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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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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6-03 05:33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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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血光矛影

  這是一間佈置得十分清雅幽靜的臥室,孤燈如豆,床帳低垂。
  但是,卻並沒有人在擁被入眠。
  江青正坐在桌旁,聆聽看窗外不絕的更鼓之聲。
  他已與雲山孤雁夏蕙約好,在三更時分,二人悄悄溜出這“大刀莊院”,免得那熱情豪邁的蛟索飛縋岳揚糾矚不清。
  江青默默的聆聽著外面的更鼓,正舉手斟了一杯冷茶,這時窗外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跟看,便是彈指嗶剝之聲。
  江青知道住在隔室的夏蕙,已應時而到。
  他吹熄了桌上的殘燭,身形微閃,輊悄得沒有一絲聲息的,自房門飄然而出。
  夏蕙仍是一身紫笆衣棠,正依牆而立。
  江青向她微微一笑,輕聲道:“夏姑娘,沒有驚動別人吧!”
  夏蕙向他微微搖頭,亦湊過臉來道:“江少俠,那錢姑娘……咱們是否也不通知她?”
  江青在黑夜中的面孔,展露出一絲瞧不清的笑意,低聲道:“夏姑娘,那天星麻姑的粗線條作風,在下實在承受不住,何況還要收她做婢女,這更是擔當不起……”
  夏蕙嘴居在微動,好似想說什麼。
  但她終於又忍住了,同江青慍柔的輕聲一笑,說道:“那麼,咱們便走罷!”
  夏蕙的面龐距離江青甚近,說話之間,吹氣如蘭。
  江青心中一陣急驟的跳動,他感到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激奮,在他的血液中流環著。
  於是,他竟情不自禁的在夏蕙滑膩如玉的面頰上,輕吻了一下。
  剎那間,二人都像驚電似的,愕然怔在當地。
  雲山孤雁那一張俏麗脫俗的面龐上,頓時,如一個熱透了的蘋果似的,漲的嫣紅。
  然而,這嬌羞在夏蕙來說,只不過是一種少女本能的羞澀。
  在她心中所感到的甜美與欣慰,是遠遠地超過這股羞怯的。
  江青睇視看眼前這美麗的少女,雖然是在黑夜中,他仍可清晰的看見她臉上的那一抹嫣紅。
  江青吶吶的說道:“夏……姑娘,想在下一……時衝動,你……你會生氣麼?”
  夏蕙急速的擺頭,怯生生的道:“我……我……沒……有……”
  她突然好象鼓足了勇氣,抬起頭來,低聲道:“只要你喜歡……我都願意……”
  江青這時,身軀起了一陣輕微的只有他自己才覺得出來的顫抖。
  他眼眶微微濕潤了,他知道,他仍然可以愛別人,甚至於被別人深愛。
  雖然,他不能確知在他容貌未恢復以前,是不是也有這種幸福而甜蜜的遭遇?
  江青此刻輕輕一摟夏蕙腰隙,身形如一只大鳥般騰空而起,急速的飛掠出大刀莊院之外。
  他雖然身負看夏蕙,但仍然輕飄得猶如一團毫無重量的柳絮,而且,身形閃動間,疾如流星劃空,令人看來,僅只有一條淡淡的如煙似幻影,稍現即逝。
  江青此刻所用的身法,正是邪神嫡傳的:“百星流光”。
  他提住一口真氣,飛縱之間,不消一刻,已離開大刀莊院數裡之遙。
  這時,他微微籲出一口氣,將夏蕙放下。
  “江少俠,你的功夫真俊……我與你一比,真是差得太遠了……”
  江青微微一笑道:“微末之技,何足稱道?夏姑娘過獎了!”
  夏蕙向前不易察覺的挪了一步,正待開口說話。
  五丈之外的一片草叢中,緩緩傳來一個尖刻的聲言,說道:“大英雄客氣了,這種武功,普天之下尚有几人會得?”
  江青與夏蕙聞言之下,面色微變,霍然轉身望去。
  黑暗中,悄無聲息的走出一個人來。
  二人定睛一看,來人赫然正是那奇醜無倫的天星麻姑錢素。
  她這時寒看一張臉,毫無一絲表情。
  江青不由大出意外,倘上前一步,說道:“錢姑娘,你不是已經入寢了麼?在下因一時事急,故而……”
  錢素氣虎虎的站在那裡,不待江青把話說完,即尖聲的道:“公子不用解釋,婢子早已看出公子心意,在此恭候大駕多時了,哼!像蛟索飛縋那種德性,喝了幾杯黃湯,便爛醉如泥,都還成嗎?”
  江青聞言之下,不由哭笑不得。
  就在進退維谷之際,雲山孤雁夏蕙也跚跚走了過來,同江青一笑道:“江少俠,便請錢姑娘與我們一起去罷!我在路上也好有個伴……”
  江青尚未答話,天星麻姑錢素己笑道:“是呀!公子,小婢正可一路伺候夏姑娘,而且,必要時也可助公子一臂之力。”
  江青這時劍眉微皺,沉吟良久,始十分無奈的道:“錢姑娘既然執意如此,在下也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不過,這稱呼上可得斟酌斟酌,在下實在承擔不起……”
  天星麻姑堅持不可,她尖聲道:“公子,小婢既然會做如此許諾,便應貫澈到底,像這樣不上不下地,虎頭蛇尾,算是那門子的一諾千金!”
  江青婉拒不獲,只有默不做聲。
  當下三人展開身形,同黑暗中掠去。
  天星麻姑邊夠邊道:“公子,小婢原本就是這兩條勞碌腿,跑跑倒無所謂,只是公子與夏姑娘的坐騎尚留在大刀莊院之內,未及牽出,哼!那蛟索飛縋實是害人不淺。”
  江青身形平起平落,恣態美妙已極,他這時正斜目一瞧緊跟在他身後的雲山孤雁夏蕙,輕輕一笑道:“其實,這也沒有什麼,馬匹留在岳兄那兒,決不致有失,而且,吾等正好藉此機會也可活動一番。”
  雲山孤雁聞言,低首微微一笑。
  她忽然驀首,同天星麻姑道:“錢姑娘,你怎麼會和那些”藍翼鐵騎會’的人打起來的呀?”
  江青此際不由身形微緩,心中暗暗叫糟。
  因為天星麻姑錢素和大刀莊院之人,發生爭執的起因,江青已大略自錢素的話語中猜到一個大概。
  乃是因為那些“藍翼鐵騎會”之人,胡亂批評天星麻姑的容貌所引起。
  凡是一個有缺憾的人,總是最忌諱別人談到他那缺憾上去的。
  此時,天星麻姑錢素不由面色微怔,窘迫的道:“夏姑娘,其實說起來,也沒有什麼,我和他們只是在言詞上發生點誤會而已……”
  她又同夏蕙那秀麗的面孔一警,低聲說道:“每一個幸福的人,他都會抱怨目前的境遇而不知自足,而那本身便是生活在眾人鄙夷及不屑目光的人,他卻只要有這千分之一的遭遇,就覺享用不盡了……”
  雲山孤雁對錢素忽然說出這幾句話,感到十分突兀與不解。
  但是,江青卻異常透澈的明暸錢素言中感懷之意。
  他連忙岔道:“咱們已經走了不少時辰,未知方向可對?”
  二女聞言之下,齊齊打量看四周的形勢。
  這時,夜風蕭索,四野沉寂,連那空中的月兒也躲在雲層之後,僅只有一絲昏淡的余輝灑落在大地上他心中一動,沉聲道:“二位姑娘,請隨在下來!”
  說罷,他也不解釋原因,就率先躍向一株巨樹之後。
  雲山孤雁夏蕙及天星麻姑二人,始才愕然跟上,那叱喝之聲,已撲至二十丈之外。
  江青身形半隱,低聲道:“快伏下身去,莫讓別人看到!”
  他口中雖在說話,目光卻一直凝注看樹前的動靜。
  這時,月光之下,只見一個身材粗短,面目精悍的青年,正揮舞著手中一條銀光閃閃的長鞭,向後拒敵著三個身看黃衣的大漢。
  那身材粗短的青年,武功顯然頗為不弱。
  他此刻邊戰邊退,左手尚不時發出暗器襲敵。
  那三名黃衣大漢雖然個個功力深厚,但亦絲毫不敢大意。
  四人便在江青等藏身的這株大樹之前,展開了膠著式的戰鬥。
  江青雙目微攏,仔細向那三名黃衣大漢望去。
  一絲冷漠的笑意,緩緩浮現在他嘴角之上。
  原來江青看出這三名黃衣大漢,每人的胸前,皆樓締看一條栩栩若生的黑蛇。
  他知道這三名大漢,定是與不久以前在陰陽崖底,同他強行掠奪的靈蛇教“陰陽雙判”是一坵之貉。
  故而,他無形中,對那位以寡敵眾的青年,生出了敵愾同仇之心。
  這時,三名黃衣大漢中,那中間一個手使三節棍的黑面漢子,哈哈一笑道。”姓祝的,今夜任你脅住雙翅,只怕也難逃出我靈蛇教的天羅地網!”
  那祝姓青年怒哼一聲,手中銀耳長鞭,勢如浪趕千層,急若狂 ,傾刻間,已連出七招。
  三名黃衣大漢中,另一個唇上留有兩撇鼠須的削瘦漢子,冷笑一聲,手中長劍伸縮如電,宛如靈蛇閃擊,亦連出七招,招式陰毒滑溜已極。
  他這時寒森森的一笑道:“姓祝的兔崽子,就憑你這付尊容,也想與我們教主的千金談情說愛?”
  那祝姓少年聞言之下,己是滿面通紅,卻仍舊一言不發,奮力招架著那猶如狂風暴雨般凌厲而急驟的攻勢。
  對方那使劍的削瘦漢子,不但出手陰狠毒辣,言詞更是尖酸刻薄。
  他這時一面運劍如風,招招不離那祝姓青年的全身要害,口中尚不停的諷刺道:
  “小子,目下只怕你非但不能重溫鴛鴦夢,而且,更要到陰曹地府去找閻王老子打官司去了!”
  姓祝的少年儘管氣得混身直顫,面紅似火,但獨自咬緊牙關,揮舞看手中兵器,同三人瘋狂的猛攻。
  但是,這三名身看黃衣的’蛇教弟子,個個武功不弱,何況更是以三打一,白然精佔上風。
  眨眼間,那祝姓青年的身上,已受了幾處創傷。
  三名黃衣大漢中,另一個手執三尖兩刃刀的漢子,一直悶聲不響,急攻猛打,下手出招,狠毒無倫。
  這三名黃衣大漢不但出手狠辣,口中更在不斷尖刻的譏罵。
  這時,那祝姓青年已逐漸招式凌亂,喘息如牛。
  但是,他仍然形若瘋虎般,拼出全力與這三個黃衣大漢周旋看。
  隱身樹後的江青目睹此情,心中正在考慮要不要實時出面插手。
  他身後的天星麻姑錢素、悄然在他耳邊輕聲低語道:“公子,這幾個靈蛇教下的狗腿子,委實欺人太甚,婢子想出去教訓他們一番!”
  江青正想點頭答應,目光微閃,卻見遠處又有兩條人影,疾若奔馬般掠來。
  江青急忙仲手攔住天星麻姑欲縱的身形。
  他凝目望去不由雙眉一皺。
  原來,這急奔而來的兩人,竟然又是穿著黃衣的靈蛇教弟子。
  江青心中很快的將目前形勢,做了一個忖度,他想道:“憑那祝姓青年的武功,敵他目前的三人,是決難佔得上風,若是天星麻姑出手,靈蛇教卻又來了兩個人,看這二人縱躍時的身手,便可知道武功並不弱,尚不知天星麻姑是否能敵得住……”
  他想到這裡。那兩條人影,已然掠到激鬥中的四人身旁。
  這二人在靈蛇教中的身份,好似較另外三名黃衣大漢為高。
  二人身形縱到後,卻並不動手,僅只冷然的立於一旁觀戰。
  江青向這二人一看,只見乃是一瘦一胖的兩個中年大漠。
  二人俱皆氣度沉穩,雙目精光隱射。
  這時,那瘦削的中年人已冷然開口道:“孟香主,請快些下手,將這想吃天鵝肉的蛤蟆拾奪下來!”
  他一言甫出,那位手執三節棍的大漢,已洪聲答應。
  手中兵刃鬥然“嘩拉拉”的一陣暴響,“三環套月”“春燕投林”“柔水掠波”一連三招,已將那祝姓青年,逼得步步後退,手忙腳亂。
  這被喚為孟香主的黃衣大漢,狂聲笑道:“**養的雜種,老子便叫你知道吃天鵝肉的滋味!”
  這時,那唇留鼠須的枯瘦漢子,手中利劍猝而幻起一道銀虹,急快無聲的颯然挺上,又在那祝姓青年的臀部,闖開一道血糟。
  他嘿嘿一笑,刻毒的譏諷道:“小子,黃泉道上,還有一個標致的娘們在等你同行哩!”
  那祝姓背年早已混身浴血,氣喘不息,出手的招式破碇更多,眼看就要喪命在這三人手下。
  江青這時,已顯不得考慮其它,回頭對夏蕙及天星麻姑二人道:“這些黃衣大漢,都是靈蛇教屬下,二位姑娘且請在此稍侯,在下即往助這少年一臂之力。”
  江青話聲甫息,人已掠出五丈。
  但是,就在他身形始才躍出之際,黑暗中,一聲淒厲的長嘯,遙遙傳來。
  這嘯聲高吭蒼洪,如裂金石,以極快的速度,向眾人激鬥之處移到。
  江青聞聲之下,心頭不由一震,雙臂急快的連連揮動,閃電般倒射回一株大樹枝椏之上。
  這時,那淒厲的嘯聲,也如流星劃空,擺曳而至。
  五個靈蛇教的大漢,這時皆已愕然停手,疑惑驚異的向嘯聲來處張望著。
  而那祝姓青年,都趁時躍開,微閉雙目,他要在另一個利害未知的場合來臨之前,做一次最暫短的調息。
  這時,嘯聲戛然而止,一個高大的身形,自暗空中飄然飛落。
  眾人定睛一看,不由驚得個個心頭大震。
  只見來人竟是一位六句老者,身材異常魁梧,面上都是疤痕累累,凹凸不平。
  再襯看他左邊只剩下一個血窟窿的眼睛,織成了一付極為慘厲猙獰的形狀。
  這眇目老者身形著地,狂笑一聲,破鈸般大聲喝道:“你們這五個混賬,可全是屬於靈蛇教下麼?”
  五名黃衣大漢中那後到二人,已冷笑一聲,向前挪上一步。
  仍是那削瘦的中年漢子開口道:“尊駕何人?難道你沒有看見我靈蛇教正在辦事麼?”
  眇目老者聞言之下,不屑的向那正在喘息的祝姓少年一瞥,嗤道:“辦什麼事?對付這乳臭未幹的小子,也用得看五個人?媽的!都是一群草包。”
  那削瘦漢子驀然仰首狂笑一聲,厲聲道:“住嘴,你這老不死大概是活膩了,竟惹到我七環手武章頭上!”
  眇目老者面角倏變,沉聲喝道:“你與旁邊的這條肥豬,可是靈蛇教下掌紅旗的兩大執法?”
  老人一言甫畢,五個黃衣大漢面上齊齊變笆。
  站在七環手武章身旁的胖大漢子哇哇怒吼道:“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如此出口不遜,老子正是毒蠍神周鈞,你這老不死的有什麼手段,儘管衝著老子來!”
  眇目老者如狼嗥般連連狂笑,大聲道:
  “肥豬你不用心急,老夫與你們教主十年前那剜目之恨,今日便要先在你們這群狗腿子身上收回利息。”
  老人此言一出,五名靈蛇之人,俱不由又是一怔。
  幾乎在向一時刻,五人面孔在剎那間,已變成了慘白之色。
  因為,他們已霍然記起了,面前這位眇目老者,正是曾往江湖上盛名赫赫的龍虎追魂束九山!
  而這束九山於十年之前,便以心狠手辣而名震一時。
  他與靈蛇教主君山獨叟裴炎,素來行如水火,極為不合。
  二人乃於十年前一個月黑風高之夜,相約在三芝山下做了一次殊死之鬥。
  那一戰打得甚是淒厲,二人直鬥到千招以後,龍虎追魂束九山終因技差一著,而被靈蛇教教主裴炎以“定坤神指”剜去一目。
  這龍虎迫魂自來心性陰毒狠辣, 睚必報。
  他在重創之下,忍痛逃逸後,心中一直念念不忘此仇。
  十年之間,束九山忍辱負重,絕步不出江湖,在深山絕嶺中苦練武技,積極籌思報仇之舉。
  今夜,他恰好功成下山,路過此地,卻遇著了五個靈蛇教徒眾,怎不令他怒發衝冠,毒念頓生。
  比時,他看見這五個靈蛇教之人面色攸變,不由得意至極的狂聲大笑起來。
  七環手武章強按心中驚恐,啞聲道:“尊駕可是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龍虎追魂束九山?”
  束九山那張醜臉,又忽而轉為淒厲,他怒睜那只僅存的獨眼,宛如夜鳥般嗥道:
  “不錯!老夫正是,哼哼!十年前名震江湖,十年後默默無聞,老夫一生的基業與名聲,儘讓你們那狗雜種的教主給成全了!”
  靈蛇教兩大執法之一的七環手武章,驟逢此肘生之變,心中己覺出十分不妙。
  他在對方那赫赫的威名之下,自然的出生一股畏懼之心。
  武章也極為清楚,憑自己教主君山獨叟裴炎的一身超絕武功,尚須千招以上,始能險勝這龍虎迫魂一招,自己憑什麼也不是人家對手。
  何況這十年來,對方武功不知又精了多少。
  那身材胖大的毒蠍神,對這突然來到的強敵,亦不由感到極為不安。
  因為龍虎追魂束九山的突然來到,不啻已將整個的局面扭轉過來。
  休看周鈞外貌雖似愚魯,心機卻甚是深沉。
  他此刻向後微退兩步,雙目卻在有意無意間向右側黑沉沉的曠野打量了一眼。
  毒蠍神周鈞這種不經心的舉動,卻包含看兩種意圖:他漫不經意的隨眼一瞧,暗中為自己找好退路,準備在必要時落荒而遁。
  他之所以微退兩步,其意乃是要避開龍虎追魂的突然出手。
  須知,凡是一個功力超絕的內家高手,他那發難的一擊,威力之大,往往是難以比擬的。
  毒蝠神周鈞暗暗退二步之後,已等於將龍虎追魂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獨擋於前的士環手武章身上。
  他這深詐的意圖,又豈是場中任何一人所能看得田來的!
  這時,那立於二人身後的三名黃衣大漢,暗自緩緩地向四周散開,將龍虎迫魂束九山圍在中央。
  那手使三節棍的大漢,名叫盤山蛟孟剛,乃是靈蛇教總壇香主中有數人物。
  唇留鼠須的枯瘦漢子,卻以手中一柄青鋒劍稱雄一時,名叫雙尾狐刁餘,與另一個名叫潑風刀霍勝的大漢,俱為靈蛇教中,地位極高的香主。
  他們三人的功力甚為深厚,臨陣經驗又多,此刻各人所佔取的地位,正是進可以攻,退可以守的位置。
  龍虎追魂束九山獨目圓睜,精芒四射,他好似毫未覺出靈蛇教的五人,已在暗中備戰似的。
  七環手武章雙眸亂轉,忖好倩勢,悄然回頭!向與他同為紅旗執法之一的毒蠍神周鈞一使眼色。
  龍虎追魂束九山這時嘿嘿冷笑道:“相好的,你們已準備妥當了麼?”
  七環手武章雙掌微提,故意和聲笑道:“束前輩,嘿嘿,你老人家何苦與在下等人為難?十年前那段公案,束前輩盡可去看在下等人的教主了斷……”
  龍虎追魂束九山自鼻孔中沉重的哼了一聲,怒道:“放屁,你們今夜休想逃過一命,嘿嘿,君山獨叟裴炎那老不死的固然難逃公道,便是各位麼,也只好先替他墊墊棺材底了。”
  七環手武章眼看龍虎追魂束九山,正在說話分神之際,暗中冷笑一聲,抖手便是三點寒星,疾若流矢般射向束九山胸前喉下三大要穴。
  武章三只亮跟梭出手,按著大喝一聲,“嘩啦啦”連聲暴響中,一柄上帶七枚利齒銅環的奇形兵刃,疾似狂風驟雨般向龍虎追魂束九山摟頭蓋臉劈到。
  隨著七環手的動作,毒蠍神周鈞亦冷叱一聲,盤繞腰際的“毒蠍鞭”,便似活蛇般,颯然一聲,筆直的戮向束九山下腹丹田。
  龍虎追魂束九山一聲大吼,身形閃電也似,倒掠而出。
  但是,立於他身後的盤山蛟孟剛、雙尾狐刁餘及潑風刀霍勝三人,早已蓄好勁努,一聲不響的猝然同時出手。
  三般兵器帶看悠悠勁風,恰好迎上正往後退的龍虎追魂束九山。
  雙方動作全然快逾閃電,眼看那三件兵器就要招呼到東九山身上。
  七環手武章這時心頭一喜,忖道:“想不到這龍虎追魂束九山真是空有其名,竟如此不堪一擊,嘿嘿!看情形他可是死定了!”
  武章這念頭始在心頭一轉,尚未想完,兩道精瑩如電的寒芒,已在眼前倏然閃射。
  跟看一聲慘號起處,一條人影飛跌出一丈之外。
  七環手武章急切仔細望去,只見跌飛之人,乃是自己手下香主之一︱︱潑風刀霍勝。
  他這時正躺在地下,身體不斷的抽搐,頸項處有一道極深的血口,縷縷鮮血,正自傷痕中泉湧而出。
  看這情形,那潑風刀霍勝,顯然是不能活命了。
  七環手武章驟見之下,不由又驚又怒。
  他回首二望,那龍虎追魂東九山這時卻悠然而立,雙手之上,正赫然分持著一對奇形兵器。
  這封兵刃長只一尺,一刻龍形,一雕虎狀,把柄處份有腕形護手,龍虎口中,各伸展出一條精光閃爍的彎矛,矛尖鋒利無匹,顯然為極好精鋼製就。
  這正是束九山藉以成名的“龍虎雙矛”!
  束九山兵器一出,靈蛇教下四人已面色大變。
  這時,束九山尖厲的狂笑道:“老夫十年來埋首荒山,不沾血腥久矣,嘿嘿,這瞎眼的草包正好為老夫祭矛。”
  接著他又同七環手武章緩緩逼近:口中道:“小輩,老夫這招”矛射電閃”,你來嘗嘗滋味如何?”
  七環手武章心頭一陣狂跳,掌心已自微微滲出冷汗。
  他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正無形的向他全身侵蝕著。
  於是,他的身軀身不由主地痙攣的抽動起來。
  驀然。
  立于束九山身後的盤山蛟孟剛,一聲不響地,將手中三節棍抖得筆直,砸向束九山腦後,向時駢指如風,點向敵人背後三大重穴。
  龍虎追魂束九山冷笑一聲,身若流水行雲,以出人意料的方位,倏然倒旋而出。
  右手在伸縮間,已奇快無比的攻出九招。
  七環手武章這時強自壯膽,暴喝一聲,手中兵器“套日七環”連忙疾劈而出。
  毒蠍神周鈞亦身形如雲,霍然移身上步,“毒蠍鞭”挽起條條烏光,帶看刺耳的破空之聲,同龍虎追魂束九山疾攻而至。
  盤山蛟孟剛正感眼前一花,敵人招式如天瀑倒流,滔滔飄散而至。
  他正在手忙腳亂,招架無方之際,七環手武章與毒蠍神周鈞二人,恰好於此適時攻向束九山。
  龍虎追魂束九山怒罵一聲,“龍虎雙矛”極快的閃掣伸縮,指顧間,已向靈蛇教的四名高手攻出十七招。
  銳風破空,嘯聲刺耳如錐,威勢驚人已極。
  這位當年在黑道中,令人聞名喪膽的一代梟雄,頓時與靈蛇教下的四人戰做一團。
  但見寒光縱橫,人影掠閃,各人皆傾出全身之力,拼死而搏。
  這時,那祝姓青年喘息始定,他站在圈外,迷惘的盯視著這一場令人驚懼的慘烈搏鬥,甚至於忘記了他應該乘此良機逃走。
  隱身樹椏之上的江青,目光緊緊凝注著樹下五人的劇鬥,心中卻在極快的忖道:
  “聞說這龍虎迫魂束九山,乃十年前江湖黑道中有名的煞星,想不到竟與那靈蛇教結有如此深的仇怨……這樣也好,反正雙方都是窮凶惡極之徒,正可藉此機會讓他們拼個兩敗俱傷!”
  江青想到這裡,身形卻飄然倒翻而下。
  輕悄得有如一片羽毛也似,閃到正專注場中的雲山孤雁夏蕙及天星麻姑錢素身後。
  這時,二人正緊張的望著外面,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江青不由微微一笑,沉聲道:“二位姑娘,這一場罕見的激鬥,可是有趣得很吧!”
  雲山孤雁夏蕙悚然回頭,待至看清來到身後的是江青,始展顏一笑道:“江少俠,你適纔到那裡去了?這些人的武功,真是高強之極……”
  天星麻姑亦一伸舌頭,輕聲道:“乖乖,龍虎追魂這老兒想不到如此命長,被那君山獨叟剜去一目後,不但未因此送命,武功卻反而更見精進。”
  江青踏上一步,低聲道:“這能虎追魂束九山功力之高,更在那烏柔禿士木靈之上,看情形,這四個靈蛇教的爪牙,恐怕不易保身了,”天星麻姑目注揚中,急促的道:
  “好傢伙,這招”矛指天地”加上那連 “穿雲腿”,真是精妙已極……束老鬼這身功夫,實在令人咋舌,他成名闖萬的時侯,我恐怕還在娘懷裡吃奶呢!”
  天星麻姑錢素眼睛望看樹前五人的激鬥,嘴雙卻一直不停的嘀咕著。
  江青微微一笑,目光注定場中。
  這時,五人已拼了不下百餘招之多。
  靈蛇教方面雖是四人聯手,猶目守多攻少,相形見絀。
  龍虎追魂東九山一面揮動手中“龍虎雙矛”,展開急攻猛戮,口中卻大笑道:“如何?老夫說你們是群飯桶,這句話沒有說錯吧,裴老見如此胡塗,竟白養了你們這麼一群只會吃飯,不能成器的廢物,欸!老夫猶為他一嘆。”
  束九山這幾句話說得十分刻毒,七環手武章等四人,不由得個個氣得鋼牙緊咬,青筋暴露。
  四人驀而同聲大喝,齊勇猛地展開平日所學,奮不顧身的向龍虎追魂束九山疾攻而上。
  一時罡氣猛烈,石飛砂舞。
  一時間沉如山岳般的壓力,猛然向束九山身側逼到。
  七環手武章與毒蠍神周鈞等四人,皆為靈蛇教下翹楚之輩,武功自有其獨到之處,在江湖上也掙得了不小的名望。
  四人任是其中之一,已可獨當一面;何況更是聯手合力,對敵一人。
  他們同時出手之下,威力之大,自是無庸贅言。
  龍虎追魂束九山功力雖高,卻也不敢大意。
  他口中雖然在諷刺對方,手上卻絲毫不敢怠慢。
  這時,他驟覺身旁壓力大增,勁氣激盪,心中已自一動。
  意念閃掠間,龍虎追魂倏然將體內一股先天真氣提足,雙掌以眩人心神的飛快速度疾然抖顫。
  “龍虎雙矛”剎時間凝結成一道渾厚無隙的光牆,嘶嘶破空勁力,在那道精芒閃射的光牆上,澎湃回盪。
  剎那間,七環手武章等四人襲到的兵刃,就彷若遇到一股絕大的無形潛力一般,紛紛反震而回。
  龍虎追魂束九山狂喝一掌,不容敵人再製機先,身形如影附形,“龍虎雙矛”幻成道道閃耀流光,指顧間,同對手四人各自政出七招,冷雲縱橫,銳風如嘯。
  銀蛇閃擊中,那手使長劍的雙尾狐刁餘,已長吼一聲,棄劍倒地。
  胸口的鮮血,如泉湧般迸濺出五步之外。
  束九山以他“龍虎矛法”中,凌厲無匹的“七流貫陽”一招,將雙尾狐刁餘殺死,猙猝的面孔上,又透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他大喝一聲,道:“小輩,你們也早些上路吧!”
  喝聲中,身形幌閃如影,矛影伸縮間,宛若天際電閃雷轟,狂猛無倫的刺向正在狼狽後退的七環手武章等人而至。
  這時,毒蠍神周鈞早己心膽俱裂,他雙目一轉,故意暴叱一聲,左手連揚,六支烏光閃閃,前端附有兩枚餵毒彎刺的“毒蠍鏢”己猝然出手。
  周鈞暗器甫自發出,身形卻極快的向後倒射出三丈之外。
  兩個起落,頭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龍虎追魂束九山手中兵器連揮,叮噹之聲不絕,在傾刻之間,將六支餵毒“毒歇鏢”
  磕向半空。
  但他也因此身形微窒,那毒歇神周鈞卻已亡命般消失於夜影之中。
  七環手武章做夢也估不到,自己平日這情向手足,共盟生死的老搭檔,竟會在臨危之際不顧一切獨自逃走。
  他微一怔之下,隨即雙目怒瞪如鈴,破口大罵道:“**養的周鈞,你這貪坐怕死的畜牲,算是武某人當年睛了眼……”
  龍虎追魂束九山冷冷笑道:“小子,不甩罵了,老夫早已說過,你們只不過是一群草包而己,媽的!江湖上的義氣,你們也沾得上邊麼?”
  說話中,攻勢更起如長江大河,綿綿不絕。
  寒光冷雲中,更帶著有一股沉重逾山的壓力。
  七環手武章咬牙切齒,舞動手中的“套日七環”,拼命迎拒。
  正值此時,他身側人影一閃,那盤山蛟孟剛,也虛出兩招,身形亦向一旁躍出。
  七環手武章眼角一斜,登時氣得混身亂顫,他語不成聲的怒吼道:“孟剛,你也……
  想臨危逃走!”
  原來,那盤山蛟孟剛早已心生怯意,萌有逃走之念,只是靈蛇教教規素來嚴厲,他心中再是恐懼,也只直硬著頭皮硬撐。
  但是,身為兩大執法之一的毒歇神周鈞已以身試法,逃之夭夭,孟剛心膽不由一壯,忙自將唯一的救命兩招一出,拔腿就走,也不管它什麼教規嚴厲,什麼江湖義氣了,他日下所想的,只有眼前保全自己的生命要緊。
  七環手武章一見孟剛身形掠起,已知他的心意。
  他心中急怒交集,早已氣憤得說不出話來。
  龍虎追魂束九山冷笑一聲,大喝道:“老夫要是讓你們跑了,便當即自絕於此!”
  他語聲未住,身形己如流星般跟蹤而起。
  略一幌閃,就撲到那盤山蛟孟剛身後。
  只聽他厲笑一聲,身形猝然彈起,手中“龍虎雙矛”化成一道如長虹星河般渾閃的豪光,直射孟剛身後。
  勁風呼呼,狂風如濤,這正是“龍虎矛法”中,最為狠辣的招術:“極西神火”。
  孟剛猝覺背後勁力襲到,不由大驚失色。
  因為,他不用細看,就感到這股勁力之強,乃是生平所僅遇,他驚嗥一聲,手中三節棍傾力向後掃出,身形卻沒命地向前躍去。
  但是,就在他三節棍始出的瞬息間,龍虎迫魂束九山的雙矛,已經閃電深深插入孟剛背心,雙矛所帶起的勁風,更將那三節棍震飛三丈之外。
  束九山一招得手,身形倒掠而回。
  這時,盤山蛟孟剛始混身浴血的跌出七尺之外。
  這些動作,全然快若電光石火,幾乎是在向一時刻完成。
  此時,束九山身形始落,七環手武章卻滿眼血紅,面目扭曲的大叫道:“殺得好!
  殺得好!我叫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畜牲逃走……”
  龍虎追魂束九山冷冷陰笑道:“你且慢激動,老夫並非代你出氣,莫忘了,你也要與他們同時上路……這一筆爛賬,你們到陰曹地府去結算吧!”
  束九山一語未已,七環手武章猛喝一聲,右臂疾掃,一陣“嘩啦啦”的暴晌起處,他兵刃上的七枚利齒鋼環,已似七面閃耀生輝的明月,挾著破空厲嘯,奇詭無倫的向束九山猛而襲到。
  這七枚鋼環此際分散空中,歪歪斜斜,走著之字路線,怪異莫測的旋轉著,同龍虎追魂束九山疾飛而至。
  這乃是七環手武章用以保身存命的絕技:“七環滅魄”。
  這七枚銅環不僅來勢奇詭難測,所挾勁力之強,更是驚人。
  龍虎追魂束九山獨目圓睜,面孔上的疤痕,隱隱泛出一片煞氣。
  手中所執的“龍虎雙矛”,已在不知不覺中,微微閃幌起來。
  七枚閃飄的鋼環,這時颯然一響,先前兩枚已嗚嗚連聲飛到。
  束九山冷哼一聲,身形不退不避,右手龍矛霍然化出密密光虹,卷襲而上。
  同一時刻,他左手虎矛亦驟然響起一陣刺耳的銳嘯,疾抖成萬千銀芒,層層湧起。
  眨眼間,一片金鐵之聲倏響,兩枚鋼環已被鉸成粉碎。
  這時,隨後另外五枚利齒鋼環,三枚在空,兩枚貼地,分成五個不向的地位,電旋急轉看襲到。
  來勢之快,幾乎僅是一隙之隔。
  龍虎追魂束九山,驀地如平地焦雷般暴喝一聲,身形如狂風拂柳,擺幌不已。
  “龍虎雙矛”此時猝然綿綿而起,豪光冷雲。如九陽光華,輝變無倫。
  激盪的勁力,竟將周遭空氣攪動,急速的迴旋呼嘯……
  這乃是“龍虎矛法”中,威力最強的一招:“成龍翔空”。
  一時只見精芒如虹,晶瑩渾厚,勁氣如濤,宛如山崩海嘯,威勢悅人心魂。
  七環手武章視為護身絕技的“七環滅魄”,已在這片浩浩精芒中,全然被鉸成粉絮,無影無蹤。
  武章那瘦削的面孔,隨著這七枚利齒鋼環的破碎,己變成了慘白色。
  他身軀微微顫抖,鼻翅煽動,厲吼一聲,身形有若瘋虎一般撲上前去。
  龍虎追魂束九山冷哼一聲,叱道:“小子,你想尋死,。可還沒到時間哩!”
  叱喝中雙矛閃起浩浩銀光,又是一招“成龍翔空”,眨眼間,就將七環手罩入光影之內。
  束九山武功何等高強,士環手執著兵器已然不是對手,更何況迫比刻已是神智皆亂,再加上赤手空拳?
  十招不到,他在龍虎追魂束九山的一聲獰笑之下,慘號倒地。
  大腿之上,血流如注,將下身衫褲完全濕透。
  束九山這時,面容冷酷得彷若是一個冥府閻羅。
  他緩慢的一步步向正躺在地下的七環手武章行近。
  手中,“龍虎雙矛”的鋒端,正有一滴滴的鮮血,往下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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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毒心殘膽

  七環手武章身受重傷之下,神智反而逐漸清醒。
  他怒睜雙目,瞪視著正向他徐徐逼近的龍虎追魂束九山。
  武章雖然儘量壓制內心的畏怯,故意裝出一付大氣凜然之狀,但是,一股深深的死亡恐懼,正逐漸在他內心滋長。
  武章心中十分明白,束九山成名江湖,素以心黑手辣著稱,殺死個把人,在他來說,真比捏死一只螞蟻還來得漫不經心。
  龍虎追魂束九山,這時已行至武章身前不及兩尺之處。
  但是,他卻並沒有立即下手將武章殺死。
  手中龍虎雙矛那對鋒利尖銳的矛尖,在七環手武章的咽喉上來回閃劃,差隔肌膚僅有毫釐之微。
  束九山陰沉的冷笑著,獨目微瞇。
  面孔上那一股隱隱的獰惡與凶殘,及他手中那一對矛尖的來回劃動,組成了一付比死亡更難以令人忍受的威脅。
  七環手武章終於忍受不住這殘酷的心理要脅,他驀然吼道:
  “束九山,你是他媽有種的,就給武爺一個痛快,如此羞辱武爺有什麼光彩?”
  束九山嘿嘿冷笑,右手龍矛微沉,七環手武章立時大叫一聲,一只左耳已被削落。
  殷紅的鮮血直濺,流滿了武章一臉,在慘淡的月光下,更反映出七環手面容的恐怖與淒厲。
  但是,束九山好似絲毫未被眼前這自己一手造成的悲劇所感染。
  他得意的一笑,仰首向天,呢喃道:
  “老夫已有十餘年未聞到熟悉的血腥氣息了……呵呵!今夜真是過癮之極。”他又低下頭來,冷削的道:
  “武章,這不過只是一個小苦頭而已,老夫處置敵人的手段較之十年以前,已寬容得多了。”
  七環手武章早已痛怒交集,鮮血流滿,根本就聽不清束九山在向他說些什麼?正在這時,他身後卻響起了一個沙啞而疲憊的聲音道:
  “尊駕似乎已應該歇手了,這樣做法,尊駕難道不怕引起別人的反感麼?”
  束九山霍然回首,目光一瞥之下,已看出這說話之人,正是方才被七環手武章等人圍攻的青年。
  束九山雙目倏而射出一縷兇光,身體緩緩迴轉,他狠厲的道:
  “很好,你竟沒有逃走!足證你是一個有膽識的青年,老夫最是喜愛這種人物!”
  那身材短,面貌精練的祝姓青年,此刻雖然全身上下傷痕累累,卻好在全是皮肉之傷,並不十分嚴重。
  經過適纔的一陣休憩,已經略為養息過來。
  他目睹這龍虎追魂束九山手段竟如此毒辣,心中不由十分心激,雖然那靈蛇教的五人乃是自己大敵,但是,一種與生自來的正義感,卻逼使他行上前去,出言阻止。
  祝姓青年說出這幾句話後,心中亦自忐忑不安。
  他十分清楚,只看這眇目老人的狠毒行為,已知此人必是性情乖戾之輩。他說出此話,甚至於有將對方激怒,然後反臉成仇的可能。
  這時,束九山冷然的言詞,不由使這祝姓青年,自肩脊後升起一股涼氣。
  他艱辛的咽了一口唾沫,強笑道:
  “前輩謬譽了,在下祝頤,前輩適纔仗義出手解圍,感激之至……”
  他語尚未說完,龍虎追魂束九山卻冷酷的喝道:“住嘴,你不要癡人說夢!”祝頤面容一怔,不由微微退後兩步。
  束九山肅煞的說道:
  “小子!你聽清楚了,老夫今天尋這些靈蛇教小輩的晦氣,並非是為了替你解圍的!”
  他望著祝頤那驚愕迷惑的面孔,接著又冷笑道:
  “小子,假如你也在江湖上闖過,就該知道老夫素來便沒有那一付菩薩心腸……哼!
  老夫只會為自己的事情出手,別人麼!老夫卻管不了那麼多!”
  祝頤心中這時一陣狂跳,吶吶的道:
  “束老前輩,雖然前輩並非有意替在下解圍,但是……在下仍然十分感激……”
  他望著束九山那醜惡獰厲的面孔,又道:
  “假若前輩沒有其它賜示,在下就告退了……”
  龍虎追魂束九山驀然發出一陣如狼嚎般的狂笑,厲聲道:
  “小子,你也未免想得太美了,老夫既然不領你的情,那麼又豈能容你就這麼如此輕易一走了之!”
  祝頤聞言之下,面色不由連連變幻。
  他將心一橫,硬著頭皮問道:“前輩之意,欲待如何?”
  這時,祝頤心中,已自十分驚恐。
  他知道,若束九山要對他不利的話,憑自己目前這一點藝業,無論如何拼命也休想與龍虎追魂走上二十招。
  龍虎追魂束九山此刻毫無表情的一笑,說道:
  “要問老夫之意麼?嘿嘿!簡易之極,便是要拿你小子一試老夫手中雙矛!”祝頤料不到這龍虎追魂束九山,稟性竟是如此凶殘好殺。
  他一時又驚又懼,勉強挺立那疲困的身體,大聲道:
  “前輩手段如此狠辣,不分善惡,實非在下當初所能料及,在下雖然不值一鬥,卻亦非束手待斃之輩!”
  龍虎追魂束九山兇厲的一笑,大步踏上,口中道:“好小子,果然有骨氣,老夫便答應你一個痛快!”
  他隨即又微微搖頭,喟然道:
  “並非老夫想要置你於死地,只是老夫手中這對‘龍虎雙矛’已有十餘年末嘗人血了……!嘿嘿!老夫這對老夥伴也饞得發慌……”
  祝頤見這龍虎追魂不但心狠手辣,臨時卻又裝出一付如此偽善模樣,信口調侃。
  他不由氣得周身輕顫,手足酸軟,怒聲道:
  “好……好,在下一命原不足惜,你便過來取去……”
  束九山手中雙矛微微一幌,陰笑道:
  “你這一命便是足惜,遇到老夫,也只有自認晦氣了……”
  束九山正自說到這裡,夜空中,一個悠遠的聲音,突然響起道:
  “束老兒,你今夜在區區眼下橫施暴虐,才只有自嘆晦氣呢……”
  龍虎追魂束九山聞言之下,不由全身一震,身形如狂風般暴起三丈。
  但是,他卻並沒有發現說話之人。
  束九山怒極大吼道:“媽巴子的,是那個江湖鼠輩,給你爺爺滾出來!”
  他一言出口,那悠遠的聲音又冷笑道:
  “老不死的,便是你想挾著尾巴逃走,區區亦未必會答允哩!”
  隨著語聲,一株大樹枝椏之上,沖天飛起一條人影,翩若驚鴻般在空中折轉了一道優美而曼妙的弧線,冉冉飄落。
  束九山只一見來人這飛躍的身法,心頭已自大震。
  因為,這人影一躍之力,竟有八丈之高,單憑如此功力,就足夠駭人聽聞的了。
  束九山自己知道,便是他目下修為,盡力一躍,亦不過只能達到六丈左右而已。
  這時,那條人影正卓立於地上,而且似笑非笑的望著這邊。
  龍虎追魂束九山性情暴烈無比,他怒瞪著眼前這年紀甚輕的青衫俠士,霹靂般大喝道:
  “你是什麼東西?竟敢橫到老夫頭上?想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突然現身之人不是別個,正是那早已隱匿在樹頂上的江青。
  他之所以一直遲遲未肯現身出手,乃是因為這龍虎追魂束九山以及靈蛇教下各人,皆是武林中惡名久著的凶悍之徒,正可藉此機會讓他們自相殘殺,也好為武林中滅除一害。但是,情勢竟會演變到目前的局面,卻完全不是他始料所及。
  江青原先心中忖度,想那龍虎追魂就是再凶暴一些,也斷然不會向那素無怨仇的祝頤下手。
  可是,如今情勢證明,天下卻盡有如此多不近情理的人啊!
  他這時聽到束九山厲聲出言,不由微微一笑,緩步向前道:
  “在下江青,與這位祝姓朋友亦是素不相識,只是,在下卻與尊駕不同,因為在下偏生有一付菩薩心腸哩!”
  龍虎追魂束九山不由氣得怒哼一聲,但是,他卻在心念一轉之下,強自將滿腔怒氣按捺下去。
  這原因很明顯,乃是江青先時所顯露的一手輕功,已將這位縱橫天下的黑道煞星震慴住了。
  他這時肅煞的說道:
  “你叫江青?很好,先將你師門報上來,老夫看看,若是素識,亦可饒你一命!”
  江青不由暗中一哂,搖頭道:
  “這卻不必,在下師門與尊駕定無淵源,因為就憑尊駕這一副自認不可一世的威風,比起在下師門來,卻不啻是瑩光皓月,不能相比哩!”
  龍虎追魂束九山聞言之下,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他狂吼一聲叫道:
  “**養的小子,老夫便叫你試試,老夫的盛名是否不值一鬥?”
  他正待暴起發難。
  立于江青身傍的祝頤,已惶然搶上一步,急急回首道:
  “這位兄台,閣下臨危仗義,甚令祝某感激,只是對方功力太也高強,還是讓祝某拼死一戰吧!”
  江青微微一笑,沉聲道:
  “不必,祝兄且請一旁休息,這束老鬼功力雖高,卻也未見得能敵得住在下!”
  龍虎追魂束九山不由氣得混身發抖,他狂吼一聲道:“小輩,你死定了!”
  江青冷笑一聲,身形閃電般急幌,有若雷霆齊嗚般劈出二十一掌。
  龍虎追魂束九山不料眼前這少年較他還要橫,竟敢先行出手。
  他怒叱一聲,手中“龍虎雙矛”帶出強烈呼嘯聲,倒卷迎上。
  江青鼻孔中冷冷一哼,身形則奇妙無方的在束九山矛影中閃掠起來,行動快捷俐落已極。
  龍虎追魂束九山暴喝連聲,“轟奇立巨”“礫 浩浩”“三蛇飛矛”連環三招,宛如狂風暴雨般急展而出。
  一時之間,但見豪光沖天,縱橫交織,威勢懾人已極。
  江青這時身形猝然倒射,腳才甫一沾地,就如同旋風般,呼嚕嚕地轉回,雙掌由極為詭異的角度連續劈出。
  洶湧的掌風,如山崩濤起,瞬息間,就將束九山攻來的三招化解。
  江青毫不曾遲疑,就在束九山身形微窒之際,他已恍若雷電般掠身湧上。
  旋迥中,右手一招“再起忽落”,左掌一記“玄波為柱”,掌影漫天,有若天羅地網,絲絲勁力,透空而出,瞬息間,就將龍虎追魂罩于掌影之下。
  束九山面色頓變,手中龍虎矛傾方振出後,忙將縱橫飛旋的矛芒收至五尺之內。
  他此刻已不敢貪功急進,穩定心神,沉著應戰起來。
  束九山功力之深厚,果然不愧為黑道中的有數人物。
  他此際穩扎穩打,龍虎雙矛那鋒利的尖刃上,已透出一股股凝聚而渾厚的勁氣來。
  “哧哧”的破空之聲,在那寒森森的飛舞矛光中,威力顯得奇大無比,無懈可擊。
  龍虎追魂束九山雖然已將自己一生苦練而成的看家本領施出,心中卻並未因情勢之略轉而稍怠。
  他這時心頭已有些發毛,因為,束九山漸漸看出,對手目下所施之掌法,竟似海上稱尊的長離島絕學。
  他此刻大喝一聲,左右運出七矛,心中卻在極快的忖度:
  “這小子可真是邪門,一身輕功超群拔萃且不去說,料不到手上功夫卻也如此高絕,看樣子,更似長離一梟衛老兒的門人,若確是如此,可就辣手了……”
  想著,二人已極快的連換了百招以上。
  江青目前已能將長離一梟衛西所傳授的“七旋斬”法,發揮得淋漓盡致,靈妙無比。
  在此當今之世,有數的凌厲掌法之下,龍虎追魂束九山雖然功力強極一時,卻也逐漸約有點運轉不靈起來。
  江青對這龍虎追魂的武功,亦感到有些驚愕,他用長離一梟所傳的掌法,已不知挫敗了多少江湖高手,但是,這龍虎追魂束九山卻仍然有守有攻,雙矛起落如飛,勁力並不稍減。
  江青十分明白,在他施出的七旋斬之下,雖然仍可將面前的敵人打敗,不過,也必須要費上極長的一段時間。
  這時,場中兩條人影,身形快速得無可言喻的在相互攻擊著。
  二人每次對手,皆以令人驚異的速度,使著瞬息萬變的招式。
  站立側旁的祝頤,雙眼都看得直了,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年青英挺的俊俏青年,竟然身負如此絕技,甚至連當年江湖上響噹噹的龍虎追魂束九山,也幾乎不是他的對手。
  他正自目眩神迷的瞧視著鬥場,身後卻忽然起了一線輕微的衣袂飄風之聲。
  祝頤武功不弱,雖在全神貫注之際,警覺性依舊末失。
  他幾夜以來,連遭意外追殺,早已成了驚弓之鳥。
  衣袂風聲才到身後,祝頤立時霍然斜步回身,手中銀色長鞭已“嘩啦啦”抖起。
  他目光一瞥之下,已看出來人竟是一美一醜的兩個女子。
  祝頤這時心中一動,沉肘縮腕,便生生將長鞭帶回。
  冷黯的月光下,照出那美麗的少女,更飄然如出廳秋水,恬雅若凌波仙女。
  而那貌醜的女子,在這種氣氛中,卻反而更襯出了那付不堪領教的尊範。
  祝頤長鞭甫收,那貌醜的女子接著便尖刻的冷哼一聲,說道:
  “小子,你倒真是好心眼,我家主人為你力卻強敵,你不但不上前幫忙,反而想朝姑奶奶下手了!”
  祝頤聞言一怔,隨即滿臉漲得血紅。
  原來,這兩人正是隱匿樹後,一直噤聲未出的雲山孤雁夏蕙及天星麻姑錢素。江青與束九山交手之際,夏蕙便放心不下,欲待現身助戰。
  天星麻姑錢素人雖醜陋,卻是個玲瓏碼子,水晶心肝。
  夏蕙與江青之間的微妙關係,她早已大略的看出了幾分。
  夏蕙欲躍出去時,錢素慌忙將她拉住,心中暗自忖道:
  “我的媽,這位姑娘真是不知厲害,這龍虎追魂束九山武功超絕,又豈是你我二人所能插得上手的。”
  她心中雖然如此忖想,卻耐不住夏蕙夾纏,只有悄悄掠出,行至那祝頤立身之處,準備在必要時,助江青一臂之力。
  只是,她因為容貌關係,已養成了一種乖僻心性,一見祝頤站在那裡呆呆發怔,更向自己回身戒備,便不自覺的出口譏諷。
  這時,天星麻姑諷損了祝頤幾句,祝頤心中頓時泛起一股說不出的難過。
  他知道自己的武功雖然尚稱不弱,但若想在江青與龍虎追魂此等高手相搏之時,插上一腳相助,可就不是這般容易了。
  祝頤為人甚為純厚,此時竟已吶吶不知所言。
  天星麻姑錢素又一掀大嘴道:
  “哼!幸虧我家主人功力蓋世無匹,不用別人幫忙,否則呀,可真只有夾著尾巴一溜的份了。”
  祝頤這時恨恨的一跺腳,提了長鞭便待往場中衝去。
  驀然,面前人影一幌,天星麻姑錢素,竟然擋在他身前。
  祝頤面色微變,怒道:
  “你這女人好沒來由,在下並未曾開罪於你,你卻如此一再調侃在下,究竟是何居心?你說!”
  天星麻姑錢素也跟著把面孔一板,冷然道:
  “好個不識抬舉的小輩,姑奶奶我不過想叫你風涼一下,免得影響我家主人分神,礙手礙腳而已,你兇個什樣勁?難道我天星麻姑還怕你不成?真是笑話。”
  祝頤一見眼前這醜女人如此橫蠻,早已憋不住氣。
  他正待發作,香風幌處,雲山孤雁夏蕙來到了二人身旁,她急切的道:
  “二位切莫爭吵!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江少俠正遇強敵,咱們還在這裡做這些無謂之爭幹嗎?”
  錢素聞言之下,回首向場中望去。
  只見龍虎追魂束九山早已鬚眉俱張,雙目怒睜如鈴,形若瘋虎般,一個勁拼命地向江青攻上。
  江青這時面容微現冷笑,一步也不退讓,身形急轉宛如風車,每次旋回中,絕招連出,若山崩海嘯,浩浩蕩蕩,將龍虎追魂激烈的攻勢,全然化解無蹤。
  錢素吃吃一笑,同夏蕙說道:
  “我的姑娘,你放心好了,這束老兒武功雖強,但他決不會是主人的對手,別看他這付唬人的德性,其實早已是強弩之末了。”
  夏蕙心中略寬,俏眸一轉,向祝頤打量了兩眼,說道:“這位公子,我們先到一旁觀戰好麼?”
  祝頤心中一動,忖道:“這姑娘的聲音好脆,比敏妹妹還要來得動聽!”
  想著,他連忙含笑退至一旁。
  這時,天星麻姑忽然低聲叫道:“咦!怎的那七環手武章不見了呢?”
  二人聞言之下,急急掃目環視。
  果然,那身受重創的七環手武章,不知何時已蹤影俱杳。
  原來,這七環手武章雖然身受重創,但神智仍然清醒。
  他在江青與束九山二人激鬥之際,便打量好地勢,傾咄全身餘力,悄然爬行而去。
  其實,在武章艱辛的逃走之時,任他如何小心,也已被激鬥中的江青及束九山二人發覺。
  江青因為與靈蛇教並無深仇大怨,故而末加攔阻,裝做不知。
  束九山卻早已成竹在胸,他眼見七環手武章逃走後,心中忖道:
  “嘿嘿!武章這小子回去後,一定會尋那棄友背義的毒蠍神周鈞算賬……自己正好藉此機會放他一命,先讓靈蛇教這些小子來個窩裡反再說!”
  束九山的陰毒想法,自然是江青等人一時所估量不透的。
  這時,雲山孤雁夏蕙、天星麻姑錢素及祝頤三人,已全然凝目注定鬥場,屏息靜氣,看著情勢的演變。
  江青與束九山二人大約激鬥了兩百招以上,雙方此刻皆已心火上升,猛劈急戮,凶險無倫。
  驀地,龍虎追魂若鬼號般長嚎一聲,全身肌膚登時全然轉成暗青之色。
  有若大鳥般拔升空中,手中雙矛剎時幻成層層如山的光幕。
  光幕中,尚閃耀著無數股如靈蛇般伸縮的青色氣虹,四面八方向江青壓到。
  這正是束九山那“龍虎矛法”中,精粹所聚,威力無匹的一招“青冥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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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夜影驚龍

