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5-26, 12:45 PM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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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爺刀(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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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a551977 (2008-05-29),dddd (2008-05-26),kenwu6501605 (2013-09-17),NKNK (2008-05-26),samshi1976 (2011-12-22),tsen7119 (2014-04-12),w3013331 (2012-06-21),州仔 (2009-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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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01, 05:42 PM | #1936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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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焦山飛龍寨的飛龍大廳上,“金刀太歲”於長泰擺下極為豐盛的酒席,席上坐著十三人。 主位上坐的於長泰,陪酒的有九人,他們除了橘面的成剛外,就是飛龍寨八個分舵舵主。 高高坐在客位上的乃是周全、祈無水與司徒大山三人。 於長泰殷勤敬酒,滿面誠懇地一直在面上掛著笑意,不論於長泰的鷹目再銳利逼人,但在他已有些僵硬的笑意襯托下,多少還帶著溫和的表情以掩飾他那傲岸之氣,冷悍之勁。 “江岸一陣風”周全心中自然明白,於長泰便是在這種大勢所趨的無奈情況下,才擺出這副姿態來的,有道是寧學敬酒意,不存下棋心,而眼前於長泰既有下棋心,也稍有敬酒意。 這頓酒席吃的可真暢快,因為一入席於長泰就聲明一件事: “吃酒就是吃酒,吃酒不談公事。” 周全三人當然不明白於長泰的不談論公事目的,而於長泰突則不願在酒席上談論,是因為在坐的八個分舵舵主中有依水寒的人,由於這些分舵遍及長江沿岸,一時間還對依水寒不忘舊情,如果這時候再論及依夫人母女,必然容易招致疑惑,當然還是不談得好。 由於於長泰的鎮定表現,而使得周全三人還以為姓於的蠻沉得住氣呢。 一席酒足足吃了一個時辰有餘才散席。 於是各分舵舵主先告辭離去。 於長泰這才問成剛,道: “霍總管的傷勢如何?” 成剛咬牙道: “後肩骨已裂,只怕內傷不輕,吃藥敷藥以後睡了。” 於長泰皺眉,道: “著人好生伺候著,儘快把鎮江名醫請兩個來。” 成剛道: “已經去請了。” 於長泰這才笑問周全,道: “現在,周兄也該告訴於某,你周兄帶來的消息了吧?” 周全放下茶杯,邊取出旱煙袋裝煙絲,邊道: “前些時貴寨可是有個刀疤面大漢先瘋後投江吧?” 於長泰點頭道: “是有這麼一回事。” 周全一笑,又問: “他可是叫雷一砲?” 於長泰道: “你周兄上次還來我飛龍寨查過他的名譜的。” 周全道: “周某查姓雷的名譜,是為了證明一件事。” 於長泰驚奇地道: “你要證明什麼?” 周全道: “證明太湖黑龍幫的陰謀。” 於長泰急問道: “石大娘他們有些什麼陰謀?” 周全一整臉色,道: “難道於寨主忘了那飛龍令中的秘藉?” 於長泰道: “八步一刀已不存人間了。” 原來於長泰初時接獲霍大光與成剛自開封回報,說是未搜到“八步一刀”祕籍,不得已之下連同小癩子一齊燒死在那片小茅屋中,但於長泰還是不放心的暗中派快馬監視周全等人,這才發覺鐵塔下面周全等四人與魏老虎一眾決鬥之事,以為周全等人已取得祕籍,立刻在中途攔截,卻不料還是一場空,如今他已認定“八步一刀”已不存人間了。 不料周全搖搖頭,道: “於寨主,祕籍尚在人間,雷一砲人也未瘋更未死。” 於長泰怒視一旁成剛。 成剛則沉聲道: “是你親眼看到雷一砲了?” 周全道: “我雖未看到雷一砲,但開封城中魏老虎手下不少人見到他的。” 成剛道: “那也不能肯定那人就是雷一砲。” 周全淡淡地道: “那人一定是雷一砲,而且連那個小癩子也未被你們放火燒死,就是小癩子領著雷一砲登上鐵塔找到祕籍的。” 於長泰一聽,怒視著成剛,道: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不是把那小癩子也燒死了嗎?” 成剛點頭道: “這事屬下辦得十分周全,小癩子不可能還活著。” 周全一笑,道: “小癩子的確還活著,我實對於寨主說吧,小癩子就是被那石大娘救出火窟的。” 他此言一出,成剛幾乎跳起來,沉聲道: “又是太湖的人弄鬼,老子饒不了他們!” 這時周全更舌燦蓮花地又道: “那日我在貴寨查到雷一砲名譜以後,立刻與祈老怪、司徒老酒鬼三人同往三門灣雷一砲家鄉,我親愛的於寨主,你猜我們遇上誰了?” 那於長泰道: “雷一砲?” 搖搖頭,周全道: “太湖黑龍幫石大娘他們的大船。” 於長泰一驚,道: “他們可曾找到雷一砲了?” 周全道: “沒有,但他們見我三人趕去,只得幸幸然回船太湖去了。” 於長泰冷哼一聲,道: “我知道了,石大娘暗中劫去依夫人,志在使雷一砲上鉤,他們用心險惡,可說無以復加。” 周全笑笑,道: “事情已經敞明,‘八步一刀’已出世,雷一砲如果知道依夫人在太湖,必然冒險太湖一行,而石大娘目無余子擄走了依夫人,這是給你於寨主臉上塗顏色,只這一點,我周老頭就佩服你於寨主的修養到家,哈哈……” 於長泰一聽,“叭”的一掌拍在桌面上,桌上的茶杯跳起半尺高,沉聲道: “操那娘,不吃饅頭咽口氣,黑龍幫又是什麼東西,且看我於長泰怎麼修理那石騰蛟老兒了。” “江河老怪”祈無水早笑道: “於寨主如果人手不足,我三人自願插一腳如何!” 於長泰道: “三位已經幫了飛龍寨大忙了,周兄一席話,,于長茅塞頓開,於某已不敢再有奢想了。” “江岸一陣風”周全道: “我等大船就在秦淮河畔,如有需要,著人說一聲就成了,不過……”他稍作思忖,又道: “貴寨霍總管也在太湖殺了人,難保姓石的不率眾來犯,於寨主,你得儘早綢繆才是。” 嘿然一聲梟笑,,于長又見鷹目炯炯道: “就怕他們不來。” 周全心中也在想,就怕你們雙方不幹起來。 於是周全三人當即起身告辭。 那於長泰一面吩咐成剛調派人船,一面送周全三人到岸邊,他似是十分真誠地對周全道: “如果不是周兄親送霍大光回來,且又聽得霍大光親口說出真相,周兄的話還真難令人相信呢。” 周全哈哈一笑,道: “於寨主終知我心,周某算是不虛此行了,哈哈……” 於長泰望著周全等三人登船而去,半天站在岸邊未動,屬下十幾人也沒有人敢上前說句話的。於長泰卻仰面自言自語,道: “敵乎?友乎?” “敵人,而且是最險惡奸詐的敵人。” 於長泰猛回頭,見是女兒于飛鴻,不由驚問道: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敵人?” 不錯,來的就是飛龍寨“小燕子”于飛鴻,這時她望著已到江心急流中的大船,冷冷道: “周老頭三人說的話是事實,但他們的最終目的卻是要我們與太湖黑龍幫拼個同歸於盡,三個老魔好撿拾便宜。” 於長泰冷笑道: “明知如此,但也無計可施。” 于飛鴻道: “不無商榷餘地。” 於長泰一拉女兒手,笑道: “前些時你從近二十丈高的鐵塔上跳下來,是你出的主意,還真把佟大年那個老狗引出來,現在你還有什麼樣可行之計,且說說看。” 于飛鴻道: “這件事可千萬急躁不得,我斷定那雷一砲在得了東西之後,必暫時隱藏起來,他絕不會傻到立刻去找依氏母女的。” 於長泰道: “你說的有道理,雷一砲面上有個卷肉刀疤,一眼就會被人認出來。” 于飛鴻接道: “女兒以為,我們一方面派人打探雷一砲,另一方面嚴加戒備,端看太湖方面有何動靜再行定奪。” 於長泰點點頭,道: “你的話不錯,為父的不會為依氏母女二人而率眾太湖拼命的。” 于飛鴻笑笑,道: “我們已經把她二人描黑,怎好再替她母女粉刷的,就讓她母女二人老死在太湖吧!” 於長泰一聽大樂,道: “不是寶貝女兒你的解說,差一點中了他人之計,哈哈……” “江河老怪”祈無水的大船駛入江中沒多久,在“江岸一陣風”周全的吩咐下,大船又緩緩的靠近岸邊,那兒叫曹家渡,距離焦山已經十九裡了。 大船靠在曹家渡,三個老怪聯手又下了船。 祈無水就命大船停在曹家渡,只等三人回頭再開船。 這時候三個老怪正是按照計劃行事。 周全對這曹家渡地形十分熟悉,領著祈無水與司徒大山二人走到天近二更,三人已近運河。 當天夜裡,三人雇了一艘快船住下來。 周全得意的對祈無水道: “我們沿著運河慢慢趕往太湖去,這一次黑龍幫與飛龍寨的一場火併,你我可有得瞧的了,哈哈……” 祈無水道: “你我坐山觀虎鬥,且看哪家佔上風吧。” 司徒大山更嘿嘿一陣笑,道: “撿便宜的事總是令人極端愉快的,哈哈……” 三個老魔的快船緩緩行駛在運河上,直到無錫也未見有任何太湖黑龍幫的船進入運河駛向長江。 這件事不能不令周全三人奇怪,奇怪雙方為何竟無一點動靜。 按照三個老怪的計謀,如果雙方均按兵不動,三人的計劃必然化為泡影,周全的心機便就白費了。 三個老怪在無錫上岸,東城門內登上太湖大酒樓。 那無錫就在太湖北岸,有運河可通長江,無錫城內的最大一家酒樓就是這“太湖大酒樓”。 今夜,周全三人來的可真是時候,因為整個大酒樓的第二層樓上全被人包下了,要吃酒也只能在樓下座上等。 酒樓一角有兩間雅廂,由於三人來得早,所以才算佔到一間雅廂。 這時小二見是三個老頭兒,並未把周全三人當成衣食闊客看待,只是先打聲招呼: “三位老爺子,今晚本酒樓有貴客請客吃酒,整個二樓全被包下了,等一些客人到齊,可能有招待不周忽略三位地方,尚請包涵些。” 周全面無表情地道: “這位請客的人,一定來頭不小了。” 小二哈哈一笑,道: “當然不小,無錫‘蓋天翁’蓋爺請客,捧場自然是大不相同了。” 周全突地聳肩一笑,道: “好傢伙,是王八老蓋呀!” 小二一怔,面色一變,只是未開口頂撞。 祈無水道: “老蓋是無錫地頭蛇,龍頭老大嘛!” 小二忙笑道: “這位老爺子可說對了,提起無錫龍頭老大,當然也只有蓋天翁蓋爺了。” 不料司徒大山早沉聲吩咐小二,道: “快快先搬一缸陳年花彫,魚鱉叨拾四樣精緻的端上來,別盡在這兒講什麼鱉蓋王八蓋的。” 他聲音大,嚇的小二忙伸頭往外看,邊回身搖手道: “三位老爺子,說話可得小聲些,要是被人聽了去,三位挨揍,本酒樓連帶遭殃。” 周全道: “那就快去端菜上酒呀!” 那小二搭起白布巾肩頭上,慌忙著去了,周全這才對祈無水道: “姓蓋的潑皮賴場面越發得大了,無錫這地方油水可不比南京差多少,祈老怪,若論排場,看來姓蓋的不比你差多少嘛!” “江河老怪”祈無水道: “姓蓋的什麼東西,他給我祈某牽馬墜鐙我還嫌他不夠份量的。” 不旋踵間,“太湖大酒樓”已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這時走入“太湖大酒樓”的客人全被擋在樓下座頭上。 有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婀娜多姿,且又風情萬種的女子,正分站在二樓口兩邊,宛如擺了兩盆盛開的玫瑰花,客人們便不時地抬頭向上望,眼睛如同吃著冰糖葫蘆。 於是,門外面有了馬蹄聲,那絕對不只是一匹馬。 緊接著,就聽得這家掌櫃的碎步迎上門外面,道: “蓋爺來了,快請樓上坐。” 早聽得有人喝問道: “酒席全準備好了嗎?” 掌櫃的忙笑迎道: “全部備妥,只等蓋爺客人到齊就上桌。” 又聽得那人邊往樓上走,邊對掌櫃道: “今夜菜單呈給蓋爺過目。” 掌櫃的忙奔向櫃檯。 這時雅廂內“江岸一陣風”周全冷笑,道: “娘的,場面大,派頭又十足,姓蓋的可真夠拽的。” 祈老怪道: “要不是我們正事待辦,我老頭子這就去攔住姓蓋的給他兩個大嘴巴子。” 司徒大山道: “你二人也真是的,我們只管喝酒,管他娘的裹腳布有多長的。” 輕聲一笑,周全道: “還是酒鬼的話對,蓋天翁要怎麼做,與我何干,還是吃酒吧。” 祈無水端著酒杯卻自言自語,道: “蛇蛻皮變長,人捧人上天,姓蓋的今晚擺出這種場面來,對方準是個梟雄人物,二位以為如何?” 周全放下酒杯,道: “別管了,吃吧,完了我們回船睡覺去,也許……也許今夜我們就放船入太湖。” 司徒大山道: “你急的什麼勁,姓石的未發兵,難道你周老頭硬起翅膀去搶人?” 周全道: “敵明我暗,我們伺機而動,總比住在無錫苦等要好得多吧!” 司徒大山道: “我以為再等三天,他兩家真的各自按兵觀望,我們何不再往三門灣去找那雷一砲去。” 祈老怪道: “我贊成老酒鬼的意見。” 三人正邊喝邊淡論呢,突然一陣步履聲傳來,早聽得那掌櫃的叫道: “來了,來了,貴客駕到了。” 緊接著就聽樓梯上“ ”一陣響,一連走下數人。 就聽得一人哈哈笑道: “小弟蓋天翁已恭候大駕多時了,石爺你請上樓。” 早聽得姓石的沉聲道: “蓋天翁,又要你破費了,哈哈……” 於是,緊接的聲音更見響了。 當然,樓下客廂中正在吃喝的周全三人也同時大吃一驚,不約而同的掀起簾子一角看。 三個老魔真地吃了一驚。 只見正在上樓梯的前面幾人,光景可不正是那石騰蛟與石大娘、石冠軍與戚九娘,尚有五六個黑龍幫的大頭目,這些人的後面,正緊緊地跟著山羊鬍子的蓋天翁。 一眾人全打著哈哈登上樓,後面立刻又有二、三十個全身青布短裝漢子,魚貫地登上樓去,再加上蓋天翁帶來的二十多人,“太湖大酒樓”的二樓可真夠熱鬧的。 客廂內,周全一拍大腿,得意地道: “二位,事情已經循序演進了。” 祈無水道: “怎的恁般肯定?” 周全道: “你我三人吃過酒趕到太湖岸去觀看,石騰蛟帶著他的這幫徒子徒孫全出了窩,不定他就是去找於長泰拼命的。” 司徒大山點頭,道: “有些可能。” 於是三個老魔頭匆匆吃完酒,也免了找那蓋天翁的麻煩,付了酒帳,暗中來到太湖岸。 可真夠巧的,三艘大船全靠在湖岸邊,從桅杆上的長旗上面看,隱隱地繡著一條黑色蒼龍,正說明這是太湖西山黑龍幫的大船。 原來今夜石騰蛟的大船要在無錫過夜,算好日子,路程三日,準備三日後對焦山實施破曉攻擊呢。 就在黑龍幫的大船傍晚時分靠上岸,消息早傳到了蓋天翁的耳中,忙命人通知“太湖大酒樓”包下二樓一層,準備好生對石幫主表現一番呢。 更知太湖黑龍幫的勢力在這太湖沿岸十分雄厚,蓋天翁能在無錫拽得開,不動腦筋拉攏黑龍幫,他蓋天翁就別想順當的在無錫混下去。 現在,蓋天翁把石騰蛟一眾請入上席,自己下手陪著,其餘人等,自有他的屬下人安排。 這一晚直吃到二更天才散席。 太湖黑龍幫的大船二天一早啟碇時候,蓋天翁還帶領他的小嘍囉們在岸上燃砲送行呢,第一艘大船上,石騰蛟高高地站在大艙門口,他挺胸凸肚,金剛怒目,雙手扠腰,一副撼天動地架式。 三艘大船緩緩進入運河,顯然是駛向江陰入長江的。 至於黑龍幫幫主石騰蛟為何親率大船走長江,蓋天翁自然不知道。 當然對於作戰上的秘密,石騰蛟是不會露口風的。 不過石騰蛟卻萬萬料不到,就在他的大船駛向運河時候,附近有艘小船上,三個人正在捧腹大笑呢…… 當然,三人就是周全等三個老魔頭。 站在岸上還在揮手不已呢,蓋天翁的身邊已站了三個老人,三個白髮蒼蒼的老者。 蓋天翁哪會去注意這三個老人,他大刺刺地對一旁幾人呵呵一笑,道: “真難得請到石幫主吃飯,石老算是給足了我的面子了呢……哈哈……” “哈……”是三個老頭不約而同的笑。 蓋天翁面色一寒,回頭看,不由得全身一哆嗦,心想:我的媽,怎的三個老魔頭聚在一起了。 蓋天翁不愧是無錫地頭上坐地分贓的龍頭老大,忙不迭地衝著周全三個老魔頭一抱拳,道: “無錫地面小怎的這幾日人物薈萃,風雲際會,做夢也想不到三位前輩也一齊到了無錫。” 司徒大山抽動他那特大號酒糟鼻子,道: “蓋天翁,你小子翅膀可硬了,江面上甚少看到你影子,敢情一口咬住無錫這塊老肥肉不放,幹起地頭蛇勾當了是吧!” 一手捋著山羊鬍子,蓋天翁笑道: “小子蓋天翁這口飯還不是道上朋友戮力促成,三位前輩難得來到無錫,蓋天翁斗膽,還請三位前輩賞臉,‘太湖大酒樓’我擺宴為三位洗塵如何?” 祈無水道: “你的誠心令我感動,沒話說我們叨擾你一頓酒菜。” 周全笑道: “這時候才一大早,誰有心情喝你的早酒。” 司徒大山道: “我們等呀,等到竿時正,好生喝他一頓呀!” 周全想想也對,太湖黑龍幫的大船才駛入運河,趕到焦山,只怕還得兩天,再說現在也不適合入太湖上西山,何不先喝上一頓。 心念間,周全笑對蓋天翁,道: “也好,正竿我三人自會上‘太湖大酒樓’去赴你的宴,不過有件事情你可得記住。” 蓋天翁忙低聲笑道: “周老你吩咐。” 周全道: “我三個老頭兒不沾腥,你不用弄幾個女子伺候我們。” 蓋天翁哈哈一笑,道: “光景是昨晚三老已到無錫了?” 周全道: “蓋天翁,你昨日對石騰蛟的親切表現,令我老人家看得不舒坦呀!” 蓋天翁忙道: “黑龍幫幫主親率眾兄弟過境,蓋天翁只是略盡地主之誼,三老總該體諒我蓋天翁,黑龍幫我得罪不起呀!” 冷冷一笑,周全道: “你得罪不起黑龍幫,難道就不惜得罪焦山飛龍寨?” 蓋天翁一愣,道: “飛龍寨我蓋天翁更是得罪不起。” 周全道: “你知道石騰蛟領著他的一幫徒子徒孫去幹什麼?” 蓋天翁道: “石幫主未曾說,我也不好問。” 周全一指頭點到蓋天翁的朝天鼻子上,道: “石騰蛟是去找於長泰拼命去了,你小子想想看,於長泰如果有一天知道你曾中途對黑龍幫加以慰勞,他會輕易放過你。” 蓋天翁忙施禮不迭,道: “能在於寨主面前說上話的人,放眼江南,也只有三老了,尚望三老多多體諒我蓋天翁。” 祈無水笑笑道: “有什麼話我們午時‘太湖大酒樓’說去,我三人還有事要辦呢。” 蓋天翁一聽,忙施禮告辭而去。 就在當天午時,蓋天翁又在“太湖大酒樓”擺了一桌酒席招待周全三人。 酒足菜飽之餘,蓋天翁還每人送了一封銀子,算是給周全三人程儀,實則是封住三個老魔的口,別把他招待石騰蛟之事傳入於長泰的耳朵。 月黑風高,湖面上起了一層淡淡的煙霧,猶似太湖披上一層薄紗,美麗中便更見神秘了。 一艘快船,宛如一頭水中虎鯊,毫無顧及的地進入這淡淡地薄霧中時隱時現。 是的,這就是從無錫來的周全與祈無水、司徒大山三人的快船。 這艘快船不上帆,但船尾有兩人搖槽,兩舷更各有兩人施力劃,比之平常來多了一倍人力,小船便就在這種情況下,箭一般地向太湖西山駛去。 “江岸一陣風”周全早把大計設定,現在是展開行動的第一步,三個老魔全都掩不住內心興奮,坐在艙內滿面含笑地養精蓄銳呢。 快船箭一般行駛中,突然一陣船身抖動,緊接著一陣“嘩啦啦”響聲,周圍瞬間一暗。 周全忙伸頭向外看,急對搖櫓地吩咐: “往左搖,這是西山右側蘆葦林,不定裡面藏有人呢。” 搖船的把櫓向左打,快船才剛剛快要脫離這片猶似水上矮林的蘆葦,便在這時候,突然附近發起一陣胡哨聲,尖亢刺耳,扣人心弦。 早聽得有人喝問道: “什麼人,半夜三更竟敢擅闖西山來。” 真夠快的,水面上只見兩只細長獨木小舟,貼著水面分前後攔住周全三人快船。 三個老魔見這西山黑龍幫戒備森嚴,而石騰蛟又領著一幫高手遠征焦山,心中大是佩服。 周全這時站出艙來,灰濛濛中望過去,只見前後兩只小舟,上面各有三人操漿,有一個大漢雙手扠腰站在其中一舟上面。 哈哈一笑,周全道: “我們來的不湊巧,趕來西山貴寨已半夜了,就煩兄弟帶路,我們要見貴幫石幫主,有要事相商。” 這時兩船接近,那人鬥然一震,道: “你……” 周全道: “敢情你認得老夫?” 那人沉聲道: “你不就是三門灣從大船上夾著尾巴投水而逃的那個老頭子嗎?你這時候摸來西山,八成沒操好心。” 周全嘿然一笑,道: “好傢伙,敢情你不但好眼力,更是好記性。” 只聽得那漢子道: “老頭兒,你今來的不湊巧,我們幫主不在,改天再來吧。” 周全道: “石幫主不在沒關係,我們只想見見被擄來的依夫人,小兄弟不會拒絕吧。” 周全這是開門見山地問,對方自是十分驚慌。 周全直問,是因他絕對有把握治服對面這人,而對方漢子的驚慌,則是這漢子十分明白,不論水面水下,自己絕對不是這個白髮老者對手,因為三門灣的大船上,那麼多高手都未曾留下他,何況眼前…… 心念間,這漢子冷然道: “什麼依夫人,我們怎的未聽說過?” 