內留守,一看有條人影,怵然一驚,大聲惶問,道:
  “哪一個兄弟?”
  狄洵並不隱瞞身形,雙目冷厲如刀,有如一道流虹般掠過這三名大漢的身上,這三名大漢還沒有想到其他,狄洵已猝然出手。
  狄洵的右掌已在一晃之下,形同千百柄血刃暴飛,這三顆鬥大的頭顱裡還沒有來得及轉出念頭,已成模糊的一團團,骨碌碌的落下地。
  三個屍體的頭頸剛剛濺起熱血,狄洵已鬼魅一樣的隱在一棵大樹的後面。
  “回春翁”等人只跟在狄洵後面,他們知道這時候還用不著他們,狄洵一個人已是夠叫這群狗熊大呼吃不消了。
  狄洵已經又見著了一處暗哨,他的目光凌厲,好像就跟白天沒什麼兩樣,他找目標時,跟本就很容易似的。
  這處暗哨上有二個“洪威黨”徒,覺得有點風吹草動,情形有點不對,但他們還來不及開口喝問時,狄洵身形猝掠,雙掌自下而上倏而驟揚,二人這輩子已經沒有機會再開口了。
  狄洵頭也不回,根本不望地上兩人一眼,繼續掠去,尋找目標。
  “回春翁”等三人在他後頭,當他的身軀方起,他們即見到那兩名“洪威黨”
  徒,竟然已肚破腸流的倒做一堆,“回春翁”不得不心驚,這名老弟,仁心宅厚,對待敵人時,卻是如此兇狠!
  “回春翁”三人緊緊跟隨,一步也不敢落後,只見狄洵一路殺過去,幾處暗哨俱已遭毀,“洪威黨”徒死狀淒慘的橫豎臥成一片……這種情形,一直延續了七八處暗哨,卻沒有一個大漢能夠來得及呼叫,或者來得及反抗,全是在莫名其妙的情形下,就一命嗚呼!
  “洪威黨”大批趕來與申一康聯手,戒備如此嚴密,暗哨這麼多,顯示他們也知道這一二天,狄洵等人會到‘矽風谷’來,只是他們太低估了一個大煞星,那就是 狄洵。
  說實在的,“回春翁”一生風里來火裡去,別說自己也是一流的高手,他也親眼見過比他高的對方,什麼大風大浪的場面沒有見過,但是像狄洵這麼一位年青人,出手之快、之狠、之絕、他還是第一遭親眼目睹,他不禁有些感慨時不我予!
  他們又來到一處暗哨,這裡有兩人守衛,有一個尖銳的聲音道:“前面的莫不是睡覺了,老半天沒聽一個人在嘀咕的……”另一個聲音較為沙啞低沉,接口道:“做這個鳥事已夠叫人不耐煩的,嘴巴哪有那麼大的勁兒,直念個不停……”
  他們跟本還不知道前面一連串的驟變,他們仍然沒有被驚動,只見隨意的走來走去,毫不知情,死神已在召喚他們了……狄洵冷冷一哼,驀地彈起,雙腿猛踢兩個敵人,兩人一聽風聲不對,直覺地匆忙抽出掛刀,用力往來聲處砍去……“只見他們到底慢了些,在雪亮的掛刀閃晃中,狄洵已經準確無比的踢在那兩個大漢的眉心,在一陣當郎聲,掛刀墜落,兩條大漢一頭栽倒!
  同時,狄洵已發現離燈火通明的大廳,只是一小段路,不知道還有多少暗哨,他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任何一個環節都可以驚動對方的大匹高手!
  目光一掃,已瞥及一個手握銀色鐵棍的“洪威黨”徒,他剛才聽到當郎的聲響,鐵棍揮起,循聲而來,狄洵右掌飛快劈出,右腳閃電般的挑向大漢手中的鐵棍,大蓬的鮮血自那名大漢的咽喉中濺出。
  突然 一片明亮的燈火猛的亮起,這片燈火絢麗而奪目,這片明亮的火焰裡,狄洵等四人的身影已被映照得纖毫畢露,無所循形!
  有一名“洪威黨”徒嘴巴張了張,在恐懼中拼命的吼了起來:“來……來了,他們……來了……”“了”字甫始出口,又一下子噎在他的喉間,這名大漢雙手摀胸,滿臉痛苦的倒下去,他的胸膛已中了一掌,氣悶而亡!
  狄洵知道,這一大片燈火,是對方換哨燈火,一大群大漢循次接換下去,火把一多,亮度就高,自己偏不巧碰上這個時候。
  另有一名大漢也發現了狄洵,怪叫起來,那聲音尖銳而悠長,那聲音很奇,又像狼嚎,清亮中帶著一股恐懼、淒厲的意味!
  離得太遠,狄洵一咬牙,手掌一揚倏偏,這名大漢尾音未收,“ ”的聲被震飛出去,狄洵的掌勢似來自虛無,幾乎在同一時刻,那名大漢滿口鮮血噴出,開口想叫,卻已力不從心了。剛才那名大漢尖銳的叫聲,是一種暗號,狄洵知道是呼喚同伴的方法,只怕申一康等人已經得到消息,正面衝突已經免不了了。
  情況跟著整個轉變,一簇簇的火把亮起,雜亂的腳步聲四處響起,顯示對方的確沒有料到今天敵人會突然來擊,個個慌亂無比!
  狄洵等人恍若不見,繼續往上行去,因為火把越來越多,窒人的熱度波浪般剎時自空氣中傳盪開去,有一聲聲的“呼、呼”的火把燃燒聲不斷傳來。
  “回春翁”猛一提氣追上了狄洵,他急促的道:“老弟,咱們被發現了……”
  狄洵似乎不很在乎,冷漠的道:“早晚要碰上,咱們迎上去!”
  狄洵身形倏偏驀起,就在這一偏一起之間,已將兩名迎面而來的大漢分別摔出,一名猶掙扎著要起來,“回春翁”又補了他一掌。
  此時,對方的人手已陸續衝了過來,只是仍是過於分散,力量並不足以撼人!
  “回春翁”可逮到機會了,雙掌連連,三四名大漢哀號著跌翻於地,他們從地上的軀體飛身而過,一路打下去。
  眼前 已有三十名灰衣大漢並排衝來!
  狄洵暴叱一聲,威武冷傲,“霍”的拋臂抖手,於是,衝來的大漢已有十名頹然倒地,兵刃掉落之聲,宛如一下子推倒了一架瓷器櫃子般亂成一片,“乒乒乓乓”的一陣亂響。
  對方好似不怕死,一把把金刀閃著光芒,呼嘯著旋斬而去,去勢是如此冷厲而快捷,以致只要金光突閃,宛如將對方砍成肉醬!
  狄洵左手一揚一抓,又有兩名大漢在迴旋中被狄洵抓住,他奮力一拋,二人軀體橫飛,震天憾地的摔在地上,大概活不成了。
  還有七八名敵人,衝著“回春翁”等三人而來,卻在片刻間被三人殺絕,熱血與嗥號摻合在一起,此時此地,越覺淒厲!
  尚有六名大漢齊齊厲吼,分成六個角度包抄而上,六柄大刀閃泛著寒光斬來,狄洵冷冷一笑,單足突地沾地,手中長扇“呼”的飛出,快得令人們的瞳眼不及暇接,圍上來的六名大漢已有五個滾倒在地上,俱是被齊脛切斷雙足!一揚一挪,出去的長扇又被狄洵把住,他電射而出,長扇很自然的又繞回到他的手上,出手、用手捉捏之準,令人匪夷所思!
  一把油紙扇,卻削斷敵人的雙足,那份力量叫人咋舌,連見識豐富的“回春翁”都瞪大著雙眼,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
  剩下的五名大漢不由微微一怔,卻又是一剎,五人的面孔彷若同一個號令,面孔極為明顯的猛然抽搐,但仍狠著心,咬著牙衝了上來。
  斜刺裡,小鬱衝出,長劍顫著奇秒的點線暴卷來敵,她嬌聲的道:“你們還配不上與少爺動手!”
  五名大漢見小鬱還是個未成年的小女孩,心中稍微放下大石,悶聲不響,一把把兵刃潑風打雨般瘋狂攻來,金芒帶起一溜炫目曳毫迴轉。
  那邊,小雯與“回春翁”各已落入敵人的群戰中,在對方揮動的兵刃中間縱橫攻拒,“回春翁”一雙肉掌,所向無敵,發出極大的威力,所至之處,所向披靡,敵人死傷不少!
  狄洵閉閉嘴唇,雙臂一振,直向大廳掠去,當他的雙腳才剛踏出……驀然
   對面黑暗中傳來一陣急風聲,無數利矢,有如一群飛蛾猛撲向火的,暴射而來,頓時,滿空冷芒閃眨,尖嘯破空,好不歹毒!
  目光一掃,他人一連串的跟鬥,手上的長扇已“呼”的一聲,在他身軀截落的同時,旋飛而出,一點點金芒紛紛落地。
  他雙臂一抖猛伸,整個身體憑空折轉,利落之極的穩穩站立於兩丈之外,耳邊響著鏗鏘的金屬撞擊聲,而也包含著起落不息的慘吼哀號聲。
  他的長扇不但揮落不少暗器,又藉勢反打敵人,他恰到好處的斜斜伸手出去,長扇又自自然然的旋回他的手上!
  這幢龐大莊院,氣派非凡,只是此時倒成了一座恐怖慘酷的屠宰場,吼聲、哀號聲,連連不斷,頗覺淒厲嚇人!
  大廳的造形氣勢雄渾而豪壯,可是,原先裡面明燦輝煌的燈火已在狄洵等人忙著應付敵人時,不知何時已經完全熄滅,只見一片黑沉!
  狄洵睜大眼睛,看到一聲巨大的紅底黑字匾額,匾額上有著四個鬥大的篆體黑字:“洪威震天”!
  狄洵心頭一震,這四個字表示什麼?莫不是這裡已成了“洪威黨”的機構了?
  是一個支部,或是成了總部?那申一康呢?成了“洪威黨”的一員,接受號令,還是另有……他不知道以申一康孤僻的個性,如何肯跟“洪威黨”掛勾,莫非是太深的仇恨,令他迷了心性,忘了自己的原則?
  這些道理,狄洵一時也想不通,也沒有空閒多費神,他急快的往大廳潛行而去!
  當他剛剛走出幾步 在他右邊的黑暗裡,傳出一個冷厲的聲音:“好大膽的奸細,你是什麼人?”
  狄洵霍然轉頭,他看見在他右首約三十尺之外,有一個瘦削頎長的身影,像貌清 ,留著一把銀胡,向他炯然注視。
  狄洵冷冷的一笑,道:“在下狄洵!”
  那人重重的一哼,語聲毫無感情的道:“你是‘降魔’狄洵?”
  狄洵淡淡的一笑,語聲冷森的道:“不錯,在下路過這裡,見貴府戒備以待,在下為不讓各位失望,只得進來拜訪一番。”
  那人眉梢子一揚,驀然大喝:“這裡豈是你撒野之處?狄洵你未免太不長眼睛了!”
  話甫畢,對方微微側身,在他側身的當兒,一柄精瑩雪亮的長劍已閃電般戳點向狄洵。
  狄洵手中的長扇倏然旋飛,帶著尖銳的破空之聲暴旋而去,迎上對方的長劍!
  經過只是眨眼的時間,長扇那麼準確的點在對方長劍刃口上,而長扇絲毫未損,“呼”的一轉,散飛著冷酷的旋風,似一張魔鬼的利嘴,狠毒的直切向對方的大腿,去勢甚急!
  驀地,對方長劍已在極小的幅度裡微做著頻緊的砍截與敲切,長扇險些被擊中,長扇竟然“呼”的一聲又旋轉飛至主人手上!
  對方似是一震,高手對招,分秒不得大意,只這麼一眨眼,長扇呼的一下又來到了這人的眼前,太快了,以致眩花了他的眼!
  這人大吼一聲,儘量表現出他並沒有因此驚慌忙亂,腳步飛快的在方圓內遊走閃晃,手中長劍抖灑出點點片片的光彩,這些綿綿密密的光彩又將長扇圍住,只差一點就能擊落長扇!
  長扇如一把利劍,旋落狠斬,在連串重重交織的威力之下,又一次震開對方的劍芒,然後繞過一度經促的半弧後返回狄洵手中!
  狄洵陰沉的道:“朋友,不錯,你的確比前面那些飯桶高明些,你很有兩下子。”
  對方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因為他已被嚇住,自己雖未落敗,只是太不可思議了,一把紙扇如何能震開長劍?如何能來去自如?根本就像一個有意識的東西,能攻就攻,不能攻就轉回主人手中,這是什麼功夫?為什麼利劍砍不下一把紙扇,為什麼?
  狄洵叫道:“小心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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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每一個字自他口中吐出,手中紙扇帶著利劍似的旋動,於是,空氣中剎時充斥著殺氣,宛如灑遍了死亡的冷眼。
  這名使長劍的人亦不是弱者,眼看紙扇又飄然而至,尖銳的風聲在空氣中回盪號叫,似是一張絢爛的蒙屍布,糅合著鋒利的煞光!
  一聲宛如呻吟般的吼叫出自這瘦長的人物口中,他揮舞著手中利劍,身形更在快速的躲閃躍騰,迸射的寒光如匹練的環繞,他的身軀則上下翻飛!
  劍刃削著空氣,而氣流仿佛被削成片片,“嗤”“嗤”“嗤”的響著刺耳的裂帛之聲,劍勢急厲而猛快,每一劍與每一劍之間幾乎毫無間隙,貿然一見,似是條條溜溜的光帶已凝結成劍幕,一個旋舞流閃不息的,透明精瑩的光幕!
  狄洵的長扇卻倏出倏收,每一出手就如閃射著毒光的魔鬼,淒怖的嘯舞著,偏斬斜砍,自不同的方向,碰擊對方的長劍!
  好幾回眼看長劍已要揮斷長扇了,長扇卻在遭遇碰擊後又奇幻的翻斬重來!
  如此來來往往,長扇就宛如隱冥中有一個狂笑著的惡神在操縱擺佈,顯然如此猙獰,如此狠厲,又如此恐怖,而血腥!
  連串的撞砸之聲,彷若正月的花炮密密響起,火星迸濺四射,時間只是一剎,在金燦燦的輝芒與急風攪合之下,“嗯”的一聲悶哼似的,那人發出的呻吟,突然響來,那使長劍的人踉蹌跌出。
  長扇硬生生的將他震落於地,狄洵將紙扇捏住,猛一揮手,長扇似吸血的冤魂厲鬼般,那麼殘酷的深深的切入他的軀體,長劍泛著冷光棄置於地,這瘦長的漢子已橫屍於地!
  狄洵灑脫的收起長扇,風一樣的旋至那橫倒地下的人,這人的整個面形早已扭曲得走了原樣,口中流淌著粘粘的血絲,他仰面躺著,四肢在不住的抽搐,瞳孔的已在擴張。但直愣愣的瞪視著微微俯望向他的狄洵,不敢相信的,嘴巴吃力的翕合……這人跟前面那些人穿著一樣的灰衣,只是顏色較深,胸前懸掛一枚金屬所製的圓牌,大概是象徵著太陽的樣子,非常搶眼!
  狄洵留心此人胸前的圓牌,他明白此人在“洪威黨”的身份必然不低,而且他的身手也不差,但他來不及思索此人的真正身份時,眼裡已瞥及人影一晃,緊接著一個悲切的口音號啕響起……“礙…快來人……左長老……被對頭撂倒……”
  狄洵神色一凜,原來這人竟是“洪威黨”的三位長老中的左先木,他在“洪威黨”
  中的地位極高,他是開山元長之一。
  狄洵早就聽過他的大名,他低下頭來,沉沉的道:“你不該逞能充數的一人來敵我,即使你的同志能為你索回這筆血帳,對你亦無助益,在下為你的死,感到十分遺憾。”
  左先木一口氣未斷,但他的面孔已成死灰,他瞪著狄洵,喉頭一陣比一陣低沉的咕嚕著,在一聲聲“咕咕”的痰音中,猛地身子一挺側過臉去!
  雖然,他已離開了這個世界,但他的眼睛仍在大大的瞪著,不知是不甘心栽在狄洵這麼年輕的敵人手上,或是至死不相信這個事實!
  低微的光線下,狄洵有些怔忡的望著此人,他喃喃自語:“朋友,你死的有點冤,但在下敬你是好漢,你安心去吧!”
  目光一閃,一陣的聲音緊跟著響起,在他的四周,已有上百個的灰衣大漢執著亮晃晃的朴刀圍近,每張面孔都是那麼冷漠,那麼生硬,更流露出無盡的仇恨與憤怒!
  他一拍手中的長扇,雙手合握著扇,望著來人,寒聲的道:“在下不想與你們動手,請你們夠份量的頭目出來,你們的血救不了他的!”
  眾人似乎沒有聽到狄洵的話,但他狄洵的唇才合上,這百名灰衣大漢的後方遠處,已有兩條人影,翩若飛鶴般電掠而來!
  同一時間,在另一個方向……
  同樣的又有兩條人影,翻騰而上,略一張望,朝著狄洵站的地方飛來!
  狄洵明白真正的血戰就要開始,但他仍鎮定自若,對上百名大漢恍若未見,瀟灑的拂拂衣袖,手中的長扇握得緊緊的!
  突然 自圍場邊奔過來三條瘦削的人影,這三人是狄洵的同伴,“回春翁”、小鬱及小雯,三個人身上沾染了血跡,頭髮都披散了。
  “回春翁”微微喘息著掠到狄洵身側站住,大大籲了口氣。
  狄洵望望他,又看看身後的小郁小雯,他有點焦急的道:“傷了?”
  “回春翁”搖搖頭,低促的道:“沒有,身上的血都是對頭的血,兩位小姑娘很勇猛的……”話雖如此,狄洵發現“回春翁”的肩頭有一道血口,還好不是很深,微微滲出血水。
  狄洵淡漠的道:“你們先喘口氣,對方已經擺好架勢等著咱們了,咱們可含糊不得。”
  小雯怔了怔,道:“少爺,怎麼他們人這麼多?死不完……”對方的灰衣大漢站好後,又漸漸的,有秩序的散開,成一個扇形的包圍形勢,而狄洵他們的後面又有一大面牆堵住,也就是說,狄洵想離開,只有從人牆中衝出一途了。從兩個方向遙遙掠來四條人影,瞬息間已到眼前,他們齊齊騰身躍過一幹“洪威黨”
  徒的頭頂,落到地面,四人七只眸子仿佛噴著火焰般怒視著狄洵等四人,他們之中有一個是獨眼龍。
  狄洵輕輕氣憤抿抿嘴唇,雙手背在後面,凝眸平視了片刻,道:“哪一位出來說話?”
  對面,“洪威黨”四個為首者俱皆冷森而狠毒的盯著狄洵,甚至連眼皮子也不眨一下。
  狄洵話一完,其中一個高大雄偉,臉紅似火,魁梧而粗壯的大漢往前跨上一步,暴烈的道:“小子,憑你們四個人也敢來此撒野?其他的小鬼呢?”狄洵微微一笑,道:“你是‘洪威黨’的‘猛獅’林昌?”
  那大漢先是一愣,繼之,憤怒的張開他獅般大口吼道:“既然知道你爺爺,你還敢殺了左長老?”
  狄洵哼了一聲,道:“‘降魔’狄洵還沒有碰到過什麼不敢,事只有做或不做,沒有敢或不敢!”
  大漢的獅眼獅鼻獅口,猛地一皺,他粗暴的道:“狄洵?你是狄洵?狄洵也沒什麼,你爺爺天不怕地不怕,什麼人都一樣!”
  一直站在林昌後面的三個大漢,一個面色蒼白,目光露著青瑩瑩、怪異光芒的中年人,神色驟變的連聲怪叫道:“狄洵,果然是你,來的好,來的好!”
  另一個是神色倨傲,濃眉大眼的中年人,雙目倏睜,陰鷙的冷笑兩聲,道:
  “姓狄的,我周老栗要你生死道上走一遭!”沒有開口的獨眼人睜著一個僅存的右眼冷冷的瞥了狄洵一下,臉上疤痕,輕輕扭動,大步踏前一步,冷森森的道:
  “在下‘黑鷹’由晉,陪你玩兩招!”
  在一旁緊張兮兮的小雯,突然格格的笑了起來,“洪威黨”個個不悅的瞪了小雯一眼,在這生死關頭,有什麼好笑,小丫頭不知死活!
  小雯臉上還留著笑,可愛的道:“少爺,這人好奇怪哦,不但眼睛少了一只,他名字還叫‘油警,怎麼不‘加油’,哈哈,真好笑,笑死人了!”由晉暴怒不已,叱道:“死丫頭,你不想嫁人了!”
  小雯一點也不生氣,笑吟吟的道:“你怎麼知道?我本來就不想嫁人,要你管那麼多,該死!”
  狄洵輕一擺手,平靜的道:“小雯,不得多嘴!”
  他一拋衣袖,冷冷的掃視眼前這三個人,鎮定的道:“嗯,各位的名號都很響,林昌、周老栗、由晉恕在下眼生,有一位朋友未曾識荊,請這位朋友自己報出貴號大名吧!”
  那位臉色蒼白的漢子,冷道:“不才‘奪魂’常松!”
  四人深沉的站立著不動,冷冷的盯著狄洵四人,眼眨也不眨一下!
  “猛獅”林昌個性非常暴烈,他望望躺在地上的左先木,怒道:“狄洵,‘洪威黨’要找的是‘回春翁’那個老頭兒,你為什麼要為他賣命?”
  狄洵眉毛一皺,淡淡閒閒的道:“為了朋友兩肋插刀,死也值得,更重要的是看不慣你們陰狠險詐的作風,完全沒有江湖正派組織的光明態度。”獨眼人由晉挪挪他的眼罩,怒呸了一聲,破口大罵道:“姓狄的,你別***,大老遠跑來這裡放臭屁,咱們的恩怨要你多事!”
  周老栗接著由晉的謾罵,重重的道:“狄洵,你可想過你為他人助拳的後果?
  只怕你會死的比‘回春翁’還要慘!”
  “回春翁”老半天不哼聲,懶得跟他們耍嘴皮子,此時忍不住,譏道:“說大話何難,但是你們那兩下子,大概還不夠看吧!”
  林昌喉中似野獸般嗥吼了一聲,他強忍住憤怒,恨聲道:“狄洵、‘回春翁’,你們別以為你們很容易的闖過來,你們絕對出不去了。”
  狄洵含蓄的一笑,道:“哦?真是這樣嗎?只有試試才知道結果如何吧!”
  “奪魂”常松忽然獰惡的衝著狄洵笑了起來,他慢慢逼近,混濁的道:
  “‘回春翁’自己找個伴,在黃泉道上就不寂寞,我們也就不用替他操心了!”
  狄洵背過手朝身後的“回春翁”等三人,迅速的打了個手勢,要他們小心,就在他收回手的一剎那,他瘦削的身影已暴射而出!
  他凌空一個翻轉,如刃的掌緣已切到了常松的咽喉!幾乎是同一個動作,“回春翁”身形一斜倏旋,在旋轉中,雙掌摟頭蓋臉的罩向林昌的頂上!
  林昌狂吼的一聲,利落之極的滑步閃躍,回身之間,一條三尺長的銀棍已握在手中,狂風暴雨般的攻向“回春翁”!
  悄無聲息的,“黑鷹”由晉亦幽靈般掩上,抖掌便劈至小雯的背脊,兩脅後頸!周老栗一的縷花利刀驀地斜削而出,冷冷的對小鬱喝道:“先殺了你再對付姓狄的!”
  小鬱毫不畏懼,猛迎上來,利劍呼呼連成十招一十一式,有如湧天的烏雲,咆哮的海濤,帶著波浪般的光彩,滾滾翻盪!
  那邊 “洪威黨”縱然偶而有一人搶上,但在雙方高手對招下,不但傷不了敵人,反而常被自己的人,不小心的殺傷,哀聲連連!
  身形倏然左右搖晃,狄洵剛避過常松的攻擊,左掌一閃驟出,偷空飛快的斬了三名灰衣大漢,右手的長扇同時幻化片片點點,神出鬼沒的又迎向正面攻來的五名大漢!狄洵冷冷一哼,絕式一招跟著一招的,如閃電般施出!
  “洪威黨”縱有十多名已被狄洵劈倒在地,幾十張喉嚨叫著,摻合著痛苦、慘厲、與無助,這些恐怖而厲酷的號叫聲,令人毛髮悚然!
  有的突然而進,有人拼命想退,躺在地上的人就遭了殃,一個個大腳踩在身上,不死也傷,有的無緣無故被絆倒,竟被活生生的踩死!
  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古往今來,很少能坦然面對的,何況這群“洪威黨”
  徒,他們殘暴,短視,眼中只有利與名,他們遇到如此厲害的高手,為了保命,他們東躲西藏,傷害的是自己,而不是對手。
  滿空飄舞著如刃的掌影,來去彷若極西的擊電火光,卻又在眨眼之間歸於無跡,快得血淋淋的,狠得暴烈烈的!
  “猛獅”林昌以他成名二十餘年的“裂屍十六招”身法,做著最猛厲的攻擊,“回春翁”以一雙肉掌卻貫注了他數十年苦練的“陰絮功”,周遭遊走側擊,雙方的拼鬥俱如洪鴻掠空,一觸即過,瞬息間有毒式的展現,眨眼裡生死已過!
  常松的內功有著極深的造詣,現在,他力敵狄洵,已經傾上了全力,仍絲毫沾不到對方的衣衫。
  沒有受傷的“洪威黨”徒大約還有六七十位,他們漸漸有了秩序,除了有幾位去照應傷者外,其餘的人在幾位小頭目率領之下,蜂湧圍上狄洵等四人。
  狄洵的長扇一合猛分,再一合猛分,接連施了兩次,再一個大旋身,宛如移山倒海般分做不同的方向,由掌而扇全力推出!
  在敵人的厲吼閃退中,他一腳踢翻了一名偷襲上來的大漢,左掌自右脅下穿出,另一名大漢亦滿口鮮血的倒摔而出!
  “回春翁”沉喝道:“老弟,人越來越多,不是好事?”
  狄洵心中也明白,自己人少要力敵一百多大漢,只怕到後來連最後一滴力量也使不出了,他只得盼望好運道,但願曹正鹿等人也來到附近。
  於是 俯地竄出三丈之外,從懷中取出一個花筒火箭 晃火摺點燃了,“嗤”的一聲輕響,那火箭沖天而出,放出一道藍煙,久久不散。
  “洪威黨”徒知道這是江湖上通消息的訊號,只是這火箭飛得如此之高,藍煙又在空中停留這麼久,卻是極為罕見。
  一旁的林昌見狀,大吼道:“大家小心,他們後面還有人!”
  這的確是狄洵發給曹正鹿等人的訊號,只是連他自己也沒有把握,曹正鹿等人是否看得到,或許他們根本還沒有到達“矽風谷”呢!
  狄洵身形甫落,後腦有股勁風砸來,他猛一弓身,反手抖出二十掌,如電掠閃中,又有五名“洪威黨”徒當場命喪!
  常松咬著牙與狄洵拼鬥,見對方連傷自己的部下,心驚之下,霍的往後一退,但是,狄洵卻如影隨形緊逼而上,長扇揮起,犀利無匹的斬砍戮割,毫不放鬆一步的暴卷而來!
  狄洵口中冷笑,道:“你的寶貝只是如此?”
  常松是“洪威黨”門下第一流的高手,在黨內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身功夫十分卓越,為人狡猾機智,但此刻卻為年青的狄洵逼得招架無力,一時尚無危險,但要勝對方已無啥希望!
  他咬著牙,一面傾力與敵人周旋,一面尚得隨時防範“回春翁”的暗襲,因為他以前曾暗算過“回春翁”,可能被對方以牙還牙,情形相當窘迫。
  狄洵看得十分明白,他奮起神威攻擊常松,又偷空劈了不少“洪威黨”徒。
  林昌像橫了心似的拼命纏戰,不但險招連連,更有豁出這條老命之慨,“回春翁”藝高膽大,但三五下還無法收拾他。
  “回春翁”見狄洵如此高明,不但把敵人逼得步步後退,還撂倒不少大漢,自己對林昌的險招卻莫可奈何,除了以毒攻毒,也使絕式之外,好像一時取勝不了,而用絕式,往往得冒幾分險!
  一聲聲的慘叫,又有三名高大的“洪威黨”徒腦袋被砸得稀爛的摔倒塵埃。
  “黑鷹”由晉的吼聲清晰傳來!
  “你們這群鼠輩,老子今天不剝了你們的皮,食了你們的肉,老子就不叫由晉……”由晉一人鬥小雯這個小女孩,卻一點便宜也討不到,心裡又急又怒又羞,又見自己的人慘死無數,心中更惱,一股氣出不來,吼一吼,出出氣!
  狄洵見小雯小鬱雖然不至有失,但要取對方的性命只怕不易,曹正鹿等人亦不知看到他的訊號了沒,對方的人越打越多,看情形,他得加快速度,先收拾這幾個頭目要緊!
  他驀地一咬牙,長射而起,在空中一個倒射撲下,常松一聲怪叫,雙掌同時暴出十一次,陰冷的掌風帶著森森的寒瑟悠卷去……狄洵沒有躲避常松的攻勢,竟筆直的朝對方撲來,當掌風快要撲近他的軀體時,似空中的流雲,“呼”的沿著風向倒斬而下,一招接著一式,掌刃如刀,閃電般罩向常松!
  常松慌不迭的往後急退,心腔瘋狂的一跳,狄洵卻暴起追上……而這時
  “猛獅”林昌一見常松危險,拋了“回春翁”,手中銀棍以劈山搗石之力,猛揮而來,方才救了常松一命!
  可是,狄洵毫不放鬆,放棄了常松,雙手倏然上揚,霍的拳彈而回,行動快得無可言喻,只見一團黑影驀地射來,林昌沉重的銀棍已經砸出,一時來不及收回,情急之下,足尖暴旋,身子猛然下坐!
  然而,他救了別人,這一回卻救不了自己,他的身然才剛下落,狄洵的雙掌已閃電般連續五次劈上了他的胸腹!
  當林昌堅實的胸腹感到一陣沉悶而巨大的鈍擊時,狄洵早已隨他脅下翻躍出去,快得如若人們瞬間的意念迴轉!
  林昌拿不穩樁的“   ”退出五步,沒忍住喉頭的腥甜,一大口鮮血“哇”
  的噴了出來,面色剎那間突地變為灰白!
  狄洵眼皮子也不撩一下,足尖一沾地“霍”的飛出,在空中滴溜溜的一個轉身,又來追撲常松,山排浪涌的一十七掌連成一串,溜瀉向正朝林昌身前掠來的常松,掌風如 !
  常松倏還九掌,身形卻又被逼退,怒罵一聲;“兔崽子!”
  當他再次有所動作時,一大群的“洪威黨”徒驚恐呼叫已譁然響起:“林長老死了……”“林長老躺下去了……”聲響之大,常松幾乎不敢相信,像被一聲霹靂轟在腦門上,他愣住了。
  狄洵冷冷一笑,掌影如鬼魅般的一閃,已突進敵人中宮,右掌一偏倏翻,直攻對方頭頸!
  常松悚然大驚,慌忙曲腰低頭,雙掌橫起,如排山倒海般猝迎而出!
  狄洵左掌落空,五指一伸,右手長扇又反砍而出,再斜刺裡突然兜去,藉著雙手變式換掌之勁,他的身軀已側移半尺有餘!
  “ 嚓”一聲骨骼的破碎聲清晰揚起,又有一名頸骨被生生的斬斷!
  常松藉機往旁一斜,誰知狄洵的右手又回劈到他的後頸,他只得側斜的身形往前一俯,兩只手掌竟還彎曲如勾,筆直的抓向側旁的敵人小腹。
  常松的雙肘一拐倏出,狄洵卻將他撞得飛起,重重的摔落地下,離死亡已經不遠了。
  沒有絲毫猶豫,狄洵瘦削的身形貼著地面“呼”的打了一個橫轉,長扇翩然飛出,兩個人腳又與他們的主人分了家了。
  “回春翁”因狄洵接了林昌,所以他將目標轉向眾多的灰衣大漢,一陣疾打猛攻,十數名大漢,活活被他掌力震死!
  周老栗與小鬱激戰許久,未分勝負,看得狄洵的神勇,一股熱血直衝他的腦際,紅著眼,一把刀刃繽紛如雪,口中厲嘯不停,奮不顧身的步步逼向小郁,招招走險,式式受挫!
  小鬱個性倔強慧黠,她蹙著柳眉,絕不退讓,利劍呼轟翻劈,咬著牙硬挺下來!
  這一邊,狄洵與“回春翁”兩人如虎入羊群,不消幾個回合,就撩倒了二三十名“洪威黨”徒,悲號慘嗥連成一片,熱血迸流濺灑!
  有的瞪著眼,有的齜著牙,顫抖的肢體,突突跳動的肚腸,活脫一幅地獄火煉之景!
  狄洵一摔頭,雙臂平伸,回身撲向周老栗,讓小鬱喘口氣。
  周老栗瞥見了狄洵的身形,不由驚心動魄,憂憤交集,他心一橫,竟不理會狄洵,手中刀刃隨著他半旋的身子,那麼凶險的猛撞向小郁!
  小鬱豎起長劍,偏著猛揮而下,右手一挽倏出,豎著斬向敵人胸膛!
  經過是如此快速,仿佛方才開始即有了結果,狄洵見狀之下,駭然大叫:
  “小鬱,退!”
  他的語聲甫出,“嗤”的一聲輕響,周老栗的刀已透入小鬱的脅內,幾在同時,小鬱的長劍也猛劈上了他的胸膛,兩個人分成兩個方向倒仰而出!
  小鬱的身軀砰然倒下,四周等待機會的灰衣大漢即蜂湧而上,鋒利的朴刀用時向下斬落!
  狄洵隔著尚有兩步,盛怒不已,暴翻再進,三名大漢狂號一聲,朴刀脫手而飛,俱橫屍於地!
  小鬱咬緊牙關,側躺著,鼻翅兒在急劇的翕動,左手用力摀著傷口,鮮血卻似泉水般自她的五指縫中汩汩而出。半蹲下來,狄洵急促的道:“小鬱,你覺得如何?”
  嗆咳了兩聲,小鬱低弱的道:“少爺,我……我不知道……頭好暈……”狄洵霍然轉身,有些大漢本想攻進,一見狄洵,本身亂成一團,有幾個投機者面色發青的急急往莊院內行去。狄洵扶住小鬱,大叫:“翁兄,快來……”叫聲中,“回春翁”已見到躺在地上的小鬱,猛力揮開纏鬥中的對手,長射而起,雙腿在空中一展一夾,已落到小鬱身前,俯身一看,道:“傷得不輕……”忙從懷中取出一小瓶藥粉為小鬱灑在傷口,又在小鬱口中塞了一顆黑色的小藥丸,再扯破自己的衣袖為小郁把傷口包紮好!
  狄洵搓著手,語聲裡有幾分顫抖:“小鬱,你沒……事吧!小鬱……”小鬱緩緩睜開眼睛,蒼白的面孔上浮起一絲淡淡的微笑,低弱的道:“我……我……
  好多了,少爺,我……不痛了……”狄洵把目光投向“回春翁”,裡面包含了哀求,企盼及關注。
  “回春翁”雙眉緊皺,道:“我幫她止了血,也服了藥,已經沒有問題,只是我們如何保護她呢?”
  狄洵一言不發,一把摃起小鬱,眼皮子也沒有撩一下,長射而起,輕輕落在幾個大漢的前方,右掌翻飛如電,立即有三名大漢滿口鮮血的栽倒!
  剛才與小鬱一拼生死的周老栗,由幾名弟子扶著,想從陣中退出,頭也不回的向內行去。
  狄洵雙眸倏而寒芒暴射,手掌卻快得無與倫比的呼然指出,厲怒的道:“周老栗,你必須以血來還!”
  有二名“洪威黨”徒怪叫一聲,已揮起朴刀兇狠的截來,狄洵單掌疾翻,兩名大漢在幾聲砰砰悶響中,噴著鮮血僕倒在地!
  周老栗一副傲骨,咬著一口鋼牙,暗啞的吼叫著,推開了左右扶著他的兩個手下,踉蹌撲近,手中利刃劈頭蓋臉的分取狄洵脖頸小腹!
  狄洵身上雖然背個人,但仍來去自如,一見周老栗來勢,他運勁於手掌筆直推出,“咚”的一聲被震得飛了起來,在空中連連翻了好幾滾,嘶聲慘叫著,一頭撞在地下!
  兩個大漢猛的一激靈,早已魂飛魄散,回過身來便想逃走,卻碰上了“回春翁”,冷叱一聲,抖手翻腕,兩個大漢悶嗥傳來,追隨他的頭目去了。
  沒有遲疑,狄洵挑了一顆巨大的樹,飛越而上,爬上一條粗大的枝幹,把肩上的小鬱放下來,小鬱臉色慘白,已呈半昏迷狀態。
  狄洵淒然的叫道:“小鬱,你要挺下去,我們很快就可以離開這裡,翁大爺會醫好你的傷的,知道嗎?”
  小鬱虛弱的點點頭,道:“少爺……我……不要……緊,只是怕一點而已,我……沒有關係……”狄洵心頭一緊,堅定的道:“小鬱,你一定要聽我的話,不准睡著了,知道嗎?你要睜大眼睛看我痛宰那些鼠輩,知道嗎?”
  小鬱的雙手抓著狄洵的雙手,輕輕的道:“我……我不能睡覺……嗎?少……
  爺……”狄洵低啞的道:“不能,絕對不能,你如果睡了,我會不高興的,懂嗎?”
  小鬱微弱的嗆咳了幾聲,語音如絲,道:“好……我不睡……少……少爺……
  你快去……幫小雯……”狄洵點點頭,拍拍小鬱的臉頰,他飛身而下,奔向小雯身旁來。
  由晉與小雯兩人打得難分難解,兩人都感疲備,卻都不敢鬆懈,仍硬拼對方。
  狄洵似一頭大鳥般翩然落下,連正眼也不瞧由晉一眼,用力往前一拍,整個身軀似滾桶般倏然彈了起來,直射向由晉!
  由晉一看到狄洵,嚇得幾乎變成了白痴的呆呆站著,他腿像生了根,連逃去也拿不動兩只腳了,見對方來勢,像是大夢方醒,雙掌抖手翻腕,呼然推出!
  狄洵目光宛如帶著血,那麼狠辣的瞪視著由晉,緩緩地,他道:“你們都該死,由晉!”
  “呼”的飛出紙扇,由晉心慌意亂,來不及躲避,當長扇又飛回狄洵手上時,他已噴著滿口的鮮血栽倒,身在地上奄奄一息。
  由晉的身軀劇烈的抽搐了幾次,他瞪大了眼睛,而眼瞳的光輝,卻已散亂而灰暗,這種情景,狄洵已見的太多了,他知道對方距著死亡之限已不是很遠了。
  喉頭“咯”“咯”響了起來,他面孔上浮起了一抹痙攣似的苦笑,低啞的道:
  “狄……狄洵……你……是人……還是鬼……或者你……是神……”狄洵搖搖頭,淡淡的道:“朋友,我是人,一個跟你一樣的人!”
  由晉的身體又猛的抖了一下,隨即整個癱了下去,寂然不動,那雙眼卻瞪得圓鼓鼓的,他沒有瞑目,就如左先木死時一樣的表情!
  小雯走過來,道:“少爺,姐她……”
  狄洵四周巡視了一下,人竟然都跑光了,哼了哼,道:“沒事的,翁大爺呢……”他目光極快的往四周再一掃,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雙臂疾振,拉著小雯已如一道流光股猛然拔升空中,斜斜飄上巨屋的頂上!
  兩人在屋頂上往下看,隱約中,可以看出對面屋頂上格鬥的兩個人,有一個是“回春翁”,與他對手的,看不清,穿著一身紫衣!
  狄洵心頭不由一動,這麼大的一個莊院,後面連著山腰,剛才越打人越多,怎麼一下全不見了?申一康以及“洪威黨”還有幾個厲害的角色一直沒有出現,莫非有詐?
  抿抿唇,狄洵偕小鬱有如一抹淡淡的虹,飄飄的,卻又其快至極的掠了過去,隔著尚有數尺,他的掌影已盡至那人的頭上!
  叱了一聲,那紫衫人猝然旋著身閃了過去。
  “回春翁”雙掌上下半合又倏而收回,口中興奮的道:“老弟,真有你的,都跑光了,只剩這小子,再收拾了……”話未完,那人左右晃揮,一掌直勸回春翁”,勁力雄渾凜然,有如鐵錘!
  “回春翁”冷喝著,雙手同時劃出幾個小弧,仿佛一個有形的羅網反罩向敵人。
  小雯微一滑步,沒有出聲,手中長劍驀地使出,於是這位紫衫人在雙重壓力之下已覺得情形不對,急快收手後撤,紫衫一角已“嚓”一聲被小雯手中的長劍削去一大截。
  “回春翁”隨影般緊跟而上,一口氣朝紫衫人劈出三十一掌,雙腿沒股似的翻飛猛掃,掌勢宛如江河缺堤滾滾不息,腿影似擂木重重浮沉上下,這一陣急攻猛打,已將紫衫逼到了屋頂的邊緣!
  “回春翁”輕蔑的哼了一聲,劍掠而後,他低沉的道:“下面的都解決了?”
  狄洵喝了一聲彩,淡淡的道:“看不到一個人影了。”
  紫衫人又反撲而來,照面之下,在雙手的抖拋中散起漫天掌影,層層重重的卷向“回春翁”!
  狄洵這時方才看清對方的模樣,倒是一個面冠如玉,俊逸挺拔的中年人,不,也算年輕人,大約三十多歲,眉宇間蘊滿了傲氣!
  “回春翁”倏然一翻,鬥然間,幻成千百,從不同的方向向對方同時出手!
  暴烈的掌風充滿了天地之間,充滿了任何細小的空隙,那麼殘酷而準確無比的溜瀉向敵人!
  突然 紫衫人驚呼脫口,傾力躍進,雙掌縱橫舞起,企圖阻擋那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
  小雯在他後頭,一連串綿綿密密的攻勢傳來,其中幾乎沒有間歇,紫衫人的身軀宛如一片樹葉,失去控制的被震飄下屋頂!
  砰然一聲,紫衫人寂然不動!
  狄洵微微一笑,道:“翁兄,你這手功夫確是不凡,夠得上列入聖手之流了。”
  “回春翁”怔了怔,笑了起來,道:“別取笑你老哥哥,比起你這小子,還差一大截呢!?略一沉吟,狄洵有些憂慮的道:”翁兄,我看情況有些不對,‘洪威黨’的人極多,只要他採人海戰術,咱們再厲害也挺不住,為什麼他們全逃了呢?““回春翁”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對了,小鬱,怎麼樣?”
  狄洵心頭一動,淡淡的道:“我先安置她在隱密的地方,免得又受到傷害,等我們辦完事再帶她走。”他想了想,道:“咱們搜一搜,小心有詐!”
  三人縱身掠入黑暗之中,這片沉沉的莊院四周一片寂靜,在寂靜裡,卻有著一股隱隱的,令人心顫的兇危氣氛存在。
  他們身形不停的東奔西掠,目光尖銳的往周遭搜視,但是,除了靜默,除了黑暗,這座偌大的莊院,幾乎成了一座死城了!
  他們來到一座精巧的涼亭,狄洵目光炯然的注視周遭的環境,小雯拼殺時一點也不怕,現在處在黑暗中,卻不禁顫抖起來!
  狄洵拍拍她的肩膀,淡淡一笑道:“沒有什麼,不用害怕,我就在你旁邊!”
  “氨的一聲驚叫,小雯臉上變了顏色,狄洵“呼”的轉過身來……在他的身後,不知何時已站著一個身穿火一樣鮮紅的紅衫,卻蓄著一撮短髭的老人!
  那老人一聲不響的站在狄洵前面,目光如電,深深凝視著狄洵,狄洵也冷漠的回敬著對方!
  狄洵目光如刃,寒氣森森的道:“你是誰?”
  這名老人緩慢的,沉靜的望著狄洵,語聲卻極其冷厲的道:“苗如僮!”狄洵深沉而怪異的一笑,道:“久仰了,老朋友,‘洪威黨’的長老就剩你一人了,一定很寂寞吧!”
  老人重重哼了一聲,道:“狄洵,如果你知道你將陪他們一塊去,你大概就笑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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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狄洵毫不慍怒的一笑,迷迷雙眼,淡漠的道:“或許吧!搏鬥場上,誰敢肯定自己是永遠的勝利者?但不一定是你,你我機會各一半,不是嗎,老朋友,嗯?”苗如僮摸著短髭,鎮定如恆,道:“不錯,你是個狠角色,殺人如麻,可是他們的人血不會白流。”
  “回春翁”,雙目中倏有煞光隱現,冷冷的道:“苗老頭,把那些還沒有死光的全部叫出來,到了陰曹地府,熱鬧一些!”
  苗如僮輕輕咳了一聲,冷硬的道:“‘回春翁’原來你也在場,這位小朋友蓋過你的光芒,以致老夫一眼沒看出是誰,抱歉得很!”
  “回春翁”的唇角浮起一抹詭譎的笑意,冷清清的道:“貴派如此大動干戈,傾巢而出,為的不是老夫的命嗎?怎麼不拿去呢?”
  苗如僮氣韻飄然的道:“不敢!只是‘回春翁’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越活越回去,為了咱們一名叛徒,犯著你如此為他賣命?”“回春翁”神色倏變,他又強行忍住,淡淡的道:“管都管了,你們有什麼把戲就衝著我來好了,眉頭絕不皺一下。”
  苗如僮冷然道:“你將會遺憾終身!”
  狄洵微一抿嘴,含蓄的一笑,道:“你們‘洪威堂’殺人放火,偷掠搶奪,殺人如芥,原也不在乎多我們幾個,只是在下等今天已經撈夠了本,死而無憾!”
  苗如僮鼻孔中哼了一聲,陰沉的道:“狄洵,你狂的也夠了,如今血戰已經展開了,咱們的仇已經結下了,這筆債,‘洪威黨’會慢慢跟你算的!”狄洵笑了笑,低聲道:“現在不正是時候嗎?”
  苗如僮陰沉著臉,默默注視了狄洵好一會,冷冷的道:“你在對‘洪威黨’挑釁?”
  狄洵拱拱手,道:“豈敢?‘洪威黨’人多勢眾,財厚力大,在下區區一介,如何敢撼巨山?如果你們願意就此罷手,化干戈為玉帛,在下自無反對之理!”
  苗如僮咬著牙,連聲音都變了,語音自齒縫中迸出,道:“姓狄的,這筆債你要用超死亡的代價來償還,你記著!”
  又看了三人一眼,苗如僮倏忽起身,幾乎在他回身的同時,已消失了身影,原來在涼亭的後面,有一個密室。狄洵衝至密室中,封口已閉,見不著人影了!
  盎卮何獺卑蛋堤玖絲諂  潰骸罷廡 醢說暗蠡 暮埽 直凰 芰耍 ?
  沉吟了片刻,狄洵正待開口,一片喊殺之聲已奇快移近!
  三人面面相覷,剛才怎麼沒有聽到這些聲音?這其中有什麼玄虛?又有什麼枝節?
  狄洵沒有再思慮下去,提住一口氣速起速落,飛躍向聲音來處,“回春翁”
  及小雯兩人亦緊跟著他的身影,匆匆而去!
  在一陣號叫聲和兵刃撞擊聲中,曹正鹿的身影已奔了過來,他身後還跟著十多名的“百會鏢局”的弟兄,個個披頭散髮。
  狄洵驚喜的叫了一聲,趕忙迎上,曹正鹿一見狄洵,高興的大叫:“狄兄,你們都沒事吧!這一仗真是好打!”狄洵見這位“百會鏢局”的總鏢頭身上血跡斑斑,面孔赤紅如火,微微喘息,髻發蓬亂,顯然經過了一場劇烈的拼鬥!
  狄洵笑笑,道:“總鏢頭,你們怎麼打了來?”
  曹正鹿咽了口唾沫,遲疑的道:“看到你的訊號,我跟弟兄就急忙趕來,在大門口就被攔住,心裡急的很,可是他們人實在多,咱們弟兄拆了十餘位……”
  說到此,他慨然輕喟一聲,狄洵也嘆息著,不禁為“百會鏢局”感到悲哀,他們身不由己的走到這條玩命的道上,這是為什麼?
  歇了口氣,狄洵道:“‘洪威黨’的人都死光了嗎?”
  曹正鹿搖搖頭,微微一怔,道:“他們個個勇猛,也不是好惹的,開始的時候,他們力拼不退,咱們為了趕進來,越攻越急,他們才紛紛潰退,一下子人都不見了……”狄洵細細打量了四周一下,低低地道:“總鏢頭,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這裡一片沉寂,不見人跡,他們栽了這麼多人,他們的高手不該不出來會會咱們……”曹正鹿怔怔的聽著,也覺得不對,抬頭對“回春翁”道:“前輩你以為如何?”
  “回春翁”乾笑一聲,有些猶豫的道:“是不太對勁,老弟,咱們就此離去吧!”
  狄洵暗暗嘆息一聲,淡淡的道:“翁兄,你以為他們會就此罷手嗎?你以為苗如僮的出現只跟我們鬥鬥嘴,評評理?‘洪威黨’絕不是如此簡單的,還有這裡的主人 申一康。”
  “回春翁”神色一變,道:“你的意思是……咱們進也不是,退出不是,那如何是好?”
  狄洵淡漠的一笑,悠悠的道:“看來咱們只有進攻一條路,不過,我們一定要非常小心,一見情況不對,不可戀戰,立即撤退,咱們就以此為集中地,各位以為如何?”
  曹正鹿苦笑著,道:“也唯有如此了!”
  狄洵帶領著眾人如飛而行,這整個大莊院,裡面有三個四合院合成,每一個範圍都極廣,剛才他們是在第一個四合院內,此時,他們衝向後面的另一個四合院!盎卮何獺鄙 渭湧歟 嗍紫蠆 哦  牡憶 潰骸靶±系埽 細綹緦 勰懍耍 ?

  狄洵俊美無倫的面龐淡淡一笑,低沉的道:“現在不是客套的時刻……”他們已來到了庭院的入口,“百會鏢局”的兄弟們已經進入裡面,殺喊聲隨即爆起!
  狄洵的臉上罩著一片冷漠之色,他低沉的道:“碰上了,我們進!”
  他們才踏進一步,整座房子在一片巨大的破裂聲中完全坍塌傾頹,緊跟著又是數聲震耳的響聲傳出,有如水銀瀉地,那麼快,那麼“呼”的一陣響,整個莊院已全然被奔馬般的火焰吞沒!
  曹正鹿一張臉紫漲有如豬肝,他嘶啞著大叫:“我的弟兄……我的弟兄……”
  無聲的嘆息,狄洵道:“他們的確歹毒!”
  曹正鹿搥著胸,頓著腳,狂叫道:“我跟他們拼了……我要救出我的弟兄……”“回春翁”伸手拉住了曹正鹿,冷厲的道:“你想去送死?那不僅僅是硫磺火藥,那有毒氣,你知不知道?”
  曹正鹿青筋暴露,滿面油汗,他近似瘋狂的吼道:“不管這些,要死,我跟我的兄弟們死在一塊兒,你們別拉我……”他的話未完,已有七八名“百會鏢局”
  的人影踉蹌奔出,他們有的腳步浮動,有的身形歪斜,有的身上還帶著火……曹正鹿似一頭瘋虎衝了過去,雙目似欲突出眼眶,嘶聲大吼:“兄弟們……”“回春翁”迅速的叫道:“他們身上有毒,讓我來!”
  曹正鹿剛奔出五六步,“回春翁”的身軀已拔空而起,有如一頭大鳥縱掠到曹正鹿前面。
  驀然 從那一側,有一大群吶喊著,直衝而來的灰衣大漢,雪亮的朴刀飛閃出一片刺目的寒光!
  狄洵大聲叫道:“總鏢頭,咱們合力抗敵,那些弟兄就交給翁兄去負責了。”
  曹正鹿聞言之下,立刻轉變方向,破天驚地的大吼一聲,雙臂振揚,手中彎刀已閃電般翻斬劈戮,眨眼之間,前面首當其衝的大漢,皆不由悚慄而失措的驚叫出聲,濺血橫屍!
  很快的,有數百名身著灰衣的大漢,像潮水般那麼凶悍的蜂湧而出,數百柄利刃所組成的刀林劍山,將曹正鹿包圍!
  他額際青筋暴浮,衝殺似一頭髮了狂的瘋虎,刀光宛如波濤滾滾,霍霍砍斬,慘叫聲與鋼鐵的撞擊聲響成一片,而熱血噴灑如雨,“洪威黨”徒紛紛僕倒!
  洪威黨黨徒與先前大不相同,前面的倒了下去,一剎之後,後面的又悍不畏死的緊緊接上,曹正鹿突目咬牙,力拼對手!