  龍虎追魂束九山傾出全身功力,將這招他視為秘藏絕技的“青冥銀山”施出後,眼瞧著周遭震蕩的勁力,與那密密重重的青色氣流,交匯而出,瞬息間就將江青罩住。
  他醜陋的面孔上,不由閃出一絲得意非凡的獰笑。
  一旁觀戰的雲山孤雁夏惠等三人見狀之下,禁不住齊皆驚呼出聲。
  但是,就在他們呼叫之聲尚未停息的一剎那間,江青卻嘿然大喝一聲,青色長衫驀然鼓起。
  只見他雙掌急急向胸前一合,彷若老僧合什,接看又迅快絕倫的猛推而出。
  隨著掌勢的翻出,一片轟然勁氣,宛若移山倒海般,自地面向上翻卷,威力之大,足能令風雲變色,日月無光。
  這一招,便是那“天佛掌”法中的第三式:“佛問迦羅”。
  江青自入江湖行道以來,尚是首次施展出這第三招威勢無倫的掌式。
  龍虎追魂束九山猛然覺出自已發出的真力大大一震,就好似被一排排勁力無匹的巨浪,向身側反推而回一般。
  這股力道之強,竟然是他這身超絕的功力所無法抵擋的。
  一種孤立無助的感覺,閃電般在束九山心頭升起,他感到自已的身體,就好似狂風暴雨中的一葉孤舟,在那凌厲無邊的狂飆勁氣中,飄搖不定。
  江青這招“佛問迦羅”甫一展出,就看出束九山那種驚駭狼狽之狀。
  他心中微微一動,一股奇異的憐惜心理,忽然在腦中浮起。
  於是,他突然大喝一聲,身形半挫,將推出的功力,硬生生的收回三成。
  即便如此,龍虎追魂束九山那魁梧的身軀,亦被震出至一丈開外,始摔落地下。
  他這反敗為勝的奇招一出,不由使場外的三人,全然驚愕得鴉雀無聲,目瞪口呆。
  江青哂然一笑,緩步向前,氣定神閒的注定看自地下艱辛爬起的龍虎追魂束九山。
  東九山功力甚為深厚,江青發出的這招天佛掌式,雖然使用了七成功力,但若換了別人,亦定然承受不住,非當場重傷不可,但這龍虎追魂東九山,卻僅只是身體震飛跌落,真氣略為損傷而已。
  他這時勉強挺立住那搖搖欲墬的身軀,緩緩將手中的“龍虎雙矛”褪下,插在腰際;面孔上,卻流露出一片驚異迷茫莫名所以的神色。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這俊逸儒雅的青年,如何竟能在自已那招凌厲猛辣的招術下,不僅未曾受傷,反而將自己擊敗。
  這時,江青背貞雙手,沉聲道:“束九山,你還有何話可說?”
  龍虎追魂東九山獨目圓睜,啞然道:“姓江的,老夫在江湖上舐血數十年,早將這條老命豁出去了,老夫到了這把年紀了,難道還怕死不成?”
  江青面色一動,卻沒有說話,束九山接看又道:“不過,老夫卻要問明一件事情……”
  江青雙目一轉,朗聲道:“有何見教?但說無妨,只要是在下所知,無不奉告!”
  束九山調息了一陣,大聲道:“閣下開始時所用的掌法,好似東海長離島一派的絕技,但是,將老夫擊敗的那手奇招,決不會是衛老兒所傳,嘿嘿!老夫雖然武功不及那衛老兒,卻也不會如此快便敗在他那七旋斬之下!”
  江青回頭向夏惠等三人微微一瞥……
  籍著這回頭的時間,他卻在心中頓快的忖道:“這龍虎追魂果然不愧在江湖中搏得如此名聲,光憑這份見識道理,已非武林中一般人物所能比擬!他想到這裡,回頭向束九山臉上一望,冷然道:“束九山,在下不妨明告於你,適纔所使的那一招式,乃是我義父所嫡轉的絕技:“天佛掌”。”
  “天佛掌”三字一出口,不由將束九山驚得瘖一哆嗦,他禁不住失聲叫道:“什麼?
  那一招就是天佛掌法?”
  江青嘿然冷笑,道:“束九山,難道在下還騙你不成?”
  龍虎追魂微一定神,惶恐的道:
  “那麼邪神厲勿邪尚健在人世?而且他……他還是你的義父?”
  江青仰首向天,微微點頭。
  龍虎追魂束九山浩歎一聲,盤膝坐於地下,雙目微閉,默不做聲。
  江青知道龍虎追魂此舉,乃是束手就縛,但憑處置之意。
  他不由對束九山暗暗起了一絲好感,忖道:“這束九山為人,雖然太過陰狠殘忍,但對江湖上的行規道義,卻是絲毫不苟,的是一條漠子!”
  他正在想看,龍虎追魂束九出已聲言低沉的說道:“姓江的,老夫雖然奮恨未雪,不甘就此撤手,但如今既然落敗,便聽憑閣下處理就是!”
  他說到這裡,略微一頓,又道:“嘿嘿!只要你在江湖上闖盪過,便該知道我龍虎追魂束九山,也是一條響噹噹的好漢。”
  他說到這裡,狂傲的大笑起來,那股豪放之氣,確實是令人心折。
  江青劍眉微皺,想道:“若這束九山稟性不是如此兇惡殘忍的話,倒真是個值得一交的江湖怪傑,欸!可惜……這時,雲山孤雁夏蕙悄悄走至江青身旁,低聲道:“江少俠,你準備如何處置這束九山呢?”
  江青向夏惠微微一笑,亦輕聲道:“夏姑娘之意如何?不過,這束九山可真是條好漢,比起那些靈蛇教的爪牙來,可真不知要強上多少倍呢……”
  雲山孤雁夏惠尚未答話,坐在地下的龍虎追魂束九山卻哇哇大叫道:“姓江的,老夫是敗在你手中,並非輸在他人掌下,你要如何,悉憑尊意,可不準那個臭娘們出什麼臭主意,媽的,我束九山這條老命雖不值銀,卻不容許一個婦人家擺佈。”
  束九山一語甫畢,江青已厲聲喝道:“住口,在下敬你是條漢子,卻也不能容你隨意出口傷人……”
  束九山霍然站起,怒道:“媽的,要殺要割,我姓束的絕不皺一下眉頭,你要想在娘們面前折辱老夫,那可是做夢!”
  江青重重的哼了一聲,大步向前,冷削的道:“束九山,你道區區在天佛掌下,便不能再超渡你一次麼?”
  束九山陡然獨目大睜,兇光閃閃,只見他雙手微提,續又輕輕放下,頹然垂首。
  他心中十分明白,假使再度與面前這年青人交手的話,只不過是徒取其辱而已,對方功力之高,乃是白已目前的一身功力所決無法抵擋的。
  一股深沉的悲哀侵襲看他,束九山知道白已年事已大,只怕再世不會有幾個十年給自已苦練武功了。
  也就是說,今生今世要想擊敗對方,恐怕已屬不可能之事……
  江青此刻已停止了腳步,他低首沉思了一刻,面上散發出一片炯炯神光。斷然道:
  “束九山,你我原本素無恩怨,更談不上爭紛,只是尊駕行事未免太過趕盡殺絕,只要尊駕今後能痛悟前非,不再為惡,那麼,不但眼前之爭一筆勾消,便是日後,在下也決不會找你麻煩!”
  龍虎追魂束九山聞言之下,驀然大喝道:“放屁,老夫如今年逾六旬,為人行事,尚要你這乳毛未脫的小子來教訓?老實告訴你,若是今夜你放過老夫,日後老夫必也饒你一遭,待兩不相欠後,嘿嘿!咱們便那裡見到那裡算!”
  江青估不到束九山性情如此乖僻得不近人情,他不由氣得混身微顫,一時怔在當地,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此際,一直沉默不語的天星麻姑錢素,忽然氣虎虎的踏前一步,雙手扠腰,尖聲厲道:“束老兒,你被我家主人一掌震得四腳朝天,直喘粗氣,可恨你不但不感激我家主人手下留情之恩,反而在這裡發威作狠,姑奶奶問你,你還有點人味沒有?”
  龍虎追魂束九山縱橫江湖數十年,威名盛極一時,幾曾被人家如此當面罵過,更何況出言諷刺之人,更是位婦道人家。
  他這時怒目瞪視著天星麻姑,鬚眉俱顫,厲聲道:“你這醜八怪是誰?老夫與別人說話時,那有你插嘴的地方?媽的,若在平時,我要不叫你到陰曹地府去結親家去,就不是人養的……”
  天星麻姑雖是女人,脾氣卻甚是剛烈,她這時雙眼一翻,叫道:“我是醜八怪,你長得漂亮?哼!快別臭美了,老實說,你這老鬼那付德性,比你家姑奶奶也好不到那裡去!”
  龍虎追魂束九山生平最恨的,便是別人揭他的短處,尤其是批評他的容貌,他大吼一聲道:“好!好!只要今夜老夫不死,你這臭娘們以後有的是好日子過了!”
  天星麻姑錢素冷冷一笑,厲聲道:“束老鬼,只要你今夜命大,姑奶奶準保接著餚你就是!”
  這時,江青回頭瞪了錢素一眼,又向束九山道:“尊駕身為武林前輩,如有過不去的地方,只管衝著在下來就是,向一個婦道人家發威,算是那門子英雄!”
  龍虎追魂束九山嘿了一聲,強忍心頭怒火,閉聲不再說話。
  江青將手一擺,說道:“尊駕便請自去,今後是友是敵,全在尊駕一念之間!”
  束九山狂笑一聲道:“姓江的,山不轉路轉,路不轉水相逢,你姓江的總有落在老夫手裡的一天,那時,老夫必會饒你一遭,這情份自當報還……”
  江青尚未說括,天星魔姑錢素已嘿嘿冷笑道:“朿老兒,只要你多注意自已,別再栽於我家主人手中,就是莫大的福份了……江青雙眉緊皺,正待出言申斥,束九山身形猝然掠起,兩次起落,已在十丈關外。夜風中,倘轉來那沙亞蒼老的聲音道:“姓江的,咱們是騎在牛背上看書 走著瞧!”
  江青微微搖頭,說不出的感慨。
  他完全迷茫了,他摸不清為什麼人與人之間,竟會有看這麼多不可解的仇怨,難道說,每個人都不能作退一步的想法麼?
  這時,一只柔軟的玉手,輕輕的撫在他肩頭之上,夏惠那清脆甜蜜的語聲在耳邊響起道:“江少俠,你在想什麼?那龍虎龍魂束九山已經走了……”
  江青悚然回頭,以一種極其自然的動作,握住了夏惠那柔膩溫軟的玉手。
  他露出那口潔白的牙齒,微微一笑道:“夏姑娘,你真好,竟對那束九山對你的唇罵毫不在意……”
  夏惠嫣然一笑,這笑容好似春天的百花齊放,美極了,也艷極了。
  江青一時情懷大動,若不是有別人在旁,他恐怕早已情不自禁的將面前麗人擁入了懷中。
  忽然,天星麻姑又扯開那彷若雄雞報曉般尖亮的嗓音,說道:“公子,這些不成氣候的東西,已經死的死,逃的逃了,咱們還呆在這兒幹麼?”
  江青聞言之下,急急按捺住心頭的激動,語不由心的答道:“是的,咱們也該走了……”
  他正說到這裡,目光又瞥到正呆立在一旁的祝頤,江青不由暗罵自已一聲胡塗,立即大步上前,同祝頤一拱手,說道:“祝兄是否尚有其它吩咐?恕在下等多有怠慢了!”
  那身材粗實,面目精練的祝頤,此刻好似才自一個深沉的思考中驚醒。
  他急急向江青還了一禮,滿面誠摯的道:“祝某今夜一命,全然為江兄所賜,今後有生之日,必定永銘於心……
  江青豪邁的一笑道:“祝兄無庸客套,在下只不過適逢其會而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輩江湖男兒之本色,又有什麼值得道謝的呢?”
  他說到這裡,仰首一望天色,說道:“這樣吧,反正天已快亮,咱們不妨結伴同行一程,找個地方打尖,先養息一陣再說!”
  祝頤咧嘴一笑道:“如此好極,祝某正想藉機與江兄多請教益。”
  說著,四人已緩步向黑沉沉的曠野中行去。
  祝頤因身受創傷數次,雖然未曾傷及筋骨,但行動起來,卻也極感不便。
  但是,他卻咬緊牙根,默不出聲。
  江青是何等樣人,他只目光瞥及祝頤面孔上那痛苦的神色,就已知道怎麼一同事。
  這時,江青故意一笑道:“祝兄武功十分卓越,若再有幾年磨練,必然能成大器!”
  。江青說話間,似乎不經意地向祝頤靠近了一步。
  祝頤苦笑一聲道:“江兄過獎了,兄弟這幾手不成拳法的玩意,使之江兄何啻烈陽螢火,無法比擬……”
  就在祝頤說話分神之際,江青已閃電般向祝頤身旁一靠,雙臂極其巧妙的伸入他兩腿之側,將祝頤反兜在背後。
  江青這一個突兀的舉動,不由使同行的三人全然怔住,不知他意欲為何?
  祝頤伏在江青背後,絲毫動彈不得,他急得雙手亂轉,吶吶說道:“江……兄,這是……是什麼意思?”
  江青仍然將祝頤背在背後,他大步向前行去,哈哈笑道:“祝兄,適纔在下已看出兄台身負創傷,行動不便,但設若在下提出要負你而行,則兄台必定不肯,所以在下只有不徵尊意,擅自行動了……”
  他說出這番話後,夏惠與錢素二人才知道江青此舉的含意。
  祝頤更是感動至極,竟有些哽咽的說道:“江兄對兄弟如此照顧,兄弟實不知該如何感激您才是……江青目光向遠處晨曦微透的天際一瞧,清越的笑道:“天涯難得一知已,只要祝兄能與在下結為摯友,彼此誠心相見,又何必定要拘泥這些虛禮呢?”
  祝頤聲音微顫的說道:“難得江兄竟如此瞧得起在下,今後只要江兄吩咐一句,縱然是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亦所不闢。”
  江青大笑一聲道:“祝兄,咱們這個朋友可結定了!”
  這時,一行人已行出數裡之外。
  天星麻姑錢素不甘寂寞,她隨在江青身後,靦婰的向祝頤搭訕道:“祝相公,你是怎麼會和靈蛇教那些雜碎打起來的呀?而且,看他們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好象還和你有看極大的仇恨呢?……”
  祝頤在與三人這短暫的相聚裡,已約略地領略出各人的性情,他早看出這天星麻姑錢素,雖然說話尖刻無倫,卻是個不折不扣,有口無心的好人。
  是而,祝頤絲毫不將先時與錢素所發生的芥蒂存在心中,他直爽的道:“祝某與靈蛇教原本河井不犯,大家誰也惹不著誰,但是,壞就壞在祝某與靈蛇教主的千金發生過一段……一段感情。”
  江青雖然一直未曾搭腔,但卻在凝神傾聽著祝頤的談話。
  此刻,他不由心中一嘆,忖道:“欸!這又是男女之間那纏綿緋惻的“情”字在作崇啊!”
  天星麻姑錢素卻哈哈一笑,接嘴道:“啊!這原來還是一段桃花劫運哩!”
  錢素此言一出,祝頤不由滿面通紅,尷尬萬分。
  錢素隨即察覺自已又犯了舊病,她訕訕說道:“祝相公,你千萬可別生氣,欸!我就是這付德性,老愛出口成章,怎麼總改也改不掉。”
  祝頤吶吶說道:“錢姑娘無須如此,祝某並不在意……”他微微吐了口氣,又道:
  “靈蛇教教主的千金,乃是他獨生之女,祝某乃於一次游山之中,與她邂逅……天星麻姑又急著接口道:“於是,你們倆便從此相識,而且,更結成了心緣之好了麼?”
  祝頤十分窘迫的點了默頭,心中卻想道:“這位天星麻姑,好象是通天曉一般,什麼事都能推斷……”他又繼續道:“祝某自知才貌俱薄,根本不敢做非份之想,那知……
  那知敏妹妹卻恁般情深……”
  天星麻姑又插口道:“敏妹妹?誰是敏妹妹?”
  祝頤啊了一聲,補充道:“敏妹妹就是靈蛇教教主的獨生女兒,名叫裴敏。”
  錢素微微頷首,沒有說話,祝頤接著又道:“不料靈蛇教教主裴炎,知道了在下與敏妹妹的交往之後,竟然十分震怒,他不但將敏妹妹軟禁起來,反而更限令在下於三日之內,遠離靈蛇教總壇千里之外,永遠不許回來。”
  天星麻姑又插口道:“你一定是未遵此令,反倒更想見一見你那敏妹妹了!”
  祝顫面上又是一熱,他點頭道:“不錯,欸!但是在下一摸到靈蛇教總壇之內,便被他們的守衛弟子發覺,一直追殺下來,在下接連逃奔了數天,料不到仍然未脫離他們所布的眼線,今夜若不是遇上各位了恐怕早已魂轉離恨……”
  江青這時雙目遠眺,又在猶是黑沉沉的一片大地上,發現了一默燈火。
  這點燈火若隱若現,彷若天際一顆微弱的星辰般,在一片樹林前,斷續的明滅著。
  江青開口道:“前面有燈火亮看,想必是住有人家,咱們快點趕去,也可早些休息一下。”
  他此言一出,各人俱不由感到一股疲乏驟然襲到,而且,在這黎明前的黑暗中,更有著絲絲寒意,令人感到瑟抖。
  江青首先掠身縱起,他身形如電般向前奔行,雪山孤雁夏惠與天星麻姑錢素二人,亦施出全身功力,跟在後面。
  沒有多久,四人已可看到那燈火來離,竟然是發自一座全以巨石砌成的石屋之內。
  這座石屋孤零零的聳立于林前,建築得並不十分寬大,而且,只有一扇窗戶。
  自這窗戶之內,可以望見室中木桌上一盞孤燈。
  這時,四周一片寂靜,只有夜風拂著那片不大的樹林,所發出的沙沙之聲。
  江青停下步來,他那雙何炯有神的大眼睛。極其謹慎仔細的向四周環掃著。
  那石屋一扇拙笨的木門,正緊緊的關著,好似一個面目冰冷的巨人般,向四人做著無聲的嘲笑。
  不知怎的,江青已覺得四周的氣氛有默不對,他直覺的感到這片寂靜,有些令人感到泛悶,就好似暴風雨來臨之前,那股令人不安的沉靜一般。
  江青凝視著這眼前的石屋,極其低沉的開口道:“眼前的情形,好象有些不妥當似的,不知各位可有這種感覺麼?”
  天星麻姑錢素向江青靠近一步,輕聲道:“不錯,小婢也有這種想法……這座石屋好似有些古怪……”
  江青略一沉吟,己將背後的祝頤輕輕放下,他向三人做了一個手勢,暗暗吸入一口真氣,身形立似一片毫無重量的羽毛般,冉冉飄起,輕輕地貼在那窗口之旁。
  他身形之輕悄,幾乎連一絲最低微的聲響,都未帶出。
  江青貼在窗口之旁,極其小心的向內望去。
  就在他目光始才觸及室內的剎那,他幾乎失聲大叫了出來。
  原來這石室之內,佈置得甚為簡陋,除了一桌一榻之外,別無他物,顯得十分空盪單調。
  但是,在那張巨大的白未榻上,此刻卻盤膝坐看一位老人。
  這老人竟然全身赤裸,一絲不掛,一頭亂發,若亂草般叢生在頭頂上。
  他正側面對著窗口,全身卻瀰漫散發看一絲絲粉紅色的霧氣。
  而這老人的肌膚,亦竟變成一種極其礙眼的嫣紅之色。
  他的面前,卻赫然躺著一只長約三尺混身疤癩的怪物。
  這怪物四肢粗短,形像獰惡,巨嘴暴睛,身上尚生有一片片紫紅色的鏻片,頭上一支珊瑚般晶瑩支叉的獨角,正在微微顫動。
  那混身赤裸的怪人,毫無聲息的將口微張,宛若氣機相引一般,這只躺在地下的獰惡怪獸,亦將那張利齒森森的怪嘴張開。
  於是,一股紫血倏然射入那怪人嘴內,隨著這怪人的巨口一張一合,他頸項上的一顆肉瘤,亦做著急劇的收縮,其狀令人驚懼作嘔已極。
  江青注定心神,凝眸細瞧之下,已然看出這全身赤裸的怪人,正在鍛鍊著一種詭異的武功。
  但是,他卻猜測不出這怪人練的是什麼武功,這時,他暗忖道:“面前怪人,只看他這形態,已知是位武功高強之輩,只怕自已四人來到。早已被他察覺,只是他練功正值緊要關頭,不克分身罷了,而且,從他練的這種怪異武功上可以看出,此人性情,亦定然十分乖僻難纏……”
  江青正想到這裡,石室內的怪人已驀然將手微摥,桌上燈火也隨著他的手勢,奇異的緩緩縮小,周遭也逐漸轉成暗淡。
  終於,那燈火已噗地一聲,完全熄滅。
  江青心頭一動,他知道這怪人已練功完畢,就要出室了。
  他雙臂向下一壓,身形立如流星般掠回夏惠等三人駐足之處。
  天星麻姑錢素急急問道:“公子,室內可有礙眼的事?怎的燈火又忽然熄滅了?”
  江青正以手按唇,示意噤聲,一個清潤嫩雅的聲音已起自室內道:“外面是那幕高人蒞臨?尚請恕老朽遲迎之罪!”
  江青聞言之下,不由滿頭霧水,他想道:“奇怪,怎的這石室內說話之人,口音竟如此雅稚清潤?難道除了適纔那怪人之外,倘有別人在此屋之內麼?可是怎的又自稱老朽呢?”
  江青正想到這裡,一聲“吱呀”的啟門聲響起自那黑沉沉的石屋內,隨即宛若幽靈般行出一身材瘦長,蓬頭垢面的老人來。
  這老人頸項上生有一個拳大的肉瘤,襯著他那平板木訥的面孔,令人看來,有著一絲寒森森的感覺。
  這正是那幕石室練功的怪人。
  江青怔怔的瞪視著眼前這怪人,心中忖道:“憑他這付使人望而生栗的長像,難道那適纔說話之人就是這老人不成?”
  他望著此刻已披上一件黃色長衫的怪異老人的舉止,一動也不動,實則,江青早已暗中戒備了。
  這時,黃衫老者又清雅的一笑,以他那奇特的稚嫩嗓音道:“瞧各位的穿著打扮,亦好似道上朋友,老朽雖然早已退出江湖,不問世事,但卻甚喜與各位同道多做盤桓……”
  江青不由暗暗搖頭,想道:“料不到適纔說話之人,果然是這位怪異的老人,只瞧他這付模樣,任誰也不會相信他言談之間,竟是這種腔調……”
  天星麻姑錢素亦暗自嘀咕道:“這老家夥好生奇怪,就憑這付德性,說話之聲卻不似破鑼一般,反倒像個會發哆的小妖精……各人正愕然凝視著這黃衫老人,他已笑呵呵的又向前走近幾步。雖說他是在笑,可是那平板的面孔上,卻找不到一絲笑意,僅只是喉頭裡咯咯作響而已。江青不自覺的構身攔在三人身前,他抱拳施一禮道:“在下江青與摯友三人,因事趕路而錯過宿頭……”
  他還未將話說完,那黃衫老人卻清冷的一笑,接道:“於是便看到了老朽的這間陋屋,想要借宿一宵是麼?”
  這老人語音雖然稚嫩,但說話之中,卻有看一絲極為令人不安的陰沉意味。
  江青暗中調勻了體內的真氣,朗聲笑道:“是的,只是不知老丈是否肯行個方便?”
  黃衫老人以手撫頷,雙眸卻在有意無意間向雲山孤雁夏惠一掃。
  雖然,他只是平淡而不經意的一瞥,但機警敏感的江青,已可自他那一瞥的目光中,多少發現了一些邪惡的意味。
  自然,因為江青是有心人,才能略為察覺,若是換了別人,定然不會注意到的。
  黃衫老人含有深意的向四人細細打量一番,笑道:“老朽歡迎之至,只恐蝸居簡陋,有辱列位金玉之體呢?”
  這時,一旁的天星麻姑錢素忽然開口道:“這位老丈,貴台府如何稱呼,可否見示?”
  黃衫老者向天星麻姑微微一瞥,平板的面孔上,起了一陣輕微得幾乎不可察覺的顫動,他緩緩說道:“四十年前,在煙沙晦迷的甘涼,道上朋友都稱我為瘤龍,二十年前,中土武林卻讓我這條瘤龍栽在衡山之麓……”
  黃衫老人此言一出,天星麻姑已自驚叫道:“呵!你就是四十年前,名震甘涼的瘤龍銀玉屏?”
  這時,怪老人呵呵的大笑起來,他那木訥的面孔上,此時方始顯出了一絲真正的笑意,接看大聲道:“料不到江湖上的朋友,如今尚有記得老朽賤名的,只是,老朽要請教這位姑娘芳名!屬於中原武林何派?”
  天星麻姑心中略一猶豫,尖聲答道:“我叫錢素,人稱天星麻姑,千梅派掌門流星手孟芎便是我授業恩師。”
  天星麻姑這還是第一次將她的身家來歷說出,江青心中一震,回眸向錢素望去。
  他早日亦曾聞及那“千梅門”一派之名,這千梅門乃開派於陜省自梅山,在當地勢力極大,是個介於正邪之間的武林幫派。
  這時,瘤龍銀玉屏卻仰起頭來,像是向烏沉沉的天空尋思看,面上神色也在急速的變幻著,忽而,他又清雅的一笑道:“千梅門中,是否有位叫烈膽儲翼的人?”
  天星麻姑面容一整,肅然道:“那是我大師伯!”
  瘤龍銀玉屏聞言之下,面色卻突然轉成嚴峻,使他那原來便十分平板的面孔上,更尋找不出一絲生人氣息,他嘴唇嗡動,冷冷地說道:“二十年前,衡山一戰,儲翼這老殺才亦曾參與,藉著人多勢眾,欺辱於我……呵呵,皇天有眼,竟將他的後人送上門來……”
  天星麻姑對師門這一段昔日的恩怨,根本就諱莫如深,那時,她尚不過是個三四歲的一稚齡童子而已但是,這瘤龍銀玉屏昔日的威名雖大,錢素卻也不容許他如此當面詆毀本門師伯,她尖叱一聲,叫道“銀老鬼,你是想死了,竟敢如此出言不遜!”
  銀玉屏嘿然冷笑,皮肉不動的道:“今日真不知是你死,還是我死?哼哼!只怕目下再也不曾有那些以眾欺寡的狗才來助你了!”
  天星麻姑錢素不由面色全變,正待躍身撲上。
  江青早已看出情勢不妙,他腳步微抬,就擋在錢素身前。
  錢素見狀,大聲叫道:“公子,快請讓開,這老狗辱及小婢那已過世了的師伯,小婢今天就非要與他一拼生死不可。”
  江青劍眉微皺,尚未開口說話,瘤龍銀玉屏已陰陰的笑道:“酸丁頭,你想與老夫一拼麼?呵呵,真是太天真了,想當年那烈膽儲翼若不是恃著人多勢眾,怕不早就栽在老夫手中……”
  江青這時低聲對錢素說了幾句話,然後回身向銀玉屏道:“銀老前輩,以往的恩怨,早應讓它過去,又何苦冤冤相報,生世不息呢?這樣下去,雙方都將得不到什麼好處……”
  他說到這裡,瘤龍銀玉屏卻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你這後生,少來插嘴管事,今夜之事,老夫自會對你網開一面,嘿嘿!儲翼雖死,其罪仍在,他那什麼狗屁千梅門中的一般殺才,老夫定然要鬧他個天翻地覆。”
  江青此刻面容微變,但是,他仍然不願自已在江湖上樹立太多強敵,因而,他忍氣吞聲的道:“前輩便不能三思而行麼?又何苦要如此趕盡殺絕呢?”
  瘤龍銀玉屏單手一揮,厲聲道:“不用多說,老夫二十年前之仇,非要報復不可,嘿嘿,這次老夫一個個的去找他們,看看這些混帳是否尚能連成一氣?”
  天星麻姑這時再也忍耐不住,她氣極罵道:“姑奶奶看你這條老狗是被油蒙了心肝,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如此跋扈?今日便叫你一試千梅門不傅秘技。”
  江青這時橫身二人中間,他一看眼前情勢,已知決不可能善了,也就是說,一場激戰的到來,恐怕是在所難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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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邪神門徒