周全突然冷笑一聲,道: “現在你不是聽說了?”話聲中忽然雙臂一振而起,迎著那漢子撲過去。 不料那漢子早有戒備,當周全人在半空中時候,他便突然大叫一聲: “下水快逃!”緊接著“撲通通”水花四濺,兩只小舟上的漢子全潛入水中不見。 天色黑中帶灰,這時候再入水抓人,天大的水中功夫也是不易得逞。 周全當然明白,他雙腳點在小舟上隨之又起,擰身又落回快船上。 祈無水道: “怎的這人會認識你?” 周全一聲苦笑,道: “這傢伙一定去過三門灣,大船上他是見過我的。” 司徒大山道: “既是這樣,我們還是快走吧。” 也就在這時候,芒葦中突然胡哨聲大作,此起彼落,猶似一池蛙鳴不斷,聽來好不驚心動魄。 “江岸一陣風”周全冷笑,道: “石騰蛟那老小子已領著他的一幫打手離去,我們還會把這些魚鱉蝦將放在眼裡!” 祈無水也笑道: “正好拆他的老窩,報那石大娘一刀之恨。” 於是,快船偏左直駛向西山灣處,遠遠已見岸上燈火如星,點點滴滴遍及岸上附近。 周全看好一處山窪邊,忙叫快船攏岸,且對搖船六個漢子道: “我三人下船找人,你們把船劃離岸邊藏起來,切莫被人發現。” 搖船的六個漢子點頭,道: “曉得了,只望三位老爺子快些回船,太湖黑龍幫我們可惹不起。” 周全一聲招呼,三人早飛撲上岸,繞過一段山崖,朝著半山凹處的大宅子中奔去。 快船見三個老者上岸,忙把船推離崖邊,船頭剛調回遠處一片蘆葦方向,便在這時候,從船尾水下面,“嘩啦” 一聲水響,只見一個人濕漉漉的已站在快船上面。 六個搖船的一驚,灰濛濛中只見這人手中拎著一把尖刀,光景可不正是剛才那個被周全追下水的漢子。 這時他怒罵一聲,道: “王八蛋,你們是哪方面的船?” 只聽得船尾搖櫓漢子囁嚅道: “大爺呀,你可千萬把事情分清楚,弄明白呀,我們是無錫的船,本來專走運河的,只是前一晚來了三個老人,他們出高價雇了我的船,哪想到他們是往西山來的,起初我們還以為是石幫上的老友呢,現在才知道三個老人全不是好東西,原來是找碴的。” 早聽得那漢子揚著手中刀,道: “本想宰了你們,念在彼此為鄰,且饒你們一次,現在立刻給我滾,若再敢停留,看大爺我怎麼收拾你們。”說完躍身水中不見。 原來這人投水以後,從水中潛到快船底下,暗中攀住快船而到了這處山崖下。 終於,快船連夜又駛回無錫去了。 周全三人怎會知道的! 這時候三個老魔蛇匐鶴行,掩掩藏藏地躲過幾批舉著火把手持尖刀漢子,已到了黑龍幫總堂那條蜿蜒青石台階附近,隔著一層矮樹,突見一個漢子氣喘吁吁地奔向上面,口中不住地大叫: “快,快,快告訴方爺,三個老魔摸進西山了。” 早見有個大漢,倒拎著一把厚背砍刀快步迎下台階,他一把拉住那漢子,火光下,見這大漢似是滿臉紅鬍子,一雙銅鈴眼猶似山神廟的二郎神。 那漢子一見這個全身濕漉漉漢子,沉聲道: “是何人闖來黑龍幫,你快說。” 那人喘了幾口氣,聳著雙肩,道: “江南三個老魔頭全來了。” 大漢一驚而罵道: “操那娘,他們倒是會撿時辰,偏在這時摸上西山。” 早又聽漢子指著六進房舍,道: “快加派人手保護依夫人母女,他三人是衝著她們才上西山黑龍幫的。” 大漢更驚地道: “走,快跟我去保護二道院門去。” 大漢回身舉步往回走,身後面剎時已聚了二十多人,只見這些人手中全都是鋼刀鋼叉,在火把的照耀下,冷芒閃閃,寒光逼人,加以不斷吆喝,的確氣勢驚人。 矮樹後面三個老魔不由得哧哧暗笑。 周全低聲道: “光景可好,省卻我們四處亂找了。” 司徒大山道: “你可曾聽清楚了吧,依家母女是在二道院內呢。” 周全笑笑,道: “既已知道他們把依家母女藏在二道院內,如果這時候我們再找去,那我三個當真成了驢蛋。” 祈無水道: “就這麼幾個毛毛賊,怎會放在你我心上,明敞著也會殺他們個落花流水。” 周全搖頭,道: “祈老怪,難道你忘了,我們不只是要對付他們,更重要的是依夫人母女,如果她母女不跟我們走怎麼辦?難道我們出手殺了她母女?” 司徒大山連喝幾口酒,道: “還是周老頭想得周到,且聽聽周老頭如何安排了。” “江岸一陣風”周全伸手高舉,邊笑道: “今夜的風是東北風,蠻夠勁的。” 祈無水道: “你可是想放火燒?” 周全道: “你我想法一致,不錯,我們就是來上幾把大火,看他們救不救火。” 司徒大山道: “幾把大火呀!” 周全點頭道: “不錯,只燒一處是不會‘引人入勝’的,對吧!” 哈哈一笑,司徒大山道: “過癮過癮,那就快動手吧。” 周全道: “老怪後山放火,酒鬼東西燃火燒,我在岸邊燒他們的船,周某不相信黑龍幫的人沉得住氣地死守著依氏母女不去救。” 祈無水道: “火勢一起,我們誰去找依家母女?” 周全道: “你二人替我攔截,由我進屋去找。” 於是,三個老魔一聲暗號,各自奔入黑暗中。 就在這時候,又見一批漢子執刀往那一片房舍中衝去,顯然是由船上調動下來的,趕著往總堂支援去了。 這時只見姓方的紅須大漢,正持刀站在正廳前的天廊上不斷地吆喝著分派人手各處把守。 就在火把的移動中,黑龍幫看上去足足動員了近百人,剎時間,整個西山陷入一片恐怖,光景還真像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 陣陣的夜風,帶來一片焦臭味。 臭味來得突然,所有的人全不明白哪裡會來這麼一股子燒焦的味道。 舉著火把的漢子,更是把火把舉得高高地遠處望,因為他們肯定這些飄來的臭味,絕不是火把冒出來的。 突然,有人高聲喝叫: “火!” 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不少人在驚叫: “後山起火了。” 不料早聽得姓方的大漢高聲喝叫,道: “注意,這是調虎離山計,大夥可別亂了陣腳,著那個方面的人就近救火。” 姓方的話才叫嚷完,不料東西又見火起,不由得又高聲叫道: “去幾個人提水救火。” 卻不料火光一起,剎時烈焰沖天而起,原來司徒大山在東西放火,黑暗中他燃了幾次火苗,卻一時不易引燃,一怒之下他把自己的烈酒澆在火上,這才大火沖天而起的燃燒起來…… 姓方的大漢狂叫一聲: “苦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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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01, 05:43 PM | #1937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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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傷心孤寡走普陀
姓方的大漢名叫方長江,原是自小跟著石騰蛟在這太湖闖天下,四十歲的年紀,石騰蛟給他討了一房媳婦,如今兒子女兒各一個,一家就住在西山東面,二十年汗馬功勞,論身分地位,他大概比那“浪裡飛鯊”水滔差不了多少。 現在,水滔受了傷,在前院躺著,霍大光的那一旱煙袋未敲在他頭上,卻也把個肩胛骨打裂。 眼前兩處失火,而東西他最擔心,但知周全三人欲找依夫人,只得有苦心裡塞著,口中叫著,可就是不能親自過去看看,無他,幫主臨走的時候,特地把西山的安全放在他的手上,如果依夫人母女完了,自己只怕難有交待。 突然間,西山灣的堤岸邊也起了火。 “船!” 方長江忙低頭下看,當即破口大罵,道: “操那娘,連船他們也要燒。” 早有人狂叫道: “上船救火呀!” 光景是亂了,那批剛剛走上山來的漢子,再也不聽姓方的喝叫,回頭就往堤岸跑,而且是比來時還要快。 這時姓方的望望四周,約摸著尚有十幾個在自己身邊苦守著未動。 就在這時候,前院迴廊上“浪裡飛鯊”夾著枴杖走出來,他見方長江已六神無主,當即叫道: “老方,你給我穩著些,這節骨眼切莫先自亂了陣腳,而給人以可乘之機。” 方長江見水滔拄杖走來,指著三處火光,道: “總管你的傷……” 水滔道: “休養這幾天已輕多了,我問你,對方是何人你可曾摸清楚了?” 方長江道: “七支隊的小張來報,是他在三門灣時候見過的姓周老頭子,另外兩個也是老頭子。” 只因為在三門灣的時候也只有周全一人登上石騰蛟大船上,所以剛才蘆葦中警戒的小張也只能道出周全來。 水滔驚道: “我早聽幫主說過那三個老東西,真是他們,今晚可就夠我們瞧的了。” 黑暗中,突聽得哈哈一陣狂笑。 笑聲起自東西兩面而令在場之人大吃一驚。 火把中只見祈無水與司徒大山二人相對地走出來。 祈無水倒握著雙刃尖刀,青衫馬褂,意態瀟灑,撫髯淺笑著對司徒大山道: “老酒鬼呀,你下網我宰殺,面前這十幾個魚鱉蝦將,我們是一個也不放生。” 仰面喝了幾口酒,酒葫蘆掖回腰袋上,“醉漁翁”司徒大山的銀絲網已挽在手臂上,呵呵一笑,道: “老怪物,石騰蛟那老兒不在,同這群小不點過招,老頭自覺身分大降,可也無奈何。” 方長江早恨聲罵道: “操那娘,哪裡來的兩個老頭兒,半夜三更天的摸上黑龍幫撒野。” 水滔更是滿面厭惡地道: “素聞二位在江南頗有身分地位,怎的卻是乘人之危,蹈隙施狠到西山來了,傳揚出去,不怕江湖中人訕笑!” 祈無水冷哼一聲,道: “你小子可是說我老人家蹈隙撿便宜,施狠燒你們的山是吧,告訴你,我老人家這就要殺人了,而且是殺得你們西山黑龍幫雞犬不留。” 水滔沉聲喝罵不絕口 司徒大山早厲叫道: “祈老怪,你怎的越老越囉嗦,哪來的恁般多閒話,你看看,三方面的大火一熄滅,他們的人就全來了,別忘了,能狼難敵眾犬,你我這身老骨頭,一個不留神稍挨上那麼一下子,不定老命留在這裡了。” 方長江突然大喝一聲,搶起手中厚背砍刀,直向祈無水衝過去,口中且厲叫道: “兄弟們,圍起來殺呀!” 水滔也拔出一支短叉在手,但他並未撲上,只在一邊高聲指揮,道: “穩著,穩著,覷準了遞傢伙,切莫愣撲枉送命……” 就在水滔的喝聲中,十幾個手持刀叉漢子,生生把兩個老魔頭圍在二門院中,只是持刀吶喊,可沒有亡命衝上廝殺! 祈無水冷笑道: “好嘛!敢情是泡上了,這種耗法倒是少見呀!” 司徒大山的銀絲漁網鬥然在空中一閃亮,猶似高空焰火一現,就在一陣“嗖”聲中,恁般自在地又收在右手f臂上。 只見他咧嘴一笑,高聲道: “老怪呀,我老酒鬼也想通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乾脆我二人也站著養養神吧。” 方長江一想還有個老者未出現,萬一再來一個,對自己這方面更是不利,何不先做了面前這兩個老東西? 心念間,他突然狂吼一聲: “殺!” 就在這殺字中,方長江奮起手中鋼刀,煥芒成束地攔腰斬向祈無水。 雙刃尖刀斜身一撩厚背砍刀,祈無水陀螺似地一個暴旋身,人已卷向方長江的懷裡,“沙”的一聲,雙刃尖刀已被他自厚背砍刀上抽回,眼看著他那冷焰激盪的刀尖已將劃過方長江前胸 那是要命的一刀,也是祈無水的得意傑作。 不料祈無水卻在橫身的雙目余光中,忽見寒星激射,那是衝著他的頭插過來的一柄短叉。 雙刃尖刀中途停住又遞,遞向飛來短又。 “嗆”的一聲,祈無水手腕一震,心頭一驚,火光下他可看得清,那是水滔所發,真難令他相信,這個瘦高個子的手腕力道會恁般強勁。 方長江就在祈無水的擋欄短叉下,早已摸出一丈外,一招之間,令他心膽欲裂。 另一面,司徒大山的漁網又出現在空中旋動不已,那種一伸又縮,忽高忽低的網心上,小鉛錘子不時的發出碰撞聲而扣人心弦。 突然間,水滔狂叫一聲,道: “跟我來!” 水滔的叫聲,連方長江也大吃一驚,只見水滔早回身向總堂口奔去,不旋踵間,圍在兩個老魔四周的十幾個漢子,全一哄而退出黑龍幫的總堂口,一路直奔西山灣的堤岸跑去。 這時候連那祈無水與司徒大山二人也愣住了。 祈無水道: “這是什麼古景,怎的老窩也不要了,所有的人全走了,老酒鬼,你以為他們是不是怕了。” 司徒大山道: “我看八成是另謀厲害招數,準備收拾你我了。” 祈無水哈哈一笑,道: “大不了我老怪從太湖水底走上無錫岸。” 司徒大山道: “真格里,周老頭怎的不見了?” 祈無水望望四周,三處火勢已被撲滅,灰暗中他低聲對司徒大山道: “走,進去找他去。” 司徒大山掖起漁網,道: “你以為周老頭可曾找到依夫人母女二人沒有?” 祈無水道: “我不做無謂猜測,周老頭如果未曾進入二門,我們就代為把依家的母女帶走。” 兩個人並肩走進二道正廳,繞過一道巨屏,又是一個大迴廊,右邊廂房中是黑暗的,但黑暗中傳來對話聲,祈老怪二人尚未走近,屋子裡已傳出周全的聲音: “是老怪同醉鬼嗎?你,二人來的正是時候,快進來。” 祈無水與司徒大山二人推門進去,灰暗的室內,只見一張桌子旁坐著個老婦人,婦人身旁站著一位俏佳人,只是二人這時正滿面愁容,可憐兮兮的樣子。 周全正站在桌邊直搓手不已,這時見祈無水二人進來,忙道: “怎麼辦,怎麼辦,依夫人不願跟我們走呢!我老周嘴皮說破,她那裡只是搖頭,如之奈何!” 突聽依夫人道: “三位欲帶我母女二人去何處?” 周全大喜,道: “我的老祖奶奶,你總算開腔說話了。” 祈無水道: “對了,怎的事先我們就沒有想到,一旦救出依夫人母女,我們要送她們何處去躲起來呢?” 周全稍一思忖,當即堅決地問: “夫人你開口,你母女願去什麼地方?”他一頓又道:“除了焦山飛龍寨你們不能回去外,因為我三人可不能把你母女送上閻王殿。” 依夫人冷冷道: “三位費盡心思,絞盡腦汁的冒險救我母女,可也是為了飛龍寨的‘八步一刀’祕籍吧?” 周全道: “夫人別忘了,飛龍寨已落入于長泰之手,二位成了他的眼中釘,必欲拔之而後快,這是其一,‘八步一刀’八成已落入雷一砲之手,姓雷的必隱起來潛學那祕籍上的武功,賢母女早已落得孤單而又淒涼境況,當前重要的是設法保住性命要緊,何苦再為他事煩憂。” 司徒大山也道: “快走吧,眼前可是你母女逃離太湖的大好機會。” 依夫人心中琢磨,他們說得也是不錯,更何況石冠傑必欲娶到霜霜才甘心。 雙目露出厲烈之色,道: “三位不論來意是什麼,我母女二人還是心存感激,如果三位稍存仁義之心,那就僱船送我母女上普陀去,別的地方只怕已無我母女容身之地了。” 周全一驚,道: “普陀山?” 依夫人點頭,道: “正是海上的普陀山。” 祈無水道: “你怎的要上普陀山,那可是個海浪咆哮,人煙稀少得可憐的孤島啊!” 依夫人道: “實不相瞞三位,如今普陀山潮音寺的主持,當年曾卓越賜在焦山定慧寺,他與我夫交情不差,我母女只要上得普陀山,法上大師必會收留我母女的。” 周全一聽,伸手搔著頭上白髮,道: “孤懸海外,去一趟真不易呀!” 依夫人道: “各位既怕麻煩,那就算了。” 依霜霜悲傷地道: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一批批的來擄我們孤苦無倚的可憐人,你三位老人家已是甲子之年了,何不找地方享清福,何苦鉤心自己而又陰謀他人呢!” 周全哈哈一笑,道: “聽起來你好像比我老人家還看開想得通,可惜你年尚幼,哪懂得權利之偉大,雖將閉眼入棺之人,也會念念不忘世上的權與利。” 司徒大山道: “閒屁少放,快決定怎麼辦吧!” 猛地一拍大腿,周全點頭道: “也好,我三個老頭兒決定親送你母女二人上普陀山。” 長身而起,依夫人道: “走吧,我母女信得過你三位。” 周全三人大喜,當即跟著依夫人往總堂口走去。 一路走下青石台階,那周全看準地形,忙伸手指向來時的危崖處。 依夫人在女兒霜霜地扶持中,走在三個老魔中間,一路高低不平,推枝攀岩地到了那山崖下面。 周全撮唇打了幾聲胡哨,半晌,水面上一點動靜也沒有,不由得一驚。 祈無水道: “這六個蠢材,敢情在蘆葦中睡覺了。” 周全搖頭道: “這是什麼地方,他們怎敢睡著的。” 司徒大山道: “是不是見各處火起把他們嚇逃了?” 周全跺腳道: “快船不是我們的人,我看準是被發現以後他們匆匆劃回無錫去了。” 依夫人拉著女兒霜霜道: “回去吧,沒船怎麼走法。” 周全伸手一攔,道: “當然不會令你母女二人為難的跟我等水遁。” 依夫人道: “如果我猜得不差,西山黑龍幫的船大概全駛入太湖中去了。” 她此言一出,三個老魔全都一驚,祈無水這才想起剛才一戰,對方突然撤走的原因。 司徒大山道: “原來那十幾個傢伙並未逃走,而是轉進,另謀對敵之道了,操那娘,這個當可上大了。” 周全暗中四下查看,低聲對幾人道: “你們在此別亂走,我去附近看看。”也不等祈無水與司徒大山二人再說什麼,眨眼之間,周全已消失在濛濛薄霧中。 只不過頓飯功夫,“江岸一陣風”周全喘氣而返。 祈無水忙問: “如何,堤岸邊上可有船?” 周全咬咬牙,忿然地道: “八成是那個姓水的主意,操那娘岸邊我全看過了,連條小舟也沒有,幾條大船全離了岸,隱隱約約在湖面慢駛,這光景我們怎麼辦?” 依夫人道: “快四更天了,要想辦法可得快。” 司徒大山抹了一把酒糟鼻頭,道: “這怎麼辦。” 周全一拍腦袋,道: “乾脆你老怪入水吧,設法去弄只小船來。” 司徒大山立刻撫掌笑道: “周老頭的主意甚佳,我贊成祈老怪下去設法弄一條船來。” “江河老怪”祈無水低吼道: “你老酒鬼贊成,我不造成,要下水你老酒鬼最是適宜,你一肚皮的烈酒,滿身全在冒火,如今可是初冬季,正好下水去冷熱調合一番呢。” 周全一笑,道: “這麼辦,我們抽籤論長短,誰的最長誰下水,如何?” 這是一種公平辦法,祈無水與司徒大山自是無法反對,因為連周全也得參加。 “江岸一陣風”周全立刻就近折了三枝小樹枝,一把握在手中,道: “二位,請各取一根吧。” 祈無水當先伸手抽了一根,司徒大山也抽了一根。 周全一驚,因為留在他手中的最長,他自然清楚,然而他卻在司徒大山與祈無水二人對著比長短的時候,暗中動了手腳,且哈哈笑道: “二位,你們哪個最長?” 司徒大山哈哈笑道: “祈老怪的最長,哈哈……” 祈無水立刻指著周全,道: “你的呢?” 周全笑道: “我的自然是最短了。” 祈無水冷然一哼,道: “總得叫我看一看吧。” 周全坦然伸開手掌來,笑道: “用得到比嗎?” 是不須比,因為周全手中的樹枝尚未及祈無水的一半長呢,氣的祈無水忿然把樹枝投入水中。 這時已是無話可說,祈無水立刻脫去長衫,竟然裡面是水靠短札,光景是胸有成竹而又養之有素,且早作水中搏鬥打算了。 祈無水也不客氣,伸手搶過司徒大山的酒葫蘆,仰面連喝幾口酒,對司徒大山道: “老酒鬼,你不會心痛吧。” 司徒大山笑笑道: “這是什麼話,你我江湖走,煙酒不分家,幾口酒算得了什麼!如果你心中過意不去,等到無錫你再請我喝一頓不就結了。” 祈無水面色一寒,道: “你等著吧。”話聲中,水花稍起,祈老怪已沒入水中消失不見。 依夫人淡然一笑,從地上撿起一支小樹枝,道: “你們三個老魔頭,表面合作無間,內心卻彼此奸詐,連這輕而易舉的小事,也矇騙欺詐,就不知幾十年江湖生涯你們是如何混過的。” 周全一震,忙笑道: “依夫人的話令我周老頭十分難過呀。” 依夫人舉著樹枝,道: “應該由你下水找船的,因為你握的樹枝最長。” 連一旁的司徒大山也吃一驚地問: “你是如何知道的?” 依夫人面無表情地道: “一開始他就在樹枝上動了手腳,因為也一共折了四支樹枝,暗中握著最短的一支,於是就在你與祈老頭對比的時候,他拋去長的卻握著短的,天黑夜暗,你二人又未曾加以注意,周老頭就是這樣……” 依夫人話未說完,司徒大山已破口罵道: “周老鬼呀,你真不是東西,老子差一點上當。” 依夫人道: “你已經上當,只是你比那祈老怪運氣好罷了。” 而祈無水呢! 祈無水怎會知道自己上了周全的當,他忿然地躍入水中,等到他自水下伸出頭來的時候,人已潛在一片蘆葦叢中,遙望向西山,西山上的點點燈火已不太多,約摸著該是掛在各處的燈籠吧。 祈無水在這片蘆葦中游一陣,看看已快到湖深處,因為遠處正有大船在來回行駛,那全是黑龍幫的船。 船在行駛,祈無水就無下手機會,但就在他無所是從中,突然附近響起水鳥叫聲,猶似鴿子撈窩生蛋,於是祈無水笑了。 只見他猛吸一口氣,人已潛入水中,急快地潛到發聲地方,水底下祈無水伸手一摸,正摸到一艘小船底部。 輕輕地冒出半個頭,祈無水笑了,因為這條小舟上面只有兩個人,其中一人尚自得意地道: “只等快船追上幫主大船以後,三個老家夥就算死定了,太湖這麼大,沒船可坐,天大的本事也休想離得開。” 另一人也道: “水總管的這條妙計真不錯,不但避免我們的人傷亡,而且就等幫主回來甕中捉鱉了,哈……” 就在船上二人得意呢,祈無水便在這時雙手攀住船舷長身而起,宛似水中妖怪出水般的,大笑一聲: “哈哈!” 沒等二人驚叫出口,祈無水雙臂運力下沉,小船已翻身下蓋,三個人全被蓋入水中。 也只是眨眼之間功夫,小船突然又翻轉過來,而船上卻只坐著祈無水一人。 