  他猛一迴轉,三名大漢被攔腰斬斷,鮮血一下子都噴到曹正鹿身上,他一個迅速如電的大旋身,雙手揮舞縱橫,不斷的再進再斬!
  忽地 叫喊的人堆中,傳出一陣絞腸扯心的怪異笑聲,笑聲浮在所有雜亂嘈囂的聲音之上,曹正鹿心神驟動,彎刀潑風般倒削而出,他的攻擊卻落了空!
  他雙臂倏揚,身體“呼”的拔起三丈,在空中一個翻轉,但他卻未找出發笑之人,一件寒閃閃的物體已快得無可言喻的來到了他的眼前,已摟頭猛砸而下,曹正鹿已看出對方使的是一柄沉重的狼牙棒!
  曹正鹿奮起神威,彎刀如雪如浪,上下翻飛,近身相敵的敵人眨眼間已躺下了三位。
  後繼的仍然拼命攻來,仿佛是一股永無止息的怒潮,刃芒閃閃,鋒口破空,夜暗裡縱掠著抹抹流光,又是冷厲,又是凶殘!
  曹正鹿的手臂已有些發麻,但他根本沒有喘息的餘地,黑影閃晃,又有七八柄鬼頭刀貼地卷來,他憤怒而暴戾的還擊!
  在一片炫目的刀芒中,曹正鹿看到使狼牙棒的那人,五矮身材,稍微發福,兩眼精芒內斂,那個矮子陰沉的笑笑,尖厲的道:“曹總鏢頭,咱們與‘回春翁’的恩怨,你橫加插手,死有餘辜!”
  那一邊 “回春翁”迅速而熟練的給僥倖奔逃出來的“百會鏢局”的弟兄們治了毒,療了傷,一時尚沒大礙,但他們卻被近百名灰衣大漢團團圍住!
  狄洵被四五十名大漢攔住,他已看清眼前的情勢,他們分成三處,很可能被個個擊破,彼此不能互相救援,非常危險!
  因為“回春翁”那邊的人較多,移動不易,只有他這邊及曹正鹿,儘量設法挪到那裡,大家聚在一起,力量集中些,方有突出重圍的可能!
  狄洵用手摸摸面頰,低聲對小雯道:“跟著我,衝到翁大爺那裡,知道嗎?”
  小雯點點頭,手握著利劍,準備猝起發難!
  在這四十名大漢之中,為首的赫然正是那個僅存的“洪威黨”的長老苗如僮!
  苗如僮踱了出來,朝狄洵微微一笑,他語聲低沉的道:“如果我是你,早夾著尾巴跑了!”
  狄洵淡淡地道:“因為我不是你,我沒有尾巴!”
  苗如僮瞪眼咬牙,恨恨的道:“狄洵,今天不將你五馬分屍,剁成肉醬,老子不姓苗了!”
  狄洵沒有表情的道:“你要改姓,在下不便表示意見!”
  苗如僮往前邁了一步,陰森森的道:“眼前的勝敗已分明,你難道還不知道你們已經沒有生還的機會了?你必死無疑!”
  在淒厲的殺喊中,在周遭的人影奔掠中,的確,狄洵等人的命運,叫人為他們捏一把冷汗!
  狄洵的唇角抽搐了一下,神情鎮定的道:“很多時候,很多人,都以為他們能殺了我,只是我不喜歡別人如願,所以我到現在還活的好好的,你看我像臨死的人嗎?”
  苗如僮一拂衣袖,浮起一抹笑容,如此深邃,如此陰詭,如此狠毒,緩緩地道:“你們都不傻,卻都做了傻事,這一次的教訓教會了你們的下輩子!”
  狄洵目光極快的斜瞄了一下,曹正鹿已跟那個矮子打了起來,一時之間,幾乎誰也佔不上誰的便宜,打的難分難解!
  “回春翁”等人與包圍他們的漢子雙方僵著,彼此都在等待機會,伺機而進!
  狄洵心想,他應該儘快與曹正鹿與“回春翁”等人會合,方有沖出重圍的可能,否則屆時如果有任何一個殺不出去,那就功敗垂成了。
  苗如僮做了個惋惜的表情,道:
  “老實說,你是個人材,多活幾年成就就會更好,可惜啊可惜!”
  狄洵忽然古怪的咧唇一笑,道:“真的?謝謝老朋友你的誇獎!”
  苗如僮一見狄洵笑容古怪,心頭一驚,不由戒備的退了一步,口中輕沉低叱:
  “殺!”
  在“殺”字仍在他口中時,他已雙手疾翻,雙掌已閃電般暴射而出!
  四十名大漢齊齊狂吼出聲,個個如出籠之猛虎衝殺上來,顯然對付狄洵的這些人,是“洪威黨”中的骨幹,精銳的人物!
  狄洵身形旋飛而起,長扇在手,在一連串“ 嚓”的切斬聲中,眨眼間已有八名大漢屍橫血濺,他再度旋起,斜刺裡,又有兩個大漢尖叫一聲,長扇“噗嗤”
  的戳入他們的胸膛!
  五名大漢手上的大砍刀潑風般削來,刀口閃著冷森的光芒,自五個不同的方向,朝狄洵身上的要害招呼!
  狄洵一斜一轉,左掌一側驀飛,分明看他是一掌劈出,五名中倒有三名狂喊著摔出去,另外兩具“呱”的一聲暴響中,面頰鮮血淋漓的,踉蹌退下!
  小雯手臂抖顫如浪,她的利劍幻起千道光芒,似濺起如玉的水箭,又快又狠,又急又厲,有兩名灰衣大漢滿身是血倒栽出去!
  苗如僮有如一抹鬼魂般飄然逼來,雙掌暴揚,連串的掌影仿佛銀河殞落的星群,急厲而強烈的朝狄洵溜瀉而下!
  狄洵猛吸氣,瘦削的身軀徒地拔起,同時在空中翻身,他的雙腳就勢倏然猛蹴,使執兩把大板斧之人在胸骨刺耳的破碎聲裡,滾倒塵埃!
  他身未回,目未視,掌勢出手的剎那,又有一名雄壯的大漢重重的摔了出去!
  苗如僮一聲不響,雙掌再出,一招急似一招,綿綿密密,似層層交織的網羅,似縷縷不絕的絲緯,沒有一丁點空隙的罩卷而至!
  狄洵明澈的眸子裡閃射著一片暴烈的火焰,身形宛如一個有形而無實的幽靈,在對方的掌風綴連中搶先一線的飛過,是那麼險,又那麼不可比擬!
  兩條人影一合驟分,各自在空中閃電般一個轉折,再次相觸,狄洵翻腕十四掌抖出,冷漠的道:“你的功夫果然要得!”
  苗如僮急速的晃搖,閃避中同時還攻七腿十一掌,他冷冷的道:“你也是個好對手!”
  狄洵暴雷般十五掌再度劈出,苗如僮甫一退開,狄洵長長吸了一口氣,緊隨又追擊身後,此時……一聲淒厲得令人毛髮悚然的慘叫聲已傳入耳中!
  目光急轉,“回春翁”及“百會鏢局”的兄弟此刻已剩六名,在狄洵看見的時候,一名“百會鏢局”的兄弟及一名“洪威黨”徒同歸於盡,彼此的兵刃皆插在對方的身上,兩人緩緩倒向地下!
  苗如僮一見狄洵分神,他的攻擊立即凌厲起來,不屑的道:“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去!”
  狄洵迅速攻拒中,淡淡的道:“你不心疼自己的手下,死傷的如何慘重?”
  苗如僮的臉微微一僵,使他原本蒼白的臉色更加蒼白,他低沉的道:“為了殲滅你們,‘洪威黨’不惜犧牲,甚至只剩一兵一卒!”
  狄洵連續十三掌進襲中,冷冷一笑,道:“好,只是你們僅剩的一兵一卒中,絕不可能有你存在!”
  苗如僮神色驟然寒了下來,他強笑一聲,突地一聲叱道:“‘洪威黨’的弟子,殺!”
  狄洵對小雯道:“走!”
  身形有如蒼穹行雲般灑脫,猝然如脫弦的怒矢般激升空中,他拔空的速度是如此快捷與凌厲,沒有一個人能攔阻他,二十多位大漢往中間一堵一圍,狄洵已帶著小雯,飛出了三丈之外!
  苗如僮大吼一聲,猛一頓足,奮起全力追了上去,後面的大漢也蜂湧緊跟而上!
  在空中劃過一道美妙的弧線,只那麼一道弧線,狄洵及小雯已來到了“回春翁”等人的小圈子,這時,“百會鏢局”只存四人了!
  “回春翁”越發危急,近百名大漢包圍著他,鬼頭刀的光芒在他身側,四周不停揮舞晃閃,他咬著牙傾力相拼,額上青筋暴突,汗水合著鮮血,他已無暇思顧其他,雙掌不停的揮舞!
  四名披頭散髮的“百會鏢局”的兄弟背靠著背,他們毫不氣餒的做著殊死之鬥,腳下躺著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慘不忍睹!
  狄洵凌空的身形有如一朵浮雲飛撲而至,四周掠陣的灰衣大漢一見狄洵俱吃驚出聲,帶頭的竟是“黑疤”殷本,殷本一見他,也禁不住微微一愕!
  殷本不待他身形落下,驀然大吼,暴飛空中,手上的一柄大刀已筆直戮出!
  狄洵浮在虛空中的身軀忽然一卷倏舒,像極了一條冰龍馭雲升騰,他雙手齊探,硬是把殷本震出三丈之外,氣喘吁吁!
  手上長扇帶著急風呼嘯著飛向四周的灰衣大漢,紙扇如一把鋒利的武器,已連傷了二十多名大漢,然後旋飛至他的手中!
  狄洵行動如電,雙掌齊揚飛斬,劈斬之聲連成一串,猝而撲下,未見掌影,未見攻勢,十五名大漢又分成不同的方向摔倒於地,手上的兵刃失去了主的亂飛周遭,場面非常紊亂!
  小雯的劍越舞越快,起初大家見她是個小女孩好欺負,誰知她的攻勢凌厲,一般的“洪威黨”徒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瞬間,她已將一名灰衣大漢斜肩斬翻,身影突進,又將一名敵人透心穿過!
  “洪威黨”徒見狄洵等人如此神勇,雖然不敢明著潰退,卻是往後面閃躲,人一多,心一慌,場面就亂成一片,只見人影躍掠奔移,即使自己的人想衝入去,也為自己的人所阻!
  狄洵見自己人越來越少,所到之處,掌如刃,腿如山,有如虎入羊群,凶悍無比,掌出處無不殘命,腿到時俱皆斷魂!
  殷本極想報一箭之仇,緊緊追在狄洵的身後,但是,任他連連出手攻擊,卻老是差上那麼一步!
  掌腿交織,如浪如濤,快速得似突起的霹靂,哀叫聲起不息,一蓬蓬的熱血仿佛開了一朵朵鮮豔的紅花,噴灑得點點滴滴,刺入耳目!
  驚呼怒叱之聲,此起彼落,狂風如雷,狄洵一個大旋身,旋衝向側,右腿一點猝飛,足尖倏彈,“砰”“砰”的兩聲悶響,又是兩名灰衣大漢俯栽下去!
  他一個箭步搶前,兩掌劃過一道半圓齊出,五名灰衣大漢高大的身軀,已在一片殺豬似的嚎叫中,震出尋丈之外!
  在混亂的人群中,苗如僮也傾力想堵住狄洵,但他靠不過去,聲音焦急而憤怒的道:“你們這群飯桶,姓狄的在圈子內,你們在外面擠什麼?”
  僅剩的四名“百會鏢局”的兄弟又有一個人緩緩倒下,鮮血似水般突突往外冒湧,他的創口密布,但沒有人挽扶他!
  “回春翁”右肩微微抬讓過一刀,一偏身遞給狄洵一顆小藥丸,低聲道:
  “把它吃了!”狄洵見他分給自己的人,一人一顆藥丸,不解其用意,心想大概是補充體力之類,急快的調勻了一口氣,把藥吞了下去!
  有一名大漢險些被小雯的利劍削著,他吐了口唾沫,喘著氣叫:“他奶奶的,你這個死丫頭,看你狂到幾時,我……”小雯沒有讓他把話說完,又攻斬了三劍,這名大漢閃躲不及,手上的鬼頭刀“鏘”一聲落在地上,嚇得嘴巴抽搐著叫:
  “你……你……姑奶奶……別……”經過了這一場爭鬥,小雯對敵人已不再留情,右手猛劈,這名大漢牛叫似的:“哇 ”一聲,利劍已經穿心而過,一命歸天了!
  沒有任何停滯,狄洵的雙臂猝然猛圈,這一伸一圈,四名大漢已橫著滾了出去!
  他隨著抓起一把長劍,右手猛伸,三名敵人個個肚破腸流,捧著肚子跌倒,眨眼之間,包圍者已被他殺開了一道缺口!
  狄洵一掌再震飛了三個敵人,迎著奔到“回春翁”身邊,叫道:“翁兄,跟我來……”兩人齊齊往敵人身上招呼,身形如電翻旋,狄洵做著快速而幅度極小的騰挪,他冷厲的道:“領著咱們的兄弟,跟著我殺出去!”
  語聲未停,他已長射而出,一個盤旋劈翻了五名灰衣大漢!
  就在此時,三名被包圍的“百會鏢局”的兄弟,其中一個背上“呱”的一聲被削去了一大片皮肉,他狂叫著衝出,刀落時已將一名敵人的腦袋切去半邊,自己也緩緩倒下!
  狄洵反掌又擊開了一名撲近身的敵人的天靈蓋,沉著的道:“小雯,別讓對方把我們衝散了!”
  有一名扭曲著滿是血跡的淒怖面孔,嘶啞的吼叫著,翻刀猛揮,“ 嚓”一聲,小雯手中的利劍把他的腦袋砍掉,骨碌碌滾出去老遠!
  小雯自己都嚇住了,抖索的急呼:“少……少……爺……”狄洵拉著他躍射而出,口中叫道:“翁兄,快來!”
  他的掌風正自一個敵人的頭頂間擦過,一蓬粘糊糊的血液濺得他的白色衣衫斑斑點點,那人突著眼,咧著嘴,含糊的道:“是……誰殺……殺了……我……”
  狄洵松了拉著小雯的手,雙掌狂風般的攻向再度衝來的波波敵人,怒道:“你們活膩了!”大罵一聲,飛躍而落,似一個隼鷹,照面之間將圍殺過來的敵人,殺倒了一半。
  空中人影倏閃,苗如僮陰沉的聲音已傳入耳中:“姓狄的,今天讓你逃去,‘洪威黨’就別在江湖中立足了!”
  狄洵神色冷沉如故,隨著那陰森的語音,苗如僮的身形已如鬼魅般挨了過來!
  一聲狂吼,“回春翁”憤怒的攻向苗如僮,動作快速無倫,旁邊的狄洵雙掌飛起,震翻了七名灰衣大漢,右手一彈轉,有如一片來自九天的血刃,快若電掣般橫斬苗如僮!小雯長劍迷幻的連連閃晃,在一片炫目的光芒中,一口氣殺了三名敵人!
  一抹滿臉水,小雯一張原本秀麗無倫的小臉蛋,已整個被驚怒與疲憊弄得變了形,她不住的喘著氣,孱弱的道:“少爺……我手好酸……好累……”狄洵心中甚是不忍,身軀一縮,避過了兩柄光閃閃的鬼頭刀,低促的道:“小雯,緊跟著我!”
  右掌猝然緊急飛劈,二股鮮血噴出自二名灰衣大漢的咽喉,二條高大的身體自不同的方向,打著轉子摔了出去。“百會鏢局”僅存兩名兄弟了,兩人身上都帶傷,狄洵一手一個扯著他們退了下來!
  苗如僮陰魂不散的掩了進來,掌影幽靈也似無聲無息的飛來!狄洵在對方滔滔掌影與腳步的縱橫交織中,冷叱一聲,悄然的掠去!
  狄洵突然錯步,一拍“回春翁”的肩頭,低叱道:“翁兄,跟我來!”
  在這瞬間,“百會鏢局”的兄弟又損了一名,僅存一名,狄洵一手推他,一手拉著小雯,在一片吶喊聲中敵人潮水似的湧來,四個人彈躍已騰空三丈!
  四人在空中翻了個跟鬥,狄洵已望見了已經到了危急關頭的曹正鹿!
  如果以一對一,曹正鹿毫無問題可以支持下去,但他的四周敵人悍不畏死的波波湧進,前仆後繼,他已經精疲力竭了!
  而他的對手正向他施以凌厲無匹的雙掌,這個矮子行動如電,狠辣無比,曹正鹿重汗透衣,禿頂上熱氣騰騰!狄洵冷沉的道:“咱們再撐一會兒!”
  “回春翁”奮起全力抗拒著周遭的敵人,他振吭大呼道:“曹正鹿,爭氣點!”
  “回春翁”的呼聲傳入曹正鹿的耳中,他悚然一驚,拉開嗓子叫道:“你們快走!”
  狄洵瘦削的身影撲進,身邊十多位灰衣大漢紛紛哀嚎著摔跌出去,他冷靜的道:“總鏢頭,咱們一起走!”曹正鹿一見自己有了幫手,大彎刀頓時又有了勁,急攻出二十一刀,叫道:“多殺一個,多撈一點本!”
  與曹正鹿對敵的小矮子,一面攻拒如電,一邊大笑道:“聽說狄洵所向無敵,今日倒要見見你有什麼通天本領!”
  狄洵身形左右急晃,快如狂風般的猛攻快打,一口氣宰了十五名悍勇撲前的敵人,冷森的道:“在下的本領你看著了吧!如何?”
  這名矮子狼牙棒湧起如山岳排崩,在呼聲的勁風光芒中,已磔磔怪笑道:
  “狄洵,別人怕你,我‘靈猴’王昆,可不把你放在眼裡。”
  狄洵浮上一抹毫無表情的笑意,陰沉的道:“你是‘靈猴’王昆?你們有叫猴的,也有獅,還有鷹,怎麼盡是一群飛禽走獸,沒一個像人的,分明都是畜生!”“靈猴”王昆不是簡單人物,武林中人提起他,都會皺眉的,想不到遭狄洵如此戲弄,身影撲進,狂怒的大吼:“就憑這一句話,狄洵你就該死十八次了!”
  狄洵平靜的一笑,冷冷的道:“猴子,你的斤兩少了點!”
  他說話中二十掌振掃四周,沒有人可以近他的身!狄洵無心戀戰,猛然將身軀向裡側一靠,低沉而急促的道:“翁兄,你帶領他們出去,由我斷後,別貪戰!”“回春翁”微微一怔,極為猶豫的道:“老弟,只有你一人……”狄洵澄澈的眸子裡湧出一片烈火,額上的汗汁隱現,語聲自齒縫裡冷冷的迸出:“放心,憑他們奈何不了我,退!”
  “回春翁”不敢稍有遲疑,由他帶頭,領著曹正鹿等人殺出重圍,狄洵在後頭纏住敵人,使他們能夠脫離對方的圍殺!
  狄洵的雙掌齊揮,一片慘厲的嚎號聲令人毛髮悚然的響起,同一時間,“回春翁”等四人已拔空飛起,飛出三丈外!
  於是 想追上去的,全被狄洵攔截下來,吶喊聲襯合著驚叫,淒怖的慘叫摻著悲嗥,四周的灰衣大漢波浪般倒下了一片。“靈猴”王昆長身突進,裂著嗓子大叫:“狄洵,你走不了的!”
  狄洵暴迎而上,狂悍的掌影像繽紛的瑞雪,碎崩的星辰,倒懸的長瀑,缺堤的江河,呼呼轟轟卷湧向欲待躍起堵截的王昆!
  狄洵掌勢如此猛烈,又如此閃瀉不定,王昆支持不住,仰身後掠,恨得破口大罵!
  死纏不休的苗如僮又欺身向前,狄洵已狂嘯如狼,暴然橫空滾進,一片雄渾而又凌厲掌風已隔著尋丈之外分成十六股猛襲猝撞!
  怪叫著,苗如僮急忙出手,呼嘯的銳勁與凌空而來的掌風相觸,在一陣沉悶的波震下,苗如僮已踉蹌不穩的退去兩步!
  苗如僮望見穩如泰山,冷冷含笑的狄洵,一張蒼白的面孔剎那時浮起一陣紅暈 羞怒交集!
  狄洵並沒有乘勝追擊,雙臂驟抖,宛如飛龍騰空,美妙而急速的穿升空中五丈,他頭也不回的猝然一個折轉,折轉中,剛才拾起的利劍,已滴溜溜的施出,飛斬向包圍而來的敵頭上!
  一連串的嗥嚎倏的響起,十幾顆鬥大的頭顱突目咧嘴的飛揚!
  他身形甫落,雙掌破空呼嘯,照面之下,六七名高大的灰衣大漢已腹破腸流的左橫右倒!
  王昆見狀之下,急追猛進,招式更為沉猛狠辣,石破天驚的吼道:“老子不相信今天宰不了你!”
  怪叫一聲,斜刺裡毫光倏閃,狼牙棒已斬到了狄洵的背脊!
  狄洵迅速的躲閃翻騰,避過了王昆的狼牙棒,但他迅速的翻騰中,卻也發覺前面的“回春翁”等人又被數十名大漢圍住!
  心頭震撼了一下,他尚來不及多想,一個倒縱,已向“回春翁”等人的方向殺去!盎卮何獺比 爍Τ鮒匚  莢靜壞餃 桑  壩直歡    昂櫫 場鋇母呤鄭 諧梢慌啪簿補  “回春翁”雙目似欲噴血,他哦了一聲,暴烈的低吼:
  “咱們殺出去!”
  語聲未落,“回春翁”已“霍”的凌空而起,有如一頭巨鵬般兜頭撲向為首的苗如僮!
  排成一列的大漢齊聲吼叫,熟練而利落的湧前圍攻,“回春翁”心中叫苦不已,在他想來,今夜只怕突圍不易了。
  這時 宛如來自九天的神龍,狄洵瘦削的人影已突然長射而至!
  幾乎看不清他的動作,撲向前來的大漢已頓時嗥叫著,滾倒七八名,個個皆是面孔破碎,血肉模糊,叫人慘不忍睹!
  清 的臉龐上顯示著乏力的蒼白,汗水涔涔,他已體力透支!
  狄洵再度暴起猝攻,又有五名敵人頭裂屍橫,他嘶啞的叫道:“翁兄快走,我來斷後!”
  “回春翁”腦筋尚來不及多想,慌忙大叫道:“老弟……”狄洵猛一蹲身讓過急快砍來的大刀,展腰之下抖掌,已削落了兩條手臂,血雨紛灑中,他叫道:
  “咱們走!”
  帶著曹正鹿等四人,他如鳥兒一樣凌空飛去,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狄洵如釋重負的籲了一口氣,他們已呼嚕嚕的直向山下飛去,自己可以免去後顧之憂!
  狄洵知道再戰下去,只怕自己很難全身而退,當“回春翁”等四人離開之後,他也打算殺出重圍,當他找到小鬱藏身的大樹上時,他不禁愣住了……大樹幹上哪裡還有小鬱的影子,隱約的,他還可看到凝固的血跡留在樹上,只是小鬱已經不見了。
  小鬱受了重傷,她斷不可能自己離開,“回春翁”等人可以說是匆促的逃離,更不可能帶走小鬱,那麼唯一的可能是 小鬱被“洪威黨”的人捉走,小鬱自小就跟著狄洵,情同手足,他對小鬱非常疼愛,見她受傷於心極其不忍,而今如何能忍受她為賊子所擒,況且小鬱生性孤傲,不喜凡夫俗子,如何忍受這批粗人?
  狄洵越想越怒,心中又急又怕,他擔心小鬱有所閃失,又恐她受到凌辱,或傷害。
  他回頭望見數十名大漢,手執兵刃,吆喝著追向他的方向而來,他猝然從樹幹上飄落而下。
  苗如僮及王昆齊齊追撲而來,外面“黑疤”殷本也帶著近百名大漢趕上來。
  狄洵目光一硬,他狂厲的叫道:“這群狗賊,你們要付出代價!”
  苗如僮滿臉獰惡之色,向周遭的“洪威黨”徒大吼道:“快給我殺!”
  十幾名灰衣大漢刀刃急橫,粗暴的向狄洵撲來!
  這時 王昆、苗如僮、殷本卻退出戰圈,在五丈之外冷眼旁觀。
  狄洵此時如甫出鐵籠的猛獸,像發了瘋似的,聚集了全身的功力,雙手猛揮,十一名黨徒驟覺腹部一麻,他們的腦子裡什麼意念都還沒有成形前,他們的眸子卻已瞥及自己的肚腹已經剖開!
  人還挺立于原地,花花綠綠的肚臟已在爭先恐後的,朝體外溢了出來!
  一片慘厲的鬼哭狼嚎突然暴起,十一名大漢頓時丟棄了兵刃,摀著自己的肚子滾地倒下了,一張張粗悍的面容,只瞬間已變得雪白如紙!
  狄洵這怪異的一式,快速的程度,已經使得敵人在受剖的剎那並不覺得痛苦了,但接著下來的痛楚,卻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
  即使像苗如僮如此歷經百戰的高手,一時間也嚇住了,這一招太狠、太快了!
  他氣得面色發黃,銀髮豎立,他尖厲的叫道:“兄弟們,咱們一起上!”
  近百名黨徒悚然一驚,繞著狄洵打轉,卻沒人敢先上去迎戰!苗如僮、殷本、王昆三人分成三個角度撲了進來。狄洵冷漠的一笑,身形突然翻飛,倏而飛向當前的三名強敵!
  王昆一看狄洵來勢,知道敵人已將全力拚上了,自己人死傷慘重,但今日若不除強敵,往後只怕後患無窮,當即斷然道:“兄弟們,咱們今天豁上了!”
  殷本已先見識過狄洵的武學,他心中早有戒心,一人他是不敢貿然行動,而今有了黨內一等一的高手相助,頓覺踏實多了,應道:“合力除掉這小子!”
  苗如僮年紀較大,見識亦廣,知道即使合三人之力,不見得能討到便宜,但弦在弓上,不得不發,慘厲的狂笑道:“大家小心了!”
  狄洵右手猛力一揮,於是,三支暗器已破空飛出,仿佛索魂者的泣號,那麼準確而又快速,閃電般的分別斬向苗如僮三人。
  暗器甫才出手,他的足尖已硬生生的插入地面,瘦削的身軀同時急撲下去,以插入地面的足尖為軸心,“呼”的一個大旋轉,旋轉中掌緣偏斜如刃,像一座大風車般貼著地面,眨眼就是一個圓華 頓時,只有六名看不清他動作的大漢,嗥叫著滾倒在地,個個面孔破碎,血肉模糊!
  “呼呼呼”的三聲,三支暗器分別襲向帶頭的三名“洪威黨”的高手面前,苗如僮及殷本皆奮力躍起跳出三丈之外,躲過暗器!
  王昆竟然沒有閃躲,就地一個滾旋而起,“嚓”的一聲,暗器已深嵌入他多肉的肩膀之中,此時他方才看清這支暗器不過是片竹片子!
  想不到一片薄薄的竹片,竟有如此威力,即使高手亦難閃過,而且殺傷力極強,這是他們眾人始料未及的事。
  但是,王昆雖然受了傷,他卻藉滾旋之勢,而到了狄洵的身前!
  狄洵又連著幾手竹片,剛剛出手而敵人已到了眼前,這一著,卻是大出他預料之外,料不到對方竟然敢以生命相搏!
  狄洵一怔之下,王昆已慘烈的大笑著猛力揮出他的狼牙棒劈斬,好似要與敵人同歸於盡!
  同一時間 另一塊竹片亦帶著強勁的內力,飛到了苗如僮的頭上!
  苗如僮那張蒼白的臉龐浮著一絲陰邪的笑意,突然斜身,一把扯過身邊的一名“洪威黨”手下,擲了出去,只聽得一聲慘絕人寰的嚎叫,那塊竹片如鋒利的兵刃,整個嵌進了那名大漢的胸腹!
  以竹片為暗器,不但以前在江湖上聞所未聞,只怕未來亦難有人跟進,很可能是空前絕後的暗器,它是狄洵的絕學之一,非到危急情況,他是很少拿出來用,而此刻已真到了那時候了!
  狄洵一見王昆的狼牙棒襲來,他已經來不及多想,雙臂倏彈而起,閃電般迎拒上去!
  而此刻 苗如僮又悍不顧身的闖進狄洵中宮之內猛揮匕首,襲擊他的左脅!
  時間只是一剎,幾乎分不出先後,“劈啪”的一聲巨響,跟著又是“砰”的一聲,王昆一個跟鬥摔跌出去,而狄洵也蹌踉搶出二步!
  苗如僮面目猙獰,匕首頂端尖銳的沾著狄洵的血,自狄洵的左大腿拔出!
  殷本一見有機可乘,人影一晃,已經閃進,他狠厲的大叫:“這小子受傷了,別讓他溜了!”
  “了”字在舌尖上跳躍,殷本上身猛傾,卻又在一傾之時猝然偏斜,寬刃短劍“嗡”的一顫,條條光帶仿佛一團大球爆裂後的焰芒,參差不齊,而厲烈無比的刺戳向敵,來勢快猛得無可言喻!
  殷本為報上次慘敗的恥辱,這一招使了全力,非致狄洵於死地不可!
  苗如僮毫不遲疑,手中匕首也毒蛇似的挑至,但是他並沒有直接攻擊狄洵,而是挑在他的身後,待他閃躲時,以便以劍得利!
  王昆肩頭的傷不輕,他已無法再作猛厲的攻擊,只在一旁怒目而視,始終盯著狄洵!昂櫫 場蓖揭患 憶 芰松耍 偈本 翊笳瘢  賜 苯詠   且巡輝儆味罰 鍪種 露際遣  納  惱惺 ?
  狄洵心中十分明白,這一仗如果要取勝,他將必須付出極為龐大的代價,可能是生與死的交換,但不管得到的結果如何,他決定付之一搏,這是關於榮辱與得失的拚鬥!兩方面的攻勢都越來越快,有如噩夢似的飛來,“洪威黨”的人個個雙目欲噴出火來!
  狄洵面無表情,本來睜著的眼睛忽然半瞌,閃射的精芒剎時聚成一線,在他垂下眼簾的同時,瘦削的身軀已驀然一半蹲,雙手齊揮,當即滿空的掌影,暴辣的翻飛滾湧,竹片暗器緊跟而出。
  他的身形在出招之間,幾乎不可察覺的在原地做著快捷至極的閃晃,各式奇招湧現空中,當這些血淋淋的招式還保留著隱約的形態時,後面風雲變色的絕招又相拚施展!狂風呼嘯著,周遭的碎石飛舞,狄洵半蹲的身形突然挺身,他最為狠毒暴烈的一式“降魔影”也猛狂的一起推出!
  天地之間剎時一片朦朧,狂 風卷,雲慘風淒,掌與掌充斥在十丈之內的空間,這已幾乎不像一個“人”的力量所能造成的聲威!
  尖厲的號叫著,利刃般的銳風,仿佛刀子一樣激盪標射似五獄崩潰了,似江河氾濫,似海湖倒流,似大地沉淪,簡直不能用任何言語去形容!
runonetime 目前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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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狄洵一招猛似一招,在先後不足人們眨眼的十分之一時間裡傳出的殘酷武功,相匯成了一道巨大駭異的力量,像煞一片無形的勁流漫天罩地的吞噬下來,其聲勢之浩蕩,匪夷所思!
  殷本及苗如僮根本無法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但事已至此,唯為奮力一搏了。
  苗如僮的銀髯憤張,雙目凸突如鈴,他的雙腕猛力一抖,手中匕首有如鐵傘驟然張開,數十道尖銳細長的光芒,在“錚”的一聲輕響中暴射而出,閃泛著刺目的藍瑩光華,再與殷本的劍刃光芒互相應合,完全投入了狄洵舞起的掌心勁流之內!
  此時在一旁掠陣的“洪威黨”徒,像一群聽雷的呆鴨,個個釘立不動,其實他們是嚇呆了,即使想出手相助,亦找不著空隙。
  狄洵染滿血跡的白色長袍,與“洪威黨”的灰色衣衫飛舞,三對手腳在做著幾百人都無法同時做出的動作,雙方如閃電般分開,快得令人不及眨眼 殷本剛剛翻射而出,已經也站立不穩的坐到地下,他的一身灰衣支離破碎得成為條條片片,頭髮散亂的披掛於雙肩。
  苗如僮幾乎是飛了出去的,摔滾在數丈之外,沉重得宛如一塊死肉般“轟”
  的跌在地下,面孔五官已經抽搐得走了原形。
  狄洵有如一尊石塑的魔像般挺立於黑沉沉的氳氤之中,他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大大的睜著,流露著湛然而浩壯的光輝,面孔上,卻依然是一片近乎冷酷的淡漠之色,超脫世俗之外。
  狄洵的臉上有著如此漠然的平靜,宛如這些痛苦根本不是發生在他的身上,宛如他的知覺已經完全麻木了……其實 他原本雪白的衣袍,自襟之下已破裂得零零掛垂,斑斑的血跡,恐怖的濺滿他的全身,匕首、短劍、狼牙棒都十分清晰的在他的肩頭、大腿、以及脅下,留下血淋淋的記號,而苗如僮的匕首,更顫巍巍的嵌在他的左肩胛上,深深的……當然他的敵人情況比他更糟數倍,殷本發梢上滴著血滴著汗,一張蒼白的面孔,已變得枯黃如蠟,他喘息著,滿臉的痛苦,刻劃出一條條不規則的紋路,只近剎時,他已像個命如風中殘燭的七八十歲的老頭子,衰老無比!
  而苗如僮或許比殷本還要更糟一些,他混身上下被鮮血完全濕透,七孔中俱有血絲溢出,膚色轉成烏紫,他仰天臥著,寂然不動。
  這位“洪威黨”極具勢力的首腦者,靜靜的蜷曲著不動,頷下的短髯,被汗水與血漿糾結成一團,夜風吹拂著他的衣角,衣角無力的微微飄動,這情景,實在淒涼,叫人不禁啞然!
  狄洵離開方才較鬥的地方大約有五丈之遠,他冷冷的望著他的敵人……如果其他錯落站著的“洪威黨”徒不全被震慴住,他們應該有機會除去他們第一號的敵人,但是,他們個個呆若木雞,不知所措。
  他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見的,這三位在他們心目中有如天神般屹立的首領人物,竟在一個時間裡全都倒了下來,如此殘酷地……他們怔駭的目注著眼前這幕慘劇,這麼恐怖,而他們的敵人臉上,卻流露著湛然而浩壯的光輝,這一切太不實在了,但又是千真萬確的,一時之間,他們直覺天旋地轉。
  苗如僮暫時已失去感覺,他驚、怕,但並不覺得痛,他只是靜靜的躺著不動。
  殷本沒他的幸運,他的傷較苗如僮輕,但那陣陣的痛楚,卻叫他有些忍受不住,即使他已用力咬緊牙,默默的承受……他知道自己傷勢是如何的沉重,在方才電光石火般的交擊中,他已挨了二十掌六腿,像是魔鬼的咀咒,眼睜睜的看著而又無法迴避,那場血淋淋的較量,真是沉重的打擊!地下,依然有不少“洪威黨”的手下,橫七豎八的躺著二十來具斷肢無頭的屍體,這無異是人間煉獄,多恐怖的場面啊!
  方才首先發難的王昆,他的肩胛處,有一條尺許長的裂口,裂口之後,更有一條與裂口長度相等的創傷,鮮血汩汩滴溢,一滴滴,一滴滴墜落地下,在他四周地上都是他的血。
  但他還算是好的,這傷要不了他的命,不像殷本及苗如僮兩人,看起來情況都十分不妙。
  有如噩夢初醒的“洪威黨”手下,他們圍著首領身旁,怔怔的望著僕俯於地的身體……好 陣子 王昆在離狄洵約有五丈之外,凝注著眼前這魔鬼似的敵人許久,他的面色顯然非常疲憊而深沉,他肅穆的道:“狄洵,你的確是個厲害的煞手,而且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狄洵的面孔上仍然沒有任何的改變,他站在原地,悠悠的道:“如果咱們異地而處,你們會對在下稍存一點惻隱之心嗎?你們如果不是心狠手辣,會以如此多的人力,對我展開人海戰術嗎?”
  王昆的雙臂軟軟的微晃著,難澀的吞了口唾沫,沙啞的道:“不錯,在刀口上玩命的生活,誰也不會對敵人仁慈,你以寡敵眾,雖然殺了不少人,但你也必須以血償還!”
  狄洵的眸子裡閃泛著一片古怪的神色,冷酷的一笑,他深沉的道;“姓狄的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只要各位有能耐,在下眉頭絕不皺一下。”
  “靈猴”王昆極為難堪的搐了一下嘴唇,他粗啞的道:“雖然要取你的命,‘洪威黨’還得付出一點代價,但是我們決不吝惜,流至最後一滴血,也非取得你的首級不可。”
  狄洵忍住了肉體上一陣陣錐骨刺心的痛楚,他緩緩地道:“在我們展開另一次的拚鬥前,我希望你們把我的小婢交出來。”
  王昆搖搖頭,陰沉的道:“咱們生死未定,狄洵你沒有資格跟我們談條件,我們不接受。”
  狄洵並不動怒,竟然微微的笑了,他道:“王昆,你在江湖上還算是塊材料,你們所有的手段可以衝著我來,對一位弱女子下手,難道不怕江湖上的人恥笑?”
  王昆不為所動,幹澀澀的道:“姓狄的,你現在來跟我們談什麼江湖道義,已經太遲了,只有勝利才是公理。”
  狄洵奇異的一笑,道:“對你們這些黑手魅魔,江湖雜碎,唯有武力一途了……”王昆沒有表情的搖搖頭,緩慢的道:“狄洵,我鄭重的警告你,如果你敢輕舉妄動,那個漂亮的小丫頭,不但會活不了,而且……”他很狡猾的用手抹抹面頰,掩飾他因受傷而略為扭曲的臉,道:“那個小丫頭會死,而且會死得很慘,你知道嗎,狄洵?”狄洵往前邁出一步,王昆等人警覺的退了一步,狄洵冷淒的道:“聽著,王昆,我也鄭重的警告你,她身上有傷,如果你們因延誤時間,致使他傷勢惡化的話,‘洪威黨’將永遠在江湖上消失。”
  狄洵這段話說得有氣無力,但聽起來,卻有如千斤巨鼎壓住人的胸口。
  王昆有些急切的道:“姓狄的,我說過,你我之間沒有條件可談,你最好……”狄洵正眼也不瞧對方一眼,冷漠的道:“王昆,你說的不錯,我們不是在談條件,因為你還不夠瞧,我是在警告你!”
  王昆滿臉漲成紫紅,叫著:“姓狄的,你不要太囂張,你還有人質在我們手中,你最好束手就縛……”狄洵嘴角彎了彎,平靜的道:“我再說一次,我將她寄在‘洪威黨’,請你們幫她療傷,過些天,我會再登門拜訪帶走她,那時她最好毫髮未損……”王昆面孔煞氣暴現,尖厲的吼道:“狄洵,你未免太狂,太不把‘洪威黨’放在眼裡,天下沒有這等便宜的事!”
  狄洵乾咳了一聲,沉沉的道:“我話已經說完了,希望你們全部記在心上,咱們後會有期了!”
  說話中,狄洵已霍然轉身,正待離去!
  王昆幾乎不可察覺的在暗中做了一個手勢,於是,在周遭的灰衣大漢早已蓄勢待發,此時,齊齊發出一片吼叫,自四面八方不要命的撲了過來,鬼頭刀的寒光閃泛生輝。王昆口中同時大叫:“給我殺!”
  狄洵閃電般轉了過來,一雙炯炯的眸子突地殺光湧現,雙手急揚,厲叱道:
  “找死!”
  隨手拋出滿天的暗器,“洪威黨”眾人剛才已見過狄洵厲害的暗器,聞聲之下悚然一驚,撲向前的勢子猛地一挫,自己人絆倒不少。
  王昆本欲衝向前,但他吃過狄洵發出竹片的苦頭,見他故技重施,狼牙棒繞空飛舞,身形同時斜斜躍出,如何還敢追趕,但他仍希望自己的所屬不要怕死,面孔的肌肉一硬,咬著牙叫道:“你們快攔住他,別讓他跑了,還想什麼?想找死麼?”
  這些“洪威黨”徒進退兩難,只得做做樣子,極為緩慢的開始移動。
  狄洵仰天狂笑一聲,雙腿一絞倏彈,又有五名黨徒哀號著飛摔而去。
  緊跟著這五人跌震出去的身體,狄洵已似只展翅的大鳥騰空掠起,在空中略一盤旋,宛如流星閃躍的,快速的飛逝於濃黑之中。
  王昆惱羞成怒,對著他的手下暴吼如雷,跺著腳破口大罵道:“飯桶,死屎,你們這一群死人,這麼一大群人連一個也對付不了,你們還吃不吃飯……”坐在地上的殷本臉上閃過一絲恐怖的獰笑,他兩個眼睛直愣愣的注視著狄洵飄然而掠的方向,突然滿口鮮血噴濺出來。
  王昆心頭大震,急忙奔過來,焦急的道:“老二,你不要緊吧!”
  殷本忽地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淒厲笑聲,他直愣愣的雙眼一動不動,嘴角還不斷的流著血,他用手指著前方,連一句話也來不及發出,就“撲通”一聲仰面倒在地下!
  在一旁的大漢一向畏懼殷本,今見他頹然倒地,竟又惶亂得不知所措,驚吼的叫了起來,不停有人駭然尖聲大叫著:“二頭目……不成了……二……”王昆扶起殷本,又急又怒,叫道:“通通給我閉口……”頓時,一大群人立即噤若寒蟬,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王昆自己也亂了方寸,搖晃著殷本的軀體,語音有些顫抖道:“老二……老二……”殷本從此再也不會回答他了。
  殷本雙眼幾乎突出了目眶,映浮著死魚似的暈彩,顯然他死得極不甘心,他死不瞑目,如何能瞑目,就這樣走了……王昆冷汗涔涔而下,額上的青筋突突浮跳,像痴了一樣愕呆的扶著殷本,不言不動,他的心像被千萬雙鋼針刺痛著。
  這短短的一夜,自己的弟兄死傷沒數,仿佛已經歷過數十個人生了,這每一度的人生,又是何其淒慘,何其匆促啊!  彼 灘荒艽右蟊鏡乃勞鍪率抵行牙詞保  畝  質且徽稹  潛擼 鍾幸恍〈欏昂櫫 場鋇牟渴簦 蝗瘓  蠷兇牛骸安緩昧恕  緋 弦膊恍辛恕  泵懇桓鱟姪紀鶉繅話呀G對諭趵 男陌嬪希 摃鱟姪妓剖且簧 道紫煸謁 畝 擼 衷塚   傅瓜氯 氖撬 約骸?
  王昆沉重的坐到地上,這一夜的浴血激戰,就算再過個十輩子,只怕也忘不了。
  有一條人影站在王昆面前,恭聲道:“稟……”王昆一揮手阻止他再說下去,他已看見遠處正有百條人影如飛趕來,他們奔躍得非常急切,而且慌忙,帶頭的人已漸漸可以看清了……王昆蠟黃的面孔上浮起一抹淒然帶淚的笑,他喃喃自語:
  “來了……人來了……只是晚了……他們已經晚了一步了……”氣氛顯然太過於悲涼,冷冽的空氣中飄浮著血腥,飄浮著殘酷,新的仇恨又在眾人心中深深的種下了,只怕再也拔不出了……那百條人影已經奔至王昆面前,為首的是一個面色蒼白,看來孤僻而高傲的修長老者,目光一瞥,咬著牙道:“這……怎麼回事……
  對手呢?”
  大家都不吭聲,這修長老者惡狠狠的朝每個人瞪了一眼,吼道:“你們都啞了?說話呀!”
  有一個面色青白的漢子站出來,道:“申大爺,你來的太晚了,狄洵那小子跑了,我們這老者就是原本這座庭院的主人,人稱”烏金板“的申一康。
  申一康雙眼一瞪,怒道:“為什麼讓他跑了?不是說好一關一關攔住他,消耗他的體力嗎?怎麼……”哼了一聲,王昆坐在地上,恨恨的道:“你自己不長眼睛,不會自己看啊,當然是因為攔不住,否則怎麼會讓他跑了。”
  申一康因與“洪威黨”的大龍頭是結拜兄弟,所以雙方這次才聯合,想要一舉殲滅彼此的對頭,卻惹來這一場殘酷的血戰。
  申一康為人相當孤傲,難與人相處,尤其他與大龍頭插過香,磕過頭,所以他在“洪威黨”內極受尊重,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對人不假辭色,常常不客氣的呼來喚去,仗的當然是大龍頭的勢,這一次對付“回春翁”等人,他儼然是指導者,調派人馬,毫不尊重他人,黨內的人卻敢怒不敢言。
  以申一康一人想對付“百會鏢局”這麼多的高手,是相當棘手的,而“洪威黨”大舉前來助陣,他卻像個縮頭烏龜,躲在後面,讓別人為他喪命,這一點更令他人不滿。
  “靈猴”王昆在“洪威黨”內的地位亦非常的崇高,連大龍頭對他亦客氣三分,但是申一康眼中只有大龍頭,對他人一向不大理睬,如此血戰過後,他方敢出來,而且如此不客氣,王昆眼看戰友死傷慘重,又見他趾高氣揚的樣子,如何咽得下氣?
  王昆人本來就長的矮小,此時坐在地上,天色又暗,地上又躺著許多具屍體,以至于于申一甫一出現時,並沒有發現他,氣呼呼的怪叫,王昆憋了一肚子氣,對申一康當然沒有好口氣。
  申一康一聽聲音,口氣,再望望坐在地上的王昆,又好氣又好笑,反譏道:
  “王兄怎麼坐在地上,莫非是打的太累了,坐在地上休息呢?”
  王昆的臉上漲成一片通紅,“呸”了一聲,壓著嗓子道:“是啊!咱們以真功夫硬拼當然累了,如果做個縮頭烏龜就輕鬆了……”申一康吐了口唾沫,怒道:
  “王昆,你嘴巴再不乾淨,老子就不跟你善罷干休。”
  王昆哼了一聲,戲謔的道:“你唯一的法寶就是去大龍頭面前告狀,現在就去啊!哼!”
  申一康氣得混身發抖,但見因他的調教,“洪威黨”死傷如此慘重,他不禁矮了一截,所以沒有再出口反譏,卻小著聲音嘀咕:“明明是個矮不隆咚的窩囊廢,還***充做大英雄王昆懶得再跟他爭辯,一揮手,立刻有兩名漢子扶起他,理也不理的,率領著他的屬下轉身就走,申一康氣得咬牙切齒。
  看王昆等人走遠,恨聲道:“王矮子,咱們走著瞧!”
  在他身旁的都是“洪威黨”的人,見他罵自己的領導之一,個個臉上露出極為不滿的神色,但沒有一個人吭聲。
  申一康恨得重重哼了一聲,吼道:
  “你們都是死人啊?不會把地面這些死豬,統統埋了……”大家無可奈何,雖然他不是頭兒,卻是頭兒的結拜兄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懶洋洋的走開,為死去的弟兄們準備善後。
  申一康被王昆搶白了一頓,心中越想想氣,不服氣的道:“都是些沒有用的東西!”
  說完,轉頭就走,許多人還在背後扮鬼臉,吐舌頭,有的還吐了口唾沫,表示他們心裡的不悅。
  這些人很迅速的抬走地上的屍體,還有幾位尚有一口氣在,他們也忙著救護,看了這麼多凶死的人,心裡難免嘀咕,其中有一個長的非常肥壯,一口銳利大鋼牙,慢慢的道:“媽的,準是犯了衝,無緣無故的,跑了大老遠,趕來這裡送死!”
  另一個比他稍瘦一點,但比他高,所以看起來更雄武,接口道:“就是說啊,莫名其妙,又沒有生意買賣,死的不都是白死,真冤啊!”
  另一個個子就小了許多,看起來很嚴肅,他尖酸苛薄的道:“你們看著別人死,說起話來,倒輕鬆得很?上面的話誰敢不聽,你們囉嗦個什麼!”
  第二個開口的那位,氣呼呼的又道:“怪了,老子自己愛說兩句話,礙著你什麼屁事了,我操你的妹子……”這個瘦子臉紅一陣白一陣,吐了口唾沫,重重的跺了地上一下,怒道:“媽的,你嘴巴現在吐著什麼鳥話,小心老子砸爛了你的狗嘴!”
  站在他們附近有一個年紀較大,說話也有份量些,喝了一聲,罵道:“他奶奶的,你們有完沒完?吵什麼?前面的弟兄躺下了一大片,還有等我們救的,你們不動手,動腳,光動嘴皮子,有個屁用!”
  這人可能是個小頭目,果然,大家不敢再出聲,默默的工作著……那一邊
   有一個滿臉麻子的,低聲的對他身邊的兄弟道:“還好,咱們頭兒逮了他們一個小娃兒,否則今天敗得可真慘……”他旁邊這個竹竿身材的人,回答他道:
  “也不能說咱們輸,可以說是兩敗俱傷,對方人也死的差不多了。”
  麻臉的打著哈欠道:“說實在的,捉那個小妞兒有什麼用,還不是把那個大煞手再引來一次……”竹竿身材的人伸了個懶腰,困困的道:“對呀!那個叫狄洵的小子,武功簡直嚇死人,他會不會再來救那個女娃兒?”
  又有一個粗啞嗓子的加入談話,道:“一定會,那個女娃兒,聽說長得很漂亮,年紀輕輕的,出落的像個小美人兒……”接下來有幾個不懷好意的邪惡笑聲響起,又有一個道:“這女娃兒現在被關在哪裡?”
  麻臉的很神氣的道:“這個你們大概都不知道,她就被關在院子的最後一間……”有一個人很不相信的反駁他,道:“算了吧!你就是謊話太多了,才會一臉的麻子,你怎麼會知道?少吹牛了!”
  麻臉的下巴一伸,怒道:“我當然知道,信不信由你們,***,說我吹牛?
  哼!”
  這裡拚鬥的時間並不算很久,所以場面不算太紊亂,“洪威黨”徒七手八腳的,很快的,這裡漸漸的恢復了平靜……“誰也沒有發現在此附近,有一個人隱伏於此,一頭受傷的猛虎 原來狄洵一直留在附近 狄洵當時雖然掠走,但因還有小鬱在敵人手上,所以他放心不下,又偷偷的潛回,想打聽一下,以便把小鬱一塊兒帶走。
  狄洵一直隱身在一顆樹上,傷處他也給自己草草的包紮好了,身上的傷口痛得刺入了骨,但他仍打起精神注意四周的動靜。
  申一康及王昆爭吵的聲音他全聽見,而這些大漢的話他也沒有遺落,即使得到的消息,不完全正確,但也不沒收獲。
  天漸漸亮,清晨的空氣冷冽而新鮮,有一層薄薄的曉霧浮沉在遠近,迷濛蒙的,似一片多情的嘆息,為這場參與血戰的人。
  狄洵閉著眼睛休息了一會,殷紅的血把他的白袍染得一片黯紫色的痂漿,他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再有血戰等著他……他靜靜的伏著,四周終於靜了下來,沒有說話的聲音,沒有腳步的聲音,甚至連鳥兒的鳴叫,和蟲兒的唧吱聲也聽不見了,或許全都嚇跑了,是這麼靜,靜的有些不大自然。
  狄洵咬咬牙,輕輕俯躍下來,腳步有些踉蹌,他憋著一口氣小心的向前移動。
  他已斷定這附近暫時沒有敵人了,但是,他仍然非常謹慎的移動腳步,向這排房子的後面行去。
  他知道敵人只是在做著短暫的休息,他必須爭取這麼一點時間,他已發揮出最大的以寡敵眾的精神,他不宜再動真力了。
  走著,狄洵一面思潮洶湧,記掛著小鬱的安危,但願她的傷不至於有什麼大礙,也希望“洪威黨”的人以禮相待,別折辱於她。
  當然,他也惦念“回春翁”等人,是否平安的逃出去,想不到“百會鏢局”
  在這一次戰役中全毀了,曹正鹿受的打擊一定不校清晨的空氣裡浮溢刺鼻的血腥味,這氣味是這般怪異,卻又這麼令人心悸。
  他已潛伏到了庭院的後面了,有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狄洵悚然驚悟,他急忙往一棵樹後隱身……他將面頰貼著瘰癘的樹皮,冰涼涼的,狄洵凝眸往前探視,有兩名灰衣大漢持著一式的“兩刃斧”,在一間房門前巡視。
  這二個人不十分在意,在附近巡逡了幾次,看得出他們的表情在憎惡中還透著幾分不耐煩,他們只是在應付公事,做個樣兒。
  這個時候,誰也會以為大戰已經過去了,生還者就是勝利者,有誰會相信此時竟然還有人在暗處活動,企圖救回人質呢?