第19章 十字三絕

  瘤龍銀玉屏,這時面上毫無一絲表情,他冷削的說道:“年青人,你不要夾纏在中間受罪,稍停待老夫收拾了這醜丫頭以後,你可以與同來的另一人離去,只是,你身旁的那位姑娘卻須留下……”
  江青一聽此言,不由一股怒氣突地升起,好似澎湃的潮水般,湧進心頭。
  他霍然抬起頭來,怒道:“銀前輩,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瘤龍銀玉屏哼了一聲,不屑的道:“你問這個麼?老夫也不用瞞你,老夫生平只有一好,那就是:“花開堪折直須折”,這姑娘如此幹置看,不是太過糟蹋麼?嗯?”
  江青這時才明白了銀玉屏話中之意。
  雖然,他早已兄出面前這瘤龍有些非非之想,卻料不到他竟敢如此大肚,當面直言,一旁的雲山孤雁夏蕙這時不由粉頰飛紅,她又羞又怒,氣得混身直顫,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江青長長吸入一口真氣,將心頭那已然達到極點的憤怒硬行壓制下去。
  他回頭向同來約三人一首,身形劫緩緩地向前行去。
  瘤龍銀玉屏卻絲毫不懼,他斜視看面容緊繃的江青,微微一笑道:“怎麼?年青人,難道你還有這個興致,與老夫玩上兩手麼?”
  江青此刻面如寒霜,他嚴峻的說道:“銀玉屏,單憑閣下這淫那之性,江某今日便要教訓教訓你!”
  瘤龍幹澀的一笑,輕蔑的道:“就只是你一個人麼?好極,老夫昔年十字門的武學荒廢久矣,今夜正好拿你試試手腳,活動一下筋。”
  江青面色微亟,厲盤道:“老賊,你領死吧!”
  他二目甫出,瘤龍銀玉屏刮已冷叱一理,搶先發難,以掌相交形如十宇,猛然疾揮而出。
  掌勢閃動間,凌厲無匹的一連攻出十掌之多。
  銀玉屏乃是昔年甘涼道上十字門的唯一傳人。
  十字門的武學,素以詭異狠辣著稱江湖,目下雖已沒落,但其獨門武功,刮儘讓瘤龍銀玉屏獨得。
  銀玉屏功力深厚,梧力特強,故而在施展出其本門武功之捺,威勢之大,自是無席仁言。
  他此刻所施展的,正是其獨檀“十字拳”法首式:“閃步看掌”。
  只見銀玉屏身形幌動間,有如鬼魅,一時之間掌影縱橫,縣縣密密,而且掌勢出處,盡為十字之形,棘棘,嚴密無隙。
  江青料不到這瘤龍銀玉屏心計如此歹毒,說打就打,他在銀玉屏這蓄力一擊之下,猝不及防,不由被逼得倒退兩步。
  天星麻姑錢素站得最近,她睹狀之下,暴叱一聲,雙掌就待劈出。
  正在她勁力將吐未吐的一剎那間,江青都驀然大喝一聲,右掌到成圈圈圓弧,左掌帶起點點星芒,在一陣刺耳的銳嘯聲中,反擊而出。
  瘤龍銀玉屏驚呼一聲,身形卻急急掠開五步。
  他那毫無表情的面孔上,這時竟現出一絲難有的怔愕之色。
  那神色極為奇怪b好似一個人驟然見到了一件他從來也不相信的事情似的。
  江青不待瘤龍銀玉屏忖思過來,隨即大笑一聲,一招七旋斬中的“玄波為柱”,來看半招怒江凌波掌法中的“江水東流”疾劈而出。
  這些招術在江青手中使出,威力竟是奇大無匹。
  瘤龍銀玉屏不由更是驁愕萬分,他做夢也估不到,面前這年紀輕輕的少年竟然同時身負幾家不傳之秘。
  他這時將心一橫,毫無人味的冷嗥一聲,甘涼十字門的絕技也源源施出。
  瘤龍此暩已豁了出去,他要傾五十餘年的修為,來與眼前這位武功深奧莫測的青年,作一次殊死拚鬥。
  這時,天際緩緩透出一片曙半混沌的大地b也逐漸地明朗起來。
  石屋前約兩條人影,卻以匪夷所思的快速,做看間不容髮的險惡拼鬥。
  二人每次出手抬腳之間,俱是精妙異常。威力浩瀚,四周兩女以內,全然披一股無形罡烈的強勁之力所充塞。
  只見地上砂石飛旋,氣流澎湃,令人吃鷹已極。
  雲山孤雁夏蕙背後的青鋒劍早已出鞘,她杏目圓睜,緊張的注視看場中那兩條上下翻飛b模糊不清的人影。
  祝頤卻盤膝坐在地下,一動丕動,他早就被眼前這場生平罕睹的高手激戰所震慴。
  祝頤這時一抹額際汗水,暗忖道:“這瘤龍銀玉屏的一身功夫,竟較那龍虎追魂束九山尚高上半籌,但是,他都好似仍然不是江兄的敵手……欸,同是人比人,為什麼自己總是不如人家呢?”
  他一面欽卻,一面感嘆,癡呆似的凝注看前面。
  江青將東海長離一梟所傳的七旋斬,加上他當年在怒江派中所習得的一身武功,摻難看使出,間或湊上邪神所授的蓋世絕技,出手之間,力道之深厚雄鷹,竟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去’他越戰越勇,精神抖擻,手氣飛揚,招式更加雲霓連衡,槂槂不絕。
  瘤龍銀玉屏將他本門的十字拳法,已發揮至最高妙用,但見他身側十字形的光影湧起如牆b旋轉衝劈,可是,顯然已是威力銳滿,漸形不濟。
  這時,瘤龍銀玉屏的心中既是氣怒,又是惟恨,他在懷疑自己的眼睛,是否根本未將眼前明確地事實傳入自己的大腦,因為,他原先認為這根本下值一哂的青年,不但全然與他所料相反,而且,相反得太遠了。
  若不是銀玉屏親眼目睹,他絕對不會相信有人竟能同時施出東海長離島絕學以及甚似當年那神秘技的“銀月寒星雙環式”這數種蓋世絕學。
  這時,他已漸漸免得目前的情形不妙,他感到對方抬腿出手之間威力之大,真是自己生平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更且有些,竟是憑他日下的一身功力,所無法招架的。
  突然,瘤龍銀玉屏一咬鋼牙,在連攻出尢掌十腿後,將身形微弓,一陣輕微的機括聲響中,六枚精光閃閃,形成十字的暗器,徑向江青迎面未到。
  銀玉屏背後暗藏的“十字鏢”一出,他刮悶聲下舊的手腳齊揮,尖銳的破空之聲驟起,數十枚餵有劇毒的“十字鎳”彷若銀河群星,帶看疾勁的銳風,旋轉看禾向江青的身側四周。
  江青驟覺銳風如削,眼前銀芒亂閃,無數的十字形飛鏢,已然滴溜溜的旋轉看到了面前。
  他料不到像瘤龍此等名望的武林高手,竟然用這種不光明的手法猝施倫襲,而且,其出手之怪異狠毒,確實令人咋舌。
  江青心頭一震,人枚先發的“十字鏢”,已距他身前不足三尺。
  一旁視戰的雲山孤雁夏蕙大叫一聲,拚命的向瘤龍身側撲到。
  天星麻姑與祝頤二人,亦不約而同,齊齊掠身飛起。
  然而
  就在這人影橫飛的瞬息間,江青已怒吼一聲,那英挺俊俏的面容※縝蚋鉣雃豕?
  同一時刻,他以掌磕推,彷若風雷暴起,一股赤紅,及另一股雪白的凝形勁氣,宛似兩條盤緩而出的神龍般,霍然向前消散衡合。
  四周頓時興起了一陣令人窒息的壓力,好似這周遭的空氣:已被排擠出去一般。
  江青身側的空間,更好象變成一塊堅硬的鋼板一般。
  這正是邪神厲勿邪耗了十年功力,灌注于江青體內的“離火玄冰真氣”。
  只因江青僅練到八成火候,故而他施出此功時,倘有面孔變色的徵候。
  但是,這舉世無匹的武林奇技,已足令瘤龍銀玉屏忍受不佳,不但他所發出的“十字鏢”立即好似滿空散碎的冰雹般,被這含蘊有無窮勁力的真氣震成粉碎,就是銀玉屏自己,也吃這勁力無匹的浩瀚潛力,震飛丈餘之外。
  瘤龍銀玉屏下愧為一代的高手,他雖然身形飛跌出去,都依舊心神不亂。
  只見他努力將禮內真氣下沉,雙臂疾張,人已似大鳥一般,飄然落地。
  然而,就在他身形始才站穩的剎那間,兩聲叱喝起處,一股勁風,在一支寒光閃閃的利劍之前當胸襲到。
  瘤龍銀玉屏驚魂未定,目光瞥處,不由怒喝一聲道:“兩個賤人,老夫看你倍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話中,他猛然長吸一口真氣,他那瘦削的身形,突然間暴漲了一倍有餘,煞時變得臃腫不堪。
  而且,瘤龍銀玉屏那身枯黃乾癟鷹的肌膚,也突然轉變成為粉紅之色。
  他獰笑一聲,苡掌幾乎閃電般抓出,一陣呼嘯如浪的無匹勁氣,立將襲來之掌力及那柄利劍,震得倒翻而回。
  這驟然攻到約兩人,正是雲山孤雁夏蕙及天星麻姑錢素,這時,她們只覺一股生平僅遇的無信勁力當頭壓到……:天星麻姑功力較高,人也機靈,她見狀不妙,大喝一聲,隨即拚死攔在雲山孤雁夏蕙身前。
  但是,就在錢素身形始起的剎那,這片如山崩海嘯神。澈l氣,已然呼嘯看湧到。
  兩聲尖叫隨起,錢素與夏蕙二人,登時被震飛兩丈之外。
  身材粗壯的祝頤,因負傷在身,起步較遲,故而未遭大難,饒是如此,他亦被那勁氣的餘力,掃跌倒於地上。
  這正是瘤龍銀玉屏在近二十年來苦練而成的“虎磷氣”,他自己都起名叫“十字宏功”。
  瘤龍不知費了多少心機,始在“點蒼山”一處人跡罕至約幽澗,捕獲一頭已經絕種的“虎鱗”(便是江青見他在石室之內,吸取精血的那只怪獸。),始才練至今日這般成就。
  這虎鱗氣威力之大,的是足且移山拔鼎,駭人聽聞。
  就當夏蕙等三人被震飛的剎那,江青已一眼瞥到。
  但是,他劫沒有實時反撲,僅只冷靜的凝親看瘤龍跟玉屏。
  銀玉屏一舉得手,將對方三人擊倒後,隨即疾速的回身戒備。
  但是,江青封並沒有如他想像中那麼瘋狂的撲到,瘤龍那以警惕的眼睛,與江青冷森而怨毒的目光相觸時,亦不由令這位早年縱橫一時的江湖怪傑悚然一震。
  因為,江青此時的目光,乃是他以前所從未見過的。
  這時,江青心中的痛楚,有若刀紋一般,他失神的望看躺在地下靜伏不動的三人,一種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悲憤與怨恨,在他心中宛如野火般蔓延開來,熊熊的燃燒看。
  瘤龍銀玉屏猶自處張聲勢,他故意嘿嘿一笑,雖然,他自己亦見得在對方那怨毒的目光下,這笑聲竟顯得有些顫抖。
  江青緩慢的一步步向瘤龍移近。
  瘤龍都身不由主的退了兩步,色厲內荏的吼道:“小輩,你道你那邊手東拼西湊的把式,便能唬住老夫麼?嘿嘿,若不知機退去,惹得老夫性起,也叫你與那同伴一樣……”
  江青面容鐵青,不發一言。
  忽而,就在瘤龍銀玉屏已準備傾力一拚的時候,江青都站住腳步。
  他冷冷的道:“銀玉屏,在下那三位同伴尚有救麼?”
  瘤龍知道面前這青年武功之咼,大出自己意料,若真個和他硬拚起來,自己只怕不是對手。
  他表面上雖然陰沉,骨子里都更是個最工心計,善打算盤的老姦且滑。
  他見江青如此一問,不由心頭微喜,又恢復了原先那平板、呆滯的表情,他冷削的一笑道:“這個麼?都要看老夫是否肯大發慈悲了……凡是遭到老夫十字宏功震傷之人,若非經老夫獨門解藥救治,便休想活命。”
  江青心頭掠過一絲希望,他毫不考慮的道:“那麼,便煩閣下將江某的三位同伴救治過來,江某與你今夜之爭,便可一筆勾消,老天說,憑閣下這功夫,恐怕尚非江某的敵手。”
  江青雖然聰慧無倫,江湖上的經驗到底不夠,他為了救治雲山孤雁夏蕙等三位,已在無形之中將自己的弱點暴露由來。
  他這番話,不啻是說夏黨等三人,將是他目前無法推託的牽制。
  瘤龍銀玉屏已滑得出了油,江青如此一說,他如何會聽不出來。
  這時,他心中不由暗喜,忖道:“這小子到底還嫩的很呢—哼:看情形這三人定然與他有看極深的淵源,目前自己又打不過他,但如依言為他救治面前的三人,卻又難免顯得窩囊……,自己何妨用話套住他,不但可以將今夜之事,完全板回面皮,更可以藉此要脅他一番,收些意外之利……”
  瘤龍銀玉屏想到這裡,那頸上的拳大肉瘤,芭不自九的收縮了一下。
  他陰冷的一笑,面無表情的道:“閣下說得倒是十分輕鬆,可是,天底下封洝有如此便宜的事哩!”
  江青已經打好主意若瘤龍銀玉屏再度耍姦使刁,他就要以那傾絕天下的“天佛掌”
  法施行硬奪銀玉屏一言甫畢,他已向前行了兩步,口中說道:“是麼?在下都要試試,是否天下沒有這等輕易之事……”
  江青向前跨一步,瘤龍銀玉屏的面孔,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
  他心中極快的打了個轉,陰惻惻的道:“姓江的,你要老夫替你救洽那三位夥伴亦非難事,不過,都要依了老夫兩個條件才行。”
  江青勃然大怒,喝道:“銀玉屏,你傷了在下的朋友,在下不要你頂命,已是莫大的恩德了,你尚敢提什麼條件。”
  瘤龍銀玉屏面色一寒,冷然道:“假如閣下不願,亦否用勉強,只是,哼哼……你便相佰一定能勝得了老夫麼且,貴友三人,恐怕亦不能再挨多久了……”
  江甘急急向棋躺在地的二人一看,當他目光看到雲山孤雁夏黨那蜷伏的贏弱身驅鷹屬時,心頭便不由一陣狂跳。
  他一再思忖,十分勉強的道:“好,這次算你便宜,還不快將那些條件說出來!”
  瘤龍銀玉屏仍然面孔木訥,毫無表情,他平淡的道:“其一,老夫十字門中,迄今尚未看到理想傳人,依老夫之意,要那年青的姐兒拜在老夫門下,由老夫親授她亡些卓越武功;其二,閣下適纔所用的詭異掌法,倘請為老夫說一遍。”
  瘤龍銀玉屏躲在偏僻之地,苦練絕技,不近女色久矣,但他都是個道道地地十足不扣的淫蟲?
  當他第一眼看到雲山孤雁之時,便已生出非非之想了。
  銀玉屏白以為藝業不凡,對付眼前四人,定可手到拾來,那知事實轉變至此,實非他所預料得及。
  但是,他邽仍不死心,以替三人接傷要脅,想將夏黨收入門下,以遂其淫邪之念。
  同時他又對江青那一身深奧玄妙的武功亦感到異常震驚,他對白己的判斷尚不敢十分相倡故而,要江青將所施武功來源明告。
  瘤龍銀玉屏將這兩個條件始才提出,江青那俊逢的面孔上,已被憤怒滿得血紅。
  他強將滿使怒火按製住,鷹聲道:“銀玉屏,邊你身為江湖中成名前輩的身份,提出此等下流卑鄙的條件,難道便不怕道上朋友齒冷麼?”
  銀玉屏冷漠的說道:“老夫是姜太公釣魚,顯者上釣,哼,老夫不但願以秘藥為他們治傷,更好意收那姑娘為徒,這又有什麼不近人情之處麼?”
  江青這時已氣得混身微哦,瘤龍銀玉屏的居心何在,他豈有看不出來的道理?
  此刻,一輪朝陽,已如一個金芒萬丈的火球般,自地平面上緩緩升起,天空一片蘭藍之色,鳥語嘰喳,象徵看今天將是一個碃朗的天氣。
  但是,誰知在這變得的安謐與寧靜下,都又隱伏君一場稍觸即發的激鬥?
  這恬適的氣候,並未把江青心中的怒火沖淡,他目前最憂慮的,自然是那己經與他發生情愫的夏蕙的安危。
  瘤龍銀玉屏目光炯然,如利剪神,走在江青那英挺俊秀的面孔上,他打算在必要時用一種最適當的措施 戰或逃。
  空氣中,顯得十分沉悶與緊張……
  突然江青一個大一身,閃尾般扣向瘤龍投玉屏右手腕脈。
  他發難是如此迅快絕速,就在銀玉屏這才驚覺的剎那間,江青的手指已扣在他脈門之上。
  瘤龍心頭一且,右掌疾速上翻,反扣江青穴道,左當已迅疾無倫的連發六掌。
  江青一擊未中,大喝一聲,雙掌倏收,狀如老伯合什e猛翻而出。
  這正是他適纔擊敗龍虎追魂束九山的那招天佛掌法,“佛問迦羅”。
  他掌力甫出,一陣勁力無信的罡氣b宛似山崩海可般反卷而出,帶出一陣尖峭卷向瘤龍銀王屏。
  銀玉屏心顯狂跳,雙目怒睜如炬,他這時已完全相佰了眼前的對手,必是昔日一那 厲勿邪的傳人因為這深奧博大威猛無倫的掌法,普天之下,除了天佛掌之外,還會有什麼掌法比他更高呢,瘤龍面容驟變,他厲喝一聲,全身驟然暴漲,肌膚亦轉為粉紅之色。
  他此時提足了“虎鱗氣”,要以二十年來不斷的苦練,來抵敵這互古以來,E大深博的佛國秘技。
  掌風觸處,宛如天暩的巨雷,柔流洶湧迴轉,卷成一個個呼嘯的漩渦,聲勢驚人已極。
  在這懾人魂魄的氣氛中,只見瘤龍銀玉屏悶哼一聲,滿口鮮血的倒退而出,但是,他都強撐看挺立未倒。
  江青亦被那凌厲狠辣的“虎鱗氣”,震得踉蹌退出五步。
  瘤龍那對陰沉的眼睛,這時已變得黯然無光,他大聲的喘看氣,隨看喘息,又吐出一 的鮮血。
  顯然,這甘涼道上當年十字門的唯一傳人,武林中有數的怪傑,已是受傷不理。
  江青雖被震退b但在那天佛堂絕高威力的翼覆之下,卻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他緩緩踏前一步,沉聲說道:“銀玉屏,想必閣下已知曉適纔江某所便的掌法……
  只不知閣下是否尚有與趣再試一次?”
  瘤龍銀玉屏頹唐的後退一步,聲音沙啞的道:“江青,你不要得了便宜賈乖,老夫不吃這一套……哼:天佛掌法雖然舉世無匹,我跟玉屏卻也下長畏死之輩。”
  說看,他又連連狂吐出兩口鮮血,身廳亦緩緩地盤坐地下。
  他那末訥的面孔,這時竟顯得出奇的衰老與陰黯,全身亦在輕微的顫抖。
  江青知道銀玉屏是口硬心絀,他這時的情況,早已不能做任何反擊了。
  江青正默然注硯看瘤龍b一個念頭已若閃電投在他心頭升起。
  他大步行上,故意大聲笑道:“銀玉屏,你用不看打腫臉充胖子,老實說,你目前已在江某的天佛堂威力之下,身受重創,閣下是得五臟翻騰如絞?口幹舌燥之外,再加上全身經血阻滯?”
  瘤龍銀玉屏聽到這裡b不由暗地心驚。
  因為,江青所說的,果然正是他此刻所感到的現象,江青注覝看瘤龍銀玉屏表情的變化,道:“區區不妨再透一點口風,一時三刻之後,便會免得全身毫無砧力,肌痲痺,血液沃桔,非但閣下這身武功全然消失,而且,今後更會全身成殘,變為一個癱痺的廢人。”
  須知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假如廢去他一身所學,便其成為殘肢,都還不如乾脆一刀將他殺死來得容易因為,這種痛苦與文闖的生活,與他以前毫無拘束續心所欲的日子,相差得何能以道裡計?
  故而,一箇舊武之人,規其一身武功,簡直比命迸要來得直要。
  瘤龍銀玉屏逭時不由暗暗一哆嗦,隨看胸口一陣翻紋,又吐出了一口血塊。
  江青心中一動,緊接看道:“銀玉屏,其忘了你迸有多少事未辦?多少心顯未了?
  有無數的人會聽到你的惡訊而額手稱慶,狂歡高呼,今後,閣下非但不能象以前那樣海闊天空,隨心而欲,將有更多人會來至你約面前,辱罵你,欺凌你,他們會將唾沬吐在你的身上,會將泥土塞進你嘴襄;而你呢?都只能像白痴般坐看,一動不功的任他們羞辱,儘管你心中的憤怒已達極點,可是你除了翻白眼以外卻不能有絲毫反抗,因為你已經筋骨痲痺,全身癱……那種日子是多麼痛楚與寂真啊……”
  江青正說到這裡,瘤龍銀玉屏已嘶啞的吼叫起來,他這時髻發散亂,面容紐曲,形狀極為淒厲,他瘋狂的叫道:“姓江的……你要什麼,你有什麼條件,你儘管說田來,老夫完全答應,否則,你便乾脆一點,將老夫慈悲了吧……”
  江青心頭暗笑,面上封是一片凜然之色。
  其賞,憑瘤龍銀王屏的一身高絕武功,若江青不以邪神嘀傅的絕技與其拚鬥,恐怕也難操勝算。
  銀玉屏功力之深厚更在龍虎追魂束九川之上,他雖然在那招威力無匹的“佛間迦羅”
  之下受傷,亦便是內腑受宸,血氣翻湧而已。
  若是他能平心轉氣,養息半月便可全然痊癢如初。
  但是,“天佛掌”的威名如是之大,又在江青的言詞威暗之下,瘤龍銀玉屏已無形中產生了一種錯覺,他甚至已感到身體正在逐漸痲痺冷硬起來。
  這種心理作用,其效果委實是十分可觀的。
  一向陰沉奸詐的瘤龍銀玉屏,此時亦不由急得五內如焚,意亂神迷……
  這時,江青沉默一會,說道:“區區這天佛掌威力之大,想閣下必曾聞及,而且,亦非在下親自動手治療,無法復原……至於條件麼?說來亦十分簡單,只要閣下肯救治區區的三位摯友,在下便動手為閣下療傷。”
  瘤龍銀玉屏將滿口鋼牙咬得直響,他略一沉吟,始十分勉強的道:“也罷,算你刁狠,他們三人僅是在老夫的十字宏功之下,暫時閉氣昏死而已,並未受到什麼重傷,只要服下老夫的回神丹,便可及時甦醒。”
  江青心中暗喜,忖道:“這奸詐的瘤龍,若是知他傷勢並不似自己所說的那機嚴直不知,氣成什麼樣子呢?如此一來,不但逼他將解治之法講出,更免去一場無謂的爭鬥。”
  江青想到這裡,瘤龍銀玉屏已啞聲道:“江青,須知君子一言,快馬一投,你可不能說過不算……”
  江青頷首道:“這個毋庸閣下操心,在下尚不至於食言自肥!”
  銀玉屏狼狽一瞪雙目,摸出三枚約莫龍眼般大小的紅包藥九,拋到江青身前。
  江青接過後,急急掠至雲山孤雁夏黨等三人身側,他將夏黨翻轉過來。
  只見她秀目緊閉,面色慘白,呼吸一十分微弱。
  江青心頭一酸,連忙將夏黨為她服下一粒“回神丹”,又拿起另外兩顆給天星麻姑錢素及祝頤服下。
  江青緊張的凝視著三人的動靜,心頭忐忑不安的等候看……
  下一刻工夫,那身材粗實的祝姬首先呻吟出聲,睜開雙目。
  他因為身體強壯,適纔又未被銀玉屏掌風正面掃及,故而雖然昏倒t僅是原先已受創傷在身,加以流血過多,一時支持不住而已,是故服藥之後,醒得最快。
  這時,祝頤緩緩坐起,雲山孤雁夏蕙亦已嚶哼一聲,矯驅微動。
  江青大喜過望,身形微掠就將夏黨抱入懷中,急切的問道:“夏姑娘……你還覺得不適麼?”
  夏黨便在江青擾中,緩緩睜開那對水汪汪的大眼,雙眸始才映入江青那俊俏的面孔,她微微迷惑的道“江……江少俠,你沒有受到那銀玉屏的傷害吧?”
  江青心中一陣滿動,他想不到爐中玉人,竟然如此關麼自己的安危,他輕的道:
  “我很好,夏姑娘,只要你能平安,我便是受到傷害,也是值得的。”
  夏蕙這時才看清白己正躺在心上人堅實的懷中,她這還是首次與江青做如此的接觸。
  於是,她的面孔變得紅了,而且嫣紅了,而這又是多麼惹人憐愛!
  二人正沉醉在這甜蜜的氣氛中,一陣沙亞而含混的嗓音忽然驀起道:“啊……好狠毒的銀玉屏……姑奶奶險些被你斷送了……”
  江青猛然一回頭,已然看見天星麻姑錢素正艱辛的白地下爬起,雙手尚在揮拭看身上的泥土。
  她面孔猶在發青,都已口不饒人的大聲叫罵起來。
  錢素此刻仍然頭暈目眩,她回頭一看,與江青投來的目光接觸。
  自然,她亦已看見依偎在江青懷裡的雲山孤雁夏蕙。
  於是,鉉素笑了,心中都忖道:“主人的興致倒買不淺,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他尚有心緒卿卿我我,……”
  想到這裡,錢素悚然轉過頭來,眼光掃處,封又便她微微一震。
  原來,適纔那不可一世的瘤龍銀玉屏,此刻正盤膝坐在地下,衣容不整,面前尚滴灑看淋漓未幹的血清。
  錢柔不用細想,已知瘤龍必芭在自己主人手下吃了大店,她滿意的一笑,同過頭來。
  忽的,瘤龍銀玉屏大聲叫道:“姓江的,“行路不忘指路人”閣下不過來覆行前言麼?”
  江背微微一笑,緩懂將三黨俚俚放下,天星麻姑都又接口道:“啑?老前玷,你如今已“陰溝裡翻了船”還大聲哎個什麼勁?”
  江青微微擺手,大步行至銀玉屏身前,他溫文的一笑道:“銀前輩,尊駕樅橫江湖戲十年,可聽過“兵不厭詐”這四個字麼?”
  疝龍銀玉屏翻眼一想,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江青背賞以手,笑道:“尊駕之傷並無大礙,只須覓地休養半月,即可痊癒如初。”
  銀玉屏突闖此言,不由又驚又喜,他一面暗佷江青戲弄自己,一面封又深為未受嚴重內傷而慶幸因而,一時竟愕然瞪看江青,說不出話來。
  江肯微微一笑,抱拳道:“尊駕推然未受大創,不過最好還是在半月之內莫動真力,否則便難預料……在下不願多結仇怨,就此告辭,今後出高水長,後會有期。”
  說看,他已回過身來,向正待開口的天星鷹姑一便眼色,四人相偕離去。
  背後,尚傳來瘤龍銀玉屏粗亞的嗓音道:“媽的,今天算是老夫八十歲老娘倒繃在孩兒手上了,咱們走看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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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白馬紅綾

  丹陽府。
  巨大的城牆聳立如山,厚厚的城門大開看,匆忙擁塞的人群,自城內擠出,又向城內擁進,顯得極為嘈雜與繁囂。
  雖然是在太平盛世,卻仍有八名盔甲鮮明,荷刀肩鎗的兵卒,雄赳赳的守衛在城門兩旁。
  這時,城外擁塞的官道上,揚起了一片塵土,四騎駿馬,在塵土中漸漸湧現。
  馬上騎士,卻是兩男兩女,俊醜迥異。
  不消說,這便是江青、夏惠、錢艘秒祝頤等四人了。
  他們在重創昔日甘涼道上一代煞星的瘤龍銀玉屏之後,經過連日來不斷的奔波,已在江青與“雙飛仙子”約會的前一天,到達這瀕臨丹陽湖的丹陽城。
  江青望看前面熙熙嚷嚷來往的人群,不由劍眉微皺,緩緩下馬,夏若等三人亦跟?
  翻身落地。
  江青回頭向三人道:“此地已接近“煙霞山莊”勢力範圍。尚請各位多加謹慎才好。”
  天星麻姑自來傲氣天生,目空一切,但她也深知這昔年縱橫武林的“雙飛”後人所居之地,極不好惹,是而,此刻亦然默默點頭,不則一聲。
  江青最擔心的,便是這位過份有看“男子氣概”的天星麻姑,他一見錢素竟如此聽話,不由輕籲了一口氣,將心中的一塊大石放下。
  四人低聲談笑,一路行來若無其事的進入丹陽城內。
  只見此城寬幅極大,街道如蛛網般往來交織,房舍宏偉,櫛比而建,行人往來,擦肩摩踵,顯得好不熱鬧。
  這時江青與夏蕙等人,尋到一家門面堂皇的客棧住了。
  此刻正當午時,各人用過午餐後,天星麻姑便要到外面去遊逛一番。
  江青略一沉吟,說道:“錢姑娘,此處距離丹陽湖不過數十裡之遙,煙霞山莊在此地,必然擁有極為雄厚的潛勢力,在下為明日之約,尚得好好休憩一番,以便養足精神。
  因而,只有請姑娘獨自去了,不過,尚請千萬小心行藏,莫出亂子才好。”
  祝頤在旁插口道:“江兄,兄弟也自悶得發慌,便由兄弟陪同錢姑娘出外一遊如何?”
  江青一想也好,有了祝兄在旁,對錢素也可多一份約束,他當即頷首示可。
  天星麻姑向正與江青並肩而立的夏蕙一眨眼睛,然後笑嘻嘻的與視頤二人離去。
  江青回眸一瞥夏蕙,笑道:“這位批漏精一去,我真是不大放心……”
  夏芯溫柔的答道:“讓她出去透透風也好,江少俠,你可願意伴我到後圉去散步麼?”
  江青聞言一笑道。
  “寵幸之至!”
  說罷,二人並肩向這客棧的後園行去。
  這座客棧十分遼闊,雅緻曲折,深邃無比,二人邊行邊談,不久,就行至一處月洞門之前。
  這月洞門之外,卻建有一間十分講究的馬廄,馬廄內正有一名小 ,在細心的洗刷看數匹蹬鞍華貴,十分雄健的駿馬。
  江青無意間向內一望,卻不由雙目驟亮。因為,他這時發現馬廄之內,有若兩匹毛色雪白,腰細赤睛的龍種異馬。
  江青昔日在怒江派時,便對馬匹有看很深的認識,他驟見這兩匹白馬的形狀,已知是一種極為罕見大漠龍種。
  夏惠尚沒有察覺江青驚異的表情,她輕依?心上人的肩頭,銀鈴般笑道:“江少俠,這座馬廄建築得如此精緻,想必是專為一些王孫巨賈的名駒所準備……”
  她說完話後,卻並沒有得到江青的回答,於是,夏蕙驚異的抬頭一望江青,說道:
  “江少俠,你在看什麼?”
  江青感嘆一聲拄,指?馬廄道:“夏姑娘,你可曾發現這廄內的兩匹龍駒?這是我有生以來,所見到最名貴珍罕的異馬!”
  夏惠沿?江青的手指望去,亦不由驚呼道:“啊!這兩匹馬多雄駿,多美……要是……”
  她這裡忽然止口不言,如玉似的面頰,卻泛起兩朵桃花。
  江青一笑道:“要是你我各有一騎,今後鞭絲騎影,遨遊山水、林泉之間,笑指煙雲,這該是多麼愜意的神仙生活……”
  雲山孤雁粉面更紅,羞澀的道:“江……我不來了,想不到你平日這麼純厚,卻也生了一張碎嘴……”
  江青笑道:“夏姑娘,這全是你給我的靈感與勇氣啊!”
  夏蕙聞言之下,心中甜蜜無比,她知道自己得到伊人之愛,已成定局了,這是她希望了多少日子的事啊。
  她回眸嫣然一笑,輕悄得有如遊絲般說道:“青……你允許我這麼稱呼你麼?”
  江青深摯的注視看夏蕙,宛如火般灼熱的目光,彷彿要將她內心看透一般。
  終於,江青微微點頭,深沉的道:“蕙……我願意,衷心的願意……”
  他已將早先在心理上所受到的創傷,埋進心扉的深處,他不願再使這種思想,在夏蕙身上萌芽。
  當然,我們都知道,江青只是將這些創痛隱藏起來,而並非遺忘,至少,在目前是如此,因為這些創傷,在他來說,是多麼的深刻與沉痛啊……
  二人在甜蜜而寧靜的氣氛中,享受看這片刻的溫馨。
  而有時,只要兩心相許,雖僅有這片刻的溫馨,卻也可以領悟得大多大多了……
  江青輕攬看夏蕙的肩頭,緩緩行向那馬廄之前。
  二人注視看這兩匹雄駿的異種龍馬,俱未出聲蛙。
  江青目光一,卻已自夏蕙那明媚嬌豔的面龐上,察覺到她對這兩匹寶駒所流露出的深愛和喜悅。
  江青試探的向馬廄中一望,心中已升起一個念頭,他忽然向馬廄中的小 開口道:
  “餵!伙計,你可知道靠牆的那兩匹坐騎,主人是誰麼?”
  這十六、十歲的小 ,一見有人向他招呼,不由笑嘻嘻的上前道:“這位相公可是問這兩乘寶馬的主兒麼?”
  江青頷首笑道:“不錯,這兩匹龍駒端的矯健不凡,我想買它下來……”
  江青此言一出,夏蕙已驚喜的呼道:
  “青哥,你……你真想買它?我適纔不過說看玩的……這兩匹龍駒如此珍貴,便是它的主人肯賣,亦定是價值不菲……”
  江青愛憐的緊了緊摟在夏惠後頭的手臂,笑道:“假如它的主人肯於割愛,不論他要多少代價,我都盡力付出,莫忘了,我這次出來,我父足足給了我半生食用不盡的財寶……而且又是為了你……”
  夏惠感激的緊握?江青那闊大的手掌,默默無言。
  江青轉過去,向那小 道:“伙計,這兩乘龍駒的主人,不知是那一位?”
  那年輕的小 呲牙一笑,手撫下頷道:“啊!它的主人可不是普通人物哩……是一位相公與一位姑娘,他們二人好象是夫婦,就……就像公子與這位姑娘一樣親親熱熱的……”
  夏惠聞言之下,不由面孔一熱,羞怯的低下頭去。
  江背微微的揮手道:“好了!好了!只不知目下這二位身在何處?”
  小 道:“適纔那位俊俏的相公尚來吩咐,要小的將他這兩匹坐騎細心刷洗乾淨,小的看見他又與那位姑娘相偕行入後園去了。”
  這時,雲山孤雁夏惠已經飄得彷若花叢中的一只粉蝶般,蹦跳看進入馬廄之內,不嫌污穢的用手撫摸?那兩匹異種龍駒。
  那兩龍駒亦十分溫馴,伸出頸項,在夏惠身上不停擦摩。
  江青望?自己心悅之人,所流露出的那種愛不忍釋之狀,不由更下定決心,要將這兩匹龍駒買下。
  他清一清喉嚨,向那小 沉聲道:“伙計,在下想與這兩匹龍駒的主人一談,倘煩代去傳報。”
  小 雙眼瞪得老大,他驚愕的道:“這位相公,尊駕莫非真想買下這兩匹寶馬?”
  江青微微頷首;小 又道:“尚請相公莫怪小的多嘴……據小的看來,那位相公與那位姑娘,彷彿亦對這兩匹坐騎深為喜愛,只怕這筆交易無法成功……:……”
  江青微微一哂,正待開口稅話,背後卻忽然會起一個冷峻嚴厲的聲音道“伙計,是誰允許那位姑娘進入馬廨,冒瀆本公子的坐騎?”
  這語聲來得如此突兀與冷厲,不由使那年輕的小 混身一哆嗦。
  他頓時面青唇白,口齒不清的吶吶說道:“啊……,啊……小的沒有見到相公駕臨……”
  江背自這冷峻的聲音始才傳入耳內,已不自覺的升起一股極端的反感,他頭也不回,依舊凝視看前面。
  這時,那嚴厲的語聲又道:“你不要閒扯,適纔少爺問你的話,尚未得到回答。”
  那小 全身輕顫,抖索看說道:“這……這位相公……這是那幕姑娘自己入內的……
  小的怎敢如此斗膽……”
  此際,雲山孤雁已聽到外面的對話之聲,她自馬廄內愕然出來,與江青目光一瞥,正待開口。
  但,她的嘴唇卻在目光望向江青背後的剎那間,忽然像凝結住了一般張開不動。
  江青正感不解,背後卻又響起那冷峻的聲蛙音,但這一次,那聲音在冷峻中,顯然尚含有輕蔑的意味在內,只聽那聲音道:“嘿嘿!本公子當是那一個有此豪膽,竟敢接近本公子龍駒,任意撫弄,原來卻是天緣洞的夏姑娘。”
  雲山孤雁嘴唇嗡動,面色剎時青白,吶吶不能出言,那聲音又響起道:“夏姑娘,聞說你受不住田淨那老兒的溫存,獨自逃離天緣洞……哼!這倒不錯,天緣洞那些秘法絕活正可在江湖中施展一番,只不知又有那些不睜眼的傻小子要倒霉了……”
  雲山孤雁夏蕙驀然混身急顫,雙睛蘊淚,她激動的叫道:“司徒宮,你……你不要如此凌辱姑娘!”
  江青一聽“司徒宮”三字,心頭不由鬥然一震,立時緩緩回過身來。
  只見一個身長玉立,?寶藍文士衫的俊俏青年,正傲然立在一株巨柏之下,面容冷漠的注視看這邊。
  在這晚秋的季節,這青年的手中,尚握看一把象牙骨的描金扇子。
  江青身形迴轉,目光與那藍衫青年的眼神相觸……
  那藍衫青年亦好似料不到背對看他的這人,竟是如此俊俏的一個後生,他面容不由微微抽搐了一下。
  二人目光相觸,冷冷的互注了片刻,那藍衫青年卻自鼻孔內冷冷的哼了一聲,不屑的轉移目光。
  一股憤怒的火焰,突然在江青胸中燃燒,他彷彿又遭到三年以前,當他容貌尚未恢復時,所時常迫受到的侮辱。
  這股侮辱在他來說,是如此的熟悉,卻又如此的刻骨難忘。
  但是,一種積年累月所保持的容忍習慣,又使他張自將這股怒氣按下。
  雲山孤雁夏蕙,望看江青那抽搐又復平靜的面孔,不由心中難過已極。
  她知道心上人所受的輕蔑,完全是因為自己與他相處在一起的緣故。
  江青目光緩緩移動,注視在夏蕙的面龐上。
  夏蕙看得出,他那清澈眼神中,包含看許多疑問與迷惑。
  那藍衫青年背負雙手,一搖三擺的踱了兩步,嘴角隱含冷笑,彷若旁邊沒有江青與夏蕙二人似的,正眼也不向二人瞧一下。
  雲山孤雁怯生生的自馬廄行出,靠近江青身旁,她低聲道:“青哥……咱們……咱們進去吧……”
  江青仰首向天,長吸了一口氣,使心中的怒火微微平息,他一言不發,輕攬?夏蕙肩頭,便待向內行去。
  這時,那藍衫青年又冷哼了一聲,卑夷地道:“夏蕙,本公子最後忠告你,今日若不是看在田淨那老兒平時卑顏承色的份上,目下你這冒瀆的行為,本公子便饒你不得……
  哼!天緣洞出來的,都是蛇鼠一類,淫賤無行。”
  雲山孤雁夏蕙好似對那藍衫青年甚是顧忌,她面孔忽青忽白,玉齒緊咬下唇,身軀卻不停的簌簌顫抖?。
  她聽到那藍衫青年這超乎尋常的侮辱後,仍然強忍住雙眸中盈盈欲滴的淚水,拉看江青向月洞門內行去。
  江青這時驟然停步,他向夏蕙憐愛的一笑,緩緩轉過身來大步向那藍衫青年行去。
  夏蕙惶恐的一拉江青手臂,驚惶的道:“青哥……咱們不要理他,這人便是那白馬冰心司徒宮!”
  江青強顏一笑,沒有回答,卻依然大步行至那藍衫青年的面前。
  這英挺不凡的青年,果然便是崑崙派的後起之秀,始才崛起江湖不及三年,便已聲擊威赫赫的白馬冰心司徒宮!
  江青這時行至他面前不及五尺之處站住口目光卻似寒冰般死死地凝注在司徒宮的面孔之上。
  司徒官絲毫不懼,也照樣冷然的瞪視看江青,冷然說道:“不錯:這樣才有點大丈夫的氣慨,做人家的護花使者,要是像始才那麼窩囊,是不行的!”
  江青面上沒有一絲表情,他的忍耐已達到了最高峰,彷若昔年在怒江派時所遭受的侮辱與今日的怒氣,溶匯暴發,像山洪般在他胸中洶湧澎湃。
  他生冷得宛如一尊石塑之像,好似整個的神經系統已完全麻木了。
  這沉靜得常看絲絲淒厲意味的景象,不由使站在旁的雲山孤雁夏蕙驚惶得幾乎昏倒。
  因為,這月來的相處,她從來沒有看過心上人如此沉默與憤怒的表情。
  江青這時面容冷寒,恍若秋霜,忽然,他開口了,一字一頓的說道:“司徒宮,今天江某非要折去你一條手臂教訓你一頓不可,記?,我叫江青,日後也好尋我復仇。”
  白馬冰心司徒宮狂笑一聲,傲態凌人的道:“江湖走卒,無名鼠輩,公子我倒要看看,是誰折去誰的手臂!”
  江青暴叱一聲,起手便是“天佛掌”法中的開山式……“佛光初現”。
  陣陣威猛無濤,恍若天崩地裂般的無形勁力,已在江青那奇詭探奧的掌勢中,如天羅撤網般襲向白馬冰心司徒宮。
  司徒宮但覺敵人舉手之間,不但招式詭異絕倫,威勢更是深宏得懾人心魄。
  一股驚駭之念,立時如閃電般在心頭掠過。
  他憤叱一聲,身形猝然半旋,隨?旋身之勢,雙掌已交互劈出。
  狂風湧處,轟然巨響,白馬冰心司徒宮驟覺心頭一震,掌骨疼痛欲裂,不由自主的蹌踉退出三步之外這尚是他下山行道三年以來,首次失手,而一股從來也沒有的恐懼,更像是條毒蛇般,在咬嚼看他的心扉。
  司徒宮現在才知道,眼前這純厚樸實的青年,並不似他想低中那般平凡與孱弱,相反的,他正是個強者,是個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但是,他現在才領悟已經遲了,他已用他的傲慢與自大,激怒了江青久已埋藏心中的憤怒,而這憤怒,更像山洪爆發一般,滔滔然一發便不可收拾。
  江青隨看一招“佛光初現”,跟看又大喝一聲,雙掌十指平伸,劃出條條晶瑩白光,好似十柄有形利劍,帶看無可比擬的尖勁風聲,刺向白馬冰心司徒宮,這正是“天佛掌”
  法的第二招……“金頂佛燈”。
  十股凌厲的勁風撕裂空氣,發出刺耳已極的“嘶嘶”破空之聲,瞬息間,已然到了自正滿面通紅的司徒宮身前。“他心驚膽戰之下,狂呼一聲,掌勢宛似天外飛鴻,閃電般幌推而出。白馬冰心所擅的崑崙絕技:“輪迴掌”,威勢亦極是驚人,他此刻拚力展出,其懾人程度,自是無可諱言。
  江青使出“金頂佛燈”一招後,緊跟看第三招“佛間迦羅”已似萬山互列,排山倒海般倒卷而至。
  白馬冰心司徒宮雖然藝業非凡,為崑崙派後一代俊傑,但他仍因功力未逮登峰造極之境,而未能將崑崙派的不傳絕技:“輪迴掌”發揮至最高妙用。
  但聞一聲極為痛苦的悶哼之聲傳來,司徒宮那削瘦的身軀已被傾絕天下的天佛掌法,震飛至尋丈之外。
  就在雲山孤雁夏蕙驚愕的大聲呼喊看江青名字的時候,江青已形若瘋虎般躍身隨上,右掌閃電似的劈下,白馬冰心司徒宮身形尚未落實,左臂肩骨已被江青一掌震碎。
  白馬冰心司徒宮身形看地,一陣抽搐,已自寂然不動,滿嘴的鮮血正自嘴角緩緩溢出。
  江青雙目血紅,嘴唇緊閉,那鐵青的面孔上,此刻卻刊出一條條怨毒的線條。
  他自離開自雲嶺陰陽崖以來,與人過招,從未一上手,便施展冠絕天下的天佛掌法。
  但是,白馬冰心對他的侮辱與諷刺,已勾起他那昔日悠遠的仇怨與創痛,而最使他不能忍耐的,卻是司徒宮對雲山孤雁那輕蔑及卑夷的態度。
  誰又能眼睜睜的看看別人對自己心愛的人肆意凌辱而無動於衷呢?除非你是個超人,否則,你便是個白痴……
  雲山孤雁驚惶的奔至江青面前,撲倒在他懷中,抽噎道:“青哥……你為了我而結下司徒宮這強大仇敵,是不值得的……我配不上你……誰叫我的出身是這麼低賤啊!”
  江青緊接看夏蕙,嘴角抿成一條優美的弧線,他一句話也不說。
  這時,他又能說什麼呢?
  忽然,就在江青跟看夏蕙轉身的時候,眼角紅彤一閃,一股凌厲無比的勁風,猝然已襲至他背後的七大要穴。
  來人身手之高,的是令人驚駭。
  江肓暴叱一聲,身形彷若有彈性般,猝然躍起三丈之高。
  雲山孤雁夏蕙亦被他連帶抱起,夏蕙驚魂未定,自江青肩頭望去,不由大聲驚呼道:
  “啊!金髮紅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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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干戈玉帛