伸手撿起木櫓與兩支木槳放在船中,祈無水撥開蘆葦,更撥開船邊兩具體溫尚存,氣息全無的屍體,緩緩地劃向岸邊去。 岸邊上,周全已在搓手不耐地在嘮叨,見小船劃來,不由滿面笑容地道: “上天不生無用之人,地上不長無根之草,祈兄,要說你可真有本事。” 祈無水道: “不論你這是歌頌之詞,還是挖苦之話,我祈無水可得把話說得明白。” 周全道: “你我兄弟如今是同舟共濟,肚子裡有話儘管直說。” 祈無水道: “船是我弄來的,但這划船回無錫的事,可得由你與老酒鬼二人擔當,折騰一夜,我是火裡水裡都嘗遍,總該叫我稍睡片刻了吧!” 長衫親為祈無水披上,周全笑道: “祈兄何用多言,你只管在小船上抱頭大睡吧。” 於是,周全忙把小船頂住石巖,依夫人與女兒依霜霜忙也登上小舟中間坐定。 周全笑對司徒大山道: “老酒鬼,你是操槳呢?還是搖櫓?” 不料司徒大山道: “我既不搖櫓也不打槳。” 周全一怔,道: “敢情你也想稍睡片刻?” 司徒大山道: “何止稍睡片刻,我要一覺睡到無錫城。” 周全道: “你憑什麼?” 司徒大山道: “可要我把剛才抽籤之事說出來?” 周全一愣,立刻想到原來老酒鬼在威脅自己。 祈無水已躺在船上,聞言一怔,問司徒大山,道: “剛才抽籤怎麼了?” 周全忙笑道: “沒什麼,事情全過去了,就算你老怪吃了虧,這時候輪到睡大覺,也算扯幹了,對吧!” 司徒大山道: “我呢?”那意思是說,你不答應我就把你欺詐的事抖出來。 周全苦笑,道: “好麼,你酒喝多了,也睡吧!” 司徒大山哈哈一笑地也倒在船上睡下了。 依夫人道: “一祥的米面,各人的手段,你三人各有千秋。” 周全一笑,道: “好說,好說,天下人誰也不是賤骨頭的盡找虧吃,夫人呀,戲才剛開鑼,壓軸戲尚在後面呢。” 不料一直未開口的依霜霜,道: “周老伯,如今我娘在船上,你三人如再鉤心鬥角,千萬要等我娘下了船再說。” 周全心中在想,依水寒的女兒倒是聰明過人,她竟會看出自己的心意。 周全怎會一人搖船的? 論機智,他絕對在司徒大山與祈無水二人之上,現在卻叫他一人搖船,只怕門都沒有。 小船緩緩地向無錫方向搖,只是周全未盡全力,在搖過西山前面的大片蘆葦後不久,他卻故意地偏向附近的行駛中大船,光景是故意暴露出行藏來了。 果然,有一艘大船上發覺了這條小船,當即打出暗號,周全哪裡知道對方暗語,早擺頭向無錫疾搖起來,一面邊大叫道: “不好了,我們被發覺了。” 周全的叫聲是對祈無水與司徒大山聽的,但卻也是對大船上人的叫嚷。 於是,早聽得大船上的人狂叫道: “是那三個老頭兒,我們拿大船撞去,轉舵,揚主帆,快追過去。” 不旋踵間,早又聽得另一大船上有人叫道: “圍起來,圍起來撞!”黑暗的湖面傳來,更是令人心膽欲裂。 不料小船上的司徒大山仍然無動於衷的睡著不動,而祈無水已在打鼾。 依霜霜驚怒交加地不說話,自己拾起一只木槳來施力的幫著劃,依夫人一嘆,道: “怨我母女命苦啊!”說著也拾起另一支槳來劃。 周全見依氏母女加入划船,不由大怒,厲喝一聲,破口大罵仍在睡中的祈無水與司徒大山二人,道: “操那娘,你兩個老不死的竟恁般沉住氣,真是可惡。” 司徒大山一咬牙,忙奪過依霜霜手上木槳,道: “周老頭,算你狠,算你精,老酒鬼這次認栽!” 祈無水也無奈地道: “周老頭,從我一入水,就知道自己上當,如果不是四周船大我船小,如果不是為了依氏母女二人,哪個王八蛋才聽你嚷嚷。” 周全哈哈一笑,道: “別罵別罵,吃虧就是佔便宜呀!” 小船不大,在三個老魔施力之下,小船去勢如箭,一盞茶的功夫,所有大船已失去蹤影。 午時尚未到呢,周全三人已把小船靠在無錫。 在無錫,三個老魔未停留,換了一艘快船往運河駛,三人與依氏母女吃過飯全睡了,這一睡直到天色已晚。 周全看看附近,忙又招呼大家登岸。 三個老魔這時又恢復精神,登岸以後,領著依氏母女二人直奔曹家渡,因為祈無水的大船就等在曹家渡,周全三人就是用這大船送依家母女去普陀山。 三艘巨大帆船自江陰駛進長江的時候,剎時主桅上已見滿帆,這日又是刮的東南風,三艘快船壓浪前進,浪花聲沙沙擦舷而過,留下船尾一條平靜水紋。 不錯,這就是太湖黑龍幫幫主石騰蛟親率的三艘大船,正朝著上游的鎮江水面駛去。 一夜間行駛,三條船初時尚燃著航行燈,但就在天將破嘵前半個時辰,石騰蛟立刻打出暗語,三條大帆船竟然來了個燈火管制,光景是準備破曉時分殺上焦山飛龍寨了。 太湖的大船是沿著鎮江下游三十幾裡處偏北水道越過江中一處淺灘直逼向焦山的,因為破曉時分的紅日從東照來,要想自西邊往東看,刺目的陽光便會使人看不清東西來船的動向。 終於,焦山一清二楚地出現在不遠處的江心中。 便在這時,石騰蛟與石大娘等已被喚醒。 石冠軍早吩咐船上眾弟兄快飽餐一頓,抄家夥準備登焦山痛殺一場了。 三艘大船便在這時突然自主航道向左偏,前帆落半,主帆急降,箭般的直駛入焦山飛龍寨的前面江灣內。 這時正有幾條小漁船剛剛在江上抓魚歸來,誰也不認識三艘大船是哪裡來的,不過看三艘大船橫衝直撞兇焰高張的樣子,再看看船上的人全拎鋼叉大砍刀之類,這才想起必是太湖來的船。 現在,正趕上潮水升,太湖的大船直逼近岸,只是能靠上堤岸的地方焦山也只有一處,現在正靠著一艘大船。 這時候石騰蛟站在船頭看得清,用手一指,命大船的船頭直頂上靠岸那艘大船船身,就聽“咚”的一聲,大船未被撞破,卻驚動船上剛剛起來的十幾個漢子。 有個手端木桶漢子早高聲喝道: “餵,會不會駕船呀!”話聲中他驚呆了,因為迎面船頭上跳下一個猛張飛似的老頭子,只見這老頭一身緊衣短扎靠,頭挽青巾,雙手握了一根烏紫軟鞭,他人在半空中,宛似樹上撲下的黑豹,提水桶的人尚未大叫出口,軟鞭已穿雲遊龍般地的一聲脆響,提桶漢子已是腦袋開花,慘死在船板上。 不錯,這老者正就是黑龍幫幫主石騰蛟,他手中正握著那條鞭梢帶著刺球的烏鞭,十分霸道的烏鞭。 就在那人倒下的同時,船上面的人忙著抄家夥迎戰,這條船原是於長泰的座船,而這幾日又在於長泰的交待下,全船保持著警戒。 不料太湖的船還真的大膽越過運河殺來焦山了。 大船上掛了一只小銅鐘,有個小頭目忙去連敲不停。 “叭”的一聲,石騰蛟一鞭打在敲鍾那人背上,就聽那人“啊”了一聲,鮮血自他的背上被鞭梢帶起三尺高。 卻不料那小頭目似是豁上命了,只見他死死的一手仍摟住船尾桅杆,另一手仍舊力敲那小銅鐘…… “嗖”的一聲,石騰蛟又回抽一鞭,狠狠的一鞭…… 小頭目睚毗欲裂地依舊不避閃。 “叭”的一聲,又抽打在那人背上,於是那小頭目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鐘聲依舊在響,只是響得慢了…… 漸漸的,那小頭目雙目外凸地死在鐘下面。 三艘大船極快地頂著靠岸下船,早聽得另一船上的石冠軍空中揮舞著尖刀,厲叫道: “殺!” “殺!” 三艘大船上總有個近百人,就在石冠軍的大叫中,立刻相繼大叫著“殺”聲不斷。 從岸邊到飛龍寨前面,大約也不過半裡地,雖說距離不長,但大船上的警鐘聲,已足似令整個飛龍寨全聽得到,甚至焦山另一面的定慧寺僧人也全聽到。 剎時間,石騰蛟的人已把靠岸大船上的十幾個漢子殺死一半,有幾個眼明手快的,早投入水中遁去。 近百名雙目盡赤的黑龍幫眾,簇擁著石騰蛟與石大娘等,直往不遠處的飛龍寨衝過去。 一溜的青石寬台階即將盡頭,於長泰便在這時走出寨門,在他的身後面,黑鴉鴉一大片握刀漢子,一個個躍躍欲試,目露兇芒,活脫找人拼命樣子。 現在,雙方已在飛龍寨前的這片不算大的廣場上碰面,於長泰看著石騰蛟一眾,金背砍刀一頓,沉聲喝道: “好個囂張至極的石騰蛟老兒,竟敢領著你的一眾魚鱉蝦將侵犯我焦山飛龍寨,今日準叫你等來得去不得。” 石騰蛟雙手握鞭,須發怒張,錯著鋼牙怒道: “於長泰,你好不要臉。” 石大娘更厲喝道: “於長泰,你為什麼暗中派你的霍大光偷去太湖,殺傷我兒子,且又傷了我的水總管,還把幾個船娘也殺死,今日是來找你討回公道的,於長泰,你準備納命吧!” 於長泰戟指石騰蛟道: “姓石的,我派霍總管找上太湖,你應該心裡十分明白才是,是非曲直,不作興憑你高興怎麼說才算數。” 石騰蛟破口大罵,道: “混帳東西,殺了我的人又傷了我的兒,竟還要在石某面前論他娘的是非曲直了。” 於長泰沉聲道: “事從根由起,水從源頭流,你姓石的若非覬覦我飛龍寨‘八步一刀’祕籍,怎會一家人半夜摸上我焦山來,連夜劫去依夫人母女二人,我飛龍寨原本是要找上太湖興師問罪,念在你我全是吃的水上飯,我這才強壓心頭火,忍住心頭氣的未曾發作,哪想到我正以你們的手段,也要把依夫人再接回焦山來的,只可恨你那個不長眼睛的小王八蛋,插手橫攔強出頭,霍總管沒有殺了他,已是你姓石的祖上積德了。” 石大娘怒道: “姓霍的竟連船娘也殺……” 於長泰面無表情地道: “雙方已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時候,我們那還同他在此囉嗦個沒完沒了的。” 烏皮鞭揚空急揮中,石騰蛟狂吼一聲震天價響,道: “殺!” “殺!”一眾近百名太湖黑龍幫眾,就在石騰蛟的狂叫聲中,個個奮勇爭先地向上面衝去。 雙目怒張如炬,于長泰高舉金背砍刀空中連揮,剎時間自左右兩個方向轉出一百多名黑衣漢子來。 這些人來的突然,石騰蛟總以為如今焦山上面只有那跟在於長泰身後面的三十多人呢。 現在,領著這兩批人殺過來的,正是成剛與于飛鴻二人,這些人地勢熟,順著方向黑龍幫人包抄過來。 石冠軍狂叫一聲,早迎著橘面大漢成剛二人對殺對砍起來。 成剛用的是大馬刀,正迎著使尖刀的石冠軍,兩個人一個是大海盜出身,另一個卻是殺人狂,二人一纏交上手,全殺得忘了我是誰,哪還顧得別人哀號狂叫。 原來這幾日,於長泰聽了女兒之言,忙著抽調回來一百五十名飛龍寨身手不錯的住在焦山,白天還經過成剛加以集中訓練,就等著一拼了。 石騰蛟迎著於長泰,兩上人全豁上老命拼 石騰蛟右手鞭如龍蛇曳空,配合著左掌,鞭掌互施,一照面就是連揮二十一鞭,更拍出十八掌。 於長泰的金背砍刀如魚得水,那麼溜滑的盡情閃晃在對方鞭影掌下,兀自劈出十七刀又踢出八腳。 戚九娘見一個十四五歲姑娘,竟然領著這麼些漢子自左方圍來,她早一斜身舉劍追上去,口中冷笑道: “你大概就是人家說的焦山小燕子吧,上回只在你們這兒吃頓酒,未曾看清你的面,今日且由我戚九娘掂掂你的能耐如何!” 長劍一額,“嗖嗖嗖”連揮三劍,直把撲過來的少女圈入劍芒中。 是的,這少女正就是于飛鴻,這時見戚九娘揮劍殺到,忙以雙刀迎住,就在戚九娘的怒劍狂劈中,于飛鴻仗著一身輕身功夫,閃展騰揶在刃芒之中,一時間未露出敗象。 一時之間,焦山飛龍寨前面刀光劍影,殺聲震天,地上躺的更是哀哀狂嚎,猶似人間地獄。 就中那石冠軍與成剛二人殺的最是凶殘,“叮噹”不絕的撞擊聲中,成堆的碎芒就在二人面前爆發開來,從場中一路砍殺到台階下,漸漸地,兩個人已殺到了江岸堤上面。 成剛厲烈的雙目冒火,橘面更見泛青! 石冠軍滿面短須如刺,邊殺邊“哇哇”狂叫不已! 就在堤岸上面,突見成剛大喝一聲,大馬刀自下向上電閃而向石冠軍劈去,顯然是一式開腸破肚狠招。 石冠軍尖刀下撩,“沙”的一聲擋住大馬刀上劈之勢,他卻在此時,錯身而到了成剛右側。 極光就閃現在成剛的面前半尺處帶過,有一股腥羶的血雨自成剛的右臂與肩頭之上飛濺而出,於是,成剛衣破肉綻而見骨,但他卻在咧嘴笑笑,笑得好嚇人! 因為他在回刀不及中,大馬刀的刀把頂端,卻狠狠地挽向石冠軍的右胯上,那本是捅入石冠軍小腹的,只因石冠軍眼明手快,躲地更快,才躲過成剛一擊,雖然如此,但成剛的大馬刀把頂端十分尖銳,三角尖圈足有寸長,而使得石冠軍悶哼一聲,向前衝出一丈遠而幾乎跌倒。 於是鮮血已自他那翻卷的胯上向外冒…… 瘋狂如豹的一回身,石冠軍狂叫著: “哦 ”猶似剛才胯上一刀中在他人身上一般,就見他右手掄動尖刀,宛似狂獅撲食般衝上剛把大馬刀交在左手的成剛。 二尺半長的尖刀,在初出的陽光中灑出點點冷芒,冷芒匯聚成束、成串、成圈,就在那銳嘯破空聲中,便宛如無數尖刀自正面偏西,上下左右的同時攻出! 扭曲的面孔已似變了形,成剛左手掄刀,毫不退讓的大踏步迎殺而上。 又是一陣金鐵交鳴! 又見火星點點不斷! 緊接著,二人在鮮血再灑中,狼嗥似地大叫一聲,雙雙已在東倒西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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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01, 05:44 PM | #1938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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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兩敗俱傷方罷休
堤岸上狂吼聲發自兩個喪失人性的殺手口中,令人膽顫心驚,而淒厲的帶著原始的叫聲,更令人心悸。 石冠軍的尖刀未拋棄,但一條左手臂幾乎被生生砍斷,現在,他卻以手托住那僅僅連了一寸厚皮肉的手臂,直往自己的大船上躍去,而大船上卻未見一人在。 成剛的左手大馬刀不比他右手使起來差,他在右肩血流如注中,硬攔住衝殺過來的石冠軍對殺,令石冠軍吃驚的是成剛竟然是大敞門戶,光景是任對方挑肥撿瘦已管不了那麼多,唯一就是找個墊底的。 這時成剛那雙鯉魚眼盡赤,橘面更見青灰,大馬刀就在石冠軍衝近身來時候怒斬出手。 於是血花在二人之間難以分清是誰流的,因為石冠軍不顧一切地伸出左臂去攔成剛的一刀,而他的尖刀卻送進成剛的小腹。 如今成剛卻口齒不清,雙手摀住小肚子上血洞,跌跌撞撞地直向遠處拼殺激烈的人群走,只是他才走了一半,已“咚”的一聲倒在地上。 由於兩人的狂叫,遠處早衝過來一個女人,那是戚九娘,她本來正與于飛鴻拼殺,而且她十分自信,只要時間一久,于飛鴻定然會血濺當場。 隱隱地,戚九娘聽到了狂叫聲,那是丈夫石冠軍的聲音,夫妻一場,她當然會聽得出聲音來。 於是,她怒急之下,突然一緊手中劍,“嗖嗖”連聲中,生把于飛鴻逼的倒翻空心跟鬥而躍上台階。 戚九娘並未追殺過去,相反地,她卻連躥連跳,一路往堤岸邊跑去。 半道上她見成剛仰面跌在路上,一雙鯉魚大眼蹬得幾乎凸出眼眶外。 戚九娘人在岸上呼叫: “冠軍!” 沒有聲音回響,但戚九娘卻見地上血跡斑斑地直到岸邊那艘大船船頭。 她不再多考慮地忙躍過去,匆匆叫著丈夫名字…… 終於她驚呆住了,大艙口上,石冠軍正倒臥在血泊裡,他的胯上一刀已不流血,但他的左小臂可正在汩汩往外流血。 大叫一聲: “冠軍!”戚九娘不顧一切地雙手托起石冠軍,她發覺他傷得重,血流得也多,但卻尚有一口氣在,不論是有氣無力也好,氣若遊絲也罷,只要石冠軍未死,對她戚九娘而言,已是夠安慰的了。 於是,她忙著取出刀傷藥來,急快地替丈夫敷藥包紮,且把丈夫移向艙內躺好。 外面的殺聲更見慘烈,戚九娘一咬牙,拔出長劍又衝上岸,她似是發瘋一般尖叫著殺上前去。 “金刀太歲”於長泰力拼“太湖毒龍”石騰蛟,兩個人似是旗鼓相當,那石騰蛟殺到緊張時,每出一招必開口狂吼,配合著他那霸道的烏皮鞭,他已把他的人全溶於鞭影中。 於長泰的一把金背砍刀,已不只一次地撥中飛旋擊來的鞭梢,他十分清楚,只要不被石騰蛟的鞭梢擊中,皮鞭中間是不會對他構成威脅的。 現在,飛龍寨前面的這片小小廣場上已經躺下不少人,不論是哪方面的人,卻全是雙方挑選出來的精英。 論人數,飛龍寨因為有備,所以比太湖黑龍幫要多出近一倍,也因此,石大娘已無法再兼顧丈夫石騰蛟,雖然四五個飛龍寨頭目圍著石大娘砍殺,卻還被石大娘一連放倒三個。 如今圍殺石大娘的更多了,七八個壯漢,一半鋼刀一半鋼叉,把石大娘圍在中間宛如眾犬圍花豹,你上我退,彼此呼應。 便在這時候,戚九娘已衝殺過來,她見七八個大漢圍殺已披頭散髮的婆婆,尖叫一聲: “殺!” 殺聲未落,她人尚在空中,而空中已見血雨一片,早見一連兩個握叉壯漢大叫一聲倒在地上。 石大娘見戚九娘回殺過來,精神一振,舞起雙刀又是一陣搏殺,剎時被她放倒五個。 於是飛龍寨的人咆哮著齊齊放聲怒吼,鋼刀鋼叉銳芒電閃,一個個血肉飛濺中瘋狂的一波波衝殺而上,那種肌肉的戳刺,加上骨酪的碎裂聲,在淒厲的慘叫中,構成一副猙獰恐怖的世界。 “太湖毒龍”石騰蛟正哼咳有致地舞動他那特製的烏皮軟鞭,已進入忘我境界,四周的狂叫與慘嗥,對他似是不再發生關係,只有金鐵撞擊聲似乎對他產生一種激勵,促使他更專心一意地放倒對方。 放倒於長泰並非是件容易的事,石騰蛟心中太清楚,如果沒有二百招以上,只怕誰也奈何不了誰。 現在 現在的石騰蛟已披散著長髮,面部肌肉痙攣,一條烏皮軟鞭猶似向自己繞纏一般,乍看之下他似已雙腳離地,整個人全飄忽在騰飛如雲龍的鞭影中一般。 而於長泰更是一把金背砍刀施了個風雨不透滴水難進,金芒連閃不斷中整個人已幻化在刀光中了。 這時候石大娘與戚九娘二人聯手一氣,宛如兩頭母老虎衝入羊群一般左砍右殺,剎時間又被她二人放倒七八個,這光景看在于飛鴻眼裡,不由大怒,遂大吼一聲領著二十多名飛龍寨兄弟攔住石大娘與戚九娘二人,雙方也不答話,立刻又廝殺起來。 戚九娘見“小燕子”于飛鴻再次送上門來,不由得冷冷連聲笑,道: “婆婆你不會忘記吧,這小妮子就是於長泰的掌上珠,我們合力殺了她,也叫于長泰那老東西痛苦一生。” 石大娘手舞雙刀,磔磔笑道: “殺之不如活捉,可令於老兒投鼠忌器,任我擺佈。” 戚九娘點頭道: “婆婆說的有理,且看媳婦……” 戚九娘話未說完,突然從飛龍寨側面一條小山道上,魚貫而又匆匆地奔來一行人,如果細數一數,是有二三十人之多。 這些人來的可真夠急的,一個個走地有聲,手中各握著一根長棍子全是堅硬的棗木棍。芒鞋灰衫大光頭,光景可不正是焦山另一面定慧寺裡的群僧趕來了。 原來焦山飛龍寨與定慧寺的和尚們相處十分融洽,當年依水寒就常往定慧寺找法上大師談古論今下棋品茗,但自從依水寒海上出事以後,飛龍寨在江湖上行事相當跋扈,於長泰更是不願往定慧寺走動,兩下里雖不感情交惡,卻也早已不相往來。 如今定慧寺的主持卻是法上的師兄法明禪師,今日一早他尚在禪房打坐,聽得小僧稟報後山飛龍寨正有大批人廝殺,初時法明還以為江湖械鬥,出家人少管閒事,不料連連傳來後山已死傷多人,看情形必然要殺出結果來,而結果必然十分淒慘。 於是法明這才動了慈悲之心,立刻召集門下弟子,手持戒棍趕到焦山飛龍寨。 石大娘突見來了一眾和尚,自忖己方原本人少,現在對方又添生力軍,這場仗只怕太湖黑龍幫要吃大虧。 心念間,她也顧不了與戚九娘合力對付于飛鴻,騰身而起直逼向奔來的一眾和尚。 於是,戚九娘立刻又陷入包圍中。 石大娘奮力迎上一眾和尚,卻見為首一老僧,白眉長垂,頂上疤戒閃閃發光,一張大團面上流露出一副不笑自笑地逗笑樣子,宛如廟堂上的笑彌勒。 老和尚並未帶任何兵刃,一雙既粗又大的雙掌合什,頸間的念珠金黃,黃色袈裟寬鬆中有一股世外人的超然脫俗模樣,望之令人惡念頓減,濁濁塵世已不復你爭我奪光景。 石大娘似是殺紅了眼,因為她認准這批和尚絕不會幫太湖黑龍幫,此地是焦山,定慧寺的和尚自然是幫飛龍寨了,再見後面來的年輕和尚們手中全是棗紅木棍,她是認定來幫敵人的。 心念既生,惡向膽邊生,石大娘尖喝一聲,早舞動雙刀劈殺而上。 她雙刀激發出強烈刺目的寒芒中,上劈下掃,直往老和尚殺去,口中更喝道: “出家人也來插一腳管閒事,想找死!” 卻不料那法明大師合什對掌倏然一開,他全身未動,但雙掌翻飛如梭般地生把石大娘的兩把鋼刀撥擋一邊。 石大娘一怔間,冷笑道: “看不出你老和尚還精通太極掌呢,好,再接我老婆子幾招吧!” 法明大師忙笑道: “女施主誤會了,貧僧不是來打架的。” 雙刀挽個刀花,石大娘依舊把法明一眾攔在小山道上,她聽了法明的話以後,冷然一笑,道: “手持戒棍不是打架是什麼?” 法明含笑,道: “勸架。” 石大娘道: “這回你勸得了嗎?” 法明道: “貧僧出於至誠,施主們若念上天好生之德而有放下屠刀之意,血腥拼殺自然得免。” 就在這時候,突然場中又傳來兩聲狂叫,石大娘望過去,石階上面,只見石騰蛟半個身子鮮血狂濺,烏皮軟鞭已拋在地上,再看那“金刀太歲”於長泰,已是滿面鮮血掩面而下,東倒西歪的不即倒下去。 這光景顯然二人已拼了個兩敗俱傷。 石大娘狂叫一聲急忙飛撲過去,早見一條人影,空中連翻幾個跟鬥,快不可言的到了於長泰身邊,卻正是那“小燕子”于飛鴻。 只聽于飛鴻尖叫道: “爹!”忙著伸手一扶,急急地往寨中走去。 也就在這時候,飛龍寨的人迅速由兩位舵主指揮,四五十人全集中在寨門口,各自持刀並肩站著,宛似一道人柵,想衝進寨門,那得先放倒這些人。 石大娘扶住滿身是血的丈夫,急問道: “老頭子傷在哪裡,可還能挺得住?” 頭髮上已染滿了血,上衣被刀劈開數處,石騰蛟仍然狂怒地指著場上拼殺的眾人,道: “殺,殺光這群王八蛋!” 