  要對付這兩個人太容易了,只要狄洵稍有口氣在,對付他們就不成問題了。
  其中一個漢子掂了掂手上的兩刃斧,“呸”了一聲,罵道:“死的死,活的都去休息了,***個屁,就咱倆個倒楣,還當什麼差?”
  另一個也晃晃兩刃斧,恨恨的道:
  “誰說不是,他奶奶的,連那個大黑頭都睡覺去了,就……”說到這裡,他發現了有如一個幽靈,不,有如一個厲鬼般的狄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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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這名嚇得手腳發軟,怪叫了一聲,手上的兩刃斧也“當啷”的掉了下來。
  另一個大漢出其不意,一見同伴如此,面色也一下子發了青,他急忙轉頭一看,兩刃斧亦“當啷”掉了下來,駭得心腔“撲通、撲通”的跳,慌忙拉著同伴退出去兩三步!狄洵面無表情,步履有些蹣跚的行進,他抬起眼睛看著面前這兩個呆若木雞般的大活人,神色沉重的凝視兩人!兩名灰衣大漢瞪著眼,張著嘴,不知所措的與狄洵對望著……好一陣子 其中一個身體才震了震,嗓子有些發沙,仍逞強的道:“你……你……你是狄……狄洵?“狄洵眉梢子瞟了一眼,平靜的道:“既然你們認識在下,也省在下再多費口舌,自我介紹。”
  另一名大漢嘴角抽搐了一下,艱澀的道:“你……你又……回來幹……什麼……難道……你不怕……死嗎?”
  狄洵笑了笑,道:“朋友,我要是怕了,我還會回來嗎?大概你們怕了吧!”
  兩人雙雙退後一步,急忙撿起地下的兩刃斧,一名壯著膽子大叫:“你……
  你好大……的膽,趕快……束手就縛……咱們狄洵望望著他,低沉的道:”如果你是在威脅,那是找錯了對像,我問你們幾句話,最好別弄玄機,嗯?“兩名大漢不禁一愣,打了個冷顫,其中一個色厲內荏的怪叫道:“你……想活命就快走,咱們兄弟不為難你,你要……”狄洵朝這兩名灰衣大漢古怪的一笑,摸摸身上的痛處,道:“朋友,你的嗓門最好放低一點,否則你們跟躺在地上的兄弟不會有兩樣。”
  兩人互對望了一眼,覺得狄洵說的有理,一人抖聲道:“你……你要問什麼?”
  狄洵抿抿嘴,疲乏的笑笑,道:“你們捉的姑娘現在人在哪裡?”
  兩人本想回答,但一見狄洵身上的創傷,於是,兩人膽量一大,慢慢的朝上靠了過來,個頭較大的,對狄洵惡狠狠的道:“你只剩下一口氣了,還敢在兩位大爺面前大聲嚷嚷……”狄洵淡淡的一笑,搖搖頭道:“連你們的頭目,長老都不是對手了,你們能成什麼氣候?”
  兩名大漢一使眼色,正待突起發難 狄洵倏然抖手,那柄長扇“呼”的反彈出去,“ 嚓”一聲,三丈之外,有一株小柏樹應聲齊腰而斷,那柄長扇滴溜溜的旋轉而回,狄洵右手一伸,仿佛具有靈性,認得主人,又那麼恰到好處的回到了他的手上!
  以紙扇為武器,而且如此鋒利,狄洵這一手卓絕的武功顯露,兩名大漢一哆嗦,“   ”連退三步眼睛一下全發了直!
  片刻後,狄洵沉沉的道:“只要我的目標稍一改變,你們兩個還能好好的站在那裡發呆嗎?”
  這兩位仁兄嚇得幾乎屎尿齊流,半晌開不了口。
  狄洵靜靜的望著眼前這兩個幾乎魂飛魄散的敵人,緩慢的道:“不要浪費時間,在我還有一點耐性時,你們最好小心保住自己的小命!”
  頓了頓,他又加上一句:“當然,你們如果活夠了,那就另當別論!”
  兩名大漢手足無措的呆在那裡,豆粒似的汗珠順額而下,嘴唇蠕動著,卻發不出話來!
  沒有人會覺得自己已經活夠了,他們不想和那棵樹同樣命運,方才那棵柏樹被凌空斬斷的情形,使他們連拔腿的力量也沒有了。
  狄洵混身斑斑的血跡,披散的長髮,利刃似的目光,那形容,真是狠毒極了!
  他的面色一下子寒了下來,有如一層嚴霜浮布,卻十分暴烈的道:“快說!”
  兩個人惴惴的互瞧著,嘴巴蠕動了幾下,一副欲言又止之狀,狄洵淡淡的道:
  “看來我只要留下一位,他可能就會聽話一點,是不是?”
  “是”字尚在狄洵的舌尖上留著一絲尾音,兩名灰大漢已齊齊一抖索,爭先恐後,口沫濺飛的惶然大叫:“在後面那一間……那……那一間……”兩人一齊用手指指著一間位在後面,位置比較偏僻的房子。
  狄洵血污斑斑的面孔上有一股令人顫抖的冷氣,他沒有表情的笑了笑,道:
  “謝謝你們,你們很聽話!”
  兩名灰衣大漢囁嚅著,神色極為尷尬,較高的那個漢子似是橫了心,咬著牙道:“你最好別不自量力,即使你救了那位姑娘,你也一樣衝不出去的。”
  一雙眼睛煞氣畢露的盯向那較高的漢子,狄洵淡漠的道:“你真以為你們真的攔得了我?”
  他把目光轉向較矮的漢子,他道:“你們大龍頭及申一康住在哪裡?”
  那較矮的被狄洵目光盯著,不自覺的感到後頸窩有些發涼,他畏縮的退了一步,祈援似的看著他的同伴,那個頭大的漢子嘴巴動了動,他也不敢回答。
  狄洵冷冷的道:“你們浪費了我不少時間,朋友,我好像快失去耐性了。”
  矮個子的苦著臉,硬起頭皮,嗓子幹澀的道:“大龍頭他……他住在前面院子的左邊廂房裡,申……一康住在他的隔壁。”
  狄洵嘴角撇了撇,道:“好,我的問題就這兩個!”
  兩人頓時如釋重荷,急切的齊聲道:“那我們可以走了?”
  狄洵笑了笑,道:“你們都是識時務的英雄。”
  兩人暗裡大大籲了口氣,緊張的形色也松緩了下來,他們互相望著,兩人都是一臉活命後的僥倖與尷尬,不好意思馬上離開。
  狄洵略一沉吟,道:“如果兩位走了,在下的行動可能會有些麻煩,只好委屈兩位了……”兩人互相覷視了一眼,那一眼中,寫滿了無告的窘迫,忐忑不安。
  狄洵微微一揖,笑道:“得罪了!”
  話聲中,兩個人都覺得腰處突然一麻,幾乎在同一時間裡軟軟倒向地下。
  狄洵再一抱拳,道:“在下只是點了兩位軟麻穴,一個時辰之後自然解開,請稍忍片刻。”
  狄洵一步一步艱辛的離去,他走路的模樣是如此蹣跚,如此沉重,又是如此疲困與虛脫,好像只要輕輕一推便可以將他推退!
  兩個人躺在地上,雙眼睜得大大的,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得看著他走了。
  狄洵知道時間不多,不能再猶豫,咬著牙,他忍受著身上火炙一般的痛楚,勉強盡力走著,小鬱就在裡面等著他前去搶救呢!
  他不再多做耽擱,奮力推開門,他自己體力消耗過巨,他也是肉做的,不是生鐵鑄的,他不願意再有敵人來阻攔。
  他安安靜靜的啟開門,還好,四周沒有個人影,一場連著一場的殺伐,此刻還有誰有精力再付出呢?但他仍必須靠運氣。
  房間裡面,是一間黝黯的房間,有一盞暈黃的桐油燈放在桌上,但是天已微亮了,而這個房間的採光並不好,所以才顯得陰暗。
  房間的角落有一張還不算太壞的大床,在床上面有一個孱弱憔悴的人影
  小鬱。
  狄洵痙攣了一下,他強制住自己的激動情緒,勉強鎮靜的道:“小鬱,我來了,你……”小鬱全身一驚,抽搐了一下,似突地自一個噩夢中驚醒,語聲存著過分驚喜後的顫抖:“少爺……是你……”小鬱的傷已被治療過,還好她沒有受到什麼折磨,狄洵心下好過些,見她形容異常的狼狽與憔悴,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悽惻與無告。
  狄洵溫柔的拍拍小鬱,低沉的道:“沒事了,來,我背你,我們快點離開!”
  小鬱望著他,目光裡,有著過度的勞累與疲乏,遲疑的道:“少爺,你……
  身上的傷……”狄洵一言不發,背起了小鬱,行出門外,他瞥一下地下躺著的兩名灰衣大漢,左右打量著四周,邊淡漠的道:“算他們聰明,如果他們敢再傷了你,我會雙價索回血債的。”
  小鬱在他背後,平靜的道:“還好,他們還給我換了藥……”狄洵血污斑斑的臉上平板而冷酷,他低沉的道:“功過相抵!”
  四周靜悄悄的,像是一幹蟲鳥也被夜來的拚鬥所嚇窒了,死氣沉沉的,沒有個人影馬跡。
  在那一邊 已隱隱傳來喧騰的人語聲,還夾著不斷的驚呼大叫……小鬱喘了口氣,慌張的道:“少爺……他們來了……”狄洵緊了緊背著小鬱的左臂,緩緩的道:“放心,我們出得去!”
  一陣隱約、沉悶的雜沓之聲遠遠傳來。
  小鬱在狄洵背後,聲音幽渺輕細得只有狄洵一個人聽得見:“少爺……還是你一個人走吧!”
  狄洵全身猛的抽搐了一下,他微微仰頭,卻異常平靜的道:“小鬱,我會盡力帶你出去,不管如何,我們決不留在這裡。”
  剎時,在他們四周出現了數十名大漢,為首的是個大鬍子的粗漢。
  他們兵刃的光芒閃浮著寒光,再襯著那一張張冷漠生硬的面孔,越顯氣氛僵酷而沉重了,死亡的僵酷,沉重的陰森。
  大鬍子一雙眼睛冷得帶森,臉上毫無表情,他死死的盯著狄洵,不帶一丁點人味。
  小鬱急劇的抖索著,面色灰白,四肢痙攣,她恐懼極了,她怕拖累狄洵。
  大鬍子咽了口唾沫,眉梢子動了一下,陰沉的開了口:“姓狄的,想不到你還敢回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狄洵四周看看,平靜的道:“你們實在不應該出現,對你們不會有好處的,朋友!”大鬍子冷泠一笑,道:“姓狄的,你已離死不遠,何必逞強呢?”
  抿抿嘴,狄洵低沉的道:“狄洵既然敢再來,豈會怕了你們?依在下以前的慣例,我流一滴血,一定要叫對方流千百倍以上,以做償還。”大鬍子的鼻孔一張,他壓制著憤怒,恨恨的道:“你不必太狂妄,姓狄的,‘洪威黨’不是你撒野的對像。”
  狄洵吸了一口氣,他感到一陣隱隱的暈眩,胸口也有些昏悶。
  他用力摔摔頭,那陣陣的,像一波波的浪濤似的昏暈感更嚴重了,嗓音已變得有些沙啞:“朋友,你最好讓路!”
  大鬍子冷森的一笑,重重的道:“那只得憑個人的本事了。”
  狄洵淡淡閒閒的一笑,一步一步,慢吞吞的往週邊走了過去。
  大鬍子哼了哼,驀地一揮手,兩旁的灰衣大漢閃電般往兩側躍開,把狄洵困在中心。
  在對方還未有行動之前,一條淡淡的白影箭似的飛起如箭般的射出重圍。
  沒有看清他是如何動作的,兩名灰衣大漢已狂號著摔出三丈之外。
  狄洵又感到眼前一黑,他聽風辨位,電光石火般的移位,閃挪著躲過了大鬍子的攻擊,大肘在他的猝退中搗向一名大漢。
  體內那股疲乏與暈眩的感覺越來越重了,像是一個無形的魔手緊緊抓著他的心臟。
  似一道流瀉,他縱飛著閃開了一連串的狠辣攻擊,在漫天的掌影旋舞裡,身形已倏而掠出六丈,但他覺得有些沉重遲滯!
  大鬍子大吼連連的追上,怒罵道:
  “是好漢,咱們就拚個生死!”
  狄洵一言不發,強制提住一口氣,在這股真氣的流循回盪裡,他似一縷被狂風吹拂的輕煙,那麼快捷的飛掠而去,去得無影無蹤。
  片刻間,他已速起速落,離開了申一康那幢偌大的莊院。
  黃豆大的汗珠自額際、鬢角、鼻窪溢出,他強閉著呼吸不敢喘息,他知道,只要一喘,他體內的力道就要消散了。
  口腔裡又苦又澀,喉頭幹得似是有一團火在燒,他用力眨著眼,看出去,什麼東西都是花眩眩的,仿佛有一層濛濛的霧。
  背後的小鬱聲音細得如蚊蟲在叫:“少爺……我能走……我下來自己走……”
  她一開口說話,狄洵才感覺小鬱的體重,像是突然增加了不少。
  他背著小鬱,軟綿綿的,她知道小鬱的傷不輕,不可能自己走,不過是體恤自己罷了。
  他不能說話,空著的左手拭去汗水,覺得自己心跳加快,內外衣衫也被汗水濕透了,黏膩膩的,貼在身上似糊著一層皮。
  他艱澀的吞了口唾沫,腳下加上一把勁,卻像同時也加上了兩串鐵錘,是如此沉重,如此困滯,宛如被地面吸著。
  為避免“洪威黨”的人追來,他只管揀荒蕪的莊稼地裡行走,地面凸凹不平,加上背上一人的重量,壓得他背直不起。
  再抹一把額頭的汗水,立在原地,休憩了一會,他吃力的往前行去。
  他不知道“回春翁”等人朝哪一個方向逃去,別跟他們叉了方向才好。
  這樣沒有目標的走,路像是永遠也走不完,那麼漫長,那麼遙遠。
  又緊了緊背著的小鬱,狄洵拖著重有萬鈞的腳步,吃力的一步一步移動著。
  他只得憑運氣,朝著前面一片陵脊走去,陵脊後面,可見隱隱的雜草叢生,是個可藏身的地方,但願“回春翁”他們也發現到。
  狄洵弓著身,過了好久,他終於籲了口氣,他已上了陵脊,暫時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了。
  他吃力的坐了下來,放下小鬱,此時他才仔細看看小鬱的傷勢,只見好逢亂的長髮散披向下,動也不動,已經暈了過去。
  小郁閉著眼,嘴唇蒼白得嚇人,狄洵激動的叫了聲:“小鬱……”他下面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雜草裡“唰啦”響了一聲,一條高大的人影自斜刺裡猛撲上來,連吭也不吭,一柄大刀直砍他的腦袋。
  狄洵的身形本能的倏然半側,右手一抖猝截,“當”的一聲撞擊聲裡,他的長扇已像蛇信一樣,伸縮之下指住了那人的胸膛,他又以身軀護住了小鬱。
  狄洵抬頭一看,忙著喊:“兄弟,是自家人啊!”
  那偷襲者原來是“百會鏢局”唯一的生還者,看見狄洵,急收回大刀,臊得他臉紅脖子粗,窘迫十分的囁嚅道:“狄大俠,你……草木皆兵……所以……”
  手腕一挫,狄洵身上的創傷痛得他直咬牙,喘了口氣,道:“他們人呢?”
  這大漢朝裡一指,吶吶的道:“我們突圍,也不知道上哪裡去等狄大俠,大半夜見不著,大家都急死了……”狄洵點點頭,道:“幫我扶了這位小朋友吧……”那漢子慌忙扶起小鬱,三人躬著身,分開濃密的雜草往裡走,進去丈把遠,見“回春翁”、曹正鹿、小雯坐在地上,神情很疲困。
  “回春翁”一聽聲音,忙睜開眼睛,看見狄洵,拉開他沙啞的嗓門道;“老弟,你回來了,急煞老哥哥我了。”
  “回春翁”的臉孔此刻顯然憔悴不堪,灰白泛著鐵青,眼眶微微的潮濕。
  狄洵緩緩的走過去,拍拍他的肩頭,孱弱的道:“翁兄,在下不是回來了。”
  小雯那張如花似玉的臉孔上,展現著一片焦急欣喜的神情,抽噎著道:“少爺……小雯以為……”眼淚一串串的掉了下來,哭的像個淚人兒。
  狄洵咬著牙,語聲堅定的道:“小雯,我回來了,你怎麼反而哭,我不是好好的……”曹正鹿平素不甚明顯的皺紋,現在看去卻這般深刻與密集,宛如就這一夜已使他蒼老了三十年,他低低地道:“連累你了,狄兄!”
  狄洵睜開了一直半閉著的眼睛,他緩沉地道:“士為知已者死,總鏢頭千萬別再說。”
  “回春翁”這才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道:“老弟,你的傷很重,我得先幫你治好再說。”狄洵垂下眼簾,悠然道:“我還挺得住,倒是小鬱,差點要了她的小命,翁兄你先看看。”
  “回春翁”撕開一塊白布為小鬱裹傷,心痛的道:“可憐小丫頭,這一刀如果偏一些,說不定會要了她的小命,總算是福星高照。”
  點點頭,狄洵道:“小雯,你來照顧她!”
  “回春翁”用一塊淨布為狄洵擦拭污血,大鼻子抽動了一下,道:“老弟,我真服了你了,看你這一身傷,要是別人三條命也不夠看,你還背個人,走了這麼一大段路,我有時真懷疑,你是不是人。”
  閒散的一笑,狄洵故意道:“我是個魔鬼不是人,你最好小心一點。”
  “回春翁”再撕開一塊白布為狄洵包紮傷口,翻著眼皮子叫:“認識你這種魔鬼,值得!”
  曹正鹿萎頓得像個大病未愈的癆漢,神情頹唐,嘆氣道:“任務未完,‘百會鏢局’的弟兄全軍覆沒,還有‘三義門’的朋友,叫在下如何跟他們交待,還得護送……”“回春翁”側過臉瞪了曹正鹿一眼,嗓子啞生生的道:“放心,老夫死不了的。”
  狄洵沉默了一會,低沉的道:“總鏢頭,陶兄及範兄呢?”
  曹正鹿又嘆了口氣,道:“混戰中,我也沒有留意,只怕是兇多吉少,他們都是我的好兄弟。”
  狄洵咬咬下唇,道:
  “生死自有天命,或許他們也已逃出去也說不定,總鏢頭不須太過憂慮。”
  曹正鹿怔了片刻,長長的嘆了口氣,又哀切而傷感的道:“只怕難了……”
  “回春翁”沉重的道:“老弟,現在咱們怎麼辦?”
  狄洵淡淡地道:“依在下的看法,‘洪威黨’這次受創極大,他們大約無心再追擊我們,我們就此趕路,別再理會他們,一路小心些即可。”
  “回春翁”怔怔的望著狄洵,好一陣子,長長的嘆了口氣,道:“小老弟,說真的,想想我還真咽不下這口氣,***!”曹正鹿兩眼一翻,憤怒的道:
  “難道我那些弟兄就這麼白白喪命了嗎?他們要付出代價。”
  狄洵淡漠的笑笑,道:“總鏢頭,事有輕重緩急,我們當今第一要務,是保護翁兄平安到達‘青藏派’,這些債以後再算,千萬別誤了時間。”
  曹正鹿一咬牙,恨恨的道:“可是在下咽不下這口氣……”狄洵又淡淡的一笑,道:“別說我們了,就是‘洪威黨’及申一康,只怕他們也不會就此罷休,往後即使我們不找他們,他們也會找上來,這筆帳暫且記著。”
  曹正鹿戚然道:“狄兄說的是,目前也只有這樣了。”
  “回春翁”恨得重重哼了一聲,道:“等我治好了老朋友的病之後,看我不回來把他們的骨頭一個個拆掉。”
  狄洵笑了笑,淡淡的道:“咱們先在此歇息,然後再下山找個住的地方,換件衣衫,即刻趕路。”
  “回春翁”頷首道:“只是老弟你的傷……”狄洵抿抿嘴,道:“放心,在下挨得住,咱們只要離開‘矽風谷’,或許‘洪威黨’的人就不會追上來了。”
  各人坐在地上,小鬱也醒了,不過疲乏些,大致已無礙了。
  狄洵仰望天空,零零落落有幾片白雲,有些單調,有些空洞,更有些無可言喻的寂寞涼淒。
  四周的雜草在北風裡搖晃抖索,發出陣陣枯澀的擠軋之聲,一簇簇,一叢叢的,總是像染了那麼幾分無奈的淒切與冷清,草端隨風擺動著,似在訴說人世間的坎坷與苦痛……曹正鹿心思重重的休息,他的嘴唇焦裂的翻著燥皮,連那雙眼也灰澀澀的夾著一層苦鬱,他與狄洵並肩坐在一塊,越發顯得他的衰老。
  “回春翁”心中只是念著老友,不知他如何了,這一路上可別再擔擱了。
  各人各想著自己的心事……
  良久……
  狄洵懶懶的收回目光,一笑道:
  “各位,我們可以啟程了吧!”
  “回春翁”睜大著眼,有些迷惘的瞧著狄洵,關切道:“老弟,你是鐵打的,還是鋼鑄的?我們都還好,你……”狄洵灑然一笑道:“在下對自己很了解,死不了的,咱們越快離開越好,沒一個是完好的,再碰到對手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是不是翁兄?”
  “回春翁”搖搖頭,凝重的道:“如果你真的能走,當然最好,但是千萬別逞強,這可是玩命的!”
  狄洵笑了笑,淡淡的道:“翁兄果然是神醫,多虧了你的藥,否則在下還真站不起來呢!”
  狄洵此言一出,不由把“回春翁”逗得得意的笑了,方才的沉悶氣悶也因此而掃除大半。
  曹正鹿仍滿懷心酸,兩眼中無可抑止的浮起了一層淚光,憂傷的道:“此行仰仗狄兄的地方還很多,狄兄你千萬得好好保重才是!”
  點點頭,狄洵道:“多謝總鏢頭的關切,狄某不會有事的,我們慢慢走吧!”
  六個人分開了雜草,緩緩行了出來,他們在荒野走著,十二只眼睛卻小心翼翼的隨時注意周遭的動靜,這裡可能還在“洪威黨”的監督之內。
  各人走著,走著,道路蜿蜒在左側遠處,隱迷於灰蒼蒼的大地盡頭,沒有人影馬跡,靜寂如死,倍增各人心頭沉悶的感受。
  兩座山夾著一片小小的樹林,一條水繞著林側蜿蜒流出,乾乾淨淨的小路幾條,這裡看來實實在在是個好地方,不知叫什麼名字。
  “百會鏢局”那名兄弟道:“總鏢頭,咱們到哪兒歇去?”
  曹正鹿沉吟了一會,道:“這裡我也不熟,依地理位置來說,可能已經不屬於‘矽風谷’了,咱們再往前走走,過了這片林子,或許有集鎮之類的。”
  有些困乏的籲了口氣,狄洵道:“不知尚有多遠方有住宿的客棧?”
  曹正鹿往前面張望了一陣,心裡略為琢磨了一下,道:“再過十裡應該會有市集。”
  十裡地又是何其難熬,聽在狄洵耳中沉甸甸的,一口氣挺著的他,便是再艱辛,再難熬,也只好忍痛走下去了……他吃力的走著,猶不時回頭,和藹的對小小郁小兩人道:“再走一會兒,我們就可以休息了。”
  終於 他們走了約十五裡路,他們找到了一家客棧,很簡陋,但很寧靜的地方,他們六人好好吃了一頓,也睡了個舒適的覺。
  這裡空氣鮮美,隱約的高山,幾縷雲,一片梅林,再加上醫術精嫻的“回春翁”,狄洵等人的大小傷勢痊癒得很快,已能行動如常了。
  狄洵喜歡悠閒的坐著,雙目迷濛的眺望著遠山,欣賞那股迷幻的美,令人心神兒都在不自覺的微帶著幾分醉意,他又想起山上的小木屋,只是如今,連個影兒也沒跡可尋了。
  狄洵已換了一襲新的白袍,白的柔和而爾雅,有閃閃的絲光,襯得他越發唇紅齒白,加上他原本具有的書卷氣質,使他看起來俊俏飄逸得似神仙中人,不染一丁點人間俗塵。
  緩緩的,“回春翁”負手自裡面行,看到狄洵,他口氣溫沉地道:“老弟,今天覺得如何?”
  狄洵淡淡一笑,平靜的道:“好多了,翁兄的醫術令人敬佩!”
  “回春翁”哈哈一笑,走過來與狄洵並肩坐下,頷首道:“老弟,不是老哥哥我誇你,你的體質異於常人,你這一身的傷要換了別人,即使有我醫治,少說也要個把月,你才三天,竟已痊癒……”狄洵站起身,道:“要不是你,咱們這幾個人只怕還有苦頭吃呢!”“回春翁”忽然沉默下來,一雙眼睛也蒙上了淡淡的愁鬱,他遙注著遠山,若有所思的輕喟了一聲,不再說話了。狄洵知道他的心意,扯了白袍的前襟,道:“翁兄,你是惦掛著青靈居士的病情?”
  “回春翁”苦笑了一下,道:“是的,老朋友相隔千里,又知他病重,卻一路上頻遭阻攔,真怕……”頓了頓,“回春翁”又道:“他心裡一定也急著要見我。”
  狄洵灑脫的一拋衣袖,道:“翁兄心情在下能夠體會,救人如救火,咱們即刻動身!”
  怔了怔,“回春翁”有些不安的道:“老弟你元氣未復,怎好再奔波趕路,我看……不差一天,明天再行。”
  狄洵胸有成竹的一笑,道:“此去‘青藏派’,不過幾百里路吧!千萬不可因在下而擔擱了。”
  狄洵喚出小雯,要她通知眾人,馬上準備動身,小鬱的傷大致痊癒,精神萎頓些,所以侍奉狄洵的事,完全由小雯一人負責。
  曹正鹿嚴肅的道:“狄兄,我等受的都是皮肉之傷,而你的傷勢如此沉重,不宜……”白袍一擺,絲光閃閃,狄洵旋飛而出,人在空中,笑聲搖曳而起:
  “你們追得上在下再說吧!”
  由於他的動作與衝動太快,看起來就宛如一溜淡淡的白色煙霧,眨眼之間已飄出了十丈之外。
  曹正鹿贊嘆的頷首道:“好俊的身法!”
  小鬱、小雯不敢怠慢,迅速的追隨狄洵的背影而去。“回春翁”三人在後頭,亦展開輕功,急追前面三人而行。
  狄洵提著一口精純而蓬勃的真氣,那麼輕巧而又快捷無匹的奔掠飛馳著,於是,後面的五個人便被拋下了……狄洵奔躍中的速度駭人聽聞,只見淡淡的一條影子凌虛而過,而那條影子卻已到了目力所及之外,驚鴻一瞥,驚鳴已渺。
  逐漸的,遠遠的,前面一片梅樹林已映入視線,不知此處是何地名……狄洵雙臂一張,身形拔空而起,在空中一個美妙的轉折,人已斜斜落到了十丈之外。
  一口氣在四肢百骸中呼呼流轉,俊美的面龐上沒有一絲吃力喘迫的表情,他腳尖沾地,方待再起,一個清朗的喝采聲突地傳來:“好身法!”
  “唰”的一聲,狄洵待身形就地猝旋,目光瞥處,遠方,已看見一個六旬左右,文士打扮的俊雅人物在向自己凝望。此人精神矍鑠,體魄強健,鶴發童顏,長成一副長壽之相。
  他一身藍色軟緞子夾袍,目如星,眉入鬢,方嘴隆鼻,一副堂皇威武貌!
  狄洵停住了去勢,雙目以他慣有的淡漠神情注視著突然出現的怪客。
  那人向前走了幾步,冷冷的看了狄洵一眼,大咧咧的道:“不過二十九歲的年輕人,能有此修為,的確不容易。”狄洵感覺此人相當狂妄,是他出聲才攔住了狄洵,可是他的態度卻極為高傲,有一絲疑惑自狄洵心頭掠過,他道:“陌路之上,相見有如不見,多謝兄台誇獎,在下告辭!”那人神色一沉,冷冷的道:
  “不報個萬兒就走?不怕對老夫太失禮了?”
  狄洵眉梢子一揚,表面上卻仍然平靜如恆的回答他道:“荒野枯林之外,閣下攔路搭訕,問名攀姓所為何來?”那人陰沉的瞧著狄洵,語聲冷厲的道:“大膽! 龐睦刪  媲壩心閾〔 裼嗟羋穡俊?
  “九幽郎君”四個字甫始進入狄洵耳中,便仿佛有四記沉雷響了四下,狄洵驚異的道:“‘九幽郎君’朱劍魂?”
  帶著三分輕蔑意味的一笑,朱劍魂斜睨了一側的狄洵一眼,低沉的道:“不錯!”
  狄洵注視著朱劍魂良久,悠然道:“久仰大名,今日得之一見,萬幸!”
  朱劍魂聞言之下輕蔑的笑了起來,之後隨即蕭煞的道:“你是誰,敢對老夫這種態度?”
  半側過身,狄洵悠悠的道:“在下姓狄,名洵,有些朋友稱我‘降魔’,請多賜教!”朱劍魂入鬢的眉毛一皺,低低地道:“你就是‘降魔’狄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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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點點頭,狄洵道:“正是在下!”
  兩人心裡都存有一份戒心,“九幽郎君”朱劍魂盛名早揚,白水黑山之間,凡是道上朋友無不讓他三分,他儼然是黑道上的總魁!
  由於朱劍魂成名極早,久而久之,難免造成他目中無人的個性,而且他心之狠、之辣,恐怕無人能及,據說他從不給對手一見全屍,都是血肉模糊,開腸破肚,或者腦漿四溢!
  提起他的大名,只要在道上混過的,沒有一個不蹙起眉頭,心驚膽跳的!
  狄洵則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無人出其右,非但像貌英俊朗潤,自然流露著一片無可言喻的恂恂儒雅之氣,不管在任何時候,他的神色永遠鎮定,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雍容氣度,如此胸襟,誠屬不易!
  如此兩位江湖上傑出難得的人才,在心理上難免有較鬥之意,誰也不服誰,但也都為對方的氣韻超脫而暗地折服。
  以朱劍魂在江湖上的聲威,他以為只要聽到他的名號的,俱應肅然起敬,不料眼前此人,不過客套的表示一下意思,叫他甚為不悅。
  朱劍魂心頭冒火,但他又強忍了下去,道:“聽說你很狂傲?”
  狄洵不禁呆了一下,依舊緩和的笑道:“不敢,比起閣下,在下這麼一點道行,焉敢狂傲?”朱劍魂算鼻腔裡冷冷一哼,尖刻的道:“你最好心口如一,咱們之間或許可以和平解決,免動干戈!”
  狄洵暗吃一驚,低沉的道:“在下有什麼地方得罪了?”
  朱劍魂面色一沉,冷冷的道:“得罪?諒你也不夠看!”
  這位玩世不恭,飄逸脫塵的狄洵,輕淡淡的笑了笑,爾雅的道:“狄洵年幼,學淺才疏,有數言奉告,若有頂撞干犯之處,尚祈莫予見怪……”頓了頓,狄洵又道:“武林中少有窮一世之間仍能屹立如固的英雄,閣下在江湖上名震遐邇,尚且須自我珍惜,江湖風雲變化莫測……”不待狄洵將話說完,朱劍魂已劍眉倒豎,滿面寒霜的道:“你在教訓我?”
  狄洵淡淡的一笑,道:“在下年輕識淺,自是難與閣下相提並論,貿然奉言相諫,還請見諒!”
  朱劍魂神色更冷,怒道:“江湖中人傳言你很驕傲,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只是你找錯了對象!”
  狄洵坦然一哂道:“在下本性如此,不需要選對象!”
  朱劍魂心頭的怒火突然暴升,他紅了眼,大叫道:“姓狄的,你大概沒有見識過厲害吧!”
  狄洵實在不願跟他多起爭執,道:“在下另有要事,辦完之後,定當專程至‘獨渺洞’拜訪閣下!”
  朱劍魂厲聲吼道:“不必了,現在咱們就把事情解決了,拿來!”狄洵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但他故意裝迷糊,緩緩的道:“在下欠了你銀子?還是……”朱劍魂額上青筋暴起,他暴厲的道:“姓狄的,你少在老子面前裝蒜,‘彩虹珍珠劍’快拿來!”
  狄洵背負雙手,雙眉一挑,笑道:“原來你已經知道這把劍在我手上,只是你尚未告訴在下,朱固尊他是為何而死的。”
  朱劍魂上上下下朝狄洵打量了一陣,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在江湖上也有個名兒,老夫卻是橫行四海,從不相擾,這次也希望你不要自找麻煩。”
  狄洵冷冷一笑,道:“如果在下如此容易把‘彩虹珍珠劍’交給你,你不覺得太便宜了?”
  朱劍魂氣得一張面孔通紅,滿頭銀髮倒豎,目注對方,道:“那劍本就是老夫之物,落入朱固尊手中,老夫不過是討回已物,你竟敢對老夫挑釁,哼,你大概活膩了。”狄洵滿不在乎的一笑,道:“如果你能說出此劍的來龍去脈,在下自然雙手奉還!”朱劍魂聞言之下,眼珠子斜吊了一下,狠狠的“呸”了一聲,吼道:“老夫知道的為什麼要對你報告,小子,你太不知好歹了。”
  狄洵舐舐嘴唇,緩緩的道:“此事在下既然已插手,斷無中途撤手之理,你想如何?”
  朱劍魂走前了幾步,正待開口說話,背後,一陣腳步聲傳來!
  深沉而儒雅的狄洵,有一絲極難察覺的緊張之色溢於眉宇,他本想儘快擺脫朱劍魂,“回春翁”等人到了,只怕事情有變。
  灑脫地,狄洵的白袍擺了個優美的角度,他轉過身去,“回春翁”等人已到跟前。
  朱劍魂帶著三分輕蔑的一笑,望了“回春翁”一眼,這一眼卻覺得有些面善,他仔細再看,又行了好幾步,驀地脫口大叫:“‘回春翁’!”
  “回春翁”停了腳步,望望狄洵兩人,勉強笑了一下,道:“久違了,朱當家!”
  咬咬嘴唇,狄洵壓低了嗓門,道:“原來兩位是舊識,倒出乎在下預料之外。”“回春翁”以前曾經為朱劍魂療過傷,但對他的為人並不欣賞,所以平素彼此不來往,此地相逢,純屬巧合!盎卮何獺鄙襠 懷粒 至 炊嚴灤θ藎 潰骸襖系苣閽趺匆彩兜謎 淮笥 勰兀俊?

  狄洵搖搖頭,道:“也是方才識得,朱當家的正與在下閒話家常呢,是不是?”
  朱劍魂到底欠了“回春翁”一份情,不管他如何狂傲,在道義,或聲譽上,他都得忍讓幾分,即使“回春翁”並不和顏悅色!
  朱劍魂皺了皺眉頭,道:“狄洵,‘回春翁’在場,老夫不便與你動手,不過,我們的事總有個辦法解決。”
  略一沉吟,狄洵道:“在下此時正有要事,事完之後,即使閣下不找我,我也會找你,咱們就約定半個月後‘獨渺洞’再見,如何?”朱劍魂頷首道:“好,半個月後,希望你帶著東西到‘獨渺洞’來,不可食言。”
  狄洵微一抱拳,道:“這是自然!”
  朱劍魂對其他人視若無睹,僅對“回春翁”略為頷首示意,道:“老夫告辭了!”
  他探目向四周打量,不待眾人已有所表示,瘦削的身子已怒矢般激射而出,似是一抹流光般飛快超過這片曠地而失去蹤影。
  曹正鹿長長的吸了口涼氣,揉揉眼睛,吶吶的道:“太快了,他的輕功實已登峰造極!”
  “回春翁”也感慨的道:“這老家夥的確是塊料,可惜人在黑道,否則該是個頂天立地的好漢!”
  他把目光移到狄洵臉上,又道:“老弟與他結有怨仇?”
  略一猶豫,狄洵道:“那倒不是,只是為了一把‘彩虹珍珠劍’,他找在下要……”狄洵將在“孤伶山”發生的事,大略說給他聽,以及自己再度出現江湖的原因。
  “回春翁”大大驚異了,思索了一會,他道:“這把‘彩虹珍珠劍’老夫也聽過,只是……”怔忡了良久,“回春翁”恍然道:“‘青藏派’的靈子居士知道這把劍,咱們這趟去,可以順便問他。”
  默默一笑,狄洵道:“無巧不成書,那真是太好也,咱們快走吧!”“回春翁”低徐的道:“說真的,老弟,你實在不應該招惹那個老怪物,難纏得很。”
  狄洵淡淡的道:“在下生性如此,但屬無奈!”
  一行人行動更快了,幾乎像夜空中劃過的流星,他們希望最遲在明早能夠趕到。
  朝“青藏派”的路上 這盡是一望無涯的荒地野郊,難以尋得出一條可以正式稱為道路的,但是四處雜草中的蹄窪說明了不久前有許多人打從這裡經過。
  狄洵眼睛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輕喟的道:“好像有人比我們快了一步……”
  “回春翁”半側過面孔,道:“老弟,你在說什麼?”
  狄洵含蓄的笑了笑,道:“翁兄,你們有沒有發覺好像有大批人馬從這裡經過不久?”
  “回春翁”有些動容,道;“怎地,老弟,有什麼問題嗎?”
  六人正躍上一片斜坡,平靜的掠躍著,前行的狄洵緩緩的道:“翁兄,上回在‘矽風谷”,在下曾有過預感,現在同樣的感覺又來了。“吐了吐唾沫,“回春翁”道:“莫非‘青藏派’有了什麼變故!”
  六個人身形忽起忽落,又速速騰射而出,衝著風,狄洵道;“已經靠近‘青藏派’了,到了就知道。”
  他們一面奔掠一面說著話,後面的“百會鏢局”的弟兄及小鬱、小霎就沒有這麼大的道行,三個人提著一口氣拚命緊緊跟隨,半步也不敢落後。
  現在,他們已經到了‘青藏派’的勢力範圍外緣 “青河鎮”。
  他們遠遠望去,前面一片寂靜,寂靜得有點異常,沒有一點聲息。
  這種寂靜,使人感到一種不祥的陰影,使人覺得背梁上有些冷嗖嗖的了。
  輕輕籲了口氣,狄洵道:“翁兄,依你看……”“回春翁”微微注視了一會,半晌,他道;“的確太安靜了,只怕不是好事。”
  曹正鹿幽徐的道:“以‘青藏派’的實力,其他的幫派只怕不敢輕易冒犯吧!”
  狄洵沉靜了一會,謹慎的道:“還是小心點好,你們在這裡等我,待我先過去探探虛實!”
  “回春翁”有些迷惘的道;“咱們與‘青藏派’是友非敵,如此偷偷摸摸的,只怕不宜。”
  微微沉吟了一會,狄洵道:“在下只是發現氣氛有些不對,翁兄,咱們一天當兩天用,急速的奔馳,到了‘青藏派’的範圍內,他們不應該至今無人出現。”
  端詳了片刻,“回春翁”緩緩的道:“老弟你說的是,只是我不敢相信,有誰敢來找‘青藏派’的碴!”
  曹正鹿不解的道;“過了青河鎮才到‘青藏派’,或許再走近些,就有他們的人了。”
  狄洵輕輕的道:“大凡一個在江糊上成名的大幫派,他們之所以成名,自有其道理,但是他們事事無不謹慎小心,所以他們的勢力往往很大,否則等敵人進入核心,抵擋起來就有困難了。”愣了一下,曹正鹿道:“狄兄,咱們如何處理是好?”
  狄洵平靜的道:“由我先潛進去,如果沒事最好,要是有事咱們也好再作應變的打算。”
  “回春翁”忙道:“不管怎麼說,這事都該由我去做,怎好再麻煩你……”
  狄洵淡雅的道:“翁兄無庸客套,在下義不容辭!”
  “回春翁”低沉的道:“那麼,老夫與你去上一遭!”
  曹正鹿皺著眉,道:“這事在下想來,還是在下去的好,或者在下與兩位同行……”負著手蹀踱了一會,狄洵一笑道:“事情尚未明朗前,在下只是去查看究竟,人多並無益處,在下去去就回,或許只是在下過份謹慎罷了,兩位都留在此,準備應變!”
  曹正鹿微微拱手,低沉的,誠摯而感動的道:“狄兄,有勞了!”
  “回春翁”亦嚴肅的道:“老弟,你千萬小心,一有消息,即刻轉回,千萬別一人冒險。”
  點點頭,狄洵探目向四周打量著,好一會,道:“翁兄,總鏢頭你們先藏身在左側這片樹林裡,我去去即來。”
  小鬱睜著那雙水盈盈的眸子,不瞬眨的睇視著狄洵,輕悄的道:“讓小鬱陪你走一遭!”
  小雯柳條似的眉兒一皺,道:“姐,你傷剛好,要去我陪少爺去。”
  狄洵擺擺手,阻止兩人欲啟的唇,笑笑道;“你們兩個都留在此等我回來,知道嗎?”
  小鬱、小雯兩人可以說對狄洵溫順到了極點,聽狄洵一說,兩人點點頭。
  不待他人有所表示,狄洵瘦削的身子已怒矢般激射而出,眨眼之間已飄出了十丈之外!
  白色的影子突地平射而出,在空中連連急速滾動,這種滾動,在開始的時候還可以勉強看出,只是瞬息之後,則只見一縷黃濛濛的,極為淡渺的形像!
  似是一抹流光般飛快超越這片寬盪的曠地,不知道的人斷然察覺不出那竟會是一個“人”在移動,太像飄浮在天地間的一片雲霧,或是,只是人們視力上的一種錯覺罷了。
  此時 狄洵已經經過了青河鎮,來到“青藏派”的附近。
  太陽已快下山了,夕陽的餘暉在西天染上一抹嫣紅,遠近的群山峰巒浮沉在迷迷濛濛的灰藍色暮靄裡,有份難言的淒涼。
  大地似籠罩著一層失落,空洞抑鬱,周遭都是暗沉沉的氳氤,這氳氤彌盪在冬天黃昏的景致裡,也瀰漫在人們帶著幽戚的意識裡。
  在那淒涼得令人嘆息的晚霞之中,以致看起來那輪血紅的夕陽也淡澀了……
  淒淒的夕陽映著枯灰的林幹,映著白慘慘的枝芽,似抹上了一層泛著紫黯的鮮血,冷栗得好生硬,又起了風,刮得使人心裡都在發酸。
  狄洵伏在一座樓房的屋脊後,朝四周打量,他的神色顯得那般凝重而深遽,眉宇之間,似打著一個無形的結,緊緊的。
  表面的神色沉靜而淡遠,內心裡他卻十分驚慮與緊張,骨子裡的感受與外貌的安祥,恰巧成為一個強烈的對比。
  在先前他以不敢令人置信的快速掠飛之際,一路上,他已發覺了不少令他憂慮的情形了。
  太靜了,靜得讓人誤以為這是另外一個世界,不屬於人的。
  狄洵又仔細的朝周遭探視,鎮裡的街道上連一個人影也沒有,原來鎮上應該住有百姓吧,此時一個也看不見,好像所有的人都在空氣中消失了,這裡宛如就是一座空城。
  連一丁點聲音也沒有,是一種死也似的沉寂,他雖以前沒有來過,但他不相信此地原本就如此死寂!
  青河鎮,約有近千來幢房屋,六條大街橫豎相通,即使是條小巷子,也都鋪著青石板,好深好長,應該有個熱鬧的市景才對!
  狄洵將神智匯集,心中不由凝惑:“青河鎮到底出了什麼事?”青藏派“又有哪裡不對勁?這裡的氣氛有點邪異……”咬咬下唇,他更小心的,一寸寸的搜尋著,又暗自付道:“‘青藏派’的人呢?他們千里迢迢的請來‘回春翁’,他們人卻上了那兒?”
  他閉上眼睛微微澄慮安神了片刻,他決定展開行動了。
  陪同“回春翁”前來,不光明正大的進來,卻先行探路,如果“青藏派”的人知道,於禮、於理都說不過去,但是,這一切已經顯示“青藏派”內部有了變化,他不能不防。
  他仔細的選擇目標,到底是從自己藏身的屋脊掀開瓦面溜進去,還是找著門戶潛進去好些?
  哼了哼,他的身子凌空,雙肩宛如風也似的,看著快要落地,在微微的轉身之間,又那麼美妙而準確的掠了出去,身法高強極了。
  狄洵悄然橫身翻到對面,他開始逐屋搜視一幢幢的高樓低房,土屋攤棚,甚至一條窄巷,一堵牆壁他都不肯放過。
  現在 他攀附著一扇窗檻,利落無比的以左掌貼上了緊閉的窗門。
  輕輕的,他大掌往上一提,蘊於掌心的暗勁已那麼恰巧的將裡面的窗閂吸起。
  他四周瞧瞧,確定無人之後,他毫無聲息的推窗而入。
  這是一間廂房,裡面四壁圖書,陳設得甚是精雅,狄洵心中尋思:“不知這是什麼人的房間,佈置得如此高雅,難得主人有此雅興!”
  圖書之後就只有一張寬大的床,還有一桌四椅,旁邊還生著一個暖烘烘的火爐呢!
  如此一間寬敞的臥房,如果只住一人,可能稍嫌冷清些,或許是夫婦兩人吧!
  狄洵遊目一瞥,見羅帳低垂,但仍可看出床上正躺著兩位仁兄,全副武裝,兩柄雪亮的大砍刀,卻隨意靠在牆角,兩人睡的很熟,不時發出震人的鼾聲,還打著呼嚕。
  嘴角浮起一抹嘲弄的笑意,忽聽東邊輕輕的響起一陣步履聲響,有人哼著小調往這裡來了,此時狄洵尚未打算展開什麼動作。
  他看清床的後面與牆還有一點小空隙,輕快的一閃,他躲到了大床的後面。
  房門被推開了,一個高大胖子袒胸露腹,頭皮刮得青光閃亮,滿面紅光的走了進來。
  此人生像極為滑稽可笑,身材粗壯,卻配上一副小鼻小嘴,很不搭調!
  他一進屋,先將腰間那柄大砍刀拔出,與其他的兩柄摔在一塊,因為他動作粗魯,“鏘”的一聲極為刺耳,他對睡在床上的兩人視若無睹,忽然如殺豬似的高唱著:“呃唷!
  可恨哪,你這狐狸精呀,俺的喜禮、喜餅、喜金呀,你卻拿去當嫁妝啊!罷饈仔〉鰨 勢咨蹺 炙祝 由顯謖餘執蠛鶴擁納 胖校 智還值韉某 隼矗 椒 炙椎昧釗似鵡澹 桓夜  5憶 孔勻絛Γ 嬋茲匆顏塹醚 煲黃   硨姑 喚 際  恕?

  這漢子越唱越有意思,提起桌上的茶壺大大灌了一口茶,又扯開破鑼嗓子,怪聲怪氣的唱道:“小妹妹唷,你生得一身細皮又嫩肉,老哥俺唷,想得心癢腰酸哪!”
  床上的人有了動靜,靠外邊的翻了個身,半睜開一個惺鬆又疲困的眼睛,眼球還發著赤紅,他不耐煩的怒叫道:“閉嘴,我操你的老祖奶奶,老子們好不容易打個盹,你來嚎喪啊?他奶奶的!”
  這胖大漢臉上毫無怒色,向對方齜牙一笑,卷著舌頭道:“俺哼個小調,關你屁事?你睡你的覺,老子哼老子的小調,哪裡礙著你,狗操你的小雜種,***,吵什麼吵?”
  床上那位仁兄“霍”的坐了起來,怒瞪著一雙牛眼,破口大罵道:“胖狐,你***給老子滾出去,幹什麼?你以為這裡是妓院啊!他奶奶的,什麼玩意兒?
  狗熊一條神氣什麼?”
  叫胖狐的大漢氣得目瞪如鈴,兇光閃射,嘶吼道:“他娘的,老子哪裡得罪你了,什麼事你不好幹,你在老虎嘴上拈鬚啊?
  我胖狐闖盪江湖數十年,什麼好漢沒見過,要受你這狗操的小王八蛋的鳥氣,你他奶奶的!罷饈保 硪桓鎏稍詿採系模 脖懷車盟 蛔牛 逞蘋熳塹納 艚械潰骸傲轎煥閒鄭 砩匣溝玫輩睿 忝遣淮蛩闥  銥苫瓜氪蚋鯫錚 忝譴蠛鸚 校  莞嵌家 頻裊耍 昧耍 鴣沉撕貌緩茫俊?
  原先那一位,驀地掀被起身,口沫四濺的叫了起來,吼道:“胖狐,你現在就給老子滾出去,老子懶得跟你這窩囊廢吵了。”
  胖狐看起來年紀比他大了一大截,如何受得了這種氣,他猛進一步,滿臉蠻橫的道:“這小混蛋,敢在俺面前自稱老子?你小心我打爛了你那張狗嘴。”
  床上的仁兄擺出個架子欲往下衝,另一個人拉著他,勸解他道:“算了,他年紀比你大,說你兩句也沒什麼,算了,算了。”
  胖狐雙手扠腰,狂妄的大叫道:“算你識相,呵呵,你只配躲在床上,羞人答答的似個未出嫁的大閨女……”床上的仁兄擺脫同伴的手,猛然蹦下了床,凶暴的道:“狗操的胖狐,看我今天不割掉你的爛舌頭……”冷笑一聲,“砰”的拍一下胸脯,胖狐大搖大擺的上前,暴吼道:“好啊,來啊,看看什麼人能把老子胖狐的舌頭割掉,來礙…”那人一咬牙,正要往前衝,床上的那位仁兄慌忙爬出來跳下床,拖著那人,不讓他向前。
  “你不必***裝腔作勢,你那兩下子,回去對你老婆還差不多,拿出來丟人現眼而已,別不害臊,不要臉至極。”那人氣不過,又搶步上來,邊大吼道:
  “他奶奶的,你這糟老頭……”狄洵負著手從床後轉了出來,笑吟吟的道:“各位吵夠了吧,在下的耳膜都快震破了,成什麼體統?”
  這突如其來的奇變,三人正在喝叫怒罵的當兒,驟然見到一位悠閒、安祥的年輕人,操著陌生的口音,不由大大的吃了一驚!
  三人立即停了下來,三雙眼睛飽含迷惑與駭異的怔怔望著對方發呆。
  狄洵看了他們三人一眼,面無表情的道:“你們大概吵累了吧!想不想再多睡一會兒,在下可以幫你們入眠,如何?”
  三人都傻了眼,混身一緊,還沒有來得及想到其他,一條淡淡的影子就像閃電一樣掠過他們的眼前,有些不知所措……當他們還沒有看清楚這淡淡影子的來意時,原在床上的二個人已睡倒在地了。
  胖狐滿臉通紅,雙手抓著自己的衣襟,想把袒露的胸腹蓋上,無奈衣袍好像小了點!
  狄洵微微一揮他雪白的衣袖,面色即時一沉,陰森森的道:“你叫胖狐?”
  胖狐全身猛一激靈,宛如噩夢方覺,這才看清楚眼前的場面,尷尬得令人手腳發麻。
  狄洵平靜的道:“我在問你話呢!”
  好半晌,胖狐乾咳了一聲,硬著頭皮,堆滿笑顏,討好的道:“你……你這位大哥……你打哪兒來的?”
  狄洵上前兩步,威愣愣的道:“不要跟我稱兄道弟,先自己介紹一下,你是哪個人的手下?”
  胖狐心腔兒一陣狂跳,道:“我是胖狐,請問你尊姓大名?打從哪裡來的?
  是……”他話還沒有說完,狄洵已怒叱道:“是我問你,你也敢問起我來?大膽!”
  搞了半天,胖狐還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他的出現用意何在。
  狄洵的風範、威儀、氣質,早把他震慴住了,又見他如此威風,如是敵,怎麼進來?如是友,為什麼又不表明身份?
  哼了哼,狄洵冷厲的道:“說!你們是什麼人?”
  胖狐一張紅臉泛了青白,誠惶誠恐,不敢稍存大意,只怕對方來者不善,道:
  “我們……我們是‘天鷹幫’的人……”狄洵微微一怔,不覺脫口道:“天鷹幫?”
  胖狐揩了把冷汗,忙道:“是、是、是。”
  背著手,狄洵又道:“那麼‘青藏派’的人呢?”
  這人胖狐總算明白,四肢有些抽搐的呆立著,苦著臉,道:“你……你是奸細?”
  狄洵冷冷的看著他,寒森森的道:“從現在開始,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如果你再敢反問我一句……”狄洵緩緩向前走了一步,胖狐慌得退了一步,狄洵又道:“殺了你應該不是什麼麻煩的事!懂嗎?”