  江青聽到雲山孤雁夏蕙的驚呼之聲,身形在空中做了一個美妙的盤旋,緩緩地飄然落地。
  他急忙抬頭望去,頓覺眼前一亮,只見一位嬌美豔麗的女郎,正面如寒霜般怒視?
  自己,手中握?一條長約兩丈的鮮紅綾帶。
  這女郎雖在盛怒之下,卻依舊掩不住那迷人的姿色,令人看來,她這含怒之態,更有君一股說不出的嬌憨神惜。
  她頭髮上束?一方與衣衫同樣的淺黃色絲巾,那絲巾掩蓋得如此嚴密,以致令人絲毫看不到她那一頭出名的美麗金髮。
  江青緩緩將懷中的夏蕙放下,凜然凝注在那黃衣少女的面孔上。
  這時,夏蕙驚恐的靠近江青,低聲道:“青哥,她便是那司徒宮的妻子……金髮紅綾趙瑩。”
  江肓雙眸微轉,沒有說話。
  然而金髮紅綾在驟然出手一擊之後,卻沒有再度撲上。
  她目光緩緩的自江青臉上移開,掃過夏蕙,然後注定在橫臥地上的司徒宮身上。
  江青可以深切的體會出,金髮紅綾此際眼神中所含蘊的悲痛與怨恚。
  她那兩條細長均勻的手臂,軟弱的垂下,艱辛的向司徒宮面前移去。
  雖然金髮紅綾在盡力的忍耐?,但是,江青卻可自她那一對明媚的雙瞳中,看到其中隱隱滾動的淚光。
  這無言的沉痛,較之有聲擊的號啕,更要來得悽愴與深刻。
  金髮紅綾緩緩來至司徒宮身旁,嬴弱無力的俯身蹲下,如珍珠似的晶瑩淚珠,點點滴滴地落在白馬冰心司徒宮的身上。
  江青仍百默默無言,但是,他卻可以感覺出,夏蕙抓在他手臂膀的纖手,正在輕微的顫抖?。
  江青心中想道:“蕙妹為什麼對這白馬紅綾如此畏懼呢?而且,對司徒宮的侮辱,又是那樣的逆來順受。”
  他正在迷惑的思忖看,哀痛逾桓的金髮紅綾已悄然站起。
  她那秀麗的眉目中,凝聚若一股肅煞之氣,她注視?江青,冷削的說道:“司徒宮可是被你打傷的?”。
  江青一聽,金髮紅綾說話的語氣竟如此削厲,不由劍眉一軒,傲然頷首。
  金髮紅綾淒戚的一笑,又道:“很好,我們自下山以來,倘沒有這樣栽過,我可以告訴你,不論天涯海角,無論任何人為你護翼,我們都會再尋到你的……”
  江青聞言之下,怒火倏熾,他正待反唇相譏,夏蕙這時怯生生的道:“趙姑娘……
  聽我解釋,這實在不是江少俠的過失……”
  金髮紅綾那帶看煞氣的目光,緊盯在夏蕙臉上,逐漸的,那凌歷的眼神,已緩緩地轉為柔和,她傷感的道:“姑娘可是雲山孤雁夏蕙?”
  夏蕙惶恐的點頭,說道:“難得趙姑娘還記得賤名……”
  金髮紅綾尚末再度開口,江青卻狂笑一聲道:“白馬紅綾是什麼東西?蕙妹妹被他們記住,並不見得就是件光彩之事。”
  金髮紅綾聞言之下,面色倏變,慘白之中,帶有一股鐵青。
  夏蕙急急摟住江青肩頭,哀求的說道:“青哥,請莫誤會我太軟弱……為了我,實在不值得樹下逼麼多強敵……”
  江青豁然笑道:“蕙,你放心,為了你,我不惜與任何侮辱你的人一拼生死!”
  金髮紅綾趙瑩面孔微微抽搐?,混身輕顫,她氣惱得語不成聲的道:“你……你狂徒……姑娘現在便教訓你!”
  江青將夏蕙攬至身後,大步踏前,極為生硬的道:“江某也讓你們這些自以為不可一世,沽名釣譽之輩,知道江湖之大,倘有些眼睛雪亮之人。”
  金髮紅綾粉面扭曲,她歷聲道:“你這句語是什麼意思?”
  江青一陣狂笑,洪聲道:“趙瑩,稍停背看你那半死不活的丈夫回去後,你可告訴他,就說是我江青說的,你們這些自以為堂堂正正的名門大派,其實,多數是些畏強凌弱,喪心病狂的鼠域之輩,市井中的一個販夫走卒,有時也會更比你們懂得江湖上仁義之道。”
  金髮紅綾再也忍受不住江青這奮激的諷刺,她怒叱一聲,手中三丈紅綾,立時挽起六道赤虹,若旋風般卷向江青而至。
  江青大笑一聲,身形倏轉,勁力排回中,已將長離絕學……“七旋斬”施出。
  但見掌山腿影,矗立如岳,絕招倏出,恍似綿綿波濤,無盡無絕的連連向金髮紅綾湧到。
  金髮紅綾趙瑩的武功,較之白馬冰心司徒宮,原來便略遜半籌,他們夫妻連心,趙瑩知道,憑她夫君的一身卓絕武功,尚且在對方手中落敗受傷,則自己動手,只不過是徒取其辱而已,這就是她適纔在一擊之後,便不再出手的原因。
  但是,武林中講究的便是一個“名”字,她在遭受江青如此諷斥之下,已不容她再顯及其它了,而且,為了今後“白馬紅綾”在江湖中的名望,及崑崙派素來桓赫的聲威,她也只有拼死一鬥了。
  這時,江青盡情的發揮看七旋斬中,妙絕人寰的絕學,以無比的威力,若狂夙暴雨般,同金髮紅綾趙瑩施以最凌厲的攻擊。
  金髮紅綾雖有兵器在手,但是,卻顯然仍不是江青之敵。
  她雖然傾力將自己名震一時的“彩虹帶”法精華之學展出,攻守之間,依舊捉襟見肘,左右支絀。
  江青冷靜的將七旋斬法的妙用盡速的發揮出,他此刻所施出的漫天掌影,好似一道道嚴密無隙的排山巨浪,將金髮紅綾完全罩於其中。
  遠遠看來,只見一片連綿翻汞的掌山中,有看一條彷若彩虹般幌閃的帶影。
  但是,這條帶影卻好似一倏被困在樊籠中的巨螃,左衝右突,不得而出……
  驀然,江青那豪邁的笑聲又起,隨?這狂放的笑聲,場內人影倏然分開。
  在陽光的照耀下,金髮紅綾那一頭如波浪的金髮,正散映這燦然的光彩。
  趙瑩任那金艾色的秀髮披散君,卻癡迷的呆立不功,面孔上透站出一股深沉的悲憤與怨恨。
  江青正卓立於她身前七尺之處,手中赫然握君趙箋適纔用以束髮的那方黃色絲巾。
  他這時傲然的一笑,揚手將那方黃色絲巾擲落于趙瑩身前。
  江青毫不埋會趙瑩那羞、怒、悲、慚交匯的表倩,他不屑的說道:“崑崙派的俊彥,自己認為名門正派的白馬紅綾,卻也不過如此……在下若取了你們的性命,無疑將沾染在卜的雙手,現在,你們可夾看尾巴滾回去,哭訴你們的師友,便說我……江青,給二位的狂傲,回敬了一些小小的禮物……哈哈……”
  江青狂笑看,不理正躺在地下的白馬冰心司徒宮,也不理會滿面淚痕,氣苦欲絕的金髮紅綾趙瑩,輕攬看雲山孤雁夏蕙的肩頭,大步往月洞門內行去。
  江青自幼便有一種厭世的心理,這也難怪他實在受了太多的苦難與折磨。
  尤其是他這些刻骨難忘的往事,早已養成他一種狂傲不拘的性格,更且又在那神歷勿邪漫長的三年熏陶之下,這微奇特的性格,已更形滋長。
  但是,他的本性卻是善艮與純厚,只有在他驟然忍受不住太多凌辱的時侯,這股奮激的狂濤才會突然湧發,而且,也往往一發便不可收拾。
  這時,他已略微平掙下來,他聽?自己與夏蕙的腳步聲,輕悄的踏在長廊的紅磚地上,微微西沉的夕陽,將二人的身彤,長長的映在粉牆上。
  江青悄然轉頭,發現夏蕙正在怯生生的瞧這他,江青一笑道:“蕙,你別擔懮,無論什麼事,我都會為你盡力的。”
  夏蕙微微搖頭,輕聲道:“青哥,你別如此說,我和你……等於是一個人……”
  江青滿足的笑了,忽而他問道:“蕙,你好似不願我和那白馬紅綾發生衝突似的,僅會他們如此侮辱我們,蕙……你可有什麼隱痛落在他們手中麼?”
  雲山孤雁夏蕙慌忙搖頭,她微微沉思了一刻,始緩緩的道:“青哥,我現在便將其中的一切情形告訴你……”
  江青本能的左右一望,說道:“蕙,你是否有許多難言之隱?”
  夏蕙又搖搖頭,說道:“沒有……青,我在你面前,沒有任何隱瞞……我早說過,我出身自天緣洞,而天緣洞在武林之中,又走出了名的邪行荒淫之地,自恩師仙逝後,我因不知內情,便貿然投身在天緣洞內。”
  江青頷首說道:“這些事你已經告訴過我了……”
  夏蕙又暗暗一嘆,說道:“有一次,我與天緣洞主田淨,到川境南指山去辨一件事,在一個武林人物家中,便遇上了今日的白馬紅綾。田淨封二人甚是畏懼,見面之下,不待二人說話,已卑顏奴色,承奉有加的上前招呼二人……但是,他們二人卻似極看不起田淨,一付冷冰冰的模樣,田淨卻忝不知恥的一再對二人吹捧……自那次以後,白馬紅綾也認識了我……但是,那白馬冰心司徒宮卻因為我是天緣洞之人,而連帶的將我視為同流合污之輩……江青鋼牙一咬,怒道:“悔不將這小子的另一條手臂也給折斷!”
  夏蕙溫柔的靠近江青,續道:“但是,那金髮紅綾趙瑩,卻待我很好,並末鄙視於我……”
  江青微瞥一眼,沒有說話、但是,從他的眼神中,已可以多少看到一點微疚之色。
  夏蕙又道:“此二人武功極高,師門靠山又硬,因而適纔我雖然被那司徒宮侮辱,但是,我卻不願青哥去招惹他們……”
  江青哼了一聲,沉聲道:“蕙,若是我學他那樣子去諷刺金髮紅綾,那司徒宮他會忍耐得住麼?”
  夏蕙微微愕然,隨即默默無語。
  但是,她卻自江青的這句話中,體會出很多真摯的情感。
  江青又道:“蕙,雖然這二人的靠山極硬,哼!你也該知道我江青亦不見得會畏懼他們!”
  夏蕙回眸一笑道:“青哥,你別生氣……我只不願意你樹下太多的強敵,而且,崑崙門下都是出了名的難纏……”
  江青劍眉微微,低聲哺道:“這樣也好,看看到底是崑崙派厲害,還是邪神的後人難惹……”
  夏蕙心中一驚,她知道江青的性格極為強傲,在闖落江湖以來所結的仇敵,遠比所交的朋友為多,這對將來的前途來說,總是件莫大的障礙“夏蕙正待娓婉的勸解江青几句,只見長廊盡頭人影一閃,天星麻姑那尖亮的嗓音自遠遠傳來道:“公子!公於!你沒有事麼?”
  江青抬頭望去,錢艘秒祝頤二人,急虎虎的向這邊掠來。
  錢素一抹額際汗水,如連珠砲般說道:“小婢適纔與祝相公回店,便見店中之人正在交頭接耳,議論不休,小婢急急探詢之下,才知道後園之內,有兩對男女正在拼鬥……
  聽說,還打死了一個英俊的公子呢!”
  江青搖頭道:“胡說,只有在下與白馬紅稜交過手,而且,也沒有殺死人。僅將那白馬冰心司徒宮擊傷一臂而已!”
  江青一言甫出,錢艘秒祝頤二人俱皆大吃一驚,錢素怪叫道:“啊!這名震一時的白馬紅綾也栽在公子手中了:呵哈!公子真是了不起的英雄。”
  江青微微一笑,遂將經過情形簡略說出。
  這時,一直沉默不言的祝頤,忽然開口道:“江兄與那白馬紅綾交手之事,店家已經知曉,只是,他們也知道這種江湖仇殺之凶險,故而沒有人敢來干預,不過,為了避免官家來此招致麻煩,依兄弟愚見,吾等還是易地為良!”
  江青略一沉吟,當即同意。
  於是,四人匆匆收拾行裝,結清店帳,同丹陽城外趕去……
  這時,已是申牌時分,秋陽懶洋洋地斜掛在天際,顯得有氣無力……
  天星麻姑坐在馬上,同江青咧嘴一笑道:“公子,聽說那白馬紅綾武功厲害得緊,小婢一直便想找他們比試一下,料不到卻讓公子佔了先籌……”
  江青微微一笑,目光隨意流覽田野的景色,沒有答話。
  天星麻姑仰首想了一陣,又道:“公子,依你看來,小婢的武功,比那白馬紅綾二人如何?”
  江青心中一哂,忖道:“這天星麻姑生性十分好強,若以她的武功而言,較之白馬摃技任何一人皆差上一截,但是,自己卻不能太明顯的說出,以免她心中不快……”
  想?,江青十分含蓄的道:“錢姑娘藝業不凡,若再加磨練,將來成就,必在那白馬紅綾之上……”
  天星麻姑一眨眼睛,笑道:“多謝公子,為小婢保留顏面……”
  說畢,四人俱皆莞爾。
  江青這時正待回頭向夏蕙說話,前程塵煙起處,兩乘鐵騎,宛如狂風驟雨般馳到。
  江青等四人連忙將坐騎驅至路邊,那兩乘鐵琦,立時滾刺剌的疾馳而過。
  天星麻姑微拂發擦灰塵,輕罵了一聲:“冒失鬼!”
  那知那兩乘鐵騎這時卻驟然停住,馬上之人亦皆轉身回頭,同江青四人凝望。
  江青詫異的舉目瞧去,待他看清那兩名騎士的面孔之後,不由得暗中一震。
  這時,天星麻姑在旁邊嘀咕道:“這兩個老小子真是邪門,向我們直勾勾的看個什麼勁?”
  錢素正在埋怨,那兩乘鐵騎又向四人這邊奔回。
  江青這時,急急向三人道:“三位注意,來人乃是滇黔一帶有名怪傑,大旋風白孤!”
  大旋風白孤五字,甫始出自江青之口,雲山孤雁夏蕙等人,也不由暗中一驚。
  因為大旋風白孤在滇黔一帶的威名之盛,可謂無出其右,為人亦介於正邪之間。
  各人正微感緊張的瞧若來騎,江青已隻手抱拳,高聲道:“白老前輩,三年末睹前輩風采,未知近來可好?”
  這時兩騎之中,那領先的一騎,已在江青等四人面前尋丈之處停下。
  馬上之人,果然正是那瘦小精癟,雙目神光十足的大旋風白孤。
  他身後的同伴,卻是位身形胖大,紅光滿面的禿頂老者。
  這時大旋風白孤面上,正流露出一股十分奇特的神色,似驚異,又似贊嘆,雙目毫不移功的凝注在江青臉上。
  江青心中毫不畏懼,但是,他卻不願使白孤對自己再有誤會。
  因此,他和聲一笑道:“白前輩,想尊駕尚未遺忘那陰陽崖底之事,令拜弟餘開明,實是被……”
  他正說到這裡,大旋風卻哈哈大笑道:“老夫便道定是你這後生,戰兄卻說不似……”
  白孤忽然說出這麼一句無頭無尾的話,不由令江青等四人怔愕不已。
  白孤亦瞧見四人面上那茫然的表情,他又大聲笑道:“娃娃,你可真了不起,三年前老夫在陰陽崖絕壑,幾乎錯怪於你,這些事情咱們待會兒再談……”
  白孤說到這裡,面容一凜,奇道:“老夫適纔見到你的背影輪廓是如此熟悉,便猜想你定然是三年之前,在陰陽崖底那個面容醜陋的青年後生,及至與你正面相對,卻又以為老眼昏花,認錯了人……呵呵,若不是你先行出聲招呼,老夫還不敢搭腔哩……閣下那時可是戴了人皮面具?”
  江青聞言之下,不由微微舒了口氣,放下心中一塊大石。
  他暗笑自己緊張過度,連自己的面容與往日大不相同的事也忘了,但是,大旋風白孤目光之銳利,亦確實足夠駭人聽聞的了。
  這時,他微微一笑道:“晚輩那時並未戴上人皮面具,那次事件之後乃是遭到一場”
  輪迴神火”的炙烤,才變還如今面目L江青此言一出,白孤不由驚訝不已,他嗟嘆了一陣,暗計上天造物之奇玄幻奧。
  此刻,大旋風白孤又洪聲蛙道:“好小子,三年前你那身把式尚未窺堂奧,三年後的今天,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龍虎追魂束九山及瘤龍銀玉屏都栽在你手裡……”
  江青正待謙虛兩句,那胖大紅面的戰性老者,這時催馬上前,急急問道:“白兄,這位大俠可是那近日名揚武林的火雲邪者江青麼?”
  江青一聽“火雲邪者”四字,不由滿頭霧水,十分驚訝的注視看眼前這位老人。
  大旋風白孤接看又呵呵一笑道:“來,來,來,老夫為各位引見一下……”
  他一指那胖大紅面的老者道:“這位乃是老夫生平摯交,人稱江面韋陀戰千羽……”
  江青等人一聽到這老者名號,不由又是一驚。
  原來,這紅面韋陀戰千羽,乃是中原武林道中一位出名的異人,名聲之響亮,雖較之三連劍、金鞭擒鵬掌等入略遜,卻也是位威名垣赫的風雲人物。
  江青估不到大旋風白孤,竟會與這位名聲桓赫的大俠有看如此深厚的關係。
  他當即下馬,同戰千羽恭身一揖。
  這位叱吒江湖的紅面韋陀,見江青對自己恭敬,不由受用已極。
  他連忙拋蹬離鞍,急急將江青扶起,呵呵笑道:“江大俠切莫如此,只是折煞老夫了……呵呵,厲老前輩有徒如此,夫復何求?”
  其實,以戰千羽那垣赫的名聲,便是承受江青一禮,也不為過。
  但是,他對江青如此謙讓,乃是有其原因的。
  原來江青自出道以來,輕敗雙飛仙子,力挫金衣幫三大高手,更將兇名久?的龍虎迫魂束九山及瘤龍銀玉屏擊敗,名聲早已不徑而走。
  而江青乃是邪神傳人之事,亦迅速的在江湖上傳揚開來。
  本來,武林中便是龍蛇雜處之地,凡一件事,無論好壞,都傳揚得極快。
  江青連戰連捷的消息,如春風般播散開後。已被武林中一些好事之徒,公贈給他一個名號:“火雲邪者”。
  江青目下在江湖中名頭之大,只要是稍微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已全然知曉,只是江青本人末與外界接觸,故而尚不清楚罷了!
  這時,大旋風白孤將江青稱號的來處,及他目下名聲在武林中迅速傳揚之事,簡略的述說出來。
  江青聆聽之後,微微苦笑道:“白前輩,這“火雲邪者”的名號,晚輩實在不敢恭維……”
  白孤尚未說話,紅面韋陀已大聲說道:“江大俠,這火雲邪者的稱號,正是闡明閣下來歷乃是身繼當年厲老前輩的衣缽……昔有邪神,今有邪者,不是相得益形嗎?”
  鐵千羽說到這裡,又正色道:“老實說,厲老前世雖然乃是介於正邪之間的雄才,但是,老夫卻對他老人家異常欽仰,俗語雲:“道不同不相為謀”,但是,若心地光明純正,為人信義磊落,則又與我道中人有何分別?是而,武林中黑白兩道之分,實是表面,其真正的分野,尚在於各人存心之間……”
  江青十分感激紅面韋陀戰千羽的這一番話。
  因為,他自下山以來,所見所聞,倒有多半是對邪神沒有好感的。
  雖然,邪神厲勿邪的名聲震驚寰宇,但是,在精神上,他卻是孤單的啊!
  江青誠摯的對戰千羽道:“戰前輩這般明晰達理,甚令晚輩銘感,晚輩義父一生所為,盡以其寸心之念為主,自來便不拘俗禮,故而今日武林中對他老人家的評斷,俱皆歪曲事實,橫加渲染,難得前輩竟能如此了解在下義父,實令晚輩心儀……”
  戰千羽門言之下,哄然大笑,連道不敢。
  大旋風白孤卻已洪聲說道:“江……江什麼?”
  他一扭頭髮,又道:“乾脆我們兩個老不死的賣個老罷,稱他一聲賢弟好了!”
  戰千羽聞言之下,鼓掌稱善。
  江青卻是紅看臉速道不可。
  紅面韋陀戰千羽堅決的道:“江賢弟,並非老夫等要抬高你的身價,試看厲老前輩如今已逾百齡大壽,兩老夫等始不過六旬左右,你是他老人家的義子,老夫等若強自居尊,豈不是便等於與厲老前輩平行了?呵呵,老時說,老夫的先師,恐怕也高攀不上厲老前輩呢……”
  江青眼看推託不下,只好默不作聲。
  大旋風白孤又大叫道:“賢弟,怎麼不將弟媳給老哥哥引見一下呀?”
  江青玉面一紅,急忙將羞怯的雲山孤雁夏蕙與天星麻姑錢素、祝頤等人,為二老一一引見。
  戰千羽手撫下頷,呵呵笑道:“好標致的姑娘,賢弟,老哥哥等著喝你的喜酒啦!”
  江青面孔又紅了起來,但是,他卻欣悅的悄悄會向夏蕙。
  這時,大旋風白孤一拍大腿,說道:“戰兄,咱們也不用進城了,乾脆到前面不遠的“三姓集”歇下,愚弟尚有許多話要與江賢弟一談!”
  紅面韋陀戰千羽頷首道:“也罷!反正咱們進城也不過是遊逛,走!咱們先到三姓集喝他一杯再說,那張家掌櫃與老夫素識,他尚有一缸陳年燒刀子……”
  說看,一行六人又紛紛上馬,同看夕陽已斜的天邊急馳而去。
  這時,秋風又起,一層茫茫的暮色,已籠罩在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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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金梭傳柬

  夜幕低垂,一輪皎潔的明月,若銀盤也似,自東方緩緩升起,柔和的光輝,輕輕籠罩大地,也籠罩著一片只有數十戶人家的荒村。
  這小小的村落,便是三姓集。
  這時,在三性集村尾,有一棟孤零零的土屋,門前,尚掛著一方色褪漆落的招牌,上面寫著四個已經變得模糊不清的字“張家老店”。
  店門口,這時卻極不相襯的栓看六匹高大的駿馬,這六匹矯健的駿馬,拴在這破舊的店門外,不是透著有些離譜麼?
  但是,這卻正是大旋風白孤、紅面韋陀戰千羽及江青等四人所駐足的那家酒店啊!
  這家殘破的酒店,只有一間正廳,裡面擺設著幾張簡陋的桌椅。
  這時,正廳內的木桌,己完全並排在一起,上面擺滿了熱騰騰的菜餚。
  江青、夏蕙、錢泰、祝頤與白孤、戰千羽等六人,正圍桌而坐,吃喝得興高采烈。
  酒店掌櫃的,乃是位年約五旬左右的矮胖老人,他正為廳內加燃起兩盞油燈,馬不停蹄的來回張羅看。
  坐於首座的紅面韋陀戰千羽,這時喝了一口酒,說道:“來,江賢弟,大家不要拘束,儘量填飽肚皮……”
  大旋風白孤笑道:“好不容易吃到戰老兒一頓,今天非叫你大大破財不可!”
  戰千羽大嘴一咧,手撫禿頂,洪聲道:“老旋風,錢財有如浮雲,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更如流水自指縫瀉逝,哈哈,老夫絕不肉痛……”
  這時,江青已舉杯與白、戰二老連乾三杯。
  白孤一面提壺為江青斟酒,一面說道:“老弟台,適纔你驟見老夫之際,恐怕已準備與老夫功手了吧?”
  江青面上一熱,靦腆的傻笑了一聲,白孤又道:“這也難怪,若老夫昔日未明真相,今天見到你,也非要大打出手不可!”
  白孤這番話說得夏蕙等三人如墜五里霧中,他們尚不知曉,到底江青與白孤二人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誤會。
  江青低啜了一口杯中醇烈的燒刀子,說道:“昔日白兄未待小弟解釋,便驟而出手相逼……其實,殺害白兄拜弟之人,實是那黔靈三魅中,老二仇忌所為。”
  白孤用力頷首道:“不錯,老夫當時眼見拜弟慘死,死因又似是中了苗荒千盅子那滅魂香霧之毒,故未懷疑到黔靈三魅身上,當時急怒交加之下,便幾乎使江弟對老夫終生懷恨。”
  江青一笑道:“在下甚為了解白兄當時心情,所以一直欲尋白兄解釋此事……那日在下被黔靈三魅老大胡同,劈落壁間深洞後,便遭到”輪迴神火”的烤炙,恢復如今面目,若不是有白兄這一段事插在其中,小弟卻未見得會如此幸運哩……”
  白孤眼見在座各人,全以迷惑的神色,聆聽著自己二人的談話,他明白各人尚不知曉自己與江肓之間,昔日到底有著什麼梁子。
  於是,白孤便略約將三年前,陰陽崖底紫龍秘穴奪寶及自己拜弟因而喪生之事,為各人扼要的講述了一遍。
  他此刻又呵呵笑道:“若不是黔靈三魅的老大胡同,一掌將江賢弟震入崖洞之內,江老弟怎能恢復如今的俊俏模樣?老夫又怎會對胡同起了疑心?”
  江青這時急急問道:“當時白兄又怎會懷疑到胡同的身上呢?”
  白孤微微一笑道:“老夫當時只是一時悲憤蒙心,卻不是個三歲幼童,那胡同出人意料的一掌將你震落崖洞後,老夫不由得疑心大起,因為,你身上當時尚懷有幾件龍穴異寶,大家想搶都來不及,如何尚會沒頭沒腦地將你震落崖洞呢?胡同此舉,定然含有深意……老夫細一尋思之下,立時恍然大悟,定是那胡同因你知道一件秘密,而這件秘密,又關係他切身的利害,故而他才寧舍異寶而將你劈落崖洞,以圖滅口……老夫又猜忖你所知曉的到底是什麼事情對他如此不利呢?而令這老小子在你正待開口與老夫說話之前,便猝然出掌暗襲?經老夫細一推敲之下,便得到一個結論,便是,你定然知曉那殺死老夫拜弟之人,而欲向老夫言明,胡同猝而暗襲,分明已暴露出他的弱點,因為,他若不是暗算老夫拜弟之人,便不用著如此急切……”
  “想不到大旋風白孤,頭腦竟如此細密,只是,當時他卻太也魯莽,險些將自己一條性命送掉……”
  想著,他又啟口道:“未知白兄事後如何處置?”
  大旋風白孤傲然一笑道:“嘿嘿!老夫拜弟的一條命,豈是如此廉賤麼?當老夫推想出來之後,那胡同早已暗中溜走,老夫顧不得其它,當時即縱身追去!”
  江青急切的問道:“追上了麼?”
  白孤又哈哈一笑道:“這還得感激老弟你呢!那胡同因早先與你對掌受傷,故而逃去不遠,便被老夫追上,他當時尚圖狡賴,堅不承認,但老夫費了一番手腳,將他制服後,又給這老小子吃了一頓苦頭,他因忍受不住,始將情形全盤說出……”
  江青明白,在白孤知道拜弟死因之後,必然不會輕易放過仇人的,因此,他便沒有再問,目光卻向桌上凝神傾聽的四張面孔微微一瞥。
  白孤舉杯喝了口酒,一抹嘴角酒漬,又大聲道:“老夫聞言之下,不由怒火中燒,一掌便將那老殺才劈了,又四處找尋那黔靈三魅的老三朱昆,可恨這小子卻是命大,一直未把他找著……”
  江青忽然插口道:“黔靈三魅中的老二仇忌,已然在紫龍秘穴之中斃命。”
  白孤頷首道:“不錯,這個老夫也聽那胡同述及。”
  他說到這裡,又一舉手中酒杯,大笑道:“來,老弟台,老夫敬你這杯水酒,一則向賢弟賠罪,二則亦是感激老弟在紫龍秘穴中,將那殺害老夫拜弟的仇忌宰了,也等於替老夫洗雪此仇。”
  江青連道不敢,舉杯與白孤幹了。
  這時,紅面韋陀戰千羽哈哈大笑道:“自古以來,英雄不打不相識,咱們全體幹一杯,慶賀白、江二位老弟化干戈為玉帛。”
  說罷,眾人齊齊舉杯一幹而盡。
  杯觥交錯中,雲山孤雁夏蕙悄然一扯江青衣角,輕聲道:“青哥,你那些英雄往事,怎麼從未講給我聽過呀?”
  江青目光迅速向桌面上一瞥,亦低聲道:“蕙……這些事情,我早晚也會給你知道的,以後的日子正長看呢!”
  夏蕙嫣然一笑,玉手輕握在江青手背之上。
  這時,天星麻姑錢素,向大旋風白孤道:“白前輩戰前輩尚不知道,我家主人今日又將那白馬紅綾給挫敗了。”
  白孤及戰千羽聞言之下,不由微微一震。
  戰千羽急切的問道:“江老弟,此事可真?”
  江青微微頷首,遂將日間客棧發生之事,娓娓道出。
  紅面韋陀戰千羽那紅潤的面孔,此際已被烈酒燒得更加油亮,他這時微喟一聲道:
  “白馬紅綾這對小夫妻,在江湖上能博得今日名聲,亦頗為不易,此二人行事正直,絲毫不苟,唯性情過於傲慢,目高於頂,因此,卻得罪了不少武林朋友……”
  白孤又接口道:“白馬紅綾二人技出崑崙,尤得崑崙五伏羅漠之首,伏龍羅漢明月大師之寵愛,賢弟將那司徒宮打傷,只怕崑崙派不會干休……”
  江青心中雖然微有驚愕,卻絕不畏懼,他哂然一笑道:“多謝戰、白二兄指示……”
  他說到這裡,又突然道:“不知崑崙派除了‘五代羅漢’外,還有些什麼厲害人物?”
  白孤手捻著稀疏的胡髭,略一沉吟道:“崑崙派除了掌門人明禪大師外,便屬‘五伏羅漢,青黃雙絕’的武功為最高……那青黃雙絕,乃是青衫客展平興黃袍書生趙二忌,這青黃雙絕與五伏羅漢,一在僧,一在俗,皆為明禪大師之師弟,金髮紅綾便是黃袍書生趙二忌的掌珠……”
  白孤正說到這裡,心直口快的天星麻姑卻急急問道:“白前輩,未知這些人的武功,較之龍虎追魂束九山等人如何?”
  白孤尚未及說話,紅面韋陀已洪聲道:“崑崙派掌門人明禪大師,聞說功力蓋世,已達登峰造極之境,只是明禪大師佛理精深,名利之爭看得極淡,世人從未見他親自出手過……至於那五伏羅漢、青黃雙絕,其中任何一人的武功,只怕也不會在龍虎追魂束九山之下……”
  此言一出,錢素立時驚得啞口無言,不安的向江青瞥去。
  江青豪邁的一笑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崑崙門下只要尋及在下,那麼,即使利刃加頸,在下亦只有傾力以赴。”
  大旋風白孤一拍雙掌,贊道:“好骨氣,老夫到時定然助你一臂之力!”
  紅面韋陀戰千羽這時微一沉吟,緩緩的道:“白老兒如此一說,倒令老夫好生為難……”
  白孤環眼 睜,大聲道:“戰兄,你有什麼為難之處?”
  戰千羽苦笑道:“崑崙派約五伏羅漢,雖與老夫素無交往,但青黃雙絕中的青衫客展平,卻與老夫有數面之緣……依老夫之見,不若由老夫出面,為江賢弟盡力從中斡旋……
  最好能化解這場兵兇之危……”
  白孤又緊接看道:“若是崑崙派不肯答應呢?”
  戰千羽略一沉思,毅然道:“若崑崙門下,不肯賞予老夫這付薄面,那麼,老夫亦只有得罪他們了……”
  大旋風白孤豪邁的一笑,一拍戰千羽肩膀,洪聲道:“老哥哥果然豪氣乾雲,呵呵!
  崑崙門下雖然難纏,老夫便不信,他們就能把吾等給壓扁了……”
  江青眼見紅面韋陀戰千羽,萍水之交,卻如此維護自己,不禁由衷的感激。
  大旋風白孤的這股忠義之情,更是令江青難以忘懷。
  他激動的雙手學起酒杯,朗聲說道:“白、戰二兄竟如此抬愛在下,更不吝下助,江青雖然未見畏懼對方,但對二位這關懷熱情,卻永銘五內。”
  在白孤、戰千羽二人狂放的笑聲中,三人又連幹數杯。
  忽然,在江青以酒就唇之際,驟而又停杯不動,面色亦轉為凝重。
  白孤及戰千羽二人,目睹江青此狀,不由皆感微怔。
  但是,隨即二人面色亦倏然一寒。
  雲山孤雁夏蕙等三人正感有異,大旋風白孤己狂笑一聲,身形猝然急旋而出。
  但是,比大旋風更快,就在大旋風白孤身形始動的一剎那,一條淡淡的青色身影,已似閃電般先他掠出門外。
  大旋風哈哈一笑,笑聲又逐漸搖曳而去……
  紅面韋陀戰千羽靜坐不動,面含冷笑,他沉聲對夏蕙等三人道:“吾等適纔飲酒之際,已有道上朋友在屋外窺視……嘿嘿,老夫眼皮之下,還沒有見過如此大膽之徒。”
  戰千羽目光炯然,向這土室牆壁上,那扇尺許寬窄的窗戶一瞥,又道:“夏姑娘,倘請爾等自加小心,老夫出外一探,稍停即來……”
  “來”字始才出口,紅面韋陀的身形,已閃出室外,瞬息無蹤。
  天星麻姑這時咕嚕一口,將杯中殘酒飲盡,呲牙一笑道:“夏姑娘,咱們最好散立於室內,圍聚在一起,容易惹眼……”。
  夏蕙微微頷首,二人立即迅速離座而起,分立牆角。
  這時,那位矮胖如缸的酒店掌櫃,卻兀自坐在一只長條板木之上,搖頭晃腦的打著瞌睡,毫不知曉室內發生之事。
  屋外,一片無盡的夜色中,江青此時正展開邪神嫡傳的“百里流光”輕功絕技,宛若一顆流星的尾芒,以令人駭異的快速,追趕著前面一條匆匆逃逸的淡漠黑影。
  那條黑影的一身輕身功夫,極為卓絕,縱躍之間,宛若老猿越枝,迅捷妊活無比。
  江青暗中一哂,將身體一口至精至純的真氣,做著急速不息的流轉,於是,他的身形立似黑夜中的一抹流虹,以無可言喻的去勢,在原野中稍縱即逝。
  他這種速度,不由令人感到懷疑,是否尚為一個人類天賦本能所能做得到的?
  這時,前面的黑影已越來越近,江青嘴角浮起一絲微笑,瀟灑的駕馭體內流轉的真氣,輕鬆已極的飄然而起,悠然而落。
  這時,他距那前奔黑影已不及尋丈。
  他可以看出前面這人,乃是個背影瘦長,頭髮灰白的老者。
  但是,這傾力奔躍的老者,此刻似乎尚不知曉,銜尾追來之人,已距自己僅隔咫尺之遙。
  也許,他尚正在為自己這身絕佳的輕功,而在沾沾自喜哩。
  江青暗中一笑,極為清雅的開口道:“前面那位老兄,跑了這麼一大段路程,難道還不嫌疲倦麼?”
  前行老者聞言之下,不由全身一宸,霍然回身。在如此快之下,這位老者的身形竟能驟然停住,他這身功力之純,可見亦是非同小可了。
  江青微微一笑,飄然在這老者身前五尺之處止步。
  暗影中,江青漸自看清這老者的容貌。
  只見他雙眉濃厚平板,極具威武之概,但是,雙眉下的眼、鼻、口封極不均勻的擠在一起,與整個面部輪廓,顯得極不調和。
  江青這時背負雙手,和聲道:“閣下為何方高人?未知窺探在下等人行動,有何用意?”
  這老者仔細向江青臉上凝住了一陣,微微頷首道:“果然金玉其貌,武學深淵……”
  江青見這老人忽出此言,不由暗中一愕,怔道:“閣下尚未回答在下所詢……”
  老者倏而雙目電睜,大聲道:“想閣下必是那火雲邪者江青了?老朽耿忠,江湖上有個匪號,人稱入雲神槍……”
  江青聞及這入雲神槍耿忠的名號,覺得十分陌生,從未聽人述及。
  他正在微微沉思,那耿忠又哼了一聲,說道:“閣下名氣雖大,然而在江湖禮數上卻有失氣度……哼哼,適纔像閣下那樣說話,未免太也欠缺風範……”
  江青估不到這入雲神槍耿忠竟然反賓為主,不但不向自己解釋適纔行動的含義,反而教訓起自己來了。
  他正自哭笑不得之隙,暗影中,黑衫驟掠,大旋風白孤那蒼勁虎虎的語聲已自響起道:“喔喲!原來是煙霞山莊的大管事,尊駕又在發什麼窮威呀?”
  入雲神槍聞聲之下,急急抬頭望去,一陣風聲倏旋,大旋風白孤已落在地上。
  他唇角含看一絲諷嘲的笑意,冷然道:“耿大管事,咱們久違了,煙霞山莊的差事,還過得去罷?”
  入雲神槍見白孤才一朝面,便毫不留情的向自己冷嘲熱諷,不由氣得老臉煞白,大聲吼道:“白孤,老朽受飛索專諸全莊主厚待,自然食人之祿忠人之事,這又關閣下什麼閒事?嘿嘿,須知老。夫亦未見得畏懼於你!”
  大旋風白孤狂笑一聲,厲聲道:“耿大管事,你便是給飛索專諸舐腳丫,老夫也只會放在心裡做嘔,老實說,閣下放著大好河山不去興一番作為,卻寄人籬下,聽候使喚,這種天生奴才性之人,老夫卻不屑與之為伍。”
  入雲神槍原來也是武林中一個響噹噹的腳色,只是,在一次貧病交迫之下,被飛索專諸全立援助,故而他感恩圖報,甘願投效在煙霞山莊之內,任總管事之職。
  飛索專諸對他甚為器重,因此耿忠亦樂得清閑自在,不做他求。
  但是,他的一身功夫,原可在武林之中做出一番作為,只是為了感恩圖報,卻將他一身所學辜負了。
  他這時聽到大旋風白孤的諷刺,不由有冤無處訴,直氣得混身微顫,面青唇白。
  大旋風白孤昔年曾與入雲神槍耿忠有過一段不算深的交往,但是,他卻極為不齒耿忠投身煙霞山莊,做那仰人鼻息的差事。
  白孤這時又冷冷一笑,說道:“耿大管事,咱們雖然鼎林相別,各有天性,卻自來是河井不犯,未知大管事因何雅興大發,竟學起那下九流的勾當,鑿壁聽音起來……”。
  入雲神槍耿忠這時再也忍不住白孤的譏諷,厲吼一聲,雙掌猛推而出。
  大旋風白孤哈哈一笑,叫道:“這就叫做‘惱羞成怒’!”
  叫聲中,白孤始待出手相拒,空中卻驀然傳來一聲震人耳膜的長笑聲。
  隨著這陣中氣十足的長笑聲,一股令人口鼻皆窒的勁氣,已自斜刺裡急衝而到,與入雲神槍襲來掌風相觸。
  轟然巨震中,入雲神槍耿忠立時歪斜著退出五步,空中那條人影,亦翻了個空心筋斗,飄然落地。
  入雲神槍耿忠急怒交加中,仰首望去,只見在大旋風白孤身旁,這時已立著一位身形胖大,面色紅潤的禿頂老人。
  此老不是別個,正是那隨後趕至的紅面韋陀戰千羽。
  戰千羽聲威極盛,在武林中人緣又好,人雲神槍耿忠如何不識?
  他這時只覺血氣微湧,雙眼亦微感昏花,知道自己適纔與戰千羽對掌後,已然受了內傷。
  此刻,紅韋陀戰千羽大步踏前,沉聲道:“老夫還道是誰?原來竟是昔日風雲一時的入雲神槍耿兄……”
  他說到這裡,面色一寒,冷然道:“老夫與耿兄素無恩怨可言,耿兄竟深夜窺探老夫等言行,未知是何居心?”
  耿忠此時已是強敵環伺,四面楚歌,他心中極快的忖量了一下,始乾咳兩聲,緩緩啟口道:“兄弟料不到戰兄亦在此處……嘿嘿,兄弟今夜此舉,乃事非自主,實奉兄弟居停之命,特來投柬相邀……”
  戰千羽聞言之下,不由微感一愕,疑惑的道:“飛索專諸全大俠與老夫素無交往,據老夫所知,全大俠與白老弟之間,亦似無相識,未知耿兄以此種方式投柬,邀請何人?”
  入雲神槍神色之間,顯得有些尷尬,他一指正負手卓立的江青道:“敝居停投柬邀請之人,乃是火雲邪者江大俠。”
  耿忠此言一出,戰千羽與白孤二人的四只眼睛,皆不由十分驚異的注視到江青臉上。
  江青雙肩微聳,苦笑道:“兄弟與煙霞山莊訂過一次約會,會期乃是明日,可是料不到煙霞山莊卻如此尊重其事,專門派遣耿大管事前來投柬相邀……”
  江青言出無心,但這一聲耿大管事,卻又將耿忠聽得老臉一熱,有氣發作不得。
  戰千羽久走江湖,自然聽出江青言語之內,尚有文章,但是,他卻不再多問,向白孤使眼色,轉首說道:“耿兄,既然如此,老夫等亦只好不再追究,不過,耿兄亦是久走江湖,吃過酸,喝過辣,稱過字號的人物,今後有事,盡可堂堂正正而行,無庸如此縮首畏尾,這樣做法,也未免顯得太小家氣……”
  戰千羽說罷,向白孤江青二人招呼一聲,頭也不回的齊齊飛身掠起,消失於黑暗之中。
  入雲神槍耿忠被戰千羽搶白一頓,不由面色氣得青一陣,紅一陣,呆呆立於當地,良久,他才狠狠的一跺腳,反身自去。
  ※        ※         ※
  三姓集張家老店中。
  江青、戰千羽、白孤等三人始才掠身入內,天星麻姑錢素已哇哇叫道:“公子,煙霞山莊的雜碎,可都是些老狐狸……”
  江青等三人不由一怔,這時,雲山孤雁夏蕙自門後閃出,向江青低聲說道:“青哥,適纔你們離去後不久,室外忽然傳來一陣奸笑,隨著笑聲,一支金梭突然破窗而入,插在桌上。”
  江青急急回首向桌上望去。果然那白木桌的正中,正斜斜插看一支長約尺許,通體金光燦然的鋒利金梭。
  這時,紅面韋陀戰千羽急步行近,伸手將桌上金梭拔起。
  只聽戰千羽驚呼道:“啊!這支金梭竟是那九梭絕命馮雄之物!”
  白孤一聽戰千羽說出“九梭絕命馮雄”這六個大字,一向沉練的面孔上,亦不由微一抽動。
  他濃眉緊皺,沉聲道:“戰兄,你可是看準了麼?”
  戰千羽沉吟不語,卻自那金梭尾部的一個圓孔中抽出一個紙卷,他並未展開,順勢交到江青手上。
  江青接過後,緩緩展開,只見一張三寸寬窄的玉版宣紙上,寫著一行鐵劃銀鉤的蒼勁字體:“明日午時,煙霞山莊內恭候大駕,全立拜上。”
  這一張不大的紙條上,卻並沒有寫上江青的名字,也即是說,無形中對江青是一種藐視。
  這時,江青正自一笑置之,大旋風白孤已在咆哮道:“媽的,想不到耿忠這老雜碎,還在吾等面前耍這連環套,竟然用調虎離山之計,由另外一個人投梭傳柬!”
  戰千羽這時擺手阻止了白孤的叫罵,略一思忖,緩緩的道:“老實說,九梭絕命功力之高,絕不在我之下,他們之所以如此,據老夫推測,只不過給吾等一個下馬威……”
  白孤此時猶自忿然道:“馮雄這老小子固然功力卓絕,他既然不含糊我們,大可以堂皇行之,耍這鬼域技倆,也不怕丟人?”
  戰千羽佛搖搖頭,向江青道:“江賢弟,你與煙霞山莊可曾結有什麼梁子嗎?否則他們也不用如此鄭重其事,大費周章了……”
  江青微微一笑,遂將會澤城自己在酒樓之中,與雙飛仙子衝突訂約之事,向戰、白二人說了。
  紅面韋陀戰千羽那紅潤的面孔,這時已變得十分憂戚,他微微一嘆:“賢弟近月以來所結的仇家,皆是些極為難惹難纏之人,任是其中之一,已是令人無法應付……這煙霞山莊乃是武林中出了名的龍潭虎穴,其威名之盛,實不亞於崑崙門下……”
  紅面韋陀戰千羽行事,素來均極穩重,他此際不由壽眉緊蹙,在室中徐徐踱走起來。
  這時白孤仰首略一沉思,彷彿毅然決定了一件事,他大步行向江青,洪聲道:“江老弟,你可願折節下交,與老夫結為異姓兄弟麼?”
  江青微一怔愕,隨即正色道:“承白兄抬愛,在下只怕高攀不上……”
  白孤豪邁的一笑,大聲道:“那裡的話!火雲邪者能與老夫結為異姓兄弟,老夫正感到無上榮幸呢!”
  他說到這裡,拿了一個酒杯過來,在杯中注滿了烈酒,張嘴一咬右手中指,幾滴殷紅的鮮血,已滴落在杯中。
  江青心中甚為激動b他尚是有生以來,首次結拜異姓兄弟,何況,這人更是大名鼎鼎的大旋風白孤。
  這時,他向白孤誠摯的一笑,亦依樣做了。
  二人當即面門跪下,上對蒼天。
  白孤正待開口說話,忽然幾滴群血,宛似空中劃過的流星,閃耀看猩紅的光華,準確的落在二人身前的酒杯之中。
  隨即一個胖大的身軀,也傍著白孤跪下。
  江青轉眼一瞧,原來正是那適纔尚在沉吟不絕的紅面韋陀戰千羽。
  白孤哈哈一笑,說道:“戰老兒,咱們老兄弟早該有這麼一天了,我還道你是畏懼了煙霞山莊的威勢,而想將老弟我撒開了哩!”
  戰千羽尷尬的一笑道:“為兄不過是是遇事穩重些而已……”
  這時,三人身旁又響起一個羞澀而惶恐的聲音道:“江……江兄,我知道我不配……
  但是,我也想……”
  江青聞聲循視,原來這說話之人,竟是那悄立一旁的祝頤。
  江青急忙起身,將祝頤拉至身旁,歉然道:“請祝兄恕在下一時失周,在下早思與祝兄結為生死之好……祝兄切勿像適纔那樣說話,須知一個真正的摯交,並不在於他的名聲及地位,而在以真誠相交……”
  大旋風白孤大聲道:“江老弟說得對,祝老弟,老夫等衷心歡迎你參加?”
  祝頤感激的大步向前,旁看江青跪下,咬破中指滴血入杯。
  這時,大旋風白孤洪聲說道:“上有浩浩蒼穹,下有茫茫大地,今有戰千羽、白孤、江青、祝頤四人,願結為異姓生死兄弟,今後榮辱與共,心連心系,若有二志,天誅地滅。”
  說罷,四人已當空磕了三個響頭,又舉起面前酒杯,每人輪流一口飲幹。
  四人起身後,又分別敘了生辰月日,紅面韋陀戰千羽年事居長,是為大哥,大旋風白孤為二哥,祝頤卻較江青大三個月,做了老三。
  江青肅雅的一笑道:“三哥,四弟這廂有禮了!”
  說著,眾人又大聲地笑了起來。
  大旋風這時又莊容道:“自今日起,無論是吾等兄弟何人之事,都得四人鼎力承擔了。”
  說罷,白孤又向戰千羽斜目一瞥。
  戰千羽呵呵笑道:“老旋風,你休要調侃老夫……”
  江青暗自莞爾,輕輕上前,將雲山孤雁夏蕙的一雙柔荑握住,二人做了一個會心而甜密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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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凌波渡水