突然間,法明沉聲高叫,道: “住手!” 他聲若洪鐘,不,應該是聲若打雷,因為那些早已殺入忘我之境的雙方人馬,突然各自一哆嗦而收起兵刃望向石階上的老和尚。 法明高聲道: “生命得之不易,且莫相信那造化弄人之說,造化永遠不會作弄人,全在各位一念之間,現在血腥已現,回頭尚來得及,各位施主請罷手吧!” 石騰蛟狂叫道: “哪裡來的臭和尚,要你多管閒事,孩子們,給我殺!” “殺!”黑龍幫眾揮刀欲再上。 法明遂又高聲喝道: “若再不罷手,莫怪貧僧趕你們走了。” 石大娘已知道老和尚了得,他既說得出,必能做得到,再看看自己的人,約摸也傷了過半,再殺下去只怕真的回不了太湖。 大勢所趨,形勢所逼,石大娘厲喝道: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黑龍幫與你們飛龍寨的這筆帳,算是沒完沒了,早晚我們會再來一拼的。” 戚九娘早走過來,道: “婆婆,冠軍不知傷得如何了呢!” 石大娘怒道: “召集我們的人,把死傷的背著上船吧!” 她這是下的撤退命令,而石騰蛟也許流血多,傷的重,已是面色蒼白的真是大喘氣了。 這場拼殺,雙方各自元氣大傷。 飛龍寨死了成剛,於長泰背上頭上連中七鞭,流了不少血,就差未把腦袋打爛。 而飛龍寨調聚了近二百名好手,也死傷六七十人,一時間還真的影響水上買賣。 太湖黑龍幫更慘,真正未受傷的,只有石大娘與戚九娘二人,其餘的除了死掉二十多人外,幾乎每個人多少全掛了彩上了顏色,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幫主石騰蛟父子二人的傷,石冠軍斷去左小臂,幾次昏死過去,也惹得戚九娘幾次嚎叫痛哭,才又把石冠軍哭回過來。 石騰蛟也挨了幾刀,不是他的軟鞭及時橫阻,只怕早已橫死在焦山。 法明和尚攔住飛龍寨的人追殺,他目送黑龍幫的人全部撤上大船,這才自袋中取出幾色藥交給一個頭目道: “刀傷藥在此,快送給於寨主,就說貧僧不打擾了。” 這是一場慘重拼殺,其結果,更見雙方誓不兩立。 只是經此一戰,雙方皆死傷慘重,一時間怕不會再起刀兵,相互拼殺了。 一艘三桅大帆船出海了。 不錯,那正是自曹家渡開來的,大船這時候已繞過了崇明而直放舟山,普陀山就是在舟山東面的海上。 海水浪花洗不盡依夫人心中愁,陣陣的西北風更吹不去依夫人對依水寒的懷念,就在母女二人相互扶持著站在船上遙望著一列列海岸與點點孤島中,母女二人正流露著無盡的哀思與悲憤,此去孤島上,又不知法上大師的近況如何,往後的淒苦歲月,不定就永遠流逝在普陀山了。 兩日夜的海上顛簸,祈無水的大船終於在普陀山下靠岸,那是一條長堤,僅能容下一條船攏岸,尚須記準潮水,否則潮水一落,大船就會擱在岸邊,那就得等下次潮水大船才能離開。 周全這時當先頓著依夫人母女走下船,祈無水與司徒大山隨後跟上。 那普陀山上寺廟連進,十分雄偉,山上有潮音洞、聽浪崖、望海亭,風景秀美,氣象萬千,比之焦山或太湖西山,這裡另是一番景致。 五人尚未走到寺門,山門裡走出兩個挑水桶年輕僧人,周全忙上前道: “借問小師父,貴寺可有位法上大師?” 兩個小僧互望一眼,其中一人道: “施主認得方丈大師?” 依夫人忙也上前笑道: “煩你稟報一聲,焦山依水寒遺妻來訪。” 那小僧看了依夫人母女一眼,又見跟來的周全三人全是白髮老頭子,這才點頭,道: “各位施主既識得方丈大師,且請客室稍坐,我這就為各位去請。” 一行跟著那小僧進入一座小院,客廂中正有位年近五旬僧人,見依夫人等進來,還以為是朝山進香的,忙口宣佛號迎上前來。 小僧忙對依夫人道: “這是本寺監寺大師。”邊又對那監寺大師道:“各位施主要見方丈大師呢。” 監寺大師滿面含笑,道: “且請客室稍歇。” 不旋踵間,只見一位中等身材而又面目清 老僧,徐步走進客室來。 依夫人一見,目中已見淚光的上前施禮,道: “大師還識得依水寒的苦命人嗎?” 法上大師突然雙目炯炯,雙眉聳動不已地道: “果然是依夫人芳駕蒞臨,快請坐下說話。” 周全早哈哈一笑,道: “聞大師曾卓賜焦山,近在咫尺而無緣一晤,如今遠在海外,我等卻厚顏來見,還望你大和尚海涵。” 淡然一笑,法上大師道: “各位是……” 依夫人忙道: “他三人的大名,響徹東海半邊天,江南道上提起他三人來,誰不退避三舍……” 周全忙笑道: “對於夫人的這種褒損各半說詞,我三人也不推辭,實對你大和尚說,我叫周全,辦任何事情都十分周全的周全,那個大酒糟紅鼻子老頭,他叫司徒大山,至於這個怪老頭嘛……” 祈無水當即接道: “秦淮的祈無水就是我。” 法上大師心中暗吃一驚,當年他在焦山之時,早聽得依水寒提到他三人,只是自己乃出家人,未把這些人物刻意地記在心中。 法上宣聲佛號,道: “原來是三位武林名宿,貧僧失敬。” 依夫人道: “自從水寒海上出事,幾年來我母女困住焦山,形同囚犯,正所謂一朝失勢,人如豬狗。” 法上道: “每年我都會從焦山聽得夫人消息,只恨無能為力。” 周全這才笑笑道: “如今依夫人想在普陀隱居一段日子,大和尚你可願意收留?” 法上望望周全三人,道: “三位呢?” 周全與司徒大山俱哈哈一笑,周全道: “塵緣正濃,俗事一大堆,大師放心,我三人連你那幹拉拉的素飯也不願吃,只把依夫人送上山來立刻上路。” 法上似是嘆了一口氣的,道: “依夫人願在此靜修,貧僧十分歡迎,只是有 樁事,還得商請三位幫忙。” 周全道: “你說吧!” 法上望望依夫人母女的哀淒狀,嘆口氣,道: “謹望三位莫把依夫人在此之事傳揚出去,免得本寺招惹無謂麻煩。” 哈哈一聲乾笑,祈無水搶著道: “這個嗎,大和尚儘管放心,你我雙方各守秘密,誰也不把依夫人在普陀山之事傳出去,直到我們三人來接她母女之日。” 淡然一笑,法上道: “好,貧僧就不留三位了。” 周全一笑而起地道: “走吧,老和尚下逐客令了呢!” 終於,三個老怪哈哈笑中下了普陀山。 終於,大船的主帆又揚起來了。 只是由於雷一砲查無蹤影,三個老魔幾乎找遍大江南北,三山五嶽,但仍是不見雷一砲。 另一面,普陀山上的依氏母女二人,她們再也不會知道相距不過百餘裡的三門灣外鯁門島上,卻住著雷一砲與小癩子 依承天二人。 時光匆匆過,流去了年華也流去了愁。 現在住在鯁門島上的已是三個人了。 雷一砲與依承天之外,尚有瘸了腿的依水寒。 又是一年容易又見春的時候。 鯁門島上面山洞內竟出了個粗壯的美少年。 他一身黑紅肌肉墳起,臂粗腿長,雙目如電,挺直的鼻樑下面火嘴巴微帶著逗人的翹起,時而露出個微笑,更由於微笑而顯出他一口細白牙齒。 這美少年便就是當年開封城裡的小癩子。 現在他又在笑了。 美的令剛從三門歸來的雷一砲有些無奈何,因為在依水寒的交代中,雷一砲要替這年已十六的依承天買上一套合身的衣衫,不料雷一砲還以為依承天是個少年人呢。 衣衫買回來了,只是依承天張臂伸入衣衫袖管,只稍稍一用力,那件新衣“嘶”的一聲裂開尺長一條縫。 雷一砲訕訕地道: “十五六歲翻一翻,二十二三猛一躥,我倒是忘了你已長成個大人了。” 一旁的依水寒道: “也只有到了三門,再自己買件合身衣衫穿著了。” 依承天就在第二天破曉時分,由雷一砲駕小船送他進了三門灣,臨行他認真地對義父連叩三個頭,道: “義父只管放心,一切我按照義父交待行事,先與乾媽取得聯絡,承天就會迅速返回來接你老人家。” 依水寒噙著淚水,送幹兒子登上小船,一再的諄諄告誡: “一片丹心,不足以應付那充滿奸詐的江湖,一切你要小心從事了。” 雷一砲在小船上笑道: “承天少爺如今陸上水下功夫已足以傲視群倫,‘八步一刀’絕學更運用得熟練無比,寨主只管放心,飛龍寨恢復往日風光,已是指日可待了。” 依水寒望望天色,深長地一嘆,道: “就快八年了,霜霜她母女不知怎麼樣了,我……我……我真的迫不急待要看到她們。” 那是親情的流露,一種人類天性的自然流露,要知一個人,一生在江湖上爭霸,最終的目的,他永遠無法脫開親人的召喚,尤其是一旦年老,更是有終老田園而視往日那種轟轟烈烈如過眼雲煙,無他,因為是人皆如此! 現在呢? 現在的依水寒就是這樣子心情,唯一令他雄心尚存的,是他在造化的愚弄與上天的安排下,遇到了承天這個幹兒子。 如果依水寒沒有傷腿。 如果依水寒未在荒島一住數年。 那麼小癩子依承天不定能否學到依水寒的一身本領“八步一刀”絕學。 小船徐徐地搖向三門,雷一砲坐在船上歇的時候,小船就由依承天搖。 而雷一砲卻說了不少江南各門派的掌故,更把自己行走江湖的經驗,毫無保留地說出來。 依承天小心的聽著,心存感激之餘,口中叫道: “雷叔!” 一聲雷叔而令雷一砲全身一震,忙搖手道: “不可,不可,你是少寨主,怎可稱屬下叔叔的,往後你還是叫我老雷才使我舒坦。” 不料依承天突然收回木櫓,就在小船上跪下來對雷一砲叩了一個頭,卻嚇得雷一砲忙雙手扶住依承天,道: “怎麼啦,怎麼啦,少寨主你……” 滿面嚴肅,更雙目流露著欣敬之色,依承天莊敬地道: “依承天能有今天,全是雷叔所賜,當年的小癩子是由天災人禍,滄海橫流中活過來的一個小叫化子,承雷叔一再拉拔,才有今日,有道是,知恩在心頭,且等來日報,雷叔呀,我不能再稱你老雷,那會令我心不安呢!” 雷一砲的淚已滾在臉上,又順著他那個卷肉刀疤斜向一邊,他並未去擦拭,因為淚是熱的,熱淚令他心中有著暖意,熱淚也在他的心頭滾動不已,啞著聲音,雷一砲瞇起一雙豹目,道: “少寨主,你真的長大了,那不只是你的身體與我同高,你的心更見成熟,要說雷一砲當然拉拔你,多少有些違心,真要說得切貼,那也只是‘流水下灘非有意,白雲出岫本無心’,該是少寨主的造化,更是天意如此。” 依承天道: “那是雷叔自謙,依承天絕不作此想,當年佟老爹對我好,到現在我還放在心中結著疙瘩,早晚得到柳樹村他的墳頭上叩個頭的,更何況雷叔這幾年對我如是的照顧教導,更令我永生難忘。” 雷一砲點頭拍拍依承天,道: “你果然講義氣明是非,雷一砲未看錯你,哈……”笑聲中更流了不少興奮眼淚…… 就在這天過午,依承天上了岸,雷一砲直看著依承天翻過遠處的小山坡才把小船劃回頭。 依承天的這次任務應該是十分單純,因為義父依水寒也只是要他打聽出乾娘母女二人的情況,設法告知依夫人母女二人。 也許上天在作弄人,依承天沿著海岸趕往杭州途中,第二天正竿人已到了鎮海。 那鎮海距離普陀最近,而附近島上的漁民,每隔兩天就會來這鎮海買些日用東西。 依承天趕到鎮海,找了一家飯店歇下來,他只要了兩碗飯兩樣菜,準備吃完飯找地方先買上一件衣衫換穿,因為身上的衣衫又臟且爛,形同叫化子。 正就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店裡的小二見依承天穿的稀巴爛,連正眼也不多看他一眼。 飯店中正有兩桌酒席,二十個漢子猜拳行令好不熱鬧,店小二更是忙進忙出,上酒端菜,誰還會管一個窮落人依承天。 就在這時候,自店外來了兩個人。 那是兩個十分不相稱卻又在一起的人。 一個是大和尚,頭上光亮冒油,年約四十上下。 另一個卻是個絕色俏佳人,論年紀只不過十七八歲,明眸皓齒,體態輕盈,芙蓉如面,桃腮微暉地跟在那大和尚身後走進店來。 店裡小二一見,點頭笑著迎上來,道: “二位可要吃些什麼?” 大和尚望望店內,道: “給我們弄兩樣素菜,兩碗半飯。” 大和尚與那佳人剛剛坐下來,整個飯店內突然鴉雀無聲起來,正在吃飯的依承天緩緩扭回頭看,兩桌上坐的二十個漢子,全衝著那俏女子望去。 緊接著一陣“嘖嘖”聲傳來,早聽得一人嘆道: “吳越西施不過如此吧!” 另有人也嘆道: “人說一枝鮮花插在牛糞上,我看這灘牛糞還是幹的,可惜呀!可惜!” 他話聲落,立刻引起一陣哄堂笑聲。 女子望望大和尚,卻見大和尚滿面微笑不語。 於是女子低下了頭。 突然,又聽得一人掌拍桌子,道: “誰家女子,怎的跟著個野和尚串街的。” 小二已將飯菜送上,大和尚接過來先送向那佳人面前,低聲道: “快吃完了我們走。” 俏女子點頭一笑,露出一口貝齒閃閃發亮。 一雙細皮白藕似雙手接過一碗米飯,大和尚也接了一碗,二人根本不顧旁人的閒話,只是低頭吃著。 大和尚與俏女子二人吃了一半,便在這時候,突見小二又端來一盤紅燒大黃魚,小二尚未把菜放到一眾吃酒的桌子上,卻被一個壯漢雙手奪在手上。 這壯漢已喝得臉紅脖子粗,但他卻是走地有聲地來到大和尚身邊,道: “大和尚,你是吃齋人不食人間葷腥是吧?” 大和尚忙起身稽首,道: “罪過,罪過,貧僧出家人是不食葷腥的。” 那壯漢戟指俏女子,道: “她呢?” 大和尚一驚,道: “施主問這做甚?” 那壯漢沉聲道: “恁般可愛的一位美娘子,卻跟著你這大和尚啃食白米飯,我程千就是看不慣也不忍心,呶,這盤紅燒黃魚我請這位姑娘吃,你該不會反對吧?” 大和尚搖頭道: “要吃我們自己會叫,施主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咚”的一聲,一盤黃魚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姓程的壯漢怒指大和尚道: “你敢不給程爺面子?” 大和尚放下碗筷起身施禮,道: “施主,這是何必呢?” 突見俏女子起身道: “監寺大師,我們走吧!” 大和尚正要伸手入懷取銀子,姓程的冷笑一聲,道: “想走?” 大和尚笑笑,道: “我們還得趕著回山呢。” 不料姓程的指著俏女子道: “你竟把這般如花似玉的女子領入佛門?難道你不吃這葷卻愛沾那種腥呀!” 大和尚面色一寒,旋即又施一禮,轉身正要離去,早見姓程的沉聲道: “哥兒們,打走和尚留下女的。” 就在姓程的吆喝聲中,兩桌喝酒的一陣推桌拉椅聲,剎時把大和尚與俏女子圍在店門口附近。 大和尚一驚,道: “光天化日之下……” 悶雷一聲狂叫,打斷大和尚的話: “打!” 姓程的在喝叫,但卻挽起雙手,好整以暇地站在店內,他滿面得意之色地就等著打跑和尚留住俏女子了。 這時大和尚早對那女子道: “出手有份量,可別傷了人。” 話聲平淡,聽在這些人耳中卻十分不好受用,早聽得人群中有人冷笑道: “口出狂言的禿驢,且讓我台山四虎領教你幾手絕活。” 原來海盜出身的台山四虎,這日趕來鎮海與姓程的會晤,那姓程的也是鎮海地方上的龍頭老大,這日就在這家客店擺酒請台山四虎吃喝呢,酒過三巡,菜已五味,卻見這大和尚領著這俏女子進來。 大和尚似是吃了一驚,又似是知道這台山四虎光景,忙細看圍上來的四個壯漢,只見四人全是一身皮馬褂,湖綢衫,薄底快靴英雄帽,只這身打扮,若不是自己報上名號來,誰也不相信他們會是台山四虎,橫行浙海的大盜。 便在大和尚環視之間,台山四虎已分四個方向搶攻而上,八只鐵拳挾著呼呼拳風已擂向大和尚。 雙掌交錯如織,大和尚緊貼著擊來的拳頭,雙掌推撥不斷,他那高大的身子旋轉猶似風車。 不料便在這時,那程千早喝叫道: “把那女子捆起來,我看你這大和尚伏貼不伏貼。” 一聲叫喊,群起響應,七八個壯漢已向那俏女郎抓去。 不料那俏女郎冷喝一聲,搶起雙腿,前踢後踹,早被她一連踢翻三四位,一時間無人再敢撲上去。 那程千狂罵一聲: “一群酒囊飯袋。”叫罵聲中,一把扒起長衫下襬,大踏步直欺向女子。 那女子並無絲毫怯意,挽了個拳花,突然一招“黑虎偷心”,一拳的向程千胸前擊去。 程千見來拳,不但不避,竟哈哈一笑的迎上前去,就聽“咚”的一聲,俏女子的一拳正擊在程千的厚實胸脯上。 猛然一咧嘴,姓程的突然自下向上抓向女子右腕,口中冷然喝道: “招式新奇,但少力道,你還嫩得很呢!” 俏女郎急抽右腕,旋身一腳側踢而上,不料程千十分了得,他在一把未抓住女子手腕時候,忽見女子一腳踹來,他不收回抓出的手,反向快不可言的一把正牢牢抓住那女子踢來的一腳。 女子一驚,尖叫聲剛剛出口,早聽得程千大喝 聲: “去你的!” 程千怒擲出手。 俏女郎半空中驚叫出口。 只見一團彩影直往街心飛落。 於是,又見一團黑影,快不可言喻的後發先至,就在俏女子即將被摔落實地時候,早暴伸雙手自下托住。 俏女子未曾跌落地上,引起圍觀人,一陣叫好聲。 俏女子見是個黑壯年輕人救了自己,忙羞怯的道: “謝謝。” 年輕人放下俏女子,回頭見程千向自己逼來,先是一怔,那是他自然的反應,因為這種反應是他自小在開封城中養成的。 是的,這個年輕人正是依承天。 驚懼的反應瞬間消失,依承天兩手互拍一笑。 程千雙目上面的濃眉打結,道: “小子,你那一手可是叫草上飛?” 依承天道: “這兒哪來的草。” 程千一怔,面色更加難看的道: “程爺看不出你小子還有一付好身手嘛!” 依承天看看四周慢慢圍上來的人,笑笑道: “你可是怕了?如果是的話,現在讓路還來得及。” 程千“哦呸”一聲,冷哼道: “操那娘,我怕你個鳥。” 喝罵聲中,早見他一掄雙拳直逼依承天面門擊來。 粗壯的身形閃晃在一尺距離之間,依承天連雙腳也未移動的橫肘前頂,突然左拳自肘下擊出拳影閃動,比程千的拳還快上一步的後發先而,“ ”的一聲直把程千擊出兩丈外,一跤跌坐在地上。 程千几曾吃過這種虧,當眾出醜,以後就別在這鎮海混下去了。 就聽他斷喝一聲: “大夥抄家夥做人。” “嗖”的一聲,他已自懷中拔出一銀芒閃閃的尖刀。 只聽得台山四虎老大高聲叫道: “兄弟們,這大和尚一味的撥擋遊鬥,你我也抄家夥,先宰了這禿驢。” 大和尚早又對那俏女子道: “傷著沒有?” 俏女子這時十分注意依承天,聞言搖頭道: “是他救了我。” 大和尚看了依承天一眼,道: “小施主慈悲,貧僧在此謝謝了。” 依承天哪還有說話機會! 尖刀已到了他的面門。 而程千的喝罵聲更令他連回話的機會也沒有。 流燦的光焰,盡在依承天面門左右閃晃不已。在一連晃動雙肩十餘回後,依承天突然怪異的上下左右閃晃不斷,望望猶似七八個人在一個定點上搖動,而令程千一怔。 便在這時候,依承天突然大喝一聲,一把抓住程千那高大的身子,奮力舉過頭頂,更奮力砸向圍殺大和尚的台山四虎。 “咚”的一聲大震,程千已結實的跌在台山四虎面前,四把鋼刀急收,差一點沒招呼在程千身上。 挺身未能站起來,程千怒指依承天對臺山四虎道: “五百兩銀子我等著你四人來拿,只要你們殺了這個小王八蛋!” 十幾把鋼刀圍在四周,依承天卻對大和尚道: “快走吧。”回頭望望那俏女子,又道: “快帶著她走吧。” 大和尚宣聲佛號,道: “小施主揚長避短大智大仁大勇之人,貧僧慚愧自覺不如。” 依承天一笑,道: “我是個不善辭令之人,大師應該知道不宜在此久留,還是快走!” 早聽得程千喝道: “賊和尚快走,老子今日放你們一馬。” 其實程千心中明白,不論和尚或女子,全都是一身本事,如果留下二人,對自己當然不利,何不當眾賣人情。 於是大和尚與俏女子走了。 那女子走出老遠,尚自回頭望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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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01, 05:46 PM | #1939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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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八步一刀重現江湖