  有一股涼氣像一條冰滑滑的蛇體一樣順著胖狐的背脊往上延伸,他不可抑止的顫抖著……狄洵仍然冷沉著面孔道:“快說!”
  胖狐先是一怔,他吶吶的道:“他們也在,他們在西邊,我們住東邊。”
  腦子裡急忙一轉,狄洵又道:“你們來幹什麼?”
  胖狐啞著嗓子,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個小角色,上頭帶我們來,我們就來了。”
  狄洵緩緩點頭,道:“誰帶頭的?”
  胖狐暗暗松了口氣,道:“是總教頭鄭元平及他的師弟廖……”一擺手,狄洵又道:“除了‘天鷹幫’、‘青藏派’外,還有些什麼人在此,由誰帶頭?”
  胖狐滿臉的肥肉擠做了一堆,囁嚅著道:“還有‘雙龍幫’雲幫主,還有‘洪威黨’的西門大龍頭,還有那叫申一康,還有一些不入幫會的人,非常多,小的有許多都不認識。”
  狄洵劍眉橫豎,他實在想不透,到底有什麼理由,使得黑白兩道的人,一齊匯集在“青藏派”?這其中有什麼玄機?
  “天鷹幫”“雙龍幫”的人都來了,怎麼連“洪威黨”也來了,莫非他們要聯手……這種可能性太小了,“回春翁”與“青藏派”是友非敵,“青藏派”沒有理由跟他的敵人聯手,來對付“回春翁”的。
  如果是衝著狄洵來的,也不大可能,他原是好意陪同“回春翁”來的,“青藏派”沒有理由恩將仇報,所以也不可能。
  狄洵搓搓手,沉著聲道:“‘青藏派’的掌門人,不是有病在身嗎?為什麼招待了這麼多朋友?”
  聞言一愣,胖狐滿頭霧水的道:“生病?沒有啊!他人好好的,咋兒個我當差,他還來巡示,不像有病的人啊!”
  心裡雖然納悶,口中卻不稍有任何表示,狄洵坐了下來,道:“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這一問,不由將胖狐問得一愕,他怔忡的道:“小的不很清楚,少說也有近千人吧!大約不會少於八百人。”
  狄洵淡淡的一笑,道:“可真不少,貴幫大概傾巢而出了吧?”
  胖狐一呆,喃喃的道:“傾巢?傾什麼巢?”
  笑了笑,狄洵優雅的道:“胖狐你大概念過書吧,嗯?看你一副很有學問的樣子。”
  胖狐不知狄洵是在諷刺他,搓著手,大有受寵若驚的樣子,道:“粗人一個……”狄洵冷眼旁觀,看得分明,他淡然一笑,道:“為什麼人都不見了,一千多人應該很喧嘩才是,為什麼如此沉靜?”
  胖狐此時又想起對方是敵人,不是朋友,慌張而恐懼的踉蹌退後,“嘩啦啦”
  一聲撞響,四張椅子全被他撞翻了。狄洵冷厲的瞪了胖狐一眼,叱道:“給我站好,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你大約不想跟你的兄弟一樣吧!”
  胖狐目光落向地下並排臥著的二個人,他們個個緊閉雙眼,面色蒼白,嘴巴微微扭張,除了還剩一口氣,隔死也就不遠了。
  他絕望的呻吟了一下,宛如全身力氣一下子全消失了,他軟弱的道:“你……
  你不要……殺我……”狄洵寒酷的道:“那你就快說!”
  胖狐心頭一慌,結結巴巴的道:“他們……他們人都在……地窖裡,說這兩天有……對頭要來,別……打草驚蛇了,要讓敵人……沒有戒心的進來……“狄洵縱聲笑道:“聰明反被聰明誤,一座死城如何不讓對手起疑?太愚蠢了!那些青河鎮的百姓又都上哪裡去了?為什麼靜悄悄的?”
  胖狐沒有思索的道:“是咱們要他們避開,免得礙手礙腳,聽說……是怕百姓收留對手,萬一讓他們跑了,事情就麻煩了,所以要他們全部暫時離開。”
  狄洵點點頭,又淡淡的道:“看不出你口齒還挺清晰的,你們又怎麼知道對手一定會來呢?”
  大大的搖頭,胖狐道:“這小的就不知道了……”狄洵緊迫的道:“對手是什麼人?他們什麼時候到?”
  這兩句,嚇得胖狐猛一哆嗦,苦著臉,道:“小的……小的不知道。”
  看他的樣子,大約真的不知道,不過,狄洵心裡卻隱隱的有一種感覺,他們如此布陣以待,想必要對付的就是自己了。
  只是他卻想不明白,這一切為的是什麼?青靈居士井沒有病,他為什麼要騙“回春翁”來?
  況且“回春翁”是他多年老友,他有什麼理由來出賣自己的老朋友呢?
  他為什麼藉調了這麼多人?胖狐神情緊張得失了常態,他見狄洵發怔的樣子,他身體拚命往後擰,想溜出去。
  狄洵面如嚴霜,冷厲的道:“胖狐,你想幹什麼?”
  胖狐像垂死前的呢喃,結巴的道:“小的……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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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沉吟了一會,狄洵平靜的道:“你們人全移到了地窖,那麼對手來了,又怎麼知道?”胖狐心臟驀然攣孿了一下,臉色青白的道:“有兄弟輪流值班,不過,他們都在屋內,由窗口往外監視……”猛地,他又急忙摀住了嘴,不敢往下說了。
  狄洵搓搓手,笑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胖狐你闖盪江湖數十年,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
  胖狐聞言之下像一頭栽進了濃霧裡,他搞不懂眼前這個人一下子森酷、冷漠、無情,就一剎那,就變得如此和藹,滿面春風……搓著手,他正待出聲,見狄洵冷冷的望著他,他混身一緊,噤若寒蟬,連氣也不敢透一口。
  狄洵平靜的道:“你們進出的話,有什麼暗號?有什麼禁忌?嗯,胖狐?”
  吞了口唾液,胖狐慢慢的道:“有一個暗號,如果當班的就喊‘天雙一對’,其他人就叫‘洪青一流’……”狄洵立即又道:“有沒有什麼禁忌?”
  胖狐遲疑了一剎,艱澀的道:“我們奉命不准外出,連自己住的房子也不准踏出一步,如果有事奉派,就在腰部系一塊紅帶子,這樣就可以通行。”
  微微一笑,狄洵道:“不但暗號有趣,連這個規定也挺有趣的,你的紅帶子呢?”
  胖狐避開了狄洵那兩道尖利如刃的目光,啞著嗓子道:“我們都沒有,紅帶子都在‘青藏派’的人那邊,他們很少讓我們出去,所以沒有……”咬咬下唇,狄洵迅速的問:“胖狐,如果你洩露秘密的事,讓你們教頭知道,你會如何?”
  胖狐四肢有些抽搐,嚇得哆嗦,道:“格殺不論……”狄洵淡淡的道:“好,那你只有跟我合作一途了,我可以保證決不傷害你,怎麼樣?”
  胖狐雙手糾扭著,腦子裡立刻想到江湖上許多殘忍的事,而“殺人滅口”四個字更像是魔鬼的詛咒,令他顫慄及恐懼。
  他見狄洵悠閒的負手,臉上時陰時暗,一種恐怖的意識直上心頭,他實在不知道如果拒絕此人,自己會遭到什麼處置?
  好半晌,他才下決心咬著牙道:“好,我跟你合作,你到底是誰?”
  緩緩點頭,狄洵優雅的道:“‘降魔’狄洵!”
  他咀嚼對方“降魔”兩個字,終於,他透悟了,驚駭的脫口道:“你……你是狄……狄洵?”
  一切都已明擺在眼前了,以對方的身手,只怕千個萬個胖狐也休想佔到便宜!
  他慌張而恐懼的蹌踉退後,把牆角的三把大砍刀“乒乓”的撞墜落於地!
  狄洵又變得冷冷的道:“你不必太緊張,胖狐,只要你別玩花樣,你可以長命百歲的。”
  胖狐嚇得連尿都快流出來了,慌忙的道:“不……不敢,小的不敢,小的……
  就是有十個膽也不敢……”狄洵恬淡的一哂,道:“在下還是相信自己比較保險些!”
  “些”字還在舌尖小打著轉,狄洵驀然右掌倏一伸縮,已在胖狐右臂陰筋連點二次,胖狐只覺一涼,繼之一痛……胖狐驚恐逾恆的道:“你……你……你要殺了我?”
  胖狐嚇得面青唇白,上下牙床捉對發抖。
  狄洵冷然一哂,道:“你放心,潛伏在體內的真力,一年半載還不會發作的!”
  胖狐怔了一下,立即道:“一年半載以後呢?”
  狄洵嘴角一撇,道:“一年之後便會發作,混身抽搐而死,天下之大,除了在下,卻無第二個人可以解開此法,這意思你明白吧!胖狐?”
  胖狐大驚失色,魂飛魄散的大叫道:“我……我……我知道……知道……”
  冷冷一笑,狄洵道:“好,反正命是你的,我的獨門手法自己了解得很,想不想活就看你自己了。”
  胖狐呆呆的站著,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與愴然,冷汗涔涔,他痛苦的道:
  “我……我怎麼跟你合作?”
  狄洵平淡的一笑,道:“只要你照我的意思去做,事成之後,我自然為你解穴,你留在此地,等天黑之後,我會再來,需要你做什麼,我屆時會告訴你。”
  頓了頓,他又道:“我走後,你把兩位同伴搬至床上,別讓別人發現有什麼異狀,知道嗎?”
  胖狐不斷地點頭,狄洵很滿意的笑了,像來時一樣,有如一陣風似的掠了回去,剎時之間已幻做白影一點,消失在眼前。
  狄洵非常謹慎。快速的離開“青藏派”,幾乎是一口氣運轉下來,他已像f而來自九天雲層裡,那麼疾速的回至原來的地方。
  他的腳步才剛剛停住,“回春翁”已匆忙自林內奔了出來,不禁大大的埋怨道:“我的狄老弟啊,老母雞生蛋也用不著這麼久啊,大約他們請你大喝大吃一頓才放你走的吧!我們可都餓得前腹貼後背了。”
  曹正鹿本也想說幾句,但他為狄洵的表情嚇住了,忙道:“狄兄,莫非有什麼不對?”狄洵不去望曹正鹿,卻深刻的注視著“回春翁”,半晌,始徐緩的道:
  “翁兄,希望你有心理準備……”“回春翁”全身一震,瞳孔大睜,良久,他激動的道:“難道他去了?”
  狄洵朝向他一望,搖頭道:“不是,而是他根本沒有病,翁兄,他在騙你,青靈居士並沒有玻”不但“回春翁”連退三步,連曹正鹿都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珠。
  “回春翁”哇哇大叫道:“老弟,你該不會尋老哥哥開心吧!這麼大老遠,趕了個把月的路,他……”狄洵知道“回春翁”此刻的心情,莊容道:“翁兄,他不但沒有病,而且還布陣以待咱們前去送死……”狄洵當下把自己方才所見所聞的事,一一為各人言明,末了,他又強調:“這已不是在下個人的猜想而已,一切都是我親眼所見……”不待狄洵把話說完,“回春翁”怪叫了一聲,大叫道:
  “不可能,不可能,青靈居士跟我數十年生死交情,我為他千里尋來,他沒有理由要殺我,不可能,老弟這一定是誤會……”此話幸虧是狄洵說的,要換了別人,“回春翁”早就跟他拚命了,這……這根本就是挑撥離間,搬弄事非,怎麼可能?
  “回春翁”在江湖上打滾數十年,老朋友就只有青靈居士一個,如果他不能信任,天底下還有誰能信任?不,現在有一個狄洵,可是交了新朋友,斷不可忘了老朋友的好處,打死他,“回春翁”都不會相信自己唯一的朋友會出賣他。
  狄洵頷首道:“翁兄,你的心情在下能夠體會,在下有什麼理由撒謊呢?”
  “回春翁”忽然仰天長笑,這聲音淒厲得令人毛骨悚然!他呻吟一聲,扯起嗓子大叫:“我殺了這個老匹夫,禽獸不如的東西……看我不啃你的肉……”狄洵過去拍拍他的肩頭,低促而清晰的對“回春翁”道:“咱們來個先發制人,看他們有什麼把戲,敢在咱們面前賣弄!”曹正鹿忙道:“咱們幾個只怕……”狄洵笑笑,道:“咱們跟他們鬥鬥智,既無什麼深仇大恨,給他們一點教訓即可。”
  “回春翁”咬牙切齒,冷冷的道:“我倒要當面問問那個老匹夫,他存的什麼心?目的何在?”
  沉吟了一下,他想到紅帶子,這對他們即將展開的行動是有困難的,可是,事到如今,也只有硬撐,碰碰運氣了。
  他不願再做耽擱,他迅速的道:“小鬱、小雯,你將頭上的紅帶子解下來,有沒有紅絲巾,也拿來。”兩人先怔了一下,但也沒有問,將扎在頭上的紅帶子解下,長度是夠的,就是細了些,此時也只得將就的用。
  四條紅帶子加上兩條絲巾,剛好湊了六條,一人一條,狄洵將紅帶子分給各人,邊道:“大家把帶子扎在腰間,別讓衣服遮住,明顯一點的好。”
  五人迅速即紅帶子在腰間扎好,“回春翁”皺著鼻子道:“為什麼帶這個玩意兒?是不是有什麼道理?”
  狄洵將他聽到的事,再補充給他們五人說了,最後他道:“我們儘量別露出痕跡,萬一被發現了,大家別忘了暗號才好。”
  望著五個人全準備妥當了,狄洵又道:“敵明我暗,加上天色已黑,對咱們有利些,正可混水摸魚,不過,他們人數眾多,或者有些躲在暗處,咱們不能不防!”
  說罷,眾人對狄洵微微點頭,表示了解他的意思,狄洵又不放心的道:“你們緊跟著我,別慢了腳步,翁兄,凡事你得克制一點。”
  “回春翁”無言的垂下頭,狄洵猛的雙臂後翻,身子已暴射而去,在空中一個轉折,就像一顆流星般激掠而去!
  “回春翁”及曹正鹿低叱一聲,呼的分向左右,宛如兩抹極西的電閃,一晃之下已跟著狄洵的背影而去。
  “百會鏢局”僅存的這位鏢師,名喚曾雄,也使盡了吃奶的力氣,拚命奔躍追上。
  小鬱、小雯常年在雪地裡住過很長的一段時間,所以輕功極佳,跟上前面幾人,毫無問題,姐妹兩人雙雙飛掠而起。
  瞬息裡,只見六條人影在沉沉暮色中倏閃倏隱,連連飛越,幾乎不像是“人”
  在移動,仿佛幾點時起時落的飛鴻孤雁!
  靠著外緣的幾幢樓房,窗戶全微微啟開,由裡面透出暈黃的光芒,每個窗口都有幾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仔細的向外面注視著。
  但是,天已大黑,加上一片濛濛的暮色,顯得迷迷漾漾的,好像看到了什麼,但又像暮雲淒淒裡的浮光幻影,分不清是真是幻。
  狄洵在前,那淡淡的白影一片,宛如自虛無裡飛來,剛剛被發覺即無蹤,此時,他已到達,站在胖狐那幢房的牆角。
  他輕啟木窗,把緊張、待命的胖狐喚了出來,和他站在一起。
  “回春翁”及曹正鹿亦自兩旁落下,二人全是微微輕喘,為了追上狄洵,他們可是拚了力。
  曾雄及小鬱、小雯亦來到了十丈外,他們小心翼翼的掠起,在空中倏閃,也到了跟前,只見曾雄汗漬隱隱,大口喘氣!
  胖狐有些緊張的低聲道:“他們可能已經發現不對勁了,這附近的我都認識,可以應付過去,別處我就沒有辦法了。”
  狄洵微微一笑,道:“你儘量就是了……”只這句話的功夫……驀然
  “砰”“砰”“砰”的清脆單音速響了數聲,有好幾幢房子的木門被撞開,鑽出來十多個彪形大漢,他們個個手提大砍刀,凶神惡煞般,飛也似的朝著狄洵等人站著的位子湧了過來。
  狄洵以眼示意,胖狐混身略為顫抖,猛一咬牙,橫了心,胖狐站在他們的前面,一副天崩下來有他承擔的樣子。那個圍上來的大漢,已看到胖狐,為首的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呸”了一聲,叱道:“胖狐你搞什麼鬼?今晚你不當班,不去做你的春秋大夢,跑到外面幹什麼?”
  胖狐剛剛近上兩步,故意哈哈一笑,卻笑的不太自然,扯開嗓子道:“你們幹嘛,發現奸細了?一個個像龜孫子,見不得場面的狗熊。”
  為首的漢子怔了怔,大吼道:“胖狐你這老混球,你後面那些個傢伙是誰,怎麼眼生得很!”
  胖狐大咧咧的站著,毫不遲疑的道:“你們這幾個大眼不識泰山的混球,他們幾個都是‘青藏派’的首要人物呢!”
  又是一呆,為首的疑惑的道:“他們不是住在西邊嗎?跑到咱們這東邊來幹什麼?而且……”胖狐不等他說完話,哼了哼,湊近一點,故做神秘的道:“這是他們的地盤,他們是來幫咱們搜巡的,算是盡盡地主之誼吧!哈哈哈。”
  這一下,為首的給胖狐笑糊塗了道:“怎麼上頭的人沒有通知我們呢?也沒什麼事幹嘛……”胖狐不等他太多思索的時間,又搶住他的話,低聲道:“你不知道啊,這兩天風聲緊得很,上面不得不加派人手,人一忙有些小事就容易疏忽,大概是這樣才忘了通知你們。”
  重哼了一聲,為首的漢子厲聲道:“胖狐你搞什麼玩藝,我們都不知道,你不當班又怎麼知道?”
  這問題問得又狠又準,胖狐差點答不出來,潤潤嘴唇,忙道:“***,老子就倒霉啊,上頭見我不當班,閒著沒事,要我帶他們到處查查,別跟自己的弟兄起了誤會,所以我只得帶他們轉轉……”為首的這人也不是小角色,他轉眼向胖狐後面的人大叫道:“天雙一對!”
  曹正鹿大搖大擺的跨步上前,道:“洪青一流!”
  為首的面孔上陰暗不定,他這麼板著臉注視著曹正鹿!
  胖狐一把推開了濃眉大眼的漢子,斜著眼,尖著聲音道:“餵!你別***窮咋唬,得罪了主子可不是好玩的事。”
  順著胖狐的話,曹正鹿雙目一瞪,不客氣的道:“怎麼地?到了‘青藏派’哪一點對你們不好啦,要你對我們大呼小叫的?”
  這個為首的,是“天鷹幫”的一個小頭目,地位要比胖狐高了些,今聽對方的口氣,氣燄不禁挫了大半,他迷惑的看看胖狐。
  胖狐又湊上來,狐假虎威,故意道:“金頭目,人家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咱們也不知道是被請來的,還是自個來湊熱鬧的,你這樣招惹人家,只怕說不過去。”
  這位金頭目,名叫金永才,想想胖狐的話也對,壓著嗓子對胖狐道:“說真格的,胖狐我見他們有些怪怪的,你看真的沒事嗎?”
  皺著眉,搖搖頭,胖狐道:“有沒有事我胖狐可不知道,反正我曉得的事都說給你聽了,信不信由你!”
  金永才搓著手,他心裡信是信了,卻又有些擔心,萬一有事自己可擔不起,又道:“胖狐,當頭的叫什麼名字?”
  胖狐故意小心謹慎的道:“我胖狐是個小角色,怎麼敢問人家大名,你自個兒問去。”
  連著“欸”了兩聲,金永才心裡可為難的很,細聲細氣的道:“請問這位大哥高姓大名?”
  曹正鹿臉一沉,冒火道:“你是什麼人?幫主?門主?還是天皇老子?我要向你報告?”
  胖狐在一旁數落金永才道:“金頭目,你也真是的,看看人家在‘青藏派’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在人家地盤上,你還是少開尊口的好。”金永才喘了口氣,道:“胖狐,你也得替我想想,萬一上頭問起來,我怎麼回答?這排頭可不好吃哦!”
  胖狐翻翻眼睛,沒好氣的道:“我胖狐現在不正在吃你的排頭?”
  金永才仍黏黏纏纏的道:“胖狐哥,你行行好……”他還在低促的說著話,後面的曾雄走了上來,滿臉焦切的道:“餵,你們說完了沒?我們還有事要辦,上頭還等著咱們回去答話呢!”
  曹正鹿背著手,大模大樣的道:“胖狐,既然他不肯放行,咱們一起到劉教頭那邊去,別回西邊了,免得說我‘青藏派’的人仗勢欺人。”胖狐尚未回答,金永才惶然接道:“怎麼會不放行,咱們只是例行公事,隨便問問,隨便問問,即刻放行!”
  一面說,一面將手中大砍刀在空中速揮一個大圓圈,於是,嚴陣以待的那幹“天鷹幫”的大漢立即退回本來的崗位。
  窗口的人影也有了移動聲,籲氣聲,以及放下兵器時的碰擊聲。
  一直沉默未曾開言的“回春翁”也適時露了一手,吼道:“你們到底在嚕囌什麼?不按時回去,掌門人罵誰?還不是咱們倒霉,快走啊!”
  胖狐連忙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形態,道:“你老人家千萬別見怪,這些渾東西一個個迷糊糊的,看了就叫人生氣,咱們馬上就走!”
  金永才一聽,不像話,胖狐竟把自己一起罵進去了,眼前卻又吵鬧不得,光只恨得連牙根子都在發癢了,但他表面上仍惶然道:“幾位大哥大人大量,小的招子欠光,但是職責所在……”曹正鹿眼皮子也不眨,鼻孔裡哼了一聲,道:
  “誰有閑功夫跟你們嚕囌?
  咱們奔勞了一天,晚上還得巡夜,***,那是人幹的?“金永才抱拳躬身,忙道:“各位大哥辛苦了,辛苦了!”
  “回春翁”不耐煩的一探手,側臉道:“你們有完沒有?你一言我一語的,打算搞到天亮啊?”曹正鹿也瞪了金永才一眼,道:“好,胖狐快開路,別耗在這裡泡磨菇了。”吞了口唾沫,胖狐湊合著道:“開路,開路,現在就走!”
  金永才尷尬的站在那裡,一面耐不住偷偷瞧著身旁這些難侍候的傢伙,心裡猛跳,只希望他們趕快走,哪裡還敢插話!
  於是,胖狐帶著狄洵等六個人,大踏步向胖狐住的房間行走,魚貫入了門內,曹正鹿忙將門兒推上,心頭還“撲通”“撲通”的猛跳。
  胖狐哭喪著臉,嗓音痛啞的道:“各位大爺,小的這條命就靠各位幫忙了,萬一被發現了,小的……”狄洵笑道:“你放心,跟著我們,我狄洵說話算話,不會拋下你的!”
  “回春翁”疑惑的道:“老弟,接下來咱們怎麼做?”
  微微一笑,狄洵爾雅的道:“咱們去闖大廳,只要擒住龍頭,就不怕他們不棄城投降!”
  胖狐臉上的肌肉抽搐著,絕望的道:“我……我怎麼辦?你們……走了,那我不是死定了?”狄洵探探手,道:“一起走的話,你反而危險,怎生想個辦法安置你……”“回春翁”不奈煩的插了進來,道:“你自己先躲起來,等咱們辦完事再帶你走,不就成了嗎?”
  胖狐正想答話,狄洵立即摀住了他的嘴,揮手示意大家安靜不要出聲。
  此時 外面響起一陣急促的叫聲:“胖狐哥,你在不在裡頭……胖狐……”
  這是金永才的聲音,叫了一陣之後,見裡面沒有一點聲音,才轉身離開,猶聽他喃喃自語:“剛才那幾位,後頭兩個怎麼像女的?‘青藏派’什麼時候也有女的……”抹了一把冷汗,胖狐這把冷汗卻是真的,他悄然對狄洵道:“還好他發現的晚,要不然麻煩可就大了。”曹正鹿走了過來,輕輕的道:“狄兄,咱們得快行動,他們萬一發現了怪異往上報,咱們的行蹤就洩露了。”
  胖狐心驚膽顫的道:“金頭目會不會已經……”沉吟了一下,狄洵道:“一時之間應該還不會,時間久了就難說,所以我們要爭取時間。”
  “回春翁”雙眼中煞光頓射,狠毒的比了一個斬切的手勢:“老子殺得他們跪地求饒!”
  用舌尖潤潤嘴唇,胖狐青白著臉,以肥厚的手掌抹去額上冷汗,幹澀的道:
  “大爺你……你可一定要救我……”“回春翁”冷森的道:“你這種角色,老子還懶得沾手呢!”
  狄洵淡淡的道:“胖狐,如果你怕,你就躺到床底下去,辦完事我們會來帶你走。”
  長長嘆了口氣,胖狐黯然的道:
  “好吧!反正小的已經把命交給你們了,不聽你們的又能怎麼樣?”
  忽然 守在門口的小雯以食指豎在唇中,輕輕的“噓”了一聲,隨著她的這聲噓聲,狄洵立刻聽到了上頭急促的步履聲!
  胖狐形色緊張而畏怯,他吶吶的道:“會不會他們發現我……我叛教欺祖……
  他們……他們又折回來了?”
  輕喟一聲,狄洵走上來拍拍胖狐的肩頭,輕輕的道:“不要害怕,他們只是路過,換班的時間到了,是不是?”正說到這裡,腳步聲已經遠了,狄洵和藹的道:“我說過沒事的!”
  胖狐打了個寒顫,虛虛的道:“今晚要如此嚇個兩三回,我胖狐還有幾年壽命好活啊,大爺……”再次拍拍胖狐的肩頭,狄洵緩和的道:“天亮之前,我們就會離開,你也會沒事的,自己小心點!”
  一沉臉,“回春翁”不耐煩的低吼道:“我們大事還沒有辦,莫不成大家都在這裡閒扯談?他奶奶的!”
  狄洵知道“回春翁”此刻的心情,不但心亂如麻,而且怒火攻心,所以走上前去,輕輕的按住了他,平靜的道:“咱們走!”
  說著,他打了個手式,輕輕將門啟開,六個人微微伏身,在無邊的漆黑中,就像六頭黑豹一樣,快捷的閃躍而去!
  他們利用建築物的陰影做為遮掩,壓低身子,迅速的閃躍前進。
  這時,他們沿著巷牆街簷的地形,來到了一條小巷的轉角處,六人凝目朝四周炯炯搜視著,“回春翁”壓著嗓子道:“老弟,這裡我來過數次,我知道地形,由我來帶路。”
  略一沉吟,狄洵道:“好,翁兄你走前面,小心些,你們一個一個緊跟著走,我來壓陣。”
  五個人齊齊點頭,“回春翁”身形微微倏起,暗影中有如一溜輕煙,稍一閃動,人已在數丈之外,後面的人都迅速綴上!
  在幾度奔掠之下,已越過一排矮小櫛比的房舍,從這些房舍的頂上望過去,可以看見一座建造得富麗堂皇,高大恢宏的屋子,此刻正有明燦閃亮的燈火映出,好像一頭發光的巨獸,雄踞于樹林中。
  “回春翁”正想回頭招呼時,狄洵已尖銳的聽到那邊有一陣清脆的步履聲響傳來,他急忙示意前面的人,貼到身後的一堵牆壁上。
  他們才剛伏好身,這排房子的盡頭已轉出兩行大漢,小心而仔細的往四周搜視不停,個個都是兵刃在手,看得出來緊張而匆忙。
  他們很快的,已走了過去,“回春翁”一幹人才想繼續行動,又有一隊人影快步向這裡奔近,他們只得再靜待他們過去。
  狄洵的反應是快捷而尖銳的,他覺得事情有些不妙,對手本來化整為零,化明為暗,怎麼出現了這麼多人在外面搜視?
  狄洵一向自負自己的推斷,一經認定,就如同是親眼目睹,這沒有什麼秘決,憑的只是直覺的感觸而推斷判定的。
  他已經知道大廳的地理位置了,時間非常急促,以至他不願再浪費時間,他搶到前頭,悄聲道:“翁兄,由我在前頭開路,你們跟著我走!”
  “回春翁”搖頭道:“不……”
  狄洵不給“回春翁”再有思慮迴旋的餘地,他已閃電般的掠了出去。
  於是,後面跟著前面的,流星般越過了那一排排房舍,朝著燈火明亮處急去!
  狄洵倏然彈躍而起,在半空劃了一道美妙的弧線,又再次往空中拔升,如此速展三次,他那形體已宛似一頭大鳥般直凌雲中八丈多高,貿然一見,任誰都不敢相信那竟是“人”的身軀!
  後頭的曾雄不禁捏了把冷汗,他以為狄洵如此飛掠,只怕要露出形跡了。
  他的念頭還在,果然,有一處暗哨有人影冒出來,仰首上望,滿懷疑惑搞不清方才那騰飛在空中的玩意是什麼。
  他們一共三人全被狄洵引了出來,還弄不清楚空中掠飛的影子是什麼,一條黑影已惡魔般凌頭壓到,“吭”“吭”的悶響聲起,三人俱已腦漿四迸,兩眼翻白,張口吐舌頹然僕地……只有剎那,這剎那之後,一切俱已靜止下來,就似方才的景像只是一場幻影一般!
  不過這一場幻影之後,地上已經多了三具屍體,躺在鮮血並濺流溢之中!
  可憐這三個人,連一聲哼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一命歸陰了!
  如此容易就解決一次暗卡,真是乾淨利落,幾乎沒有發出一丁點聲息,事情便立即開始,又立即結束了。
  狄洵低聲對“回春翁”及曹正鹿道:“有勞兩位,還有幾處暗卡,咱們一併解決,省得出紕漏!”
  兩人剛巧也是相同心思,他們摸向了右邊的一道卡子,這道卡子也是三個人,曹正鹿衝了過去,大彎刀“呼”的砸進了一個大漢的腦殼。
  另一位仁兄卻被“回春翁”橫著摔出十步之外,肚腸並洩!
  剩下的大漢始才驚呼一聲,“回春翁”已似一陣風似的將他硬生生震上了半空!
  同一時間 狄洵猛撲向隔著最近的一處敵人暗樁,在其中一人目梢子甫一瞥及狄洵的身形,嘴裡惶惑高叫道:“姦……”那個“姦”字還沒有完全出口時,這位仁兄已悶哼一聲,摀著肚子栽倒地下。
  不待敵人展開任何動作,狄洵已經閃電般放倒了對方二人,他上身倏旋,雙掌如刃,快愈電閃,又有兩位大漢已倒仰著摔出了尋丈之外!
  在他左前方的那處暗樁上也有三個人,他們好像察覺出情形不對,伸出頭來張望,嘀咕道:“老鬼,你聽到什麼了沒有?”
  這人正感到有一股涼氣冒升心底,背後,小雯的長劍已刺倒了一個。
  其他兩個大漢始才驚呼半聲,小鬱的利劍已急出猝挑,這兩位仁兄連對方是兩位小女孩的長相都沒有看清,便分朝兩個方向仰了出去,淌著滿臉滿頷的血,死狀非常恐怖!盎卮何獺奔鼻械牡潰骸霸趺囪   諂攪稅桑俊?
  咬咬嘴,狄洵徐緩的道:“但願沒有漏網之魚,否則事情就棘手了。”
  冷冷的“哼”了一聲,“回春翁”寒聲道:“即使是龍潭虎穴也要闖它一闖!”
  狄洵不再多說,他了解此刻任何語言都無法撫平“回春翁”的心情。
  曹正鹿輕輕的道:“咱們繼續走吧!”
  搓搓手,狄洵望瞭望天色,輕輕籲了口氣,淡淡的道:“我們以寡敵眾,一定要謹防敵人各個擊破,所以我們要互相掩護。”
  不待各人回答,狄洵的身形如流光電閃,已搶先躍出。他們沒有發現其他的暗卡,或許“青藏派”以為設有幾處已夠了,實在太低估他對手的能耐,狄洵心裡不由覺得好氣,“噗”的一笑。
  他們一起隱在一棵大柏樹後,狄洵仔細的端詳著眼前那幢巨大而深闊的建築物,真是輝煌氣派,倒像個王公諸侯的官邸,狄洵又想起他小時候在江南成長的老家,他十分懷念那座房子。
  狄洵對“回春翁”道:“這裡就是‘青藏派’的坐鎮重心了吧?”
  每一個字自“回春翁”牙縫中迸出,恨道:“不錯,你看燈火輝煌,那個老匹夫現在一定在裡頭,我非找他算帳不可!”
  狄洵清雅的道:“翁兄,千萬別衝動,小不忍則亂大謀,賬我們是一定要算的。”
  狄洵又繼續下去,這幢巨屋佔地有六七百方丈大小,上下兩層,在他的四周還有一大片空地,種了不少花草,頗為賞心悅目。
  曹正鹿掩了過來,壓著嗓子道:“狄兄,這裡連個人影也見不著,只怕不對頭,依你看這一點狄洵當然也注意到了,眉宇皺了起來,低沉的道:”他們的防衛一定躲在暗處,如果硬拚咱們一定進不了大門。“輕咳了一聲,“回春翁”道:
  “那咱們怎麼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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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這座“青藏派”的中心,形勢堅固,又佔著地利之便,居高臨下,如果想要硬攻,別說他們六個人,再多幾倍,只怕也是辦不到的。
  略一沉吟,狄洵道:“老辦法,由在下再去探探,說不定會有什麼其他的方式進去也說不定。”
  “回春翁”阻止他道:“老弟,這一帶你沒有我熟,還是我去比較合適,況且這場麻煩我是主兒,沒有理由讓你去冒險,說什麼也該我去。
  微微一笑,狄洵道:“現在不是辯論的時候,翁兄,習武之人有很多禁忌,最忌的心煩意亂,你現在正是這種現象,如何能去探險呢?”說得“回春翁”啞口無言,正待他還要出口,曹正鹿搶先道:“由在下去好了,論武功、智慧雖然比不上狄兄,一般的角色還應付得過去!”
  狄洵向兩人露齒一笑,道:“這件事沒有什麼好爭執的,兩位難道不認為由在下前往最適合嗎?”
  當然,在六個人之中,不論在哪一方面,都以狄洵最出色,只是兩人心裡對他都有份感激與歉疚,他實在做的太多了。
  “回春翁”及曹正鹿兩人互盯對望了一眼,彼此都有深刻的了悟,此事非狄洵去,只怕也辦不了什麼事,說不定還搞糟了呢!
  狄洵一笑,道:“你們隱好身,最好不要再開形跡,能避就避,我儘量回來,免得他們發覺異狀!”
  狄洵不等他們回答,立即伏著身子,迅速躥躍向前而去。
  他已經發現那的樓上四周有迴廊相通,這是他的目標所在。
  打定主意,他不再猶豫,只是一閃,人已上了五丈高的樓上,他的行動是如此迅捷,黑暗中看去,只是一抹似有似無的浮雲罷了。
  剛剛落在迴廊上,他發現了一雙眼睛,這雙眼睛在附近的窗縫之後,只是一眨閃就消失了。
  他正想展開下一個行動時,又聽見輕輕的“嚓嚓”之聲,他急忙伏下身來。
  就在他左後方的一個窗戶被輕輕推開,一個人頭伸了出來四面張望,低聲道:
  “老五,天都黑了,我剛怎麼看見什麼在飛,現在一看又什麼也沒有。”
  那一個被喚為“老五”的人,人在裡頭,似乎不為所動,沙啞的道:“看見你的大頭鬼了,你管***什麼東西在飛,關你屁事?”
  先前的那個似乎疑惑了片刻,納悶的道:“我是擔心有奸細混進來,你沒見著掌門的,這兩天緊張成那個樣子,也不知道對頭是什麼角色,值得這麼大驚小怪的。”
  老五不以為然,“哼”了一聲,道:“***,大順仔你別像個狗熊好不好?
  前頭有那麼多人防著,別說是人,連個貓狗也進不來,你操個什麼心?”原來另一個叫大順仔,他不服氣的道:“話不是這麼說,否則上頭也不要咱們來把著了,是不是?小心不蝕本。”
  老五也把頭伸出去,隨便望望,罵了一聲:“你***,看見什麼了?別的兄弟都瞎了,就你看見?”大順仔恨恨的道:“我只是小心一點而已,我又沒有說一定有人,你一大堆的不情願,他奶奶的,出了事,你負責,還是我?還不是大家一起倒霉。”
  “也不知道上頭多給你多少好處,你這麼盡忠負責?這種要命的苦差事,你還當寶?”
  這下子,大順仔可火了,不服氣的道:“聽你的口氣,好像‘青藏派’虧待你了?說這話也不怕腦袋搬家……”老五怒道:“你是老幾,敢在這裡發什麼鳥威?腦袋搬不搬家幹你屁事……”有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夠了沒?這裡是讓你們看守,不是叫你們來吵架的,有本事敵人來了再說。”
  果然,兩人立即靜了下來,那個大順仔還是不放心,小心翼翼遊目四顧,在附近巡視起來,一邊還煞有介事的抽出腰間的鬼頭刀。
  老五不耐煩得很,叫道:“你把窗戶掩起來好不好?誰讓你這麼明目張膽的?”
  然後,狄洵聽到一聲輕輕的閉窗聲,僅留一點點空隙監視外頭。
  狄洵稍微站直身,他大致看清這幢巨屋的地形環境,這是一座正方形的樓房,週邊有迴廊,中間亦有十字型的走道,彼此的連絡很方便,也就是說,萬一他被一人發現,其他的人很快的會來接應。
  站在樓上,極目四周,遠山近舍,景色十分幽雅宜人,此刻正值隆冬季節,更有一股子高逸的意味,這裡實在不該沾有血腥。
  腦子裡不斷的想著,腳下也不敢怠慢,他已迅速閃至一間房間的門口,看不到有值更守夜的人,裡頭也沒有燈火,漆黑一片。
  由對頭將所有防範措施完全置于暗處來看,眼前的黑、靜都不是件好的預兆,狄洵直覺得四周危機四伏,他不至於笨到闖進去。
  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青靈居士,及那幹魔頭人在何處,若聚在一堂共謀議事,或可各自活動,他不是刺客,他只是想了解事情的真像。
  狄洵極度小心的移動著身體,逐漸來到了上下樓房的階梯旁。
  忽然 有一陣沉實的腳步聲自樓下傳上來,顯然有人自下層往上走。
  狄洵矮下身體,蹲在長廊的欄基之下,停止不動,靜靜凝視上來的人。
  一會兒,有四個人兩兩並肩走了上來,樓梯口有兩個人朝四人躬身行禮,這四個人連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快步往狄洵匿藏之處的另一邊的迴廊行去,四人都默不出聲!
  狄洵凝目注視兩人行走的步履,他可以確定的是這四人的身手都不錯,在這裡應該也算個重要的人物,只是狄洵都不認識。“他們四個很快的又轉了彎,離開了狄洵的視線範圍。
  狄洵心中想道:
  “如果我要到樓下去,這裡是唯一的通道,可是此地有人站守,扳倒他們不是難事,可是如此一來,很快的便會被發現……”沉吟了一下,狄洵決定冒一次險,方待起身行動,又響起了輕微的窸.@聲,在他的後方走來了二個人,匆匆的從狄洵身旁經過,還好對方目不斜視,而且快步經過,否則狄洵是很容易被發覺的。
  狄洵一向細心,他仍然雙眼一眨不眨的注視兩人,這兩個人是下樓去的,他看得非常專心,他相信如此,可以使他慢些時間被發現。
  他移目向四周搜尋,耳朵也努力的留神八方,他確定暫時沒有人走動了。
  想了一會,狄洵抿抿嘴,慢慢的朝樓梯邊靠過去,他腳步輕得即使在身邊也不易聽見聲音。
  到了樓梯旁,右掌“唰”的一伸,左邊的那人已經被點了穴,一動不動的站著。
  他對面的仁兄反應也夠快,但見人影一閃,張開嘴巴準備大叫,可是連一點聲音也還來不及發出,他也遭了同樣的命運,僵住了。
  狄洵笑了笑,走到兩人的中間,只見兩人睜著眼,嘴巴張得老大,一臉驚慌,卻一點皮條也沒有,靜靜的瞪著狄洵。
  狄洵將兩人的頭頸微微壓下,雙手緊貼著大腿外側,一副很恭謹的樣子,如果不仔細看,實在不容易看出破綻。狄洵知道能在這裡出入的,在派內的身份地位一定不低,這兩人恐怕來一人要低一次頭,乾脆讓他們一直低著頭省事些,他是為了掩人耳目,大家來去匆匆的,一時之間不會被發現的。
  看他們兩人的樣子,狄洵不自覺的笑了笑,開始快速的往樓下掠去。
  下面的格局跟樓上大同小異,一下樓梯,看見四面都是走道,他暗裡籲了口氣,樓上既沒什麼可疑的,樓下就是中心點了。
  狄洵四周望瞭望,他決定往燈火最亮的地方走,這幢房子實在很大,走在裡面有一個陰冷的感覺,每遇上窗口、門口,或有任何空隙的地方,他就儘量把身子壓至最低,以免被窺見。
  當他從一個窗口下面通過時,突然聽到一個暴烈的口音在咆哮:“我操他娘的,黑木怎麼這個時候還不來,老子已經十多個時辰沒合眼了,那小子一定還在做他奶奶的春秋夢另一個聲音含混的道:”小聲點,搞什麼鬼?唯恐別人不知道啊?我看就來了吧!跋惹澳僑擻植桓剎瘓壞牡吐睿骸八 棠談魴埽 炕馗  話嗍保  璧木拖窶咸 派  印  繃硪桓鏨 粲置緩悶 牡潰骸昂昧吮鶉鋁耍 懊嬲 諞槭攏 蛞槐惶 劍 恢緩諛荊 勗且燦信磐煩粵恕!?
  低促的吵嚷了一會,兩人都靜了下來,狄洵突然學貓叫“喵喵”的兩聲,又低下身去。
  哪一個脾氣暴烈的,正有一肚子氣,無處發洩,“呸”了一聲,怒罵道:
  “哪個死貓叫什麼叫?叫春也不是這麼叫法的,吵死了。”
  另一個哼了一聲,道:“你這人真奇怪,貓叫也礙著你什麼鳥事……”正說著,裡面猛的一聲響,急道:“哪來的貓聲,咱們裡頭沒養貓呀!”
  兩人都覺得不對勁了,狄洵猝然一躍,隱身在天花板的橫木上。
  兩人開了窗,探出頭來,仔細的搜尋,狄洵在上頭還聽到幾句話:“咱們還是出去看看的好。”
  “不會有事吧?”
  “看看比較放心,萬一出了紕漏,咱們也都承擔不祝”狄洵看到門開了,兩人鬼頭鬼腦,神經兮兮的在他們負責的範圍來回搜尋。
  “媽的,剛才明明在叫,怎麼現在連個鬼影子也沒有?這個貓還會化了不成?”
  “沒事了,不要疑神疑鬼,要有什麼,前面的人早發現了,咱們招子又不比別人亮,***,這黑木真的還不來?”“咱們別走遠了,趕快回到屋子裡要緊。”
  兩人低著頭,同時踏進門,還隨手把門給關上了。猛一抬頭,兩人傻眼了,原來狄洵帶著笑意挺立在兩人面前。
  兩人直愣愣的瞪著站在房內的狄洵,好半晌,一個才怔忡的道:“你……你是誰?”
  狄洵搓搓手,笑吟吟的道:“我代替黑木來換你們班的。”
  另一個愣頭愣腦的,道:“以前我怎麼沒有見過你?你是哪位兄弟的手下?
  還扎著紅帶子幹什麼?”
  狄洵慢條斯理的道:“兄弟剛從外頭回來,黑木被派到外頭去了,所以臨時派我來。”
  兩人互視一眼,一個又道:“你是怎麼進來的?怎麼一聲不響?我們也沒有見著你進門啊?”
  狄洵淡淡閒閒的一笑,道:“你們真不開竅,給你們留了後路怎麼不會走,還一直往前鑽。”
  其中一個較為機警,一聽不是路數,張口結舌的大叫:“你……是……姦……
  “他話還沒有完,狄洵平靜的點點頭來回答他,突然飛出一掌,“唰”的一聲,那人連吭也沒有吭一聲便軟軟倒了下去。
  他的同伴驀然像被人捅了一刀,猛的跳了起來,慌忙轉身要走,狄洵欣然掠進,右掌一伸,將人像捉小雞一樣的捉了起來。
  狄洵淡淡的一笑,道:“老兄,如果還想保住一條小命的話,最好不要出聲。”狄洵將他捉到躺在地上的那位仁兄前面,看看那張扭曲的面孔,慘白的臉色,唇角淌溢著鮮血。
  狄洵一指地上的那人,開口對手中的人道:“他得了頭彩,是你的榜樣。”
  被狄洵捉在手上,那人渾身一哆嗦,顫聲道:“你……你是誰?”
  狄洵把那人放了下來,臉色立即沉了下來,冷厲的道:“聽著,乖乖給我站好,不要玩花樣,我可以在你張口之前把你殺了。”
  這話他完全相信,他的同伴已經為這句話做了最好的證明了。
  狄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的頭目現在在哪裡?我指的是所有來此相助的個個重要人物。”
  這人驀然痙攣了一下,囁嚅道:“在……前廳……商……討大……計。”
  狄洵緊迫的道:“這附近的守衛怎麼埋伏的?”
  有一股寒氣像一條冰滑滑的蛇體順著背脊往上延伸,他不可抑止的顫抖著……
  狄洵陰惻惻的看了對方一眼,徐緩的道:“在我還沒有心煩之前,好好的回答問題,等我出了手,一切都難挽回了。”
  一咬牙,那人道:“每一個房間都有人輪流把著,而且……”狄洵毫不放鬆,又道:“而且什麼?別吞吞吐吐的。”
  那人啞著嗓子道:“這幢房子的四周圍都埋有火藥,必要時會全部引爆狄洵心頭一跳,表面上卻裝出十分平靜的樣子,繼續問道:”你們自己人如何逃出火窟呢?“那人苦著臉道:“有……地窖……”頓了頓,他又急道:“可是我不知道秘密通道在哪裡,真的……不知道。”狄洵心想:“真狠毒,他們根本不顧及這些弟兄的死活,顯然要他們與敵人同歸于荊”狄洵冷然一笑,道:“負責引爆的人躲在什麼地方?”
  那人四肢有些抽搐,驚駭的叫道:“我……我不知道……”狄洵冷冷一哼,道:“你知道我一向沒有耐性聽別人撒謊,而且非常痛恨別人騙我,說!”
  那人一哆嗦,口裡仍然強硬的道:“真的不……”狄洵“欸”了一聲,道:
  “雖然我剛才進來時打定主意不殺人,現在可能得改變心意了。”
  那人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道:“好,我告訴你,但是你……你不要殺我,而且不能讓別人知道是我說的。”
  狄洵心裡不禁覺得好笑,但他仍表現得很和氣,笑道:“那是當然,在下很講義氣的。”
  咬咬下唇,那人道:“從後門出去,有一座假山,裡面有個山洞,只要這裡一看情形不對,發出暗號,負責的人就會引發火藥。”狄洵表示很滿意的點點頭,朝前移了一步,放低了聲音,道:“我救了你一命,你知道嗎?如果這裡火藥爆炸了,你還能活嗎?雖然你幫了我一點忙,我回報的將是更大的。”
  那人疑惑的望著狄洵,突然覺得腰間處一麻,整個人軟軟的倒向地下。
  他睜大眼睛忐忑不安的瞪著狄洵。
  狄洵笑笑,一抱拳,道:“得罪了,我不過點了你的軟麻穴,多謝你的指點,失陪了。”
  話聲中,他身形倏然掠出,往著後門的方向行去,黑暗中他經過了長長的走道,來到了後門,所謂的後門是與正廳相對而言,因為這幢房子是正方形的,四面都有門,有大門、後門,還有邊門。
  後門並沒有人看守,只有一把大鎖鎖著,不過他認為外面一定有人看著,他們不可能如此大意,百密一疏的留個漏洞。
  他還是決定由此出去,大門一定走不得,兩旁的邊門情形一定也差不多,所以他還是走這裡,直接到假山省事些!
  稍為休憩了片刻,狄洵定定神,朝著桃木的門行去,隔著約有五丈遠,有人從旁邊走了過來,徑去開鎖,一下子門兒輕輕啟開。
  一個冷峻的聲音自外頭響來:“兄弟,到這裡來幹什麼?”
  開鎖的這人大咧咧的道:“掌門人要招虎頭目回大廳議事,我來請他。”
  外面另一人又道:“令牌呢!”
  裡頭的人從腰部掏出一個令牌,外面的人一看,就讓他出去,門再關起來。
  狄洵看明白了,看守的人留在外頭,裡外都有鎖,當聽見有門開鎖時,外頭的人也把門開了,反正只有自己人才有鎖,而且要有令牌才能通行。
  這一些小雜碎,當然難不倒狄洵,可是他在裡頭見不到外面有多少人,如果一下子解決不了,引起聲響那就不妙了。
  他躲在黑暗的轉角處,他在等待機會……沒有多久功夫,門又被打開了,從外頭走進來兩個人,後面的一進來,立即把門鎖上。
  兩人朝著狄洵藏匿的地方走來,狄洵確定此處沒有人把守時,待兩人行到他的身旁……狄洵倏然掠前,雙掌一圈倏抖,行來的兩個人已齊齊撞上牆,又被猛力彈回來,沉重的摔倒在地,兩人俱已閉氣了。
  毫不稍停,狄洵把兩人拖至暗處,三把兩把已將一套衣服剝了下來,他穿到自己身上,拍了拍胸襟,再搜出鑰匙及令牌,頭也不回的,就往木門行去,大搖大擺的開鎖。
  很快的,裡外的鎖都開了,門外一個神色冷峻的中年漢注視著他,生硬的道:
  “幹什麼?”
  狄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來換班的。”
  那中年漢子打量著狄洵,邊道:“換什麼班?還沒有到時候,你是馬尿灌多了,搞迷糊了。
  狄洵心頭一跳,裝出十分不悅的樣子,道:“兄弟你還說呢,我也一肚子不高興,可是上頭的話誰能不聽呢?”
  中年漢子冷然一笑道:“是誰讓你來的?你是哪位的手下?”
  狄洵毫不思索的道:“虎頭目讓我來的,他剛進去,說有位兄弟不舒服,讓我來替替。”
  那人又上下打量狄洵一陣,嚴肅的道:“你的令牌呢?”
  狄洵立即掏出一塊木製的令牌,他此時方才看見令牌還寫著“準”字,非常有力的。
  那漢子伸頭望瞭望,不耐煩的道:“快去,叫換了班的快點進來,一個晚上一大堆人進進出出的,煩死了。”
  狄洵心裡罵了一聲,臉上卻堆上笑臉,道:“是,是,你辛苦了!”他趕忙走出去,沒走上兩步,聽到那中年漢子喃喃自語道:“什麼時候來了個小白臉,怎麼以前沒有見過?這幾天後面的話因風大就聽不見了,狄洵不敢停下腳步,他怕旁邊有監視的人,別露了馬腳。
  後頭有假山、花棚、魚池、水榭,佈置得比前面的還要漂亮,他一面走著,一邊心中忖思:“青靈居士對於日常生活享受看來十分注重,比起尋常的江湖角色,顯然高明些,只怕此人不是好惹的,以他的領導能力看來。”
  想著,他努力的看清四周的地理形勢,雖然他沒有看見守衛的人,但直覺上,他好像感到有數十雙眼睛同時盯著他,他不敢怠慢,直往假山裡走。
  想到假山的入口,他不知裡面有無玄機,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什麼人?”
  狄洵忙道:“虎頭目讓我來,他說這兩天風聲緊,要加強戒備。”說著,有一個大漢從假山裡走出來,那人一沉臉,疑惑的道:“你是誰,我怎麼不認識你?”
  狄洵暗叫不妙,卻仍然冷靜的道:“我剛從別處調到虎頭目手下,今晚才第一次當差呢?”那人歪著頭想了想,迷惘的道:“虎頭目剛走,怎麼也沒有交待一聲?來了新兄弟我們都不知道。”
  狄洵走上一步,低聲道:“太忙了,人嘛,誰有那麼大的記性,樣樣小事都記得是不是?”
  這中年漢子猶豫著,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讓他進來,狄洵趕快加了句:“我有令牌,你瞧!”