  這是一個優美而奇妙的所在,四周群山矗立,青峰隱隱,眼前卻是波濤萬頃,煙水迷茫。
  沿看這浩瀚的湖泊,卻不知是天生抑是人植,生滿了無盡無絕的楓林。
  此際丹紅欲滴,淒嫣引人的一片紅葉,正迎風搖曳著,幾片落葉隨著風勢飄然落地。
  澄碧的湖水,襯著血淚也似的丹楓,組成了一幅令人陶醉的圖畫。
  這,就是丹陽湖。
  湖邊,此時正立著適纔趕到的江青等六人。
  只見江青仍是一襲青衫,卓立湖畔,恍如玉樹臨風,他望著眼前的萬頃碧波,如火丹楓,不禁心曠神怡,極目遠眺。
  紅面韋陀戰千羽這時手搭涼蓬,四周一望,沉聲道:“怪事,飛索專諸既然能偵知四弟駐足之處,更遣人投柬相邀,便應準時在此備船迎候才對……
  江青回首問道:“大哥,莫非煙霞山莊,尚在這湖泊之中麼?”
  戰千羽微微頷首道:“不錯,你曾否瞧見湖波之中,有一片隱約浮於水面的暗影?”
  江青再度舉目眺望,果然看到在距離岸邊約五裡之處,有君一片恍若島嶼般的暗影,聳立水面。
  江青惑然道:“莫非那煙霞山莊就在那片島嶼之上?”
  戰千羽正待回答,耳際卻聽到一陣極輕微的劃水之聲,他雙目倏睜如炬,霍然環目四顧。
  果然,一艘形狀怪異的黑色木船,已自岸邊楓林前的一道隱祕水叉中緩緩駛出。
  這艘怪船,首尾全然尖銳如削,船身亦十分狹窄,船上並無桅杆風帆,封以一塊形似牛皮般的對象,嚴密覆蓋其上,遠遠看來,便似一條分波而出的兇惡蛟鯊一般。
  這艘木船船舷之上,卻有著一面菱形銅牌。
  這菱形銅牌擦拭得黃光閃爍,耀人眼目,牌上浮雕著九條帶環長索,一條生翅金龍,卻盤繞在九索之上,銅牌四周,更精鏤著一片祥雲霧氣,彌彌散散。
  這艘形狀怪異的黑船方始出現,戰千羽已冷哼一聲,沉聲道:“四弟,這便是昔日武林之中,與厲老前輩齊名的‘雙飛’之一,九索飛龍全柱的‘黑蛟船’。”
  江青一指那船舷上的菱形銅牌道:“這雕刻著九條長索,一條飛龍的銅牌,又有什麼含意呢?”
  戰千羽沉聲答道:“此牌乃代表昔日武林雙飛中之九索飛龍,昔日此‘索龍牌’一出,江湖中人,無不退避三舍,鮮敢招惹……如今全立卻承繼先人遺蔭,襲用此牌……”
  這時,大旋風白孤卻冷冷一嗤,忿然道:“煙霞山莊真是故弄玄虛,伏了一艘破船在此,卻不早些駛出,儘自藏在林前水道之中,做那縮頭烏龜……”
  紅面韋陀戰千羽正微使眼色,示意噤聲,那黑蛟船船艙蓋,已霍然移開。
  幾在這艙蓋移開的剎那間,一條白色人影宛如隼膺般猝然掠向空中,帶著一陣狂笑,向岸邊飛落。
  而這時,那黑蛟船距離岸邊尚有七丈之遙。
  江青等六人,心頭齊齊一震,卻俱皆沉默無言,冷然注視著這功力絕高的來人。
  紅面韋陀戰千羽雙目如電,向那如閃電般掠至的身形凝眸一瞥,面色不由微變。
  他低聲呼道:“九梭絕命!”
  戰千羽呼聲始畢,一個身材矮小,形容枯槁的白衫老人,已站在江青等六人身前。
  大旋風白孤強自穩住心神,哈哈一笑道:“馮兄,別來無恙乎?咱們可以是久違了!”
  這瘦小癟的老者,果然正是縱橫武林幾乎已達半甲子,自來桀傲不群約九梭絕命馮雄。
  此老年逾七旬,功力卓絕,日常獨來獨往,目無余子,行事手段更是毒辣無比,無論何行、何道,只要犯在九梭絕命馮雄手中,便休想有活命的希望。
  大旋風白孤風聞九枝絕命輿飛索專諸素來交好,卻料不到他果然會在此處。
  這時,白孤一言甫畢,九梭絕命馮雄卻陰沉沉的一笑道:“料不到紅面韋陀戰千羽與大旋風白孤二位,也變成江姓小子的跟隨了!”
  紅面韋陀戰千羽為人穩練,涵養較深,聞言之下,雖然氣忿,但卻只冷哼一聲,強將心中怒氣壓下。
  但是,大旋風白孤卻勃然大怒,他大喝一聲,吼道:“馮雄,須知老夫敬你年長,卻並非畏懼於你,有狠到別處賣去,我白孤可不吃你這一套!”
  九梭絕命馮雄皮肉不動的一笑,冷嗤道:“白孤,閣下最好少在馮某面前稱英雄,道字號,告訴你吧,閣下,你還差得遠哩!”
  白孤狂吼一聲,就待出手。
  紅面韋陀戰千羽卻深知馮雄武學精博,手段狠辣,極為難惹難纏,只怕白孤尚非其敵,何況,在未到煙霞山莊之前,實不宜先行動手。
  他急急攔在白孤身前,向他連使眼色。
  九梭絕命馮雄夷煞不懼,哈哈一笑道:“白孤,老夫不會令你失望的,早晚你能見識到老夫的手段,哼哼!若不是全莊主一再吩咐,現在就叫你血濺三步!”
  大旋風白孤聞言之下,早已氣得全身發抖,他狂喝道:“大哥,你不要攔我,我白孤倒要看看九梭絕命有什麼出類拔萃的絕活?”
  白孤正在狂吼厲喝,冷然卓立一旁的江青卻緩步行上。
  他斜目一睨九梭絕命馮雄,嘿嘿一笑道:“這位便是昨晚鑿牆洞,投暗柬的馮老英雄嗎?嗯!在區區盟兄濺血三步之前,在下卻更要先行一步,老英雄,你多慈悲吧!”
  江青這番諷損之言,頓時為白孤心中消失了一半怒氣。
  但九梭絕命馮雄卻霍然變色,因他在武林之中,聲威久著,乃是出了名的難惹人物,如今,劫被江青按上“鑿牆洞,投暗柬”六個字,怎不令他怒火頓熾,惡念陡生。
  他這時,仍然盡力按製心中怒氣,緩緩向江青移近,陰森森的笑道:“這位想必是此次的正主兒,新近崛伍起的火雲邪者江青了?嘿嘿!邪神厲老鬼的傳人,果然有那麼一股子邪氣!”
  江青正自為這句尖刻的言詞感到忍受不住,九梭絕命卻狂聲笑道:“晚輩,老夫這就試試邪神後人的厲害!”
  馮雄一句話尚未講完,身形已如鬼魅般倏然幌閃起來,舉手投足間,凌厲無匹的向江青攻出十掌九腿。
  江青大喝一聲,不閃不退,身形驀然的如陀螺般半旋,雙掌幻出漫天掌影,兩腿足尖,也閃電般踢向馮雄下盤十二重穴。
  這正是天佛掌法中的半招“佛光初現”,及七旋斬法中的半式“波呈萬點”。
  人形疾閃,勁風迴旋,九梭絕命剎時就被江青這詭異深博的絕技所逼退。
  江青大笑一聲,天佛掌法中的第二招“金頂佛燈”,與七旋斬中的“液湧如山”一式融匯而出。
  一時罡夙激烈,帶著淒厲的怒嘯,狂猛無倫的襲向九梭絕命馮雄。
  馮雄貝狀之下,心神不由大震,知道憑自己的一身功力,亦未見得會在此招之下佔得便宜。
  他厲喝一拄,身形立卸奇幻無倫的閃向江青身側,百忙中,抖手劈困十掌。
  馮雄這應變之快,身手之絕,亦令所有在場之人感到驚愕。
  但是,江青卻暗自一哂,雙掌急合倏推,“佛問迦羅”已迅速震出。
  一片浩浩無際的勁氣,彷彿九天之上,綿綿不絕的罡風,又似瀚海之內,滔滔不盡的波濤,含看無可比擬的巨大力量,向九梭絕命馮雄卷合而至。
  馮雄驟覺一片令人窒息的勁力壓到,知道對方已經使由那傾絕天下的天佛掌法了。
  他為人自來狂傲不馴,昔日雖聞天佛掌法之名,卻一直疑信參半,未置心中,但是,眼前的事實,便是最好的證明。
  九梭絕命這時才深深體悟,當年武林邪神,確實有其成名的因素。
  他此刻欲待閃避,已自不及。
  九梭絕命馮雄能有今日的聲名,自亦非泛泛之輩,雖在這千鈞一髮的生死關頭,卻仍能心神不亂,極為奇異的把握住一絲微小得幾乎不易察覺的間隙,向外奮力倒翻,雙掌同時向後猛劈而出。
  馮雄此刻,早已提聚了一口先天真氣,將其成名江湖的“斷碑掌”使出。
  大旋風白孤見狀之下,大喝道:“二弟小心!這是斷碑掌!”
  江青驟覺一股勁氣逆襲而至,不由雙掌連續推出,在“佛問迦羅”一式的浩浩勁力之下,九梭絕命馮雄名震遐邇的“斷碑掌”力,卻好似激流中的一個浪花,稍事接觸,隨即消逝得無影無蹤。
  馮雄枯瘦的身軀,卻被江青所發出的掌風,送出兩丈之外。
  但是,奇事出現了,九梭絕命竟未像各人意料中那樣受傷頹倒。
  只見他身形略一翻轉,已若無其事的飄然落地。
  江青見狀之下,不由微感一愕,他不明白,對方如何能在那凌厲罡猛的掌風下,猶能完好無損。
  這時,紅面韋陀戰千羽卻不由心頭一凜,忖道:“四弟武學之深,只怕武林之中,已難有人與之抗衡,但他經驗到底不足,始才這九梭絕命馮雄,翻身倒躍之時,看似抖掌向後劈出,其實,他卻未用全力,僅藉所發掌力的含勁,加速向後仁退之勢而已,否則,他如出掌硬擋,只怕此刻早已受傷……”
  戰千羽所推測的果然不錯。
  原來,九梭絕命馮雄,適纔看似傾力反劈,實則卻藉掌勢反劈之力,向後加速躍退,他此刻表面之上,雖然若無其事,他卻自己知道,只覺心頭微悶,血氣略阻……
  江青望著九梭絕命那蒼白而乾癟的面孔,正待開口說話,九梭絕命已陰淒淒的一笑,雙拇指與無名指微微圈合,緩緩向腰隙提起……
  紅面韋陀戰千羽驀然大喝道:“四弟留神,馮老兒要使出他的看家絕技了!”
  江青正自一悚,馮雄已狂笑一聲。
  幾乎就在他笑聲始起之際,金茫驟然閃耀,一枚鋒利的金梭已來至江青面前。
  江青估不到這九梭絕命的身手如此卓絕,他這時待要躍身後退為時已晚。
  就在這間不容髮之際,江青那削瘦的身軀,卻驀然如水中游魚一般,在極不可能的方位,以奇異的形態,快異無倫的橫身躍起。
  而那支勢如奔電也似的金梭,也在瞬息之間,從江青脅旁掠過,帶著尖銳的呼嘯聲,消失於雜草之中江青這深央奇詭的身法,乃是邪神嫡傳的絕技之一:“如意三幻”。
  九梭絕命馮雄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素來沒有失手過的絕命金梭:“光閃命絕”的手法,對方竟能灑然避過,而且,所用的身法,又是如此玄妙,可說真是前所未見。
  馮雄驚愕之下,竟然忘記連續施展他的金梭絕技。
  直到江青身形落地,九梭絕命馮雄始悚然驚悟。
  他一抹額際冷汗,右手正待探入囊中,那距岸尚有七丈之遙的“黑蛟船”內,又已沖天掠起一道人影,以令人駭異的快速,斜掠至岸。
  來人身形始才落地,已振吭大呼道:“馮兄且請住手!全莊主諭令吾等迎接來人的時間,只怕已經遲了!”
  這人聲音洪亮,中氣十足,九梭絕命聞言之下,始悻悻住手,冷然不動。
  江青等人抬頭向來人望去,只見這突兀而至的不速之人,的是好一付生像。
  此人亦是一位年逾七旬的老者,卻生得又細又長,宛若一根竹竿,頷下尚留有三扭黑拄,言行之間,卻顯得精練沉穩無比。
  此人身形始現,紅面韋陀戰千羽與大旋風白孤二人俱皆不由暗暗一凜,忖道:“今天真是怪事,怎的這足跡一向不出關外的關東大豪,百步彎月傅泉也來了!”
  二人正在驚愕,那百步彎月傅泉已行至九梭絕命身旁,向江青微微拳道:“火雲邪者江兄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老夫百步彎月傅泉,奉全莊主之命,特來迎駕!”
  江青長揖還禮,口中連道不敢。
  百步臼月又同紅面韋陀戰千羽及大旋風白孤二人施禮道:“久不見城、。白二兄,兄弟卻想念得緊,便請二位與江兄一同登舟。”
  百步三月手腕極為圓滑,言詞之間,亦十分含沉,空空洞洞的幾句寒暄,已將面前尷尬與緊張的局面化解於無形。
  紅面韋陀城千羽哈哈一笑道:“傅兄客氣了,兄弟等亦渴望重睹傅兄風采……”
  這時,九梭絕命馮雄向百步彎月傅泉冷然說道:“傅兄,咱們也該去了!”
  傅泉正自肅手讓客,九梭絕命卻己身形猝然凌空,宛若脫弦流矢般,掠過中間一段水面,準確而瀟灑的落入艙內。
  江青等六人與傅泉行至岸邊,那艘“黑蛟船”卻仍然未向岸沿靠近。
  槓面韋陀戰千羽的江湖經驗何等老練,一見此狀,已知百步彎月傅泉等人,有心為難自己。
  因為,那艘“黑蛟船”靜靜的泊於七丈之外,並無靠岸之意,這即是說,要江青等人設法渡過這段七丈寬窄的水面,自行登舟。
  戰千羽功力深厚,忖量之下,知道憑自己一身所學,尚可勉力飛越,大旋風白孤想也無甚困難。
  但是,他卻為三弟祝頤、雲山孤雁夏蕙、天星麻姑錢素等三人暗暗心焦。
  因為,這七丈寬消的水面,非比等閒,一個武林成名的高手,亦僅能勉強躍出六丈,若在六丈之上,則非有極為精純的武學,不能辦到。
  紅面韋陀戰千羽故意打了一個哈哈,向百步彎月傅泉道:
  “何兄等武學探湛,登舟下地,俱皆凌空飛渡,只怕兄弟尚無此等功力哩……”。
  百步彎月被戰千羽一語道破心事,不由面色微顯尷尬地嘿嘿一笑道:“喔!老夫卻未注意此點,且請各位稍候,老夫即令陋舟泊岸。”
  傅泉正說到這裡,大旋風白孤已冷然一笑,與江青低聲說了幾句話。
  江青當即面含微笑,洪聲道:“傅前輩好意,在下等心領,在下卻正想一試,這七丈水面,到底有何難渡……”
  說話中,江青已暗將右掌貼放大旋風白孤背心。
  一股綿綿不絕的潛力,亦如浪潮般湧進白孤體內。
  白孤這時向靜立一旁的祝頤一使眼色,祝頤向百步彎月傅泉拱手道:“傅前輩,在下有僭,先行登舟了!”
  百步彎月傅泉正感不信,要一睹江青等人的尷尬情形,祝頤卻驀然躍升三尺。
  百步彎月心中比忖道:“這小子在弄什麼玄虛?難道跳起三尺便能渡過這七丈水面不成?”
  他正在疑惑,只聽大旋風白孤已大喝一聲,雙掌猛力往祝頤鞋底撐去。
  於是,祝頤那精壯的身軀,彷若流星般飛掠出五丈之外。
  這時,祝頤身在空中,雙臂攸展,立時斜掠至那“黑蛟船”艙頂之上。
  百步彎月看得不由心中一震,他正暗自罵聲:“取巧!”
  天星麻姑錢素,也依樣畫葫蘆的被白孤托力送至了艙頂。
  其實,依大旋風白孤的功力,手持數百斤的對象,乃是件易如反掌之事,但是,一個人的身軀重量,卻不能與一件物體的重量相提並論。
  因為,人的身體總是極其不易著力的,況且,更要藉力撐出五丈之遙呢?
  因而,白孤為了慎重起見,便與江青暗自商妥,以江青暗注內力於其體內,合二人之力,將祝頤與錢素兩人送至船上。
  這時,大旋風白孤向江青一眨眼睛,低聲道:“有勞四弟了!”說罷,又回頭向百步彎月茲牙一笑道:“傅兄,兄弟便先行一步!”
  “步”字始方出口,白孤身形猛然暴轉,一陣“呼嚕嚕”的勁風迴旋,直如旋風突起般,白孤身形已凌空射出六丈之外。
  半空中,只見他雙臂一振,飄然立於艙頂。
  紅面韋陀戰千羽這時,始將心頭的一塊巨石放下,向江青石一笑道:“四弟,夏姑娘多有偏勞了……”
  說著,只見他那胖大的身軀,也猝然倒射而出,半空中一個大翻身,眨眼間就飄落在船上。
  江青這時右臂挽住夏蕙纖腰,向百步彎月一笑道:“傅前輩,在下獻醜了!”
  語聲中,他單臂急振,人已彷若一頭巨鳥般,冉冉升空。
  江青這時,將體內一股真氣急速的流轉著,身形在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恍如被空氣托住一般,緩緩降落那黑蛟船頂。
  他身形之輕靈,就好似飛翔空中的鷹隼,那有帶著一個人的吃累之狀。
  百步彎月傅泉睹狀之下,不由暗自一嘆,忖道:“此子功力之深,已達登峰造極之境,稍停煙霞山莊那場約鬥,己方好手雖多,卻尚不知鹿死誰手?”
  想著,他躍身而起,掠向七丈之外的黑蛟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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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煙霞山莊

  江青等六人,在掠身飛到的百步彎月傅泉帶引之上,魚貫艙頂的一條鐵製狹梯上,走進艙內。
  只見這條形狀怪異的黑蛟船,外形雖然狹窄,內面的佈置,切是十分清雅寬敞。
  這間船艙,四壁尚嵌有八面透明的玻璃鏡,可自鏡中望見艙外的一切動靜。
  眾人始才落艙,百步彎月傅泉伸手拿起一柄小巧銀錘,往艙中一面懸掛的鋼鑼輕輕敲去。
  於是,在一陣悠長而清亮的鑼聲中,這條黑蛟船已緩緩駛動,頭頂的艙蓋,亦漸漸封閉。
  江青望看這艘奇異的怪船,心中不由十分驚疑。
  因為他適纔已經看到此船的船面,乃是全然被一種形似牛皮般的對象所嚴密遮蓋,並無桅杆、風帆之類,自己落艙以後,又未見有船工成舵手在上,那麼,這條船是怎樣行駛的呢?
  他正在猜疑不定,船艙中的一塊地板,忽然輕輕移開,露出一個茶盤來。
  接看,一個葛衣大漢由艙底爬上。
  這葛衣大漢自底層行上後,極為恭謹的將盤中茶杯,置于各人身前,又轉向那移開的艙板處隱沒。
  江青不由心中奇道:“料不到這黑蛟船看似狹窄,內部不但十分真大,更且分為數層,只是,不知它切無帆無槳,究竟以何物催行前進?”
  江青正在沈思,忽見百步彎月舉杯齊眉道:“船上無佳品,謹以清茶一杯敬客!”
  江青等人連忙道謝,紛紛取茶就唇。
  這時,大旋風白孤目光微轉,切發現那九枝絕命馮雄,正獨自坐在船艙一角,臉上微含冷笑,身前茶杯絲毫未曾移動。
  白孤灰眉微皺,正在懷疑各人面前的清茶,是否被對方做了手腳,百步彎月傅泉這時微微一笑道:“白兄且請安心用茶,武林雙飛行事光明磊落且不庸說,就是兄弟本人,亦決不屑為那些下九流之舉。”
  傅泉正說到這裡,獨坐一隅約九枝絕命馮雄,切自冷笑一聲,舉起面前茶杯,深深的呻了一口。
  馮雄這時才舉杯飲茶,已無疑是對大旋風白孤是一種沈默的諷刺。
  白孤面上一熱,切發作不得,只得哈哈一笑,顧左右而言他。
  這時,紅面韋陀戰千羽向百步彎月一笑道:“傳兄,兄弟有一疑問,未知是否問得?”
  傅泉故做大方,頷首道:“戰兄有所指教,但請垂詢……”
  戰千羽一撫唇上幾根疏落的鬍鬚,笑道:“傅兄客氣了,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兄弟只是尚不明白,這黑蛟船無槳無帆,更無舵工水手在內,切為何竟能行駛?”
  戰千羽說到這裡,環目自那玻璃鏡中向外一瞥,只見這時波浪翻轉,水花自船舷兩側迸濺,船行速度已加快了不少。
  百步彎月傅泉聽戰千羽如此一問,不由雙目攸轉,微微沈吟起來。
  因為,這艘黑蛟船乃是在煙霞山莊秘密製造,其玄妙之處,自是不能向外透露。
  百步彎月傅泉,平素與煙霞山莊莊主至立交稍莫逆,故而,此次為江青之事,至止遣人萬里迢迢趕赴關外,邀請傅泉到來。
  傅泉甚為欽仰這飛索專諸至止,因此,他目前雖受至立之托,來此迎接江青等人,自己切也是客卿身份。
  他雖然知道這黑蛟船的構造秘密,但在未得到煙霞山莊莊主至止的同意之前,他切不好徑自洩漏出去但是他始才話已出口,又怎好遽食前言呢?
  百步彎月傅泉正在沈思猶豫,九梭絕命馮雄卻冷冷一笑,大步走過來,同戰千羽說道:“戰兄不是要看看這黑蛟船的秘密麼?嘿嘿,此事簡易之至,便請各位隨同老夫下去觀賞!”
  九梭絕命此言一出,不由頓使傅泉暗吃一驚。
  他近日來,已對九梭絕命那種狂傲之性。暗生不滿。但馮雄與飛索專諸交往甚深,頗待全立倚重,因而,傅泉亦只得與之表面敷衍,不好發作。
  這時馮雄擅做主張,應諾戰千羽等人落艙觀看,傅泉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有暗將不滿之意隱藏心中,他乾笑了兩聲道:“既然戰兄等有興,又得馮兄首肯,老夫自然無話可說!”
  傅泉隨意的一無形中已將責任輕輕推卸在九梭絕命馮雄身上。
  馮雄暗自冷笑道:“傅泉也是江湖上成名露臉的人物,沒想到竟這般縮首畏尾,哼!
  自己既讓這六人看到了此船的秘密,難道說,還能讓他們再出煙霞山莊?”
  九梭絕命那乾幹的唇角,含著一絲嘲弄的冷笑,親自將艙板移開,請江青等六人落艙。
  江青心中,正十分殷切的想知道這黑蛟船的秘密,故而此刻也沒有注意到九梭絕命的神情,輕扶著雲山孤雁夏蕙,緩緩沿看另一條窄梯,進入艙底。
  他始才落艙,便覺得艙內空氣十分沈悶,而且,尚含有一股沈重的汗臭之氣。
  江青急急舉目望去,不由心中大為驚訝。
  只見這底艙之內,彷若一道狹窄的長弄,二十名赤膊露膀的彪形大漢,正分坐兩旁,每人手中,皆握著一個鋼鐵把柄,在悶聲不響的用力轉搖。
  這艙底盡頭,便是一個舵手,在這二十名並坐的赤膊大漢之前,尚有著一個身著葛布短衫的瘦小漢子他正坐在一把與艙板相連銜的特製高椅上,面對著前面一個大約面盆般的玻璃鏡,手中轉動看一面紅旗,在指揮著舵手行船的方向。
  江青望著艙內鴉雀無聲的二名大漢,只見他們雖然喘息甚急,卻是絕不讓任何一絲表情,流露在面孔之上。
  這時,九梭絕命馮雄面含陰笑,故意道:“各位若有不明之處,儘管詢問,凡是老夫所知,無不奉告!”
  大旋風白孤早已注意到九梭絕命馮雄那含有深意的神色,他這時距離九梭絕命最近,備準一旦有變,便搶先出手發難。
  紅面韋陀戰千羽佯做不察,呵呵笑道:“老夫尚不明白,這些人手搖把柄,是在催動著什麼?”
  九枝絕命冷然答道:“他們手搖的把柄,乃是連在船外的一個帶葉鐵輪上,這輪子約有桌面般大小,每邊並放十個,而且深入水中,各人用力搖轉之時,這些鐵輪風葉亦跟看轉動,於是便可催動船身前進,故而驟看此船外表,決然察覺不出其動力何在!”
  九梭絕命一望各人驚愕的贊嘆神色,不由傲然一笑道:“此船奧秘之處尚不止此,各位自艙玻琉璃鏡中向外窺望,當可清晰見物,一目了然,但是,在每一個玻璃境外,皆連有兩張可以任意封閉的犀牛皮,在平素之時,船外之人,決然無法探視艙內動靜……”
  江青聞言之下,不由十分感嘆。他向雲山孤雁夏蕙微微一笑,低聲道:“蕙妹,這煙霞山莊的邪物異事,可真不少……”
  夏蕙回眸一笑,輕輕點頭。
  這時,眾人又在九梭絕命馮雄的肅手之下,紛紛行上中艙。
  只見百步彎月傅泉正負手立在艙中,面色十分冷漠。
  顯然,他對九梭絕命馮雄的不滿,已經達到使這位深沈不露的老江湖感到忍受不住的地步。
  時間在不調和的翳悶中,緩慢的移動著……
  這時,船艙底忽傳出一個聲音道:“啟稟傅當家,山莊水道已經在望,本船即將攏岸。”
  百步彎月傅泉冷然道:“知道了,老這就上去!”
  說罷,百步彎月親自掀開那犀牛皮製就的艙蓋,請江青等六人登岸。
  江青首先行至船頂,他展目環顧之下,但見一片滿目青叢的島嶼,出現在眼前。
  這片島嶼,乃分成兩堆矗立水面,中間卻以一條石砌長橋相連。
  靠右那座島嶼,在一片深幽的樹林中,隱約露出一角紅牆綠瓦,一見之下,即知這所建築依山望水,靜雅中尚帶著一股俯瞰全島的威勢。
  左面這座島嶼,除了滿目青翠外,沿著岸邊,僅見一條巨木連成的碼頭伸展入水中,兩艘與此船相似的“黑蛟船”,靜靜的停泊在那碼頭之旁。
  這巨木連成的碼頭上,這時已站立看數十名黑衣大漢,為首者,卻是兩位氣度軒昂的中年人。
  江青等人所乘之“黑蚊船”,此際緩緩靠在碼頭的一旁,當即便由岸上的四名黑衣大漢伸過一條窄梯,搭於船沿。
  江青等人依次下船後,那兩名中年大漢立時趨前一步,其中一位面色焦黃的中年漢子,洪聲一笑道:“敝莊莊主因適有遠客過訪,不克分身前來接駕,特遣在下等在此恭候,不適之處。尚請江大俠諒宥。”
  江青在未到達煙霞山莊之前,便已預料到飛索專諸全立,定會擺出這等場面,故意輕視於他。
  因而,他此刻毫未感到驚愕與意外,微微一笑道:“在下久仰全莊主英名無雙,此次至貴莊踐約,甚期能一睹全莊主風米……”
  他說到這裡,又轉向二人道:“在下尚未請教二位高性大名?”
  那黃面大漢例嘴笑道:“不敢,在下飛斧周畢……”
  他一指身傍那容貌平板的同伴道:“這是在下盟弟,人稱飛刀李奇,與在下同為敝莊前島遊巡。”
  江青運道景仰,回頭一瞧,那迎接自己等人來此的百步彎月傅泉與九梭絕命馮雄二人,此際卻都蹤跡不見,但戰千羽卻早已察覺,他二人適纔已搭乘原船,向另一座島嶼駛去了。
  戰千羽心中不由深感不滿,因為,江青乃為近日來武林後起之雄才,且不去說,便是自己與大旋風白孤二人,亦是成名露臉的人物,名望之盛,較之雙飛後人並不遜色,日下卻遭煙霞山莊之人如此輕視,怎不令這位聲威桓赫一時的中原大俠感到忿然。
  這時,江青等在那飛斧周畢的前引下,離開碼頭緩緩行去。
  只見肅立在四周的數十名大漢,卻個個目光凝聚在江背臉上,色之中,皆不自覺的流露出一股驚畏之色。
  因為,他們早已風聞這位近日崛起武林的邪神後人,那些風雲事蹟。
  而且,他們更料想不到的是,這位當年武林邪尊的傳人,竟是一位如此年青俊逸的美少年。
  一行人正緩緩沿看一條碎石小道,向前行走,天星麻姑錢素卻趨近祝頤身旁,低聲罵道:“祝公子,這煙霞山莊莊主雖然名震一方,卻也未見得比我家主人強過多少,擺這種臭場面,也算是迎接我家主人的禮儀麼?”
  祝頤連忙噓了一聲,低轉道:“錢姑娘,說話千萬留意,須知隔牆有耳……吾等既然不顧四弟先時的勸告,定要來此,便不論對方有什麼花招,也全得接著。”
  這時,大旋風白孤早已憋了滿肚子的怨氣,他環目四掃,發現這條碎石小徑兩旁的樹林,建築著一些與樹木同色的矮小房屋。
  這些房屋全然以石塊砌成,隱藏於樹下草豉之內,若是不仔細察看,極為不易被人發現。
  白孤極有興趣的環目掃顧之下,卻又已發現那些參天巨木之上,亦築有一間間鴿籠也似的木屋。
  這些木屋。滲雜在巨木枝葉之間,彷若連成一體。
  而且,白孤更已察覺,四周隱敝之處,時而有人影幌閃,竟好似有人在向自己這一行人,暗中監視並且進行包圍一般。
  他正待轉身向紅面韋陀戰千羽點明,戰千羽卻向他微微一笑,以目示意。
  目光中,透露出一股了然的神色。
  江青這時緊靠看雲山孤雁夏蕙,一面卻與飛斧周畢、飛刀李奇二人閒談。
  江青這時結束了一個話題,目光微斜之間,卻發覺路旁草叢中微微一亮。
  他不用細看,就知草叢之內,必然鋪設得有專擒夜行人的“倒須錦網”。
  這時,雲山孤雁也發現那些高大的樹木之間,間或露出一截截的“彎勾竿”。
  。她與江青相視一笑,俱未做聲。
  但是,二人已深深對煙霞山莊嚴密的佈置警惕起來。
  其實,他們尚不知道,這僅是“雙飛島”前島的防衛,那煙霞山莊所在地的後島,機關佈置,卻較之前島尤要嚴密十分。
  這時,一行眾人,通過了那道石砌的長橋,進入後島的範圍。
  這“雙飛島”後島,方圓較那前島更為遼闊,四處皆是些別具匠心,搭蓋耆一些八角涼亭,置滿奇花異卉。
  再襯看周遭的湖光山色,景致顯得十分清雅可人。
  眾人沿看青石階道,緩緩登臨,行不甚久,已望見一排排的楓樹,迎曳風中。
  在這些嫣紅的丹楓之後,便是一所佔地甚廣的紅牆莊院。
  這時,那紅牆莊院約兩扇獸環銅門,正靜靜的敞開著,屋簷下的一方巨匾,四個閃光生輝的“煙霞山莊”巨字,正在秋陽照耀之下,發散著其不可一世的光彩。
  飛斧周畢與飛刀李奇,陪同眾人踏上莊前石階後,當門而立的四名黑衣大漢,齊齊向二人躬身一禮。
  這時,周畢回身笑道:“在下奉諭迎駕至此,稍停自有莊內之人前來接引,在下因職責系身,不克久留,就此告辭!”
  說罷,向江青等六人微一抱拳,身形起處,立即如飛而逝。
  江青望著二人消逝的身形,微微一笑,回過頭來,卻望見那四名腰跨鬼頭刀的黑衣大漢,個個均似木塑一般,傲然挺立不動。
  江青感到十分奇怪,忖道:“這四人為何尚不入內通報,一直呆立不動怎的?”
  想著,大旋風白孤已大步上前,向那四名大漢道:“餵!相好的,吾等來此是為了赴約,並非為貪圖欣賞貴莊風景來的,四位像個呆鳥似的站在那裡幹啥?”
  四名黑衣大漢目光微轉,齊齊冷停了一聲,轉頭不理白孤。
  大旋風白孤縱橫江湖數十年,自來就任性慣了,那曾受過如此輕辱。
  他不由面色攸變,大罵道:“**養的,老夫若不活劈了你們四個呆鳥,你等也不知道大旋風白孤的厲害!”
  那四名黑衣大漢聞言之下,始才驚懼的往側傍微退,但是,大旋風白孤的掌勢,已驟然如狂颩般湧起,向四人撲去。
  這四名黑衣大漢,不過是煙霞山莊之司值手下,武功十分平庸,在白孤聲威久著的“卷龍掌”下,如何能躲閃得開?
  四人才覺眼前一花,白孤掌勢已到了他們頭頂。
  正在這危急之時,煙霞山莊那敞開的大門內,如鬼魅般掠出一條人影,狂笑聲中,帶看一股勁風迎向白孤。
  但聞一陣有如連珠砲般的“劈啦”密響過後,白孤與來人已在傾刻之間,連換了一十三掌。
  江青等阻止白孤不及,這時抬頭一望那突來之人,竟是個年約四旬,生像威猛無倫的銀袍中年大漢。
  白孤與此人對掌之下,憑他那一身卓越拔萃的功力,竟亦被震得退後兩步。
  紅面韋陀戰千羽驟見來人,不由脫口叫道:“銀衫青輪萬兆揚!”
  銀衫大漢宏聲一笑,大聲道:“戰兄別來無恙?愚弟迎接來遲,尚祈恕罪!”
  這銀衫大漢生像威猛,言談之間,更是語聲鏗鏘,有如金鐵互擊。
  此人乃是武林中一個鼎鼎有名的怪傑,憑看手中一柄“青刃輪”,及一身奇奧卓絕武功,不知挫敗了多少江湖上成名露臉的高手。
  此人性情豪邁磊落,與紅面韋陀素交不惡,但是,他的師承派別,切一直深諱不露,是故也從沒人知曉他的來歷。
  戰千羽切料不到會在此時此地,與這位銀衫青輪萬兆揚見面。
  這時,萬兆揚回身向白孤一揖道:“兄弟為了救這匹人一命,故而不及向白兄先行出口招呼,孟浪之處,還祈白兄恕之!”
  大旋風白孤適纔與銀衫青輪對掌之下,已略略吃了一絲暗虧。
  但這萬兆揚出言文過在先,況且,白孤昔日亦曾與這萬兆揚有過數面之雅,此時怎與人家翻臉成仇?
  白孤一肚子冤氣無處發洩,無奈之下,只得乾笑兩聲,隻手連拱道:“不敢,不敢,萬兄客氣了……”
  這時,銀衫青輪又同江青一禮道:“在下萬兆揚,這位想是人雲邪者江兄了?”
  江青連忙還禮道:“豈敢!在下正是……”
  萬兆揚哈哈一笑,洪聲道:“各位貴賓,快往裡請!”
  江青略略一讓,然後一馬當先,與眾人行入這煙霞山莊之內。
  各人進入莊中之後,流目四覽,但見樓閣重壘,深沉無際,紅牆碧瓦,衣華輝煌,四處亭臺水榭,假山花棚,端的不啻人間仙土,世外桃源。
  這時,紅面韋陀戰千羽心中不由暗自納悶,忖道:“銀衫青輪與自己相交有年,卻從未聞及他與飛索專諸全立有過什麼交往,怎的他也來倘這渾水?而且,看情形銀衫青輪好似與那飛索專諸,尚有著極深的淵源,否則,他也不會受命出來迎接我們~……”
  戰千羽越想越覺形勢不妙,那一張紅潤油亮的面孔,亦不由逐漸轉為凝重。
  大旋風白孤這時也感到情勢有些緊張。
  因為,目前對方現身之人,個個俱是武林中不可一世的成名高手。
  而且,這些人彷若俱與煙霞山莊交往甚深似的。
  這時,煙霞山莊內之主要人物尚未貝面,僅只目前露面之人,已非易與了。
  白孤宛如直覺到自己六人,已一步步的踏入一個預設的圈套之中,而且,更在對方明暗兩面的環伺之他內心不由隨著腳步之聲,逐漸沈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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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方雄才

  在銀衫青輪萬兆揚的引導下,一行七人緩緩穿過一道曲折的迴廊,踏上一道大麻石的台階。
  台階上,卻是一個寬闊而幽雅的庭園,隨著各人緩緩踏升的腳步,江青自銀衫青輪的肩頭望去,已可看見在這庭園中,一座恢宏雄偉的大廳前,赫然立著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的一群,約有數十人之多。
  當江青踏上最後的一級石階時,他已然看清站立在最前面的一個人,是位身著儒衫,面龐晶瑩如玉的中年書生。
  這中年書生身後束手恭立著兩個身著紫衫,神態冷峻的高瘦老者。
  另外一個風姿綽約,已屆中年的美婦,卻立於他的身旁。
  而那俏嬌慧美的雙飛仙子,正立在這中年美婦的兩側。
  此外,最令江青注意的,卻是一高一矮,兩個腰纏虎皮的披發怪人。
  這時,那中年書生文質彬彬的踏前兩步,優雅的含笑說道:“老朽全立,這位想是昔日邪神傳人江兄了?煙霞山莊幸蒙玉駕蒞臨,可謂蓬壁生輝,只是老朽過迓來遲,萬祈江兄勿怪才是!”
  江青一見這丰神俊期的中年書生,竟是雄霸一方,威聲垣赫的飛索專諸全立,不由覺得十分驚愕。
  而這飛索專諸言談之間,卻又如此爾雅有禮,那像是一位在武林之中,威震半邊天的雄才?
  江青這時連忙整容一揖,沉聲道:“在下江青,為月前與令媛在會澤酒樓之事,特謁貴莊,以踐令緩之約,幸蒙莊主龐台下迎,感慚十分……”
  飛索專諸全立那如玉般的面容上,浮起一絲淺笑,他又向紅面韋陀戰千羽及大旋風白孤道:“戰兄亦賞光至此,實乃全某之幸……白兄與全某雖未見過面,全某亦久仰之至,各位玉趾光臨,全某謹代敝莊各人,表示無限歡迎!”
  飛索專諸全立侃侃言談,神態雍容,顧盼之間,稜稜生威,確實有著一派霸主的風範無度。
  大旋風白孤見狀,暗自罵了一聲:“口蜜腹劍!”
  但面孔上卻仍舊擠出一絲笑容,連道不敢。
  這時,飛索專諸全立,並不為江青等人引見他身旁之人,便徑自肅手讓客。
  全立引導各人行不數步,江青已看見在那大廳之前,一座寬敞的花棚之下,擺著兩桌酒筵。
  花棚外,尚立著八名黑衣大漢。
  飛索專諸爾雅的向眾人一笑道:“各位遠來不易,粗茶淡酒聊表地主之誼,倒是委曲各位了!”
  說罷,招呼江青等人與煙霞山莊各人分別落坐。
  這時,江青目光環掃之下,發現這花棚之前,尚闢有一方約三丈寬闊的廣地,其上鋪滿了銀白色的細砂,看來清爽無比。
  他心中微感一動,已知道稍停的這頓酒宴,必是不易下箸的了。
  他正在舉目回顧,雲山孤雁夏蕙忽然悄聲在江青耳傍道:“青哥,這些武林中,威名盛極一時的高人,氣度多麼恢宏!若不是和你在一起”我恐怕一輩子也見不著這些人呢?”
  “而且,煙霞山莊的這些人裡面,還有一位美耀的姑娘一直目不轉睛的瞧著你……”
  江青聞言一驚,目光微掠;果然發現隔席,坐在那中年美婦身旁的雙飛仙子大姐……
  全玲玲,正在美日盼兮含情脈脈的注視著自己。
  江青不是白痴,全玲玲這時目光中所流露出的神色,其中隱約合蘊著些什麼,他豈有看不出來的道理?
  而且,聰慧明鏡的雲山孤雁夏蕙,早已更確切的了然於懷,全玲玲目光中對江青所透露出的情意。
  因為,夏蕙是女人而且,女人在“情”這一力面,似乎更較男人來得敏感些。
  江青急急轉過頭來,同夏蕙尷尬的一笑,低聲道:“蕙,你別瞎疑心,這姑娘便是那雙飛仙子之一的全玲玲,她與我目前是誓不兩立,恨不得將我剝皮抽筋!”
  夏蕙嘴角一翹,餵道:“哼!愛之深才恨之切呢!”
  江青不由連忙低聲向夏蕙解釋,一方面尚要面帶笑容,向在座各人做著表面功大。
  天星麻姑錢素依著夏蕙而坐,她這時是旁觀者清,暗自網笑道:“公子與夏姑娘真可說是一對歡書冤家,卿卿我我的,目前卻是不得其時哩……”
  這時,坐在江青右側的紅面韋陀戰千羽,一面看著八名黑衣大漢,正在全立的招呼下端菜送酒,一面沉聲對江青道:“四弟,為兄料不到煙霞山莊之內,竟然到了如此多的武林高手,而且,這些人物,好似都與那飛索專諸淵源不淺……再加上煙霞山莊原有的好手,威勢之大,確實令人頭痛,今日吾等若不妥為應對,恐怕便要弄個灰頭土臉……”
  紅面韋陀僅知雙飛仙子與江青在會澤酒樓之中所發生之事,故而,他以為這次訂約僅以此事為主因而已。
  其實,他卻不知道,武林“雙飛三絕掌”的後人,早已沉濺一氣,為了他們今後的基業與名聲,聯手合力,要將邪神的後人毀滅。
  而且,其中更關連著一件邪神昔日牽連極深的仇怨在內……
  這些錯綜複雜的因素,及飛索專諸所包含的禍心,又豈是別人所能逆料得到的。
  這時,戰千羽遊目四顧,又低聲對江青道:“坐在九索專諸全立下首約兩名灰衣老人,號稱連心雙老,此二人乃是孿生兄弟,武功詭異莫測,為人更是冷漠無情,但此二人卻被飛索專諸倚為左右手。對全立極是忠心,已在全立身傍效命二十年之久……那一高一矮,腰圍虎皮的兩怪人,乃是九索專諸的兩大護衛,一謂虎魄,一謂虎魂,出身于苗荒蠻族,此二人乃全立之父,九索飛龍全為柱所收,後又送至苗強獨眼人魔烏魯布手下習藝十年,武功更是奇奧無比……這兩個怪物,對九索專諸視若兄長,忠心耿耿,極為不易對付……”
  江青聽到紅面韋陀對敵人的詳細分析後,一雙劍眉,已逐漸皺起,他目光一轉之下,低聲問道“大哥,那中年美婦又是誰呢?”
  戰千羽順勢一瞧,沈聲道:“此乃九索專諸元配,雙飛仙子生身之母,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妃衣女羅十娘!”
  江青這時不由覺得心頭沈重,十分擔憂。
  因為煙霞山莊已經露面的江湖高手,已有十餘人之多,僅只這些人物,已屬不易力敵,而其中尚不知是否更有其它好手隱匿未露?他暗自忖道:“看情形,今日只怕討不了便宜!”
  一個人的心理作用,是非常奇異的,江青心神一冷,面上亦自然顯露出來,而無形中,這股沉重的氣氛,也感染到席上其它與之同來諸人。
  忽然,飛索專諸全立此刻舉杯起立,同江青等人道:“貴客遠來不易,老大謹以水酒一杯,聊表甘心。”
  江青等人急急站起來,連聲道謝中,各將面前的醇酒一飲而盡。
  全立此刻微微一笑道:“粗菜劣餚,不成敬客之道,倘請各位隨意飲用,無須拘束!”
  說罷,眾人的酒菜雖然是那麼豐富珍罕,江青等人卻是食不知味,個個均是心事滿腹。
  坐於另一桌首位的飛索專諸全立,俊期的面孔上,輕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笑,他有意無意的望著江青等人,目光中卻隱隱包含著一絲歡愉的成份。
  雙飛仙子全玲玲、全楚楚二人,僅略微沾杯,那兩張俏麗的面龐上,己泛出兩朵桃花也似的嫣紅。
  全玲玲那雙水汪汪的剪水雙眸,好似被磁石吸引似的,時而悄然望向江青身上。
  若是你細心觀察,便可發現全玲玲的神態之中,尚含有一股徵忡不安的意味。
  這時,飛索專諸全立,忽然將手中鑲著金邊的牙筷輕輕放下,他的面容,也隨著這微小的動作,而逐漸轉為冷峻。
  這股寒意,就好似和旭的天空,突然被雲霾遮布,是那麼陰沈,又那麼突兀。
  江青一直用眼角斜視著飛索專諸的神態,此際,他亦不自覺的將手中那雙考究的牙筷放下,微帶緊張的凝視著全立,講得更露骨些,江青已在忐忑不寧的等待著一場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飛索專諸全立,雙眸含煞的四周一掃,冷然開口道:“江兄,老夫身為地主,極不願先行破壞這和祥之氣,但是,吾等卻不能不面對現實……想江兄定知老夫此言之意。”
  江青明白這場不可避免的爭紛,已即將到來。
  他故做沉靜的一笑道:“不錯,在下亦不至忘記,在下此來何為。”
  他說到這裡,回眸向同來諸人一瞥,又道:“一月之前,在下於會澤城中,與令媛發生過一段誤會,承令媛相約,訂下今日之會……當時,令媛亦曾提及,尚有在下義父昔日的一段恩怨,須由在下解決……”
  飛索專諸全立陰冷的一笑道:“江兄近日崛起江湖,又為昔年邪神衣缽傳人,將來成就,正是指日可待,不過……”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又道:“不過閣下於會澤城中,那狂傲無人之態,卻是令人不敢恭維,況且,閣下目無余子,非但當眾凌辱小女,更出言污衊雙飛後人,難道說,這便是邪神對閣下的一慣教誨麼?”
  江青一聽全立說話之間,不但斷章取義,污抹事實,更帶著嘲弄的意味。
  他當下怒火攸熾,抗聲道:“全莊主如此說話,未免令在下十分抱憾,在下素仰全莊主明斷果敢,那知尊駕竟然如此不分青紅皁白……”
  江青話尚未說完,坐在下首那腰圍虎皮的苗荒怪人虎魄霍然站起,怒瞪著那雙如銅鈴似的雙眼,破鑼般大叫道:“江青,你吃了熊心豹膽不成?須知辱及老夫少君,要以命相抵麼?”
  江青正自愕然,大旋風白孤已狂笑一聲道:“這位想是稱為虎魄魯木的仁兄了,閣下少君與實客談話之際,閣下如此橫插干預,可還懂得一些賓主之道?”
  虎魄魯木聞言之下,神色驟寒,厲吼道:“白孤,老夫不會饒過你的,等著瞧吧!”
  飛索專諸這時深沉的一笑,佯怒道:“魯木,休得如此無禮,還不給我坐下……”
  虎魄魯木悻然瞪視了白孤一眼,始回位落坐。
  這時,江青面孔之上,已變得微微蒼白,他略一思忖,大聲向全立道:“全莊主,此事之是非黑白,但請尊駕詳詢令媛,自可知曉其中原因,在下亦不願多作分辨……”
  飛索專諸全立目光毫不斜轉,冷然道:“不用再問,無論閣下是否有理,只要進得我煙霞山莊,便休想全身而退!”
  他竟毫不理會激動異常的江青,又同戰千羽等五人一瞥,傲然道:“便是偕閣下同來的五位,亦將遭受相同的命運!”
  紅面韋陀戰千羽如此老成持重,此際也忍受不住全立如此狂傲的態度,他一陣宏聲狂笑,霍然起身道:“全立,憑你為一方霸主的身份,言談之間,卻如此跋屋張狂,也不怕令天下人士齒冷麼?老夫倒要試試,閣下是否能留得住老夫等人。”
  飛索專諸毫無表情的一笑,緩緩落坐,根本沒有回答戰千羽的話這時,大旋風白孤早已氣得全身微顫,他怒極反笑道:“好極了,料不到煙霞山莊的各位英雄好漢,尚有這麼多的威風,在我們兄弟面前抖露!”
  紅面韋陀戰千羽受了全立這無言的難堪後,卻僅自面孔微微顫動,沒有說話。
  江青見自己新近結義的大哥,平昔一向受著武林人物的敬仰,如卻為了自己,被煙霞山莊之人如此侮辱,他心中不由難過至極。
  於是,他在瞬息間作了一項決定,縱然對方威勢遠揚,雄居一方,自己也絕對不再做那委曲求全之舉。
  江青激動的一扶戰千羽肩頭,向他做了一個歉疚的苦笑。
  然後,他回過頭來,大聲說道:“全立,你憑什麼如此狂傲?莫非憑著你繼承雙飛的遺蔭麼?哼哼……你看錯人了……全立,你有什麼陰詭手段,儘管使出來,看看到底是雙飛後人的手段厲害,還是邪神義子的藝業高明!”
  大旋風白孤奮然叫道:“罵得好,四弟,這才是男兒本色!”
  此刻,飛索專諸全立,陰沈的擺手阻止煙霞山莊忿然欲動的各人,冷冷一笑道:
  “有骨氣,江青,老夫最欣賞如閣下此等威武不屈的作風……只是,閣下卻也看錯人了,老夫豈會被你這幾句幼稚的談話所嚇倒?”
  江青勃然色變,厲聲道:“全立,你不用依老賣老,須知江青亦非好欺之輩。”
  江青此言始畢,忽聽一個嘶啞的聲音叫道:“我黑豹林寅倒要試試……”
  江青正待回頭望去,一股尖銳的勁風,猝然自花棚之外向他右脅襲到。
  江青目光才轉,勁風已至,他身形彷若電掣枝攸然暴縮一尺,右掌食中二指並排微勾,在眾人尚未看清他的手勢以前,已無可言喻的飛快點去……
  空氣被他這急速點去的銳風撕裂,發生一陣極為刺耳的“嚇嚇”之聲,一股凝聚成形的白氣,彷若一條狂怒吃窄人的毒蛇,猝然射出。
  那去勢之快,幾乎已不是任何言詞所能形容。
  僅只白氣一閃,一聲淒厲的慘叫,已陡然而起!
  於是,江青目光回視,一個魁梧的身形,被這股白氣,撞剌出尋丈之外,又滿口鮮血的僕倒地下……
  這些動作,幌如天際電閃,其經過時間,僅在瞬息一刻之間,無論是雙方的任何一人,皆被這突然而來的變化所驚震,一片鴉雀無聲。
  L@:::忽然,飛索專諸全立陰冷的一笑道:“江青,閣下好一手“並天指”法……
  老夫守莊頭領,多蒙你成全了……”
  原來,這適纔暴起發難之人,乃是煙霞山莊護莊五大頭領之一,名叫黑豹林寅,武功甚為不凡。
  他早已奉了全立諭令,暗伏在聚宴花棚之外,以防肘腋之變。
  但是,這林寅卻大也貪功好勝,他在聽到江青激奮的言談後,便想猝然出手,以期能將江青殺死,他自己亦可立下一樁奇功。
  然而,他卻估低了江青的功力與警覺性,以至偷雞不著,反把自己賠上一命……
  邪神後人,豈是如此容易對付得了的?
  這時,江青目蘊煞氣,一瞥那早已僵臥不動的黑豹林寅,江青知道,憑這人始才出手一擊之功,已可測知此人功力不弱,自己若非施出義父親傳的絕技“並天指”,只怕尚不能在頃刻之間,製其死命。
  而飛索專諸全立,卻能在一眼之下,便能看出江青所施武功,其目光之銳,經驗之豐,亦確非等閒可比!
  江青這時狂笑一聲,說道:“全立,尊駕有何手段,不妨堂堂行之,用這種偷擊暗襲,卑劣無恥,下三流的勾當,也不怕辱沒了你先人的威名麼?”
  江青此言一出,飛索專諸全立,禁不住面容條變,他那如玉也似的面龐,也被憤怒和自尊,組成了一片肅煞之氣。
  全立此時這條人的形態,使得煙霞山莊的每一個人感到驚愕不已,他們從來也沒有看過這位昔年雙飛之一的後人,有過如此忿怒的表情。
  雙飛仙子更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全玲玲那楚楚憐人的目光,卻焦急的睜視著江青。
  彷彿,在警告這位自己心儀已久的青年,莫再出言觸怒她的父親……
  這位名震一方的武尊後裔,到底有其雄霸武林的威嚴啊!
  但是,在這靜寂的氣氛下,卻出人意料之外,驀然有兩個人同時狂笑出聲,那笑聲是如此高吭,震得人人耳膜嗡嗡作響。
  花棚諸人霍然驚異的轉首望去,只見這兩個出聲大笑的人,一個便是江青,另一個人,赫然竟是那形狀威猛,身著銀袍的銀衫青輪萬兆揚。
  隨著這激盪狂妄的笑聲,飛索專諸全立的面色也更加難堪,他那如寒冰也似的目光僅向江青臉上冷冷一掃,就轉到銀衫青輪萬兆揚的身上。
  然而,全立這時的眼神中,那冷峻的寒意,已轉變為訝異微愕之色……
  明眼人一,看便知,這位名揚武林的銀衫青輪,在飛索專諸全立面前,好似有著其超然的地位。
  這時,只聽江青洪聲說道:“全莊主,閣下無庸擺出此等面孔,貴莊有什麼絕活,儘管使出來,江某等準管接著就是。”
  飛索專諸全立尚未說話,銀衫青輪萬兆揚已大聲道:“各位,適纔氣氛之間,不是顯得太沉悶了麼?難得江兄竟能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局面,更提出賜教之言,想全莊主定然會接受江兄這番盛意的……”
  萬兆揚說罷,以目轉視全立,全立面上仍是一片肅煞之氣,他微微頷首道。”不錯,始才江大俠出手成全了老夫屬下,如今又提出此等高見,老夫正乃求之不得……嘿嘿,煙霞山莊沒有刀山劍林,有的僅是幾手不成章法的拳腳,只怕尚侍候不了江大俠呢……”
  江青冷然一曬道:“全莊主客氣了,江青既然來此,便沒有存著僥倖之想。”
  這時,全立聞言之下霍然站起,一揮手道:“那麼,咱們大可不必多說了,且在手底之下,一分此事是非。”
  全立此言一出,花棚外的八名黑衣大漢,連忙迅速掠身入內,匆匆將兩桌酒席撤下,空出花棚外的一片廣地來。
  這時紅面韋陀戰千羽急急沉聲向江青道:“四弟,看情形,一場無法避免的濺鬥卸將到來,不管吾等是否栽於此地,我們都要傾力一併。”
  江青望著戰千羽那紅光油面的面孔,上面正透出一股凜然不屈的堅毅之色。
  江青感佩的望著戰千羽一笑,深沈的頷首。
  戰千羽又道:“對方諸人中,除為兄向你說過的那幾人外,這銀衫青輪,卻更是一個極不易鬥的怪傑,為兄曾眼見他單槍匹馬,連斃兇名久著的祈連十二陰煞。,身手之絕,的是令人駭異……而且看始才情形,好象連飛索專諸全老兒,也對他退讓三分……
  奇怪,他們中間會有著什麼特殊的關係呢?”
  江青亦十分注意那銀衫青輪萬兆揚,他知道,此人稍停亦定是自己的勁敵之一。
  這時,大旋風白孤那清瘦的面孔土,露出一股忿怒的神色,他低聲對戰千羽道:
  “大哥,那銀衫青輪萬兆揚,平素與你交情不惡,怎的目前非但毫不顧惜往日情誼,反而更助紂為虐,幫助煙霞山莊,同我們挑戰起來?媽的,這也算是武林中,稱名道姓的人物麼?”
  戰千羽神色一黯e微微嘆息一聲h他心中亦自覺得十分難受:……
  這時,席筵已撤,面前空出地方,雙方人馬,沒有一個人出聲說話,但是,每個人都知道,這僅是一次更大的爭紛來臨前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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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龍爭虎鬥