大和尚與俏女子已消失在街頭,那是往海邊堤岸的路,依承天也知道那條路通海邊,因為他就是沿著海邊來到鎮海街上的。 現在,依承天望望圍著他的雙層人群,外層顯然是程千的人,內層只有四人,四個手拿鬼頭刀的人,他們正就是台山四虎。 依承天便在這種情況下緩緩的把手伸入懷裡,懷裡有個小口袋。 他未曾動,連眼皮也在微微的合,一種心事重重才會有的那種無奈表情…… 台山四虎在舉步移動,朝著各人的方位斜斜移動,鬼頭刀便在他四人的移動中,彼此閃耀著刺目的冷芒,顯然四人在蓄勢待發而擺出一種一擊就要奪命的狠架式。 輕柔自然的在轉動著脖子,依承天道: “些微小事各位就要動手殺人,不嫌有些過份?” 被人抬向廊下的程千冷笑道: “怕了是吧,王八蛋你也會怕呀,晚了。”他突然大喝一聲,道:“給我殺!” 四聲合為一聲,台山四虎不約而同的自四個方向大喝狂叫著殺來,刀光閃閃,勁風呼嘯,攻殺之勢,的是嚇人。 左手快捷的自懷中拔出,但卻無人看到依承天拿出任何東西來,只是就在四把鬼頭刀的狂劈之下,依承天詭異的旋動身法,疾閃在刀芒之前。 因為對方的鬼頭刀尚在空中,他的身形已消失在刀芒之外。 他一個身形八個影子,當台山四虎的鬼頭刀剛一劈下,早見一篷血雨漫天灑落,叮噹聲中,台山四虎的四把鬼頭刀全落在地上,便在這時候,便在台山四虎各自捧著自己握刀手腕狂叫的時候,依承天的右手,又十分自然的送入懷中。 依承天心中在狂喜,自己真的已得義父真傳,眼前只是牛刀小試,已足以震驚這幫混混。 於是,不但是程千吃驚,連所有圍他的人全驚嚇得直往後退。 程千在廊上厲聲叫道: “小子啊,你用什麼兵刃傷的人,爺們怎的未看清楚。” 依承天冷冷的道: “別問得恁般多,你只說要不要再殺。” 程千望望遠處站的眾多圍觀人,又見自己十幾人正握刀守在週邊,一咬牙道: “殺怎樣,不殺又怎樣?” 依承天面無表情的道: “要殺就殺出個結果,當然第一個我就拿你開刀,至於不再殺麼,車走直路砲翻山,你們繼續喝酒,我走我的路。” 程千咬咬唇,道: “好,算我程千今日倒霉,碰到你這麼個不起眼的小瘟神,我認栽,可是我總得聽一聽你小子是個什麼名號,總不能吃了虧挨了揍還不知你是何許人吧!” 依承天嘴角一撩,道: “你還是難得糊塗的好。”說完大踏步走入店中,圍著他的握刀漢子忙向兩旁閃避不迭。 依承天走入飯店,笑問躲在門邊的小二,道: “算帳!” 小二忙笑著搖手,道: “不用了,公子剛才進店,小子招待不周,能不怪罪已是小子運氣,兩碗米飯算得了什麼。” 依承天一笑,道: “不能白吃。”隨之取了一塊碎銀放在桌上。 依承天剛又走到店門口,猛然想起一事來。 因為他覺得一個大和尚帶著個美嬌娃,是有些不對勁,自己也許救的是歹人就太不值得了。 便在這 念之間,依承天問那小二: “小二哥,可知剛才那大和尚嗎?” 小二道: “雖不認得那大和尚,但卻也猜得出來,必是普陀山上下來的和尚。” 依承天又問: “普陀山在什麼地方?” 小二想笑未笑出來回道: “普陀山就在離此不遠的海上,普陀山上的寺廟可大著呢,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人.來自大江南北的朝山進香客坐船上山,有名的很呢。” 依承天心中在想,總不會比開封城大相國寺還大吧,頂多同鐵塔附近的佑國寺一般樣。 再想想剛才那大和尚,慈眉善目,動手之間不傷人,定然是個慈悲為懷的好人,應該不會做出令人不齒之事。 於是他點頭一笑,大步直往長街走去。 轉了兩條街,依承天回頭看,竟然有不少人還跟在他身後面以好奇的眼光盯著他。 本來他要在這兒買件衣衫的,現在呢,現在他得改變主意,衣衫不買了,還是繼續趕路吧。 現在正是陽春三月天,花紅柳綠的江南,正是一片美景,誘人的美景。 春風吹拂,處處飄香,依承天邁開大步往前走,前面已到了吳興地,他在余杭買了一件藍衫褲,只因自己不會裝扮,又因離開鯁門時候,雷叔給的銀子不多,所以這身短衫褲看起來比之鄉巴佬差不多。 不過依承天已經十分滿意,因為那已比之他的一身破了又補的衣衫好多了,更何況他是個從苦中爬出來的苦命人,他很滿足了。 人若感到滿足,直覺的表現就是高興。 於是,依承天滿面笑意昂揚,就沒有笑出聲的走進吳興那個大城門樓了。 吳興距離太湖甚近,就在太湖南方十幾裡處,有條河可通太湖,有不少在太湖討生活的人就住在吳興附近。 依承天一路奔向鎮江,如何走法,全是義父告訴他的,現在,他來到這家飯店前,從招牌上看,似乎是義父說的“平安客店”,一年多來,義父教自己武功心法,更教自己識字,如今鬥大的字也識得不少。 端正一下新買的衣衫,依承天含笑走入店內,正遇上兩上小二在燃燈,有個小二見依承天進來,跳下凳子笑問: “客官,你是喝酒還是住店?” 依承天道: “吃飯也住店。” 小二抽出布巾擦拭一張桌面,請依承天坐下,笑問: “炒兩樣什麼菜?” 依承天摸摸口袋,道: “兩碗米飯,菜嗎……只要能下飯就好。” 那小二鼻子一抽想笑,但見依承天一臉老實像,他沒笑出來,卻點點頭,道: “你稍坐,馬上送上來。” 依承天望著這麵店鋪,覺得這是自己住的最好飯店,一路走來,只有吳興的地面看起來具有江南美。 心中想著,依承天伸頭望望外面,天並未黑下來,如果不是義父把自己的行程定得嚴,這時候自己最少也會再走上個二三十裡才歇下來。 不旋踵間,小二已把兩碗米飯兩盤小菜送上來。 江南地方,尤其是吳興,飯店中吃的米飯全是一碗碗蒸出來的,絕非是大米飯一鍋蒸,吃起來還真別具味道。 依承天早已習慣於吃米飯,這時不用多看,端起來就吃,他吃得快,因為他這種年紀最是能吃。 更是吃得乾淨,連一粒米掉在桌面上他也會撿入口中,當然那兩樣小菜他連湯全拌入米飯中吞下。 抹抹嘴巴,依承天十分滿意的正要起身,突然自店門外走進三個人來。 兩女一男。 男的依承天並不識得,只是這男的一條左小臂上正套了一只牛皮套,套的頂端露出一支尖而閃亮的短鋼叉,令人看了難免會恐懼。 兩個女的依承天卻是認得,不正就是在開封城外柳樹村騙他上馬的那個老太婆與她的兒媳婦嗎,那麼這個長得一如一頭黑豹的大漢,必是這老太婆的兒子了。 不錯,走進“平安客店”的正是“太湖毒蛇”石大娘與她的兒子媳婦石冠軍與戚九娘。 原來一年多以前的焦山一戰,飛龍寨與太湖黑龍幫一戰雙方皆大傷元氣,各未討得便宜,但是雙方事後檢討,知道是上了“江岸一陣風”周全三人的當。 那石冠軍傷的十分嚴重,所幸他被戚九娘及早上藥包紮,這才沒流盡身上血,即使如此,他還是養了半年才在切去左小臂後復原。 石騰蛟在拼殺之後,人似乎變了樣走了形,因為他的腦袋雖未受傷,卻身上挨了好幾刀,老命雖保,雄心大減,整日在太湖吃酒作樂,忘了爭奪“八步一刀”祕籍之事了。 其實,石騰蛟的轉變,還是由於兩個寶貝兒子的受傷而令他寒心,爭名奪利,禍延兒子,大兒子斷去一臂,二兒子雙手半殘,怎不令他灰心! 如今他吃酒作樂逗弄小孫子,反倒輕鬆自在多了。 然而石大娘與兒子媳婦卻咽不下這口氣,誓必要找到周全與祈無水司徒大山三人,那不只是為了被愚弄,也是由於周全三人那夜燒了西山幾處地方,且又騙走了依氏母女二人,只這筆帳就有得算的。 一年半來,母子二人與媳婦,幾乎足跡遍及江南大小水淮,山川城鎮,就是沒見到周全三人足跡。 祈無水原是經常會出現在秦淮河附近,南京城更是他的老本營,不料焦山一場大戰役,祈無水也未在南京出現過, 切的跡象顯示,周全三人嚴密地把自己隱藏起來了,至於為什麼,誰也不知道。 現在,石大娘與兒子媳婦似是長途跋涉而來,三人甚是疲累。 走入平安客店內,石大娘十分江湖地望望店內客人,然後坐在中央一張桌子上。 小二眼尖,一眼認出來這三人,忙先向櫃上掌櫃招呼一聲,匆匆走向石大娘面前,一副笑容可掬樣子,道: “石老奶奶,大爺大奶奶你們來了,一路辛苦。” 掌櫃的更是殷勤趕著走來,道: “老奶奶來了。”邊對小二吩咐,道: “快通知灶上給老奶奶叨拾一桌上等酒菜送來。” 石大娘面無表情地道: “可有扎眼人物出現?” 掌櫃的還真仰面想了一陣,才笑道: “沒有老奶奶交待的那種人物。” 這時戚九娘也問掌櫃的道: “可曾見過一個疤面大漢帶著一個癩痢頭的孩子?” 掌櫃的搖著頭…… 附近依承天卻伸手摸摸自己的頭頂,心想:“好傢伙,虧得我已經長了頭髮。” 依承天緩緩地偏過頭去看,卻見石大娘三人正低頭說話,一旁掌櫃的站著直搓雙手。 原來在這太湖四周沿岸,黑龍幫的勢力甚大,黑龍幫眾遍及各大小城鎮,而這家飯店的掌櫃,過去也曾在黑龍幫混過,自是對石大娘三人恭順有加了。 依承天已吃完飯,當即由小二頓他到了一間小客房。 現在的依承天,雖只十六歲多,但卻是一副北方人的骨架,再經過這三年來雷一砲與依水寒二人著意調教,已是人高馬大的一副大人模樣。 他在走過石大娘身邊時候,還低頭一笑,笑得石大娘一愣,便在依承天快要走過二門時候,石大娘突然叫道: “餵,那小夥子等等!” 依承天回頭又是一笑,道: “老大娘你叫我?” 石大娘一招手,道: “你過來。” 緩緩走近石大娘,依承天道: “老大娘,你有事?” 石大娘“嗖”的站起來,仔細地一陣瞧,道: “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你吧?” 依承天笑道: “沒有啊,找也才今日第一次見著老大娘的。” 石大娘道: “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點點頭,依承天道: “是的,我是個過路人。” 在這個時候,依承天絕不能承認自己就是當年開封城中的小癩子,義父尚在荒島上等著他把乾娘二人的消息送回去呢。 石大娘擺擺手,道: “你走吧。” 依承天面無表情地回頭走,但在他內心卻在笑,笑得十分得意,得意地雙肩一聳動。 石大娘緩緩坐下來,尚自言自語,道: “我總覺得這年輕人十分面善。” 不料戚九娘也附合著,道: “好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的。” 石冠軍道: “天下盡多長得相似的人,何苦為此也煩心的。” 依承天卻再也想不到,他竟再一次失去得知那飛龍寨的消息,也許由於造化弄人吧,竟然惹出不少連他自己也想不到的麻煩出來。 當然他更不會想到他要找的乾娘與幹姐姐會在普陀山上,鎮海街上遇的俏姑娘又會是依霜霜。 現在 日已黃昏。 黃昏的吳興街上是熱鬧的,但依承天卻早早掩起房門睡了,這是義父交待的,要他雞鳴早看天,日落進客棧,沿途不吃酒,少去惹麻煩。 背後山坡那面,鎮江的街頭已是上燈時分,依承天掩不住內心的激動而站在江邊發愣。 面前就是帆檣林立的長江,江心中數點燈火處,卻是自己要前往的焦山。 焦山上的飛龍寨,那對苦守孤獨八回寒暑的老乾娘,正不知如何了。 義父特別交待,他不要自己明敞著找上焦山,雖然自己想不通其中道理,但義父必然有他的想法。 現在自己正站在江岸,卻因來的時辰不巧而無法立即乘小船上焦山。 依承天站在江岸足有一個時辰,他才到鎮江找了一家小客棧住下來。 就在第二天一早,依承天匆匆又來到江邊,渡船處他正遇到一條小船駛向焦山,其中尚有幾個和尚在內,不問可知是要上焦山定慧寺的。 其實這時候趕往焦山的人,不論僧俗皆是前往焦山定慧寺,飛龍寨的人自有飛龍寨的船前往。 小船也有帆,只是一個單帆,船上坐了十幾個,也許這日風向順,半個時辰不到小船就攏了岸。 依承天幾曾見過這種光景 只見登岸不久,有條長長石道,兩邊蒼鬱茂林,景色宜人,還真有點像那開封的禹王台。 剛走完石道進了山門,又見這定慧寺禪院幽深,有迴廊環繞,朱漆佛殿,掩映生輝。 跟著坐船來的僧俗,一個個便在這時候擁進定慧寺的大雄寶殿,膜拜遊覽,各自探幽尋勝。 依承天低聲問一個老者: “聽說焦山有個飛龍寨,不知怎的走法子?” 那老者望望依承天,見依承天嘴巴上胎毛未除盡,露出一臉的木訥,搖搖頭道: “年輕人,什麼地方不好打聽,怎的卻問起飛龍寨,敢情你是吃撐著了。”說完回頭就走。 依承天一聲苦笑,心想,人的名樹的影,飛龍寨的名聲全完了,竟是不值人一提的。 一路遊完了定慧寺的大雄寶殿與藏經樓,依承天顧著一道小山徑往焦山另一面轉去,就在一道柵欄邊,有個年輕和尚迎上來,道: “施主,你走錯地方了。” 依承天忙笑道: “小師父,我沒有走錯地方,是你說錯話了。” 年輕和尚一怔,道: “施主你是……” 依承天一指山另一邊,道: “我是飛龍寨人。” 那年輕和尚手指遠處,道: “飛龍寨該走那條路才是。” 依承天心中暗笑,面上卻冷然地道: “我知道,眼下我是找地方……”他比了個小解手勢。 那年輕和尚一笑又走開了。 依承天並未小解,他匆匆地走向年輕和尚指的另一條山道走去。 心情緊張中帶著愉快,依承天走得可真輕鬆,剎時已到了崖子下面的轉彎地方,定慧寺已看不見了。 突然間,有人在附近斷喝,道: “幹什麼的?” 依承天聞聲望去,卻見一個手握鋼刀漢子站在一棵矮樹下面,滿面不屑地喝問呢。 依承天抱拳施禮,道: “在下依承天,原是你們過去依寨主的未見過面的遠房親戚,家鄉混不下去,我這才獨自從北方轉來,欲投靠他的,不想有人說依寨主早已喪命海上,只是我遠道來投,總想在貴寨混個溫飽,還煩請你老兄多加指點。” 依承天的這套說詞,那是依水寒與雷一砲二人琢磨再琢磨地想出來的,因為依承天是開封人,一時間他的北地口音還在,另外就是如此一說,飛龍寨為了證實他的身分,也許就會向依夫人求證,這樣一來,依承天就會見到依夫人母女了。 如今,依承天一字不漏地說出這套說詞,不料那漢子以刀指著依承天,喝道: “操那娘,我看你是來找死的,滾!” 依承天一怔,忙笑道: “我可是在北地長大的,幹起活兒來一個抵兩呢!” 依承天如何會知道如今的飛龍寨內全是於長泰的親信,往日依水寒的人馬,不是辭去職務遠走,就是被調在各分舵,那八舵三十二船隊也已換了不少於長泰的人。 如今,依承天的話剛說完,早聽那漢子罵道: “滾!小心我一刀劈了你。” 依承天暗中一咬牙,心中在盤算,飛龍寨不知是什麼樣子,反正明裡不能來,那就晚上摸進去。 心念間,依承天搖手笑道: “好,好,我走,我走就是。” 依承天踮起腳來往山那面望了一眼,剛要轉身,突又聽得一聲叫: “等等!” 聲音絕不是那漢子的。 聲音可好聽得多了,因為聲音是個女子叫出來的。 依承天剛剛轉身,聞聲回過身來看,早見那漢子抱刀忙不迭施禮道: “是小姐芳駕,屬下給小姐見禮。” 不錯來的是兩個女子,其中一人顯然是個伺候人的丫頭,因為那丫頭手上還提著個進香用的竹籃子,香紙供品放滿一籃子。 依承天望著一位比自己大不了一歲的俏佳人,只見這俏女子長的可真美,細高的身段,肩上披著烏溜溜長髮,花嬌柳禪而仙姿玉質,只是一雙眼神生威,令依承天不敢直視。 其實來的正是飛龍寨“小燕子”于飛鴻,她的父親於長泰就是生了一雙鷹目,于飛鴻得自遺傳,自不為怪,不過雙目含威那是看什麼時候,雙目含威的眼神,一旦笑起來,卻有著另一種勾人神魂的柔芒。 “小燕子”于飛鴻那雙凌厲的目光在依承天面上看了一陣,一旁的漢子卻低聲道: “小姐,這人姓依,他說他是……” 于飛鴻伸手一拍,道: “不用說了,他的話我全聽到了。” 緩緩地移步到依承天面前,而使得依承天暗暗戒備,因為依承天在離開鯁門島的時候,雷叔也把焦山飛龍寨的情況仔細地告訴過他。 眼前這女子又被漢子稱做小姐,約摸著必是被叫做“小燕子”的于飛鴻了。 “小燕子”于飛鴻淺淺一笑,問: “你姓依?” 依承天不卑不亢地點頭道: “是呀,我姓依。” 于飛鴻道: “什麼名字啊?” 依承天道: “我叫依承天。” 于飛鴻嚼著這三個字,邊道: “承天啟運,好名字嘛!” 依承天一笑,道: “名字好管什麼用,要運氣好才成呀,如今我是餓著肚皮,厚著面皮,披著這身毫無顏色的人皮,打老遠的北地趕來投靠我從未見過面的一家親的遠房伯父呢,這可好,他竟不在了,小姐你說我該多倒霉。” 于飛鴻嘴角一撩,算是露出個笑意,道: “你從未見過你的依大伯?” 依承天道: “上兩代就分了家,我們家遷往北地去了,我還是從家譜上得知有這麼位住在南方的遠親,才投靠來的。” 當真說的天衣無縫,連依承天自己都覺自己還挺是那麼回事的,不但唱作俱佳,光景真的成了依家後代了。 于飛鴻不能不信,因為面前這個不太令人厭惡的小夥子,還真是說的一口北地話,幾年前自己可是去過開封城的,那是為了證實佟大年的身分,安排自己從鐵塔上面自殺的一幕,佟大年的身分暴露了,而且佟大年也死了,只可惜只奪回個空的飛龍令。 面對著依承天那種逗人注意的一雙大眼睛,于飛鴻道: “既然是找碗飯糊口,你就留下來吧!” 早聽得那漢子道: “小姐,他可是……” 于飛鴻沉聲道: “不准多口。” 漢子忙低頭應“是”不迭。 依承天早施禮道: “謝謝小姐收容。” 于飛鴻道: “我要去鎮江辦些東西,你就隨我去吧。” 依承天忙應道: “是,是,小子伺候小姐。”邊忙著伸手接過侍女手上的竹籃子,跟在于飛鴻身後往定慧寺走去。 不料走了才幾步,只見那漢子趕上前來,道: “小姐,這人底細我們未弄清楚,再看看這小子一身土里土氣穿著,他怎好跟在小姐身後走的,那是對小姐的大不敬呀!” 于飛鴻望望依承天,再一次撩起嘴角一笑,道: “正要帶他去鎮江買些他穿的衣衫呢。”說完當即往山下走去。 那漢子一把抓住依承天,道: “跟隨小姐走,你小子眼睛可得放亮一點,小心伺候。 否則有你瞧的。” 依承天忙笑道: “我省得,我省得。”說完匆匆跟在于飛鴻與那丫頭身後走向焦山的定慧寺。 這時寺裡的和尚見是後山飛龍寨來的于飛鴻,忙著在前引導進入大雄寶殿。 不旋踵間,法明大師也急步走來,稽首一笑,道: “阿彌陀佛,每逢初一十五,於小姐均來寺內上香,令人感動。” 原來自這飛龍寨與太湖黑龍幫一場火併後,飛龍寨死了個大將成剛,寨主於長泰也受了重傷,養息三月才愈,當時若非八舵主率領各分舵得力兄弟力拼,難保不會受到更大傷亡,多虧當時法明大師一念慈悲,軟硬兼施地逼退太湖黑龍幫。 如今,雖說飛龍寨仍未與前山的定慧寺來往,但于飛鴻卻每逢初一十五均來這定慧寺上香,而每次均奉獻燈油銀子十兩。 這日正是三月十五日,于飛鴻卻把依承天也順道帶來上香,一旁的丫頭初時見這依承天一身肌肉結實,皮膚粗黑,顯系來自鄉下,這時又見依承天除了笑意掛在面上不太討厭外,看不出這少年郎有什麼地方令小姐欣賞地把他帶在身邊。 大雄寶殿台階前,那丫頭一甩髮辮,先是白了依承天一眼,一手搶過香籃,道: “你別進去,且站在這兒候著。” 依承天搓搓雙手,笑點著頭,道: “是,是,我不進去。” 這時從鎮江來的上香客漸漸多了,有些進香客穿戴的十分闊氣,他們在走出大雄寶殿時候,見依承天還是站在台階前面露出一副祈待的眼神,有些竟把供過的糕果取出一些遞給依承天。 依承天不自然地伸手去接,但當他還要還給人家時候,送的人早走了。 一聲苦笑,依承天心中在想,如果自己是當年的小癩子,遇上這些大方之士,自然高興得敬謝不止,可是現在……他不由地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衫。 衣衫也算新的,只不過粗糙一些。 衣衫並未破爛,比之眼前這些人自是差遠了。 於是他抬頭凝望著大殿上的金身大佛像,在那香煙縈裊不斷中,寶相莊嚴,令人敬畏,敢情還真的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衫,而自己是寒傖了些,怪不得別人會把他當成可憐人,更怪不得於家這位小姐要帶他上鎮江買新衣裳。 手中托著別人送的吃的,依承天有些彷徨呢,大雄寶殿門口彩衣閃動,早見于飛鴻與那丫頭一齊走出來,法明大師緊走在後面。 于飛鴻見依承天手中捧著些吃的東西,雙眉一緊,道: “哪裡來的?” 依承天道: “好心人送我的,可是我……” 那丫頭早衝到依承天面前,尖尖的指頭高高地點著依承天面上叱道: “真給我們飛龍寨丟人現眼,竟在這大廳廣眾之下當起要飯化子來了。” 依承天忙道: “我沒有伸手要啊!” 丫頭喝道: “丟掉,難道你準備吃嗎?” 依承天道: “敬神供品,怎可隨意拋棄。” 于飛鴻面無表情地當先走去,那丫頭早把個空籃一遞,冷冷喝道: “拿著,快跟我趕上船去鎮江,看你這副叫化子相。” 依承天一聲苦笑,接過籃子,且把接來的東西放進去,邊跟上去,邊又在想:這個丫頭,她是狗仗人勢呢,還是狗眼看人低?敢情我依承天成了落魄鳳凰,真的不如雞了,哼!什麼東西。 一艘快船已在岸邊等侯著。 明顯的那是飛龍寨的快船,船上設備新奇,一個坐船粉刷油漆得五彩繽紛,美崙美奐,船面上四個壯漢,一色的青衫短扎裝扮,船頭的水線上面,分在兩邊刻著兩條栩栩如生飛龍,敢情這就是飛龍寨主的座艇。 依承天跟著于飛鴻到了船邊,只見于飛鴻跟那丫頭二人雙雙登上座艇,便在這時候,艇上跳下一人到了依承天面前,伸手奪過籃子,回身又躍上艇面。 依承天也正要跟著上船呢,突然一支長篙點來,喝道: “你做什麼?” 依承天見竹篙戳向前胸,翻手一把抓住篙尖,道: “怎的打人?” 船上那握竹篙漢子雙臂運力未曾拉回竹篙,卻早聽得于飛鴻回頭吩咐,道: “叫他上船。” 依承天松了竹篙,一整衣衫登上快船。 只是那以竹篙打人的漢子怒道: “你這小子真走時運,竟還有幸的坐上飛龍寨一號快船,足夠你高興三日了。” 依承天依然未開口,傻哈哈地坐在船面上望著大江流水出神,他在想:當年自己初到長江岸的時候,是跟著雷叔來的,那時候,只覺得這長江可真的大得怕人,比之開封城的潘陽二湖可大得多,也比那黃河寬多了。 而現在 現在他卻在心中暗笑,長江是大,但比之他見過的大海來,長江又算得了什麼? 江水是急,不時地發出水花聲“沙沙”響不停,然而若要與他同雷叔那晚海上所遇的掀天大浪比較,那該是個怎麼樣的比法呢? 一念及此,依承天幾乎笑出聲來。 不錯,他想得不錯,大海之上,即算無風,但湧起的海流也比江水猛多了,而現在 現在的依承天足可以背上個三五十斤重的大石頭在水底走上一段距離,別看這快船上四個漢子猛搖船,如果依承天下水遊,不定誰把誰拉下來。 快船在鎮江岸邊攏住,依承天當先下船,回頭看,只見于飛鴻對船上漢子一陣交待後才下下船。 丫頭卻對依承天道: “走在鎮江街上,你別跟的太近,知道嗎?” 依承天點頭,道: “我省得,你放心。” 於是三人緩緩走上鎮江。 那鎮江的街道,有幾處是上下坡,街上熱鬧非凡,但卻是街的兩邊花草樹木十分茂盛,上得街如同走入公園山水間,令人心曠神怡,然而不覺什麼喧囂厭煩。 