  他把令牌往前一送,那漢子還來不及看,像塊石頭似的一下子“噗”的一聲癱在地上。
  裡頭的人動也不動一下,只有一個尖銳的聲音“哼”了一聲,罵道:“許克,你是昨晚在你老婆懷裡躺太久了是不是,站都站不穩,摔死你這個老王八蛋。”
  狄洵搓搓手,慢條斯理的往裡走,裡面約有兩丈寬窄,裡頭懸著一盞氣死風燈,暈黃的燈光映著七八條地上的大漢,宛如待宰的懶豬,那麼懶散又那麼雜亂,好像一點戒心也沒有。
  他們有的躺,有的坐,還有的從縫隙裡,閉上一眼在張望外頭。
  他們根本不關心外面的人出了什麼事,因為今晚四周很安靜,根本沒有事發生。
  狄洵背著手,笑道:“真是的,許克真的摔死了,誰告訴他老婆去,來為他收屍。”
  有一個躺著的傢伙,將雙臂枕在腦後,沒好氣的道:“虎頭目才走,你就滿嘴……”正說著,他猛的又坐了起來,渾身一哆嗦,卻蠻橫的吼道:“奸細,來了奸細……”整個山洞中,所有的大漢慌忙站起,還沒有弄清是怎麼回事,狄洵猝然大旋身,左右開弓,離他最近的兩名大漢飛了出去,撞上土壁,沉重的摔倒於地。
  他身形如電,凌空暴旋之下,再有兩人噴著大口鮮血倒仰出去了。
  另一位方才摸起自己的兵器,狄洵已一掌將他整個人騰空震起,腦袋“噗”
  的碰在洞頂上,“吭”的一響又摔了下來。
  狄洵連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兩掌一斜猛翻,又有兩個滾倒地上。
  僅存的一位仁兄張口結舌的叫道:“來……”“人”還未及喊出,狄洵已一腳踢掉了他的半個腦殼!望望洞內中的八具屍體,狄洵長長籲了口氣,自語道:
  “這些火藥暫時起不了作用了,不過時間久了,一被發現,還是有麻煩,我得趕快行動。”
  他立即又轉回頭,四周實在太暗,看不到暗卡的人,所以他想還是明來的好。
  看門的漢子一見是他,一沉臉,道:“怎麼才一來,又有什麼事?”
  狄洵“欸”了一聲,道:“洞裡幾個弟兄推我回去向虎頭目報告,說還有位弟兄不按時換班哪……”對方陰惻惻的看了狄洵一眼,冷道:“這種事等虎頭目來了再說,為什麼要現在去報告,別私自離開崗位。”
  狄洵故意垂下頭來,裝做難以啟齒的模樣,道:“大哥,你不知道不來換班的傢伙,暴燥性子像火藥桶,只有虎頭目治得了他,他早該來了,你看,大冷的天,誰願意替他,讓他去睡大頭覺……”那人不耐煩的道:“好了,好了,快去,快去,虎頭目人怎麼帶的?亂七八糟的。”
  狄洵又是拱手,又是作揖,一步踏入門內,那漢人忽然又叫道:“要回來快一點,整晚都是你們的人!”
  狄洵乾笑了兩聲,回頭道:“馬上回來,馬上回來,大哥你辛苦了。”
  狄洵已經換了衣服,所以大模大樣的朝大廳的方向行去。
  在一個轉角處,他看見一個盆景,四周望望,然後抓起一把泥土,往自己臉上抹去,他可不想在此碰到什麼熟人了。
  他知道仍有許多人在盯著他看,因為他穿的是自己人的衣服,所以沒有人出面干涉他!
  狄洵聽到在他右手邊的通道有一個輕輕的腳步聲,朝著他的方向走來,他一低頭,正待加快步伐,那人已發現狄洵,響起一個俏柔的聲音:“幹什麼的?”
  原來竟是個女的,狄洵好像以前聽過這女孩的聲音,他不願再生枝節,故意假裝沒有聽見,他剛走了兩步,那聲音變得冷厲,道:“我問你話沒聽到嗎?”
  一咬牙,狄洵回過身來,他一瞥此人,心不禁大大的一跳,原來這女孩就是曾到過“孤伶山”的朱青,朱固尊的女兒。
  狄洵只希望朱青不要將自己認了出來,否則接下來的麻煩就大了,還好他已將臉抹黑,一時之間她大概不會認出。
  朱青嬌中帶煞的聲音又響起:“你為什麼不說話?你不知道前頭有事,這裡不能隨便來嗎?”
  朱青身上香氣一陣撲來,狄洵鎮定的望著對方,心中正思索著如何應付!
  朱青上下打量著狄洵,一張俏麗的面龐上如罩寒霜,冷冷的道:“你是啞巴還是聾子?你再不說話我將你當奸細處置!”
  狄洵心想:“你是來客,大約主人對你客氣點,你就神氣起來了。”舐舐嘴唇,忙道:“因為……因為看到姑娘太漂亮了,一時……”朱青笑啐了一聲,卻顯然十分受用,大概還沒有女人不愛聽這種讚美的話。
  朱青一笑道:“你真會說話,咦,你臉為什麼黑得這個樣,也不洗洗。”狄洵悄然籲了口氣,微低下頭道:“回姑娘,這幾日十分忙碌,在下忙進忙出,一急摔了一跤,到現在還沒有空洗呢!”
  朱青眉兒一皺,道:“為什麼你的衣服沒有沾一點土,臉卻臟的那個樣子。”
  愕了愕,狄洵低低的道:“剛有位兄弟見在下往前面走,知道有事,見在下衣服臟得太不像話,所以跟在下換了穿。”
  朱青盯著狄洵,好一陣子,她喃喃的道:“奇怪,你叫什麼名字,我好像見過你,聲音好熟哦!”狄洵笑笑,露出一口白牙,道:“在下在府內進進出出,碰過姑娘,所以姑娘聽過小的聲音,在下叫……仇無。“朱青咬著下唇笑了笑,道:“仇無?你也姓仇,好奇怪的名字。”
  狄洵知道她的未婚夫是仇孟狄,故意跟他同姓,以博得她的好感,儘快擺脫她。
  朱青問道:“你來這裡幹什麼?你知道這地方不能亂闖,尤其現在前頭正忙著呢!”
  狄洵擺出一副惶惑之狀,道:“在下不知道,不過現在正有事要稟告,不知道前廳有事……”朱青笑道:“有事你去辦,不過千萬別到大廳裡去,掌門人正在召集各路當家的商討大事,此刻不便上去稟報各情,先退下吧!”
  暗暗一笑,狄洵奉迎的道:
  “多謝姑娘指點,要不然在下可慘了,姑娘真是菩薩心腸。”
  朱青甜膩膩的道:“嘴巴真甜……”
  說著,朱青轉過身去,柳腰輕擺,搖曳生姿的行向窄廊,那陣淡淡雅雅的清香,就像撲面的微風,自朱青身上散飛出來,柔膩膩的,真個人心兒也在搖盪了……猛吸一口氣,見朱青走遠,他繼續往前廳過去,遠遠的,他已經聽見人聲了……狄洵知道在大廳內都是各路的當家,本領當然不差,自己如果太靠近,難保不被發現,他只有隔著遠一點窺探,以免行跡敗露。
  在大廳的外頭,有兩座一人高的古瓷大花瓶,一邊一個,狄洵躲在後面,從前面經過的人,應該不會發現。靠右邊的這個。
  這時,就是考驗狄洵的內力的時候,他要聚精會神,才能聽到裡頭各人的講話聲。
  他提一口氣,心無二用的屏氣凝神,努力辨識各人聲音,及說話的內容。
  首先狄洵聽到的是“洪威黨”“靈猴”王昆的聲音,道:“不是在下誇大其辭,狄洵這小子武功確實令人畏懼,我跟幾個兄弟聯手,不僅討不到便宜還毀了……”後面幾個字,大約是王昆轉過身去,狄洵沒有聽見,不過大意他知道的,他笑了笑。
  冷冷一哼,又一個聲音道:“王兄,人曰一朝遭蛇咬,十載怕草繩,其實狄洵也不見得是什麼三頭六臂,你大約見著風吹草動也會腿肚子打轉……”王昆咬牙切齒,怒道:“申一康,有本事你當時為什麼不露面,縮頭縮尾的,算什麼英雄好漢!”
  申一康,冷冷一笑,道:“你不必不服氣,這一回我會讓你看看,是你本領差,還真的是對手強!”
  王昆恨恨的道:“***你……”
  申一康立即接口大吼道:“你敢罵我?”
  王昆反譏道:“沒什麼不敢,我……”
  突然 一個聲音大叫道:“兩位不要吵了,敵人就快來了,難不成自己窩裡反,這點小事有什麼好吵的?”
  這人的聲音粗啞,但有威嚴,裡面馬上靜肅下來,狄洵卻利用他大叫的聲音做掩護,又快速的閃至大廳口,蹲著身,從門縫中往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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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狄洵看清剛才說話的人,坐在大廳正中央的太師椅上,塊頭十分高大,眼神凌厲,嘴唇削薄,雙目如線,面色木訥深沉,充滿了冷酷與寡情之像。
  心中冷笑一聲,想道:“這人大概就是青靈居士了,好威風!”
  又有一個聲音,低沉的道:“各位,不是我長他人的威風,各位想想,本黨一夜之中死了數百人,輕重傷的還不論,而這些人一大半都是毀在狄洵那小子的手上,這些難道還假得了嗎?對於此人,咱們不能不特別注意。”
  狄洵看看說話的人,身材亦十分魁梧,肥頭大耳,濃眉大眼,這人想必是“洪威黨”的大統領,人稱“千雪子”的西門立天了。
  裡面靜了靜,顯然正在思索西門立天的這番話,有的人可能半信半疑,有的吃驚的瞪大眼。
  狄洵仔細一瞧,裡頭坐了二十多人,“洪威黨”的西門立天及王昆,還有申一康,“雙龍幫”的李士熊、邱宇、雲天鵬,“天鷹幫”的鄭元平、廖鶴嗚、刁五娘,咦,杜老三也來了,還有“藍玉山莊”的平家父子平賢風及平雁于都來了。
  還有幾位狄洵不認識,以前沒見過的,一時憑長相也想不出來。
  狄洵心中奇怪道:“為什麼集合了這麼多人來對付我?他們平時有的根本不來往,有什麼理由讓他們攜手合作?即使跟自己有什麼深仇大恨,也用不著如此大費周章的,一定有其他原因,那是什麼呢?”
  狄洵想著,又往裡頭一瞧,他又看見仇家父子,還有“太極門”的項豪,幾乎所有狄洵想得到人全出現在這裡了。
  狄洵劍眉緊蹙,事情只怕不簡單,別說外頭那些礙手礙腳的傢伙,光是裡面的這些人,只怕自己都要吃虧了,即使再加上“回春翁”等人,頂多能多傷幾人,助益不大。
  重重一哼,西門立天道:“雖然狄洵一身功夫甚好,但是集合咱們眾人之力,不怕他什麼通天本領,光是累就要把他累死。”
  項豪沒好氣的道:“這小子身手的確非凡,單打獨鬥,咱們沒人能勝,大家合作,我想沒有多大因難。”
  申一康不屑的道:“看你們把他說得跟神一樣,‘百會鏢局’那幫人幾乎全軍覆沒,猛虎也難敵猴群,何況他碰見了我們,你們擔什麼心?”
  仇千重迷惘道:“說來說去就只談到狄洵,那‘回春翁’及曹正鹿也不是好路數。”
  沉吟了片刻,青靈居士道:“說真的,‘回春翁’跟老夫數十年的交情,這次把他騙來,我私下亦頗感愧疚,所以希望各位下手時別真傷了他。”
  申一康搖頭道:“他是咱們的對頭,如何能對他仁慈?生死關頭誰不全力以赴?掌門人千萬不可心存慈悲,否則吃虧可是自己。“青靈居士有些為難,道:”
  好吧!不過不要殺死他,江湖上講的是義氣,此事要傳出去,‘青藏派’及老夫的聲譽全毀於旦夕了。“”震天魂“邱宇奉承的道:”掌門人不必擔心,在此的都是自己人,誰也不會把這事傳揚出去。“狄洵心想:“你們這麼多人聯合,怕別人知道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會傳出去呢!”
  “翻雲劍”雲天鵬忽然道:“等我們得手以後,我們怎麼分配?人這麼多,要公平恐怕不容易。”
  “分配”?他們想得到什麼?要分什麼?狄洵在心中思索著。
  咽了口唾沫,李士熊幹澀澀的道:“天鵬,有各位長輩在場,不要多嘴,掌門人自然會秉公處理。”
  西門立天道:“我們‘洪威黨’只要是‘回春翁’,以及狄洵,其他的並不在乎。”
  一直沒開口的鄭元平故作疑惑的道:“西門兄真是清高,讓在下佩服!”
  青靈居士看了大家一眼,道:“大敵當前,我們先不談論這些,各位必須要有準備,等狄洵一行人一入本派,大家立即動手,攻他們個措手不及。”
  平賢風恨恨道:“在下曾吃了他的虧,希望各位仁兄助我出一口怨氣!在下感激不盡!”
  在場的人紛紛道:“這是自然,平兄不須客套!”
  “屆時大家聯手一定可以除掉那小子……”青靈居士一擺手,道:“我們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千萬不可功虧一簣,現在各位請回房休息,一有情況,請各位全力以赴,非達目的決不干休。”
  眾人慢慢站起來,對青靈居士一拱手,各人往門外走來,狄洵迅速一閃,趕緊避至那個大花瓶後面。
  狄洵曉得時間不早了,他闖進來已經耽擱了很久,得趕快出去,再設法應付。
  狄洵等大廳內的人都出去後,迅速的退出來,他已稍微知道對方的防衛,出去要比進來時容易些,只要對方被毀的暗卡未發現前,自己是可以很順利退出的。
  狄洵經過窄廊,黑暗中,他東彎西拐的走著,偶而有叱問聲,都因見不到影子而不了了之!
  此時,他已經離開了屋內,他的身法快如電閃,動似驚鴻,不過,他的運氣也奇佳!
  很快的他回到了“回春翁”等人的面前!
  “回春翁”急促的道:“裡面怎麼樣?看你進去大半天,還以為出不來了呢!”微微喘了口氣,狄洵將臉上的土抹去,小鬱忙過去用手巾幫他擦乾淨。
  狄洵簡略把所見及所聽的說一遍給他們聽,眾人一樣百思不解,他們的目的何在?
  曹正鹿朝四周打量著,邊道:“狄兄,如果硬拼,我們不一會兒功夫,只怕被踩成肉醬了。”
  小鬱低聲道:“我們不露面,他們也沒有辦法,不如咱們一走了之不什麼事也沒有?”
  狄洵面無表情,低沉的道:“不,既然來了,我一定要搞清楚他們對付我們的真正理由。”
  “回春翁”望著前方,語聲如冰:“不錯,今晚我一定要看看那狼心狗肺的東西,用什麼手段對付我!”
  狄洵仔細而扼要的把裡面的地形詳述了一遍,又將自己發現的埋伏一一指出,未了,他又道:“你們跟著我,咱們進去找青靈居士,把事情弄清楚,萬一動起手來,名位切記,不可戀戰,大家一起衝出重圍,不要被衝散,記得了?”
  待各人點了頭後,狄洵面容上帶著微笑,但語聲卻是出奇的冰冷:“很多人想要我‘降魔’的命,他們也常常以為自己辦得到,今夜我要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辦得到!”
  目光隱射著一股寒冽得令人顫悚的氣息,狄洵又凝重的道:“我們人少,以極懸殊的比例來對抗這麼龐大的一個勢力,記得,咱們不許有任何傷亡!”
  曹正鹿低聲道:“咱們宰他一個是一個,媽的,一想到‘矽風谷’之戰,我就恨!”
  狄洵擺手道:“別動怒,咱們見機行事,一件一件來。”
  只見狄洵身形甫動,人已閃出了老遠,後面的不敢怠慢,立即縱身跟著!
  狄洵略一打量地形,驀地再騰空而起,用一口丹田清純而流暢的真氣,催動著身體的掠飛,像是一顆橫過蒼穹的殞星曳尾,只是眨眼之間,又快捷隱密的重回到巨屋裡。他猶豫了片刻,等“回春翁”等人跟上了,他才又行動,好在他知道了裡面的佈置,所以行動起來,有著事半功倍之效!
  現在,他們來到大廳附近,他低聲對“回春翁”問道:“翁兄,青靈居士的臥房你知道吧?我卻沒有發現!”“回春翁”指著大廳的右側甬道,道:“老匹夫就住在這最後面的一間,他的前面一間有他護衛留守。”
  狄洵點點頭,道:“好,翁兄這些由我們兩個解決,讓其他的人留在裡頭,大家好有個照應!”
  他們以十分快捷輕巧的動作,瞬息間,已到了“回春翁”說的護衛的房間。
  狄洵要其他的人伏在原地不動,自己與“回春翁”往裡走沒兩步,一聲沉喝已暴響而起:“什麼人在外頭走動!”
  兩人低下身不動,裡頭有一陣低微的騷動傳了出來,然後開了門,兩人把握剎那的時間衝了進去,立即動手制服了裡面的兩人。
  狄洵一招手,曹正鹿領頭,四人連忙閃進了房間裡面。狄洵疑惑的道:“青靈居士的護衛不該派用這樣的小角色,未具有硬功夫!”
  “回春翁”一看,道:“這兩個不是常年跟在他身邊的人,我想那兩個人一定在他房裡。”
  狄洵平靜的道:“總鏢頭,你們暫且留在此,把這兩人拖到床上,有人來的話儘可能躲一躲,在我跟翁兄未跟對方對手前,你們先不要輕舉妄動!安  溝愕閫罰 潰骸暗倚鄭 判模 諳虜換崧趁 模 ?
  狄洵頷首道:“這次咱們冒了極大的險,每個人都要提高警覺,方能安全過關。”
  他轉頭對“回春翁”道:“翁兄,咱們行動吧!”
  長長吸了口氣,兩人悄悄的摸到青靈居士的臥室外,兩人相互一點頭,狄洵到了一扇柚木鑲金邊的花窗之前,他身形一翻,已那般險極卻又毫無聲息的貼上了窗邊,牢牢的。
  他運掌於窗閂之部位,掌力透過窗框,裡面的插閂已被隔著,窗框震斷,輕輕墜落於地!
  雖然是極細碎的一響,卻已驚動了房中的人,一個叱厲的聲音響起:“誰?
  什麼人?”
  狄洵與“回春翁”取得了默契,他一口真氣徐徐冒注在四肢百骸,他要一擊成功,雖然並不容易,但他非一擊成功不可!
  門被驚惶的打開,兩條人影跳出來,只見狄洵軀體影閃,電火一樣,兩個人的四只眼睛還沒有來得及找對方向,每個人的胸腹間便有如驟遭鐵錘猛擊,連吭都沒有吭出一聲,二條軀體已全然軟軟的滑倒在地上,靜靜的不發出一點聲響。
  同一時間 “回春翁”已經推窗而入,幾乎那門剛被打開,他人已經到了房內了。
  藉著室中桌上的銀燈,“回春翁”可以看見青靈居士驚懼的神態!
  青靈居士失去平,在派內的威風氣慨,面對老友,他語聲顫抖的道:“你……
  你……什麼時候……來的?”
  重重哼了一聲,“回春翁”道:“老朋友聽說你病入膏肓,追星逐月的火速趕來探望,想不到原來你病好了!”
  青靈居士站在床邊,他伸出去的手稍差一絲,才能扯動警訊,狄洵已閃電般掠進房內,手中還提著兩具軀體,放在地上。
  這一舉動,讓青靈居士呆住了。而忘了去拉動那一條警訊的絲繩!
  青靈居士看看狄洵,抖聲道:“你……你是什麼人?”
  狄洵先不回答,他尖銳而迅速的將個臥房環視一遍,陳設非常華貴,稱得上是美崙美奐,沒有什麼埋伏。狄洵點點頭,道:“青靈居士,我們只是來跟你談談而已,不跟你動手,不願傷和氣!”
  青靈居士也是一派的宗師,他之所以如此失態,乃因對“回春翁”懷有一份深切的歉疚感,狄洵也是針對他的弱點,所以才讓“回春翁”先進來。
  青靈居士強制著內心的惶亂與不安,強硬的道:“你們好大的膽子,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青藏派’豈容你們到此撒野!”
  不屑的一揚眉梢,狄洵道:“大掌門,你已親眼所見我們不在乎你們,否則也不會穿過那些埋伏來到你面前。”
  “回春翁”低沉而狠厲的道:
  “青靈,你到底還是不是人?為了你,我不遠千里而來,你竟敢騙我,你說這是為什麼?”
  被“回春翁”的威勢氣燄所震慴,半晌,青靈居士才道:“老朋友,我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回春翁”冷冷的道:“為什麼?你說!”
  毫無情感的,狄洵冷酷的道:“今天你只要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們就不為難貴派及你們的朋友。”
  青靈居士驚恐的望著狄洵,道:“你……你們都知道……”狄洵淡漠的點點頭,道:“我們知道的不夠,所以纔來請教青靈掌門,你不會讓我們失望吧?”
  唇角微撇著,有一抹殘酷與仇恨的陰影浮起,“回春翁”冷森的道:“青靈,你如果再敢對我說一句謊言,別怪我手下無情!”
  青靈居士怔了片刻,陰沉的道:“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坦白告訴你們,這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
  “回春翁”一聽之下,怒火暴升,吼道:“什麼騙局?青靈你給我說清楚!”
  靜靜的一笑,青靈居士寡情的道:“如今說來,‘回春翁’你反而是被狄洵這小子連累的……”“回春翁”冷哼一聲,強壓著怒火,道:“快說,你不要吞吞吐吐的,大丈夫敢做敢當,看老子哪一點對不起你,你竟然如此對我!”
  青靈居士已恢復正常,冷冷的道:“本來西門立天跟我說,‘彩虹珍珠劍’在你手中,於是我們設下圈套,誘你到‘青藏派’,至於‘百會鏢局’保鏢,路上暗算你,都是故布疑陣,主要還是讓你來‘青藏派’……”狄洵淡淡的道:
  “後來你們知道那把劍原來在我手中,剛巧我又與翁兄同路,你們就對我們一起下手?”
  目光冷沉的看看狄洵,青靈居士道:“原來你就是‘降魔’狄洵?好風采!”
  一揮袍袖,狄洵道:“多謝誇獎!”
  青靈居士無謂的一笑,道:“我承認有點對不起‘回春翁’,畢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可是‘彩虹珍珠劍’實在太吸引人了,我也是情不自禁……”“回春翁”大睜著兩只眼睛,厲聲道:“你這沒情沒義的老匹夫,看我今天宰了你,你還……”狄洵按住他,低聲道:“先別動怒,翁兄!”
  他一笑,對青靈居士道:
  “為什麼這麼多人會聚集在這裡,都是為了‘彩虹珍珠劍’來的?”
  青靈居士陰沉沉的打量著狄洵好一會,生硬地道:“不完全是,他們大都吃過你的虧,所以聯合起來要收拾你,當然又有‘彩虹珍珠劍’,可謂一舉兩得。”
  狄洵冷冷一笑,道:“好一個一舉兩得,只怕天下沒這等便宜事,你們打的是如意算盤。”
  青靈居士狠狠的道:“狄洵別狂,這陣不比前陣,我就不相信你能插翅飛走。”
  用力“呸”了一口唾沫,“回春翁”憤恨的道:“奶奶的,青靈你實在歹毒的過份,為了一把什麼鳥劍你竟然出賣老朋友!”
  哼了哼,青靈居士冷冷地道:“坦白告訴你們,讓你們做個明白鬼也好,這把‘彩虹珍珠劍’不是普通的劍,他裡面關係著一筆龐大的財富,幾千人幾輩都吃喝不完的財富。”
  狄洵看到一個人貪婪的本性,眉梢子一揚,嘆口氣,道:“在下雖然不是很清高,但一生吃喝也足夠了,不想要多餘的錢財,如果早知道你想要,我送給你不就沒事了?”青靈居士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叫道:“你要送我?”
  “回春翁”怒叫道:“不行,老弟,像這個豬狗不如的禽獸,寧可丟掉也不要給他。”
  青靈居士嘻嘻一笑,壓低了嗓子,道:“何必呢?有好處老朋友不會忘了你的一份的,有福大家享……”狄洵搖搖頭,這或許是人性的弱點,總叫人失望。
  “回春翁”氣得雙目怒睜,鼻翅急促的扇動著,他用力一跺腳,厲烈的道:“青靈,你把我‘回春翁’看成什麼樣的人?錢財我視之如糞土……”冷笑一聲,青靈居士啞著聲音道:“我是好意,你既然不想要,我也不會勉強你,狄洵,把劍交給我吧!”
  狄洵心裡有些感觸,但他帶著兩眼的笑意,低低的道:“人都有好奇心,寶劍在我身上這麼久,我什麼也沒發現,你能不能告訴我,這筆寶藏在什麼地方,算是交換條件吧!”
  猶豫了一下,青靈居士吐了口氣,道:“好,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一樣帶不出這裡的,這把寶劍只要用松子油,在它的劍刃上來來回回的燒,上面會浮出字來,即寫著藏寶之處!”
  狄洵淡淡一笑,道:“大當家的,如何知道這秘密呢?”
  青靈居士面無表情的道:“這個你就不必過問,現在你把劍交出來吧!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狄洵心裡有些失望,他平淡的道:“謝謝你的指點,不過在下有一句奉告……”青靈居士寒著臉,冷冷的道:“你想食言?”
  狄洵似笑非笑的搓搓手,硬板板的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大當家的,你忘了兵不厭詐。”青靈居士聞言不由微微一怔,隨即又急又怒的叫道:“你……
  狄洵,這是你成名江湖的作風?”
  狄洵抿抿嘴唇,道:“這不也是一種戰略,你騙我們來,我們不過以牙還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大當家的,我想無傷大雅吧!扒嗔榫郵顆 宄宓氐潰““狄洵你卑鄙、無恥……”“回春翁”豪氣飛揚地道:“青靈,你不必亂吼,我正式向你挑戰,單打獨鬥,你敢嗎?”
  青靈居士冷冷一笑,道:“哼!對付你們兩個,還用不著我沾手……”“回春翁”簡直氣昏了頭,指著青靈居士,破口大罵:“**養的匹夫,我就知道你是膽小鬼,你沒有膽量與我交手……”“回春翁”話還沒有說完,青靈居士已狂笑起來,搖搖頭:“莽夫一個,成不了大器!”
  蹙著眉宇,微微退了兩步,狄洵道:“翁兄,咱們走!”
  “回春翁”氣得開始簌簌抖索,厲聲道:“我不走,我要宰了這個老匹夫,叫他知道無情無義的下場!”
  嘆了口氣,青靈居士陰沉的道:“只怕你們想走也走不成,只要我一叫,你們插翅也難飛!”
  “回春翁”踏前一步挑釁的道:“好啊,你叫呀,我看看你們有多少能耐,把我怎麼樣?”
  狄洵心裡暗暗叫苦,他不假思索,拉起“回春翁”正要往外衝時,外頭已經響起了一陣低微的嗥叫:“稟掌門人,是不是有事?”
  青靈居士急吼道:“快進來捉刺客!”
  狄洵一下子閃到門邊,猛然隔著門雙掌齊飛,於是,在“嘩啦啦”的暴響聲中,門扉粉碎,木屑四濺,三名大漢已滾球似的摔滾出去!
  他們跌翻的一剎,四周剎時沸騰起來,響起一片驚呼聲,叫喊聲,叫嚷聲,步履雜沓,顯然對方已經發現異狀了。
  狄洵不想纏戰,拉著“回春翁”電掠而去。
  曹正鹿等人衝了出去,狄洵大叫一聲:“放火!”
  曹正鹿與曾雄毫不過遲疑,急步迴轉,拿起桌上的銀燈猛力摜向房中錦榻上,“呼”的一聲,火舌頓時四躥,在燈碎油灑中,床榻已立即陷入一片熊熊的烈焰裡!
  狄洵大叫一聲:“走!”
  他反身一腿將追來的大漢踢飛出去,正好迎上了二名猛衝而來的大漢,同一時間,他雙掌並出,將兩人震出數丈之外!
  此刻,整個“青藏派”已完全陷入一片匆忙緊張的情態中,黑暗裡,刀芒映泛著寒光,低沉的叫問起落不息,好一付如臨大敵的架勢!
  狄洵在前帶頭,他目光仔細注視著四周的變化,並不奪路衝逸,他們儘量避開。
  但是,那些守護者實在太多,很快的,他們的行跡已經被發現了,一陣陣吼叫聲緊緊追在他的身後四周,令人心中發毛。
  驀然 從暗處裡,一蓬藍汪汪的利箭正如暴雨罩來,狄洵低喝道:“小心!”
  就在利箭落空的一剎,狄洵身形倏然平空一彈,再一猛翻,掌影刃芒般縱橫,五名伏在暗處放箭的青衣大漢已慘叫著分成五個方向飛了出去。
  由於他必須顧及其他的人,尤其怕“回春翁”戀戰,所以他移動的身法,不似平常的快捷,但仍非常瀟灑利落!
  斜刺裡,時常有人抽冷子從橫處斬襲,但是,若非在他們剛剛舉刀的時候已失去目標,便是尚未及看清目標便被震飛半空。
  他們六個對付這種小角色,實在不用費吹灰之力,個個都可以獨當一面。
  於是,那些人自四八方圍抄追趕上來,他們驚罵著,更加雜著尖叫悲嗥,情勢已開始亂了,失去原來安排好的秩序!
  衝殺著,閃奔著,在一蓬蓬的鮮血四濺中,那團團手舞足蹈的人影,活像團團拋起落下的圓球,一片血肉糊糊!
  雖然他們這般的橫闖直撞,但是仍然可以感覺到後面三四位功力不弱的高手,在拼命的追趕他們,已一步步追近。
  狄洵望見屋子已出現一片騰騰的火光,火勢猛熱得一下子便染紅了半邊天,有無數的人影在驚叫中,奔向了火起的地方,搶著救火!
  喧嘩聲潮水的沸騰著,但是在後面的幾位高手依舊緊追不舍……一絲冷酷的笑意浮上了狄洵唇角,奔得更快,他要引這些人到林子里!
  “回春翁”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他是很想再幹一場,但恐連累別人,也只好忍住一口氣!
  他們奔到了樹林邊,狄洵在半空中一挺一翻,飄然落地,後面的人也緊跟著落在他的兩旁。
  後面四個人氣呼呼的飛撲而至,在一聲招呼下,四個已分成四個角度站定,距離著狄洵六人約在五步之地,雙方對峙!
  狄洵一看這四個對手,原來都是舊識的,那位死眉死眼的、活像一具殭屍般的、冷醅無情的神色的是“太極門‘的幫主項豪!
  另外三位,就是杜老三,以及“昆山雙鬼”的古尚、古浩!
  項豪唇角略微勾動了一下,陰沉沉的道:“狄洵,你跑的功夫練的不錯!”
  狄洵微微笑道:“哪裡,各位也不差,不過這是保命的方法,各位非勤練不可。”
  雙目直生生的看著狄洵,項豪又冷冷的道:“新仇舊賬,咱們一起算算吧!”
  狄洵看了他一眼,笑道:“只來了四位,項門主,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嗎?”
  項豪的雙眼目光一硬,生冷的道:“狄洵,你太狂,狂得太過頭了!”
  抿抿嘴唇,狄洵安祥的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沒碰到好角色,也沒什麼好話可說的!”
  項豪忍住怒氣,微一招手,阻止了憤然欲動的“昆山雙鬼”,冷冰冰的道:
  “就憑你們幾個,也敢來闖‘青藏派’?”
  狄洵大大方方的點點頭,道:“不錯,我們不但闖了,而且又出來了,各位好像奈何不了我們。”
  項豪寒著臉沒有搭腔,杜老三神色憤怒,道:“狄洵,你雖然出了‘青藏派’的大門,並不表示你們可以活著離開!”
  露了雪白的牙齒一笑,狄洵道:“杜老三,我們算是有緣的,見了不少次面,你應該知道狄洵不會被唬倒的!”
  眉毛微微一動,杜老三澀澀的道:“狄洵,你也狂夠了,今晚你休想留下一口氣離開青河鎮!”
  有趣的一笑,狄洵輕蔑的道:“杜老三,平常我不是一個慈悲的人,但是我好幾次都沒有殺你,你不要指望我常常用這種菩薩心腸來對待你!”臉部一下子僵住了,杜老三道:“你有什麼狠招儘管使出來,杜老三決不含糊,二十年後也是一條好漢!”
  輕輕一拂袍袖,狄洵淡淡的道:“想不到杜老三已經參透了生死關了!那麼就讓在下來為你超渡吧!”
  “昆山雙鬼”神色憤怒,正想開口說什麼,小鬱、小雯雙雙閃出,小鬱道:
  “少爺,讓我們來!”
  笑了笑,狄洵道:“嗯,小心些,他們可是兇的很!”
  曹正鹿及曾雄一見兩位小女孩如此勇敢,他們兩人也擺出架勢,剛巧四對四!
  杜老三人較狡詐,己快逾石火般猛進倏翻,入掌有如流星般飛瀉向小郁!
  然而,當他八掌宛似融成一掌攻來的時候,小鬱輕描淡寫似的閃出五步之外,同時,他已向杜老三揮出了十二劍十六式!
  項豪對著曹正鹿,一翻身,項豪一抹藍汪汪的寒芒猝閃,他手中多出一柄怪異的利劍來,有如蛇信似的向敵人刺來!
  曹正鹿抽出大彎刀,隨著他的身形作成一圈圈弧形的閃戮,向對手猛攻!
  “昆山雙鬼”分別與小雯及曾雄鬥了起來。
  在血刃、掌影縱橫裡,杜老三不禁有些吃驚的連連躍避躲讓,他雖然極力反擊,但是,顯然他力不從心,不是對手!
  小雯的動作快捷如電,逼得古然節節後退,情況亦是狼狽不堪!
  只一上手,除了項豪外,其他三人便開始東跳西蹦,招架不迭,雖然沒有打輸,味道上透著那麼幾分的不自在。
  項豪對曹正鹿毫無問題,但見他們的窘狀,面孔上依然沒有表情,心肺卻幾乎氣的炸裂!
  項豪陀螺似的暴旋六尺,在旋轉中,利劍形成一個個圈圈,宛似他身邊有千百柄劍密密排合著一波波的刺展一般,怪異而奇幻!
  曹正鹿心頭一驚,左右倏晃,身子連連退了三步!
  項豪利劍閃戮如風呼呼,條條藍電晶芒交相織網,布成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網……帶著恐怖死亡氣息的網!
  狄洵大驚,忙喝道:“快伏下!”
  話聲中,狄洵已躍入戰場,滴溜溜一個跟鬥翻了出去,雙腳急快的轉旋著,猛然迴轉,雙掌自上而下,硬生生的把項豪震出兩步,使他的利劍劍刃連連落空,解了曹正鹿的危機!
  項豪一咬牙,連環二十一劍在狄洵的身軀一剎那猛攻,卻道道刺空,藍光閃爍中狄洵的雙腳已來到了下頷,氣得他大吼一聲,反退了三步!
  狄洵心中暗吃一驚,自己太輕敵,低估了項豪的功夫,他反應之迅捷,心思之狠毒,藝技之精湛乃是江湖上的頂兒尖兒了!
  他打定了主意,他要迅速除掉項豪,狄洵單足拄地,一個盤旋飛出七尺,在他有如一個巨輪轉動般飛出的一剎,雙掌自脅下古怪的倒砍出去!
  項豪被狄洵脅下倒翻的兩掌逼得一窒,但立即又再撲上!
  於是,狄洵有如一團滾動的龍捲風般狂然而猛悍的翻飛縱橫!
  猛然,狄洵一口氣逼在兩掌之上,雙掌劃過一個大弧,由外而內,“呼”的再次迎向項豪,同一時間,他的身軀已做了一個橫射,兩腳在一閃之下猝踢項豪的下頷……狄洵在項豪未及反攻之前,雙臂急浪似的連連翻斬,已經看不清他的動作,只見一片片的掌影滾動掠射,那麼密,那麼廣,那麼無可阻止!
  在這掌影甫現的瞬息,其凌厲與詭異簡直是匪夷所思,縱橫飛舞有如噴濺的千百水珠,連項豪這等高手也不禁大大震撼了……項豪在厲叱聲中,雙目赤紅的揮劍凌厲攻到,狄洵大笑一聲,雙掌閃電般翻飛劈斬,血刃似的掌影翩翩掠射,就像千百個惡魔的醜臉,無數人冤魂的尖泣,滿空的魅影在嘲笑!
  項豪如大風車般飛起閃了出去,一張素來無情的冷臉,也不由得變得紫中泛紅,汗油沾滿,他退了五步,方才站穩!
  這時,項豪拼上了命,又反攻而上,利劍揮舞得宛如狂風滾雲,怒浪驚濤,一層層、一重重,交織著,重疊著,那麼憤昂激烈的卷來!
  項豪以將多少年來的修為全運用在這次搏戰上,如此悍野而狠蠻的攻至!
  狄洵雙臂的肌肉在急劇的抽搐,一股火辣辣的感覺直通到心底,甚至腦袋也有些暈眩!
  狄洵在一閃之下,猛地迎向了項豪刺來的劍勢,他迎得那麼坦然,又那麼迅速,以至項豪在愕然中還沒有摸清這是怎麼回事之前,雙方已無可避免的接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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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項豪的利劍在一閃之下便要刺上了狄洵,他出手快捷,招式詭異,但是,卻在甫始刺上的剎那,倏而一滑一震,快得不可思議,項豪似刺向一團空氣,一個幽靈,那般的飄渺空虛!
  狄洵微退一步,右掌翻飛,十幾掌急悍之至的反卷,雙掌一抖,分左右猛劈敵人!
  項豪孤注一擲,身軀平起,怒矢一樣電射直插而進,在一彈之下分斬狄洵的頸項!
  狄洵冷冷一笑,未見他作勢,身形已“呼”的升高三尺,就在項豪的利劍要觸及他頸項的瞬息間,他那瘦削的身子,竟匪夷所思的,猝然在半空中倒掠而起,使頂豪一下子撲空!而這一生中,這也是他的最後一次了,就在他方才感到不妙時,狄洵的十掌,有如天外飛來的,一氣呵成之下,將他連連震翻出十個跟鬥才一頭栽跌向地下,腦漿四迸!
  狄洵目光毫無表情的掃過項豪怪異扭曲的屍體,半晌,他才長長吐了一口氣,用衣袖拭去鬢角的汗漬。
  這時 另外三組六人之鬥,也即將分出勝負,曾雄對古浩,稍微吃力些,但還是佔上風,其他兩人都把敵人打得無招架之力!
  小鬱一個奇怪無比的攻擊,如烈陽的四射光芒,杜老三在厲叱聲中連連後退!
  杜老三已在拼命的招架,但仍然有連續十一招穿過了他,猛劈到他的身上!
  “砰”聲清脆的響起,杜老三大股大股的溢著鮮血,打著轉子旋出了五步沉重的摔倒於地,卻在死命的掙扎呻吟!幾乎在同一時間,尖號一聲,古然瘋狂一樣朝小雯衝了過來,又狠又急又快!
  小雯倏起長劍,猝然猛挑,“唰,唰,唰”的三響連環揚起,古然的身體連中三劍,濃濃的鮮血暴雨般的灑了出來!
  古浩,剛厲的聲音異常的憤怒,沙啞的吼道:“老子跟你們拼了!”
  冷酷的,狄洵厲聲道:“古浩,螻蟻尚且偷生,想活命就快點滾!”古浩原在傾力攻拒中,咬牙瞋目的狂叫道:“狄洵,你以為我古浩是貪生怕死之輩?我的主人、我的兄弟都死了,我也不想活了,今天我跟你們拼了,納命來!”
  他目光注視著兇狠的古浩,冷漠的道:“古浩,在下等與你無冤,並不想殺你,去吧!要報仇的話,過幾年再來!”
  古浩已不能說話了,他喉頭一陣陣的咕嚕著,喘息粗濁而含混,但他竭力側首看著狄洵!
  沒有表情的看著他,狄洵沉沉的道:“再次動手,你不會有什麼好處,不過都陪上一條命罷了,留住你的命,給你們的人收屍吧!”
  古浩想舉起手,手臂卻癱了一樣抬不起來,兩眼無情的望著他的敵人!
  微微抖索著,但連移步都似挪不動了!
  狄洵等人擦過他的身邊,慢慢走過,狄洵又停下來,回頭道:“江湖風險,這等血腥的日子,沒什麼好留戀的,何不退出這個是非圈呢,去吧!”
  他們伏在一片樹林間,發覺在“青藏派”那邊火光通明,人影幢幢,正在往來奔走著,火仍在燃燒,但火勢已然弱了下來!
  忽然,當狄洵正在沉思時,驀然有數十條人影從四面八方朝他們的方向奔來,狄洵機警的在他們未發覺時藏好身,迅速閃目四顧……片刻後,一個沙啞的,剛厲的聲音異常憤怒的斷續傳來:“一定在這附近,項門主身上還有體溫,剛死不久,大家快給我搜!”
  接著是叱喊的吼聲,是急促移動的腳步聲,過了一會,另一個尖尖的口音道:
  “平莊主,他們會不會已經離開這裡了?”
  原來那個冷冷的,沙啞的語聲道:“不可能,他們不會這麼順利溜出去,今天非殺了狄洵這小子不可。”
  有一個惶恐的聲音應道:“稟兩位大爺,小的剛才還看到項門主的侍衛之一古浩往鎮外走,垂頭喪頭氣的……”尖嗓子怒叫一聲,憤然道:“***,你搞什麼鬼,這事為什麼不早一點報告呢?現在才說,到哪兒找人!”
  平賢風冷漠的道:“田兄,咱們找人要緊,別真的讓那小子跑了,以後麻煩就大了。”
  尖嗓子憤恨的吼道:“***,你們這些死人,還不快給我搜!找不到你們也別回府了!”
  於是,一陣雜亂的翻弄聲與移動聲微微響起,跟著又是一些人出力時的呼吸聲!
  狄洵沒有看到,但是他知道這些人正在四處搜巡他們,有的可能在處理項豪等人的屍體!
  沙啞的聲音重重一哼,道:“狄洵這小子只要敢露面,今天一筆血債一併向他索回……”“呸”的吐了口唾沫,那尖嗓子又叫道:“這小子要不是如此能躲,他還能活到現在嗎?縮頭縮尾的……”步履聲又響起,漸去漸遠,又沉默了一會,那尖嗓子又道:“說來也丟人,咱們這麼多人,被弄的天翻地覆,連他們一個也沒傷著,便吃他躲藏了起來,這場面實在不太對!”沙啞的聲音一定是“藍玉山莊”的平賢風,沒有錯,此時竟也悠悠忽忽的道:“真要宰了這小子,咱們付出的代價可能不會太協…”沉思了半晌,狄洵暗示“回春翁”等人留在原地,他們的爪牙四處去搜,現場只有平賢風及那個尖嗓子了,狄洵一人對付起來不會太費事的。
  又等了一會,狄洵慢慢的站了出來,冷冷一笑,不屑的道:“久違了,平莊主!”
  愕悶了片刻,那個尖嗓子搶在乎賢風回答之前,怪叫了起來,道:“你……
  你是‘降魔’狄洵?”
  四周是一片寧靜,陰森森的寧靜,血淋淋的寧靜,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點點頭,狄洵道:“正是區區在下,怎麼,不像?”
  艱辛的咽了一口唾沫,吃力的道:“你……這麼年輕?”
  微微一笑,狄洵道:“朋友是以為‘降魔’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還是滿面的絡腮鬍鬚?”
  平賢風沙啞的聲音冷森的一笑道:“姓狄的,今天該是咱們算賬的時候了,本莊主說過我不會就此罷休的!”
  狄洵生硬的道:“平莊主看來並不聰明,項豪項門主難道不能給你血的教訓?”
  平賢風冷笑了一聲,他重重的道:“姓狄的,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這一次我們決不善罷干休!”
  尖嗓子大聲吼道:“狄洵,別人怕你,我洪雄可不把你放在心上,放馬過來吧!”
  狄洵的面上寒酷得似蒙上一層青霜,他陰沉的道:“洪雄?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連聽都沒有聽過,跟我動手,你還差得遠!”
  咬咬牙,洪雄狠毒的道:“讓你見了閻王,聽不聽過我的名字,那都已無關緊要了!”
  目光酷厲的盯著洪雄,緩緩的道:“我實在不願意多沾血腥,如果你心中有一點點人性,別徒然讓這麼多無辜的人喪生!”
  平賢風冷冷一笑,寒聲道:“狄洵,你心狠手辣,殺人無數,好不歹毒,難道你有人性嗎?”
  一拂衣袖,揚揚眉梢,狄洵生硬的道:“如果你們不想被殺,那就快滾,在我還沒有改變心意之前!”
  驀地狂笑一聲,平賢風大吼道:“洪兄咱們一齊下手,非除了這個狂妄的臭小子不可!”狂風猝閃,狄洵已電射而出,掌影飛射如電,一連串的猛劈而來,他的斬掌來得宛如雷轟曳閃,滿空如血刃般的掌影已那麼無聲無息,無預無兆的突然掠至,其快無匹!平賢風到底武功精湛,反應快捷,他名震天下的絕招已暴展而出!
  洪雄左掌倏翻猛揮,六掌分成六個角度暴取撲向狄洵!平賢風暴叱道:“今天一定要取你的狗命!”
  狄洵正想再說什麼,耳中已聽到殺聲震天,吼號響成了一片,“青藏派”的人正快速的衝撲上來,他不覺一驚,叫道:“翁兄快帶他們離開!”
  平賢風目光一橫,已不由吃了一驚,原來狄洵的人就躲在附近,急促的道:
  “攔住他們,我們馬上就來了!”
  “回春翁”冷沉沉的道:“老弟,咱們不痛宰一番,搞的他們雞飛狗跳,我決對不走!”
  狄洵又急又氣的道。
  “他們人太多,千萬別戀戰,快走……”“回春翁”堅決而執拗的道:“狄老弟,那你帶他們走,我一定要留下來,跟他們好好幹一場!”
  此刻,那邊又傳來了平雁於的清嗓子:“快點,他們在那裡,爹,我們來了!”
  切著齒,“回春翁”狠毒的道:“來的好,你們這些兔鬼子,老子今天不宰了你們,就不混了!”
  狄洵連阻止聲也來不及了,平賢風已凌空撲到了頭頂!在這種緊急迫促的當兒,狄洵已顧不得其他,右掌倏翻猛揮,十五掌分成十五個不同的角度,暴取撲到的平賢風!
  他的十五掌剛好迎上了平賢風,這威名 赫的平賢風似乎已經氣瘋了,他雙目赤紅目光如焰,面容扭曲著,有如一頭狂猛噬人的野獸!
  從“青藏派”一湧而來的大漢,已將狄洵等人困在中心,狄洵苦笑一下,“矽風谷”的慘烈血戰在此又要重新來過了。平賢風一見自己的人來了,剎那間勇氣百倍,他目眥欲裂,掌影串串交織旋飛,宛如一溜溜閃瀉的流星,而流星銜接迴旋著,他喉頭同時發出了一陣短促而沉悶的“哦 ”聲!
  平賢風的功力是犀利的、凌猛的,更是雄猛而怪異的,與上回交手時,已增進不少!
  狄洵瘦削的身形暴旋之下,兩臂揮抖如電,看不清他反攻了多少掌,迎拒了多少招,只見翻飛的掌影漫空而起,呼轟推卷而去!
  他才緩過手甫始透了口氣,甚至勢子都還沒站穩,有七名執刀大漢乘隙而上,刀掌齊揮,同進劈向了激戰中的狄洵!
  狄洵的斬掌來得宛如雷轟電閃,就像千萬把利刀,一下子從虛無中飛來,綿密,廣闊、狠毒,而又其快速無匹!一片哀叫混成了一團,那七名帶刀大漢回翻而出,在腥赤的鮮血狂噴中,一張張面孔,變成煞白的了。“回春翁”等人也加入了戰圈,一時刀揮著、刀閃著,矢掠著,梭舞著,戰況悲壯!
  冷森的平賢風道:“這下子,狄洵你死定了!”
  一揚眉梢,狄洵淡漠的道:“手下敗將,尚敢狂言?”
  嗤了一聲,平賢風傲然道:“狄洵,此陣不比前陣,你眼睛放亮點!”隨著他的語聲,一片火熱的,強猛如山崩浪涌的氣流,便在平賢風的掌力中,呼轟推卷而去。
  狄洵身形倏閃,讓過了一柄大砍刀,冷冷一笑,道:“平莊主你的身手是進步了,但還不是對手!”一串緊密的、脆亮而急劇的肉掌撲擊聲倏忽傳出,有如一張張魔鬼的醜臉,有如一片片帶血的刀刃,旋轉著,縱橫著自迥異的方位,角度兜迎而上 “嘩啦啦”連連崩倒了五名大漢,模糊的血肉蓬濺四射,空氣中飛濺,平賢風已踉蹌的退出了七步,才站穩身!平賢風面色灰中泛青,雙目也暗澀得緊,他髻發披散,唇角溢出腥赤的鮮血,那襲長袍,更是破裂撕開,零亂不堪!
  平賢風嗆咳了一聲,狠毒的道:“小子,你好狠……”狄洵冷冷的看著他,道:“這是一場殺伐,兩軍對陣,在這時,也就難講什麼仁義了……”話未完,狄洵身子一閃,掌如利刃,溜溜斬射,眨眼間又有五名敵人咽喉割裂,摀著喉頭滾倒地下!他左右倏晃,躲過了二柄急砍而來的鋒利鬼頭刀,兩手一翻猛揮,“吭”“吭”“吭”三聲暴響連成一串,三名大漢又已頭裂血濺,橫屍殘命!
  狄洵不移不動,冷淡的道:“看到了吧,平莊主!這就是血淋淋的殺伐,憑的是真本事!”
  忽然 譁然的大叫響自周遭,雪亮刀刃如雨如林般,從四面八方瘋狂劈下!
  在刃光與刃光的極小空隙裡,狄洵極險的穿射而過,同一時間,他一口氣反劈二十四掌,這二十四掌分自二十四個不同的方向揮出,卻是難分先後,在漫天的掌影飛舞裡,宛如二十四名高手齊齊出掌拒敵!
  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掠穿閃著,掌勢如山崩河缺,呼呼轟轟,“青藏派”的手下們所向披靡,有似風吹麥浪般紛紛僕倒,噴著血,拋著兵器,慘厲的呼號與驚怒的叱喊亂成一片!
  目光如刃般酷森森的注視著圍繞在他身邊的這群大漢,狄洵冷冷的站著!
  平賢風目光中閃射著血一般的烈火,憤恨的,他咬著牙道:“狄洵,你心狠手辣,濫殺無辜!”
  狄洵淡漠的道:“那麼就請平莊主讓無辜的人離開現場,否則在下很難分辨!”
  平賢風的唇角不禁抽搐了一下,他死死的盯著狄洵。道:“你不覺得自己太殘酷了!”
  面無表情的一笑,狄洵緩緩的道:“以牙還牙,當別人對我殘酷時,我也不會對他仁慈。”平賢風火烈的低吼道:“殺!殺!給我殺!”
  他的語聲沙啞而剛烈,在粗厲中含著鏗鏘的鋼鐵交擊聲!
  三十多位高大的漢子往狄洵奔衝而來,大砍刀“呼”“呼”砍劈,一柄大刀“呼”的貼著他肋邊擦過,連眼皮子也不撩一下,狄洵迅即抽出腰間的長扇一抖成一圈弧影,那猝襲的漢子,連連翻了五個跟鬥,橫摔到簇擁的人們身上!身形倏矮突斜,狄洵手、扇齊顫驀揮,擋在前面欲退不能的大漢,血肉一面橫飛,頭顱骨溜溜的拋舞著殘肢四落,號呼通過驚恐過度的喉嚨,那呼號也就顯得十分怪異了!
  另一邊 曹正鹿大彎刀揮斬下來,五六名大漢頭飛血湧,僕倒在地……
  “回春翁”肉掌一抖,硬生生將三個大漢砸倒,破肉與骨摻在濃白赤紅的腦漿血裡,濺得他自己混身都是紅血小鬱一把利劍揮去,剛好通過一名手握尖頭錐的青衫大漢脅下,劍尖一直反透出這大漢的咽喉……小雯被十多位大漢圍住,她以利劍連穿透了兩名敵人青河鎮的周圍,到處全是一些慘不忍睹的屍體,“青藏派”
  出來的大漢紅著眼,暴起額上青筋,噴著唾沫在狂喊,利刃揮舞著,寒光閃泛,慘叫與怒吼透過瘋狂了似的喉嚨那邊,幾個大漢甫始栽地橫屍,這邊,更多的角色又旋轉著斷命,血,一蓬一蓬雨似的迸濺著,看上去,也就特別的嚇人與恐怖!
  只見白刃揮舞,人進人退,跳躍著,僕翻著,各色各樣的衣衫在轉動,在旋晃,汗摻著血力映著膽,叱喝襯著怒喊,慘叫配著悲嗥,花花綠綠的腸臟流瀉滿地,生命竟如此的賤微與不值了!