  銀白色的細沙,在陽光映像下,閃發出粒粒淺白色的光輝,這悅目的光彩,與花棚內舒適悅目的景致相配,原該有個令人氣清神爽的印象,但是,這時的氣氛缺全然相反,花棚內每個人的面孔,那緊張的繃板著,每個人的神經,也都似一條條拉得太緊的弓弦一般……
  飛索專諸全立,冷漠的掃瞥過每個人的面孔,然後,他語聲平淡的說道:“老夫為了先人的名望,後世的榮辱,今日只得與邪神傳人等兵戈相見,江大俠意下,想亦與老夫相同……”
  江青緩緩答道:“江青目前只有一句話要說,那便是全莊主等各位壯士,既然要繼護先人的威望,後世的榮辱,那麼,江青無論有理無理,也只有舍命相陪。”
  江青這幾句話中,已暗含著對煙霞山莊此等迫虎囓人的行為,深感不滿……
  這時,身為飛索專諸兩大護衛之一的虎魄魯木,起身向全立道:“少君,老奴請命出戰,一會那位鼎鼎大名的大旋風白孤。”
  全立面無表情,輕輕頷首。
  只見虎魄魯木大步行至花棚之外,向大旋風白孤一招手道:“白大英雄,老夫現下便想領教領教,閣下成名江湖的“卷龍掌法”!”
  白孤面色凝重,緩緩起身。
  江青正待搶先出戰,紅面韋陀卻將江青一攔,沉聲道:“四弟不用驚憂,這虎魄魯木雖然功力高強,也未見能將你二哥壓得下去!”
  白孤沉著的回首一笑,緩緩舉步行出。
  這時,花棚中每個人的眼神,俱皆凝視著曠地上的二人。
  白孤冷冰的一笑道:“魯大跟隨,閣下還不動手,難道尚等著亮亮相嗎?”
  白孤一言未已,虎魄魯木已驀然暴喝一聲,若電光石火一般,以無可比擬的快速,幾乎手足不分先後的連續施出九掌九腿。
  出手之快,確是令人驚駭。
  白孤神色微變,身形宛若狂風般“呼嚕嚕”轉出五步,就在他身形疾速轉動時,已凌厲無倫的還攻九掌十一腿。
  兩人同時倏然後退,又同時狂喝一聲,在指顧之間,各向對方連連放出十三招!
  白孤那清癟的面孔土,這時幾乎不可察覺的浮起一絲笑容,他長嘯一聲,右掌揮起旋回勁風,左掌掀動漫天罡氣,帶著一片刺耳已極的呼嘯風聲,猛襲向虎魄魯木而至!
  武功一門上,有這麼一句話:“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白孤適纔在和虎魄魯木甫一接觸之中,已察覺出這位苗強異人獨眼人魔的高足,功力實較自己略遜半籌。
  他這時心神一定,已將自己縱橫黔滇,少過敵手的“卷龍掌”法施出。
  虎魄魯木早年親愛武林雙飛之一,九索弗龍全為柱指點,又經苗強異人獨眼人魔不斷教誨,武功之精,自亦非同小可。
  他這時狂笑一聲,身形跟看奇詭莫倫的左右幌閃起來,隨著他那一頭披肩長髮的飄拂,魯木也傾力展出獨眼人魔親授的苗強異技:“蜈蚣掌”。
  一時之間,只見勁力迴旋,幌若大漠狂颩,人影閃耀幌走,又似巨蜈隨風蜿蜒,千百掌影漫天而起,層層不絕,間或挾雜著幾聲沉喝厲叱,白孤與魯木二人,瞬息之間已激烈無匹約互換了七十餘招之多江青藝高眼明,他這時凝眸望著場地上拼鬥不休的二人,不由暗中替自己拜兄舒了一口大氣。
  因為,江青已然看出,那虎魄魯木,雖然功力甚高,身形卻不如自己拜兄那樣快捷凌厲,而且魯木更容易性燥氣浮,犯了大忌,在心神上,他已比大旋風白孤那沉著凝練的神態差了一籌。
  鬥場中的二人,仍舊身形如閃電般來回地交擊著,二人俱是怒睜雙目。面如寒霜,傾力以自己名揚江湖的絕技,向對方施以最無情而狂厲的攻擊……
  這時,紅面韋陀戰千羽,習慣的一摸禿頂,輕聲說道:“四弟,你看你二哥這兩手招式,還夠得上稱為黔滇第一高手麼?”
  江青微微一笑,頷首道:“果然高明,只是對方那點子卻也不容易忽視呢。”
  戰千羽面色隨即轉為憂戚,他隱含顧慮的道:“依目前的情形看來,吾等倒不須將重點放在這一場比試上,要知道,飛索專諸全立,與銀衫青輪萬兆揚等人,才是我們真正的勁敵呢!”
  江青一想不錯,目光也緩緩向隔座望去。
  只見銀衫青輪萬兆揚正面含淺笑,注視著場中戰況,尚不時優閒的回過頭來,向飛索專諸全立輕聲交談幾句。
  江青暗中有氣,回首道:“大哥,這銀衫青輪萬兆揚,真是不講道義,看他這付大刺刺的模樣,好似根本不將吾等置于眼中一般,哼!愚弟稍停倒要看看,這位名揚武林的大俠客,到底有什麼值得傲人的地方……”
  戰千羽微微搖頭道:“四弟,且莫魯莽,據為兄判斷,萬兆揚平素為人,並非如此,可能他有什麼難言之隱……”
  江青正待回答,鬥場之中,驀然傳出兩聲厲吼。
  他急急移目望去,只見虎魄魯木,散發披面,臉紅如火,身形奇快無比的左幌右閃,雙掌雙腿,揮動得急驟如浪濤翻湧,身形絕似一條碩大無匹的巨形蜈蚣,向大旋風白孤猛撲而至!
  這正是虎魄魯木的蜈蚣掌法中,輕易不露的絕著:“百爪攫食”。
  大旋風白孤睹狀之下,冷削之極的一哼,身形猝然前縱,飛沙旋舞中,一股凌厲無匹的勁力也怒卷而出!
  就在這片狂猛的勁氣中,白孤身形驀然旋回飛起,掌勢腿影如漫天卷雲,在瞬息之間,單向虎魄魯木全身四周。
  此乃白孤卷龍掌法中,威勢最為深宏的一記絕招:“大漠卷龍”!
  虎魄魯木才覺一陣凌厲的狂颩暴卷而回,敵人的掌山腿影,已將自己全身左右,四面八方,完全罩住這時,虎魄魯木驚懼之下,欲待躍身後退,卻已不及了。
  忽地,就在這危急無比的時刻,一條背後飄拂著長髮的矮瘦人影,竟閃電般撲向空中的大旋風白孤身後!
  白孤正覺背後勁風襲來,他尚不及回首盼顧,另外一條淡淡的青色人影,更較那條披發人影搶先掠到。
  瞬息之間,這自兩個不同方向飛到的身形,也在空中絕快無比的換了一十二掌。
  青色身影驀然又飛起兩丈之高,而那條披發人影,卻被震得倒翻而回,跌倒在沙地之上!
  幾乎在這同一時刻之間,虎魄魯木一聲長嚎,亦被大旋風白孤的這招“大漠卷龍”
  拍中右脅,面色慘白的蹌踉退出五步之外……
  白孤一掌得手,霍然轉身,發現那條掠起的青色人影,正是自己拜弟江青。
  而那條被他震翻的披發人影,切赫然是虎魄魯木的同胞兄弟虎魂魯枯。
  這時,虎魂魯枯神色之間。顯得痛苦異常,黃豆大的汗珠。正向他兩鬢滴落,但是他卻咬牙不響!
  虎魄魯木亦形態頹哀,搖搖欲墜,顯然,這兄弟二人,皆已受傷不輕。
  原來,江青始才驟見白孤身形旋回之際,虎魂魯枯竟然緩身撲向白孤,於是,江青不待第二個意念自腦中浮起,也急掠而出。
  他恨極了煙霞山莊如此跋狂傲之態,故而早已將一身精渾深厚的“離火玄冰真氣”
  提至頂點,流布體內,出手之間,全以真力推動,決不留情。
  虎魂魯枯在這昔年邪神睥睨天下的“離火玄冰真氣”之下,焉能抵敵得住,加以他救人心切,一上來便以內家真力,與江青硬拚,如此以硬對硬,他豈有不受傷之理?
  此刻,場中有著一度為時極短的沉靜,隨即在飛索專諸的示意下,四名黑衣大漢,搶入場中,將虎魄虎魂兄弟二人,扶入莊後休息療傷。
  江青隨同白孤回座後,始才坐下,飛索專諸卻忿怒的笑道:“二位的表演真是好極了,不過,江大俠以此種方式將老夫屬下擊傷,也還懂得武林中交手的規矩麼?”
  江青沉聲一哼,說道:“全莊主此言未免有夫公允,適纔之事有目共睹,若非那虎魂不顧信義,妄想自背後暗襲在下拜兄,在下也不會出此下策,這實是貴莊之人先行破例,嘿嘿,在下才起而效尤。”
  飛索專諸全立重重的哼了一聲,一絲殘酷陰毒得令人有些毛髮悚然的微笑,已隱浮在他的咀角上。
  這時,花棚之外,驀然人影一閃,九梭絕命馮雄,掠身而至。
  他先向全土等諸人微微抱拳,接著又轉身說道:“老夫適纔有事外出,未及一睹江、白,二位好漢那蓋代絕學,的是遺憾之至,現在麼,倒想不自量力,與白大英雄印證一番……”
  九梭絕命馮雄形狀枯瘦,說話的音調,亦永遠是那麼冰冷陰沈,不帶一絲活人的氣味。
  大旋風白孤這時正自坐在椅上,微微閉目調息,間言之下,不由霍然立起,大笑道:
  “白孤早知威名鼎鼎約九梭絕命,要想抖露抖露我白某人……不過,嘿嘿……只是恐怕未必見得就能讓閣下稱心如意呢……”
  九梭絕命那乾癟的面孔上,沒有一絲笑容,他冷冰冰的道:“誰能叫誰認栽,現下豈能定言?大旋風,咱們還是手底下分個明白。”
  大旋風面孔驟寒,正待長身掠出。
  紅面韋陀戰千羽忽然一拉白孤衣角,緩緩站起道:“馮兄,江湖上有句話道:“刀磨兩面光”,嘿嘿,那一面生了鏽,也得斟酌斟的,馮兄只顧一面,卻不想老夫二弟也已交過一場手了?馮兄如此說話,不是嫌透著有些佔便宜的意味麼?”
  九梭絕命聞言之下,雙目倏然怒睜,煞氣隱射中,他向紅面韋陀陰沉沉的說道:
  “戰千羽,老夫敬你在中原武林中,原是成了名的人物,故而才留予閣下幾分薄面,既然閣下如此不識抬舉,便請放馬過來,難道老夫尚會畏懼於你不成?”
  戰千羽呵呵一笑道:“好說,老夫倒十分感激馮兄留予老夫的這幾分薄面,不過,老夫卻只有心領了。”
  說話中,戰千羽已緩緩踏出花棚之外。
  九梭絕命馮雄,沉樁立馬,神態穩練,十分凝重的注視在紅面韋陀戰千羽身上。
  他為人雖然狂傲,卻也知道紅面韋陀戰千羽,是個極為難纏難惹的人物。
  就在戰千羽徐步向外行出之際,銀衫青輪萬兆揚已沉聲向飛索專諸全立道。”全莊主,料不到戰老兒與江青等人,已結成異姓兄弟,如此一來,吾等可是欲罷不能了。”
  飛索專諸全立陰沉一笑,面無表情的道:“無毒不丈夫,萬兄,咱們豁出去了!”
  銀衫青輪好似起了一陣輕微的震悚,隨即,他回過頭去,不再說話。
  此刻,紅面韋陀戰千羽在場中抱拳一禮,腳下不丁不八,右掌搭在左手虎口之上,氣度之沉雄,果然不愧武林白道中一代名豪。
  九梭絕命馮雄卻冷哼一聲,沒有還禮。
  戰千羽心頭正自忿然,九梭絕命缺暴叱一掌,出手便是他獨擅的“兩儀手”中絕招“指天問心”。
  掌勢宛如天瀑倒流,又似地泉突湧,上下齊出,攻向戰千羽全身要害重穴。
  戰千羽大喝一聲:“來得好!”身形斜偏,右掌“斜切手”急劈馮雄肘部關節,左掌一招“環中月”暗含小天星掌力,印向馮雄丹田,一招兩式,凌厲無匹。
  九梭絕命馮雄冷笑一聲,閃電般往後躍退,幾乎在他腳步沾地的同一時間,緊接著又如有彈性般掠身向前。
  雙掌起處,“兩儀手”中絕學滔滔而出,須臾間攻出二十一招!
  紅面韋陀戰千羽毫不閃躲,腳步釘立不動,掌勢亦如風雲驟起,滾滾湧合,大馬金刀的連續反擊二十三招。
  他此刻已將自己久已不用的“風雨三十六套”使出。
  二人身形縱躍間,全是恍如電掣,進手招術,亦式式不離對方要害重穴,這場武林中罕見的高手拼鬥,逐漸轉為激烈!
  江青坐在花棚之內,雙目毫不轉移的凝注著場中二人那閃幌快捷的身形,雙手在不知不覺中緊握成拳。
  這時,人已悶聲不響的天星麻姑錢素,不由一抹面頰汗珠,才輕輕地向身傍的祝願道:“祝相公,你看著咱們今天能否安然行出煙霞山莊?”
  祝顯回過那緊張目光,同錢索道:“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們幾個武功誠然不濟,大哥二哥與四弟等人,卻不像咱們這麼窩囊哩……”
  天星麻姑不悅的一哼,微怒道:“祝相公,你這句話可就不對了,咱們武功雖然不濟。可也未見得毫不中用。”
  祝願正待回答,鬥場上缺驀然傳來三聲轟然巨響。
  二人急急回眸望去,只見場中的紅面韋陀戰千羽、九梭絕命馮雄二人,宛似兩只怒極的鬥雞,每人的臉孔土,俱被憤怒激得血一般紅。
  於是,戰千羽原本紅潤的面孔,便好似西天的晚霞上,再抹上一筆紅色的丹珠,而九梭絕命那枯瘦的面容,慘白中方隱隱透出一股朱紅,像是頹衰的人,喝了過量的烈酒一般,顯得如此地不調和。
  適纔,二人運用內力,硬拚了三掌,而就目前情勢看來,雙方俱已怒氣膺胸,毫無改換戰法的打算!
  坐在花棚內觀戰的諸人,不禁各自為己方之人憂慮不已。
  因為,以此種方式硬拼硬拆,不論雙方何人得勝,亦定會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正在大家各為己方之人擔心之際,戰千羽忽然嗔目大喝一聲,雙掌呼起一股足可斷石裂碑的勁氣,呼呼轟轟的推出五掌。
  九梭絕命馮雄亦毫不退讓的,掌勢驟出,罡氣如嘯中,便接五掌。
  又是一陣如天崩地裂的巨響,二人身形已蹌踉退出七步之外!
  紅面韋陀戰千羽此際汗如雨下,喘息如牛,雙目怒突欲出,一步步又向九梭絕命馮雄逼近!
  九梭絕命馮雄此時的面容,竟變得有如白紙一般,沒有一絲血色,全身亦在做著輕微的顫抖。
  但是,當他目光瞥及正向他一步一步,緩緩移近的紅面韋陀戰千羽時,又長長吸入一口氣,雙掌微提,嚴陣以待!
  這時,一旁觀戰的江青急急俯咀白孤耳傍道:“二哥,愚弟看來,若不再行出手阻止,只怕大哥與那九梭絕命馮老兒,都傷在當地!”
  白孤面容凝重,倏然,他脫口大叫道:“且慢!”
  就在白孤語轉始出的剎那間,紅面韋陀戰千羽已狂喝一聲,雙掌傾足生平之力,猛推而出。
  但是,就在那一股威猛無倫的勁力始才出手之際,九梭絕命馮雄卻不再硬接,身形閃電般往外轉出。
  戰千羽發出的掌力邊緣,將馮雄身形撞出三步,他卻狂笑一聲,叫道:“戰老鬼,拿命來吧!”
  “吧”字始才出口,金光驟閃,一支鋒利無比的金梭,迅疾無比地射到紅面韋陀戰千羽胸前。
  來勢之快,的是無可言喻。
  紅面韋陀戰千羽,料不到九梭絕命竟如此陰刁,當眾之下,用出此種卑鄙手段。
  但是,任他怒憤之極,此刻又能如何呢?
  他在傾力一擊之下,已無餘力做閃躲之舉了。
  花棚內的江青,被這突兀的意外所震驚,侍他悚然醒悟,飛身欲救時,時間上卻已差了一步。
  但是,上天造人的時候,除了給予人類種種的優渥外,尚賜給了人類一種最奇異的力量。
  這種力量,是極為難以解釋的。
  在一個人,完全處於絕境的時候,他往往能異乎尋常的發出一股了超然的能力,而這種能力,也往往能將他自危絕之境,救回生天。
  如果要勉強解釋,只能說這是一種“奇蹟”,不可解釋的“奇蹟”!
  而這時,紅面韋陀戰千羽在九梭絕命馮雄“光閃命絕”的金梭絕技下,眼看已無法躲避這致命的一擊但是,他卻在極不甘心的情態下,抓住了一絲微小得幾乎沒有的空掠,不可言喻的一股力量,亦如山洪爆發般,豁然在他體內澎漓。
  於是,戰千羽那胖大的身軀,竟在間不容髮之際,驀然向側傍移出半尺!
  半尺,這微不足道的空間,缺足夠保全了戰千羽稱雄一時的生命。
  就在眾人目光一花之際,場中人影幌閃,九梭絕命馮雄驀的大喝一聲,滿口鮮血坐倒地上。
  而他發出的那支金梭,也深深插入紅面韋陀戰千羽那多肉的臂膀之內。
  戰千羽仍然挺立未倒,那紅潤的面孔,這時已變成慘白之色。
  他微微一瞥那支險些奪去他生命的金梭,正顫巍巍的插在左臂之中。
  在這支金梭插入的四周肌肉,沒有一絲解血流出,但切腫起甚高。
  九梭絕命馮雄在適纔對掌之際,已暗受內傷不輕,他又冒險以身側硬接了數千羽那威力無匹的一掌,傷勢也更加嚴重。
  但是,他以如此代價所發出去的一支金梭,卻未能取得對手性命,氣急之下,立時一口真氣提聚不住,全身一震,滿口鮮血的跌坐在地……
  這時,早已掠身飛到的江青正扶看緊閉雙唇的拜兄,急急問道:“大哥,你……還支持得住嗎?”
  戰千羽艱辛的輕輕頷首,卻沒有說話。
  江青不敢伸手拔出拜兄臂骨上的金梭,扶著戰千羽緩緩向花棚內行。
  這時,煙霞山莊,銀衫青輪萬兆揚掠身而起,進入場中將九梭絕命馮雄扶起,低聲道:“馮兄,你受傷可重?”
  九梭絕命馮雄,勉運氣壓制住心頭翻湧的血氣,苦笑道:“不妨,想那老兒亦比兄弟好不了多少。”
  銀衫青輪又低聲安慰了馮雄兩句,連忙招來兩名抬著軟床的黑衣大漢,將九梭絕命抬至後莊療治!
  這時,銀衫青輪卻並未回返花棚,他目中透煞,宏聲一笑道:“煙霞山莊全莊主相約各位到來,目前各位可說已佔盡了光彩,不過,只怕佔煙霞山莊的光彩,並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江青這時正焦急的看著二哥白孤,將戰千羽的衣袖撕開,露出傷處的情形,白孤一雙灰眉,已緊緊皺起。
  他迅速的封閉了戰千羽左肩穴道,右手用力一拔,那支鋒利的金梭,立時應手而起。
  隨即,一股被堵塞得適於緊密的鮮血,宛如泉水般猝然噴出,濺了白孤一頭一臉。
  戰千羽神色之間,顯得極為痛苦,但是他卻咬緊牙關,默不出聲!
  江青心中一陣絞痛,正待出聲安慰自己這位古道熱鴉的大哥幾句,銀衫青輪的話聲,卻傳入他的耳中。
  江青聞言之下,不由勃然大怒,他霍然起身,大聲道:“萬大俠,閣下只顧九梭絕命馮雄的傷勢,難道便沒有看見原也是閣下摯友的戰大俠的臂傷麼?閣下如此絕情寡義,為虎作悵,的是令江某寒心。”
  銀衫青輪萬兆揚面色倏青倏紅,竟一時徵在當地。
  其實,誰又知道他為飛索專諸效力的隱衷呢?
  他這時真是有口難言,感到左右為難起來,這時飛索專諸全立卻冷冷一笑道:“萬兄,且請暫息,此場還是由弟親自領教。”
  全立這一句話,無疑是暗示銀衫青輪!你再不出場挑戰,我就要自己下場了。
  萬兆揚急快的在心中作了一番忖度,他痛苦的暗叫道:“戰兄,為了先師遺留的諭命,我只有對不起你了。”
  他這時面孔微微抽搐,嗔目大喝道:“江青,閣下不用多說,在下志在一方,自今而起,在下與戰千羽往昔友情,理應一刀兩斷。”
  萬兆揚此言一出,只見飛索專諸面孔之上,浮起一絲自得的笑意。
  江青缺憤怒至極,狂笑連轉。
  紅面韋陀戰千羽強忍痛苦,冷眼望著場中這平素交往甚洽的放友,心中不由深深的嘆息,他喃喃說道:“道義將絕,割蔗分持……”
  大旋風白孤重重的哼了一聲,恨聲道:“大哥,這種趨炎附勢的小人,交之何益?
  還不如乾脆一刀兩斷……”
  戰千羽微微搖頭,不再多說,倘此刻臂傷已被包紮妥當,心頭卻十分沉悶……。
  江青這時大步行至沙地之上,大聲向銀衫青輪道:“從現在起,江某也不再當你是江某大哥擊友,萬兆揚,閣下始才不是說,吾等估了煙霞山莊便宜便不會好受麼?怎樣的一個不好受法?尚請閣下解說一番。”
  銀衫青輪萬兆揚面孔一紅。
  驀然狂笑道:“江青,你休要紅口白牙,隨意調侃在下,須知邪神後人,切唬不倒我銀衫青輪!”
  江青雙目攸睜,精光閃耀中,他霍然將身上罩著的青色衣衫脫下。
  於是,在微微偏西的秋陽照耀下,一片燦攔嫣紅的光輝,已耀映在每個人驚愕的瞳孔中。
  江青火雲衣上那金色約三角形鱗片,與背後三個互相衡結的枯骨,正在做著輕微的抖動!
  銀衫青輪萬兆揚那威武的面孔土,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絲畏懼之色。
  而這股畏懼之色,是他二十年來,絕未現出的形態。
  邪神昔日的雄風,到底是不可輕辱的啊!
  而江常身上所著的火雲衣,正是邪神厲勿邪昔年縱橫江湖時,所特有的獨門標誌。
  “現在,江某以邪神義子的身份,要正式一會你們這些沽名釣譽之輩,及素有龍潭虎穴之稱的煙霞山莊,到底有什麼能傲視一切的憑藉!”
  銀衫青輪萬兆揚,張自壓制心頭的怯忿,緩緩回手,將銀袍之內,一只形狀奇異的青銅輪形兵刃拔出……
  隨著銀衫青輪萬兆揚那緩緩拔出的奇形輪狀兵器,四周也逐漸轉為一片沉寂,每個那屏氣凝神,緊張的注視著沙地之上,這兩個武林中有名的頂尖高手……
  江青那英俊的面孔土,被秋陽照耀在火雲衣上反射的光線所映,顯出一片淡淡的紅”
  他暗將一口流暢充沛的真氣,布滿全身四肢百骸,向銀衫青輪微微一笑道:“萬大俠,正如閣下適纔所言,吾等志各一方,現在,便請閣下出手賜教!”
  銀衫青輪萬兆揚目光一瞥江青那閃耀著一片金紅光華的人雲衣,暗一定神道:“江大俠留神,在下有僭了!”
  江青目光凝聚,沒有說話,正在這時,飛索專諸全立忽然大聲道:“江青,你也未免狂傲得太過份了,難道持著邪神後人的身份,你便自信能空手接下萬兄手中的青刃輪麼?”
  江青豁然大笑道:“全大莊主,閣下如不服,便請一起上來如何?”
  銀衫青輪早已聞知邪神嫡傳天佛掌,是以他此際絲毫不為江青空手上場感到不滿,他這時不待飛索專諸全立答話,已大喝一聲道:“江兄才藝雙絕,在下不自量力,就此領教!”
  說話中,他手中青刃輪微一幌閃,幾乎快得沒有人看清他的手勢,一片青閃閃的光茫,已來至江青身前。
  江青一聲不響,身形倏旋如飛,旋回之中,連出十掌二十一腿,呼轟如浪的勁氣,驀然暴卷而出!
  銀衫青輪萬兆揚心中微自一徵,忖道:“這是七旋斬啊!”
  心裡在想,出手卻決不怠慢,青刃輪猝而上下翻飛,也絕快無匹的連出十七招口江青大笑,雙臂伸縮間,已在萬兆揚那如狂風暴雨的招式中,凌厲而飛快地攻出十一掌!
  罡風激盪衝回中,尚隱隱含蘊著一股至剛至強的無形潛力,原來,江青此時已將體內循流不息的“離火玄冰真氣”,貫注于掌勢之內!
  只聽銀衫青輪大吼一聲,立時被逼出兩步!
  江青絕不容敵人有任何一絲喘息的機會,身形如影附形般緊隨而上,傾刻之間,又疾猛無倫的攻出十三招之多!
  銀衫青輪萬兆揚,只覺對方招式之中,不但威猛凌厲無匹,其中,更含有一股沉重如山的滔滔勁力,而這股勁力之渾厚沉雄,幾乎是他目前的一身勁力所無法抵禦的!
  他不由暗一咬牙,身形急速閃躍,手中青刃輪如狂風驟起,招招連衡,式中套式,如江河倒流般,蜂湧不絕的猛攻而出,同時左掌亦神鬼莫測的絕招迭出,傾力攻上!
  一時之間,但見青白色的虹光矯如游龍般左右縱橫,掌影漫天而起,凌厲的罡氣四散彌合,銀沙飛灑,有如萬點寒星,二人閃電般互拆了六十餘招!
  這時,坐在花棚內觀戰的飛索專諸全立,不由心中又急又怒,他委實料想不到,江青赤手空拳,對敵這名震大江南北的銀衫青輪,竟亦不用邪神秘傳奇技,卻使出東海長離島的“七旋斬”法!而這七旋斬法,又是如此的奇詭深奧,威力浩浩,將銀衫青輪微微逼得左支右絀!
  飛索專諸全立,原想藉著銀衫青輪與江青交手之便,自傍側探察江青功力到底如何,但是,他這時卻不由深深的感到失望了!
  他估不到,這位邪神的衣缽傳人,武功是否已到了邪神當年橫行天下的程度!
  此際,雙飛仙子的大姊全玲玲,一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悄聲向乃妹全楚楚道:
  “妹妹,那火雲邪者的功夫真好,只怕萬叔叔尚打不過他……”
  全楚楚一皺那挺直的鼻子,刁蠻的道:“姊姊,你呀,你的心事還當妹子不知道麼?
  哼,只怕你巴不得火雲……那小子打敗萬叔叔哩!”
  全玲玲粉面一紅,佯怒道:“你這張嘴再如此胡說,看我不給你撕爛才怪!”
  全楚楚一伸舌尖,正待說話,忽聽坐在二人身傍的妃女女羅十娘低聲道:“兩個丫頭吵什麼勁?還不看看場中高叔叔那絕妙的手法麼?”
  羅十娘說到這裡,又向沙地上激鬥的二人一看,喃喃自語道:“萬大俠這青刃輪的“拂風七閃”,加上他左掌疾出的“遣雲三掌”,身手配合之妙,堪稱傾絕一方。但那江青卻以七旋斬的“波濤千重”、“浪排如山”連環二招化解,更以“迴環腿”及“脅中掌”反攻,運用之妙,更是高出一等……欸,這江青確是不易相與……”
  全楚楚柳眉一皺,輕聲道:“娘……你別老誇這江青,哼,據女兒看來,他尚不一定能敵得過萬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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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口蜜腹劍

  妃衣女羅十娘,正待回頭答話,場中的江青,倏然大喝一聲,雙臂急顫如波濤萬叢,一陣陣威烈猛厲的無濤勁氣,宛似滔天巨浪一般,挾著移山拔鼎的威勢,向銀衫青輪急攻而到!
  銀衫青輪萬兆揚,見狀之下,不由在心中暗叫了一聲:“這是七旋斬中的“玄浪氣?”
  意念一閃,萬兆揚右手青刃輪呼聲疾速旋回,一道渾厚晶瑩的青色光牆,倏而湧起,這青色的透明光牆,亦絲絲迸射著破空勁氣!
  此乃銀衫青輪“白刃輪法”中,防身絕著:“青輝蔽月”!
  兩股勁氣甫一接觸,立時有若一聲悶雷暴響,罡風四溢中,銀衫青輪萬兆揚倏而退出一步!
  江青身形搖幌中,又厲叱一聲,掌勢一閃,已疾如狂飆般向敵人攻出十六掌!
  銀衫青輪強壓胸中微微翻湧的血氣,悶不做聲的揮動手中兵器迎上!
  二人各不相讓,瞬息之間,又互攻三十多招……
  這時,坐於側傍位上的大旋風白孤,不由緊張得緊握雙拳,突聽紅面韋陀戰千羽沉聲一嘆道:“二弟,為兄估不到名揚武林的銀衫青輪,竟亦會在四弟手下施展不開……
  萬兆揚昔年獨劈祁連十二凶煞之時,何等雄威蓋世,若在四弟手下斷送一生英名,可就太也令人惋惜了……”
  一直沉默無言,凝棸著一雙俏眼注視心上人交手的雲山孤雁夏惠,此際輕輕舒了一口氣,悄聲向紅面韋陀戰千羽道:“戰大俠,青哥目前所施出的七旋斬法,真是威力大得驚人呢……”
  只聽戰千羽呵呵笑道:“夏姑娘,若論那長離絕學“七旋斬”確是精深博大,妙絕人寰,但是,銀衫青輪萬兆揚功力之深,亦非等閒,他雖然較之東海長離一梟衙西略遜一籌,卻也不至於在衛西的七旋斬下顯得如此不濟。據老夫猜測,四弟可能在七旋斬中,貫注了厲老前輩傳給他的“離火玄冰真氣”在內!”
  夏惠立時恍然大悟,目光迴轉間,卻不由又與鄰座的雙飛仙子全玲玲雙眸接觸,二人互相凝視了一刻,又各自轉開……
  這時,場中激鬥的江青與萬兆揚二人,身形轉動間,越來越快,二人為了搶佔先機,各傾所能,盡力做著最快速的攻擊!!
  而在花棚內的飛索專諸全立,面色漸漸趨黯淡,因為他看出,江青與萬兆揚的這一番超絕的快攻猛打中,己逐漸取得上風!
  飛索專諸全立,這時輕輕回過頭去,同他身後的連心雙老低語數句,這兩個面孔酷肖,神態冷漠的老人,立即微微頷首,各自緩緩起身……
  紅面韋陀戰千羽雖然受傷不輕,卻仍然極為硬朗的談笑自若,他這時已發覺到連心雙老的舉動……
  戰千羽目光不動,沉聲道:“二弟、三弟,你們注意那連心雙老的行止,以免他們有卑陋之舉!”
  白孤與祝頤二人相現一笑,隨即暗自留心著鄰座諸人的行動。
  江青力戰銀衫青輪萬兆揚以來,二人已交手逾二百餘招,萬兆揚目前已是守多攻少,盡旦保全體力,將手中青刃輪縮成五尺左右的一個光圈,極為謹慎的稍沾即走。
  江青何嘗看不出來,敵人目下是想藉著擄守之糠,暗暗蓄備著真力,以待適時反攻?
  但是,江青心中亦十分明白,銀衫青輪萬兆揚功力不凡,臨陣經驗又十分老到,若以長離一梟親傅的七旋斬與其纏鬥下去,只怕五百招以內。尚難以分出勝負……
  江青這時雙掌倏起,連出十二掌,心中卻在急快的忖道:“目下情勢於已方極為不利,煙霞山莊高手如雲,正在一傍虎視眈眈,而自已這面,已有一人受傷,稍停若對方不顧江湖道義,來個群毆群打,可就難於應付了……”
  剎時,江青做了一個決定,就是:不顧一切後果,速戰速決!
  他想到就做,這時,銀衫青輪正展開青刃輪,向江青連攻三招,稍沾即退!
  江青身形微閃間,驀然大吼一聲,右掌掀起漫天掌影,左掌幻出圈圈圓弦,挾著一片澎湃衝激的勁力,極其詭異的卷合而上!
  銀衫青輪正自惶然後撤中,飛索專諸全立已大喝道:“萬兄留意,這是天佛掌法!”
  全立一言未了,江青狂笑一聲,十縷晶瑩如玉的尖銳勁風,彷若十柄鋒利無匹的長劍,猝然又向銀衫青輪射到!
  這正是天佛掌法中第二式:“金頂佛燈”!
  銀衫青輪萬兆揚厲叱一聲,手中青雙輸揮舞如臘月飄雲,左掌亦推出一團勁風,疾迎而上!
  “轟”然巨震中,江青身形急幌,銀衫青輪卻蹌踉退出兩步!
  江青決不遲疑,大喝一聲,雙掌倏合急翻,一片浩瀚如海的綿綿罡氣,己如一面無所容身的天羅地網彌滿而出!
  天佛掌法第三式:“佛問伽羅”,已然施出!
  銀衫青輪萬兆揚雙目圓瞪如鈴,滿面血紅,他嘶啞的狂吼一聲,青刃輪急轉如風,青虹大盛中,那招護身絕著:“青輝蔽月”加力施出,他同時將一口精純的先天真氣,逼至全身,左掌帶出一片厲烈勁風,徑襲對方丹田“堅絡三焦”!
  於是,巨響又起,銀沙徒飛,萬兆摥面孔慘白的踉蹌退出五步之外!
  在天佛掌法“佛問伽羅”一式的浩浩威力護冀之下,江青亦感到一股前所未遇的勁力反震而回,如此威勢的超絕掌力,竟起了一陣不輕的激盪!
  一時之間,四周又恢復了原有的翳悶和沉寂……
  銀衫青輪萬兆摥那威猛的面容,這時正痛苦的扭曲著,滿額冷汗,順頰滴落,他那身銀光閃爍,質地高貴的銀袍,雖在陽光之下,猶自散射著輝煌的光彩,但萬兆摥此刻的頹喪神情,卻與他這身耀眼的衣衫大不相襯……
  江青此際強自按捺微受震蕩的內腑,沉聲道:“萬大俠,閣下能拆解在下天佛掌至第三招,實令在下佩服……”
  萬兆摥急喘兩聲,強顏大笑道:“江兄絕技驚人,難怪能所向皆捷,在下見識了!”
  說罷,銀衫青輪萬兆揚已抱拳一揖,欲待回身退下。
  但是,正在他腳步抬起之際,飛索專諸全立忽然起身,冷冷說道:“萬兄並未敗在對方天佛掌之下,是而,此場應做扯平……”
  銀衫青輪萬兆揚聞言之下,不由面上驟紅,他苦笑一聲道:“多謝全兄為愚弟名聲執言,但是,大丈夫行事磊落,愚弟這一場,確已敗在江兄絕技之下……”
  飛索專諸全立神色一變,不悅的道:“萬兄此言差矣,吾等有目共睹,萬兄實未落敗,又何苦如此虛懷……”
  “全兄,老實說,愚弟早已心脈受驚,若江兄再將天佛掌法第四招施出,只怕萬某此際早已傷在當地!”
  銀衫青輪此刻所言,倒是句句實情,他在江青那“佛問伽羅”一招之下,能硬挺不倒,已是武林中一般高手所無法比擬的了,但是,任他功力再高,倒也確實接不住那威力無匹的天佛掌第四招!
  這時,江青望著銀衫青輪蹣跚退下的背影,不由暗自一嘆,目光卻瞥向飛索專諸全立身上!江青十分不值全立那近乎“矇混”的行為,他挪揄的道:“全莊主,江青乃一個未學後進,實不堪各位指教,不過麼……”
  他說到這裡,不由冷冷一笑道:“在下卻想恭請全莊主賜教一番!”
  江青此言,非但其中暗含譏諷,且不啻是向飛索專諸全立挑戰!
  但是,事實卻出人意料之外,全立非但不怒不氣,反而和熙的一笑道:“江大俠客氣了,全某遲早會向江兄領教的,不過,江兄劇戰之下,似乎應略作休想,否則!倒等於全某乘人之危……”
  江青哈哈一笑,宏聲道:“這卻不用,在下雖然不濟,倒也未見得會如此不濟……”
  全立面孔肌肉微一抽搐,一絲陰毒的微笑,又浮上他的嘴角,他慢條斯理的正待緩緩起身,忽然……
  紅面韋陀戰千羽已啟口道:“敢問全莊主,老夫等今日之約,欲至何時始能做一終結?”
  飛索專諸全立聞言之下,爾雅的一笑道:“只要尊駕等,能將老夫煙霞山莊出戰之人,全然會過,老夫自然不敢留難,恭送各位登船離島……”
  紅面韋陀戰千羽嘴角微抿,沒有說話。
  這時,大旋風白孤忽然俯近戰千羽耳傍,低聲道:“大哥,全立這老小子,態度忽然變得如此溫和有禮起來,莫不是懷著什麼鬼胎吧?……”
  戰千羽聞言之下,略一沉吟,亦低聲道:“為兄看來,全立身為一方霸主,大概尚不致於過份卑鄙吧?可能他發覺吾等並不像其原先預料那般不濟,故而便趁機下台也未可知……”
  白孤聞言之下,仍舊十分懷疑,不以拜兄之言為然……
  這時,飛索專諸全立已經起身,他沉聲道:“江大俠,全某不才,這就與閣下印證一番!”
  說著,他正待向外行去,一個蒼勁的聲音響自遠處道:“全兄且請稍待,容兄弟一會這位盛名無虛的火雲邪者!”
  “者”字始才轉入眾人耳內,一條瘦長人影,已飄若飛絮般,自空中冉冉而落!
  江青抬頭一看,只見來人非他,正是始才接引自已等人來此的百步彎月傅泉!
  傅泉身形甫落,立向全立抱拳一揖,上前低低說了幾句話。
  飛索專諸全立神色如故,微微頷首,又將聲音提高道:“傅兄領教江大俠絕招,尚祈千萬謹慎!”
  百步彎月答應一聲,隨即輕身大步向江青行來。
  這時,大旋風白孤急急向戰千羽道:“大哥,兄弟覺得這飛索專諸全立,那前倨後恭之態,總是有些透著離譜……”
  戰千羽一撫肩膀傷勢,正待說話……
  卓立場中的江青,這時已向百步彎月拱手一禮道:“傅前輩肯予賜教,江青正乃求之不得……”
  百步彎月卻不多說,微還一禮,立即向後緩緩退出,並且在退步之間,右手探入長衫之內……
  江青正目凝注對方行動,百步彎月傅泉已猝然立住身形,一聲清脆的“嗆啷”之聲起處,“百步彎月”傅泉手中,已抽出一柄形如彎月,刀身鋒利無匹的利刃來!
  江青細一打量傅泉手中兵器,只見這柄中原罕見的利刃,不但刀身寬闊,鋒利已極,而且那刀身所發出的光茫,使在亮藍之中,泛出一股寒森森的煞氣,刀柄之上,亦隱約可見上面雕刻看一個銀白色的新月原來,這正是百步彎月傅泉,仗以成名的寶刃:“彎月刀!”
  傅泉手中彎月刀一出,映著夕陽余輝,精光閃閃,直若一泓秋水!
  紅面韋陀戰千羽見狀之下,不由悚然一震,他江湖見聞極豐,百步彎月乃為關外有數大豪,手中一柄得自蒙族王室的彎月寶刃,更是吹毛截鐵,無堅不摧,百步彎月仗看這柄寶刃,已不知挫敗了多少成名江湖的好漢,而他若是不遇強仇大敵,更是輕易不露這柄他珍若性命的寶刃!
  傅泉此際兵刃一亮,紅面韋陀戰千羽已不由心頭忐忑起來,他十分清楚,百步彎月身手之硬,實不較那銀衫青輪萬兆摥稍遜!
  此刻,江青卻十分灑脫的將雙手一提,笑道:“傳前輩,便請不吝示教!”
  百步彎月微微一笑,雙目半瞇,道:“老夫有僭了……”
  就在他語聲尚盤繞在各人耳際的剎那間,一道寒氣森森的藍虹,宛似天際忽起的閃電一般,在人們尚不及眨眼的微小空隙,射到江青胸前!
  來勢之快,簡直尚在人們的意識之先!
  但是,當人們的雙眼尚不大有所動作的傾刻間,一道金紅光影,彷若空中沉星的曳尾,帶看足可縱橫於長空的快速,猛然沖天而起!
  於是,一道煞光暴閃的籃虻,亦跟蹤飛上,這一紅一藍約兩道光影,在空中迅速的交擊了三次,又各自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飄然而落……
  適纔,江青與傳泉二人,已在空中那瞬息之間,快速得無可言喻的互拆了十一招之多!
  這時,江青身形甫一沾地,立即一個大翻身,右掌幻出無數只凝集成形的圓弧,左掌帶起一溜星茫,猛然向百步彎月撲至!
  這乃是江青承自邪神的武功之一:“銀月寒星雙環式”!
  威猛與尖銳的勁風,彷彿狂飆利刃般,交淮而出,撕裂空氣,帶出一片刺耳的呼嘯之聲!
  百步彎月傅泉大喝一聲,身形在瞬息間連閃五步,手中彎月刀宛似夜空流虹,疾勁無倫的向江青劈戮了十九刀之多,其快速之處直如十九刀連成一次施出一般!
  江青狂笑一聲,瘦削的身軀,猝然平躺離沙地之上約莫三寸,就隔著這麼一絲兒空間,就向百步彎月劈出九掌!
  百步彎月傅泉料不到江青身手之妙,竟是如此奇詭莫測,他一招失著之下,慌忙急急退出三步!
  邪神嫡傳的武功,便是以深博奇奧為主;往往能在令人意料不到的角度與方位,驟然絕招倏出,使對方在驚愕失算中,落敗遭擒!
  江青施出“如意三幻”的身法後,立將對手逼退三步,他微微一哂,身形如水中游魚一般,略一舒卷,已在令人目瞪口呆的角度,怪異無比的疾向百步彎月傅泉攻出十一掌!
  百步彎月傅泉空具一身絕世武功,卻對江青這全不按常規的怪異出手招術感到十分難以應付,他簡直已迷惑了,世上竟會有這種不可思護的邪門武技?
  武家有雲:“知已知彼,百戰百勝!”
  依百步彎月的武功來說,只要甫與敵方交手,便可自對方的手腳移轉中,測知敵人欲待使出的招術,但是,江青卻全然以邪神秘傳的詭異絕學“如意三幻”對敵,傅泉又如何能看出他欲待出手的招術呢?
  百步彎月在萬般無奈之下,只有暗一咬牙,將其成名江湖的“雙月刀法”盡力施出!
  一時間但見刀光如練,往來翻飛,那彎曲的寶刃,好似一個個殘缺的下弦月連衡不斷,凝成一道藍汪汪的匹練,無數次招式的迅速劈出,便好似將其合一而施……霍霍的風聲,也轉變成如鬼號般的呼嘯,聲威之懾人,足以奪魂驚魄!
  江青心頭一陣凜然,沉著的發揮“如意三幻”中繁複詭妙的身法,似一個有形無實的幽靈般,在那如游龍也似的“彎月刀”的微小隙縫中,做著間不容髮的閃躍……
  飛索專諸全立,越看越覺心寒,他這時已確然知曉,若自已親身與江青過招,雖然會較目下各人稍強,亦見不過僅是將交手的時間拉長一些而已,要想勝過江青,只怕亦是極為艱辛之事,而且,成功的希望將不會太大……
  他回過頭去,向身側諸人微一頷首,神態冷漠的連心鹽老,立時緩緩行出花圃,立定不動,其它一些煙霞山莊之人,亦裝做漫不經心的散立在四周。
  甚至,連煙霞山莊的女主人妃衣女羅十娘,亦向她的兩個女兒一使眼色,徐徐立起,向飛索專諸全立靠近……
  雙飛仙子全玲玲、全楚楚二人,愕然不解的隨著母親起身,她們那純潔的心靈中,又怎知平素一向敬畏有加的雙親,早已對來人安排了一個不光明的陰毒詭謀呢?
  這時,紅面韋陀戰千羽亦已覺出形態有異,他環目微轉,暗自冷笑一聲,全神戒備起來。
  大旋風白孤向拜兄會心一笑,沉聲道:“大哥,野雞窩裡豈會來出只鳳凰?全立這老小子早就不安好心……”
  戰千羽濃眉微皺,低聲道:“吾等自行小心,以不變應萬變,更要注意接應四弟,須知煙霞山莊之人,主要便是衝著他……”
  大旋風白孤輕輕頷首,轉身向雲山孤雁夏惠、天星麻姑錢素及祝頤四人暗中示意……
  此刻,場中戰況越來越見激烈,顯然,江青與百步彎月傅泉的拼鬥,正到了欲決勝負的緊要關頭!
  飛素專諸全立的面孔上,再度浮起都絲陰沉冷酷的微笑,注視著四周的情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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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陷阱處處