這日于飛鴻本就是專程來鎮江購置些女紅衣料,並給老父辦些東西,就在一家緞莊,于飛鴻先要店內縫衣師父,立刻先給門口站的依承天趕著縫製一套天藍緞長衫與紫色長褲,黑緞面快靴。 這家綢緞莊內,原本有幾個快手製衣師父,立刻替依承天量身剪裁起來。 于飛鴻這日在鎮江直停到天將晚,依承天連背帶抱的是有上百斤重各色物品,才又來到這家綢緞莊,早見掌櫃的迎上。 于飛鴻示意依承天換穿新制衣衫,依承天自是照做。 店前面,于飛鴻剛命丫頭把帳付清,二門口依承天已大步走出來。 丫頭最先看見,她還真的驚叫,道: “小姐你看,他小子像變了個人似的。” 于飛鴻雙目精芒電閃,自上到下看了依承天一眼,點頭笑笑,道: “雖說虛有其表,卻也不會再令人厭惡了。” 依承天忙上前施禮道: “多謝小姐栽培了。” 于飛鴻又看了一眼,自向外走去。 那丫頭回頭笑道: “快跟上來呀,看你摃著恁般多的東西,且讓我幫你提幾樣。” 依承天忙笑道: “大姐還是快去伺候小姐吧,這點東西我還拿得動。” 丫頭白了依承天一眼,又看看他穿的衣衫,笑道: “確是不難看,那你就快來喲!” 這種突然關懷之情,令依承天想嘔,前倨後恭,端看衣著外表,真是俗不可耐。 前面走的于飛鴻,她的步子可輕盈,頭上頂著她剛剛買的一頂紗製插花小帽,襯托得她那美得有些俏的臉蛋,表現出一股惹人遐思的風度,俏麗婀娜,猶似天上仙女下凡來。 後面跟的俏丫頭,卻又不時地回頭望望依承天,更是看一眼,掩口一聲琉璃聲輕笑,笑得依承天想起荒島上的那個蠻女,這丫頭的笑聲還真像那蠻女的聲音。 現在,三人已到了岸邊。 岸邊上早見四個壯漢在候著,見三人回來,四人忙先向于飛鴻見禮。 這時又見依承天似是變了個人似的,俱都一愣,忙又上前幫著拿東西。 於是,飛龍寨的快船起碇了。 于飛鴻這日也十分高興,她站在船頭遠望焦山,丫頭就站在她一邊。 船尾上四個人合搖兩只大木櫓,而依承天就是坐在他們不遠的船面上,那間美麗的大艙,依承天是不敢造次的進去歇腿的。 快船已到了江心,這裡正有著激流,船頭偏著頂浪搖,晚風也在陣陣吹送,只是迎著船頭吹。 突然間,于飛鴻一聲驚叫,只見她疾伸手空中去抓,卻見她一把抓空,原來她頭上的那頂花帽竟被江風吹落江中,悠悠的向下游漂去。 這時那丫頭也叫起來,等到四個搖船的停櫓,那花帽已在十丈外了。 依承天便在這時候,突然一個鯉魚躍龍門式,騰身兩丈高,虛空中突然擰身塌腰,快不可言地潛入江水中 就在船上人一陣驚歎中,突見水面上的那頂花帽,頂著流水向快船漂來,等到快要接近快船時候,突又見花帽上飄中,水花輕響,江水倏分,依承天一手拍向船舷,人已坐在船板上。 只聽他低聲道: “只怕小姐一時間不能再戴了!” 丫頭雙目驚嚇得幾乎鼓出眼眶外。 四個搖船漢子更是彼此驚奇地對望著,一個個流露出令人難以相信的樣子。 于飛鴻緩緩接過那頂花帽,緊緊地盯著依承天,道: “你是北方人?” 依承天點頭,道: “是呀。” 于飛鴻又道: “聞聽北方人多是旱鴨子,而你卻身負高人一等水性,倒是令人看不出來呀!” 依承天站起來抖去一身水滴,雖是三月陽春,但還是寒意逼人,于飛鴻緩緩轉身走向那間華麗的艙內,邊又道: “身上全濕了,到艙里來坐著吧。” 依承天笑笑,道: “我不冷,外面坐著風吹衣衫幹得快。”邊抖著濕衣,看看四個正施力搖船漢子,又道:“北方的人是有不少旱鴨子,但那常年住在黃河岸的人們,卻都是水性極佳之人,而我就是住在黃問岸的。” 已進入艙門簾處,于飛鴻聞言回頭望,銳利的目光落在依承天的面上,她那薄厚適中的小嘴欲開又閉,輕點著頭,而令依承天有些靦腆地把一顆濕漉漉的頭垂了下去…… 於是,于飛鴻笑了。 笑得有些神秘,因為她的這一笑,誰也不知道代表著什麼。 如果真的要說于飛鴻的笑中含意,大概是她覺得依承天的羞赧令她好笑吧! 其實依承天的羞赧也是于飛鴻逼視出來的,因為依承天又在于飛鴻那利如鷹目的眼神中,忽然想起了前年那個荒島上的蠻女來,那天晚上,蠻女在他身上如蛇一般的纏得他手足無措,如果 如果是現在,他絕對難以避過那種誘惑,因為那時他才十四五,而今呢!他大了,他不是魯男子,也許他會比那蠻女更瘋狂,只可惜 只可惜現在的于飛鴻不是那蠻女,她是不同於那荒島上的蠻女,甚至不同於一般女子的。 這一點依承天十分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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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01, 05:48 PM | #1940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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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依承天初上飛龍寨
飛龍寨的一號快船就在天剛擦黑的時候靠了岸。 靠在堤岸邊,正是飛龍寨前面的大水灣內。 于飛鴻尚未下船,就對船上四個漢子吩咐,道: “一切東西由你們拿著,他一身全濕不好拿。”邊又深沉地望了依承天一眼,這才下船往山寨上走去。 順著台階已經到了大寨門口,于飛鴻對丫頭道: “去把霍總管找來。” 丫頭抿嘴向依承天一笑,早向一處偏院走去。 于飛鴻又招呼四個拿東西漢子,道: “把東西送進去吧。” 現在,依承天卻正傻哈哈的望著面前這片大宅院,心中在暗想,只怕比之山的另一面寺廟少說也大上一倍多,而這些卻全是義父依水寒拼鬥一生所創立的基業,卻又在一件意外的海難中全拱手讓人,甚至…… 于飛鴻便在這時候走近依承天,她面無表情的問: “你知道我為何帶你上鎮江卻又替你換上新的衣著嗎?” 對於這種突然的一問,依承天只能搖搖頭。 于飛鴻嘴角一緊,似笑非笑地道: “因為你姓依,是依伯的親戚,而依伯又死在海上。” 依承天露出個無奈,道: “這麼說來,我來的可真不湊巧,怪不得來的時候那位守在山道上的兄弟趕我走了。” 便在這時候,丫頭已領著總管霍大光走來。 原來一年多前,霍大光暗中潛入太湖,在方亭之下一場血拼重傷之後,回來焦山,又被送到鎮江療治而躲過石騰蛟攻來焦山的一戰,他休養了半年才又復原。 傷愈後的霍大光,急欲報那一箭之仇,所以對於各分舵的訓練極為重視,且不時在於長泰面前慫恿,時刻想同太湖黑龍幫在水面上一決雌雄。 現在他卻在飛龍寨的大門下出現了。依承天在幾盞大燈籠的照耀下,可把這霍大光看了個仔細,是的,就是那個老頭子。 那個劈手打了他幾個嘴巴子的老頭。 也是那個要人活活燒死他的大扁嘴巴老頭兒。 看,他手中不正就是握著一管能敲爛人頭的旱煙袋嗎? 柳樹村中的那一幕光景,這一輩子我小癩子都不會忘記,老不死的霍老頭,如果不是 依承天正在想呢,早見霍大光對自己在相面,邊驚奇的道: “面像有些熟呢?” 于飛鴻笑道: “他是由北地來的,你怎會認識他。” 霍大光道: “小姐要給他個什麼樣的職務?” 于飛鴻道: “先給他安置在大寨吧,帶他去住的地方,等我同爹商量以後再說。” 依承天便在這時機笑問道: “小姐,既然我那未見過面的堂伯已在海上失事,他的家人呢?比方還有我那未曾見過面的伯母呢?能否容我去見上一面,遠地來了我這麼個窮親戚,總不能不去給她老人家叩個頭什麼的……” 霍大光面色一寒,卻聽于飛鴻道: “天晚了去歇著吧,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依承天見二人面上表情,猜不透二人心中流的血是個什麼樣的顏色。 但他在跟著霍大光走的時候,心中似是下了個可怕的決定,那是可怕 如果乾娘與幹姐被謀害在這焦山之上,他姐的,看我依承天不殺你們個雞犬不留,算你姓於的祖上多那麼一棵壓住風水的老松樹。 依承天心中暗罵一句開封罵人話,緊緊的閉著嘴巴跟在霍大光身後。 走入一個偏院,一廂正有二十多人在吃飯,見霍總管領著個嘴巴上溜光的十多歲少年進來,又見依承天長的高大,不由有人問道: “總管,是不是你的兒子呀!” 霍大光看看依承天,回頭冷冷道: “吃你們的飯,小心我撕爛你們的嘴。” 霍大光領著依承天來到屋內,燈光下他才發現依承天穿的衣衫是濕的,不由一怔,道: “來吧!換過乾衣再吃飯。” 依承天笑道: “裡面衣衫已幹,不用換了。” 霍大光似是對姓依的沒好感,聞言冷冷道: “那就先同我一起吃飯吧。” 就在一張中央大桌上,二人坐了下來,早有個漢子替二人送上飯菜。 霍大光問,道: “幾歲了?” 依承天道: “快十七了。” 端起飯碗,霍大光望著依承天,半天他未張口吃飯,雙目只是怔怔的望著依承天,而令依承天扒了幾口飯也停下來。 霍大光道: “你很像一個人.” 依承天一笑,道: “像一個好人還是壞人?” 霍大光雙目一揚,道: “怎麼說?” 依承天道: “如果像好人,我倒是願意,否則,我寧願不像那人。” 霍大光扁嘴巴一咧,道: “那是個小孩子,頂多不過十二三歲,是個癩痢頭小叫花子。”他聳肩一笑,又道:“當然你不是那個小叫花子,因為他滿頭白痂不生頭髮,只不過五官稍像而已。” 依承天幾乎把口中的大米飯噴出口來,邊笑道: “還以為像哪個王公哥兒呢。” 一頓飯吃完,霍大光抹著嘴巴邊裝起一袋旱煙,道: “你怎的弄濕這身漂亮的新衣衫?” 依承天邊吃著飯,笑答: “只因小姐的花帽落入江中,我下水替小姐撈回來,這才把衣衫全弄濕了。” 霍大光撫髯一笑,道: “你尚通水性?” 依承天道: “四五歲就在水溝玩,十來歲翻滾在黃河岸,那黃河是惡水,比之大江可嚇人呢。” 如今霍大光正在極力訓練水戰,對於水性訓練看得極重,聞聽依承天敢於躍身江中,心中尚才略感滿意的道: “小夥子,你遠來投靠為的可是混口飯吃吧?” 依承天點點頭道: “總管說的不錯,正是北地混不下去纔來的。” 邊抽著旱煙,霍大光道: “那就好,打從今日起,你就是飛龍寨一份子,至於派個什麼差事,那得等明日小姐來決定,不過有件事,你可得聽清楚。” 依承天已放下碗,聞言急望向霍大光道: “你老請吩咐。” 霍大光道: “往後你絕不能再提你的遠房這門親戚,問也不會有人說,只能惹人厭罷了。” 依承天道: “為什麼?” 霍大光怒拍桌子,沉聲道: “不許多問就是不許多問,知道嗎?” 依承天輕點著看起來是順從的頭,道: “知道,知道。” 這一宿依承天睡的不自在,原來是想能混進飛龍寨先見到乾娘母女二人,不料卻是令人失望的,看來要想見上乾娘或探得乾娘消息,又得一番折騰了。 江水的拍岸聲一陣一陣的傳來,睡在床上的依承天雙手墊在頭下面,仰面睜著雙目向上看,他想起雷叔的話,離開鯁門的前一天夜晚,不就是海浪激岸使得自己難以成眠嗎,那時候雷叔曾告訴自己乾娘母女二人住的地方,只是自己來到此地卻似迷失了方向,一時間又不知如何找去。 依承天就在一陣胡思亂想中濛濛睡去,他決定今夜暫不採取行動。 也許 也許明天或後天,他就會有機會見到乾娘的面。 第二天,依承天是被人喚醒的,是被于飛鴻身邊那個丫頭喚醒的。 急忙披衣起來,依承天道: “是小姐找我?” 那丫頭看著依承天穿衣衫,邊笑道: “是呀,小姐一起床就問起你,這時候在寨前等你呢。” 依承天問道: “大姐,可知小姐找我何事?” 那丫頭陰笑道: “小姐不說我哪裡會知道的,快跟我來吧。” 依承天整理一番頭髮,隨之用條細緞帶子把一頭長髮挽好,這才跟那丫頭出門去。 沿著一條甬道而到那飛龍寨的大廳迴廊,而大廳前面的院子,全是紅磚鋪地,四周雕梁畫棟,氣象宏偉,正廳廊簷更掛著五盞琉璃宮燈,每盞燈上又寫著一個金色篆字,分別是“焦山飛龍寨”。 繞過迴廊,依承天已見于飛鴻與一個紅面鷹目老者正在大廳上閒話。 依承天心中琢磨,這老者必是于飛鴻老父,也就是雷叔說的“金刀太歲”於長泰,自己可得好生應付了。 一撩長衫下襬,依承天跟在丫頭身後走入大廳上,富麗堂皇的大廳內,依承天不及細細欣賞,忙先向于飛鴻施禮,囁嚅的道: “小姐一早召喚小子,不知有何差遣?” 于飛鴻見這依承天模樣,比之昨日又自不同,從依承天的眼神中,她似是發現這個小夥子有一股令人莫測高深的精悍之氣,也許正就是一種吸引異性的風采吧。 含笑一指座上老者,于飛鴻道: “你該見過我爹呀!” 依承天忙向於長泰彎腰深施一禮,道: “小子見過寨主。” 於長泰鷹目逼視著依承天,捋髯道: “聽說你是依水寒本家?” 依承天忙點頭道: “那是不假,不過我並未見過他們的面,只是從家譜上才知道有這門親戚,北地荒年,我就厚顏找來了。” 於長泰點頭,道: “嗯,我似是曾聽說過依水寒祖先來自北方。” 其實那時候有許多南方人是由北遷徙到南方的,這本不足為奇,而依承天的這套說詞,自然也是義父依水寒所口授。 一聲長嘆,依承天道: “只是小子運氣不佳,依家祖父無德,北地依家混不下去,而南方依家又遭難,唯一的這門遠親,竟然會海上出事了,欸!” 依承天裝的還真是像,他竟然一雙大眼睛連眨中擠出一滴眼淚來。 於長泰輕點著頭,道: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人是勉強不來的。” 于飛鴻也道: “往後你只要在飛龍寨好生的幹,自有你的好處。” 依承天忙點頭,道: “小子不具野心,日圖三餐,夜圖一宿,就很滿足了。” 于飛鴻便在這時笑問於長泰,道: “爹,給他個什麼樣職務?” 於長泰道: “看他年紀還小,”邊向依承天道:“你多大了?” 依承天忙應道: “虛歲十七。” 於長泰點頭道: “十五十六翻一翻,二十三歲猛一躥,你小子倒是長了一身好骨架,十七年紀已是大人模樣了。” 于飛又問於長泰: “爹,昨日我見他在江面上入水動作十分扎實,是個不可多得人才呢!” 於長泰思忖一陣,道: “即算他的人不錯,可是他姓依,只這一樁就得多一層顧及。” 于飛鴻道: “這些年了,我們還有什麼顧及的,而他又是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女兒不信他會作什麼怪。” 依承天在一旁習慣的搓著手,半天他才低聲下氣的問: “敢問我那位未見過面的大伯父,他可有什麼親人尚在這裡嗎?小子既然來了,總得見上他們一面才是禮數吧!” 嘿嘿一笑,於長泰道: “你要是一心找事做混生活,老夫勸你往後再少提你的這房遠親。” 于飛鴻道: “你只要在此好生做事,別的事情就別多問,你還小,許多事情是不會懂的。” 依承天忙應道: “是、是,我以後少說話多做事。” 於長泰突然道: “鴻兒,就叫他在爹的一號座船上暫時待著,往後他若表現良好,再戳升他吧。” 于飛鴻一笑道: “這樣最好不過。” 依承天忙施禮,稱謝不已。 一旁那丫頭早笑著對依承天道: “你小子走運,竟是被我家小姐賞識,還不快謝我家小姐提攜。” 依承天當然會對於飛鴻施禮稱謝。 這日于飛鴻似是十分高興,當即對依承天道: “快回去吃過飯後我帶你上船去,今日我要去看大船江面操演呢。” 依承天忙退出大廳向外走。 就在寨門口,依承天遇著霍大光。 嘴巴裡取下煙袋嘴,霍大光的大扁嘴一緊,道: “你小子一大早怎的跑向這裡來了?” 依承天忙笑道: “我哪裡敢胡亂跑的,是寨主召喚我才敢來的。” 霍大光道: “寨主找你何事?” 依承天道: “給我派了個工作,在一號座船上幫忙。” 霍大光道: “你會搖櫓划船還是掌舵?” 依承天一笑,道: “我全會,你老看我這身結棍的肌肉,那全是打槳搖船練出來的。” 霍大光點點頭,道: “很好,不過你上船以後少說話多做事,知道嗎?” 依承天點頭道: “沉默是金,言多必失,這道理我懂。” 霍大光一咧大扁嘴,道: “懂這道理,只佔便宜不吃虧,你去吧。” 依承天走了,他又回到昨夜住處,那兒已經有不少人在圍坐著吃飯呢。 便在這時候,大廳上面霍大光正在對於長泰報告這幾日飛龍寨水師訓練情形。 早聽得於長泰道: “前年飛龍寨與黑龍幫一戰,老夫一直耿耿於懷,黑龍幫膽敢對我飛龍幫大舉進攻,雖說各未沾到便宜的是個兩敗俱傷局面,但卻令我飛龍寨盡失顏面,說我飛龍寨任人闖入殺人,這口氣老夫如何咽得下去。” 霍大光道: “就等那依家母女一有消息與動向,我們立刻出師攻打太湖西山黑龍幫,寨主盡可放百二十個心,如今我們是兵強馬壯,八舵主各領精壯弟兄,就等寨主一聲令下,立刻駛往太湖了。” 一旁的于飛鴻道: “今日我代爹往江面上看水師操演去。” 霍大光一笑,道: “可要隨我同船前往?” 于飛鴻道: “不,我坐爹的一號快船。” 於長泰便在這時對霍大光道: “新來的那個姓依小子,鴻兒對他印象不錯,我把他暫時安插在一號快船上,閒來你好生教他幾手武功。” 霍大光道: “那小子走時運,剛才他已對屬下說了……”他一頓又道:“不過這小子的來路屬下得先行摸透,不能全憑他的一面說詞就算完事。” 於長泰道: “一個少年人,起不了多大作用,你多留意自也是應該的事。” 于飛鴻道: “一臉老實像,看不出他有什麼不良企圖。” 霍大光一笑,道: “小姐且莫大意,這年頭面帶忠厚內藏奸詐之人,伸手一摸就是一大把,再說……”他思忖了一下,又道:“這小子我總覺得十分面善,好像在哪兒見過面。” 于飛鴻道: “別瞎猜了,他來自北地,你又未在北地住過。” 霍大光道: “北地雖未住過,可是卻也去過,比方那開封城吧……”霍大光突然一愣又道:“對了,我終於想起來了,這小子很像是那個燒而未死的小癩痢。” 於長泰一驚,鷹目直逼霍大光,道: “你敢肯定他是那個小癩子?” 霍大光突然搖搖頭,道: “五官有些像,但那身段不像,再說那個小癩子頭上一層白痂,不時的往下掉,髒兮兮的沒幾根頭髮……” 于飛鴻笑道: “看你說的怪嚇人的,昨日江面上他入水,上來以後我見他一頭黑發可光亮呢。” 霍大光也笑道: “我也說,他的身材要比那小癩子高出兩個頭還多。” 不料於長泰卻冷笑道: “個子矮會長,癩痢好了自也會長出頭髮來的。” 霍大光忙收住笑,道: “寨主的意思……” 於長泰道: “嚴密的防著,暗中多留意,如果他就是那小王八蛋,我可是要活的。” 于飛鴻道: “爹 ” 於長泰面色一寒,道: “爹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不能不顧大局。” 霍大光道: “小姐,寨主顧慮是對的,小心總是無大錯。” 於是,霍大光走了,他匆匆的走向堤岸,那兒飛龍寨的總舵大船在靠著,就等他下船了。 於長泰未到堤岸,只有于飛鴻帶著她的丫頭來到岸邊的一號快船上,便在這時候,那依承天也匆匆的走來。 于飛鴻道: “吃過飯了?” 依承天忙點頭笑道: “吃飽了,只是來晚一步了。” 于飛鴻騰身先自落下船,丫頭也笑對依承天道: “解開纜繩快上船吧。” 依承天一笑,就在岸樁上解開粗纜繩拉著繩頭落在船上,這時船上原有的四個漢子笑迎上來。 依承天對四人道: “四位兄台,往後四位多多拉小子一把了。”他謙卑之態令四人全笑了。 於是,焦山飛龍寨的大船緩緩的都出了寨前面的水灣,一系列的整整有九艘之多,望上去氣勢磅礡,雄偉豪壯,每條船主桅上的青色飛龍旗幟迎風抖動,隱隱發出“嘟嘟”之聲,船面上兩舷各站十名手持鋼刀壯漢,一個個青巾包頭,青衣短扎而赤著雙足,光景是準備隨時在水中搏殺呢! 九艘大船一到了江面上,那江面十分遼闊,只見中間的大船上有一人手持長桿紅白二色大旗,另外八艘船的動向,全看那人手中旗子擺動而動…… 江面上的另外八艘大船,只要主船上那人旗子一動,立刻就是一個隊形出現 或梭形,或梯形,或橫隊,或縱隊,行動一致而井然有序,且每換一個隊形,各船上的壯漢全高聲喊殺,聲震中天而令人心膽欲裂。 于飛鴻的快船,便在這時候繞著各大船巡視察看,露出滿意的表情,直到一連又操演兩個時辰,她才把快船接近霍大光的主船,高聲道: “霍總管,傳令下去,所有演習的人,除了加酒菜外,每人皆有賞賜,你全權照辦吧!” 霍大光忙施禮稱謝,消息傳向各大船上,又是一陣歡呼聲響徹江面。 快船上,依承天十分傷感,他心中似在泣血般令他那大眼睛幾乎盡赤。 眼前的這一切,應該是依水寒的,是他義父的,如果要是義父仍統領著飛龍寨的八舵三十二船隊,飛龍寨就不會把這些人力物力用之於幫派對殺上面,必然是行俠於沿岸市鎮,仗義於江南武林,而現在 現在的飛龍寨未忘記前年的那場拼鬥,時刻為報仇而準備再一次的拼命。 其實說穿了當然是為了討回“八步一刀”才準備另一場大戰,因為一旦“八步一刀”再出現江南,飛龍寨首要對付的就是太湖黑龍幫。 自從周全祈無水與司徒大山三人,那日在飛龍寨向於長泰道出雷一砲未死,小癩子仍活著的事以後,在他的心裡面,一直在犯嘀咕,他不時的派人去太湖打探消息,卻又因太湖黑龍幫把消息封鎖而尚不知道依氏母女二人早被周全三人送上了普陀山。 當然,黑龍幫也不知道周全三人把依氏母女送往普陀山上,也是派出多人打探,一年多來,雙方各無斬獲,而太湖黑龍幫又丟不起這個人,也未把依夫人被周全三人掠走之事說出。 