  人在地下滾動,在地上奔跑,一張張不同的、卻憤怒仇恨的臉容在旋轉……
  狄洵一揮掌,只見漫空中的掌影飛舞,又有五名“天鷹幫”角色哀號著栽倒,五大口熱糊糊的鮮血彼此噴到身上,疊壓著堆成了一團。
  曹正鹿右手的大彎刀閃電似的揮舞劈掠,逼得他的敵人招架狼狽,他一邊注意著靠到身邊的狄洵,一邊低沉的道:“狄兄,我看不是好路數,咱們別巴巴的把命賣給他們了!”
  狄洵斜睨了正在拼著命,大汗如漿的“回春翁”一眼,搖搖頭,無奈的道:
  “一時之間,翁兄不會離開的,再撐一會兒,咱們再衝出去!”
  曹正鹿連出九刀,呼呼的喘息著,喟了一聲:“只有如此了!”
  猛地暴雷般叱喝一聲,曹正鹿的大彎刀猝翻急劈,十幾個欲待圍抄上來的大漢,全在剎那間滾跌回翻,兵刃砰然丟摔一地,鮮血噴濺,骨糜紛揚!
  低促的,狄洵道:“別與敵人脫離太遠,免為所乘!”
  小鬱,小雯齊答道:“是!”
  人越打越多,打得連狄洵心中都有些忐忑難安起來,憑自己在任何時候想衝出去,絕對不是問題,可是其他的人呢?
  “回春翁”盛怒之下,一定不肯就此離開,一下子,他又放倒了十多名大漢,“回春翁”這份把式,真可稱得上雄深精厚了。
  曾雄被幾十個合圍上來的大漢用鬼頭刀,逼得手忙腳亂,招架無力,一個不小心,這名“百會鏢局”的鏢師摔倒在地,甚至尚未躍起,已被那幾個大漢分了屍,一命嗚呼哀哉!
  狄洵面對眼前冷冷一笑,但是,他這笑聲尚未收斂,已猛然凝凍了似的噎將回去,當他的目光瞥及曾雄的身影!
  狄洵心頭猛的一緊,不加考慮的沖天拔起,一掌震翻了擋擋在旁邊的“雙龍幫”角色,在一片嘩啦啦聲中,他人已斜著掠至曾雄身邊,但是太遲了……四周人影晃動,狄洵未能及時搶救被圍住的曾雄,使狄洵心頭充滿歉疚!
  狄洵“呼”的旋出三步,又猛然倒揮三十九掌,厲聲道:“你們要償命!”
  他的長扇猛劈,有六七名人物手腳俱已斬斷,在地下哀號翻滾,還有三四個他們的同伴亦全身濕透 鮮血浸透了!
  驀然 霹靂似的暴叱傳自兩旁,三條人影隼鷹似的倏然罩落,四溜飛恍閃動的寒芒急攻而來,攻勢未到,又倏忽一變,迅速翻截狄洵可能挪移的位置,這種火候,這種反應,可說是全到了家了!
  狄洵在三人兵刃穿射而過,一口氣反劈四十八掌,先發制人!
  進撲狄洵的那三個人猝然分散,卻又在分散的同時倏而緊攏,成三個方向圍住了狄洵!
  狄洵輕輕揮去長扇,一副灑脫自若的神彩,藉以掩住他內心的憂慮及憤怒!
  圍繞在他身邊的四個對手,其中一個,他認得,是“酸儒”仇千重,仇孟秋的父親!
  仇千重一見狄洵,即暴烈的道:“狄洵,你該死!”
  狄洵心中不由加了三分怒氣,仇家父子在江湖上,不屬於任何一個幫會,一向獨來獨往,但為人並無特別的劣跡,此次為了“彩虹珍珠劍”內的寶藏,不惜助紂為虐,叫人不齒!
  狄洵不移不動,冷淡的道:“以前你是不敢這樣對我說話的!”
  這幾個字後面,已引起四周一片低呼與竊語聲,這些儘量抑止住的聲音,卻只代表了一個很簡單的意義:“降魔”果然狂!
  仇千重在“狐伶山”時雖未受辱,但那種場面下,他的確膽怯,不敢口出狂言,而今仗著人多勢眾,高手如雲。不免趾高氣揚!
  仇千重兩邊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動著,他將左手的鐵鞭,移到右手握著,憋著一口怨氣,憤恨的道:“你想以這些人跟我們硬拼?”
  狄洵頷首,緩緩的道:“想試一試!”
  混身的骨節一陣“咯崩”“咯崩”挫響,仇千重又生硬硬的道:“‘彩虹珍珠劍’還在你身上!?”
  面無表情的一笑,淡淡的道:“當然!”
  狄洵閒閒的收起一直張開著的長扇,接著又道:“在我身上,難道你也想動手拿去?最好先衡量一下自己的實力再說!”
  神色中透出無可掩隱的暴怒與仇恨,仇千重臉孔泛著鐵青,他一個字一個字迸自齒縫:“好,狄洵,你等著吧!”
  露出潔白的牙齒一笑,狄洵踏前一步,表面上仍平靜不波的道:“現在就是時候!”
  “候”字還留著一個尾韻在狄洵的唇邊,一片銳風已快得不可言喻的自斜裡戮到,好陰毒,好狠辣,是致命的絕招!
  “唰”的移開一步,就只一步狄洵雙掌猛然朝一個方向斜斬,刺來的一溜寒光倏閃之下,又猝而縮回,攻擊落了空!
  狄洵已看清了那暗襲者是誰,嗯,正是站在右邊的一個身著藍文士袍,生著一張大紅臉,一大把黑鬍子襯著一雙牛眼、塌鼻、厚唇,好一副扮相!
  他使的是一把細細窄窄的長劍,閃溜著一抹盈尾的尾芒,在一縮之下又宛如似狂風暴雨般反罩而來,一招狠似一招!
  這柄劍,比尋常寶劍窄上一大半,但較長,鋒利無匹,尖銳至極,雖然劍身狹窄,但不僅堅硬異常,可削鐵石,更有一股其他鋼類所沒有的柔韌之性,更不容易折斷!
  這種劍的長處在於狹窄、快速、凌厲,慣於以急攻急取,猝襲猝縮,最是狠毒難防不過,這人所執的就是“蛇身劍”!
  這位紅髯人急厲的劍勢甫起,對面另一位體形修長,面如冠玉的中年人也同時發動,他右掌翻飛,一片如削的勁氣倏取狄洵小腹!
  仇千重右手的鐵鞭一閃之下已撞至狄洵天靈蓋三分左近!
  三面受敵的狄洵鎮定如故,他身子猛然倒仰,貼著地面猝然射向那中年人的位置,掌影暴起翻飛,“ ”一轉,已奇妙無匹的藉著對方所帶起的勁力直騰空中五尺!
  那位面如冠玉的中年人,卻身形微晃,鬼魅似的剎時又劈來了十一掌!
  狄洵的身形有如一抹極西的電閃,一晃而過、三人的攻勢全落空!
  仇千重的鐵鞭頓時落空,紅髯人的“蛇身劍‘也失去了目標,兩人在憤怒之下,尖叱一聲,如兩條長蛇似的電飛而上,尋追敵人!
  此時,再見“蛇身劍”,狄洵已然明白了來者是誰,他凌空迴旋,迴旋中三十二掌狂風般灑落,長扇已迎面迎上,他一邊冷笑道:“‘蛇魂’賽陽,這次只怕找錯主兒了!”
  這位紅髯人 “蛇魂”賽陽迅速退後反撲,“蛇身劍”伸縮如電,鋒利的劍刃割裂空氣,發出“嗤”“嗤”的響聲來!
  那位中年人的進逼了更深厚與威猛,而仇千重也飄忽不定狠戮急刺著!
  在三名一流能手的圍攻下,狄洵快速無比的精妙運用輕身騰挪之技,倏上倏下,忽左忽右,有如一片雲,一抹風似的迴轉流環!
  一溜煙,在凌刃與凌刃的極小空間裡穿射,在勁力與勁力的排擋中游閃,宛如他一直便融合在空氣中,那般的騰飛自如!
  “嗖”“嗖”“唰唰”,有如大力士們一次又一次猛劈出去的刀刃所帶起的風聲,一聽到這些破空的掌聲即使是外行人,也立即可以明白被它們碰擊在身上所將引起的結果!
  一晃間,五十招過去了……
  一下子,一百招又一閃而過了……
  這三個人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強者,仇千重的武功猛辣沉雄,渾厚無比,賽陽的一柄“蛇身劍”又滑又陰,狡詐詭異,而那中年人的藝業精湛,千變萬化,無可捉摸,都不是好對付的!
  如今以三對一,三人哪一個也非易與之輩,哪一個也非省油,陣勢較先前狄洵獨鬥平賢風,或與項豪等人時,更為堅強,狄洵明白,如今之計只可用險式取勝,不宜再拖下去了……對那中年人,狄洵始終想不起是何許人,不清楚他的真正實力到底如何,對他武功路數亦頗陌生,所以他冷然道:“朋友,報個萬兒吧!”
  那位面如冠玉的中年人,攻勢毫不稍停,一頓搶聲道:“‘白玉’黎東川!”
  狄洵心中沉吟了一下,卻記不起在何處聽過這“白玉”黎東川的名號,他冷然道:“沒聽過,只是個無名小卒!”
  雙方立即都加快了攻勢,兩邊全是頂尖的人物,出手攻拒換招變式之間俱是快捷如電,往往在一次攻擊中便數招齊出!
  這百餘招的過程也僅是一閃卻逝,只有連五分之一炷香時間都不到!
  狄洵的出擊如行雲流水,在一次攔截便多式同展,或者攻出一半又連連變易,或是旋出幾尺已再再反撲,奇異的令人咋舌!
  一側,忽然揚起了一聲大吼:“老弟,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狄兄,你應付得了嗎?”
  一聽聲音,原來是“回春翁”及曹正鹿,他們看見狄洵在獨拼獨鬥,有些憋不下去了,心理替他著急,急吼的詢問他……狄洵閃電般翻飛掠舞著,一面掌出如風,一面還留心小鬱、小雯,他又猛然倒揮了二十一掌,“呼”地逼退敵人,叫道:“我儘夠了!”
  仇千重的鐵鞭飛快的一連五次擦著狄洵頭頂掠過,獰厲的大吼道:“姓狄的,明年的今天是你的忌日!”
  賽陽亦迅速攻上,在蛇身劍炫盪中,他冷森森的笑道:“看你狠到幾時!”
  急速的六個旋轉飛閃而出,在這六個又快又猛的旋轉裡,黎東川已連連攻出十二掌,但卻一掌也沒有擊中目標!
  只見掌力空洞震撞於地面,泥沙飛揚,“砰砰”之聲不斷不絕……狄洵狂笑著暴迎而上,他長扇“呼呼”翻劈而至,右掌雷轟電閃的,分成十個角度同時罩下,快得分不出先後,分不出左右,就是那麼一股腦兒,一口氣的呼轟而來!
  仇千重狂吼著,再度撲去,邊大吼道:“狄洵,還不獻出寶劍!”
  兩側,賽陽及黎東川也怒叱連聲,自兩邊分別挺進,寒劍如帶,掌風如浪,猝然猛襲!
  狄洵早已估量出對方的實力,他明白持久的鏖戰對他有害無利,但他更曉得要迅速了結這場火併所須付出的代價 血與肉!
  如今,他已沒有選擇的餘地,一咬牙,他身形驀然暴側,他側轉的勢子是如此快猛,幾乎是在這種急切的衝刺中是不可能的……黎東川的掌風猝然落空,右邊仇千重的鐵鞭卻擦過狄洵的肩頭,“嗤”的一聲,濺起了一溜鮮血,賽陽的蛇身劍也猛地在狄洵的小腿劃了一道寸深的血溝,劍身“嗡”地猛顫 就在此刻,黎東川的掌風又掃來,狄洵右手一抖狠翻,“砰”的一聲悶響,黎東川的身軀已滴溜溜的翻摔出尋丈之外!
  而當黎東川的身子,剛摔出的一剎,狄洵已驟然抬腿,右掌閃電般抹過了正在慌忙拘劍的賽陽頭頸,他那青筋怒漲的頭頸……黎東川的身體沉重的落在地上,賽陽也全身痙攣著僕倒,兩腿亂蹬,雙手緊摀喉嚨,在他摀著喉嚨的十指指縫中,正有大量鮮血狂湧……人影倏合倏分,狄洵已掠出五步,一個小旋回正面對著仇千重,狄洵目注面色青白,喘息急促的敵人,微笑著,道:“這一下,如何?”
  露出雪白的牙齒一笑,閃泛著瓷光的牙齒有如野獸噬人前的炫耀與示威!
  狄洵的雙目目光如剪,人緩緩的環掃著四周,四周包圍的“青藏派”及各幫派的手下們,不由難以自禁地驚恐後退……一步一步的,幾乎有些麻木的後退,這其中還包括了仇千重……冷凜凜的,狄洵道:“仇千重,就只剩你一個了,寶劍在我身上,來取吧!”
  仇千重一愣之下,倏然大吼道:“上,一齊上,把他們都宰了!”
  接著仇千重的語尾,突然響起了一陣喧嘩叫嚷的聲音,像是沸騰了一般的人潮洶湧著,各幫派的人手都有,一齊湧進!
  狄洵暗裡不禁長長太息,他一面擔憂與敵人混戰的同伴,一面在預測經過這場血戰,又不知有多少人命要賠上去!
  江湖上的日子,也實在太險惡太辛酸,他有時迷惑自己為何要再現身江湖……
  在無數聲喊叫裡,五條粗大的人影猛虎般撲了過來,另有一條銀鏈子同時“嘩啦啦”的翻飛暴卷,悍不顧身的擊來!
  狄洵及時而動,身形掠處,三名大漢已刀拋人跌,血濺五步!
  又有七把鬼頭刀也同時罩來,冷笑一聲,狄洵再度暴起,鬼頭刀被震得四散橫甩,七名失刀的漢子怪叫連聲,捧著破裂流血的虎口蹌踉後退!
  狄洵長扇揮起,五名藍衣漢子仰翻倒地,咽喉間鮮血狂噴!
  微微一笑,道:“你們頭兒不出面,光叫你們出來送死,你們以為值得嗎?”
  這話果然靈驗,這些久經戰陣的漢子大大一驚,他們不知道自己拼戰的目的,他們沒有一個濺血瀝膽的好原因!
  想想他們曉得是自己所屬的幫派頭兒們要他們如此,這些粗獷的漢子們不知為了什麼而戰,為了別人拼老命未免有些不值!
  狄洵看準了他們心理上的弱點,再逼進一步,冷漠的道:“你們上頭的人關心你們的生死嗎?他們為什麼還不露面?”
  他們越聽心中越覺窩囊,越覺得驚疑,越想越不上算,在這邊退邊戰的情勢中,纏鬥間也就失去了拼搏的幹勁與勇氣,一波波的更撤得狼狽快速了,即使撞倒了友幫的人亦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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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有些不退的,狄洵冷冷一笑,長扇再度猛揮,又有十三名敵人打著轉子往四周摔出,濃稠的血滴一圈圈一圈圈的揚灑開去,映成了一圈一圈猩紅刺目的朱弧,好不嚇人!
  “回春翁”與曹正鹿那種突目切齒,狂猛野悍之狀,直似凶神下凡,煞星落世,十分驚人!
  在“噹噹”的金鐵撞擊聲中,小鬱、小雯長髮披拂,橫衝直闖,不讓鬚眉!
  狄洵遊刃有餘的搏戰著四周簇擁著的三十多個敵人,他騰挪如飛,閃掠似電,每在起落之間俱皆傷人殘命,死傷無數!
  狂吼一聲,仇千重奮力激戰,鐵鞭閃縮如電,精芒旋舞,快逾石火般攻向了狄洵!
  身形連連旋挪,掌影縱橫如山,狄洵嚴肅的冷然笑道:“仇千重,你太不聰明了!”
  橫彈而起,狄洵抖手長扇連出十一招瀉向仇千重,雙腿後翻,已把五名揮刀砍來的黑衣大漢蹴出六步之外!
  汗水如漿,濕透了仇千重的重衣,他喘息著,驚怒著,傾以全力搏鬥狄洵!
  狄洵在迴轉奔移之下全能殺敵宰口,人數眾多的“青藏派”方面的每個角色都不自禁的心驚膽顫,他們表面上是圍攻著狄洵等五個人,但實則完全被對方所拘製了……這一邊 曹正鹿的大彎刀揮展如風,疾速的盤舞著車輪般的大小圈弧,忽而橫掃,忽而直搗,銀閃閃的光芒跳躍連串的匹練,包圍著他的二十多大漢任是團團亂轉,竄走攻襲,卻仍被逼得左支右絀!
  “回春翁”一雙肉掌,倏而斜劈,倏而猛砸,在他周圍的大漢一被打中,不是腦破漿溢,就是瘸腿歪斜,狽狼不堪!
  在狄洵十步外,小鬱的長劍有如長蛇般“呼”“呼”飛舞,像長掠夜空的星尾,像奇異閃曳的光弧,使敵人難越雷池一步!
  小雯的攻勢如奔騰的流水,也像呼號不停的狂飆,有二十來個壯實的大漢力拼著她,但這二十多個漢子,除了刀刃胡亂揮砍,身形蒼惶躲閃之外,甚至連碰擊小雯的長劍一下也都不敢輕試!
  仇千重的鐵鞭刺戮閃射,卷纏縱橫,卻摸不准狄洵的位置,擊不中對方的衣袂,他像是在攻撲著一條有形無實的影子!
  一柄大砍刀“呼”的擦過狄洵肋邊,剛剛擦過,狄洵左肘一沉猛翻,“當”
  的一聲使刀之人已丟了兵刃,同時,他的下頷已被狄洵的長扇劈中,在熱血噴濺中,一片血臉模糊,不支倒地!
  又有五把家夥尚隔著狄洵前胸寸許,亦在他的左掌微閃之下,震得那五個挺刀刺來的大漢,分做左右不同的方向翻了出去!
  仇千重的目光被狄洵在這種急速的轉移下,暈花了,空有千鈞力,萬斤力,全然使不上地方那麼虛濛濛的,淡渺渺的……就在此際 六條人影自“青藏派”
  大門那邊狂奔而來,他們奔行的迅速快逾流鴻,只是眨眼之間,已到了狄洵等人的近前!
  狄洵斜睨了一眼,逼近的六個人竟全部認得,其中兩人是“天鷹幫”的總教教頭劉元平及刁五娘,另外一位身著黃紋士 ,頭札同色文士巾,面容俊偉的是仇千重之子仇孟狄!
  一人高胖如桶,頭大手長的赫然是那個莽和尚鐵頭大師,剩下的兩位則是“藍玉山莊”的平家父子,平賢風及平雁於!
  哈!平賢風想必是在不敵的情況下,奔回“青藏派”再找來人手,合力對付狄洵等人!
  一見援兵趕到,仇千重不由精神立振,他拼命支撐,狂厲攻擊!
  仇孟狄飛快奔來,一面喘息一面大叫道:“爹,你不要緊吧!快退下來休息!”
  其他五個人方始散開,見狀之下,不禁吃了一驚,地面的屍體竟如此之多!
  急飛又落,大旋身,又有五名大漢狂叫著摔出,狄洵長扇一沉倏揚,又硬生生的將仇千重逼出了三步,他大笑道:“各位朋友,好久不見,在下狄洵在此向各位請安了!”眾人聞言之下,隨即齊齊冷笑,劉元平仔細的看著狄洵,緩緩的道:“狄洵,想不到咱們這麼快又碰上了!”
  狂聲大笑,狄洵二十一掌翩翩掠舞,人仰馬翻下,他狂然的道:“這種場面相見有些傷感,對各位而言,只怕是禍非福!”
  仇孟狄低促的道:“咱們別跟他多扯,先下手要緊!”
  仇千重冷汗如雨,他大聲吼道:“大家快聯手,宰了這小子!”
  大吼一聲,仇孟狄首先搶入戰圈,長劍流燦著眩目的寒光,狂風暴雨般撲向了狄洵!
  刁五娘尖叫一聲,手中的兵器倏抖猛罩,想起自己被毀的“燕子刀”,又氣又恨的加入攻擊!
  劉元平悄無聲息的摸向曹正鹿而去,鐵頭大師則對上了“回春翁”,平家父子卻冷森森的飄出戰圈,想拾漁翁之利!
  劍眉斜豎,狄洵寒著臉,在閃過仇千重的十一鞭之後猛翻雙掌又同時逼退了仇孟狄,他又飛起一腿蹴滾了兩名大漢!
  偏身斜舉,又一口氣迫得刁五娘手忙腳亂的躲了過去,冷酷的,狄洵厲聲道:
  “翁兄、曹兄,先宰了他們的主子,越快越好,開手殺!”
  仇千重又緊逼而上,他的鐵鞭急速卷掠,邊粗聲叫道:“姓狄的,今天你們別想活著出去!”
  身形倏彈猛撲,抖手三十三招將仇家父子與刁五娘再度拒退,同時還綴上了六條小角色的性命!
  在一片慘呼號中,狄洵冷然道:“那要看各位的能耐了!”
  語音未完,狄洵的暴凌攻擊便一大蓬,長扇展開一大片的瀉斬而出,有如碎山齊崩,萬石飛濺,豪烈而雄渾無比!
  仇千重等一幹好手,再加上手下的爪牙們,在人數上佔足了優勢,可是狄洵卻越戰越勇,使他們連一丁點便宜也挨不上!
  那種手足無措,倉惶挪閃的狼狽像,連他們自己看了,都覺得不是味兒……
  狄洵吸足一口氣,“鼕鼕”的鐵掌加上長扇,擊肉聲裡又加入慘厲的號嗥,九個黑衣大漢宛如得了“失心瘋”般打著轉子紛紛朝外摔倒!
  冷冷一笑,狄洵連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倏進倏出,已伸手在“燕子刀”刁五娘的肩頭上連拍了三記!
  刁五娘驚慌的竭力躍開,回頭拒敵,卻看見正有三名大漢滿口鮮血的倒仰而出,狄洵離她竟有五尺之遠,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仇家父子同時自兩個不同的方向刺來,狄洵微一蹲身,讓過兩人的兵刃,雙手伸縮如電,急抓鐵鞭,他的動作是如此快捷,以至揮鞭的仇千重不由大吃一驚,忙亂的抽鞭後躍!
  仇孟狄乘機長劍暴擊狄洵雙腿,鋒利的劍身劃破空氣,激起“嗤”“嗤”的輕響,狄詢哼了一聲,身形驟斜,人已橫移三步!
  周遭的情勢十分混亂,兵刃碰撞聲中,“青藏派”結盟的各幫各派的人們在四處奔跑號叫,多少人被掀上了半空,血灑著,肉撕著,那麼不值的噴向四面,那麼淒慘的濺貼向左右……狄洵心中明白,他們不能再纏戰下去,看情形,“青藏派”一下會傾巢而出,他必須帶著“回春翁”等人突圍出去!
  雙掌立推猛劈,在狂飆暴卷中,狄洵身形平起,他怒矢似的先向仇孟狄衝去!
  仇孟狄暴叱一聲,倏然側旋,但是,狄洵卻在衝到一半的時候,猛地反朝仇千重猝斬!
  他的動作快逾電閃,狠辣無倫,仇千重待要躲避卻已不及,在剎那間,他雙目怒瞪,牙齒齊挫,不退反進,鐵鞭微偏突刺,左掌兜頭力劈,同一時間,雙腿也飛踢而出!
  平賢風父子悶聲不響,乘機鬼魅似的掩上,兵刃有似兩條銀蛇般迅速切向狄洵的背脊!
  狄洵俊俏的面容上浮著一抹冷酷的,古怪的微笑,他“唰‘的側身,而就在這快如閃電的側身之間,他左肩的傷口卻突然箭似的噴出一股血水來……只聽得“噗”的一聲,這股血水噴出來的勢子又快又急,已完全不偏不差的衝濺到挺劍刺來的“清揚公子”平雁於的面孔上 於是,平雁于猛一窒滯撐腿收勢,跟著他的長劍全在瞬息間落空!
  狄洵不容對方再有另一次機會,他的右手一翻而起,他的長扇已出,平雁於已悶吭一聲斜撞出去!同時,平賢風的兵刃也恰於此處擦過他的雙肋邊掠過,卻未能傷及狄洵!平賢風無心再戰,扶著自己的兒子,迅速的奔離現場!仇千重父子面色已突然大變,仇千重雙目駭睜,呻吟了一聲,方待再攻,狄洵的長扇已雷殛般在他胸前,一彈倏縮!
  胸骨的碎裂聲清晰而刺耳的揚起,仇千重的身子搖晃著倒退,大口大口的鮮血狂噴,雙手緊握的鐵鞭無力的垂落下……仇孟狄心頭一緊,大驚失色,狂喊道:
  “爹……”仇千重的面色灰敗如死,嘴巴也在急速的張合著,卻沒有一點聲息……
  仇孟狄驀地長號一聲,他沒有衝上來為他的父親報仇,瘋虎似抱起他父親的軀體反朝另一個方向飛奔而去,瞬息不見!
  狄洵雙掌連飛,呼呼轟轟的強烈勁力將捨命攻來的刁五娘被逼得髮鬢披散,步履踉蹌!
  那邊,曹正鹿正在激鬥著劉元平,以及四周進退不息的“青藏派”的漢子們!
  狄洵猝然斜掠橫阻,迅速出招,刁五娘宛如罩在一片狂悍的旋風中一樣,失去控制的亂翻亂晃著,根本連把持住都不容易了!
  而這時 狄洵已瞥及劉元平在曹正鹿的背後偷襲,而曹正鹿渾然不知,大吼一聲,狄洵急道:“總鏢頭,留心背後!”
  曹正鹿現在已是汗透重衣,氣喘吁吁,地下,又多了十多具敵人的屍體,他那柄大彎刀沾滿了血跡肉糜,但是,他身上也是傷痕累累,痛如尖刀刺骨,再加上劉元平的功力卓絕,出手如風,應對起來就越發感到吃力,而危險時起!
  狄洵的急叱聲始傳入曹正鹿的耳中,他已覺得有一股銳風由後暴襲而來,狂吼著,曹正鹿的大彎刀微沉猛揮,但一下子掃空……劉元平已在一閃之下,連環九掌,波浪似的急戮而至!
  狄洵已奮力追上,他冷哼一聲,四十二掌分成四十二個不同的方向角度飛瀉劉元平,雙腿凌空猝掃,五名撲上來的大漢哀號著自丟刀摀胸,被橫搗了出去,慘嗥著摔跌!
  劉元平咬著牙,切著齒,面色如鐵,他恍似不覺背後的如刃掌風,悶著頭照原勢猛劈曹正鹿!
  此際,幾乎只差一線,刁五娘也搶步而上,手中的兵刃“呼”的力斬曹正鹿!
  動作是快速無匹的,是一氣呵成的,而高手相鬥,急取的往往就是那一線之機,曹正鹿剛才一擊未著,面色已大變……狄洵爭得熱血沸騰,五內如焚,猝然斜掠橫阻,暴吼道:“曹兄快臥倒!”
  狄洵那個“倒”字還在舌尖上打著轉子,劉元平已連連懸空飛出,就在這一剎之間,他的雙掌已重重的拍在曹正鹿的胸中!
  曹正鹿的面孔是可怖而猙獰的,他的嘴巴冒著帶有氣泡的血沫,在一個歪斜下,手中的大彎刀奮力揮擊,“當”“當”“當”的連串震響中,連著將刁五娘的刀子盪開三次!
  可是,此時,一名大漢自後掩上,鋒利的大砍刀卻在寒光映閃裡,進他的背後,深入得甚至連刀尖都自前胸突了出來!
  一條人影凌空撲落,抖掌猛斬,那個大漢的腦袋已“噗”的一聲被擊成粉碎,血肉暴濺中,這條白色的人影已惡魔般來到了劉元平身前!
  那人正是目眥欲裂,咬牙切齒的狄洵!劉元平大吃一驚之下,騰空飛起,雙方的接觸是快得不可言喻的,他的身子還騰起不到三尺,濃稠稠的血隨著他身形的翻滾而灑滴於地,他四肢無力的在地上抽搐著,點點血跡,使他看起來有如一個血人!
  刁五娘驚叫一聲,短刀閃泛著冷森森的青芒當頭砍來,狄洵卻不躲不讓,他左掌及長扇又準又狠的自兩邊猛往內合,短刀在兩股壓力之下,劃破了狄洵左掌心,但只劃破了掌心寸許之後,便有如被鐵鉗夾穩了一般,絲毫不能再動了!
  刁五娘用力猛抽他的兵刃,在一抽再抽的同時,狄洵的右腳已在彈掄之下,猛然將刁五娘踢飛出十步,這一腳,正好踢在他的腰部上!
  狄洵大叫一聲:“翁兄,快救曹兄!”
  “回春翁”無暇回答,抽空拋出一小瓶藥,狄洵飛身接住,瓶上細細寫著:
  “續命金丸!”
  正在狄洵餵曹正鹿藥丸時,另一聲令人毛骨驚然的慘叫已傳入狄洵耳際,狄洵急速尋視,在丈許之外,小鬱的長劍被三名大漢纏上,另外,有五名大漢在用他們的利刀猛砍著小鬱的背脊!
  小鬱雖然左右閃晃,但刀過處仍見衣碎皮卷,一條條的刀痕,有如一條條深刻的溝渠,縱橫交布,小鬱細嫩的肌膚怎堪如此摧殘!
  狄洵這一看之下,連眼全變成赤紅了,他狂吼如嘯,聲似裂帛,一頭瘋虎似的衝了上去,兩名大漢橫刀來阻,隔著尚有三步,已在狄洵雷轟電劈也似的暴凌掌之下,被震得急速翻滾而出!
  一柄鬼頭刀“唰”的砍向狄洵後頭,來勢又急又快,狄洵去勢不變,反手猝斬,“叮噹”一聲,那柄鬼頭刀已吃硬生生的震斷,斷落的刀鋒“呼”的回閃,一下插進了揮刀暗襲人的胸膛!
  來到小鬱的身側,狄洵的攻勢突起如巨瀑倒瀉,江河決堤,似滿空的血刃翻舞,眨眼間,那五名猛砍小鬱的漢子,已完全失去了頭顱!
  五顆尚在咬牙切齒的腦袋驀然騰上了半空,五股熱血怒噴如箭,而失去腦袋的身體卻自然在狄洵凌厲的掌刃中跌滾撞擊,五具無頭尸身上剎時皮肉翻卷,血肉四濺,慘不忍睹!
  站在小鬱身邊,狄洵強忍著心頭的悲痛,他喑啞著嗓子道:“小鬱,不礙事吧!”
  小鬱已不能說話,但他竭力側首看著狄洵,一次又一次將嘴唇咧成微笑之狀,她要狄洵知道她心中並無遺憾狄洵望著小鬱那張慘白的小臉,澀翳的眼睛,泛紫的嘴巴,望著那淋漓的鮮血,不禁難過異常,這位溫柔善良、嫻靜的小女孩,難道真的就如此去了,去的這般淒涼……小鬱全身一哆嗦,那悠遠而悽惻的語聲抽噎著,顫聲道:“少爺……我……本來想……侍奉你……一輩子……”狄洵機激靈靈的一顫抖,像一下子掉在冰窖裡,他咬著牙,悲痛的道:“別說話,小鬱,你會好起來的!”
  小鬱忽然哽咽一聲,卻異常平靜的道:“少爺……我要告訴你……一句話……”狄洵忙道:“什麼話,小鬱,你說!”
  一陣陣急促的呼吸,還有冰涼的淚水,小鬱輕輕的道:“我……我一直想……
  想趕快……長大……然後嫁給你……少爺……”狄洵身形搖晃了一下,他的嘴唇蒼白得嚇人,慢慢的,他點點頭,語聲堅定得似泰山的矗立,道:“小鬱,我會娶你,我一定會娶你!”
  小鬱臉上有了笑意,她將臉孔深深埋在狄洵的胸窩裡……那些漫長的夜晚,在淒風苦雨的山上,他們一起度過,他們寂寞,但歡愉的日子,那麼美好,而今,又為了什麼,使他們分離呢……狄洵摟著小鬱,這位硬漢覺得鼻腔有些發澀,他忍住了自己眼眶中打轉的淚水,輕輕的道:“小鬱,你等著,我要娶你……”狄洵此時有一種深切而鏤骨的感觸,這種感觸是永難忘懷,他孤獨的過了二十多年,終於,有一位冰清無瑕的女孩親口說嫁給他,他已證明了世上的確有一個超越生死界的至高之愛……幽幽的,狄洵道:“小鬱,我永遠跟你在一起,心靈上我不會有一日沒有你的存在……”不管他再說什麼,他懷中的人兒已寂然不動,悄然無聲了……狄洵摔摔頭,猛然回身,在他周遭,數十名殘存的大漢正顫慄的包圍著他,鬼頭刀高舉著,刀芒如雪,但刀卻全在不可抑止的輕抖著,反映出那一張張驚懼的面容……刁五娘重新爬起,她手中的兵刃無力的執著,那張俏麗的臉龐蒼白如紙,她喘息著,目光裡,有掩隱不住的畏怯與驚駭!
  狄洵抱起小鬱,撕裂自己的白袍,將小鬱綁在背上,徐緩地踱進一步,他目注著往後倒退的刁五娘,淡漠的道:“你不是我對手,走吧!”
  數十名包圍狄洵的大漢,無人敢動,這包圍的陣勢,變得恁般軟弱與可憫了!
  刁五娘看見劉元平的死狀,嘴角痙攣了一下,孱弱的道:“你殺了他,你要償命!”沒有表情的看著她,狄洵沉沉的道:“你的命不比他硬,刁五娘,是我給你留一條生路,別不知趣!”
  頓了頓,狄洵又道:“地上躺了這麼多人,再多你一個,原也不費事,你不會有機會的……”刁五娘沒有回答,她再也忍不住淚珠奪眶而出,撲簌簌順頰滴落,微微抖索著!
  狄洵從她的身邊擦過,穿過了一個個站在那裡,呆若木雞的大漢們中間!
  此時 “回春翁”及小雯猶被困在人群中,兩人奮力支撐,氣喘吁吁,看來還不知道小鬱及曹正鹿的死訊,欸!這場戰!狄洵電也似的倏起倏落,飛快的奔到兩人身邊,低沉的道:“翁兄,咱們走!小雯,跟著走!”
  “回春翁”已打得氣空力盡,如今不走,只怕得把命留下來,他一看到狄洵身後背著小鬱,已知大事不妙,淒然道:“小鬱……”狄洵搖搖頭,接下了圍攻“回春翁”的人,“回春翁”拉著小雯,兩條人影倏起,瞬間飛出了十多丈,從人群頭頂飛過……突然 當狄洵暗裡籲了口氣,正也想縱身離開,一聲大叫,將他嚇住了……當他轉首一望,差點昏了過去,原來,“回春翁”及小雯兩人被一個大網給網上了,想離開已經不可能了。
  狄洵腦子不及細想,立即飛身而來,連連踢翻了數十名阻攔的大漢……他來到了兩人身側,正有五十多位大漢圍在網前,將雙方隔住,狄洵想舉起手劈開這些人,救出被網住的“回春翁”及小雯……這時 一陣尖銳刺耳的笑聲響起,隨即一個低沉暴烈的聲音道:“狄洵,你還不束手就縛?”
  狄洵抬頭一看,在三丈之個,青靈居士及邱宇等一幹人,全朝著狄洵瞪視,他們的眸子裡有掩飾不住的仇恨與憤恨!
  狄洵看清了眼前的情景,一面要了解四周的狀況,一面還得準備在每一個可能的時間裡暴起發難,以最快速度救出他們!
  青靈居士毫無笑意的一笑,緩慢而悠閒的摸摸長髯,宏聲道:“如果想要‘回春翁’的命,你就乖乖的束手就縛!”
  雲天鵬非常得意,緊跟著扯開嗓子道:“想不到你也有這麼一天吧?”
  狄洵暗裡嘆息著,他徐緩的道:“你們比在下想像的高明,一步走錯全盤皆輸,你們高明!”
  雲天鵬打了個哈哈,暴烈的道:“你終於認輸了!”
  狄洵冷冷一笑,道:“你不必得意的太早,勝負還未定呢!”
  平賢風怒道:“在這個關頭上,你還嘴硬?僅你一人,成得了什麼氣候,你認命吧!”
  不屑的一揚臉,狄洵道:“平賢風逃命的時候倒是很快,怪不得有空在這裡說大話!”
  平賢風一股心火倏然上升,但他強力壓制住了,一咬牙,他又冷森森的道:
  “姓狄的,老子今天要報我兒子一掌之仇,你……狄洵大咧咧的道:”他命真大,兩次都叫他活過來了,不過不會有第三次了,平莊主!扒嗔榫郵堪謔腫柚沽伺 鶉灸浚  狼諧蕕鈉較頭紓  嬡綰  牡潰骸暗憶  勗翹柑柑跫 綰危俊?
  狄洵面上毫無表情的側首看了青靈居士一眼,略微頷了頷首,冷冷的道:
  “說說看,要怎麼談?”
  青靈居士轉首望著“震天魂”邱宇,邱宇點點頭,大聲道:“第一點,你交出‘彩虹珍珠劍’……”狄洵尚未回答,邱宇又道:“對天下人昭示,你狄洵無臉再出現江湖,永遠退隱至死不復出!”
  狄洵冷冷的道:“還有第三點?”
  邱宇氣燄凌人的大聲再道:“不錯,你自廢武功,或自毀雙足……”沉著臉,狄洵嘲弄的一笑,道:“還有沒有,請閣下一口氣說完,好讓在下琢磨!”平賢風巨眼暴突,一片精芒倏射中,他狠厲的大聲吼道:“姓狄的,你根本沒有考慮的餘地,否則他們兩個只有死路一條!”
  一旁的青靈居士,悠閒的一笑,語聲渾厚而有力的道:“不錯,狄洵你沒有第二條可以選擇了,如果你還要他們的命的話!”
  深沉的一笑,狄洵道:“青靈居士,‘回春翁’為了救你而來,你這麼做不覺得太殘忍了?”
  青靈居士一揮袍袖,淡漠的道:“經過這一次戰後,已沒有仁義可言,我們只求目的,不擇手段,這一點,你已經看到了,我們的條件沒有絲毫迴轉的餘地!”
  遲疑著,狄洵的神色俱極凝重,在沉重中,更有一股說不出的黯然……青靈居士又啟聲道:“狄洵,如果你不依條件行事,我們會先殺了他們兩個,但也不會放過你的!”
  狄洵的面孔上浮著難以言喻的悲愴,他面對著從未有的難題,他徐徐的道:
  “青靈居士,你明白如果你殺了他們兩個,你們一個也別想活……”青靈居士濃眉微軒,殘忍的道:“姓狄的,老夫不接受你的威肋,如果你想親見他們斷頭喪命,老夫可以成全你,你要知道,老夫所屬,足夠將你剁成肉醬!”
  頓了頓,他對網內的“回春翁”笑道:“老朋友,人生美好的事物還多,我想你不會甘心就此西歸吧!”
  “回春翁”沙啞而撕裂般的叫了起來,他的叫聲含著淚咽,含著羞辱與不甘,更含有無比的激昂,他厲烈的道:“老弟你快走……不要管我們……留得青山在,不怕無柴燒……是我連累你……我對不起你跟小雯……下輩子再報答你們吧……”
  三名大漢暴喝連聲,出掌猛力砸砍“回春翁”的背脊,“砰”“砰”的沉悶聲擊肉聲清晰的傳了出來,宛似一聲聲的全碰在狄洵的心上!
  雙目血紅,狄洵瀝膽摧肝的狂吼道:“你們不要命的小雜碎!”
  狄洵身材倏起,青靈居士及邱宇、平賢風立即起身攔住,但那三名大漢卻已喪命在狄洵手上!
  青靈居士微微揮手,以人牆擋住狄洵,迅速將“回春翁”兩人帶離狄洵十丈遠的地上,仍用網將他們緊緊捆住!不懷好意的一笑,青靈居士道:“如果再拖下去,他們不過多吃一點苦頭而已,別僵持了!”
  狄洵抬起頭,不帶感情的道:“青靈,在我們談判的時間裡,請你阻止你的手下,別用這種狠毒手段來虐殺他們,否則我們的談判會破裂的!”青靈居士頷首道:“可以,老夫答應你的請求!”
  籲了一口氣,狄洵淡漠的道:“不是請求,是條件,談判前的條件!”
  青靈居士對一側的邱宇道:“邱兄,麻煩你傳達老夫的口喻,好好善侍咱們的人質!”
  邱宇點頭答應,大聲的道:“聽著,別對兩位俘虜下手,掌門人有令!”
  就在這時,十丈外的“回春翁”怒睜著一雙眼睛,聲嘶力竭的吼道:“老弟,老哥哥已經拖累了……別讓這些豺狼虎豹再控制你……”有青靈居士的命令,看守他的大漢,雖然生氣,但也不敢動手!
  小雯面容慘白,冷汗如雨,她翕合著嘴唇,顫聲叫道:“少爺,你快走……
  快帶著姐姐走……你不要管我們……“狄洵的臉色在慘白中又泛了青,宛似害有大病般站立不穩,幾乎暈了過去,微微搖晃著,喃喃的道:”帶著小鬱……帶著小鬱……“背後的小鬱已漸漸僵硬,好像一下子增加了數倍的重量,壓得狄洵站不穩……青靈居士深沉不露笑了一聲,他重重的道:“狄洵,既然你一時下不了決心,老夫給個一刻鐘的時間考慮,過了時,就算你要答應條件,老夫也要殺了他們!”“回春翁”扯開喉嚨,泣血般狂叫道:“老弟……你如果答應他們,老哥哥……死了也不會……瞑目……”鬢髮凌亂,小雯死死的盯著狄洵,語聲包含了刺骨的哀苦:“少爺……小雯求你……求你快走……”狄洵幾乎要受不了這毒蛇嚙心的精神酷刑,艱澀的唾了口唾沫,面色呈現可怕的慘白與灰黯,沉默了片刻,狄洵蒼涼的道:“我答應你們的第一個條件,交出‘彩虹珍珠劍’,你們放了他們!”
  狄洵心已裂,腸已斷,熱血沸騰,他要永遠記下來,鐫在腦海中,心田裡,他冷著臉,他要用鮮血報償,以性命抵債!
  青靈居士不禁面色微變,他雙目寒光隱射,森酷的叫道:“狄洵,我們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失敗一方只有接受條件!”
  在遠處,“回春翁”的語聲一個字一個字自齒縫中迸出:“青靈,你這天打雷劈的狗賊,老子做了鬼,也決不放過你!”
  語聲含著強制的哽咽,豪烈而悲憤的傳送了過來,字字入耳,句句清晰,所有在場的人全聽得明明白白,人人為之動容!
  青靈居士面上表情,依然不變,口裡急促的發出了一連串的命令:“邱兄、李兄兩位如果聽到狄洵說一個‘不’字,立即斬了兩名人質,所有的兄弟嚴守于此,決不可讓對方活著離開!”
  鐵頭大師極不耐煩的叫道:“將狄洵一起砍了,還跟他談什麼鳥屁條件?麻煩死了!”
  重重一哼,狄洵道:“青靈,你們抓了我兩個人,但並不表示你們贏,你知道,‘降魔’狄洵一向不接受威脅!”
  平賢風怒吼道:“你不接受的話,你們三條人命就留在此地,莫怪咱們心狠手辣!”
  狄洵嘶啞的仰天狂笑,他沙著聲音大叫道:“平賢風,我可以交出寶劍,但不接受任何條件,沒有任何妥協!”
  狄洵已說了“不”字,可是邱宇及李士熊卻不敢真的殺了“回春翁”及小雯,畢竟他們對狄洵還存著莫大的畏懼!
  青靈居士首次在他深沉威猛的面龐上露出了憤怒與憂慮之色,雖僅只有那個一丁點,但卻也足夠了,他肅然的道:“各位仁兄以為如何?”
  雲天鵬厲喝道:“把他們砍了!”
  雙目光芒似火,平賢風大吼道:“對,先砍了那兩個,再來對付這小子,不相信他會飛天遁地!”
  嗤了一聲,狄洵傲然道:“平賢風,你為什麼不上來試試,我知道你沒那個膽識!”
  踏進了一步,平賢風憤怒的道:“本莊主決不含糊,要將你碎屍萬段,挖你的心肝……”一拂衣袖,狄洵淡漠的道:“膽小如鼠,你敢嗎?”
  切著齒,平賢風狠毒的道:“不要激我,你未免自視過高,連自己的人都救不了,別打如意算盤!”
  一揚眉梢,狄洵生硬的道:“平賢風,在下比你還看重自己,畏首畏尾的,有點像一莊之主的聲威吧!”
  冷森的青靈居士道:“平莊主,別跟他如此逞口舌之利……”冷冷的,狄洵道:“平賢風也只配他的口把式,手下功夫如何見得了人!”
  平賢風暴叱道:“臭小子,死期到了,你還口硬,今天不殺了你,老子就改姓!”
  平賢風眸子裡,射出了帶著血也似的仇恨目光,他怨毒的盯著狄洵!
  青靈居士冷沉沉的道:“不要妄來,等事情有了結果再說,咱們東西比人更重要!”
  平賢風回首一望青靈居士,急促的道:“難道咱們眼看著這狄洵如此狂妄,目中無人嗎?本莊主咽不下這口氣!”
  邱宇在旁邊,語聲冷森的道:“平莊主放心,不過讓他多活些時候罷了!”
  嘴唇輕啟,狄洵淡藐的道:“大話誰都會說,有本事的放馬過來,我狄洵決不會含糊!”。
  雙方就如此僵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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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青靈居士一雙濃眉緊緊擰在一起,他沉重的道:“狄洵,你果真不要‘回春翁’及那小女孩的命了?”在青靈居士的立場來說,再起戰火,只有徒增己方的傷亡人數,以對方的實力來說,只怕要傷不是件易事!至於殺了“回春翁”,他一時之間也下不了決心,畢竟他數十年的老朋友了!
  狄洵一言不發,冷冷的看著青靈居士等人低聲的竊語……此舉,狄洵固然冒了極大的險,不過,他知道對方要的是“彩虹珍珠劍”,“回春翁”及小雯他們並不是真的很想要!
  雲天鵬不悅的道:“這小子已成了甕中之鱉,咱們集合這麼多人,難道怕了他不成?”
  邱宇瞪了他一眼,道:“有這麼多前輩在場,他們自有打算,你不要多嘴。”
  面孔一熱,雲天鵬甚為不快,自己貴為“雙龍幫”幫主,老遭人喝叫,尊嚴何在?
  他非常氣憤邱宇倚老賣老!
  淡澀澀的一笑,李士熊啞聲道:“各位,狄洵這小子的武功,老夫是親眼所見,的確不容忽視……”頓了頓,他又道:“合眾人之力,當然不怕他,只是傷亡的人數只怕不在少數!”
  青靈居士臉上浮著一抹難以言喻的神色,他低沉的道:“老實說,咱們目的只在寶劍,可是放了這小子,不亦縱虎歸山,以後只怕沒有好日子過,這一點是叫老夫頭痛的原因!”
  想了一會,邱宇有些尷尬的道:“各位,既然如此,咱們不如讓一步,叫他交出寶劍,然後保證從此不再來犯,如何?”
  放低了聲音,青靈居士有些憂慮的道:“這小子相當難纏,只怕他不肯答應,咱們反而落居下風!”
  平賢風急道:“難道他真的不怕我們宰了他兩個同伴?我們不如來個殺雞儆猴!”
  搖搖手,李士熊徐徐的道:“人在我們手上,狄洵難免有些顧忌,要真殺了他們,只會弄巧成拙,對咱們反而不利,以老夫之見,此法不可用!”
  平賢風焦急的道:“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那到底該怎麼辦,大家快想個法子呀!”
  沉默片刻,青靈居士道:“老夫看,不如依了那小子,咱們得了寶藏,再設法來對付他,今日就放他一馬!”
  聞言之下,眾人皆啞口無言,一時之間,竟下不了決心!
  雙目一瞪,鐵頭大師咆哮道:“你們怎麼搞的?殺就殺怕什麼,殺了他再拿寶劍,以絕後患!”
  邱宇火了,他重重的一哼,咬著牙道:“你懂什麼?少說兩句話,沒人當你啞吧,你主子死了,你也得會看臉色!”
  鐵頭大師像洩了氣的球一樣萎頓下來,他默默垂著頭,一言不發。
  邱宇也沉靜了片刻,然後他對青靈居士低聲道:“此事還得你老作最後的決定,咱們別拖太久,免得被那小子看低了……”微微頷首,青靈居士大聲道:
  “狄洵,你也知道咱們的目的在於‘彩虹珍珠劍’,只要你交出來,我就放人,不過……”狄洵徐緩的道:“不過什麼,大當家的?”
  沉默了一下,青靈居士道:“你必須保證對今天之事不再提起,又就是不能再採取任何行動!”
  狄洵沒有表情的道:“你是怕我報復?”
  哼了一聲,青靈居士慍道:“咱們怕你也就不敢安排這場血戰了,老夫是不願再傷及無辜,為了和氣而出此言!”
  狄洵冷森的道:“多少血多少命,他們的鮮血是白灑的?命是白拋的?他們為什麼要這等慘烈的犧牲?為了什麼?為了你們的私心,為了你的貪婪……”青靈居士咆哮道:“狄洵,你還敢大言不慚,這些人是什麼人殺的?不是你沾滿血腥的手?”
  連連搖頭,狄洵道:“怎麼,我說錯了?是誰讓他們沒有目的的冤死?誰是欠債的主兒……”鼻孔中重重一哼,平賢風狠酷的道:“狄洵,你不必為自己的血腥手段尋找藉口,根本洗刷不了你的罪行!”
  “罪行?”狄洵舐舐嘴唇,淡淡的道:“憑你平賢風也配定我的罪行?冤有頭,債有主,狄洵的本性 恩怨分明!”
  平賢風的一張面容在白中汎著紫紅,他咬牙切齒的道:“狄洵,老子今生與你誓不兩立!”
  狄洵用力點頭,道:“不錯,我狄洵實在也不喜歡與你並生于世,你早些歸陰的好!”
  雙目突暴,平賢風憤怒的道:“狄洵,你這不知死活,狂妄的傢伙,老子不殺了你……”鼻孔中冷冷一哼,狄洵冷森而寡情的道:“所有的血債,我‘降魔’狄洵一定會來要回,你們等著!”
  青靈居士一愣之下,寒著臉,陰沉的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狄洵冷漠得不帶一絲表情的道:“你馬上會知道的!”
  猛一急閃,狄洵已在他們稍一疏忽間電射而出,人在空中猛叫道:“好好善待我的朋友,狄洵還會再來的,屆時有賬再算!”
  他一掠身,快得不可思議的倏然穿逝,就像一抹來自極西的流電,甫始飛來,即已消失向虛無!
  青靈居士的肌肉緊繃,右手用力一揮,大聲吼道:“快給我追!”
  憤怒的暴叱一聲,平賢風又急又氣的道:“狄洵是好漢,你就不要跑 ”
  “青藏派”所屬個個奮不顧身,出手截襲,但是除了刮起一層石屑砂粉之外,卻連人家一點衣巾也沾不上,早不見了敵人!
  青靈居士到底是武功精湛,反應快捷,這就一剎,他已追出了五丈多遠。
  在追趕中,青靈居士暴叱道:“給我回來,狄洵 ”話聲中,他的雙掌已暴展而出,掌影飛射如電,一連串的猛劈而去,如影隨形般緊緊跟在狄洵那淡淡的身形之後!
  狄洵回首,淡淡的道:“血債血償,這是天經地義的事,青靈,你記下了!”
  狄洵身後還背負屍體,可是,青靈居士還是沒有追上!
  一眨眼間,狄洵已跑了老遠,有不知就裡的“青藏派”的大漢攔在前頭,刀掌齊揮,同時劈向了狄洵!
  冷冷一笑,狄洵雙掌齊出,手掌來得宛如雷轟電閃,滿空如血刃般的掌影已那麼無聲無息,無預無兆的突然掠至,就像千萬把利刃,一下子從虛無中飛來,慘忍,廣闊,狠毒,而又其快無比比!
  一片哀叫混響成了一團,五名大漢已回翻而出,腥紅的鮮血狂噴而出,一張張青虛的面孔,在剎那間,變成了雪白的了……狄洵冷森的一笑,像一雙箭矢似的長射而起,在空中一個翻折,遙遙落在七丈之外,再起再掠,已經杳然無蹤!
  後面的平賢風氣急敗壞,咬牙吼道:“快追!快追!”
  平賢風及雲天鵬等人急躍追去,青靈居士廢然止步,嘆息道:“不必追,咱們不可能追上他的……”邱宇低沉的道:“青靈掌門,如此縱虎歸山,怕對咱們可是極為不利!”青靈居士搖搖頭,道:“他的輕功,你也親眼目睹,咱們有誰能夠追上?即使追上了,又能如何?”
  李士熊沉默了片刻,道:“人既走了,懊惱已沒有用,咱們請快設法來對付他……”青靈居士神色黯了黯,擺手道:“事已至此,唯有如此了,吾等正該計議如何斬草這廝,奪取寶劍!”