  江青一面展開那深奧玄妙的身法,間或絕招迭出的與百步彎月激鬥,目光卻一面機警的時而向四周瞥視,默察看周遭的動態。
  而此刻,百步彎月傅泉的身形已逐漸不如原先凌厲,出手之間,亦微見慌亂……
  江青驀然大喝一聲,又是一招“銀月寒星雙環式”倏地便出,在百步彎月迅捷後退之中,江青右掌食中二指微曲,復又猛戮敵人胸前七大要穴!一連兩招,威勢驚人!
  一股尖銳的勁氣,破空而出,聲威是如此駭人,疾勁的風聲,彷若是一柄沈重而鋒利的尖刀,以無比的速度,飛到百步彎月傅泉身前!
  這正是江青適纔出手震斃黑豹林寅的“並天指”!
  百步彎月傅泉驟覺銳風襲來,便那風勢的邊緣,拂在身上,已如刀割般刺痛!
  他不由冷汗迸流,大覺不妙,於是,手中的“彎月刀”又驀然閃電般劈出,藍光暴現中,傅泉左臂急快的伸縮揮動,向江青拍出十二掌!
  他這一招兩式,乃是“彎月刀”法中,與敵向殉的絕看:“月落星殞!”
  正在這危急得間不容髮的傾刻,飛索專諸全立卻忽然大喝一聲,單臂倏舉!
  隨?全立的動作,早已靜立一隅的連心雙老,驀然身形暴起,四只手掌齊揮,一片罡烈無濤的勁風。
  宛若天羅地網般,單向江青!
  在同一時刻,紅面韋陀戰千羽等人亦霍然起身,然而,當他們還沒有來得及繼續下一個動作之前,戰千羽等人所立的花棚地面,卻驀然向下沈落!
  戰千羽大喝一聲:“不好!”,與白孤二人,立即閃電般往上拔起!
  這時,雲山孤雁夏蕙等人,早已在這半邊地面的急速陷落中,束手無策!
  紅面韋陀雖然受創在身,仍與白孤二人,傾力向上躍升!
  二人的身形甫始飄至地面,一陣厲叱起處,一片彷若狂風暴雨般的暗器,夾在兩團威猛如山的掌風間,向二人摟頭蓋臉的襲到!
  這片暗器b來勢是如此疾厲,數量又多如飛蝗,招架已是極為不易,何況,更有兩股沈重逾恆的掌風滲在其中?
  紅面韋陀戰千羽嘆息一聲,揚掌震飛一片暗器,身形復又落下……
  大旋風白孤亦向時被逼落,他狂吼一聲,正待再度衝上,只闖“砰”然一響,陷洞入口已經封閉起來!
  這時,沙地上的江青,目睹與自己同來之人,全然在對方暗襲之下,被逼落那機關陷阱之內!但是,他此刻處於百步彎月傅泉,及連心雙老三人凌屬進攻之下,一時之間,又怎能救援得及?
  江青急怒交加,不由目毗皆裂,他嗔目大驚道:“全立,你這卑鄙陰毒的東西……
  你……你還有一絲成名人物的氣度麼?”
  飛索專諸全立陰惻惻的一笑,慢條斯理的道:“江青,閣下目前是泥菩薩過江……
  嘿嘿,你自身都難保了……”
  江青正待奪身向全立撲去,連心雙老的攻勢卻忽然一緊,四只鐵掌翻飛如電,加上百步彎月傅泉那道如匹練也似的刀光,頓時又將江青身形逼退!
  飛索專諸微微一笑,道:“姓江的,閣下現在知道煙霞山莊到底是世外桃源,還是龍潭虎穴了吧?”
  江青咬牙不響,傾力抵敵看三名當世高手的凌屬進攻。
  只見全立那俊雅豐朗的面孔,又逐漸轉為凌厲,他哼了一聲,將手輕抵,花棚後的樹叢中唰啦一響驀,那面容奇特的入雲神槍耿忠應聲而出。
  飛索專諸全立目光不動,冷然道:“耿管事,江人俠功力無匹,領教的機會可不多哩……”
  入雲神槍耿忠踉隨全立有年,全立言下之意,他焉有聽不出來的道理?
  於是,他朗應一聲,反手一抽,兩柄長僅三尺,通體銀亮生輝的短槍,分別揮在手中。
  全立微微頷首,耿忠立時大喝一聲,手中銀槍抖起朵朵槍花,疾然加入戰團,向江青猛攻而上。
  江青此際並未使出天佛掌,僅以邪神嫡傳的“如意三幻”及“銀月寒星雙環式”應敵,間或滲雜?長離絕學“七旋斬”,行動之間,威勢已自驚人至極。
  江青之所以未曾施出天佛掌,是因為這天佛掌發出之際,雖然威力浩瀚無匹,卻也最耗真力不過,他回適纔連戰煙霞山莊三大高手,內勁業已消耗不少,目前更在敵人三面環攻之下,故而,他一面拆招還擊,一面卻在暗蘊真力,以便應付一場可能更加凶險的場面……
  入雲神槍耿忠的加入戰圈,卻不由使江青所感受的壓力更加沈重起來!
  連心雙老的武功,非但極為深奧,出手之間,更是怪異無比,二人好似心機暗通般,每出一招,俱是同時出手,配合得天衣無縫,而無懈可擊,甚至二人的身形步眼,亦是互生互息,轉動之間,迅疾中,又那麼流暢!
  他們二人這千變萬化的身手,再加上百步彎月傅泉神鬼莫測的“雙月刀法”,對江青已構成了一個不小的威脅,更何況,此刻又加入了武功十分高強的入雲神槍耿忠呢!
  刀光閃爍,銀蛇電吐,罡氣呼嘯,交織成一幅驚魂奪魄的景象!
  而一條散射?金紅色彩的人影,便在這縱橫凌厲的刀光、槍影、掌勢中,抓住每一絲幾乎細微得無法察覺的空隙,上下躍閃翻飛,雙掌絕招迭出!
  五條人影,在銀白色的沙地上往來飛走,瞬息間,已交手百招以上!
  飛索專諸全上目光緊緊凝注看場中激鬥的人影,面孔神色亦在連連變幻不已……
  江青每出一招,俱被他毫不放鬆的迅速記住,而且實時思索破解之法,但是,他顯然是大半失敗了,從全立那沈默陰霾的面容上可以看出,他內心中正在為江青使出的那些絕招,感到驚愕與頹喪?……
  這時。雙飛仙子全玲玲,心中萬分地痛苦與羞慚,她做夢地想不到,平素敬畏有加的雙親,竟會做出這極有違武林道義的事來,而且,那冤家啊!又像個傻子似的不知乘機突圍逃走,只知一個勁的硬拼……
  全楚楚同情的一扯姊姊衣角,悄聲道:“姊姊,爹爹做得也確實太過份了,欸,日後傳出江湖,還成什麼話啊?……尤其是江青這傻小子,還不一溜了之,老是死拼個什麼勁?”
  全玲玲只覺得一股委曲湧上心頭,俏眼中已滾動兩顆晶瑩的淚珠……
  場中的激鬥,仍在進行?,而且,逐漸的,江青的攻勢也徐徐加強,整個局面,已對江青有利,他大有扭轉戰局之勢!
  連心雙老及傅泉耿忠四人,厲叱之聲彼起此落,四人這時已傾出他們畢生以來,首次用出的最高功力,做看艱苦的纏鬥!
  這像是一場實力懸殊的較力比賽,煙霞山莊四人,雖然拼力想保持平局,但是,他們的對手,卻似一個勁力綿綿不絕的托山巨神,逐漸將四人壓制,逼使他們處到極端窘迫的境地!
  而這不利的處境,並不是他們目前的功力所能挽回的!
  飛索專諸全立亦此時覺出形態不利,他對於擒製江青,是便有志在必得的野心的,因此,全立此刻回首低聲道:“娘子,且請注意江青這 乘隙逃逸,我將親自下場出手……”
  妃衣女羅十娘向全立輕輕點頭,道:“夫君尚請留心……”
  飛索專諸全立目光深情的向妻子一瞥,微微一笑。
  他向身後一招手,四名量魄修偉,面目猙傳的中年大漢,立即急步行上。
  此四人乃是武林中有名的鐵筆四雄,與那先前斃命的黑豹林寅,同為連霞山莊五大護莊頭領!
  全立此刻緩緩將外覃長衫脫下,裡面那白色的短衫上,赫然斜斜地掛看一條烏光閃閃的黑色長索!
  這黑色閃亮的長索,頂端尚連看一個面盆人小的帶齒銀環,索尾之上,卻連?一枚拳大尖錐,這正是當年武林雙飛之一:“九索飛龍”傅留下來,又經全立改造過的“引龍索”!
  全立兵刃一現,腳步微微一抬,已到了揚地之中!
  他驀然大喝一聲,手中“引龍索”微微一顫,便似一條有靈他的游龍一般,活的一聲,猛然飛向江青!
  江青倏覺勁風襲到,閃身拋肩中,就看出全立三入了戰圈!
  江青身形方始一閃,那根飛起空中的“引龍索”,已猝然怪異無倫的迎風急提,在瞬息之間,幻成無數索影,同江青身側攻到!索影漫天之中,全立右臂倏抖,索尾尖錐亦閃出五點銀茫,分點江青丹田要穴!
  這超絕凌厲的攻勢,不由使江青心頭一震,在接連攻出二十一掌之中,身形已奇幻的橫旋而起!
  但是,兩股勁風,夾看一溜刀光,亦適時襲至他背後、兩脅!
  江青不由雙目盡赤,怒叱一聲,右掌運出“並天指”猛然戮出,左掌已於剎那間揮出五道劍形銳氣。
  這正是天佛掌法中,半招“金頂佛燈”。
  傾刻間,襲來刀光被那“並天指”力震斜三尺,而揮掌暗擊的連心雙老,亦怒叱連聲的退出三步,二人衣袖,俱被江青發出的尖銳勁氣劃破!
  但是,這僅不過是一片洶湧波湃中的小浪花,在飛索專諸急速的連攻十七索下,刀、槍、掌,又像狂風暴雨般驟然合上!
  飛索專諸全立,武功確是深不可測,他好似是一個軸心,百步彎月傅泉、連心雙老,及入雲神槍耿忠四人,則隨看這軸心的環轉,做?進退適度的攻擊!
  江青此刻就覺得周遭壓力十分沈重了,尤其是飛索專諸全立,那千變萬化的索影,更似幽靈一般,閃幻不定的倏卷忽掃或點或纏,對江青構成了極大的威脅!
  江青連戰之下,內力已虧損甚多,尤其他對回來三人生死下落,更是焦慮不已,無形之中,分去了他部份心智……
  飛索專諸全立冷冷一笑道:“江青,閣下尚不束手服輸,難道非要屍橫就地才肯罷休麼?”
  江青急出五掌三腿,逼退了連心雙老,大吼道:“全立,只要江某一口氣在,誓必踉你拼個沒完!”
  全立連攻九索七錐,冷然一笑道:“只怕閣下活不到那麼久了……”
  江青一聞此言,不由悚然一驚,忖道:“是了,目前圍攻自已的五人,個個功力超絕,而且,更有那妃衣女羅十娘及雙飛仙子在傍虎視眈眈伺機而嚙,而且煙霞山莊之內,尚不知是否體有其它高手未出?三位拜兄及蕙妹等人俱皆失陷其中,倘若自已亦失手遭擒,那豈不是連救他們出虎口的人也沒有了麼?”
  江青想到這裡,眼角微轉,發現鐵筆四雄及數十名黑衣大漢,個個兵刃出手,環立四周,雙目毫不移轉的注視場中!
  江青心念一轉,故意大聲笑道:“全立,若在下束手服輸,閣下便肯釋放在下同來之人麼?”
  全立聞言之下,心中微喜,卻疑惑的道:“這個自然,不過,你休想施用詭計!”
  全立說話之間,出手已不由略微一緩。
  江青窺準時機,大喝一聲,雙掌急合猛推,一片呼轟勁氣,宛似巨浪排空般急湧而出,頓時灰沙飛舞,氣流旋妲如渦,聲勢驁人己極口他乘此千載難逢之機,施出了天佛掌法第三招:“佛間伽羅”!
  這一片浩蕩無際的罡氣,猝而暴卷而出,不由將圍攻的五人,全然震出數步之外,入雲神槍耿忠手中的一對三尺短槍,更似流星般被震飛空中!
  連飛索專諸全立如此精深的功力,亦不由退出兩步,方始拿樁站穩,他身形甫定,手中“引龍索”已似蛛綱般迅速交織卷出,同時口中大喝道:“大家留神,點子要逃!”
  他的語聲尚未說完,一條金紅色的人影,極端危險的穿過他築起的索影空間,帶?
  一陣嘲弄的笑聲,凌空搖曳而去……
  這時,被鬧得灰頭土臉的百步彎月傅泉,及連心雙老三人,始才掠身追丟,鐵筆四雄等人,卻仍在虛張聲勢的向江青逸去方向施放?利箭暗器……
  飛索專諸全立身形早杳,他也在江青身形躍起的一剎那,跟蹤而去……
  雙飛仙子望?喧鬧追趕的眾人,不由轉頭互視一眼,做了個會心的微笑……
  兩名黑衣大漢,又匆忙的將震落於五丈之外的一對銀槍尋回,交給虎口破裂,兩手鮮血淋漓的入雲神槍耿忠!
  雙飛仙子全玲玲回頭一望,不由低呼道:“咦?娘到那兒去了?”
  全楚楚亦愕然四顧,猜測道:“姊姊,娘會不會隨?爹去追那江青了?”
  全玲玲沈思一刻,頷首道:“妹妹,我……我們也去看看好麼?”
  全楚楚一硤眼睛,輕吟道:“比翼雙飛豈可離,連心又綮意……”
  全玲玲粉面一紅,輕一啐口,翩然掠出,全楚楚悄聲一笑,亦縱身跟去。
  適纔尚熱鬧十分的花棚,此劾卻現得靜寂空盪,僅有銀衫青輪萬兆揚,尚索然落寞的坐在那裡,雙目半閉,悵然凝視看曾經吞噬了紅面韋陀戰千羽等五人,現在又已平復如初的那塊活動陷阱……
  ※        ※         ※
  在一座,建築得十分輝煌,佈置亦十分情雅精緻的大廳中,這時,正燈火輝煌,人影幢憧,但是卻沒有一絲人語喧嘩之聲,在這種氣氛之下,廳內顯得無比的沈靜與堵悶……
  一張桃花心木雕就的考究八仙桌上首,正坐?那張面孔寒如秋霜,煞氣懾人的飛索專諸全立,圍桌而坐的,倘有百步彎月傅泉、銀衫青輪萬兆揚,及連心雙老等四人!
  妃衣女羅十娘,坐在全立身後的一個錦墊軟墩之上,雙飛仙子則分立於她兩旁。
  八仙某一側,卻頹然坐?白天激鬥受傷的虎魄魯木、虎魂魯枯,及九枝絕命馮雄等人,甚至,連雙手纏看白布的入雲神槍耿忠,亦垂首坐於椅上……
  此刻,飛索再諸全上冷削的說道:“煙霞山莊,自先父創立以來,武林中人莫不敬佩有加,不敢正視,嘿嘿,那知卻在全某手中,鬧出如此一個見不得人的天大笑話……”
  大廳內,仍然一片沈寂,全立那情茫閃射的雙眸,同各人面上掃規一周後,又道:
  “六十年來,煙霞山莊從朱有過如今此等丟人現眼之事,在無數好手嚴密環攻之下,竟然眼睜睜的望看一個乳臭小子揚長而去,若讓此事傳揚開去,今後吾等尚有何面目在江湖上闖字號?”
  桌上的百步彎月傅泉、連心雙老等人,俱不由將頭低下,默不出聲……
  忽然,虎魄魯木卻憨直的開口道:“少君,我們下是已擒住他們五個人麼?說起來,也不算太丟臉……”
  飛索專諸全上雙目一瞪,厲色道:“放屁!我們用什麼方法將人家拿下的?這種事虧你還有面目講出來,今後那江青跑到外面一加渲染,只怕煙霞山莊之名自此就得一落千丈!”
  虎魄魯木噤若寒蟬,下敢再說。
  全立重重的哼了一聲,又道:“擒獲江青,將其永久監禁或秘密處決,這並非僅是單純為了吾等今後的基業興名聲,主要的尚為昔日與先父齊名的‘無定飛環’李師叔復仇!那邪神厲勿邪,如今即已龜縮不出不知生死,那麼,便必須將他後人拿住,為李師叔報那毀……啊,報那一命之仇!”
  全立好似隱蔽了一件秘密,面色微微一動,又迅即恢復原狀。
  這時,雙飛仙子全楚楚怯生生的說道:“爹,今天昭妹妹為什麼沒有出來呢,她殺親的仇……”
  全立霍然回頭,怒目瞪視了女兒一眼,重重的哼了一聲。
  全楚楚立時嚇得粉面煞白,急忙住口,她暗中嘀咕道:“今天爹爹那末這麼大的火氣,人家說一句話也要瞪眼……金昭妹妹不是無定飛環李師奶的親孫女麼?父親早年迎她來此居住,又有什麼說下得呢?”
  全楚楚心性純真,她又那裡知道,飛索專諸全立將無定飛環的孫女迎至煙霞山莊居住,是一件極端嚴緊的秘密呢?而且,更何況其中尚有看一件下為世人所知的隱諱……
  全立正自面色鐵青,默不做聲,銀衫青輪萬兆揚已乾笑一聲道:“全兄,依兄弟推斷,那人雲邪者江青,功力雖高,卻也萬萬無法飛越這雙飛島四周寬闊的水面,而且,聞說此人極重道義,他亦絕然不會棄其同來之人於不顧,獨自逃生,是以兄弟揣測,他此刻仍然隱匿島上的成份較大……”
  全立面色微緩,沈聲道:“萬兄之意,欲待如何呢?”
  銀衫青輪萬兆揚略一沈吟,道:“老實說,江青這 ,功力深奧莫測,他今日所以會突圍逃走,實非畏懼吾等,主要的恐怕尚是他猜測不出我方實力如何?再加以和他同行之人,全然失陷,心神焦急之下,已無心纏鬥,否則,他若摒心寧氣,沈?應戰,不是兄弟說句洩氣話,只怕吾等再加兩人,亦未見得就能將之困住……”
  銀衫青輪如此直言,全立雖然心生不悅,但是,萬兆揚所說之話,卻是句句事實,他只有忍在心內,沒有說話。
  只聽銀衫青輪又道:“吾等日下既然欲將其擒獲,便須合力分頭四處搜查,更須嚴令各地明樁暗卡加意防備……但是,此舉不過只是表面功夫而己……”
  飛索專諸全立哼了一聲,不滿的道:“萬兄此言,兄弟就不明白了,何謂表面功夫呢?”
  銀衫青輪萬兆揚一笑道:“全兄想亦知道,憑吾等各人的武功造詣來說,在武林中誰也是擺得出,叫得響的人物,但是,若較起那江青來,除了全兄以外,可說誰也比人家矮了一頭,就算正面遇上,連打也打不過人家,還談得上將他擒獲麼?”
  銀衫青輪萬兆揚武功之高,名聲之響,較之飛索專諸全立實不稍運多少,他自已說出此番話來,廳中各人,又有誰能反對呢?
  飛索專諸全立因這才銀衫青輪捧了他一句,心中感到十分受用,雙目微閉,一絲隱約的笑意,緩緩浮上嘴角……
  當然,世上大多數的人,都是喜歡奉承,而厭惡貶責的,不論這奉承的話,其意義是真實抑虛偽……
  這時,銀衫青輪萬兆揚又道:“再說,光論那江青的輕身之俯,只怕更在吾等之上,本島各處椿卡,想亦無法將其截下,因此,為今之計,吾等不妨將已經擒獲的五人,置入莊中“再世牢”之內,以為此餌,再聚合全莊好手輪流伏伺四周,藉看“再世牢”內重重機關消息之助,就可一舉奏功……”
  銀衫青輪侃侃談來,聽得廳中各人暗暗頷首,皆覺此計可行。
  飛索專諸全立那陰沈的面孔,這時亦逐漸開朗,他呵呵一笑道:“萬只果然胸羅萬有,此計確實妙極,但願能引那江青上釣落網……”
  隨蓍全立的這句話,大廳內的空氣亦逐漸活潑起來。眾人的笑語聲,也漸漸透達室外……
  雙飛仙子全玲玲全楚楚二人,乘看眾人談笑之際,輕輕溜出大廳之外,在幽靜的迴廊上緩緩漫步。
  全玲玲臉上帶看一絲隱約的懮戚,她低看頭,像在深深沈思看什麼。
  全楚楚望?乃姊的側面,這時,一線淒淡的月光,正輕灑在全玲玲臉上,照看她那細膩無瑕的肌膚,苑如一尊凜然不可侵犯的大理石神像,姜極了,靜極了……
  全楚楚由衷的贊道:“姊姊,你真美,將來可不知那家公子有此福氣……”
  她說到這裡,忽然驚愕的住口不言,原來,她這時看到兩行清淡的淚痕,正掛在全玲玲的面頰上……:全楚楚驚呼道:“姊姊,你幹嗎哭了?難道……難道適纔妹子說錯了話?”
  全玲玲急急搖頭道:“妹妹,你不要瞎猜,姊姊那會恨你,只是……欸,叫我怎麼說呢?”
  全楚楚自來就聰慧無倫,她細心一想之下,不由悄聲道:“好姊姊,你可是為了那傻小子麼?”
  全玲玲料不到乃妹如此刁鑽精靈,竟能一下便看穿自已心事!
  她不由面孔生霞,輕輕低下頭去,忸怩的默不做聲……
  全楚楚“噗嗤”一笑道:“姊姊,你不要難過嘯,有什麼心事,下妨講給我聽聽,讓妹子給你拿拿主意,也勝似你放在心頭做悶……”
  全玲玲微微沈思了片刻,終於輕聲道:“妹妹,你看那江青,可逃得出爹爹及萬叔叔他們的掌握麼?”
  全楚楚想了一下,道:“按說江青武功之高,恐怕當今武林之中,已難有人能與之抗衡,但是,咱們那撈什子“再世牢”中,可確是不好應付,江青武功雖高,只怕也難得討好……何況,更有莊中好手埋伏在側呢?”
  全玲玲聽了不由面孔慘白,驚愕的道:“這麼一來,他不是就無法逃逸了麼?這……
  怎麼辦呢?”
  全楚楚一皺鼻尖,道:“誰是他呀?這麼親親熱熱的?”
  全玲玲不由摟住妹妹香肩,央求地道:“好妹妹,別再尋姊姊開心了,你說,假如那江青被爹爹擒住了,豈不是就完了麼?……”
  全楚楚這時心中一悚,正色道:“姊姊,你的意思,可是要……可是要幫助那江青逃走麼?這可不是鬧看玩的呀,爹爹的脾氣你也知道,若萬一讓他知悉了,恐怕……”
  全玲玲亦下由混身一顫,但是,一股更強大的力量支持?她,於是,全玲玲神色湛然的道:“我不管,便是爹爹知道。任他殺了我,我也要協助他……”
  全楚楚驚異的望看乃姊那出奇的,聖潔的面容,良久……良久……
  終於,她聲音放得極輕,便輕的道:“姊姊,我會支持你的……”
  全玲玲感激的擁?妹妹,微微抽搐起來,她知道,自已已久深愛的那個人,他並不一定會知曉自已對他的情感與苦心,而且,很可能自已這片癡情將會白費,因為,同“他”來的,不是尚有?另外一個明艷溫柔的少女麼?
  有時候,“愛”是不須要代價的,只要你能付出,那麼,縱使你不能獲得,你也可能會感到滿足,自然,或者這滿足帶?太多的空虛與惆悵……
  全楚楚那純真的心靈中,這時亦深深領悟了一些道理,了解了一些真諦……
  於是,姊妹兩人,在淒淡的月光十,擁得更緊了。
  心,也連聲得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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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再世牢中