快船就在于飛鴻的愉快中搖回焦山飛龍寨。 依承天見于飛鴻高興,心中痛苦的想到幹姐依霜霜,如果眼前是依霜霜那該有多好,只可惜 一旁的丫頭猛然一拍依承天肩頭,道: “餵,你在想什麼?叫你也不理。” 望望坐在艙內的于飛鴻,依承天道: “我在想,今日小子我算開了眼界,往後誰還敢對我們飛龍寨小覷的。” 丫頭抿嘴一笑,道: “飛龍寨有上千人馬,江南各門派哪個敢小覷,往後久了,你就會知道的。” 依承天心中在想,我同你們是冰炭不同爐,水火不相融,趕著先找到我乾娘再說,義父說的不錯,有機會先把乾娘救走,第一大功就記在我頭上,其實我要的什麼大功,就算不記什麼功勞,我依承天也要設法先救走義母,免得有一天義父重回焦山,義母被姓於的當做人質而脅迫義父,那時候投鼠忌器,什麼也全完了。 依承天匆匆的在焦山住了已三日,三日的表現令于飛鴻十分滿意,但為了安撫依承天,于飛鴻設下了個巧計。 那確實是令依承天絕難想到的巧計。 現在,依承天已經同一號快船上的四個漢子混的相當熟,四人也把依承天當小弟看待。 就在這天傍晚,丫頭笑嘻嘻的來到快船邊: “餵,依承天兄弟快上來,小姐找你了。” 正爬在船上擦船面呢,一聽小姐召喚,依承天忙擦拭雙手跳上岸,笑道: “可知小姐找我何事?” 丫頭笑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 依承天笑著對快船上的四人,道: “我去去就回來。” 早聽得快船上四人中一人擺擺手,道: “快去吧,小姐叫你可耽誤不得的。” 依承天匆匆的跟丫頭走去,走了不過一半路,就在幾株柳樹前,那丫頭回頭看了依承天一眼,笑道: “往後你別叫我大姐,其實我今年也才十七歲呢!” 依承天道: “不叫你大姐叫什麼?” 那丫頭笑著以巾摀口,嗚嗚呀呀,道: “叫我名字呀。” 依承天心中在笑,這丫頭在初見面時十分勢利,如今卻變得恁般和氣起來了,便即哈哈一笑,問道: “大姐的名兒是……” “香兒,你沒聽小姐就是叫我香兒嗎?” 依承天道: “只要大姐不生氣,我以後就改口叫你香兒吧。” 兩個人似乎成了好朋友似的,那香兒幾乎靠在依承天臂彎走,邊不時的仰頭望望大步走的依承天。 走入寨門,于飛鴻正站在迴廊一角望著地上方磚出神,香兒早上前,道: “他來了。” 于飛鴻目光銳芒閃動的望著依承天,道: “這幾日你表現得令人滿意,工作也十分認真,這證明你真的是到南方投親找事做。” 原來在這三天多來,飛龍寨總管霍大光早暗中派人盯著依承天的一舉一動,卻是依承天根本不動聲色的只做分配下來的工作。 這情形報到於長泰跟前,使得於長泰的疑心去了一半,不料于飛鴻卻又想出一條妙計,如果依承天還是恁般的正常工作,其對依承天的一切惑疑便就不存在了。 現在 現在于飛鴻見依承天到來,先是露齒一笑的說出上面幾句話。 依承天搓搓雙手笑笑,道: “小姐,依承天是飢荒中過來的人,自然能找到個吃飯地方為滿足,如今小姐收留我,又恁般的對我禮遇,依承天打心眼裡感激呢,哪還會生出二心的。” 于飛鴻點點頭,道: “是人皆喜歡有良心的人,我也自不例外,只要你好生幹,飛龍寨是不會虧待你的。” 依承天忙再施禮,道: “我會的,我會的。” 于飛鴻望望一旁含笑的香兒,道: “你帶他去吧,就叫他見見依夫人也好。” 依承天聽了“依夫人”三字,全身一抖,忙道: “遠隔關山,從未晤面,小子當去見見我這位遠房伯母請個安了。” .於是香兒一招手,道: “跟我來吧!” 依承天走的可仔細,仔細的看準方向與走的道路。 他更走的十分小心,因為他的心中正蘊藏著“先救出乾娘母女二人”的企圖,當然,如何的進行救援工作,那得自己視情況而定。 那是沿著一條山道,山道兩邊的荒草已蔓去半邊山徑,又繞過那個山崖,山崖下面浪花時而濺起丈高水滴,隱隱然露出附近一片暗礁,那暗礁上面形成的漩渦與激流,正相互推波助瀾,形成一股嚇人的聲勢。 便在這時候,依承天早望見崖下面有座兩間小瓦屋,不遠處也有三個房子居高臨下,三間房子那面,還正有兩個飛龍寨弟兄在坐著閒聊天呢。 丫頭香兒手指著崖下兩間小瓦屋,道: “看到了嗎,依夫人就是住在那屋裡的,平時她是不願接見生人的,你既是他的親戚,她也許會見見你也是說不一定的。” 不旋踵間,二人已到了小屋門外,丫頭香兒上前輕拍著門,道: “開門了,依夫人呀,有你們的親戚來拜見你老人家呢。”門開了。 開門的是個少女,一身青衣少女,看來只不過十七八歲光景,她雙手扶在兩扇門上,目露驚奇的望著依承天,道: “你是……” 那丫頭香兒忙上前,道: “霜霜小姐呀,他是從北地來的,說是你的本家,他也是姓依呢。” 門口的霜霜一笑,忙道: “真的吧,快請進來。”邊向屋內叫道:“娘,我們在北方的本家親戚來看我們了呢,快來呀!” 便在這時候,屋內一個蒼老聲音道: “是嗎,快請他進來吧!” 這時丫頭香兒早向依承天道: “你進去吧,我要回去侍候我家小姐了,你在這兒有什麼話只管說,完了快回一號船上去喲。” 依承天真是大喜過望,忙點頭道: “謝謝,謝謝。” 丫頭香兒衝他俏皮一笑,回身就走。 依承天走入屋子內,立刻發覺這屋內霉味極重,心想,也許這兒距離江邊過近,潮濕重是必然的。 屋內一位老太婆,四方臉,翹鼻子,長了一雙彌勒眼,未開口先就瞇起兩只眼,倒是掩去不少她那凌厲的嘴巴來,這時先是對依承天一望,未開口呢,依承天已大步上前跪在地上,道: “姪兒依承天,給伯母叩頭。” 老太婆雙手一扶,道: “免了免了,快坐下來說話。” 依承天起身坐在椅子上已是滿心疑惑。 依承天的疑惑是有其原因的,因為自己的名字是乾娘起的,那天雷叔說的十分清楚,承天啟運,端看自己了,怎的乾娘聽了自己報出名字,卻一點也不驚奇呢,難道這名字不是乾娘起的? 心念間,依承天緩緩的道: “伯母,我是遠從北地來投靠你老人家的……” 一聲深長的嘆息,依夫人道: “欸,你伯父七年前海上失事生死不明,至今我母女就長住在這間小屋裡,望江水悠悠,看浮雲遠逝,痛苦的渡著痛苦歲月,難得有你這個遠房姪兒前來,望著我依家有後,該謝蒼天了。”邊深沉一聲嘆息又道:“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依承天忙道: “虛歲十七。” 依夫人指著一旁少女道: “她今年虛歲十八,該是你姐姐了。” 依承天忙起身施禮,早聽得女子道: “往後一家人了,沒事你就常來坐坐同我娘聊天也好。” 依承天點頭,道: “我會的。” 就在這時候,依承天無意間把掛在脖子上的“龍形玉佩”露在脖子外面。 於是,就見那少女上前道: “弟弟,你還有這麼一塊好看的玉佩呀。”說著露出一雙貪婪目光。 老太婆卻笑道: “必是依家傳家之寶了?” 依承天幾乎是要忿怒的爆炸了,但他暗中咬牙強自忍耐下去,因為他在發覺被人愚弄之後,突然靈台一亮,心中又有了他的決定。 依承天又見笑容可掬的道: “自小我就帶在身上,曾經三天未吃一口飯也未把這家傳之寶賣掉呢。” 依夫人點頭,道: “真是好孩子。” 依承天望外面看了幾眼,旋即起身,道: “我該回去工作了,以後我會常來看望伯母的。” 依夫人道: “怎的不多說些話就走了?” 依承天道: “今晚我會再來的,姐姐,你好生侍候著,我先去了。” 說完起身施禮,忙退出屋外。 依承天心中冷笑,覺得飛龍寨的小姐于飛鴻真厲害,暗中弄了這麼一手,如果不是自己在離開義父的時候,義父教了自己各種應付方法,加上自己一再的小心應付,真還中了他人之計呢。 不由的撫摸著脖子上掛的“龍形玉佩”,自言自語,道: “名字也許不是你起的,但這‘龍形玉佩’怎的會假,難道自己的東西尚不認識?他姐的,顯然你是個冒牌貨。” 他才剛剛繞向飛龍寨,早見于飛鴻已與香兒站在一處大樹下面,見他走來,笑問道: “怎的不多同你的這位未晤面伯母談談話呢?” 依承天道: “反正往後日子還長,我隨時會去見我這位可憐的守寡伯母的,現在還得趕回船工作呢。” 于飛鴻點頭,道: “那你就去吧。” 依承天快步走向堤岸去,卻無意有意的回頭看,于飛鴻與那丫頭香兒早已消失不見,顯然是往那小屋走去了。 計劃在心中籌劃著,依承天邊工作邊思忖,因為義父還在鯁門島上翹首期盼自己早日歸去呢。 當然不只是自己的人平安歸去,重要的是能帶回好消息,有關乾娘母女二人平安的好消息。 現在,山崖下面住的二人絕不是乾娘母女二人,相反的,那卻是個陷阱,一個等著自己跳下去的陷阱。 依承天的面上已掛上了笑容,但如果仔細觀察,那正是令人打寒顫的冷笑。 這一夜依承天吃完飯就睡下了。 他睡得十分香甜,那是年輕人應有的現象,而令一旁盯守他的人也放鬆了監視。 這天晚上,正是個月黑風高夜。 江風吹的江面上浪濤滾滾,焦山之上的樹葉“嘩嘩”響不停,約摸著已是三更天了吧。 三更天正是好睡的時候,焦山飛龍寨上已是一片死寂,有幾點燈火正閃爍在夜風裡,顯得一片陰森感,便在這時候,一條黑影,幽靈似的閃爍在山道上。 細看這人身法十分利落,只是幾個起落已繞向飛龍寨側面崖下,那兒正是依夫人母女住的兩間小瓦屋。 現在 現在依然住著母女二人,只是她們絕不是依夫人母女,那黑影一閃而來到屋前,他見屋內沒有燈火,稍一猶豫,立刻自懷中摸出一把三寸金刀,就在他的細巧撥弄下,不旋踵間已把那門撥開來,金刀入懷,伸手推門…… 只是當他一推開那兩扇小木門的時候,黑暗中還真的嚇了他一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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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01, 05:49 PM | #1941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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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千回百折走太湖
依承天輕輕推開兩扇木門,當門都站著一個人。 那是個大男人,一個一手端著根旱煙袋抽煙的老者,“唧唧”的煙絲聲音,每抽一口,那煙袋鍋內的煙火就一閃亮,亮光也照在老者面孔。 而老者的面孔在微笑 不,是含著輕蔑的冷笑。 依承天早就認識這老者何人,三年前在開封城外的柳樹村就認識他。 是的,依承天當年挨過這老者幾耳刮子,打得他口吐鮮血而鼻涕眼淚滂沱的,不就是飛龍寨總管霍大光。 現在 現在霍大光可並未伸手去打依承天,他只是衝著他冷冷的笑,笑得依承天先是一愣,旋即他也笑道: “敢情總管你也在這兒呀。”邊踮腳伸頭往裡面望,依承天道:“我那伯母呢?” 霍大光旱煙袋離口,嘿然笑道: “小子,你還是沉不住氣,終於露出馬腳來了。” 依承天道: “我露出什麼馬腳,小子這是來探望我伯母的呀!” “呸!”霍大光怒道: “到這時候你還在死賴,敢情你真的把飛龍寨看成了前山的和尚寺,來去自由?老實告訴你,白天你見的那兩個女的,一個是我老婆,另一個是侍候我老婆的丫頭,而你小子還在作夢呢!” 依承天心中竊笑,卻故意驚奇的道: “總管大人,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霍大光緩緩向門口逼近,邊寒著老臉,道: “老夫未同你開玩笑,倒是你小子像是在開玩笑,說吧,說出你的真名姓來。” 依承天指天指地的道: “我真叫依承天哪,騙你不是人。” 不料就在這時候,霍大光旱煙袋暴伸如毒蛇出洞,熱呼呼的旱煙鍋直向依承天面門點去。 依承天上身向左稍偏,引導那點來的旱煙袋鍋,然後突然向右猛偏而使得霍大光的旱煙鍋就在他左臂外半尺處滑過去。 旱煙袋未及收回,霍大光左腿膝一收,猛向依承天的小腹下撞去,招中套招,端的了得。 左手下拍,雙腳交互內旋,依承天奇奧的竟旋身到了霍大光身後面,只見他伸手輕拍霍大光肩頭笑道: “總管大人呀,你怎的恁般喜歡打人。” 霍大光全身一震,旱煙袋疾快無比的自左肋下向後點去,口中冷喝道: “小子呀,你不但精通水性,且還有一身驚世駭俗的本事,這一點老夫看走眼了。” 旱煙袋點了個空,因為依承天人已站在一丈外站定。 淡然一笑,依承天望著滿面驚駭的霍大光,道: “總管大人,你能告訴小子,我那伯母在哪裡嗎?” 霍大光怒哼一聲,道: “她絕對不是你伯母,因為依水寒並未有你這個遠親,小子,我老實告訴你吧,就在今夜,寨主翻開飛龍寨的名譜查看,才發覺依水寒並未有什麼這門遠親,顯然你是個冒牌貨。” 就在這時候,屋子裡人影連閃,早見那老太婆與年輕丫頭握刀走出來。 老太婆鋼刀一指,埋怨霍大光道: “老頭子,你難道真的老得不中用了?怎的連這麼個娃兒也收拾不下來。” 霍大光道: “別小看這小子,他像江裡泥鰍,滑得很呢!” 依承天道: “果然是你老婆冒充的,為什麼?” 霍大光怒道: “因為要你現出原形,如此而已!” 依承天道: “我本來叫依承天,有什麼原形好現的,相反的,倒是你的這番苦心安排,反倒使我知道你們狼子狼心的陰謀。” 霍大光嘿嘿一陣笑,道: “好小子,你忒也大膽,我問你,那雷一砲呢?” 如今似是彼此全敞開來了,依承天冷笑道: “你很想知道?” 霍大光緩緩又向依承天逼近,邊笑得十分勉強的道: “聽口氣你小子一定知道了。” 依承天道: “是的,我是知道。” 霍大光道: “那就告訴我他在何處。” 依承天淡然一笑,道: “告訴你當然可以,但我卻不能白說。” 霍大光已在依承天身前不及一丈處站定,而霍大光的老婆與丫頭,則各握著鋼刀分守兩邊,如果一旦動手,依承天就得應付三方面攻勢。 不過雖然如此,但依承天如今的膽子可大了,因為他在鎮海一戰,信心大增,“八步一刀”,顯然傲視群倫。 現在,他卻一副自然的站在霍大光面前,一副不卑不亢模樣,而令霍大光不敢再貿然出手,因為剛才依承天迴旋中拍在自己肩頭的一掌,如果他存心要傷自己,只怕自己已掛彩了。 霍大光直不愣的站在依承天前面,道: “你想怎樣?” 依承天道: “交換。” 霍大光怒道: “怎麼個交換法子?” 依承天道: “如果你想知道雷一砲現在何處,你得先說出依夫人現在何處?” 霍大光點頭道: “好,我就直說吧,那依夫人已不在飛龍寨了。” 依承天一震,忙問: “到哪兒去了?” 霍大光道: “反正她母女二人不辭而別,飛龍寨上下人等都知道她母女二人背叛飛龍幫,一切跡象顯示,她母女必然與雷一砲在一起了。” 霍大光明知道依夫人被掠去太湖,但他卻不直接說出來,因為他與寨主於長泰一個想法,他們要以飛龍寨的力量再把依夫人母女抓回飛龍寨,無他,可能就是人在江湖的一股傲氣使然。 不料依承天一聽,當即仰天一聲哈哈大笑,道: “好個奸詐老狐狸,我就是同雷一砲一起的人,你卻在我面前說謊,可惡!” 霍大光一聽,雙眉聳動的道: “這麼說來你小子就是開封城燒而未死的小癩子了?” 依承天一笑,道: “那就隨你去猜吧!” 便在他的這句話中,霍大光突然發難,這次他再也不敢大意,而且是志在必得的準備一擊而中。 烏亮的旱煙袋一招“花枝亂顫”,猶似七八個煙袋鍋般的敲向依承天的胸前幾處大穴,左手五指如爪,隱藏在煙袋桿後面,光景是連敲帶抓拿,準備一氣呵成。 依承天原本是靜如處子的倚在門的一邊,今見這霍大光突然舞動手中煙袋敲來,他不及入懷掏傢伙,但卻鬥然扭著上身連閃不斷,雙手就在面前一陣揮動中,就聽霍大光一聲猴叫,突然暴退一丈。 灰暗的夜色中,霍大光見依承天仍然站在那兒未動,不由得大喘一口氣,道: “你小子成精了,霍大爺真的小看你了。” 一旁的老太婆怒道: “我們三人圍住殺,老婆子不信放不倒他。” 霍大光點頭道: “老太婆招呼他右上身,下手要穩,丫頭砍他左下身,霍大爺不信你小子還敵過我三人合擊。” 依承天忙伸手一拍,道: “總管大人,怎的每次見了面你就是看我不順眼的想要我的命,合著我同你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成!” 霍大光怒哼一聲,道: “從你的出手招式上看,你小子似是窺知那‘八步一刀’絕學,只此一樁,你就該死。” 依承天道: “為什麼?” 霍大光的旱煙袋又舉在胸前,這次他的舉止比之剛才更為慎重,因為剛才那一招之間,他雖用了十成功力,但卻在依承天的巧妙閃晃中,自己感到手腕連連被對方掃中而有些隱隱作痛,如果對方手中握著傢伙,自己足有斷腕之慮。 霍大光藉著說話暗中再運功於全身,今夜如果不能收拾這小子必然後患無窮。 沉聲如虎吼般,霍大光道: “你小子不該夥同姓雷的盜走飛龍寨絕學‘八步 刀’,只此一樁你就該死。” 依承天哈哈一笑,道: “我敬愛有加的總管大人,如果我具有‘八步一刀’絕世武學,你就不怕我加諸在你三人身上,送你們見閻王?” 霍大光冷笑道: “任何一門武功,決非一蹴而成,你小子才入門幾日,霍大爺不信你已登堂入室的洞悉其中奧秘,此時收拾你小子,正就永除後患。” 依承天一笑,右手剛剛放入懷中呢,突然遠處一聲嘶叫,那聲音聽來有如豹鳴的道: “留他活口。” 依承天極目望去,只見兩條人影,快不可言的一路向這小屋奔來。 不用猜想,那準是於長泰與于飛鴻二人來了。 依承天心中電閃一個念頭 既然依夫人已不在這焦山飛龍寨,眼前自己並未有絕對把握勝得了他們,自己似已無在此多留下去必要,何如一走了之。 便在他的這一意念中,依承天突然沉聲怒喝,橫肩直向霍大光撞去,他那神奇的雙掌一上一下,小圈圈的在空中旋舞不斷而形成兩股氣漩向霍大光罩去。 這又是什麼武功? 霍大光便在一愣之間,早灑出一片煙袋鍋激流迎上,在他的兩邊,各揮出兩把鋼刀,強勁無正的劈向依承天的上下兩路。 於是神奇的一刻出現了。 只見閃擊在空中的煙袋桿竟被依承天一把握牢,便在霍大光驚異的掙扎中,依承天早藉著霍大光向後上方掙的力道,快不可喻的一個空翻,人已躍在霍大光身後三丈。 依承天並未稍作停留,他落地又起,一連三次,人已到了江岸邊,便在這時,身後一團小黑影已離他不過三五丈遠,他十分清楚,那是“小燕子”于飛鴻。 江邊的浪花拍濺上岸。 浪花濺濕了石岸,也濺濕了依承天的衣衫。 遠處,“小燕子”于飛鴻高聲叫道: “依承天,你等一等!” 依承天沒有等,因為他只是輕聲一笑,人已躍入滾滾的江水中消失不見。 依承天投江而遁,他自己帶著滿腹愁腸,因為乾娘母女二人的生死存亡之謎,他未探知,而現在 現在他卻在江水中向一個方向潛去,回頭望,焦山之上似是突然多了許多支火把。 原來依承天與霍大光等在那小屋門口搏鬥時候,幾個等在附近的漢子,早快步把消息稟向寨中于飛鴻,於是于飛鴻立刻同她爹於長泰趕來,只可惜依承天卻以那“八步一刀”祕籍中的“泥鰍功”,貼著霍大光的頭頂躍去,而使得老太婆與那丫頭的兩把鋼刀劈在中途又收招,怕的是砍到霍大光身上。 依承天潛入水中,立刻隨著暗礁附近的一個大漩渦帶入水中,耳邊一陣隆隆水聲中,急流再次撞送,他已雙手在水中攀著一塊突出的礁石,於是身子穩在水下面沒有隨著漩渦進入江底。 依承天也曾想到,飛龍寨的人長年生活在江面上,水性必然都不錯,自己決不能稍存大意而輕視對方,雷叔說的不差,輕視敵人就是驕,驕者必敗。 依承天緩緩冒出個人頭在水面上,岸上已不見有任何人影,便在這時候,他認清方向,往對岸遊過去,對岸這時一片黑暗,但他自信多則一個時辰,他就會遊上岸,那兒可是有條運河通江都,如今依夫人與霜霜小姐已不在焦山應是不會錯的,只是自己在這江南不熟悉,頂多只認識江都城有個盛掌櫃,盛家客店的盛掌櫃是個值得一問的對象,除此,只怕就難了。 心念及此,依承天在水中更見遊的快捷,江浪流逝中,只見他手腳奮力翻踢,宛似飛魚破浪。 依承天已游過一半水程,忽的身後有了光亮,便見四五只快船燃起火把燈籠,急匆匆的自焦山駛出來,只見這些快船沿著焦山岸邊緩緩在移動,船舷上人影幢幢,光景似是在尋找依承天了。 冷冷一笑,依承天自忖,你們找吧,找到天亮也是白找,哈…… 不料就在那些燈光在焦山岸邊移動一陣後,卻又呈扇形的向外面擴散,顯然是岸邊找不到這才向江中追找了。 依承天藉著夜暗,在水中潛一陣然後再浮出水面換口氣,他曾在鯁門海島上受過雷一砲的調教,海水不懼,又豈怕這江水。 終於,依承天自一片蘆葦中走上岸,回頭看,焦山的幾艘快船還在水面找人呢。 江南的點心花式量多,而江南的早點更是精緻,只就糯米做的甜糕點,就有二十多種,叉燒的葷素各色包子,配以蓮子冰糖粥,細品慢吃,端的是一種享受。 現在 現在正是吃早飯的時候,從江邊一路趕到江都的依承天,已經沿著運河奔了兩個時辰,正是受累又餓,兩年多未來這裡,他依稀還記得自運河邊到大街的盛記客店。 全身的濕衣已幹,依承天像個公子哥兒般的走入盛記客店內,見店中正有不少人在吃著早飯,每個客人面前正放著各色早點,確是令他垂涎。 也真夠巧的,這日早上吃的人多,盛掌櫃也親自端送,盛掌櫃見依承天走進來,又見他穿的不俗,忙上前招呼: “少爺吃些什麼?” 