  那邊,仇千重蹣跚的行了過來,啞著嗓子道:“想不到這小子一身修為到了這種地步,簡直出神入化,登峰造極。”
  青靈居士關切的道:“仇兄,傷的重不重?”
  仇千重微微苦笑,勉強的道:“這條老命真的從鬼門關撿回來的,不過,要完全痊癒,只怕得費時三五個月。”
  青靈居士強顏一笑,道:“仇兄,身子甚是硬朗,想必會很快的康復,你就安心療傷吧!”
  一幹“青藏派”的手下正在忙著救護死傷,人多嘴雜起來!
  有一名著青色長袍的大漢,來到青靈居士的面前,頹喪的道:“啟稟掌門,弟兄共損了三百六十三名,受傷的不計其數,本派共有……”青靈居士一擺手,緩緩的道:“別說了,妥善照顧那些受傷的兄弟要緊,死的也好好把他們埋了!”
  李士熊望著夜色,而夜色濃得似墨,四更天了,在拂曉前總是最黑暗的,他嘆了口氣道:“流了這麼多血,人、劍都未能得手……”青靈居士臉上的肌肉顫動了一下,他有些疲倦的道:“吩咐下去,加強戒備,分批巡視四周,大家警覺些,一有情況立即飛報……”說到這裡,他搖搖頭,道:“平莊主,狄洵這廝的手段,剛才你也領教過了,說句真心話,他是有名的煞星,見著他千萬別衝動,憑咱們以一對一,只怕罩不住人家,大家須聚集應付才好!”平賢風默默頷首不語,心頭有些顫驚驚的,他自己有數,狄洵只怕放他不過。
  他可以想像出狄洵的手段,栽於他手上的江湖同道不知凡幾,在外頭闖世面的朋友,很少願意正面招惹他的,自己一再和他纏上了,要脫手只怕也無法置身事外了!青靈居士拍拍他的肩頭,道:“咱們合力也不見得就怕了他!”
  平賢風微微苦笑,勉強的道:“請青靈掌門你多費心,多擔待了!”
  青靈居士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問道:“平姪兒的傷如何?重不重?狄洵下的手可真狠毒!”平賢風忙道:“沒有傷到要害,不過,內腑大約多少受了點波蕩,現在好多了……”青靈居士點點頭,緩緩地道:“那就好,本派有上好的肉傷藥,調養幾天,應該就可以沒事了!”
  邱宇臉上首次露出一絲微笑,道:“咱們擒住了‘回春翁’,對狄洵不無牽制作用,投鼠忌器!”
  青靈居士如釋重負的籲了口氣,欣慰的道:“擒住他算是今晚血戰的一點成績,這個老骨頭脾氣還硬的很,老夫有點不敢面對他!”
  邱宇笑笑,道:“青靈掌門,雙方對敵,根本沒有仁恕可講,沒有憐憫存在,你也太仁厚了!”
  青靈居士笑著點頭,道:“是啊,如今跟他那還有什麼情份可講,老夫一時太糊塗!”
  李士熊緩緩的道:“雖然咱們握有兩條人質,但以詭計多端的狄洵,咱們也要小心提防,千萬不能輕敵!”
  眾人皆點頭稱是,青靈居士又交待了手下幾句,與各人道別,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此際,空氣中有著寒意,空中飄盪著冷清與灰黯,昨夜已成過去,東方的一抹魚肚白已微微露出,天快亮了!
  離青河鎮約有五十多里處的一片出坡上。
  這是一片地形起伏的丘陵,只有一條小徑,似有似無的,小徑隱隱約約的往前延伸著,彎曲的延伸著,一下轉進小傾的斜面,一下又突爬在光亮的丘野,放眼看去,就像是一條懶懶的長蛇!
  在一地較平坦的路旁,有一個小小的新起的土堆,插著一塊不經任何修葺改造的木牌,上面簡單有力的寫著:“吾妻小鬱之墓狄洵刻”墓前有一個人,呆呆的站著,雙手低垂,那個姿勢已經保持了很久,很久了……狄洵心弦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凝視著木牌上的字,慢慢的道:“小鬱,你好好的睡,等我事情辦完之後,我會再來接你……”唇角微微痙攣,他又傷感的道:“你流的血,必須要索之以血,我不會坐視你白白犧牲,我會為你報仇的……”狄洵一下子想到曹正鹿,想到被捉的“回春翁”及小雯,及時,他再也憋不住了,仰起頭來,他大聲的對天喊道:“我一定要報仇,報仇……”他的心好痛,如果不是為了小鬱被殺,他或許可以救出曹正鹿,他吃了“回春翁”的續命金丹,可是自己一時卻未能先救出他……幽幽嘆了氣,狄洵喃喃道:“曹兄,希望你原諒在下,在那種混亂情況下,在下只有一雙手……”對於“回春翁”及小雯他反而放心些,他曉得,青靈居士把他當人質,不至於傷害到他們,他們的安全可以不用太掛慮!
  仇恨永遠是越結越深的,但是,恩怨必須分明,江湖上,報復為解決夙怨的唯一方法,損的命,一定要索之以命,沒有通融餘地!
  狄洵的個性倔強,孤傲、凜烈而又沉默,只要他決定要做的事,沒有人,沒有任何方法可以令他改變,他要剷除他們!
  沉沉籲了口氣,狄洵掏出“彩虹珍珠劍”,這把掀起軒然大波,惹出多少血腥的禍首,他愣愣望著它,不禁輕喟了一聲!
  財富乃身外之物,為什麼有這麼多人參不透這一層?為他流血流汗,甚至連命都賠上了,值得嗎?沒有命,財富有什麼用?
  狄洵拿了這柄劍,一點也不是為了它其中的寶藏,他只是好奇,在幾年前,他就聽過這把“彩虹珍珠劍”,卻沒有人可以說明它的來源!
  為了一時好奇心,狄洵再出江湖,一連串的事故,一次又一次的戰役,地不禁要問問自己錯了嗎?還是他們錯了?
  苦笑一笑,或許雙方都錯了吧!他們都為此付出了代價,“青藏派”方面固然折了無數的兄弟,自己卻損了一位摯友,一位心愛的小女孩!
  年輕氣盛,狄洵絕不著輕自己,也不為自己做過的事後悔,如今,他面對小鬱的墳墓,他卻不能不有歉然的感受,是自己連累了她!
  小鬱還那麼年輕,那麼純潔,卻為了自己而斷送了寶貴的生命,狄洵如何安心?如何不愧疚?如何不痛恨那群邪惡之人?
  是的,他們都該死,他們自私自利,個個邪惡陰毒,賦性暴戾兇頑,他們狼狽為姦,已經罔顧了江湖道義,黑白不分,剷除他們,也是為天下萬民除害,為江湖道義伸理!狄洵嘆了口氣,腦中浮現了在“青藏派”的那干人的嘴臉,他恨得咬牙切齒,兇光暴射,他突然想起“洪威黨”的那個傢伙始終沒出現,他們實在太狡猾,太奸詐了!
  淡漠而冷酷的一笑,自語道:“你們等著,你們等著!”
  狄洵剛才路過一個油鋪時,已買了些松子油,此時,他起了起來,拿著火把,在“彩虹珍珠劍”上來回燃燒……慢慢的,劍身上有了變化 有了黑黑的點,逐漸的浮現,但還看不出有什麼東西!狄洵繼續不斷往燒熱,但見那劍身中間越來越黑,但寶劍其他地方不管火怎麼燒,卻是絲毫不變,狄洵不禁嘖嘖稱奇!
  有了 劍身赫然寫著:“‘獨渺洞’後。……”狄洵目光凝視,喃喃低語:
  “‘獨渺洞’後?‘獨渺洞’後,……”他再用火在寶劍四周繼續燃燒,卻沒有其他的字或圖形之類了!
  他仔細端詳著,他又發現在“獨渺洞”三個字的下面一點點,還有幾個黑點,好像是個記號,像塊石頭,又像是一棵樹!
  陰沉沉一笑,狄洵道:“是了,那個‘九幽郎君”朱劍魂一心想要這把劍,而他又住在這劍身上所指的’獨渺洞‘,他一定知道寶藏就在附近,卻一直苦尋不著……“冷冷一哼,狄洵喃喃的道:“我就跟你們湊湊熱鬧!”
  絲毫沒有笑意的一笑,狄洵冷漠的想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無道之人,都該遭到報應!”
  狄洵收回“彩虹珍珠劍”,他展開自己的武器 長扇,上面赫然寫著:如意扇!
  如意扇?果真如意?狄洵望瞭望,連自己都覺得有些苦澀!
  他一直習慣只用雙手應敵,只有在非常必要的時候他才用如意扇,他的敵人沒有人看到扇上的三個字,因為那些人大都死了,即使沒有死,在狄洵迅如閃電的出手下,根本看不清!
  周邊是一片寂靜,狄洵靠在一塊豎立的岩石上,懶洋洋的眯著眼,他在休息,而休息則是為了走更遠的路,做更多的事……空氣非常清新,偶而有幾聲鳥鳴,狄洵總會想起“孤伶山”上的那幢小木屋,那麼靜謐,那麼精緻,如今已成一片廢墟!
  狄洵冷思的望著天空,過了一會,他慢慢的自語道:“江湖的確風險很大,可是種種刺激感偏偏如此吸引人,叫人情不自禁的走上這條路……”他垂下頭,目光怔怔的注視著自己的腳尖不動,若非小鬱及曹正鹿離他遠去,他不會如此難以承受這種打擊,或說是侮辱!
  深深的吸了口氣,狄洵顫抖著抬起頭,努力平靜著自己激盪的心緒!
  一股冷厲而蕭然的光芒閃過狄洵的瞳孔,他深刻的低道:“小鬱、曹兄,你們英靈跟著我,我一定為你們索回血債!”
  狄洵牽動了一下唇角,他怨毒的道:“是時候了!”
  話聲中,狄洵的身子凌空,雙肩卻宛如風也似的,看著快要落地,在微微轉身之間,又那麼美妙而準確的自兩株松樹之中掠了出去,這身法高妙極了。
  狄洵輕飄飄的躍掠出林,寬大的白衣乘風舞起,就似一只駕雲而去的白鶴!
  他的速度快捷得仿佛橫過天隙的一枚流星,剛剛瞥及卻已失卻蹤影。
  衣袂飛舞著,一條身影越過荒地四野,溝渠,陵丘,如此流暢而灑脫的奔掠在天地之間,他並沒有使出全力,但大地的長度卻似在冥冥中收縮了!
  這五十多里的路程,只是片刻,他已經望見了遠處青河鎮明亮的燈火!
  狄洵的劍眉一揚,沉聲道:“你們不會想到我如此短的時間又轉回來吧!好戲就要上場了!”
  “青藏派”的屋舍櫛比,任是遠望去,也是那麼廣大深沉,高聳的莊牆將這片屋宇圍住,燈火明滅著,似無數眼睛在眨閃,那麼幽森森的,冷漠漠的,帶著一股子狠辣辣的味道。
  狄洵的行動更快了,幾乎像夜空中劃過的流星,甚至連一點疾飛的痕跡也看不出,他早已過去了!
  他奔掠之間更形小心,此刻,已進入了“青藏派”的禁地!
  狄洵游過五處明哨,避過八處暗卡,讓了二次巡行的隊伍,現在,“青藏派”
  的巨大的門已赫然在眼前,那麼宏偉的!
  八盞氣死風燈高高吊著,十二名青衣大漢分左右卓立,大砍刀映著燈光閃眨寒光,一隊隊巡行著往來不絕,守衛比上次更森嚴!
  狄洵丹田氣急往下壓,身形已快得無可言喻的凌虛飛入“青藏派”,那情狀,就像一條突閃又熄的冷電,快得令人不及眨眼!
  狄洵甫始飛入,他並沒有落地,有如一頭大鳥一樣斜撲上了一顆植在右側的大松樹上!
  他面對著一條大麻石道,路面直通向一幢巨大屋宇,那幢屋宇實在是龐大,一對猙獰的石虎坐立兩側,更見氣象森嚴!
  那幢巨屋的後面,隱約可見樓閣連綿,房舍櫛比,再向四周掃視,則是黑黝黝的茂密樹叢了!
  十名大漢迷迷惑惑的張眼四顧,一個生著鬥雞眼的咂了咂嘴巴,怪道:“明明聽到了衣衫的飄動聲,卻連個鬼影子也沒有發現……”另一個大胖子,鬼頭刀一垂,懶懶的道:“說你疑神疑鬼,你偏不信,有個風吹草動就嚇得像見了鬼,再這樣下去,那個狄洵不用來打,你***就變成了瘋子啦!”
  鬥雞眼也嘆了口氣,道:“***,你還以為我喜歡這樣窮緊張?還不是為了保住吃飯的傢伙!”
  有一個矮個子的大漢眼睛一翻,道:“***,人家就一個人,咱們一大群,卻叫人家嚇破了膽,說來還真窩囊!”
  鬥雞眼悻悻的道:“可不是嗎,還好人家是一個,要像咱們一大群,咱們還用著混嗎?”
  那個大胖子一咬牙,道:“像狄洵那樣的人材,百年難得有一個,如果一大堆,還有什麼稀罕的?”
  鬥雞睛朝天上望瞭望,嘆口氣,道:“這年頭,想混口飯吃,是越來越難了……”他們在下面發著牢騷,樹上的狄洵已乘著這個空隙,將周遭的情形大略摸清了,藉著大樹的陰影,狄洵輕滑而又快捷的向前閃進!
  在離開最後一棵柏樹時,狄洵已猛的直躥而上,有如一抹掠過夜空的閃電,剛剛映現,卻已失卻蹤影。
  狄洵瘦削的身形凌空一轉,已平平的貼到這幢巨屋的石柱的盡頭!
  他在石柱上貼得那麼緊,那麼自然,就像是一條巨大的壁虎一樣!
  這幢巨屋的栗木鑲著金色錐凸的大門半掩著,有微弱的燈光透出!
  狄洵附貼在石柱頂端的身軀驀然滑下,卻在滑到一半的當兒,翻然平平射進了那兩扇半掩的巨門之內!
  狄洵身形方才掠進,雙臂倏振,人已“呼”的直飛上廳頂,廳頂是用一色灰白木條釘布成的格子頂板,亦極華麗。
  狄洵看清大廳內的環境發現一扇窗,長長的吸了口氣,他輕巧得有如一頭野貓般自壁頂往下出溜,溜到了窗口,他小心的挑開栓口,略一偏身,已悄然無聲息的潛了出去。
  狄洵四周找尋目標,而一條人影已隨後掠過來,那個快法,就有似一頭夜鷹!
  狄洵雙目微合,左掌高胸豎起,這時,他已看清來人赫然是一身灰衣,而且,手提大砍刀!
  唇角輕蔑的一撇,來人已隔著自己附攀的窗檻尚有尋丈,狄洵已毫無聲息的抖掌飛擊!
  掌影宛如一串流星,快得不能用肉眼辨明,那麼凌厲的溜飛而去,因為去勢太急,以至于空氣中也響起了連串的“嗤”“嗤”之聲!
  來人未曾料到,吃驚之下左手倏然右揮,但已來不及了,“噗”的一聲摔倒在地!
  狄洵將他拖在暗處,身形凌空騰起,在窗檻上略一踮腳,又宛如流星曳空般,撲向後面那排連綿的樓臺亭閣而去!
  “青藏派”的屋宇建造得密集而緊湊,那櫛比相連的房屋卻排列極為整齊有致,條條潔淨的小路四通八達,整個建築範圍十分寬宏,宛如一個自成範疇的小鎮!
  狄洵隱在一株合抱之粗的古松後面,他看著無數的大漢自不同的方向匯集向前面的大廳,個個行動快速,沉靜老練,顯然在平時受過了極好的調教磨練……
  他轉過身,迅速再向右側那幢巨屋行去,在避過了五處暗卡之後,他終於來到這幢像四方形的巨屋之前,他冷冷一笑!
  巨屋門前有兩只火把,斜插在鐵筒裡,油脂在火花的劈啪聲中不住的向下流離,十名大漢分左右挺立不動,帶著股子沉沉鬱悶氣息……周遭沒有一丁點聲音,除了夜風吹拂著松林的呼嘯外,簡直沉靜得令人有些窒息了!
  這附近看看,就以這幢巨屋看來最有可疑之處,除了大廳外,以這裡最隱密,而警戒卻最嚴,這擺明暸,此地無銀三百兩。
  狄洵故意將衣衫擦過樹枝,發出窸.@的聲音來,果然隔著大門尚有尋丈之遠,十人中的兩個已並肩走出,同時將右手舉起,一人喝道:“什麼人?”
  狄洵站在樹幹,見兩人到了身邊,淡淡一笑,猝然飛躍,只見他凌空一個急轉,對方甚至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俱已重重的翻跌於地!
  狄洵將他身上的青衣剝了下來,穿在自己身上,雙手一拍,步履堅定而有力的往巨屋的大門前走近!有一位大漢咂咂嘴,道:“媽的,我操,大王,你見著什麼狗熊了?去了老半天!”狄洵笑道:“沒有狗熊,只有死人!”
  黑暗中,那大漢看不清狄洵的臉,疑惑的道:“大王,你***,晃了一下,連聲音都變了,什麼人,這兩天折了不少兄弟,大家心時都毛毛的,你別死人死人的掛在嘴上!”
  另有位瘦子,面無表情的勾勾嘴角,道:“說死人你就心裡發毛?真上了戰場,你***不嚇得尿屎齊流!”
  狄洵淡淡的道:“各位可能還不知道,這裡來了奸細了……”兩名青衣大漢互望了一眼,那個瘦子又道:“什麼奸細,在那裡?該不會是那個大煞手狄洵吧!”狄洵古怪的笑笑,道:“就是他,你真會猜!”
  瘦子寒著臉搖搖頭,冷冷地道:“大王,你別亂開玩笑,大夥兒都在戒奮中,你開什麼鳥屁玩笑!”
  狄洵從容不迫地道:“在下這個玩笑開大了!”
  這個“了”尚在舌尖打轉,狄洵已猝然回斜,左掌一彈倏揮,其快如電,那瘦子連讓出一步都來不及,“砰”的一聲已被震翻出五步之外!
  另一位退了半步,驚道:“大王,你瘋了啦……”狄洵的右手倏然將這名大漢劈得鮮血狂噴……幾乎同一時間,狄洵身形凌空暴旋中一掌砸倒五人,剩下三名大漢驚叫出聲,兩個反撲狄洵,一人飛快的奔向大門之前……雪亮的鬼頭刀砍向狄洵天靈,狄洵卻連眼皮都不撩,身形微晃倏射,他的雙腿分別踢向兩人身上,兩個大漢哀號號的摔落於地!
  奔向大門前的漢子,一雙手指剛觸到紅白吊環,想去拉鈴,狄洵的右掌有如魔鬼的咀咒,那麼狠毒地倏斬倏揚,一顆頭大的頭顱那麼利落的骨碌碌滾在地上,尚不待熱血標起,這具龐大的無頭屍體已被狄洵一腳踢出數丈之外!
  從他開始動手發難到結束,只是眨幾次眼睛的時間,九具屍體已經靜靜地躺在地上,那寂靜的模樣,宛如他們原先便是這麼躺著的!
  狄洵似笑非笑的搓搓手,然後開始重重的擂門,叫道:“開門哪——”擂門的聲音在這麼寂靜的夜裡顯得刺耳驚心,沒有擂上幾下,那木門已緩緩啟開!
  有個聲音在裡頭響起:“幹嘛!不知道這裡是禁地?鬼打架似的大驚小怪的,找死?”
  自半啟的門縫中,一個三角臉的才露露面,狄洵右手並指如戟,閃電般戳在那人的“喉頭穴”上!
  那張三角型的面孔方才抽搐了一下,狄洵已將他拖出隨手摔向後面!
  狄洵偏身擠了進去,將門再鎖上,裡面燃著四盞氣死風燈,四名大漢坐在木桌之前擲骰子,聚精會神的模樣,根本不知道後面來了一只虎,一只會吃人的虎,而且是最兇猛的!
  狄洵硬板板地道:“你們不是在值班嗎,怎麼賭起博來了?”
  四個人圍在一堆,不知是哪一個開的口,道:“媽的,別打官腔,查監就查監,一天到晚來個幾十個,誰真的認真?”
  狄洵冷冷一笑,道:“不知道為什麼派你們這些飯桶賭鬼來守,難保不出漏子的!”
  有個漢子剛擲完骰子,抬起目光瞧向狄洵,卻不由微微一怔,道:“你是哪一門的弟兄,眼生的很!”
  狄洵眨眨眼,道:“就憑你們還不夠格跟我稱兄道弟,連你們頭兒都不配!”
  另一個大漢,顧不得擲了,“霍”地抬起,怒沖沖地道:“你是誰?你……”
  有一個突然大驚,急叫道:“你……你……奸細……你是狄……狄洵……!”狄洵爾雅的一笑,道:“你很有眼光,或許這樣會救你一命的!”
  話甫畢,狄洵雙手微圈,輕收輕吐,一股絲絲的無形勁力將對方“籲”得向前,道:“你站開!”
  “砰”的一掌向右,“ 嚓”的一聲,一名大漢胸前骨骼破裂聲清晰傳來!
  另兩個還未來得及有所行動,狄洵已捷如豹般撲閃了上去,身形暴旋,雙掌在旋轉中翻飛,那兩位仁兄已經遭著連摔連彈,重重摔向石牆之上,滾側著雙雙屍橫地下!唯一活著的漢子,頓時癱瘓在地上,抖抖索索的求道:“狄……狄大爺,饒……饒命!”
  狄洵眉梢一揚,狠厲的道:“你看到了,在下很少對敵人仁慈的,你不過幸運一點罷了!”
  這漢子“撲通”跪了下來,叩頭如搗蒜般哀呼:“英雄饒命……饒命……”
  狄洵的面色寒酷得似蒙上一層青霜,陰沉的道:“你知道我來此的目的,我的朋友,快說關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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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那漢子跪在地下,抖抖索索的道:“是,是,他們關在這裡!”
  冷沉的,狄洵生硬的道:“石室的門怎麼開?快打開,聽著,別玩花樣,你不會有什麼機會的!”
  艱辛的咽了一口唾沫,吃力的道:“不敢……小的不敢……”略一沉吟,狄洵冷冷的道:“裡面有沒有機關?”
  喘了一口氣,那漢子結結巴巴的道:“沒……沒有……”狄洵莫測高深的一笑,道:“最好沒有,否則吃虧的不見得是在下我,快點打開,別拖延時間!”
  這漢子囁嚅的道:“是……是……小的就開……小的就開……”那漢子用手摸著牆壁,在一塊暗色的壁上,輕輕往裡一拍,有一塊小小的石鈕,沒有猶豫,他按了下去。
  有一塊約在三尺長的右壁驀然翻轉開來,狄洵淡淡一笑,笑聲未完,“呼”
  “呼”幾手,七八柄鬼頭刀已兜頭蓋頂的砍了下來!
  狄洵就地一個迴旋,右腿狂風般猝掃倏收,眼前人影連閃,驚叫慘號連串,七八個大漢已全滾地葫蘆般滾了出去!
  冷酷的一笑,他身形極快的晃走,雙手倏然伸縮,就是一眨眼,那位開啟石門的漢子已被他倒扯回來,那漢子正準備溜走!
  狄洵一下子把他拖起來,一拖起來,便是重重的兩記耳光!
  這漢子滿目金星暴射,唇角流著血,面頰也腫漲著,可憐兮兮的道:“英雄……饒命……小的……不是故意的……”目光酷厲的盯著搖尾乞憐的角色,直盯得他全身哆嗦,手足無措,狄洵才道:“說實話,裡面還有什麼?如果你再敢說一句謊話,我叫你不得好死!”
  一股寒氣泛自這大漢的心底,又迅速慢布他的全身,他吶吶的道:“沒有……
  沒有機關……”提心吊膽的偷瞥了一眼,這人又道:“沒有機關,可是有人看守……你的朋友被點了穴……所以沒有機關……”左手一探,“啪”的又是一記耳光,狄洵切齒道:“你說的是實話?”
  急劇的抖索著,大漢一張面孔已發了青,他唇角抽搐著,道:“小的……說的全……是實……英雄……小的……不敢騙你……狄洵生硬的道:“好,那你跟我一起進去,如果你說的是實話,我決不為難你!”
  像忘了面頰上的痛苦,大漢哀呼央告:“大爺……你老……行行好……小的……帶你過去……命就保不住了……”冷峻的,狄洵道:“不帶我過去,你的命更保不住!”
  怔了怔,漢子呆呆的思索著,半晌,才囁嚅的道:“好,大爺,小的……帶你去……但是求大爺……保住小的……一條命!襖錈媸且惶跬 潰 艸  ⊥酚幸患涫 遙 坷 乒庖   褂朽性尤松 ?
  兩人來到石室之外,有一扇厚木門半掩著,裡面有熱鬧的喧嘩聲傳來:“媽的,輪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才輪到,窩在裡面舒服一個粗嗓子笑了笑,樂道:”
  可不是,在外面跑,里里外外,可沒把雙腿給跑掉了!啊迸蕖傲艘簧  幸桓齙統戀納 艉鵲潰骸北  靡饌 危 垂芊溉耍 鞘裁春貌釷攏砍雋綏  源 嵐峒業模“粗嗓子豁然大笑,道:“糟老頭兒,你就愛窮緊張,這座黑地獄比皇帝老兄的大內監牢還來得堅固,關幾個鳥人,有什麼好緊張的!”低沉的嗓音又響起:“你們這些小混球,難道忘了對手的厲害了?說不定哪天摸了來……”一陣哄笑淹沒了這聲音,一個人叫道:“得了吧!糟老頭,像你這把年紀的,早該告老還鄉啦,膽小如鼠……”帶領狄洵的這漢子將門推開,狄洵看到窄窄的石室共有十個漢子,圍坐在一張石桌周緣,壁頂垂懸著巨大的桐油燈,閃耀著白光,看情形,這石室十分溫暖,當然敵過外頭淒涼的冷風!
  兩人推門而入,一個面朝門口坐著滿臉麻子的漢子,他愣了一下,道:“王遠,你不在外頭,進來幹什麼?他是誰?怎麼沒有見過?”
  原來帶狄洵帶來的漢子叫王遠,他有些尷尬的笑笑,道:“這位兄弟……
  他……”一個大塊頭瞪了他一眼,罵道:“你怎麼了?叫舌頭打結了?你值一次外頭的班,怎麼,就不情願啦!”
  禿頭漢子也道:“王遠,私自擅離崗位,腦袋是會搬家的!”狄洵搓搓手,道:“你們別盡跟他說話,有事問我就可以了。”剎時,整個石室裡的人都怔在哪裡,十雙眼睛迷惑的瞪視狄洵!
  有位大鬍子隨即像被蛇咬一口似的跳了起來,大聲道:“媽的,王遠……你出賣我們……“話未完,所有的人神色一變,恐懼的抽出身邊的傢伙急急跳往一旁!
  大鬍子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道:“你……你不想活著出去了?”
  狄洵笑了笑,道:“我只想要我的朋友,只要你們別動手,你們還可能長命百歲!”
  悄悄的,那個禿頭漢子趁著狄洵說話的當兒,他伸手向嵌在石壁的桐油燈旁的一個小把手……他的手就快觸到了,就在他指尖稍差一發的時候,影子一晃,他的頭顱已“ 嚓”一聲被斷落下,鮮紅的血還不斷從缺口噴出!
  此刻才聽到了空氣中傳來的呼嘯聲,斬落他腦袋的,竟是狄洵手中的如意扇!
  鬥大的腦袋飛出去後,人整個身軀也斜摔了出去,頸口碗大的疤還不斷的噴出血來!
  有一聲號叫出自大鬍子的口中,他拿起鬼頭刀便劈向狄洵,可憐他連一個式子還沒有來得及使出,狄洵的如意扇已斜飛削去他一半的頭顱!
  窄窄的石室,躺了兩具屍體,灑有大量的在鮮血,兩顆腦袋在他們的腳下,他們個個全身哆嗦著,愣呆呆的對望著……整個石室一片死寂,每張面孔都是那麼木訥,震駭,說不出的顫慄……圍在石桌旁的八個人互相覷視了一眼,那一眼中,寫滿了無告的窘迫與猶豫的驚恐,他們手拿著兵器,卻沒有一個人敢於反抗!
  狄洵笑了笑道:“地下的兩顆腦袋已經代替了在下的意思了,我只要我的朋友,姓狄的不會加害你們!”
  有一個驚恐的顫聲道:“你……你是狄洵?”
  點點頭,狄洵道:“正是,很訝異吧!在下這麼快又回到貴寶地來,實在念念不忘各位的恩惠!”
  八個人忐忑不安的齊齊對望了一眼,緊張的神色溢於言表!
  微微一揖,狄洵笑道:“有勞哪一個識時務的英雄,帶我的朋友們出來!”
  八個人再互望一眼,驀然爭先恐後的搶著道:“我去,我去……”一個比一個快,他們在石桌下一按,後面一個石牆緩緩啟開,裡面黑壓壓的一片!
  狄洵心頭一緊,表面鎮定的道:“各位英雄,千萬小心,別傷了我的朋友,我的脾氣可不太好!”
  這次八個人似乎答得更快了,嘈雜的道:“絕對不會……咱們會小心的……
  不會弄傷的……”話聲中,八個人一齊湧進了內室,裡面,是一間密不透風的小石室,從外頭看進去,好像空無一物,亦見不著人影!
  很快的,八個人抬出了三個副軀體,狄洵一驚,怎會有三個人呢!
  狄洵忙檢視一遍,原來那第三個人赫然是那個曾幫過他忙的胖狐,因為自顧不暇,一直沒有想起他,狄洵感到十分歉然!
  “回春翁”怔怔的注視著他,像隔著一層霧,目光裡,有著過度勞累與疲乏,也有一些遙遠的陌生!小雯那張如花似玉的臉孔上,展現著一片令人心疼的迷惘,她形容狼狽而憔悴!
  狄洵知道他們被點了穴,神智不太清楚,他勉強鎮定的道:“翁兄,小雯,我來了!”
  說著,在兩人身上輕輕一拍,兩人全身驀地搐了一下,似突地自一個噩夢中驚醒,“回春翁”語聲存著過份驚喜後的顫抖:“老弟,你來了……真的是你來了………”小雯忽然哽咽一聲,叫道:“少爺……”狄洵溫柔的拍拍她的肩頭,低沉的道:“沒事了,咱們就出去!”
  狄洵又為胖狐解開穴道,淡淡的道:
  “抱歉了,胖狐讓你受委屈了,在下一時疏忽,你不生氣吧!”
  胖狐全身哆嗦著道:“大爺……你可要嚇死小的……我一直等你們……我不承認就承認……才能活到現在……“王遠僵硬的道:“大爺……我怎麼辦?”
  八人亦靜靜的等待狄洵的發落,略一沉吟,他淡淡的道:“為了免得你們其中一個被指為叛黨,在下將點各位軟麻穴,不痛不痒,一個時辰之後將可自解,各位以為如何?”神色都松緩了下來,他們放心了,個個都是一臉活命後的僥倖與尷尬!
  狄洵一動,每個人突然覺得一麻,幾乎在同一時間里都軟軟倒向地下!
  狄洵轉頭對一旁驚懼的王遠道:“你最先倒在外頭,這樣才可免引起別人的懷疑,是不是?”
  “回春翁”沙啞的“呸”了聲,憤怒的吼道:“對這群狗東西,那麼客氣,幹什麼?”
  沉吟了一會,狄洵對胖狐道:“胖狐,如果你願意跟我們走,我們會帶著你,只是我們隨時有危險,假如你想再留下來,在下可以給你一樣東西,讓你將功折罪!”
  胖狐猶豫了一下,謹慎的道:“什麼東西?”
  狄洵笑笑,安詳的道:“只要你把這樣東西交上去,不但可以免去通敵的罪名,還是大功一件,說不定還可以升級!”
  胖狐眼一亮,喜道:“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就留下來,我……我在這裡會習慣的!”
  狄洵點點頭,拿出“彩虹珍珠劍”遞給胖狐,低沉的道:“你只要將這寶劍呈上去,說是在下救人時,不小心遺落的,你就能保命了!”
  胖狐望著劍,實在不太相信,半晌,道:“這……”狄洵笑了笑,道:“別小看它,為了它,不知傷亡了多少人命,你們主子為的就是這把劍!”
  “回春翁”激動的叫了一聲,道:“老弟,你瘋啦!”
  狄洵目光平視著“回春翁”,搖搖頭道:“咱們出去再說,胖狐你仍還在石室,他們很快會放你出去的……”頓了頓,狄洵又道:“不用擔心在場的人會洩密,每個人都想保住自己的命,放心吧,王遠,你跟我們出去!”
  胖狐忐忑難安,咬咬下唇,橫了心,道:“好,我胖狐就再冒一次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嘛!”狄洵站了起來,道:“小雯你能走嗎?”
  小雯點點頭,低聲道:
  狄洵轉過頭,又道:“翁兄,你呢?你看起來很疲憊,自己能否走動?”
  “回春翁”硬著性子道:“當然可以,我還可以再打一個大仗……”四個人行出石門之外,看到躺到地面,寂然不動的大漢,狄洵道:“王遠,你跟他們躺一起,你的命可以保住了。”說著,他也不等王遠表示意見,一出手,王遠混身一顫,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四人迅速離開石室,來到樹林外,一片通明耀亮的火把光輝映得三人雙目一炫,前面,已靜靜的圍立著無數的大漢!
  他們的兵刃在火把的光芒中閃浮著寒光,再襯著那一張張冷漠生硬的面孔,更顯得氣氛僵酷而沉重——死亡的僵酷,沉重的陰森!
  為首的,赫然正是“洪威黨”的大龍頭“千雷子”西門立天!
  圍在西門立天身側,則是“青藏派”此次的結盟幫派的手下,約有百餘人!
  西門立天一雙眼睛冷的帶血,臉上毫無表情,他死死的盯著靜立在前的狄洵,那情景,冷森得不帶一點人味!狄洵低頭輕聲道:“翁兄,小雯,咱們別跟他們纏戰!”
  受過一次沉痛的教訓,“回春翁”焉敢託大,隨即點點頭。
  眉梢子動了一下,西門立天陰沉的開了口:“姓狄的,你今天走不了了!”
  狄洵平靜的站著,淡然的像是沒有看見眼前的場面,道:“在下想走的話,至今還沒有人攔得住!”
  冷冷一笑,西門立天道:“不要過於自大,狄洵,老夫親自出馬,就是要你來得去不得!”
  抿抿嘴,狄洵低沉的道:“到了‘洪威黨’,在下要走,也沒有人可以奈何,何況這裡不是你的地盤!”
  西門立天的鼻孔一張,他壓制著憤怒,恨恨的道:“姓狄的,你欺我太甚,‘洪威黨’幾百條人命,你如何償還?”
  狄洵淡淡的一笑,不屑的道:“為虎作倀,死有餘辜!”
  西門立天驀地大喝一聲,怒叫道:“狄洵你這狂徒,今天如果不殺了人,為死去的弟兄報仇,異日江湖上還有我‘洪威黨’寸土立足之地嗎?你該死!”
  狄洵忽然怪異的笑笑,道:“想殺我的人很多,比你高明的,更不在少數,在下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一聲冷哼,王昆出現在西門立天身側,轉朝狄洵,陰惻惻的道:“狄洵,你只要拿出寶劍,咱們的賬還可以緩一緩。”淡淡閒閒的一笑,狄洵道:“原來是手下敗將,難道你已經忘了當時的狼狽像了,遺憾!”王昆額上浮突著暴出的青筋,他的語聲自牙縫迸了出來:“姓狄的,你欺我太甚,只要你落入我手,非將你碎屍萬段,不能消我心頭之恨!”
  狄洵笑笑,道:“你心裡明白,不會有那麼一天,不是嗎?”西門立天冷森的一笑,道:“先別得意,人算不如天算,姓狄的,狗急跳牆,人急了可會不擇手段!”
  說完,驀地一揮手,在他身側的大漢閃電般往兩側躍開,每個人的手上都執著一具兩尺長的銀筒,裡面裝的若非火藥,定是毒氣瘴霧一類!
  狄洵心裡微微一笑,他低低地道:“翁兄你跟小雯先走!”
  “回春翁”嘴角略一抽搐,叫道:“不,老弟,咱們一起拼出去!”
  狄洵笑笑,道:“翁兄,咱們來個以毒攻毒,你忘了在‘矽風谷’時,你多給我一樣東西?一直沒有時候,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回春翁”猛然想起,在“矽風谷”時力戰“洪威黨”徒,他怕狄洵殿後有失,交給他一盒自己的研製毒粉,但狄洵一直沒有用它。
  西門立天率眾手執毒品,火藥之類,對方如此卑鄙,何必再跟他們談什麼道義!
  “回春翁”點點頭,拉著小雯冷不防地,如怒矢般飛射而去!
  西門立天顯然沒料到“回春翁”會先跪走,一愣之下大喝道:“別讓他們跑了!”
  狄洵攔在前面,又露出他那凡事都不在呼的勁兒,淡淡的道:“你們要的人不是我嗎!我人還在這裡。”
  話聲甫住,一條淡淡的白影箭似的射出去,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了一連串“砰砰”的震響,一團團的火焰,帶著濺散飛舞的火星,那麼迅速的來到那條白影身前!
  此刻,飛舞的火焰,劃過條條碧綠的曳尾,迸浮著一片碧瑩瑩的綠芒!
  狄洵在須臾連出二十三式,同時有五名大漢已狂號著摔出三丈之處!
  極其急速地,狄洵“呼嚕嚕”旋了五丈,在他旋轉中,又有十多名大漢翻跌僕摔,沒有一個人可以看清對方是如何出手的!
  成串的肉掌擊聲爆連,五名大漢俱皆悶哼一聲,分朝五個方向落下,每張面孔都是一片死白!
  西門立天狂罵的衝上來,雙掌狂風驟起般攻向他的敵人,口中大叫道:“不准讓他走了,否則你們也不要活了!”
  狄洵聞言,他一個旋身躥了出去,拋肩揮手,一個半尺長的木盒子已“呼”
  的直飛向後面追來的西門立天等人!
  木盒清脆的破裂聲遙遙傳來,頃刻之間,一陣驚慌的呼號亂成一片的自後響起:“哇,痛死我了……”“啊!這是什麼東西,又痛又癢……”“唷,我眼睛看不到……”“媽的,你別撞我礙…”狄洵哼了哼,長長的吸了一口氣,雙臂疾振,人如一道流光般倏然拔升空中,似一縷被狂風吹推的輕煙,那麼快捷的飛掠而去,去得無影無蹤!
  驚呼慘號的吼聲亂得心煩,西門立天大吼連聲的猛追,怒罵著:“飯桶,全部是飯桶!”
  遠遠的,狄洵還聽到西門立天跳腳怒吼的聲音,片刻間,他已連起連落,把青河鎮的人聲,燈火,嘈雜全拋向腦後了!
  他沿著山上的小徑走,不知道“回春翁”及小雯人在哪裡,他慢慢走,留神兩人的行蹤!
  在一片隱隱的黑霧裡,狄洵徐緩的在崎嶇多彎的棧道上往前進,四周,除了寂寥,聽不見鳥鳴,聽不見獸噓,連昆蟲的細吟也沒有!
  忽然——狄洵停住了腳,緩緩的,眯著眼,聚集目力朝四周張望,一會兒,陰沉沉的一笑,道:“出來吧,朋友!”
  在一片疏樹林之後,閃出兩條人影,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回春翁”的大鼻子抽動一下,道:“老弟,你嚇了我一跳,還以為那些傢伙又追來了。”狄洵灑逸的笑笑,道:“倒成了驚弓之鳥了,在下也以為是對手呢!你們的傷怎麼樣?”
  “回春翁”帶著苦澀的笑,道:“老弟,別忘了我的本行,這一點皮肉之傷,難得了我嗎?”
  狄洵溫柔的望著小雯,關切的道:“小雯,這些日子來,連累你了……”美麗而清澈的眸子,里內浮動著瑩瑩波光,小雯垂下目光,憐生生的道:“少爺,你不要這樣說,我……只是很怕以後見不到你狄洵輕輕一笑,道:”不會的,不管我到了哪裡,一定都帶著你,你放心好了!捌婀值目醋諾憶  ■ 潰骸敖憬隳兀≡趺疵揮鋅吹剿  遣皇鞘萇肆耍俊蔽 行 端鰨 憶 胙頻牡潰骸靶■  鬩 崆俊  倍倭碩  憶 譜派 佑值潰骸八 懶恕  彼孀耪庖簧 八懶恕保 ■ 餚歡端髁艘幌攏 僖部酥撇蛔 約海 簧 慚手欣崴 崢舳 觥  盎卮何獺幣泊 ×耍 絲蹋  料 。  篤 裁桓葉嗤敢豢塚  氳揭桓瞿敲賜昝賴吶   鼓敲茨暱帷  ■┤ 砑甘忠 被玖耍 憶    牖持校 艚艫穆 諢忱錚 ■┌顏 黿殼 盥裨詰憶 芻忱錚  睦嵯衩嗝 贛輟  鬧薌啪玻 奚 尷 募啪玻 揮行■ 懇種溝牡推 季謾  憶   ■ 男惴  耆壞牡潰骸靶■  ∮  耍 僭趺瓷誦模  不夭煥戳耍  頤腔嵊澇都塹盟 模 ?

  淌著淚的臉蛋兒抬起來,抽噎著點頭,哀怨的道:“姐那麼好,她怎麼會死……怎麼會?”
  狄洵深沉的道:“血債血還,我們會叫小鬱瞑目九泉!”
  “回春翁”輕輕拍拍狄洵的肩頭,啞著嗓子道:“老弟,為了我,傷了小鬱……我……我一輩子心裡過意不去!”
  狄洵放開懷中的小雯,他一張俏俊的臉容漾起一些光採,誠摯的道:“翁兄,千萬別這麼說,不是你的錯,冤有頭,債有主,禍首不會一直逍遙的!”
  皮肉不動的一張牙,“回春翁”道:“哼,這群該死的狗雜碎,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決不能看他們為非作歹!”
  苦笑了一下,狄洵道:“只是勢單力薄,倒真吃了點虧!”
  點點頭,“回春翁”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老弟,你為什麼把‘彩虹珍珠劍’白白的給了那些禽獸!”
  既簡明又乾脆,前後只是幾句話,狄洵把“彩虹珍珠劍”上的字,及他的計劃,敘述得一清二楚,末了,他道:“我們去等著他們到了‘獨渺洞’,再來解決我們之間的仇恨!”
  “回春翁”有些了悟了,又道:“他們到了‘獨渺洞’還不是一大群,咱們一樣只有三個人啊!”
  潤潤嘴,狄洵道:“為了一批寶藏,他們不惜動用了這麼多人力,犧牲那麼多人,可見得他們貪婪之心,而今前去尋寶,知道的人越少,分的越多,你想,他們還會再多帶一些不相干的人馬嗎?”
  “回春翁”點點頭,道:“嗯!老弟,你說的有理,到了‘獨渺洞’看老子不宰了那個青黃老禿兒!”
  抿唇一笑,狄洵道:“翁兄,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乃江湖規矩,這一次咱們放手去拼!”
  一抹殘酷的笑意浮上了“回春翁”的面容上,他嗯了一聲,道:“對那些狗雜碎,難道還用得著仁慈嗎?”
  兩人激昂的研討著復仇之道,默默地,小雯臉上充滿了悒鬱與憂慮,她低徐的道:“少爺,我們真的要去!”
  狄洵凝視著小雯,慢慢的道:“你怕嗎,小雯?”
  唇角微微痙攣,小雯感傷的道:“不是,少爺,這些日子來,我們一場又一場的血戰,我……我手有點軟了……”沉默了片刻,狄洵低沉的道:“小鬱的仇我們一定要報,這些為非作歹的惡徒,也該給他們一點教訓,否則公理何在?如果你害怕……你別去雙眸波光又閃,小雯憂愁的道:”只要跟少爺在一起,不管到哪裡小雯都不會害怕,只是我好想姐……“狄洵的心弦微微顫了一下,溫柔的道:“難為你了,畢竟你還協…”幽幽嘆了口氣,小雯道:“我無所謂,我不怕苦,也不怕……”有些怔愕的搖搖頭,“回春翁”低聲道:“少了小鬱,老弟,對小雯咱們可得千萬小心,不能再有錯失!”
  狄洵悵然若失的道:
  “不會了,不管有任何情況,我決不會讓小雯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強顏一笑,小雯幽幽的道:“少爺,翁大爺你們忘了,我武功也不錯,你們看每一回我不是都沒有一點損傷……”調侃的打了個哈哈,“回春翁”道:“好,好,小雯,你可得打保票,保證你自己毫髮未損,否則我就不讓你去!”
  點點頭,小受可愛的笑道:“翁大爺,你要不要先數數我有多少頭髮?回來後,再看看是不是少了?”
  一怔之下,“回春翁”哈哈一笑,道:“不必數了,三千煩腦絲,你的秀髮就是三千根,對不對?”
  小雯也跟著笑了起來,狄洵一個人愣在一旁,一言不發!
  “回春翁”嚴肅道:“老弟,想到什麼事,看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有話就說出來!”
  俊挺而清瘦的面容上浮起一抹默然,搖搖頭,狄洵沉沉的道:“曹兄不幸罹難,我們連屍首也來不及為他收拾,欸,‘百合鏢局’從此消失在江湖上了!”
  以前,“回春翁”不甚看得起曹正鹿,後來一經相處,頗喜他的俠義本性,加上與自己一路上並肩作戰,對他有了好感,想不到如今天人相隔了!
  “回春翁”亦感傷的道:“他也是條漢子,可惜,英年早逝!”
  狄洵平靜的道:“這筆賬,咱們一併記下了,‘獨渺洞’之行,一起要回!”
  略一沉吟,“回春翁”道:“說真的,老弟,你與那”九幽郎君“朱劍魂之約,我有點擔心!”
  微微一笑,狄洵道:“翁兄,怕我不是他的對手,叫他給吃了,是不是?”
  一怔之下,“回春翁”豪烈的道:“你這小子的個性,老哥我還不知道?越強的敵人你越有興趣!”
  狄洵嚴肅的道:“正是!”
  呵了口熱氣,“回春翁”道:“這老小子的名氣大得厲害,不比你差,相當棘手,當今武林只要聽見‘九幽郎君’而不皺眉頭的,找不出幾個來……”淡漠而冷酷的一笑,道:“不錯朱劍魂的確是塊料,我也不想結下他這個強敵,如果他講理一點,大家可以平安無事,否則,我也不會含糊於他!”
  “回春翁”冷笑一聲:“對,怕他做啥?大不了賠上這條老命,他不見得佔得了便宜!”
  狄洵寒森森的道:“如今‘彩虹珍珠劍’已不在我身上,一場熱鬧是免不了的!”
  大聲喝彩,“回春翁”道:“咱們搞他個夭翻地覆,我老早就想收山了,這一下子,熱熱鬧鬧,在江湖上留個名,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八蛋眨  願齠   笮ζ鵠矗 憶 叛災 攏 殘Φ潰骸倍雜諉   諳虜惶 戎裕 降 歉#“喘了一聲,“回春翁”道:“你這小子倒會說大話,如今在江湖上,哪個人的名頭比你響,卻在這裡假猩猩,說風涼話,我再混它個幾十年也追不上你!”
  微微一笑,狄洵道:“翁兄,在下不過告訴你本身的想法而已,你又想到哪裡去了!”
  “回春翁”正要說話,小雯卻道:“少爺,咱們得找個地方住下來才對,荒郊野外的,就這樣耗下去?”
  “回春翁”一拍後腦,叫道:“小雯不提還忘了呢!我以為咱們正在什麼舒適的屋子裡喝茶聊天呢!”
  此時,狄洵也覺到有些涼意,輕輕呼了口氣,徐緩的道:“咱們往北走,到‘獨渺洞’是同方向,再過去不到十裡,我知道有個小鎮,咱們今晚就到那兒過夜,其實……天也快亮了!”
  哈哈一笑,“回春翁”道:“看,咱們兩個大男人如此粗心,害小姑娘跟我們受罪,怪不得兩人到現在還打光棍,事出有因啊!”淡淡的,狄洵帶著詼諧口吻,道:“翁兄這話何意?該不是老來俏,翁兄此時動了凡心了吧!”
  一張臉紅彤彤的,“回春翁”忙道:“胡扯,胡扯,我活了一大把年紀,棺材都進了大半,還跟我開這種玩笑!”
  淡淡一笑,狄洵道:“翁兄,太客氣了,現在正值春秋盛年,說什麼老呢!”
  怪叫了一聲,“回春翁”道:“不跟你這小子鬼扯了,倒是你,老弟,像你這麼一位英俊而不荏弱,儒雅而不輕佻的美男子,多少年青少女們夢寐以求的對象,什麼時候請老哥哥我喝喜酒?有了家,你的生活就會安定!”
  狄洵心頭一震,他想起小鬱,一段還沒有開始就結束的感情,低沉的道:
  “翁兄,別談這些傷感的事!”
  “回春翁”迷惑的道:“成婚是好事,傷什麼感?老弟,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想說什麼,狄洵又把話咽回去,小鬱還那麼小,就走了,什麼都沒有就結束,怎麼對別人提起?
  “餵”了一聲,“回春翁”笑道:“你怎麼了,想什麼?”
  淡淡一笑,道:“沒什麼,咱們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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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在一個山窪之中,有一條山道,穿過這個山道,可以看到了一片密集的房舍!
  這是距“獨渺”十餘裡的典山集!
  三條人影慢慢走來,此刻,暮靄已經緩緩升起,夕陽欲墜,西天一片酡紅,自道路的背後向前望去,可以看見三條人影,不疾不徐向前行之 他們三人的身上,都染上一抹晚霞,有那麼一絲兒淒清的感覺。
  三人靜靜走著,都在想著各自的心事,一些遙遠的過往,以及一些未臨的將來!
  他們想一些與此行有關的,或是無關的,那些淒淒怨怨的悵惆,鐵錚錚的狠毒,輕輕的聚合在他們心頭,卻又悠悠的飄忽過去……真的在思維些什麼嗎?好像又說不出來,不在想什麼嗎?心腔子裡又老是鼓鼓蕩蕩的!
  良久……
  “回春翁”有些憋不住了,他齜了齜牙,道:“老弟,你心裡想些什麼?”
  淡然一笑,狄洵道:“沒有什麼好想的,隨便找些東西填填自己的腦子罷了!”
  搖搖那滿頭亂發,“回春翁”道:“怪了,我也是,老弟,你對那筆寶藏有什麼看法?”狄洵徐緩的道:“對於寶藏本身並無興趣,倒是對它的來源感到好奇!”“回春翁”懶懶的道:“說真格的,雖然我不想大富大貴,不過看了那麼多人為它賣命,我實在忍不住想看看那些寶物,老弟,你不會笑我吧!”
  低沉沉的,狄洵道:“翁兄說的什麼話,人性嘛,君子取之有道即可,是不是?”
  小雯側首問道:“少爺,還有多遠!”
  狄洵望望前方,朝前面右邊一指:“過了那座山頂,就已經不遠了。”
  小雯看看白白的山頭,興奮的拍手大叫:“少爺,那兒有雪,有雪,就像咱們以前住的地方,那兒有雪……”小雯說到這裡,突然靜了下來,狄洵知道她想起小鬱,想起家,想起他們三人共同的生活,他何嘗不想呢?但是想又有什麼用呢?
  狄洵慢慢的道:“我了解你的心情,小雯。”
  “回春翁”略帶悵惆的看了狄洵一眼,喃喃的道:“你們兩個打什麼啞迷,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狄洵淡淡一笑,道:“沒什麼,隨便談談!”
  “回春翁”用舌尖舐舐上唇,道:“天黑了,老弟,咱們直接上去,還是等明天再走?”狄洵沉吟了一下,小雯卻搶著道:“我們直接上去,我好久沒有摸到雪了,好不好,少爺?”狄洵頷首道:“我跟朱劍魂約的的日期是後天,咱們今晚上山,在山上呆一天,說不定青靈居士那干人也來了!”
  一聽到青靈居士,“回春翁”的火氣就上來了,怨毒而暴烈的道:“***,那群豬狗不如的畜生,奴才的奴才,個個全長了只狼心狗肺,挖出來俱是黑忽忽的一團,連***一點心竅也找不著,我操……”他突然醒悟有小雯在場,連忙住了口,有些靦腆,但神情仍氣憤不平!
  狄洵清雅的一笑,徐徐的道:“不要緊,老兄,咱們很快可以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的!”
  狄洵甚了解“回春翁”的為人,他一旦認清的朋友就是生死之交,如今青靈居士如此待他,怎能咽得下這口氣!三人早就準備好了乾糧,簡單的用過之後,他們走過了典山集這個小鎮,直住他們的目標 “獨渺洞”前行。
  漸漸的,他們已進了山區,山上的夜更顯得冷清、寂靜,只因為有雪所以並不覺得暗!