  夜色,更深沈了。
  煙霞山莊之內,一片靜寂,僅有莊後幾點明滅的嬁光,在寥寥的閃爍著……
  一堆假山之後,隱約地依著一個人影,只見他身形微一轉動之間,在稀落的星光下,閃耀出一股淡淡的金紅光華,他——就是江青!
  暗影中,可以看出他的面孔露出不屈的堅毅表情,嘴唇緊扣著,瞳孔中閃射出令人駭異的精芒,他在這隱蔽的假山之後,已躲藏了一段極長的時間了。
  江青仰首向天,深深的吸入一口午夜清新的空氣,混沌的頭腦,亦好似清寧了幾分……
  煙霞山莊仍是一片岑寂,沒有燈火,沒有更鼓,亦沒有人跡,一切都是這麼平靜,這麼森冷,但是,隱隱中卻覺得這四周的沈靜氣氛,好象隱有一股說不出的危機似的,暗黑中的每一個角落,都宛如有著一個張開的陷阱般……
  江青那雙炯然如炬的星目,敏銳的向周遭探測著,他利用全身的每一根聽視神經,如蝸牛的觸角似的,同四周伸展,觸摸……
  江湖上錯綜複雜的環境,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陰詭殘辣,己在這短短的時日中,江青將磨練得比昔年精練了不少,他已不再像三年前那般幼稚與天真,現在他知道,該如何在險惡的環境中,去運用自己的智能,為自己尋取生存之路。
  江青沈默的依在假山之後,他白天激戰時所耗去的真力,在這一段靜息的時間中,已完全恢復過來。
  他運用敏捷的頭腦,極快的思忖道:“自己逸出飛索專諸全立等人的追襲後,不知他們回去會如何處置大哥等人,尤其……尤其蕙妹妹,她會不會受到更大的折磨呢?”
  江青想到這裡,平靜的思潮不由起了一陣波動,周身血液,亦不安的加速循環起來……
  他深深吸入一口空氣,勉強壓制住心頭的煩躁,想道:“煙霞山莊到底還有沒有其它的高手在內呢?若僅只白天現身的那些,自己倒不用如何憂慮,因為,這些人武功雖高,哼,卻也未必見得能困住自己,白天的事情,不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嗎?”
  他想到這裡,俊俏的面孔上,不免浮起一絲傲然的笑意,於是,他又想:“目前,他們雖然會四處搜捕自己,但是,他們卻定然料不到自己會先行潛入,這樣,也可以攻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就叫做大隱于朝,小隱於市!”
  江青想著,目光環轉之下,身形已若鬼魅般閃出五丈之外,微一幌掠,就消失在夜影之中……
  他身形快速得簡直會令人懷疑那只是一道淡淡的煙霧,幾次縱躍之後,到達一幢高大寬闊的大廳長廊之外。
  這座大廳,正是適纔飛索專諸全立等人在此議事的地方,這時卻空盪無人,顯得一片靜寂……
  江青隱身在長廊外的朱欄陰影中,仔細地向四周探了一番,看清四處無人後,隨即躣向大廳門側,大廳內,這時正燃著一盞青白色的琉璃燈,微弱的燈光,映在四壁,現出一股陰黯沈重的氣氛……
  江青向大廳內望了一陣,暗忖道:“這麼大的一個煙霞山莊,怎的自己一路行來,卻連半個人影也未看到?”
  他隨即又想道:“難道他們自恃聲威極隆,便料定不會有人敢來此踩盤窺探麼?不,這一定是一個陰謀圈套,全立這老狐狸,決不是如此粗心大意之人!”
  江青想到這裡,正待離去,長廊上一陣輕微的步履聲響,隱隱傳來,彷彿,還有低沈的談話之聲……
  江青迅速的藏身於廳門之後,傾耳聆聽,一個沙啞的嗓音在低沈的說道:“老六,咱們交過班了,現在不妨去喝他兩杯,這幾天也確實夠累的……”
  按著,一個沈穩平板的語聲白起道:“欸,今日過了,尚得應付明日,那火雲邪者一天不落網,咱們便休想安枕,阿光,你看莊主平昔何等威武雍容,為今日之事,卻也愁眉不展,面目鐵青,咱們也只好賠著受罪……”
  那叫老六的人,聲音略為高吭的道:“阿光,說句實話,想那火雲邪者能在這麼短暫的時間裡,就能掙得如此威名,可也不是簡易之事,光看人家出手前那份灑脫,就足以令人心折,啊啊,我自出娘胎以來,倘沒有見過武功比他更高的人呢,連萬老爺子上場也弄了個灰頭土臉……”
  那叫阿光的人急急噓了一聲,輕微的道:“老六,聲音放小點行麼?讓別人聽到傳報上去,包管你吃不了,兜著走!”
  二人的腳步聲,似乎在大廳外停頓下來,一道黃閃閃的孔明燈光,同大廳內微微一轉,沙啞的聲音又白起道:“媽的,管事交待下來,要咱們多注意,多戒備,憑人家那種身手,不找我們下手開刀,已是謝天謝地了,咱們還能戒備個鳥!”
  這時那沈穩的語聲亦忍不住氣,在發牢底道:“說得是嘛,明明將擒住的那對頭關在那鬼門關似的“再世牢”中,卻硬要吾等四出巡行,虛張他娘的聲勢,媽的,若真的碰上那火雲邪者,咱們還能將人家怎樣?了不起一拍屁股開溜!”
  那老六亦接道:“對,不跑的就是孫子,走吧,回去灌他兩杯黃湯才是正經,在這黑幽幽的地力窮磨,準管磨不出好。的來!”
  一陣低沈的腳步聲,又已逐漸遠去,終於至消逝無蹤。
  江青自門後閃出,喃喃自語道:“再世牢?這是什麼地方?名字倒是相當嚇人……”
  他略一猶豫,同四周黑沈沈的建築微一打量,雙臂微振,身形已似一頭大鳥般凌空而起,同莊後一排連綿的屋宇樓閣飛去。
  江青身形才飛越過一堵不高的紅磚圍牆,目光瞥處,已發現在這片圍牆之內,有著三間十分高大的石砌巨屋,這三位黑石塊築成的房屋,孤零零的聳立在這片闊幅約有十餘丈的圍牆之內,其外,便沒有任何建築,僅只是一些極為稀疏的花草樹木栽植於四周。
  這三位巨大的石屋,矗立在煙霞山莊之內,與其它玲瓏堂皇的樓閣比較起來,非但顯得不襯,更透著離奇,就好似一些衣飾華麗的富商巨賈之間,坐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乞兒一樣……!
  江青急速的將體內真氣沈下,身形在空中直射而下,他腳尖甫一沾地,立即閃進一叢花草之後。
  他凝眸注視著前面沈寂無聲約三幢石屋,良久,良久……
  石屋中,除了正中的一間之外,餘下兩間,則是一片漆黑。
  忽然,江青發現在這位石屋外的曠地上,有一片泥土微微一動,按著,那片泥土竟緩緩移開,露出一個深坑來,坑中,隨即現出一個黑衣大漢,向四周略一探視,雙掌輕輕一拍,丈許之外的一片泥土,又緩緩移開,這名黑衣大漢立知縱身掠入!。
  江青正自暗捏一把冷汗,他身側不遠處的一片花草上亦在悉嗦移動!隨即自那片偽裝的花草之下,露出一個人頭來,向周遭仔細的環視了一遍,按著又隱身下去!
  原來,這三幢石屋的曠地上,貿然一見,全然靜盪無防,其實,在這片寬闊的曠地地底,正藏著不少土坑,土坑浮土花草偽裝,並鑿有眼洞,藏身土坑之下的人,可將周遭情勢,看得一清二楚!
  江青一看這嚴密的防守情形,心中已然知曉這定是那拘禁拜兄等人的“再世牢了”,但是,他內心卻十分憂慮,因為,在這種罕見的防衛之下,若想不露痕跡的摸入那三幢石屋之內,卻並非一件易事!
  江青靜靜的伏在地下,聽著周遭的動靜,腦中亦在不停的思忖對策……
  忽然,他像毅然決定了一件事,將身軀盤膝坐好,面孔卻微微仰起,正對著始才自東方緩緩升起的上弦月……
  近了一刻後,只見江青那白淨的臉龐,逐漸轉為瘖紫之色,而且,那瘦削的身體亦徐徐縮小,他那時間攏合的嘴唇,正對著月華,蜿蜓噴出一條淡淡的紫氣,這時,每在他呼息一次之時,他那盤坐的身軀,便彷若被空氣托起似的,向空中微微一升。
  好象此刻他身體的重量,已全然消失,而欲與空氣融合為一似的。
  江青此刻所運出的功夫,乃是邪神嫡傳的絕技之一,“廣寒蹈虛”!
  這種功夫,乃是邪神昔年古洞面壁之時,苦思領悟的絕技,這在邪神那一身深如浩海的武功中,亦算是最傑出的絕著之一,施用此功時,必須面對明月,吸其精華,再以一口至真至純的先天真氣,將全身血氣逼聚,然後,便可藉著吸取的精氣,匯合本身的綿綿潛力,在空中隨意飛翔。
  但是,施用此功,極傷真元,每用一次,至少便須養息十日以上,才能復原,而且,此功施用時間,亦極短暫,若強自超施,便會引至血氣潰散,還攻倒流的現象,輕則成殘,重則喪命!
  江青這時將真氣凝聚丹田,而他的身軀,亦縮短到不及三尺之譜!
  江青心中十分清楚,他所要施出的“廣寒蹈虛”之深異武學,雖然危險,但是,卻能在那短暫的剎那之間,發揮由其舉世無匹的功效!
  此刻,他緩緩站起,雙臂猛然一抖,身形猝然間升空七丈,江青那纖小的身軀,在他拔升之勁消失後,卻並未向下墜落,竟似夜空中的一片浮雲般,又輕輕飄起,隨風向那三二十丈外的三幢石屋飄去。
  這時,如有人抬頭仰視,可以看到的,僅是一片約有三尺多長的陰影在空中載浮載沈的輕輕移動,而斷然不會懷疑到|那竟是一個人的身體!
  因為,這己決對不會是一個人的天負稟能所做得到的!
  江青的身軀,彷彿已與夜空中的雲霧清風交流,融為一體,頃刻間,已飄移至那二幢石屋之頂!
  但是,他卻並未向屋頂落下,緩緩的幌進那居中石屋壁端的一個通風口中!
  這通風口位於石屋的三丈牆壁頂端,寬約三尺左右,內側尚嵌以核桃粗細的鐵柵。
  江青身形始才閃動,目光一瞥之間,已發現在這石屋之內,坐著四名身著黑衣的彪形大漢!
  這四名大漢,個個腰粗膀闊。殺氣騰騰,圍坐在一張木桌四周。
  石屋四壁,尚插著八只松枝火把,熊熊的火光,映得室內纖毫畢露,恍若白晝。
  四名黑衣大漢的兵刃,俱皆置于桌上,八只眼睛,神光奕奕,沒有一絲倦容的向四周察視著。
  神態之緊張,真是如臨大敵一般!
  江青又向室內微一打量,發現除了這四人一臬,這石屋內並沒有其它的對象!
  連在這石屋左右的另兩間石室,卻被壁端約兩扇沈重木門嚴密隔絕,無法窺探。
  江青心中不由疑惑起來,忖道:“這問石屋空洞洞的,根本就沒有囚人之處,但是,這四個呆烏卻若有其事般嚴陣以待,又是什麼原因呢?”
  他目光又向那兩扇木門一瞥,想道:“是了,可能他們已將拜兄等人,因於另外那兩間室內……”
  江青想到這裡,輕輕以右掌貼在面前的鐵柵之上。
  於是,片刻之間,兩根粗約核桃般的鐵條,已在他手心一點精純至極的“三昧真火”
  焚炙之下,無聲無息的融斷!
  江青望著下面那四個黑衣大漢,仍然毫無所覺般靜坐不動,他心頭不禁暗暗哂笑一聲。
  這時,他伸手摸出一件金光閃閃的小形對象來,在手中微微一拈,以中指輕輕一彈,這枚小形對象立時颯然向下飛去。
  江青發出之物,乃是邪神當年行道江湖時,別具匠心所打造的一件奇物,此物以合金製就,內裝精巧風葉,以內勁發出後,即曾往空中極快的旋回不停,併發出陣陣衣袂帶風之聲,令人揣摸不定,邪神稱之為“擾心鏢”!
  江青將手中擾心鏢甫一施出,雙手十指隨即猝然彈出自十股尖銳的勁風破空而去,瞬息間,石屋中的八只火把己應聲而息!
  暗影中,只聽那四名黑衣大漢譁然大叫道:“不好,火雲邪者來了!”
  跟著,他們又聽到一陣衣袂帶風之聲,在空中往來遊走!
  四人驚悸的大喝數聲,手中兵器狂舞如風,在石屋中捉迷藏般四處追逐起來!
  但是,任他們急劈亂砍,又怎能撲中目的之物呢?
  這時,那兩扇密封的木門,倏然敢開,登時一陣亮光透入,十數名黑衣大漢在百步彎月傅泉及鐵筆四雄的率領下急衝而進!
  這兩扇木門開啟的剎那間,江青一眼看清另兩間石屋之內,亦竟然和中間這間一般佈置,除了一桌數椅之外,蕩然無物!
  但是,江青卻發現,在那左側的石屋之內,卻多出一個二尺高矮的石墩!
  他心中念頭一閃,雙掌又再用勁劈出,狂風卷處,另外兩間石屋內的燈火亦驟然熄滅!周遭頓時重又恢復一片黑暗……
  於是,兩支體形微小的“擾心鏢”,又分別向這兩間石屋中旋回飛出!
  江青乘著發出“擾心鏢”的剎那之間,身形猝然如幽靈般掠入那左面石屋之內!
  這時,三間石室中,俱是盤繞迴轉的衣袂飄風之聲……:“吾等小心應對,必是那江青已經潛進來了!”
  百步彎月傅泉此刻不由又驚又怒,他大喝道:說話中,他身形卻撲向左面石屋之內!
  此際,三間石屋內已亂成一片,兵刃交擊之聲隨處可聞,只聽那鐵筆四雄的嗓音大吼道:“媽巴子的,你們這些混賬亂打個什麼勁?喲,你這一刀怎麼砍到老子頭上來?”
  江青目光銳利無匹,可以暗中視物,百步彎月身形向內一撲,他心中己自雪亮。
  傅泉內力雖然極佳,但在這漆黑如墨的石屋中,卻僅能看清五尺左右距離,他大半全憑聽覺摸索,這時,他身形始才撲進,便掠向那石墩前,急急用手向石墩後一摸。
  隨即,傅泉面色一松,大聲道:“大家注意,來人可能尚在外面!”
  鐵筆四雄又大叫道:“傅當家,來人身法好快,又好象不止一人……”
  傅泉凝神傾聽著那已逐漸微弱的衣袂飄風之聲,不由緊皺雙眉,掌勢已提至胸前。
  正在這時,他驀覺身後的氣流,好似起了一陣極為輕悄的波動,按著颯然一響,一股風聲急速的掠前而去!
  百步彎月大喝一聲,抖手便揮出十掌,身形亦急追而出!
  他身形始出的剎那間,一條纖細的黑影輕輕地飄至那石墩之前!
  不用說,這又是江青所施出的手法!
  江青身形甫至,立即迅速伸手向那石墩之後摸去,手指觸處,卻發覺有兩個突起的暗鉤!
  他微一猶豫,於是驟然伸手向那兩個暗鉤同時按下!
  隨著江青的動作,這二尺多高的石墩竟毫無聲息的移開,露出一個黝黑的深洞來!
  江青適纔伸手按鉤的動作,可說被他誤打誤撞的碰上了訣竅,否則,他如只按下其中之一,那麼,不但興這暗鉤消息相連的埋伏會突然發動,且更會實時警鈴大作!
  江青眼看著石墩移開後,毫不考慮的掠身而下,就在他身形甫落的剎那間,這石墩又緩緩回覆封閉!
  這石墩下的黝洞,原來卻是一條地下秘道,尚砌有層層石階。
  江青在腳踏實地後,急急吐出一口氣,他那奇小的身軀,也隨著吐氣的動作,霍然恢復原狀!
  他略微休息了一陣,然後緩緩地向前移進。
  這條秘道,長約五丈,壁端掛著兩盞氣死風燈,昏淡的燈火,映得這幽長的甬道,氤氳著一股陰森森的鬼氣……
  江青小心的步步踏行,他望著甬道盡頭的一扇黑色石門,正在心中疑慮,腳步踏處,突的驀覺一軟!
  江青心頭一悚之間,一股本能的反應,促使他迅速躍起!
  於是,他適纔立身處的牆壁之內,霍的一聲伸出十柄鋒利鋼叉,急然戮出,又忽而縮回!
  江青正待向下飄落,頭頂壁端又是“軋軋”一響,一股勁風,已向他背脊撞到!
  幾乎已不容他再去細想,立時雙臂倒翻,人已反掠而出口這時,江青才有暇匆促的回首一望,原來,那自壁端向他背上襲來之物,竟是一柄連有機簧的鬥大鐵錘!
  若是一個閃避不及,被其擊中,便是不死,也定會重傷!
  江青身形落地,一抹額際冷汗,忖道:“這尚不過是入口的秘道,已經這麼凶險,再向內進,不知更有什麼絕活!”
  想著,他驀然一咬鋼牙,雙掌倏推!
  一陣罡烈的勁風湧處,那道黑石巨門,已“嘩啦”一聲,被震成粉碎!
  江青掌出人飛,倏然穿門而入!
  他身形始才穿出這道門戶,“括”的一聲響處,一蓬銀雨也似的暗器,已如天女散花一般,同他當頭迎到!
  江青不由怒火突熾,大喝一聲,雙掌疾速劈出,狂飆卷處,這蓬銀雨已被紛紛震落於地!
  原來,這盡是一些體積微小得彷若體毛般的細針曰江青身形落地,抬頭打量一下四周,卻發現這竟是一片方圓丈許的石室!
  這小小的石室之內,除了一盞明燈之外,便空無一物,顯得極為空盪……
  江青靠立門邊,忖道:“這什麼“再世牢”的樞紐地帶,到底在何處呢?如此瞎闖,不知闖到何時方休?”
  他正在想著,這間四壁密封的石室,又起了一陣軋軋之聲。
  江青雙掌“大封門”,交叉護胸,凝神等待著另一次凶險未上的場面到來!
  但是,這次卻出乎他意料之外,在這陣軋軋之聲響過以後,石室右端的牆壁竟緩緩移開,顯出一條寬闊的甬道來。
  江青略一猶豫,已掠身進入那條甬道之中。
  於是,背後石壁,又霍然封閉。
  這條寬闊的甬道,全為一色風火磚砌成,迤邐於前,長約三丈,甬道盡端,便是一個大約桌面的赤銅鼎爐……
  江青疑惑的望著眼前甬道,喃喃自語道:“這又是什麼玩意?怎的……”
  他尚未猜測出來,甬道盡頭那碩大無朋的赤銅鼎爐,卻忽然冒出一絲火苗,江青正自暗叫了一聲不好,鼎爐之內,己轟地一聲暴響,一股粗約尋丈的火舌,宛似一條發怒的火龍般,疾卷而出,將整個甬道全然遮滿。
  江青不由雙目盡赤,鬚眉倒豎,他急惶之下,大喝一聲,那英俊的面孔立時倏然轉幻成赤紅與雪白二色!
  隨著他雙掌的疾速橫推,一股紅色及一股白色的凝形氣體,挾著山崩海嘯之勢,有如兩條紋合而出的神龍般,快速迎上。
  於是,那強熱炙人的火勢,立被江青傾力發出的“離火玄冰真氣”所抵制,呼轟翻湧的在甬道內燃燒著,陣陣的焦臭之氣,彌散四周。
  江青極力催動著體力的真力,綿綿貫注兩掌之中,與那股來勢懾人的火龍相互迎抵,因為他知道,只要讓這股洶湧的火苗卷至身前,那麼,任自己功力如何精深,亦將屍骨無存了!
  他額際的汗珠,順頰淌下,呼吸亦逐漸沈重起來。
  這寬敞的甬道上,全然被彌合的熱氣及兩股紅白相間的氣體所充塞,於是,空氣在極度的壓力下澎漲,擴散……
  茫然,“砰”的一聲巨震,接著又是“嘩啦啦”的連聲暴響,這建築得十分堅固的甬道牆壁,因抵受不住兩股極大勁氣之下的膨漲壓力,而崩潰頹坍!
  這一列風火磚牆始才倒塌的剎那間,隔牆的一間石室內,已“嗡嗡”密響,一大群成千累萬的密若烏雲般的青色毒蜂,同江青身前飛來!
  江青心頭一震,雙堂勁力猝然收回七成;於是,那股熊熊炙人的火龍,立時霍的一聲卷到江青身前三尺之處。
  一陣焦臭難聞的氣息,隨著撲翅的嗡嗡聲,傳出,這無數的背包毒蜂,已被那突然衝到的火勢,瞬息間燒待屍骨無存。
  江青不再遲疑,斷喝一聲,已飛身掠向那間石屋之內。
  這時,他雙臂急振,勁力排出,又將這間十分堅固的石屋震破一個大洞。
  他毫不停留的急穿而出,目光一瞥之下,面前,卻是一個陡削的斜坡,斜坡之下,卻黑暗黝陰,腥氣撲鼻。
  江青心神微微一動,已向斜坡下溜瀉而到。
  他尚未腳踏實地,細目瞧去,卻己嚇得他暗一哆嗉。
  原來,這片陡削的斜坡下,便是一片泥濘潮濕的沼澤,沼澤中,卻盡然是些蜿蜒蠕動的毒蛇。
  江青身形尚未落地,其數無盡,成千成萬的毒蛇e閃耀著綠色如豆的眼睛,蠕動著那黏濕發光的胴體,紅信亂吐,噓噓連聲的遊到。
  其狀之獰惡,令人又是驚恐,又是作嘔。
  江青這時雙臂倏抖,選擇了一處較為高些的地勢翻身落下。
  他目光凝望著面前萬頭聳動的三角形蛇首,隨著絲絲濕潤的蠕動鱗光,形成一個半圓之形,同他立身之處緩緩逼近。
  而且一陣陣腥羶撲鼻的惡臭,亦彷彿永無盡絕似的彌散四周,隨著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噓噓叫聲,構成了一付恐怖已極的景象……
  江青沈著的迅速向四周細一打量,這時,他發覺在這片陡削的斜坡對面,約三丈之外,有著另一片聳立的石壁,而在那石壁之上,卻極淺的砌有無數級幾乎是象徵性的階梯,那石壁之頂,卻奇異的裂開著一道僅供一人鑽入的隙縫……
  江青略微打量了一下地勢,已在心中暗自做了一個決定。
  這時,鱗光一閃,一條長達七尺,頭呈三角形的毒蛇,已悄無聲息的蜿蜓到江青腳下,紅信伸縮中,急嚙而到。
  江青大喝一聲,足尖倏然挑起,那條毒蛇立被他踢飛兩丈之外。
  這時,噓噓連聲,為數約有十數條之多的鱗彩斑爛的毒蛇,又同江背身側群噬而至!
  江青嘿然吐氣開玷,運掌如刀,瞬息間連連劈出三十余掌!勁力如削中,殘斷的蛇屍滲合著污血四散迸濺,千數條毒蛇,與左近尋丈內的毒蛇一樣,頃劾間己翻轉肚皮,浮沈於混濁的泥沼之中。
  但是,這些有著斑爛花紋,形態醜惡劇毒的長蟲,卻並沒有因此而停息它們的攻襲,混沌的沼澤這時更加穢濁的翻湧起來,無盡無絕,各類各形的毒蛇,蠕動著那條條黏滑的軀體,攪動著泥水,紛紛遊到。
  這幽陰潮濕的泥沼中,但見浮動著萬千三角形怪首,綠光點點,噓噓之聲混成一片,直是驚人至極。
  江青暗暗叫聲苦也,目光微掠之下,便待縱身飛起。
  忽然,他腦海中閃電般浮起一個念頭來,於是,他又站回原地,右手探入懷中,摸出一個銀光閃耀的圓周來。
  這銀色圓筒之內所盛的,正是邪神昔年震攝武林的火藥暗器:“烈陽神珠”!
  江青親切的撫摸著手中微溫而滑潤的金屬圓筒,喃喃自語道:“義父老人家,真賜了我不少寶物……哼,我若就此躍身一走,未免也太便宜了煙霞山莊所飼養的這些畜牲,留著它們,異日不知又要害死多少人……”
  江青驀然雙目怒睜,大叫道:“來吧,畜牲,看少爺請你們嘗一下火爆蛇肉的滋味!”
  叫聲中,他手指用力一按圓筒底部機簧,“崩”的一聲輕響中,已自這銀色圓筒內,飛射出一粒龍眼大小的紅色珠子來。
  這粒紅光閃爍的珠子,見風之下,“砰”的一響,已倏然漲成鬥大的一團火球,向沼澤中的無數毒蛇落下。這團精芒射散的火球,始才飄落,又“轟”然一理巨震,暴展一片闊幅幾達兩丈的熊熊火焰,發射由約紅青藍的火苗,“劈啪”連聲的向下罩落。
  一時之間,淒厲吆吆慘啼襯合著“噓噓”的燒肉焦臭,頓時充滿在這沼澤四周!
  而那狂熾殷紅的火焰,仍然呼轟的燃燒著。炙人肌所的強熱,四處播散,潮濕的空氣,亦變成帶著煞風的氣流在回盪,波旋……
  江青不由心意大快,狂笑大聲中,身形已飆然飛起,同對面岩壁之頂掠去。
  他腳尖在那淺淺的階級上連點三次,已如脫弦流失般,穿進這壁頂裂開的隙縫中!
  但是,他卻沒有想到,這卻是一個更凶險的陷阱,早就在靜靜的等候他了!
  江青身形始才掠身而入,腳下那道裂開的隙縫,己軋軋連聲的徐緩閉上。
  江青經過這一連串的驚險埋伏後,心中已較泰然,他這時並不驚惶,面含冷笑的環視四周。
  只見他這時處身的地方,卻是一間粉白的空室,而且,室中尚懸掛著一盞銅罩的琉璃吊燈……
  嬁蕊正在燃燒著青白的光輝,再經過這空室四周粉白的牆壁反射之後,更加顯得明亮耀眼。
  但是,這間空屋卻沒有任何一絲空隙,彷若一個石盒似的。
  江青不解的瞧著四周,又用手在牆壁上輕輕敲擊了幾下。
  於是,由於手指敲下的回聲,及肌膚敏銳的觸覺,江青知道,這間空室的四周,竟然全是以極厚鐵板製成,僅是外層敷上一層白灰而已……
  他愕然望著面前冷冰冰的牆壁,暗忖道:“奇怪,煙霞山莊造了這間外層塗有白粉的鐵屋,有什麼用意呢?莫非他們想藉此來囚禁自己麼?”
  江青想到這裡,不禁嘲弄的冷笑起來。
  他獨自冷笑了一陣,又想道:“不管煙霞山莊全立那老兒想將自己怎樣,但自己已深入這所謂“再世牢”中如此之久,非但沒有發現禁錮拜兄等人的牢房,而更連煙霞山莊的人也沒有看到一個,難道說,他們直至如今,尚不曉得自己摸進來了麼?”
  江青默默的想著,想著……
  逐漸,他的雙瞳緩緩怒睜,面孔的肌肉微微搐動,黃豆大小的汗珠,亦自額際紛紛墜落。
  他口中喃喃吼著:“為什麼?為什麼?”
  空氣是寂靜的,寂靜得沒有一絲聲息,像是一座座經沈寂了多年的古墓……
  茫然,江青狂聲大叫道:“全立,你這卑陋的匹夫,你為何不敢與少爺朝相?你將少爺的拜兄匿藏到何處去了?哈哈哈……你怕我麼?你有骨氣就現身出來,你這懦夫,小人……”
  江青宏亮的語聲,在空中回盪、轟響,終於,又裊裊的消散。
  他悚然抹去臉上的冷汗,強吸入一口氣,想將暴燥煩亂的心情平靜……
  然而這過於沈靜的氣氛,使江青的心神反趨狂亂,囥為,他尋不到發洩的對象,更排解不開心頭的懸慮與糾結。一個人,在處於極端的苦悶與沈靜下,便往往會有一種異乎尋常的瘋狂及暴囂……
  四周仍是靜寂的,沈寞的……:但是,一陣細微得幾乎不可聞及的“嗤嗤”之聲,卻忽然在這時響起!
  這聲音雖是如此細微,但已足夠令江青悚然驚悟了,他急切的環目四頂,身形也倏然飄向屋壁一角。
  此刻,他看清了,原來,那室中吊懸著的琉璃燈銅架,正自那雕鏤著的中空花紋細孔中,透散出股股淡淡的紅色煙霧。
  這飄散出來的紅色煙霧,並未隨即消失,反而輕渺的緩緩籠罩室中,逐漸凝結成一片桃花般淺紅色的霧幕……
  江青正自惑然,鼻管中忽而聞到一陣甜腥的氣息,隨著這絲氣息的吸入,腦中突然感到一陣輕微約暈眩與混濁,周身興起了一種懶散的感覺。
  這感覺便好似喝下過多的醇酒一般,軟綿、輕飄,再加上陶醉。
  江青對這股甜蜜醉人的氣息,十分迷戀,他不自覓的深深吸了一口!
  但是,就在這股甜腥的氣味始才進入他的喉中時,混身血液,也彷彿驟然往胸前擁塞起來,腦中更是嗡嗡作響,周身骨節,亦宛似忽而被一只魔手折斷一般!
  於是,江青體內那純厚精練的真氣,已在無形中起了反應,驀然急速的迴旋流轉起來,一股綿綿潛力旵自他肺腑穴脈中往外排斥擴散!
  江青但覺五內翻湧,血氣澎湃,不由自主的大聲嗆咳起來!
  他吸入喉中的那口甜腥氣息,已被他這一連串的嗆咳,吐出了大半。
  。這時,江青登時悚然醒悟,他急急閉住呼息。抬頭望去。
  只見自那琉璃燈銅架中,所冒出的紅色煙霧,這時已將這間小小的空屋彌滿,那甜腥的氣息,配襯嫣紅的色彩,好似一個風情萬般的嬌慵美人,在散發著她那迷魂蝕骨的魅力般!
  江青這時大覺不妙,可是,他實在想不透,為何在此種情況之下,自己猶會毫無所防的被這種毒霧所迷惑!
  他適纔已不自覺的吸入了一些毒霧,此刻但覺頭腦昏昏欲睡,四肢百骸,亦湧起陣陣軟綿酸穌的感覺江青強自鎮定一下心神,大喝一聲,揚掌推出一股勁風,颯然襲向那室中懸掛的琉璃燈而去!
  “轟”的一聲巨響中,那盞鑲以銅架的琉璃燈,立即應聲粉碎四落!
  但是,這紅色的霧氣,非但並未因此阻竭,反而更在頃刻之間湧盛起來。
  江青連聲叫苦,急切的向上望去,只見那原先懸掛琉璃明燈的繩索,卻竟是一條內面中空的鐵管,僅在外層加縛上一些麻線而已!
  這時,嫣紅的毒霧,宛若無盡無絕一般,咕嚕嚕的自那條偽裝的鐵管中湧進,這空室之內,已全然被一片赤紅的煙霧所布滿!
  於是,那陣陣甜腥的氣息,已更加濃厚了,這瀰漫的赤紅色彩,亦竟似凝結有形的幕幔一般……
  江青此際心頭更覺迷糊了,雙目亦逐漸蒙 起來。
  他四周還是一片飄浮的嫣紅,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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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6-01, 11:52 PM   #1980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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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毒霧鬼池

  江青這時雖然早已閉住呼吸,但是,他先前所吸入的一絲毒氣,卻已在他體內開始四散襲延侵蝕起來。
  他此刻所以尚未昏絕頹倒,全賴看他那身精湛的武功及深厚的稟賦所支持,若是換了別人,在這極毒的紅色煙霧中,只怕早就混身癱瘓,不省人事了。
  這瀰漫室中的紅色霧氣,乃是苗疆怪傑獨眼人魔烏魯布,昔年親白採集苗荒百年腐爛桃花之莖葉,再和以一種極為淫毒的“蛹蛇”精血所製煉而成,送與煙霞山莊,專門置入“再世牢”中,做為防備武林人物之用。
  此種毒之所以名日:“迷魂鄉”,蓋因其味醇甜,色彩鮮豔,能令人在不自覺之際入其殼中之故。
  江青雙目迷濛的坐在地下,此時,他周身彷彿酸軟毫無一絲氣力,但是,他卻有一絲潛在的意識,在極力的支撐?。
  忽然而想起的事情,便是邪神昔日在絕緣洞中,傳給他的一種深湛武學:“逼靈一線”!
  這所謂“逼靈一線”的深奧武學,乃是內家功夫之中,至高至絕的一種秘技。
  若將這“逼靈一線”的功夫施成,便可停止全身所有機能的活動,而將僅有的一絲靈智以心頭一點湛然的澄寧之氣護住,藉看這一線靈智的啟發,再促使全身精力,集中於四肢的任何一部份採取行動,使自己一則不致全然失去知覺,再者更進而能逃出困境。
  邪神的這項武功,乃是施用于重傷之下,或意識不清之時,可以做為最後救命或逃生之用。
  江青雖在這時方始想起,卻正可大大有助於他日下的困境。
  他此刻不敢怠慢,急速的澄心靜氣,使心中一點知覺仍然保存,然後,他停止了全身機能的活動,而將全部力量,集中施展於右臂之上!
  其實,若憑江青那一身精絕的武功,這空屋四周的鐵板雖然堅厚,卻也攔不住他,奈何他先時疏忽過甚,以致吸入一些毒氣,再想突破這四圍的鐵板時,卻已心餘力拙了!
  這時,江青的一條右臂,緊緊按在鐵壁之上,於是,隨?他手指的不斷挖削,那麼堅硬的鐵壁,亦被他挖出一倏條淺糟,鐵屑紛紛脫落……:
  江青俯身地下,絲毫不動,若不是他那條正在急驟劃動的手臂,那麼,便怯是全然昏死過去一般,在室中瀰漫的紅色毒霧之下,江青按在鐵壁上的手掌,這時挖削得更急促了。
  而鐵壁之上,此刻已被他那貫注入無比雄厚的真力的右掌,挖出一道直徑長約尺許的深溝!慢慢的,徐緩的……
  忽然,江青全身一顫,他那堅強的手臂已然穿出這層鐵壁之外!
  於是,他蜷伏地下的身軀,亦隨看他右臂的拉動,緩緩向前移進,終於挪到那條洞穿的鐵壁隙縫之傍!
  一股清新而潮濕的空氣,如水銀般溜瀉進江青的鼻孔中,他貪婪的湊?隙縫,深深的呼吸起來!
  而這時,一口清新鮮潔的空氣,對他來說,該是多麼需要啊……
  隨看他深沉的呼吸,腦中的昏眩,已逐漸減輕,四肢的酥軟,亦慢慢地恢復過來。
  此刻,江青已感到一股新的力量,開始在體內滋長,雖然,他仍覺得骨節有些酸痛,心頭翳悶,但是,卻已較之適纔那昏醉欲死的情形好得多了……
  他輕輕睜開雙目,又吸入一口真氣,掌勢倏然拍出,“當!”的一響警,鐵壁已吃他罡猛的掌勁震陷了一片!
  江青隨即再運玄功沉喝一聲,雙掌閃電般連續不停的向鐵壁擊去,終於……在“轟”
  然一聲的巨響之中,一大塊沉重的鐵板,已隨?一股雄渾的勁力,沙地盡頭,則赫然是一間以鐵柵相連的囚室!
  江青疾然將雙臂平伸,身形已搖搖欲墜的挺立地上!
  因為,他卻在適纔那倉促的一眼中,看見那因室之內,正坐?紅面韋陀戰千羽,及雲山孤雁夏蕙等人!
  江青身形始才站穩,正盤坐於鐵柵之後,面色黯淡的紅色韋陀戰千羽,已驀然驚喜欲狂的站起,激動的大叫道:“四弟……你果然來了,呵呵,煙霞山莊的再世牢也困不住你!”
  雲山孤雁夏蕙亦瘋狂般撲向鐵柵之前,抽搐的呼道:“青哥,青哥,你……你沒有受傷吧?”
  呼聲中,兩串晶呈的淚珠,已漣漣掛在面傾上!
  江背傾時悲喜交集,頭腦又是一陣極度的暈眩!
  他身軀踉蹌的退了一步,腳步搖幌不穩……
  柵牢中,戰千羽等五人面色驟變,目前,他們把全部的希望,完全寄託在江青身上了……若他受傷遭擒,那麼他便還有什麼指望呢?
  大旋風白孤狂聲叫道:“四弟?你怎麼了?振作起來,千萬不要頹喪,始才這些雜碎還詛笑說你定然逃不出那迷魂鄉的毒,之下……四弟,你做給他們看看!”
  天星鷹姑鉉素與祝願二人去亦顫聲叫道:“公子,請振作起來……”
  “四弟,咱們不能輸給對方!”
  江青長長地吸入一口氣,勉強壓制住翻湧的血氣,一步一步的向鐵柵之前移進!
  忽地,一聲沙啞的驚呼起自他的背後道:“來人哪,來人啊,不得了啦,江青已突破迷魂鄉鐵室衝到外面來了次!”
  江青嘶啞的苦笑一聲,向戰千羽等人道:“大哥,我很好,僅是始才下小心哎入了一口毒霧而已……待我回頭打發了這些混賬,再來救你們出險……”
  他不待戰千羽等人答話,徑自身形不穩的緩緩轉身而回。
  在江青身後,赫然正立?兩名神色驚慌,手持鬼頭刀的黑衣大漢!
  江青勉強一笑,道:“二位朋友、你們還不自行逃命,莫韭還想和在下走上兩招麼?”
  那兩名面色驚悸的大漢,正在進退維谷之隙,一個冷峻的嗓音,已自上層地面傳入道:“大家注意將出口完全把住,姓江的小子一出來,便用暗青子招呼!”
  隨看語聲,諸人所立的頂層地面,驀起一陣軋軋之聲。
  這時,那兩名黑衣大漢互視一眼,右側那人忽然注意到江青赤紅的面色,及搖幌不穩的身軀!
  他向向伴一使眼色,大叫道:“咱們衝,這小子敢情已中了迷魂鄉之毒了!”
  另一名黑衣大漢,亦向江青仔細一瞧,豁然大笑道:“媽的,果然不錯,咱們幾乎讓他給唬住了。”
  正在這時,二人頭頂的一方岩層,已自緩緩移開!
  這兩名黑衣大漢好似陡然壯起膽量,齊齊大喝一聲,猛力向江青身前衝到,同時,兩柄鋒利的鬼頭刀,亦摟頭蓋臉的劈至!
  江青大笑一聲,身形毫不轉動,雙臂疾如閃電般一幌,已然扣住二人的腕脈穴!
  尚不待這兩個身材魁梧的黑衣人漢驚呼出聲,江青已倏然吐氣開聲,雙臂用力一拋一掄,呼然一響,兩個偌大的身軀,已如風車般倒旋出去,但聞“噗嗤”一聲,踉看又一是兩聲悶嗥,這兩名黑衣大漢,已自腦漿襲迸濺,撞死在石壁上!
  幾乎在向一時間,自那移開的壁頂中,疾如飛鳥般掠下兩條紫色人影來!
  江青目光一警,看出來人正是那面容冷漠,神態嚴峻的連心雙老!
  連心雙老身形始才落地,就看見撞死壁上,摔落在地下的兩名屬下!
  但是,二人都清矍寒冷的面孔上,卻沒有廳由任何一絲驚懼或憐惜的神色,目光一瞥之下,已轉到江青身上!
  江青這時,又覺得腦際微微一眩,他雙目輕閉,盡力地忍耐看。
  連心雙老冷冰冰的一笑,右側老人這時陰沉的開口道:“江青,閣下好辣的手段,只是,你目前已自投羅網,恐怕你的命運,亦不會比閣下殺死的二人強到那裡去!”
  左側老人亦冷削的接道:“晚輩,你連殺本莊莊友三人,連心雙老易志、易成便首先不能放過你!”
  江青傾力袈出一付神態自若之狀,冷笑道:“二位站在那裡妄自吹擂有何用處?不服氣便上來試試!看看江某能否教你們從此閉嘴不言?”
  連心雙老易志、易成聞言之下,毫無表情的相互一瞥。
  驀然,二人身形疾若風馳電掣般,一左一右,閃向江青身側,而幾乎又在向一時刻,兩片漫天掌影,挾?無匹的勁力,同江青雙臂猛襲而到!
  江青眼皮子也不眨一下,雙掌倏起,右掌幻成圈圈圓弧,左掌帶起一溜星茫,銳風拂處,立將二人攻勢化解!
  那尖銳的罡氣,更將連心雙老逼出三步之外!
  江青身受毒傷之下,所施出的“銀月寒星雙環式”,威力雖不及平素之半,但這邪神當年睥睨武林的絕技,卻依然是當今一般江湖高手所無法抵擋的!
  連心雙老易志、易成二人,乃是孿生兄弟,早有意相通之靈,二人身形始退,又雙雙冷哼一聲,不約而回的復又縱身攻上,二人四只鐵掌,彷彿飄雲般上下翻飛,身形似電躍疾閃中,勁氣如嘯,滾滾湧出!
  江青身軀不敢稍做移動,他強自鎮定心神,施展?邪神嫡傳絕技,與這兩位武林中拔尖的高手,做?艱苦的拚鬥!
  這時,任憑連心雙老二人,掌勢疾如狂風驟雨,傾出全身之力攻上,卻依然佔不到江青絲毫便宜,而且,更時常被江青所使出的精妙絕?,逼得左右閃躲,招架不迭!
  柵牢內的大旋風白孤,此刻怒目圓瞪,憤聲大叫道:“姓易的兩個老殺才,你們還算是白道英雄稱字號的人物麼?以兩打一,以眾凌寡,真他娘的豬狗不如!”
  然而連心雙老易志、易成兩人,卻一言不發,仍舊沉看地與江青拚鬥?,對白孤的諷罵,好似根本就沒有聽到一般!
  顯然,這兩位功力極高的連心雙老,己在邪神傳人的一對鐵掌之下,甚至連憤怒的時間也沒有了!
  江青出手之間,雖然凌厲嚴密,但他自己明白,這不過僅是靠一股強韌的意念力在支持看他,因為,江青此時的軀體,已成強弩之末,根本就發揮不出多少精力了。
  在這柵牢之前的地面上,正當戰鬥進行得更加激烈的時候……裂開的壁頂之上,又閃電般掠下六條人影來!
  江青在忽忙中漩目望夫,只見這掠入的六條人影,竟是銀衫青輪萬兆揚、百步彎月傅泉,及鐵筆四雄等人!
  六人身形始才立定,銀衫青輪萬兆揚已大步行近,沉聲喝道:“江大俠,閣下目前已吸人那“迷魂鄉”中的毒霧,若不及時停止用力,要若是聽任這毒牲蔓延開去,恐怕便要終生殘廢!”
  江青鄙夷的向銀衫青輪投去不屑的一瞥,重重地冷笑一聲,又疾速的向連心雙老劈出七掌。
  勁力衝激中,連心雙老易志、易成二人,應勢狼狽的退出三步開外。
  百步彎月傅泉望看江青站立不穩的身軀,灰眉微皺,宏聲道:“江朋友,有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閣下目前處於如此劣勢,猶想做困獸之鬥,不是透看太也不智麼?”
  江背大喝一聲,掌勢攸起。又將連心雙老追得左閃右躲,他狂吼道:“你們這些為虎作倀狼心狗肺的殺才聽?,只要我江青能全身而退,今後便與你等永不甘休!”
  他話聲甫落,腦中又是一陣極度的暈眩,全身亦機伶伶的一顫……
  連心雙老看出便宜,厲叱連聲,又猛烈的圍攻而上。
  銀衫青輪看得沒趣,暗自嘆息一聲,同身傍各人微使眼色,也側身加入戲圈,悶聲不響的動手出招。
  隨?銀衫青輪萬兆揚的動作,鐵筆四雄亦喝聲連起,各人抽出一只鴨蛋粗細,精光閃耀的二尺鐵筆,縱身撲上。
  這又是一場極不公平的爭鬥展了開來!
  江青狂笑連連,運掌如風,招式起如風飄雲舞,又似浪嘯濤湧,與這七名武林中盛名垣赫的高手戰在一處!
  百步彎月傅泉面色沉凝,站在一傍動也未動,他這時正在深深的猶豫?,以自己等人平素在江湖上的聲望,該不該再次以多凌寡,而且,對方已經身受毒傷!
  傅泉正在沉思考慮,囚籠內的大旋風白孤,已雙目怒睜欲出,鬚眉皆顫的狂叫道:
  “銀衫青輪,你好……有骨氣,啊啊……七個武林中道英雄稱字號的好漢,圍攻一個身受毒傷之人,好呵,萬兆揚,除非你宰了白某,否則,日後江湖上便會盛傳你今日的豪舉了……”
  天星麻姑錢素亦好似豁出去了,她激動的搖?那兒臂粗細的鐵柵,尖聲說道:“公子,殺死那些奴才,叫他們知道真理,知道道義,殺啊,公子,撕下這些專以偽君子惑人的假面具……”
  江青狂笑一聲,身形驀然如旋螺般迴轉起來,在呼轟如濤的罡風中,長離絕學“七旋斬”中的“旋心動魄”加看半招天佛掌法的“佛光初現”,已如排山倒海般,帶看無比猛厲的威勢暴卷而出!
  煙沙彌漫中,慘叫悶嗥之聲隨起,兩條人影。登時凌空飛起!
  江青原本因毒傷之故,只能以雙掌應敵,腿卻絲毫不敢移功,身形更是不能做過於激烈的旋展。
  但是,他在氣怒交集之下,已不顧一切的傾力展出這七旋斬中最為凌屬的一招!而且,更己催動體內原已波震不已的真力,發出天佛掌法攻敵!
  對方人影紛飛中,江青身形已顯顫抖搖晃不穩,面色已自朱紅轉為青白!
  這時,急速躍身退後的銀衫青輪已明顯的看出己方頹倒的兩人,一個是鐵筆四雄的老三:飛燕鐵筆穆和,另一人,赫然竟是連心雙老之首的易志!、。
  飛燕鐵筆穆和,此刻僵臥地下,胸前印?一個深深的掌印,滿口鮮血,正自他口中狂噴而出,看情形,已是回生乏術了……
  連心雙老易志,亦面容煞白,手摀脅下,自他那微顫的手指上可以看出,亦是受創不輕。
  易成兄弟連心,此劾亦不由面色灰暗,神情顫襲,他雙手扶住乃兄,冷汗順看面頰涔涔而下!
  鐵筆四雄所余三人,這時早已肝腸寸斷,虎目盈淚,圍在穆和身傍,束手無策!
  銀衫青輪驚魂甫定,不由怒喝一聲,拔出背後奇形兵刀“青刀輪”,便待傾力衝上。
  。百步彎月傅泉亦緩緩向江青身側移近,面孔之上,已了無先時猶豫之色,換上的,卻是一股憤怒已極的表情!
  正在這一觸即發的瞬息間,壁頂裂縫中人影一閃,儒衫飄拂之下,飛索專諸全立面如寒霜地立於地上。
  鐵筆四雄之首—穆為,急惶的悲聲叫道:“莊主,小的三弟已經……”
  全立冷喝一聲,陰沉的道:“不用說了,老夫倒要看看,這江青能憑什麼絕學逃出再世牢中!”
  他說罷向銀衫青輪一使眼色,萬兆揚隨即暴叱一聲,疾如閃電般向江青混身上下攻出一十七輪!
  於是,另外一倏閃掣如藍虹也似的寒光,亦猝而射向江青胸前!
  鐵筆四雄僅餘的三人,亦形似瘋虎般,向前撲上!
  江青冷笑幾聲,任由頰際汗如雨下,體內血氣翻湧,亦絲毫不懼的出手迎上。
  一場更加激烈的拚鬥,又在這不十分寬敞的地道中展開。
  人影疾速掠走,刀光輪影仃立如山,隨?陣陣橫溢的勁風狂中,剎那之間,又混戰了二十餘招。
  江青的面容此時更加慘白,嘴唇青紫,混身上下,亦在簌簌而抖,他的體力與精神,已然到了不能支持的地步!
  飛索專諸全立面含冷笑,陰惻惻的道:“江青,老夫若讓你坐出再世牢,武林中自今以後便沒有煙霞山莊之名!”
  他正說到這裡,站立柵牢之後,神色僨恚懮戚的紅面韋陀,倏然大聲叫道。”四弟,快向愚兄這邊移近,他們雖然以鐵鍊鎖住吾等足踝,為兄等仍然可以用掌力助你!”
  江青已漸暈眩的頭腦,驀而悚然一驚,卻腳步不穩的向柵牢之前緩緩移去!
  百步彎月傅泉斷喝一聲,便待向前堵截。
  那知,飛索專諸全立卻嘿嘿一笑道:“傳兄,讓他去吧,讓吾等看看,這些籠中之鳥,到底尚能飛出多遠!”
  全立這句話,甫一傳入紅面韋陀戰千羽耳中,他就驚覺出其中顯然有詐!因為,依目前的情勢看來,全立定然不會讓江青得到任何一絲助力的非!
  但是,他卻故意不去攔止江青,難道說,他真的肯讓江青在久戰之中得到戰千羽等人的幫助麼?
  紅面韋陀腦中念頭始才掠起,隨即急切的大喝道:、“四弟且慢,當心對方有詐……”
  但是,遲了,就在江青移近柵牢前三尺之處時,戰千羽語聲甫出之際,柵牢前一塊看似無異的地面,猝然自當中裂開!
  於是,三只鐵筆,一溜藍芒,挾?一日青色光影,宛似狂風暴雨般猛然向江青已經陷落的身形襲到!
  江青嘆息一聲,卻沒有做任何掙扎的打算……自然,他此棄亦無力作任何些微的掙扎,已如殞星般向下江青知道,他假如再向前移上一步,已可接觸到拜兄自鐵柵內伸出的手臂……
  但是,這時已經晚了,晚了……
  他耳際似乎尚聽到飛索專諸全立那陰沉的笑聲,心頭一陣迷糊,眼前金星迸射,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了!
  忽然,不知經過了多久;其實,這僅不過是江青自地面陷落的剎間,一陣冰涼而軟滑的流液,觸看江青身軀。
  而幾乎在他有看這種感覺的同時,“噗通”一會,冰冷的流質,拚命地向他面部五官七竅湧進。
  “這是水!這是一潭水!”
  迷濛的神智,使瀕臨昏迷狀態下的江青,悚然驚醒了不少。
  兩另一股窒息的感覓,已合看一片冰涼的流水,同他鼻管口腔內湧進……
  於是,他本能的雙手揮動,又劇烈的嗆咳起來!
  隨看江青雙手的劃動翻攪,他那軟弱的身軀,迅速地浮升至水面之上。
  在一種本能的求生欲的驅使之下,再加上那冰寒滲骨的冷水的刺激,令江青不自覺的起了一陣寒顫。
  他艱辛的睜開雙目,向四周環視,當他目光始才能夠看清遇遭景物的一剎那,一股深沉的驚愕感覺,立時浸襲入江青的腦海中!
  原來,他此刻陷身墜落的地方,確是在一波寒水之中,但是這方圓約有五丈大小的水域,卻是一面臨?石壁,另一面,赫然竟全然是一塊塊晶瑩透明的水晶片鑲製而成!
  這些水晶片,每塊長約二尺見方,緊密地嵌接在一起,上面,倘掛看兩盞綠幽幽的琉璃燈!
  池水被這鬼氣森森的綠燈一。照,反映出一片慘碧深黯之色……
  江青微攏雙目,同那片甚為厚實的水晶壁外望去,只見在這閉封的池水之外,隱約是一間光線黯淡的石室。
  他正在心頭納悶,不知何從之際,沉入水中的腿部忽然感到一緊,彷彿被什麼東西咬住了一般!
  江青心頭微悚,強忍住四肢百骸的酸軟,奮力一振雙臂,水花四濺中,身形驀然拔空而起!
  在慘綠的燈光下,江青急急低頭看去,目光轉處,只見他那小腿之上,赫然連看一條長僅三寸,銀鱗閃閃的怪魚!
  這僅只三寸餘長的怪魚,卻生了一張幾乎有一寸之闊的大嘴,嘴中刺齒森森,這時正緊緊地咬在江青的小腿上!
  所幸江青身上所穿的“火雲表”,乃是邪神早年採自極北“寒山”之頂,所特產的一種“雪蠶”所結之“朱繭”,袖剝其絲,交由巧匠特製而成,質輕而韌,其紅如火,不但可怯寒防水,更能抵抗尋常刀劍之傷!
  然而在這銀色怪魚網咬之下,雖然沒有透衣傷飢,但也挾含得十分疼痛!
  江青不由心中一驟,腿部飢膚微微一彈一抖,立將這條銀色怪魚震落!
  但是,當他目光再度瞥及水面之際,卻幾乎脫口驚呼起來!
  原來e那適纔猶是十分平靜的水面,此刻竟然翻滾起伏,銀光閃閃,無數條身軀小,突目利齒的銀色怪魚,正在水中游掠不已,個個張口瞪目,一幅待機而啃的饞像!
  江青在些微的惶急之下,一口真氣已自提聚不住,身形又急速地往水中墜落中……
  他大喝一聲,身形彷若大鳥般掠看水面飄過,輕輕貼在那滑膩陰濕的石壁上。
  這時,那面透明的水晶壁驀然大放光明,數十盞光度甚強的孔明燈同時自水晶壁之外向內照射!
  同時,飛索專諸全立那陰森森的語氣,又冷然響起道:“江青,滋味好受麼?嘿嘿,老夫不妨告訴你,閣下目前陷落之處,名日鬼池,那些可愛的銀魚,叫作食肉魚,專門啃噬動物的血肉,而且連皮帶骨,不會有絲毫存留……”
  全立的語聲,隨?一排銅錢大小的氣口傳入,在這嚴密封台的鬼池內,回響縈盪。
  江青勉力捉住一口真氣,將身軀難辛的貼在壁面上,他這時的功力,較之往昔減退不少,故而,他不敢開口出聲,以防真力驟洩,滑落水中。
  強烈的燈光,在江青臉上往來回掃,像是在嘲弄他此刻虎落平陽的窘態。
  全立的語聲,又幽幽響起道:“江青,你畏懼麼?你怯懦麼?嘿嘿,煙霞山莊的再世牢,可令你得到永生永世不可忘懷的深刻回憶了,世上的人不會再記得你,縱然邪神厲老兒復出江湖,亦將永遠尋不到你的骨核……如旭陽初升的火雲邪者,卻如此默默無息的消逝毀滅,不是太可惜了麼?”
  全立的語聲,在江青心頭起了一陣寒栗,他喘息微急,勉強睜開那被強光照耀的眼睛,急速的思忖?脫走之策,雖然,他此刻腦際已混沌得有些迷濛了……
  驀然,自江青始才陷落的池頂石壁,又急速移開,原來一件黑忽忽的勿體,被人自上拋落下來!
  江青目光一掃之下,看沽那是一條活生生的黃狗。這條黃狗“噗通”一聲落水之後,立時“汪”的一聲向璧邊游來。
  但是,當它始才游出不及三尺的時候,卻突然發狂般在水中翻滾起來,口中更發出陣陣淒厲已極的狂吠厲唁。
  在這條黃狗身軀翻滾的剎那間,江青看到它的腹下四肢,竟已全然被無數條銀色的食肉魚釘滿!
  於是,鮮血微散中n更多條小而獰惡的食肉魚,閃動看發光的突目及利齒,吩紛向這條慘嗅連聲的黃狗遊到!
  水花翻滾中,肉塊與血絲被生生撕裂,刺心至極的啃骨啃肉之聲,四處響起,這情景委實足以令一個膽小的人昏絕於地!
  銀色的鱗光閃掠遊幌,水花混盪迸濺之中,瞬息之間,偌大的一條黃狗,除了尚存一些血跡斑斑的皮毛浮於水面之外,已然屍骨無存!
  江青這時又仍頭腦一陣暈眩,全身顫抖,手心中冷汗涔涔滲出,身形也微微向下滑落了半尺……
  他只覺得心頭作嘔,全身酸痛無力,那平昔堅強有力的雙臂,此刻亦好似重道萬鈞般,提不起來,一股深沉的怠倦之意,又緩緩向他襲來。
  茫然,江青先得兩只腳踝驟而一緊,他悚然一驚之中,隨即拼力向上貼升一尺!
  原來,他適纔在不知不覺中,身形已然向下滑落了許多,以至雙腳盡然浸入水中,而此刻,江青雙腳之外,也咐滿了緊咬不放的數十條銀色食肉魚!
  江青傾力使自己意志集中,他牙齒咬看舌尖,要以這深澈的痛苦,來驅逐那一股無形之中襲至全身,而又幾乎無法抗拒的倦怠之意。
  水晶壁外的飛索專諸全立等人,似乎可以透視這鬼池內的動靜,但江青卻因外面照射進來的強烈燈火之故,無法看清水晶壁外的一切情形。
  這時,全立又嘿嘿冷笑道:“江青,邪神的傳人,狂妄的幻想者,你看到那條死狀淒慘的黃狗麼?你看到閣下腳踝上附滿的食肉魚麼?哈哈,可惜閣下的一身超絕武功,亦會跟看閣下名揚江湖的美夢,一同在那可愛的食肉魚利齒之下,煙飛灰滅……”
  江青聽君至止這刻毒的說話,強力忍耐精神上無比的威脅與苦楚,任憑唇內血絲滲出,默默的不則一聲難。
  良久……江青的身軀又在緩緩地往下滑落,而他目下,幾乎再也無法鼓足餘力向上貼升了……
  江青沉重的嘆息一輩,無望的向四周環顧了一眼,他要在這留於人世的最後一剎那間,看清這奪取他生命的地方……
  他左臂頹然無力的垂下,當他的身軀,正隨?左臂垂下,而又復向下滑落之際,江青那痲痺的手臂卻驀然觸?懷中一個圓筒形的對象!
  他心中隨即一亮,一股出奇的興奮,支使他竟奇蹟似的停止了往下滑落的身形。
  在耀目的強光下,江青緩緩伸手探入懷中,取出那管內盛“烈陽神珠”的銀色圓筒來!
  隨?他手中圓筒所閃飄出的一絲光茫,水晶壁外已忽然起了一陣騷動,飛索專諸全立急惶的聲音也自氣孔中傳入道:“啊,不好,這小子手中,竟尚持有那烈陽神珠!”
  強烈的燈光,隨即集中照射在江青上,他狂笑一聲,驀然提聚起全身殘餘的功力,霍然向上回升,他大叫道:“全立,邪神的後人此刻要你們領悟一下他不可磨滅的神威!”
  隨?語聲,江青右手食指疾然向手中圓個底部機簧按下。
  於是,兩聲輕微的“崩崩”之聲響警處,兩粒紅茫閃耀,奪人神目的紅色珠子,電射而出,水晶壁外的一陣驚呼尚未停息,“轟”“轟”兩聲暴響之中,一片熾烈鮮紅的火網,宛如水晶瀉地一般向四處流展,熊熊地燃燒起來。
  而那片堅厚的水晶壁,亦隨看這兩聲巨震之後,“嘩啦啦”一聲,碎成片片,四散飛射!
  護密的睛變火焰,四下迷擾,而這鬼池內的池水輿食肉魚,亦隨看室壁的塌陷h向外衝激流洩~烈火燒炙看人肉及食肉魚的焦臭之氣,充斥四周,呲呲作響,慘厲的呼號摻合看食肉魚尖銳的嘶叫,組成了一付殘忍而淒怖的景像!
  憧憧人影在濃煙烈陷中奔躍逃竄,慘叫連連,情勢混亂已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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