  他們踏著皚皚白雪,一步一個腳印,小雯興奮得像在溫暖地帶第一次見到雪的小孩,高興的來回奔躍,狄洵及“回春翁”也受了她的感染,有一份喜悅感!
  這茫茫山坡上一片雪白,四下並無路,更有一種“前古無人,後無來者”的悠悠感受!
  眼見離峰頂只有兩三裡路途,狄洵笑道:“翁兄,目的地就快到了,咱們並不急,今夜何不在此歇歇,過了山峰那邊風雪可能比較大!”
  “回春翁”笑道:“山上的情況還是你比較了解,看你怎麼說就怎麼做!”
  他們找了一處較為藏密的山洞,小雯有塊布巾,鋪下來,三人就席地而坐。
  “回春翁”忽然道:“老弟,你看我們是直接去會會青靈那般人,還要先見朱劍魂?”
  隔了片刻,狄洵淡淡的道:“咱們還是先去找朱劍魂,有約在先,不可爽約!”“回春翁”道:“萬一讓那干人得手了,他們下山去,咱們不是心機白費了嗎?”
  狄洵爾雅的一笑,道:“你放心,這筆寶藏如果真如傳說中那麼多,一定非常隱密,想找到,也不是容易的事,要不然朱劍魂也不會選擇這裡居住,可見他至今仍找不到,這儘夠他們忙的!”“回春翁”輕叫道:“那最好,那些寶貝寧願永遠埋在地下,也不甘心給那夥人得到!”
  忽然 狄洵端正坐姿,冷冷的道:“有人!”
  稍停,“回春翁”也頷首道:“好像正朝我們的方向來,只有一個人?”
  眯著眼一齜牙,“回春翁”又道:“這冰天雪地,有誰這麼雅應來賞雪?還獨自一人!”狄洵目注聲響的來處,低沉的道:“此人身手非凡,不是等閒之輩,咱們別輕舉妄動!”嗤了一聲,“回春翁”道:“或許有志一同也說不定呢!”
  狄洵站了起來,目光不變,低沉的道:
  “翁兄,那人到了……”
  “回春翁”一齜大牙,輕叫道:“這麼快?……”他隨著狄洵的目光望去,可不是,正有一個人大步往這邊行來,年約六旬,體魄修長,面孔上的五官出奇的尖刻冷銳。
  黑暗中,只見他身著藍白衣衫,有一股特異的深沉冷凜之氣,他的神態中,隱隱透著不可言傳的狠厲,雙目的光芒中,含蘊著威猛!
  只要一見,就會使每一個目睹者興起忐忑顫慄的感覺,這是鎮定。殘酷、智慧而又倔強的那一類型的人,在芸芸眾生中並不多見!
  再走近一看,他身上的藍色長袍,閃亮如波,簡單挽起以發冠相束,目光冷漠的逐漸接近,“回春翁”差一點脫口叫出來……以他這種打扮形態,狄洵一眼就認出,“回春翁”卻大吃一驚,這人赫然是 “九幽郎君”朱劍魂!低低嘀咕了一聲,“回春翁”罵道:“這老家夥來幹什麼?”
  朱劍魂看到“回春翁”微微點頭,眼皮子也不向狄洵撩一下,語聲冷傲的道:
  “你們來得好快!”
  點點頭,狄洵無畏的道:“與前輩之約,不敢怠慢!”
  斜斜睨了一下,道:“東西帶來了?”
  狄洵簡單的道:“沒有。”
  “朱劍魂神色突變,他踏前一步,厲聲喝道:”連我朱劍魂的東西你也敢耍,莫非活得不耐煩了!啊痺諳掠 闃 嘉此   以諳亂泊遊創鷯  惆訊 鶻桓 悖“朱劍魂勃然大怒道:“我要的東西,從來還沒有人敢不給我,你算什麼東西?”
  狄洵重重一哼,陰沉的道:“這劍原來在朱固尊手上,你為什麼不去拿?等落到我手上,你才出來要!”
  朱劍魂冷冷的向狄洵上下打量了一陣,生硬的道:“坦白告訴你,這寶劍本來就是我的,朱固尊不過拿去保管而已!”
  狄洵淡淡的道:“那麼說出個道理來,在下絕非不明理之人,如果寶劍真是你的,在下決不私吞!”
  朱劍魂冷酷的盯著他,毫不帶丁點感情的道:“別人或許看你是條漢子,我可不在乎你,不要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
  狄洵笑了笑,毫不在意的道:“既是如此,大家算扯平了,你不用跟在下說什麼,在下也沒有必要交出寶劍!”
  朱劍魂亦禁握劍柄氣得逆血反湧,五內生煙,吼著大叫:“你敢這樣對我說話!從今天起,江湖上再也沒有你這號人物了。”
  “回春翁”在一旁懶洋洋的道:
  “朱劍魂,你未太不講理了,東西又不是你的,你逼著人家要,這是哪一條理?”
  寒著臉,朱劍魂蕭瑟的道:“‘回春翁’,我欠你份情,決不跟你為難,但是那寶劍確是我的!”
  “回春翁”激動的道:“那你就告訴我們又有何妨?該是你的東西,我們不會要的!”
  朱劍魂的五官因為過度的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但他隨即平靜下來,道:
  “好,我就告訴你,好叫你們死了心!”
  朱劍魂把眼光望向遠處,悠悠的道:“這把‘彩虹珍珠劍’在五十三年前恩師將它交給我,從此就成了‘雙龍幫’的鎮幫之寶……”狄洵優雅的一笑,道:
  “此話怎講?”
  朱劍魂沉聲道:“其實‘雙龍幫’是我所創,後來才交給朱固尊掌理的……”
  狄洵與“回春翁”面面相覷,這話太令人意外了!朱劍魂不理兩人,又道:“我與朱固尊是至交好友,我非常尊敬恩師,所以將幫主交給朱固尊時,要他以‘彩虹珍珠劍’為鎮幫之寶,不得以任何理由改變,劍在幫在,劍失幫亡,永遠傳下去!”怔了怔,狄洵疑惑的道:“你為何要退出‘雙龍幫’,又為何要拿回這把劍?”朱劍魂看看狄洵等三人,又道:“我的妻子反對我組織幫派,力勸我放棄,但我執意不肯,我妻是賢慧之人,見我沉迷,她只得全力幫我,凡事起頭難,等幫務已漸上道時,我妻竟積勞成疾,撤手西歸……”說到這裡,這位當代英豪,也不禁感傷起來,氣氛一下子沉靜了下來……好一會兒,朱劍魂繼續道:“為此,我灰心喪志,所以才決心把‘雙龍幫’交予我的兄弟朱固尊!”
  “回春翁”點點頭,急切的道:“你現在……”朱劍魂突然頗為不悅,道:
  “你們只要知道那把劍是我的,交還給我就可以了,其餘的事,你們別管!”
  狄洵嚴肅的道:“你既將劍交給‘雙龍幫’為鎮幫之物,你如今又要取回,這不自相矛盾嗎?”
  朱劍魂臉色極為難看,有些強辭奪理的道:“朱固尊以下沒一個成材的,我將寶劍拿來也沒有什麼不對的!”
  狄洵一笑,道:“恐怕不是吧,因為它其中關係著一大批財富,是不是?”
  朱劍魂清瘦的臉孔泛起一股暴怒的火焰,厲聲道:“狄洵,你怎麼知道?”
  狄洵淡淡的道:“那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這批財富因何而來,當初你為什麼不知道?”
  朱劍魂雙目倏然怒瞪,額角青筋根根暴起,狂厲吼道:“我不須要告訴你!”
  狄洵冷沉的一笑,道:
  “那在下也不須要告訴劍在何處!”
  “回春翁”焦灼的道:“大家別吵,朱劍魂,我們沒有惡意,也不想得到那些東西,你直說無妨!”
  一咬牙,朱劍魂道:“好,我現在不想跟你動手,下次我不會放過你的,狄洵!”
  狄洵深沉的道:“那下回咱們再說吧!”
  沉吟了片刻,朱劍魂道:“好吧,我就把全部的事情告訴你,那些寶物原來在先師在世之時,是與幾位師叔伯進入皇宮大內偷來的,後來因朝延查緝得緊,他們只得把它埋起來,此事轟動許久,師叔伯一個個去世,先師年歲一大,對以前的行為亦感厭倦,所以決定讓那些東西永埋地下……”平靜的笑笑,狄洵道:
  “後來你怎麼知道了,為什麼不遵照令師的心願呢?”
  略一沉吟,朱劍魂道:“先師知道我把寶劍把給了朱固尊,先是一驚,讓我把他喚了去,將這個秘密告訴了他,卻讓我給偷聽到了。”
  “回春翁”頻頻點頭,道:“你師父為什麼要告訴朱固尊,而不直接告訴你呢?”
  朱劍魂有些尷尬,道:“或許他知道我會掘寶吧!”
  緩緩的,狄洵肅穆的道:“說真格的,在下自信眼光不差,不管江湖中人如何批評你,但是以在下看,你不像個愛財之人,冒昧的很、你為什麼要掘寶?”
  朱劍魂的表情十分奇怪,他低徐地道:“為了給我之妻建一座城堡,生前她一直希望自己住在一座很漂亮的城堡裡,她生前我無能為力,她死後我既知有這些珠寶,我自然全力以赴!”
  狄洵將目光投注在朱劍魂臉上,見他回味過往的日子,表情中有股奇妙的異彩,狄洵內心深深受到感動,不管他為人如何,倒也是個有情的人。
  “回春翁”搖搖頭,道:“如果你師父什麼都不說,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也沒有人知道這種秘密了?”
  朱劍魂沉吟了片刻,道:“我也不懂先師為什麼要告訴朱固尊,不過他倒是叮嚀了朱固尊,千萬別去動它,這一點朱固尊倒是真的做到了。”狄洵平和的道:
  “大凡一個人心中存有這麼大的秘密,他會急於與他人分擔,或許他相信朱固尊的為人,把事情告訴他,一吐為快吧!”
  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狄洵又道:“既然‘彩虹珍珠劍’是‘雙龍幫’的鎮幫之寶,朱固尊為什麼沒有交給雲天鵬,反而交給仇孟狄,這一點不太合理吧!”
  朱劍魂與“回春翁”互覷一眼,“回春翁”搖搖頭道:“或許他不喜歡雲天鵬這個人吧!”
  朱劍魂也有些奇怪的道:
  “本來‘彩虹珍珠劍’不應該傳給外人的,朱固尊這麼做什麼意思?”
  狄洵打打嘴,低聲道:“女婿是半子,或許朱固尊有私心,希望將來仇孟狄接掌‘雙龍幫’。”
  “回春翁”笑道:“管他那麼多,反正朱固尊已經死了,他的真實用意,真是天曉得!”
  朱劍魂迷惘的道:“如此一來,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掌門人呢?朱固尊這一著太奇怪了。”
  淡淡的,狄洵道:“在下有一個猜測……”“回春翁”連忙道:“老弟你想到什麼?”
  狄洵一拋衣袖,儒雅的道:“或許朱固尊根本不想再有‘雙龍幫’的存在,只是朱劍魂尚在,幫非他所創,他不可解散,又逢幫內多人爭奪寶座,所以他故意來這麼一下,讓‘雙龍幫’在自然中消失!”
  朱劍魂寒森的道:“果真如此,朱固尊也太過分了,我三番兩次向他要回寶劍,他總是以先師為朱擋箭牌,不肯交出來,反而交給一個不相干的人!”
  狄洵低沉的道:“不過他也是為了遵照令師的意思,況且你已經知道這把劍的秘密,而仇孟狄並不知道,他也不讓你知道寶劍現在何處,或許就可保住那一筆財富了。”
  “回春翁”頷首道:“嗯,老弟說的是,想不到朱老頭兒還挺有頭腦的,可是他為什麼自殺呢?”略一沉吟,狄洵道:““這一點在下也想不透。”
  朱劍魂又回覆原本傲然的神色,道:“那是因為如果他不把寶劍交出來,不如就以死謝罪!”
  狄洵嘆了一口氣,沉重的道:“如此說來,朱固尊將寶劍交給仇孟狄可能有另一種用意!”
  重重一哼,朱劍魂道:“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面露微笑,狄洵道:“你別介意,依在下的看法,很可能朱固尊怕在他死後,你繼續找‘雙龍幫’的人出氣,倒不如悄悄的給了別人,讓你也尋不著!”
  點點頭,朱劍魂不屑的道:“算他知趣,不過,我非要回‘彩虹珍珠劍’不可,不管他落在何地,狄洵你說,寶劍呢?不在你身上又在哪兒?”平靜得像一座不動的山岳,狄洵緩緩的道:“我已經將它交給了青靈居士了!”
  朱劍魂狠狠瞪了狄洵一眼,怒道:“你什麼意思,你明知我想要那把劍!”
  緩緩的,狄洵道:
  “青靈居士他們也向在下要了,可是在下事前並不知道那是你的東西!”
  暴叱一聲,朱劍魂瞋目道:“你竟然不給我,反而給了他,你分明故意跟我作對!”唇角露了一絲笑意,狄洵道:“你不是知道寶藏就在‘獨渺洞’嗎?否則你也不會選擇這裡居住,是不是?”
  朱劍魂的目光冷森而酷厲,冷冷的道:“不錯,我知道是在這附近,可是我費了十幾年時間仍然找不到這些寶藏的所在地,所以才須要那把寶劍,你……”
  狄洵微微頷首:“這一點在下自然懂得,不過在下已經看到劍上的字,只不過寫著‘獨渺洞後’四個字而已,並無其他,不過怔了怔,朱劍魂迷惑道:”不過什麼?“目光裡閃耀著一片清澄的光彩,狄洵看了朱劍魂一眼,他又道:“在這四個字旁邊有幾個黑點,好像……好像是山,又像是樹……”沉默片刻,狄洵續道:
  “你在此居住,地形較熟,你可想得起有什麼比較特殊的地方?”
  朱劍魂垂下頭來,一言不發的默默沉思著,良久沒有任何表示……嘆了口氣,朱劍魂沉緩的道:“在這裡住了這麼久,卻什麼可疑地點也瞧不出,真是邪門!”
  面容上忽然露出湛湛神情,狄洵沉聲道:“在下想,青雲居士他們一行人一定可以找出可疑之處來!”
  朱劍魂忙道:“為什麼?”
  狄洵清晰的道:“你在這裡住得太久,其實有什麼較特別的地方,你天天看,一定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對一個初次來到這裡的人或許他就會覺得有點特異……”
  微微一笑,狄洵又道:“而且他們人又多,大家集思廣益,既知在此,要找出來應該不會太困難!”
  猛的打了個寒噤,朱劍魂沉重的道:“你是說許多人知道此事,會有很多人為此而來‘獨渺洞’?”
  狄洵面露微笑,沉緩的道:“每個聽到這件事的人,一定都想分杯羹,人之常情。”朱劍魂的面色漲得通紅,脖子的青筋暴起,他瞪著眼,咬著牙,厲吼道:
  “狄洵,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也想得到那些寶物?”狄洵毫無表情的道:“在下對於身外之物,並沒有什麼興趣,只是好奇罷了。”
  驀地喝叫一聲,朱劍魂暴烈的道:“好,姓狄的,你說你為了好奇心,可是你如此一來,我幾十年的心血都要被你毀了,你……你要為自己做的事負責!”
  朱劍魂開始了緩緩的移動,他一步一步的,有如山移岳震,那麼堅定,沉重,威猛而雄悍的逼向沉穩挺立的狄洵!
  一側“回春翁”激動的大叫:“你們兩位別動手啊!”
  這兩位當今武林的絕頂高手,無論在聲威上,在所學上各方面、都可以相提並論,兩人如果動起手來,只怕兩敗俱傷!
  原本就寒冷的空氣一下子變得更冷了,寒冷得似凍結了一樣,存著無比的懾窒感!
  低促的,“回春翁”道:“老弟,別跟他動手吧!”
  沒有作聲,狄洵冷冷的注視著他的對手,現在,他早已全神戒備,以應付朱劍魂那必然是異常冷厲狂悍的一擊……緩緩的,緩緩的,朱劍魂一步步的走近了,緊張的氣氛已鑽進在場四人的心底了……小雯驚懼的緊握著自己的小粉拳,兩眼一動不動的看著兩人……出手了 那種快法是不可思議的,見朱劍魂明明還隔著狄洵尚有丈許遠,但只見身形一晃,右掌已到了狄洵的身前,直取他的咽喉!
  狄洵驀然一縮,如意扇飛旋手中,剎時速撩了二十一次!
  朱劍魂一擊未著,心中一驚,一探手,手上已經多了一把又細又長的匕首,這匕首映著雪光,通體瑩藍透亮,鋒利無比,一股寒氣隱隱成形!
  朱劍魂不移不動,“呼”的斜刺出去,“當”一聲震響中火花四濺,兩人倏而分開二丈多!
  朱劍魂滿含憤恨與疑懼的瞪著狄洵,老天,他不敢相信對手用的是一把扇子!
  狄洵一身所學,曾令天下多少高手異人聞之喪膽,但面對朱劍魂時,他一點也沒有自大,對手的內力,武功都是絕頂的!
  怪叫著,“回春翁”吼道:“小心哪,老弟!”
  朱劍魂身形微閃,手中匕首已天河圈月般劃出一道晶瑩渾厚的光帶,發出淒厲如嘯的破空之聲,像雲影罩合星辰般那麼又急又狂猛的犯掠驟追!
  狄洵吸足一口氣,人在空中飛閃,每在他一晃動,如電也似的鋒利劍梢會在眨眼間緊跟著他的軀體擦過,險得不容一發!
  狄洵倏上倏下,倏左倏右的翻飛騰躍著,他的如意扇揮起如烏龍出海,又似烏雲層重,一片雄渾而暴烈的“呼呼”勁氣中回繞縱橫!
  好幾次朱劍魂的匕首與如意扇擦撞而過,只是兩人都不敢以硬碰硬,因為高手過招,以內力相拼,不但危險而且容易造成兩人皆傷!
  狄洵身形沾地,絕不稍遲,他略一閃晃,倏然向左撲去!
  朱劍魂長嘯入雲,倏然撲到,匕首正在一片藍光中暴折而入!
  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現在,經過這一刻短促而驚險的較鬥,已證實劍魂與狄洵兩人在江湖上稱霸,武林中稱雄,絕非浪得虛名!
  一聲狂叫,朱劍魂斜斜衝來,他的匕首倏抖之下,光芒已飛快的電射狄洵,勢子之快急,也是令任何一個武林高手怵然心驚!
  狄洵重重一哼,足尖一旋,如意扇輕吟而起,長江大河般倒瀉向朱劍魂,快得像一溜煙,一陣風,人還隔著老遠,才一動,就已到了眼前。
  猛挫腕,飛出的如意扇倏然而回,“ 嚓”一聲嵌削了一大片山壁的雪,幾乎不分先後,朱劍魂已閃身急追,帶著強勁的千鈞之力,與狄洵的漫天扇影硬拼起來,倏合倏分!
  由兩人所使的武器,便可以證明了一點,只要武學到了某一境界,並不一定要用什麼特殊厲害的兵刃,狄洵的如意扇,朱劍魂的匕首,都是極尋常的東西,但在兩人手中使來,卻宛如有神助般的凌厲!
  “回春翁”目光有些急切意味的注視著狄洵與朱劍魂之戰!
  只見朱劍魂的匕首揮閃狂浪排空,群山並壓,在一層層,一重重,一片片,一條條的燦光藍芒中,絲絲如刃,銳風有如千百厲鬼齊嘯!
  狄洵的如意扇仍然縱橫如風,旋舞有如雷霆之威,回繞四周,那麼猛悍法,令人一見,就會興起一種似穎困而出的感覺……朱劍魂的匕首在劈刺飛旋中已形成了一面密密的光幕,如此渾厚,如此深沉,又如此犀利,這面光幕便好像一只碩大無朋的透明碗罩著狄洵!
  狄洵的身形,在一片藍海中衝刺翻飛,有如一條強有力的黑龍在穿掠,在擦撞……兩人一來一往,誰也討不到便宜,“回春翁”的惶恐焦灼是可以想見,他皺結著眉毛,板著臉,臉上的紋褶深深陷進,甚至連他呼吸的聲音也是那般沉重。
  略一猶豫,小雯低聲道:“翁大爺,那個人的武功好嚇人哦,以前我沒有看過有人能跟少爺打成平手的!”
  “回春翁”哼了一聲,道:“這老不死的傢伙果然有幾下子,還好是狄老弟,要換了別人,只一招,怕不被剝成肉醬了。”
  心頭“呼”的一跳,小雯神色中有無比的恐懼與關切,道:“翁大爺,我少爺……”沉沉的籲了口氣,“回春翁”怔神不安的道:“還有得打,一時之間尚難分高低!”
  兩人目光又轉回激鬥場面上去,“回春翁”恨恨的道:“要知道有這麼一天,當初醫活那老小子時,一把毒藥叫他沒戲唱了……”話聲未完,狄洵的身形有如一抹流光,那麼驚人至極的一閃,一晃,就在他一閃一晃之間,已閃過倏來的匕首,又連出了三十一招!
  朱劍魂神色憤激,雙目如火,他暴叱道:“好狄洵,今天我與你周旋到底了!”
  狄洵形態冷森,生硬的道:“在下絕不含糊!”
  朱劍魂額上青筋暴起,雙目怒瞪如鈴,揮舞著他鋒利的匕首,把全身功夫全用上了,頓時只見藍光閃燦交織飛舞,銳風撕裂空氣,發出嘯聲如虎!
  “呼呼”震響中,朱劍魂冷厲的道:“今天是生死鬥,狄洵,你別存有僥倖,誰輸誰就認命!”狄洵閃電般斜斜略退,倏彈犯翻,二十一招十一腿同時還攻,他冷冷的道:“只要你有興致,在下一定奉陪到底!”
  “呼”的避過朱劍魂的連出十一刀,狄洵一口氣劈出三十招,他接著道:
  “只怕你也討不到好!”
  他們俱屬拼命,招招狠毒,式式精奇,誰也不為誰留餘地,誰也不讓誰略有轉圜,在這種以命搏命的擊鬥裡,毫也無巧可取,丁點亦無機可乘,全是憑真功夫,硬本領!
  五十招過去了 朱劍魂切著齒,揚出十五溜藍芒飛洩而上,像是要一不子將強敵戳為千瘡百孔!
  狄洵毫不猶豫,他驀然橫躍,就在那十五道連成一排的藍芒急速掠來的一剎,他瘦削的身軀已橫著翻滾迎上,巧的不能再巧,險得不能再險,匕首擦掠著他的身體的上下閃過,而只是眨眼之間,他已來到了朱劍魂的頭頂!
  朱劍魂一驚失手,他的反應相當快,他就順著揮刀的餘勁,拼命往旁衝射,就在朱劍魂才衝出幾步的距離,狄洵剛從他頭頂掠過!
  厲吼如雷,朱劍魂立即轉身,匕首揮展如風起重湧也似,滾滾蕩蕩的迎面攻來!
  朱劍魂一身本事精湛渾厚,又穩又辣,這一舞將開來,但見刀光如雪,刀影似挾著排山倒海之威,決堤江河之勢,氣象雄悍至極!
  刀刃一片一片的流斬滾劈,勁風一溜一溜的縱橫射掠,他的武學可說是深厚、純熟無比!
  在這刀影移動之中,狄洵的身形有如一股輕煙,一抹幽靈,飄忽而又迅捷如電的翻飛穿走,每每在千鈞一髮裡做著匪夷所思的挪移,在生死一線內做著宛如暴雷般的攻擊!
  於是 在尋常武林人物只能相較十數招的空間時間裡,狄洵與朱劍魂已如同江河直洩般,彼此攻拒了三四十招!
  在他們這驚天動地的快斬猛殺中,一旁的“回春翁”及小雯,驚得張口結舌!
  在朱劍魂呼轟揚起的連環十七招裡,狄洵如意扇回擊了十九招,倏然閃退,刀光與扇影在勁風中相觸,震烈出密密的“噗”“噗”聲響!
  兩人已激鬥了二百招以上,兩人全身汗出如漿,喘息聲遠至丈外也依舊可聞,狄洵的頭髮披散下來,而朱劍魂面孔上的表情,更是獰厲悍野得嚇人!
  朱劍魂手上的匕首揮展如驟雨千條萬點,如浮雲鬼魅輕遊,如怨浪排山倒海,如雷電猛擊力劈,劍勢之快,簡直已達難以思議的地步了!
  狄洵如意扇翻飛縱橫,起如烏龍騰雲,落似黑流入水,內掠仿佛鬼爪魔臂,轟砸直如六丁降杵,威力威烈,氣勢猛悍!
  朱劍魂身不轉,目不移,反手二十一刀倒斬狄洵而來,去勢的快捷狠辣,堪稱一絕!
  “呼”“呼”“呼”連滾三旋,狄洵驀然拔高七尺,在方始躍升中,又猛而撲回,揚手如意扇揮劈,大斜身,右掌再出,又是二十一掌,這前後出招之快,就像數十個人同時現身攻擊一樣,勁氣激盪,力道迫鐵,有如無數枚鐵錘在空中強烈的瀉射飛穿,暴猛無比!
  一掌落空,朱劍魂立刻側走,狄洵的掌力刮起了滿天積雪,而積雪又在半空旋舞撞擊,發出“嗤嗤”亂響!
  兩人分開二丈遠,面面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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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大大的喘了口氣,朱劍魂道:“以前我是太低估你了!”
  狄洵淡淡的一笑,道:“還過得去吧?”
  朱劍魂斜眼瞄了瞄狄洵,他唱了一聲,道:“如果讓你再練至我這把年紀,我的確不是你的對手,現在則未必!”
  狄洵沉重的道:“你一生所學,在下由衷敬佩,在下無心與你為敵……”眼球子一翻,朱劍魂道:“既然已經動上手了,再說廢話已經無益了!”狄洵揮揮扇子,淡淡的道:“在一不是在求和,只是認為為了一件小事,大傷和氣,根本不必要!”
  朱劍魂那線條冷硬。輪廓鮮明的面容,僵木緊板得沒有一絲表情,冷然道:
  “你說的倒輕鬆,一件小事?可知我費了多少的時間、血力,你卻讓很多人來與我搶奪,還說是一件小事?”
  狄洵深切的道:“令夫人在天之靈,一定不會願意你如此為錢財而賣命!現在你即使有了足夠的錢,造了一座美崙美奐的城堡,令夫人也回不來了……”朱劍魂雙目充血,叱道:“想教訓我?你還差得遠!”
  朱劍魂話聲甫住,他緊握著他的匕首,施展著天龍雲卷,又向狄洵突襲而來!
  慢慢的藍色寒光,由四面八方飛旋縱橫,再向四面八方消斂隱失,如此週而復始,波波不絕!
  宛如在手上的,不是尋常的匕首,似是天神手中的法杖,那麼不可思議的呼風喚雨,搖撼生威,變出千奇百怪的景象,幻起超出物體功能以外的效力,之玄、之怪、之奇……狄洵雙目不瞬,眸瞳深處,閃射著一片紫中帶紅的煞光,以一把如意扇,兩只鐵似的飛腿,在那強敵電光石火般的犀利劈刺裡有如一抹,掠來的毫光,在微小得不能再微小的空隙中穿射,在險惡到不能再險惡的情勢下翻飛!
  他聚集了所有的注意力,他的掌勢宛如雷神的霹靂,連串連串的前瀉猛斬,力震山岳,又似漫空的血刃飛舞 如惡意的咀咒!
  狄洵仿佛已變成了一個千臂之煞,在他雙眼的倏然猛睜在他的雙眼倏然猛睜下,那等狂悍懾人,有一股子不可理喻的邪厲冷酷……就這樣,他們各自以本身的畢生功力相較,各自以本身往昔所學相拚,每一出手,俱皆狠毒無比,每一招式,更足殘暴駭人!
  瞬間,一百招又過去了……
  三百招,三百五十招,四百招過去了……狄洵與朱劍魂的廝鬥仍然在繼續著,他們彼此相當,全都是瞬息萬變,難以預測的,更是詭異而幻迷的!
  其進行的快速令人目瞪口呆,那種繁複而浩大的拚搏手段,竟全是電內般一彎又挺,甫逝又至,令人不敢置信!
  在一般武林人物交手時所需要的十倍以上的時間裡,他們已做完了這些連連奪命以及保身的過程,層疊著,接連著……在這個空曠的雪地裡,除了那正在傾力玩命的兩個人以外,就只有“回春翁”及小雯孤伶伶的站在一邊,除了他們,四周全是一片空蕩蕩的,冷清清的,除了雪,還是雪……狄洵與朱劍魂又延續了二百多招,如今,兩個人全疲憊了,但越是如此,就越發接近了生死即決的關頭,因為,他們正在進行著的是,沒有退一步可能的殺伐啊!
  狄洵的如意扇加上他的斬掌,兩者並齊,齊出並旋,朱劍魂則以他的匕首溫力以抵!
  空氣全在他們的攻拒過程中呼嘯激厲,而積雪被勁風拂起,飄舞飄飛在他們四周,繽繽紛紛,異常悅目,像是千萬朵雪花自九天降落。!
  這時 朱劍魂的匕首,閃出數道炫目迷魂的晶瑩藍光,尖銳的劃起了大小不同的千弧萬圈,密密層層的罩殺過去,每一次出手之間,劍刃與劍刃連接之間,可渭毫無寬隙,而移鋒的威力所及,非僅全在他的實際接觸之上,它所帶出的勁風,亦同樣可以傷人死命,其狠絕,已達超凡人聖之境!
  沒有猶豫,狄洵就在敵人的刀雨刃風罩到之時,閃電也似的展開了旋轉,繞著對方出手下,威力範圍之外的一線旋轉!
  狄洵十分明白,由人力難行的一切動態過程,將不可能永無停頓,更不可能永無間隙,它一定有破綻,有疏忽,也有喘息的時候!
  在那種狂風暴雨也似的斬戳掠舞,一口氣施盡之後,朱劍魂微一斜身,匕首其快無比的揚空而起,閃過一道刺眼的藍輝,然後……幾乎就看不出有任何變換似的,改成另一種上下飛旋的勢子再度衝落 切都在狄洵的預料中 就在朱劍魂的匕首掃空,改勢換招的一剎那,僅僅是中間,這一個用肉眼極難察覺的一剎那,小小的空隙,狄洵的身形已幻成一抹白光猝進倏退,快得就仿佛只是人們的錯覺,就仿佛他原本便仍在現在的位置,未曾移動過一樣!
  而朱劍魂的匕首,也宛如欲追四千萬條已逝的流光,“嗖嗖”地,自狄洵身體幻成的白色影象上掠過,那麼疾速的。
  “回春翁”吞著口水,心腔子猛的一震,他失驚驚道:“連我現在都替老弟捏把冷汗……”小雯抑止不住的,開始顫抖起來,神色灰白,喃喃的道:“菩薩保佑,菩薩保佑……”雪地上 兩條人影,已然分明,藍袍的朱劍魂在左側,與雪一樣的狄洵挺立於右,兩個人的兩張臉,全是慘白得和地下的積雪沒有兩樣。
  他們就這樣,機警散亂,混身汗透,就直僵僵的站著,麻木了似的相凝注著對方。
  空氣中似已凍凝,沒有一點聲音出自他們兩人口中,慘白的臉,如漿的汗以及跳動的唇角,浮突的筋脈,良久……“血 ”小雯一聲慘叫,“回春翁”才發現在兩人腳下的白雪,各有一滴滴的猩紅鮮血,慢慢濺掉,潔白的雪地上,印著點點滴滴鮮豔的血跡,古怪的令人怵目驚心,看上去是那等殘忍酷厲……時間慢慢的過去,半晌……朱劍魂慢慢的蹲下去,他蹲下的勢子十分緩慢,眸子森冷又微現速茫,終於 在一聲龍吟也似的的呻吟中,朱劍魂倒臥地下!像窒息的呆了一下,小雯驀地跳了起來,又叫又笑,道:“少爺,你贏了,少爺……”
  “回春翁”沒有吭氣,與小雯先後用最快的速度奔向了狄洵,滿臉的驚悸焦灼之色,“回春翁”兩邊太陽穴突突的跳,道:“老弟,你……你礙事嗎?”
  艱辛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痛啞的道:“我……還好,翁兄……看看他吧!”
  出於意料之外,“回春翁”道:“要救他?”
  微微點頭,狄洵沙啞的道:“我們無冤無仇,拚殺戰場上沒有仁恕可言,而今一切已過去了,不要真毀了他……”“回春翁”三不管的先上前檢視狄洵的傷口,他臉上變色道:“好險哇!老弟,你背後這一刀,傷口深可見骨,只要再深半分,你便不死,這一輩子也要終身殘廢,永不要再想挺腰桿子了,好險……”
  小雯撫著心口道:“嚇死了,少爺,那個人真的好厲害,我差點嚇死了,恨不得下去幫你……”頓時,如釋垂負,狄洵道:“朱劍魂真的厲害,他是我碰到過的最強硬的對手,僥倖……“回春翁”咋舌道:“總算不幸中之大幸,老弟,我可為你捏了好幾把冷汗!”
  狄洵看著“回春翁”的額際,果然還漓著冷汗,他淡淡一笑,道:“讓你操心了!”
  喘息一下,他又道:“翁兄,你還是先去看看朱劍魂吧,他傷的比我重!”
  朝地吐了口唾味,“回春翁”道:“敵友總要有個先後,先治好你的,再看他的傷也不遲,放心,他死不了的!”
  打了個激靈,小雯目光移向僵臥地下,雙目仍然半闔半睜的朱劍魂,他的面上神色依舊是那股冷漠,那般深邃又那麼森酸……他靜靜的躺在那兒,絲毫不帶掙扎或扭曲的異態,連一點痛苦怒恨不甘的表情都找不到,就好像他根本不覺得身上那些創傷的痛苦。
  他是那般淡漠,又那般沉默,削薄的唇角,似乎還隱隱帶著一抹無奈,使人覺得這件恐慘的後果與他沒有關連一樣……吶吶的,小雯道:“他……他那麼靜悄悄的,比死人……還要怕人,好寧靜……”吸了口氣,狄洵道:“不知道朱劍魂的傷會不會要了他的命!”
  “回春翁”搖搖頭,低聲的道:“老弟,別小看我,在武功上,我比不過你,在醫術這一行上,我不是自誇,我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手哦!”狄洵頷首道:
  “天下武林,誰不知道‘回春翁’的醫術是如何的精湛,堪稱天下第一,在下失言,在此賠罪了。”
  “回春翁”很滿意的笑笑,自身上掏出他隨身攜帶的刀創藥及綿布,半跪在狄洵背後為他敷藥治傷,低啞的道:“白生生的脊椎骨上還黏著碎肉血絲,老弟,你的命真大!”微微點頭,狄洵低啞的道:“所以別人想要我的命,總是拿不去,我才能活到現在!”
  小雯忙過去為狄洵理理亂發,重新為他整理衣裝,以前都是小鬱在做的,小雯較生疏,一不小心碰了傷口,狄洵不由抽搐了一下,咬一咬下唇,“回春翁”
  忙道:“小姑娘,小心點!”
  小雯傷感的道:“我沒有姐姐的溫柔……”嘆息一聲,狄洵道:“小鬱的確非常溫柔,小雯,你跟她一樣好,在我心中,真的!”
  苦笑一下,小雯道:“謝謝少爺,以前姐姐做的事,我會慢慢學,我一個人一樣可以侍奉你!”
  狄洵頷首道:“你跟小鬱都是難得的女孩,我很幸運!”
  猛然一驚,“回春翁”檢視朱劍魂的傷勢時,發現在他的左胸中有一只鮮明的手印,深深嵌進了朱劍魂的肌膚,嵌進去的位置,偏了一些,否則真會要了他的一條老命呢!盎卮何獺編  牡潰骸笆悄 閒姪愕目歟 故俏業艸鍪滯崍俗紀罰  朔趾輛投宰劑誦腦嗔恕  彼檔秸飫錚   幼胖旖;昴前蠶櫚模 忠平竅拭韉拿嬋祝 ∫⊥匪檔潰骸澳慊拐嬗兄鄭 壞鬩部床懷鼉  艘懷【 於 氐霓斬泛 模 芰蘇餉粗氐納恕   鋇憶 舶閹 哪抗庖頻街旖;昴橇街徽拋諾拿H豁 由希 緗窨慈  僑鞝說拇 澹 嗔梗 凰葡惹暗募飫 臚 藎 桓鋈酥揮醒劬Σ換崴導倩埃  耙壞鬩膊淮恚?

  閉閉眼,狄洵道:“朱劍魂是個英雄,他中了我一掌之後,臉上的表情出乎意料之外的深沉而平靜,沒有一般人的恐懼、苦痛,以及沮咒,我敬他!”
  怔了怔,“回春翁”道:“這是你要救他的原因?”
  咬咬嘴唇,狄洵悠悠的道:“這是原因之一,再者我們之間又沒有仇恨,我不願多沾血腥!”
  “回春翁”望望他,沉沉的道:“今天敗的如果是你,只怕他不會那麼仁慈的對你,他的風評並不好,人非常殘狠……”狄洵輕輕的道:“我聽說過了,不過,這一次或許會給他一個教訓也說不定……”停歇了一下,狄洵又道:“我那一掌也夠叫他躺上幾個月了。”
  “回春翁”低沉的道:“老弟,你真是宅心仁厚,不像別人所說的那麼殘酷不忍!”
  沉默了好一會,狄洵傷感的道:“為了那些身外之物,朱劍魂費了畢生的心血,只怕等他傷好之後,什麼也沒有了。”
  輕喟了一聲,“回春翁”道:“這是人的觀念,以及江湖血腥日子積累起來的終極結果……”苦澀的一笑,狄洵徐緩的道:“朱劍魂算是所有強敵中,最特殊最辣手的一個了……”“回春翁”一面加緊為朱劍魂裹傷,迅急毛毛的叫道:
  “咱們在這裡磨姑,青靈他們會不會已經找到寶藏了?”沉沉的,狄洵道:“放心,跑不了他們的!”
  “回春翁”叫道:“你怎麼這麼有把握?”
  狄洵淡淡的道:“積雪遍野,追蹤最是容易不過,而且,他們人多,問題也就多,有得爭執的!”
  迅將朱劍魂各處為如意扇所傷的傷口包札好了,一切包札舒齊後,又馬上在他嘴上塞了一顆藥丸,一邊嘀咕道:“這下子死不了你這個老家夥了!”
  朱劍魂仍然不言不語,半死了一樣,任由“回春翁”在他身上上藥!
  狄洵搓搓手,目光望看四周,低聲的道:“天快亮了,咱他可以開始行動了……”小雯關切的道:“少爺,你的傷真的不要緊嗎?傷口那麼深,會不會……”狄洵一笑,道:“放心,這麼一點傷,難得倒我?要殺人,也要能被殺,不是嗎?”
  “回春翁”連連在口中“嘖”了兩聲,贊道:“老弟,你真罩得住!”
  淡淡一笑,道:“誇獎了,咱們將朱劍魂移到隱密的地方,現在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咽了口唾沫,道:“我活了這麼久,還沒有見過如此善待自己敵人的,老弟,你的心會有好報的!”
  狄洵低下聲來,道:“栽在我手上的人還少嗎?我還想什麼行善,翁兄你說差了!”
  搖搖頭,“回春翁”道:“只要殺的是該殺的就沒有錯了!”
  咧嘴一笑,狄洵道:“咱們別在這裡耗著,我們該去找青靈他們結結舊賬了!”
  “回春翁”接著道:“對!現在還有什麼事比這更重要的,咱們快走,別讓他們得手!”
  小雯扶著狄洵走了幾步,狄洵入鬢的雙眉微舒,笑道:“小雯,你看我需要人扶嗎?”
  小雯也跟著笑了,道:“我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把少爺照顧得像姐姐一樣的無微不至!”
  哈哈一笑,“回春翁”道:“得了,在江湖中闖盪的人,哪還需要人照顧?
  要不他也活不到現在!”
  狄洵微微哂道:“翁兄你就別取笑小雯,她原本是一番好意,咱們過去搜搜吧!”
  他們三個人表面上談笑自若,絲毫未流露出任何事情,他們盡力掩飾自己的心情,這乃是他們異於常人的精神克制力的表現!
  英雄之所以為英雄,好漢之所以為好漢,連小雯的表現都令人豎起大姆指,贊聲:“好!”
  他們在一番搜尋之後,終於 “少爺,你看……”隨著小雯的食指望過去,狄洵看到了一群雜亂的腳印子!
  狄洵頷首道:“是了,我們跟著雪印子追過去。”
  籲了口氣,“回春翁”道:“這下子,看他們今天還能逃到什麼地方!”他們三個人開始追蹤那些凌亂的腳印,沿路追蹤前去!盎卮何獺被鵪 逄斕淖燉錒距啵骸昂玫模 也   腔拐婊崤埽 妨死習 歟   醢爍嶙右裁揮屑 擰  彼淙揮薪龐 櫻  嵌嗌僖捕牡閽似  蛭 廡 龐〔壞 杪葉 一貢枷蠆煌 姆較頡?

  他們儘可能找那些多而深的腳印,憑運氣追蹤青靈等人!
  吐了口唾沫,“回春翁”目光四掃,怪叫道:“媽的,這些龜孫子還真能跑!”
  小雯亦跟著觀察,道:“會不會我們找錯了方向,少爺?”
  狄洵有些吃力的抬頭向四周打量,半晌,他有些疲乏的道:“他們不是在逃命,而是在尋寶,不會躲起來,咱們只要沿路,一定可以找得到!”小雯看看狄洵,有些不忍的道:“少爺你真的不要緊,我看你好像很累!”
  平靜的一笑,狄洵道:“有翁兄的藥,斷氣的人都可以起死回生,何況我這麼點傷!”
  小雯愕然道:“真的?”
  狄洵笑笑,道:“要不,他怎麼叫‘回春翁’啊!”
  “回春翁”老臉一紅,訕訕的道:“老弟,這是江湖上人在胡亂給我取的外號,你別拿來取笑我……”一抿嘴,狄洵道:“結果翁兄捨不得放,連本名都給忘了,一直都用這個響亮的外號……”眉毛倏豎,“回春翁”怪叫道:“反了,反了,連老弟你都給我抬槓起來,好,好,待我想起本名,再也不用‘回春翁’三個字了,氣死我了!”“回春翁”又“呸”了一聲:“天下道理都給你說盡了,我……我服了,隨你怎麼說都怎麼,我辯不過你!”
  小雯笑得很迷人,嬌聲道:“翁大爺,你好有趣,怎麼連自己的名字也會忘了?”嘿嘿一笑,“回春翁”:“想忘的事就別再想它,這是我的優點,其實……
  我是故意忘了!”
  微微皺眉,小雯道:“我搞不懂!”
  哧哧笑了,狄洵道:“他那人你要搞得懂,你就是天才,他如果那麼容易懂,也不會叫他怪醫了。”
  賊兮兮的竊笑了一下,“回春翁”道:“老弟想不到你也知道我叫怪醫,不過,認識你之後,一點也不怪了,看我整天笑嘻嘻,想想這段時間比我以前十年合起來,笑的都還要多……”豁然笑了起來,狄洵道:“在下還不知道在下竟有如此魔力,常笑可以永葆翁兄青春不老!”
  “回春翁”開顏笑道:“跟年輕人在一起,我也覺得年輕多了!”
  小雯同意的道:“我覺得翁大爺你很年輕,一點不像比我們年長呢!”狄洵先找著塊平坦的石塊坐下,連上面積雪也不掃除,挺著背脊,淡淡的笑著道:
  “咱們歇歇,留點力氣對付敵人!”
  呵了口氣在手上,“回春翁”道:“老弟,說真格的,你還能挺得住嗎?千萬別逞強,如果……”轉動了下頸子,狄洵笑道:“自己了解的很,光是嘴硬是沒有什麼用,找到青靈之後,你就知道在下挺不挺得住,要不要打賭,我比你還硬朗……”狄洵的笑容是深沉又幽默的,好像他沒有把身上的傷放在心上,他是那麼平靜,那麼閒散,周身浮漾著一種極微的淡漠韻息……小雯及“回春翁”不再出聲,沉默了下來,他們全微合上眼,養神假寐!
  半晌 狄洵蒼白的面龐,宛似籠在一層古怪而迷濛的氳氤中……“回春翁”
  小心翼翼的伸了個懶腰,怕吵了狄洵,低聲道:“我們會不會追不上他們?”
  小雯搖搖頭,一副無知的樣子,狄洵睜開眼眼,低沉的道:“我們這就走!”
  “回春翁”盯著狄洵的面色,道:“如果你累了,咱們多休息會也不要緊,我不是要趕著你走……”狄洵笑了笑,道:“放心,我好的很,快走吧!”
  三人開始朝亂石坡上攀升,這片亂石坡的傾斜角度相當大,高低不平,岩石的形狀,又千奇百怪,難以駐足,山石滑溜溜的,踏上去,就越發吃力了……三個人費勁的向上爬著,最怕一堆堆尖銳的石塊疊積在一起,儘量找著較為平整的岩石墊腳!
  他們不運用輕功提縱術,那是一種須要消耗大量體力與需要激烈波震肌膚的動作,他們還得留點體力去應付,可能追擒到的敵人!
  狄洵領先朝石坡上攀升,他攀升的速度加快了許多,“回春翁”及小雯緊緊跟隨,沒有多少,他們已來到這片亂石坡的坡頂!
  “回春翁”嘀咕著道:“媽的,那些王八羔子都躲哪兒去了?我操,這一大片地方,上哪兒去找!”
  石坡後面,連接了一座莽莽峻山的山腳,那座深鬱陰沉的大山之後,則又是連綿不絕的層巒群峰!
  坡頂上,沒有人跡,甚至一棵枯樹都難尋,除了岩石,就是白雪,空空蕩蕩的!
  像一只洩了氣的球,“回春翁”破口大罵:“我操你們這些狗養的二妹子,腳印明明朝著這裡來,怎麼***就是找不到……”狄洵的雙目冷厲如刃般的仔細向四周搜視了幾遍,沉思了片刻,他道:“他們不可能守在坡頂,不過居高臨下,我們仔細留心一下四周!”
  哼了哼,“回春翁”火大的道:“費了吃奶的力氣,追到這裡,除了追著片山石之外,連個鬼影子也見不著……”狄洵莫測高深的笑了笑,平靜的道:“小雯,累了吧,要不要歇歇?”
  小雯搖搖頭,甜甜的道:“不累!”
  “回春翁”幸幸的道:“老弟你……!你還想歇?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了!”
  狄洵慢條斯理的道:“我說過,他們是在尋寶,不是在逃命,所以我們不用追的太快,等他們找到,我們剛好趕到,不是更好嗎?”不服氣的,“回春翁”
  道:“你打的如意算盤,你知道人家一定按你的意思做,萬一想錯了?”
  一拂衣袖,狄洵道:“錯不了!”
  “回春翁”揶揄的陰笑出聲,道:“老弟,你智慧、判斷力一向高人一等,這一次只怕要錯了!”
  狄洵淡淡的道:“事實上,我已發現了他們的行蹤了。”
  大大的吃了一驚,“回春翁”不禁心頭一跳,問道:“在哪裡,我……”笑了笑,狄洵道:“翁兄,你答應我先別衝動,我們靜觀他們在玩什麼把戲!”
  雙目倏亮,“回春翁”道:“只要找得到他們,我都聽你的!”
  點點頭,狄洵牽著小雯,道:“來!”狄洵帶頭,來到一塊巨大而傾斜的岩石前,岩石的四周堆砌著數十塊大小不等,形狀迥異的的石頭,形成了一圈不太規則的牆,正好可以居高臨下!
  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狄洵道:“我們來看一場好戲!”
  三人躲在裡面,剛好可以擋住外人的視線,探身向前望去,只見下面刀劍閃光,有十多個人,他們手持兵刃,緊張兮兮的!
  “回春翁”輕聲道:“果然是青靈這群王八羔子!”
  小雯也輕聲的道:“他們在幹什麼?”
  狄洵淡然的道:“或許他們已經找到線索,發現寶藏就在那附近,他們正在尋覓中!”
  他們三人沉默下來,屏氣凝神,注意下面青靈居士等人的變化!
  下面的人站在崖邊東張西望,束手無策,忽見一個女子,赫然是朱固尊的女兒朱青,叫道:“你們看,這個石頭的樣子跟刀上的異點是不是有些像?”
  青靈居士抽出“彩虹珍珠劍”細細的看,面有喜色的道:“是有一點像,咱們仔細找找!”
  一大群人神情嚴肅的四處找尋可能藏寶的地方,約過了一盞茶時間,卻絲毫沒有收穫,廖鶴鳴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一塊大圓形巨岩上,道:“媽的,搞了一整天,連個什麼地點都摸不清,尋個什麼寶?”
  申一康為人最為險詐,又驕傲,當即答道:“不耐煩的人可以回去!咱們多一人,少一人也沒有什麼關係!”
  廖鶴鳴雖然氣惱,但他的師兄劉元平已死,自己勢單力薄,只得忍氣吞聲!
  雲天鵬脾氣暴烈,又急著找到寶藏,看廖鶴鳴坐著不動,罵道:“大家都忙著,你卻坐著不動,找到寶藏時,你不要分了,是不是?”
  廖鶴鳴比雲天鵬年紀大,看他如此指責自己,當下大叫道:“老子也是忙了一整天了,才坐下來,你小子嚷什麼嚷?”
  雲天鵬仗著“雙龍幫”人多,自己又貴為掌門,怕他作甚,手掌突然一翻,探手抓住廖鶴鳴的衣襟,左手正待要發 青靈居士一把抓住他的右手,厲聲道:
  “咱們是來尋寶的,你們要打架,就滾遠一點。”廖鶴鳴見雲天鵬抓著自己衣襟的手才一放,一口唾沫吐了過去,喝道:“不長眼的東西!”
  雲天鵬沒有料到廖鶴鳴這一著,一口唾沫,正吐在他的鼻尖上,他大怒之下,右腳飛出,踢中廖鶴鳴的右小腹,同時雙手擊中對方胸中!
  廖鶴鳴身子一震,立即還手,右手還了一拳,“呼”的一聲,打在雲天鵬臉上!
  因為人多,地方窄,根本沒有閃躲的空間,所以兩人一來一往,幾乎都擊中對方,只聽得兩人吆喝怒罵,夾著砰砰之聲,兩人拳打足踢,招招都擊中對方,到最後扭成一團,滾在地下!
  眾人甚是厭煩,懶得理會他們,心想:“都打死了,還少兩人分寶藏呢!”
  忽聽朱青高聲叫道:“師兄,不要打,我們尋寶要緊!”雲天鵬哪裡聽得進,又聽仇孟狄冷笑道:“牛一輩子改不了性子!”
  兩人一怔,雲天鵬知道仇孟狄的在說他,放了廖鶴鳴,又來尋仇孟狄,差點又要打起來,邱宇越看越覺不象話,自己的掌門人如此丟臉,喝道:“天鵬,還不住手!”
  雲天鵬一聽自己師叔的聲音,只得停住,只見他眼青鼻腫,呼呼喘氣,雙手握拳,對仇孟狄怒目相視!刁五娘忽然叫道:“你們大家看!”
  在剛才廖鶴鳴坐的大圓岩旁還有塊略小的石頭,兩塊石頭中間有一點空隙,從四面看去還不覺得有什麼,如果站在上面由上往下看,就好像是兩扇緊閉的石門一般!眾人雖然各懷鬼胎,但寶藏在望,竟然大家同心協力,群豪之中以青靈居士為首,他略一沉,道:“咱們試試打開這兩塊石頭!”
  鐵頭大師在一旁,道:“別白費力氣了,我看……”他話未完,大家齊齊把目光轉向他,不懷好意的瞪了他一眼!
  申一康為了表現自己的內力,走上前去,運氣聚力一推,巨岩文絲不動,不禁顏面有些掛不住,再用力上推,還是不動!
  西門立天與他是朋友,不忍看他出窘,道:“王兄弟,你去幫幫忙!”
  王昆極不願意,但大龍頭的命令不敢不從,心中暗想道:“等我推開了,看你臉往哪兒擺?”
  他運了十足力,與申一康配合,猛然一推,岩石還是不動,兩人甚是難堪!
  西門立天對青靈居士道:“掌門的,你看如何是好?”
  青靈居士對邱宇獨獨倚重,認為他最有智計,他轉頭對邱宇道:“邱兄,有沒有辦法推開?”
  邱宇只有在青靈居士面前最覺被重視,他仔細的在兩塊巨石周圍看了看,道:
  “雪冰終年不化,如果把冰化了,或許可以打開也說不定!”
  西門立天亦覺有理,道:“邱兄說的對,我們用火把冰雪融化了,再試試看!”青靈居士點點頭,大家合力,拿出火折子,找來些柴枝點火,慢慢的兩塊巨石附近的雪都為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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