乍聽起來,依承天還真有些異樣的感受,想起當年在開封,幾曾想到會有一天被人稱自己是少爺的。 眨著一雙大眼睛,依承天道: “盛掌櫃,隨便替我弄些吃的送我房裡如何?” 盛掌櫃道: “你少爺認得老漢?” 點頭一笑,依承天道: “認得啊!” 盛掌櫃驚奇的道: “恕老漢眼拙……” 依承天道: “那是你掌櫃貴人多忘事。”邊指著二門內又道:“還是給我先弄間客房吧。” 盛掌櫃道: “您少爺好像是一夜未睡的樣子,且隨我來吧。” 又是那間客房。 那間他與雷叔二人同住過的客房。 房內的設備依舊,一張大床前面一張小方桌,桌上面一把茶壺四只茶杯,兩張板凳對面放。 依承天進入房間,猶似回到家一般,先提起茶壺連喝兩杯茶水。 盛掌櫃親把早點端進來,他東西往桌面上一放,不即離去,一手撫摸著山羊鬍子,低聲笑問:“少爺,我越看你越像一個人。” 依承天只管往嘴巴里塞吃東西,聞言只是抬頭看了盛掌櫃一眼,露齒一笑,道: “誰?” 盛掌櫃搖搖頭道: “還是不說的好。” 依承天咽下口中東西,咕嘟嘟熱蓮子冰糖粥喝下半碗,這才抹抹嘴巴笑問: “倒是說說看我像誰?” 盛掌櫃一笑,遂拉過板凳坐下來,道: “快三年了吧,那時候從北地來了個小癩痢頭娃兒,他那個五官模樣就很像你少爺。” 依承天直想笑,手上抓著一塊八寶糕,邊笑對盛掌櫃: “你何不把我當成那小癩子。” 盛掌櫃忙搖手,道: “不敢,不敢,那娃兒頭上一層惹人噁心的白痂,少爺怎會是他呢?開玩笑!” 八寶糕已吞入肚內,依承天笑道: “其實我就是那娃兒,你該從我的說話上分辨出來的。” 盛掌櫃一怔,忙低聲問: “你真的是那個孩子?” 依承天道: “一些也不假。” 盛掌櫃一緊張,道: “那我請問你,雷副總管呢?” 依承天望望門外,這才低聲應道: “雷叔他人很好。” 盛掌櫃更見緊張的道: “你與雷副總管離去後,未多天這江面上就出了大事,一開始各方都在找雷副總管同你,後來不知怎的,那太湖黑龍幫來了三艘大船,直殺上焦山飛龍寨,那一仗雙方可死傷不少人呢。” 依承天道: “可知他們為何拼殺?” 盛掌櫃道: “聽說與你二人有關呀!” 依承天嘴角一牽,道: “黑龍幫敢統兵殺來,當知太湖黑龍幫的勢力不比這焦山飛龍寨弱呢。” 盛掌櫃點頭道: “厲害的很呀,暗中我曾聽人傳說……”盛掌櫃突然住口,眼睛盡在依承天面上一處…… 依承天兩只大眼一眨,道: “怎麼不說了?” 盛掌櫃道: “非是我不說,只為這件事情不能隨便說,一旦傳揚出去,不定飛龍寨的人會割我老頭兒的舌頭。” 依承天道: “你同雷叔交情不錯,我們自然是自己人,你想想,自己人有什麼話不好說的。” 盛掌櫃道: “你真是雷副總管那晚領著來的小癩子?” 依承天道: “你放心,如假包換。” 盛掌櫃道: “好,那我這就放大膽的告訴你。”於是,聲音更見低了,只見盛掌櫃那山羊鬍子已觸及桌面上。 桌面上盛掌櫃的嘴巴在蠕動,依承天卻豎起耳朵仔細聽,唯恐漏掉一個字。 聲音就在桌面上飄向依承天的耳中,而令依承天全身一震的道: “真的?” 盛掌櫃道: “這事飛龍寨的人幾乎全知道,可就沒人敢傳出來,一開始只是傳說依夫人背叛了飛龍寨,但卻在依夫人被擄去太湖以後,反倒沒人再提這回事了。” 依承天半天未開口,心中正在思忖,原來乾娘母女二人真的是可憐兮兮被擄上太湖黑龍幫去了,那兩個女人忒也可惡,當初在開封城外柳樹村沒把自己騙走,想不到卻又暗中潛入焦山把乾娘二人擄去,自己不知,反倒進入焦山飛龍寨好一陣折騰,耽誤幾天時間。 盛掌櫃見依承天不開口,低聲問道: “你打算怎麼辦?” 依承天伸手握住盛掌櫃一手,感激的道: “我在焦山三四天,就是不知依夫人下落,卻無意間在你面前得知,倒省我不少麻煩。”他一口又喝完半碗粥,這才一身輕鬆的道: “我潛入飛龍寨,一心是想先救出依夫人的,現在,我放心了,哈……” 盛掌櫃忙想問:“你打算上太湖?”但話到口邊未說出來。 依承天伸伸懶腰,道: “盛掌櫃,對誰也別說見過我這麼個人,眼前我得關起房門先睡一覺了。” 盛掌櫃忙起身道: “你好生的睡,我不再打擾你了。” 盛掌櫃走向店前去。 依承天一頭杵在大床上,一覺睡到過午才爬起來。 依承天自江都趕來這無錫城那已是兩天以後了。 沿著太湖岸,無錫算是最熱鬧的城鎮,因為這兒不只是水旱碼頭都有,而且四通八達,商業繁盛,在依承天的印象中可不比開封城差幾許。 依承天站在太湖岸四下瞧,那煙波浩渺的太湖對他可相當的陌生,帆舟點點,漁舟唱晚,光景比之黃河來,這太湖可就寂靜多了,也可愛多了。 無錫近太湖岸處,也有臨時租小船供人遊湖的,然而只要問起要去西山,卻是無人願往。 夕陽已落,歸舟擺岸,不少漁人抬網摃帆的上岸來。 依承天便在這時候,又緩緩的進入無錫城,順著人潮,他來到了一家酒樓前,只見門框上方金字招牌上寫的是:“太湖大酒樓”。 如今的依承天,穿的一身全是在鎮江時候于飛鴻替他製的行頭,宛似大戶的公子哥兒般,比之當年小癩子,那可是不能同日而語。 現在,依承天手撩長衫大踏步走進這太湖酒樓,早見一個小二迎上前來,笑問: “這位少爺,你是一個人來?” 依承天點點頭。 小二伸手一讓,道: “你請這邊坐。” 那是一張靠窗的小桌子,小二邊擦拭桌面,笑問道: “你吃點什麼?” 依承天望望別桌客人面前的菜,邊問道: “有什麼好吃的?” 小二一笑,道: “好吃的可多了,只太湖蝦就能叨拾出七八樣來,像是生吃活剝,蔥爆脆炸,還有 ” 依承天哪懂這些,忙伸手一攔,道: “隨意弄兩樣上來,再裝上兩碗米飯。” 那小二一怔,道: “你不喝酒?” 依承天這才想起這是一家大酒樓,以賣酒為主,自己既然進來,多少總得喝一些。 心念間,微微一笑,道: “酒自然是要喝,你們有些什麼酒?” 那小二道: “酒可多了,不過你要喝烈性的,貴州茅台北地高梁我們這兒全有,普通一些的,陳年花彫女兒紅,清淡一些的有紹興老酒,普通黃酒,你喜歡……” 依承天道: “半斤紹興老酒。” 小二“噗哧”一聲未敢笑出來,但依承天卻忙改口道: “一斤吧。” 小二隨之去了,只是半天也未把依承天吃的送上來,反倒是忙裡忙外的侍候著剛進來的客人。 依承天心平氣和的坐在窗前小桌上等,不時的看著無錫街上的夜景。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個山羊胡半百老者,挺胸大步走來,這人後面還跟了七八個怒目壯漢,有的手上還提著煙袋,有的手上拎著手杖,想是這些人是侍候前面走的老者。 這一行人來到這“太湖大酒樓”,連酒樓掌櫃也急急的迎上前去: “蓋爺你老來了,快請樓上坐。” 姓蓋的一捋山羊鬍子,登上酒樓,邊對跟來的人道: “只等金大力到來,叫他快來見我。” 於是,那人沒有跟上酒樓,卻在酒樓門口站著。 原來這個山羊胡半百老者,正是無錫地方的龍頭老大蓋天翁,自從上次他著意的侍候周全祈無水與司徒大山以後,至今未再見過周全幾人,由於無錫距太湖黑龍幫的西山甚近,蓋天翁豈敢得罪石騰蛟,一年三節,他是按時把厚禮送上。 最近,石騰蛟給他出了個難題,因為有個太湖好漢叫朱成龍的,就住在小橫山,那朱成龍雖是個粗人,卻有一身好本領,他能水下搏蛟,陸上伏虎,一身武功,端的不可忽視。 朱成龍是個窮漢,但生性剛烈,不畏權勢,尤其對西山黑龍幫,他是一些好感沒有,石騰蛟幾次著人邀他入夥,他都不睬不理,每日只是駕著他的小舟在湖面捕魚。 只是這朱成龍最喜杯中物,打來的魚蝦,大半換成酒喝,每次都會被他老婆大罵一頓了事。 由於朱成龍常往無錫買醉,石騰蛟就把邀朱成龍入夥這碼子事托由無錫龍頭老大蓋天翁做說客,今晚,蓋天翁就是準備在“太湖大酒樓”欲請那朱成龍喝酒,只是在湖岸邊未為朱成龍接受,卻正由那蓋天翁手下大將金大力在堤岸邊勸說呢。 已經是快半個時辰了,依承天尚自幹坐在那兒,他可並未開口叫那小二,反正自己尚未籌思到計謀,坐著喝茶也夠愜意。 就在這時候,酒樓門口出現兩個人,一個是矮而粗壯的黑面漢子,另一個虯髯大漢,一身粗布衣衫,背上背著笠帽,手裡還拎了個魚簍。 這虯髯大漢邊走邊怨聲連連,就是不知他咕噥些什麼。 矮胖壯漢早見到酒樓門口等著的同伴,遂與那漢子一同陪著虯髯漢子登上酒樓。 酒樓上,蓋天翁早哈哈大笑著迎上那虯髯大漢,道: “朱兄弟,三請四請的,總算把你的大駕搬請來,快請上面坐。” 依承天這時也十分注意這虯髯大漢,覺得他與雷叔長的差不多,只是雷叔面上有個刀疤,而這大漢卻是滿面大鬍子。 登上酒樓的虯髯大漢正是朱成龍,這時他雖是處在“太湖大酒樓”,卻是依然粗嗓門的高聲道: “蓋先生,你今為何一定要請我吃酒?我娘說的對,酒無好酒,筵無好筵,不認識的人不能隨便吃人家的,有道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你總不會白請我吃酒吧。” 蓋天翁哈哈一笑,道: “且坐下來邊吃邊談如何?” 朱成龍站在桌前面雙掌一推,道: “先說說要談些什麼?” 蓋天翁伸手讓著,邊笑道: “且坐下來吃杯酒,咱們交個朋友如何?” 朱成龍那寬厚的雙肩一聳,見一個漢子猛地掀開一個酒壇,有一股酒香自壇中溢出來。而令朱成龍一喜,道: “女兒紅!” 哈哈一笑,蓋天翁道: “朱老弟真識貨,正就是女兒紅,快坐下來吧!” 一旁的短粗漢子叫金大力,這時他順手一按,笑道: “你我兄弟一場,就算是我硬拖你吧,一頓酒有何關係的,坐下來吧。” 那朱成龍一屁股坐下來,早有人高叫上菜。 不旋踵間,又是盤子又是海碗的上了一滿桌,朱成龍也不再堅持,當即菜來張口,酒滿立幹,大吃大喝起來。 依承天仰頭可看的真切,見這朱成龍真海量,一碗四兩的酒,只一張口就全下了喉,他這才拍拍桌子,道: “小二。” 那小二似是想起有這麼個人,才笑道: “你叫的那些不多,馬上送到。” 依承天聽的十分不自在,卻也未便說什麼。 沒有多久,小二這才把依承天吃的全搬上桌。 依承天邊吃邊思忖如何找上西山黑龍寨呢,突聽得樓上那虯髯大漢,道: “我不幹!” 依承天哪會知道的。 不料又是一陣過去,突然見那蓋天翁一拍桌子,道: “敢情你是真的不識抬舉了。”聲音大,連樓下也聽的十分清楚。 不料蓋天翁的話才落,就聽得一陣“嘩啦啦”響聲傳來,早聽得酒樓上其他酒客匆匆往樓下逃。 便在這時候,只聽那虯髯大漢吼聲如雷,道: “是你們強拉活抓的把朱大爺請來吃酒,敢情還附帶著令朱大爺十分不痛快的條件,這酒我也不吃了,姓蓋的,再見了。” 一席的酒菜被他掀翻,蓋天翁豈是省油燈,只聽得一聲斷喝,蓋天翁道: “圍起來,先給我敲斷他一條腿。” 依承天在下面向上看,四五個壯漢正把姓朱的大個子圍在樓中央,只嚇的掌櫃忙站在梯口讓道: “別打了,蓋爺,會出人命的。” 蓋天翁戟指掌櫃,道: “別擔心你的家具,毀壞的只管找我賠。” 那個叫金大力的矮胖子早對姓朱的大漢勸道: “朱大哥,快點點頭答應吧.其實蓋爺也是為你好……” 不料他話未說完,姓朱的雙目如牛蛋般一翻,喝道: “別再說了,黑龍幫的作為我太清楚,姓石的聚眾佔山魚肉一方,啃天吃地一如強梁水寇,我朱成龍鬥不過他們,但我躲著總可以吧,想要我加入他們一夥去欺壓善良,太湖為盜,我不幹,你們最好也省省勁,免得大家有傷和氣。” 說著,一把抓住那金大力,又道:“金兄弟呀,你該知道我的作風,寧吃良心粥,不吃害人肉,怎的要我來吃這頓酒。” 金大力道: “蓋爺也是為你好呀!” “呸!”朱成龍怒道: “姓蓋的是個什麼樣牛鬼蛇神我清楚,十斤女兒紅我可不會醉,他是無錫地方大無賴。” 蓋天翁狂喝一聲: “上!” 剎時間五六個壯漢已把朱成龍圍在酒樓上互打起來。 也許朱成龍酒吃的多了,一上來他就被人打中幾拳,只是他連哼也沒有,掄動雙拳擊東打西,剎時也被他打倒兩個。 一旁的蓋天翁大怒,挽起衣袖一個斜跨大步,人已欺在朱成龍面前,雙臂倏揚疾抓,直向朱成龍喉結掐去,燈光下他五指猶似虎瓜,帶起“ ”銳風。 上身疾向後揚,朱成龍變拳為掌,交互連連拍出,才躲過蓋天翁的一掄快抓,不料背上卻結實的又挨了三拳。 巨大的身子急旋,朱成龍十斤女兒紅已在肚子裡作怪,他似是雙拳不聽使喚,雙腳行動笨拙,不旋踵間,人已被幾個壯漢掀翻在樓板上。 冷冷連聲笑,蓋天翁抓起倒在樓板上的一只板凳,沉聲厲喝道: “既不能為石爺所用,蓋大爺也不喜歡像你這種自命清高之人,且砸斷你一腿,丟你太湖餵王八。” 蓋天翁高舉著長凳,山羊鬍子在抖動中,正要往朱成龍的膝上砸去呢,突見樓梯口人影一閃,一眾八九人尚未看清楚何人呢,蓋天翁的手上板凳卻“撲通”一聲掉在自己面前,差一些沒砸中自己的腳。 板凳落地,蓋天翁人已摀住肚子,半彎著腰怒叫道: “你是何人,竟敢插手管蓋爺的事!” 燈光下,眾人只見是個少年人,正站到朱成龍身前低頭看。聞言回身一笑,道: “人各有志,何必強求,這件事就算了。” 蓋天翁怒哼一聲,道: “乳臭未幹小子,我看你是想找死。” 金大力早戟指少年人道: “你究竟是誰?” 少年人淡然一笑,道: “江湖人管江湖事,你就把我當成江湖人吧!” 蓋天翁大吼一聲: “給我打!” 便在這時候,朱成龍正自浪藉一地的樓板上爬起來,他施力的晃動著大腦袋,又看了面前少年人一眼,道: “朱成龍謝謝你了!” 少年人一笑,道: “你喝多酒了,快走吧!” 蓋天翁冷笑一聲,道: “想走,那得留下些零碎來。” 少年人回頭一笑,道: “行,只要你們夠份量,別說是些屑零碎,命留下來也可以。” 蓋天翁八九人幾曾把這年輕人放在眼裡,別說是打,就算壓也會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壓扁。 就在他的狂怒中,雙拳互換,橫肩斷喝道: “上!” 那“太湖大酒樓”地方可真夠大,就在一連又打翻三張大方桌之後,便見那年輕人突然施展一種怪異身法,猶似浪蝶弄花一般,剎時忽東忽西,左閃右躲,幽靈般迴旋在拳風掌影下,兀自輕聲在笑。 原本那朱成龍也正要揮拳助戰,只是他卻四肢發軟,手腳無力,只能閃動大舌頭怪叫連連。 少年突然沉聲道: “各位小心了。”話聲中突見這少年身法倏變,立刻就聽得一陣“砰砰”聲響起,接著欸呀連連,有幾人已被踢翻在樓板上,其中一人正順著樓梯往下滾。 蓋天翁萬萬想不到面前這小子如此了得,忙高聲叫道: “穩著,穩著上,相互支援 ” 不料就在他的話聲中,少年卻已隱隱的站在樓梯口上,邊搓搓雙手道: “各位,這種糊塗仗最好別再打了。” 蓋天翁怒極反笑,道: “小子,你可是見不得地上躺人,敢情是膽小怕了?” 少年人牽動嘴角,道: “你我本無仇,何必定要以命相搏?” 不料蓋天翁突然自腰間抽出一把尖刀在手,道: “小子可惡,竟然在無錫踩你蓋大爺的堂口,今日不叫你留下些零碎,往後蓋爺就別再混下去了。” 那蓋天翁抽出尖刀,另外幾人也早拔刀在手,刀光霍霍,冷焰激流中,早嚇得樓下看的人紛紛往酒樓外面退避不迭。 “太湖大酒樓”的掌櫃伙計,全在叫苦連天。 於是,那少年人笑了 笑代表著一定的意義,因為這時候誰也不會笑得出來,而他 少年人卻在笑…… 於是,這少年人的右手自然的伸入懷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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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01, 05:50 PM | #1942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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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又見太湖一英豪
這少年人仍然在笑,無聲的笑,在他那一雙大眼神中所蘊含的,決非是凶殘的氣燄,而是在他那湛湛的眼神中正流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豪氣,宛如義形於色。 少年人的右手仍然插在衣袋內未動,那種大敵當前氣定神閒模樣,卻使得蓋天翁不敢貿然出手。 橫移著身形,手中尖刀上下交互閃動,蓋天翁沉聲道: “金大力,你們給我聽清楚,這小子似是有幾根活鉚,且記覷準了上,我們必須一擊而中 ” 金大力幾人並未開口,一個個高舉尖刀移動中只是重重的點著頭,半圓形的向樓梯口圍過去。 這時那朱成龍見各人已拔出刀來,無奈酒喝多了,雙手已不聽使喚,只得雙手攀著一張長凳狂叫道: “蓋天翁,你們想行兇殺人呀!過來,你們過來殺…… 殺……我朱成龍吧。” 朱成龍的叫聲仍在沉悶的酒樓上激盪不已,而蓋天翁卻厲吼一聲: “殺!” 四把尖刀刀芒成束,正巧妙的配合著蓋天翁的正面攻擊,分兩邊刺殺而上,宛如銀河流星匯聚於一點而激發出連續不斷的“嗖”聲。 年輕人的笑聲在樓梯口,但他的人卻一如幽靈眨閃,虛幻的一陣閃晃中,就聽得連連響起輕微的裂帛聲,而他的人已滑向樓中心。 笑意仍然掛在他的臉上 少年人的右手早疾快的自衣袋中拔出來。 於是圍向樓梯口的蓋天翁幾人,一個個左手捧著右腕,而尖刀卻是緩緩的跌在樓板上。 血自每個人的破衣裡向外流,有幾個口中尚自“ ”不斷,滿面肌肉痙攣。 蓋天翁的山羊鬍子抖動不已的道: “你……你是誰?” 少年人這才收起笑容,淡淡的道: “別問我是誰,各位快去包紮仿口吧,雖說只是傷在手脖上,但卻是個通心大血路,小心血流光沒得救。” 蓋天翁猛然沉聲道: “年輕人,你不該橫插一手攪和蓋大爺這次大事,須知太湖黑龍幫可不是好惹的,糾葛既生,你等著挨宰吧!”說完,也不等那年輕人再說什麼,又是一聲吼,道:“走!” 蓋天翁一共來了九個人,如今卻傷了五個,卻全都是傷在握刀的手腕上,五個受傷的一路托著流血手腕走出這“太湖大酒樓”。 扶著長凳子,朱成龍招手叫道: “你……你這位兄弟真行,剛才你只是一陣手忙腳亂,我老朱正替你操心呢,怎的你像個泥裡泥鰍,只那麼一下子就滑出來了,佩服!佩服!” 年輕人一笑,道: “回去吧,酒最誤事,以後還是少喝些。” 年輕人正欲舉步下樓,朱成龍早叫道: “怎的這就走了?” 年輕人回頭一笑,道: “我還有天大的正事待辦呢。” 就在這時候,酒樓掌櫃同幾個小二匆忙的走上來,見年輕人要走,忙苦喪著臉,道: “怎麼辦,怎麼辦,打爛這麼多東西……” 年輕人一笑,伸手入懷摸出兩錠銀子,笑笑道: “我賠。” 其中有個小二早大吃一驚,囁嚅道: “你……你不是在樓下吃兩碗飯一斤黃酒喝一半的那位年輕客官嗎?小子有眼無珠,對你小爺怠慢,還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才是。” 是的,這年輕人正是依承天,他聽了小二的話,只是一笑,淡然的道: “我本就沒有怪罪你什麼呀!” 酒樓掌櫃正欲伸手去接依承天手上兩錠銀子,早被吃醉酒的朱成龍伸手一拍,怒道: “你……是個聾子?那姓蓋的明明說一切由他賠,怎的再收他人銀子,豈有此理!” 酒樓掌櫃苦兮兮的道: “蓋爺是叫花子討媳婦,大話一句說說完事,他幾曾付過什麼酒帳的,如今又砸壞這多東西,他又受了傷,誰還敢找他討要的。” 依承天道: “這個姓蓋的是幹什麼的?” 朱成龍早冷笑道: “他呀,無錫地方上的老大,我看是個大無賴。” 於是依承天突然想起開封城來,那開封城不也有個叫魏老虎的嗎,大概他們是一號人物吧。 依承天的兩錠銀子往酒樓掌櫃手上一塞,對怒目直視掌櫃的朱成龍道: “走吧,我送你回家去。” 依承天伸手扶著朱成龍,二人走出“太湖大酒樓”,直往太湖岸走去。 朱成龍邊指著自己手上魚簍,邊傻哈哈的對依承天道: “我這魚簍內有捉來的蝦,還有兩只鱉幾條魚,你兄弟今晚去我那裡,我老婆十分好客,叫她做些好吃的我二人再喝個痛快。” 依承天知道這朱成龍已醉,只是笑笑點點頭。 眼看著就快到堤岸了,依承天這才問: “朱仁兄,你怎的不領我回家去,反倒是來到湖岸邊,敢情你真的忘了家住何處了?” 朱成龍仰天哈哈大笑,道: “幾斤女兒紅就能把我朱某人放倒?門都沒有,告訴你兄弟自是不怕你兄弟見笑的,我老朱有一回摃了足二十斤的老紹興在船上,那日是個大晴天,我就一個人放船太湖中,拉開褲子我是邊撒尿邊喝酒,半個時辰我已灌完二十斤,痛快,痛快!” 依承天一笑,道: “既未喝醉,那就帶我去你家呀。” 朱成龍一指附近一條破舊小船,道: “那是我的船,上船跟我走。” 依承無心中一喜,道: “你家在湖上?” 朱成龍遙指湖面,道: “太湖之中尚有几處小島,我家住在小橫山,那兒住的全是打漁的。” 依承天忙問: “小橫山距離西山有多遠?” 朱成龍道: “快船的話,大半天就會到。” 依承天稍一琢磨,當即點頭,道: “好,我同你去小橫山玩玩去。” 朱成龍大喜,立刻拾起搖櫓套上繩子,坐在船尾搖起小船,依承天望向黑夜的太湖,心中琢磨,不知那西山黑龍幫又是個什麼樣的龍潭虎穴。 夜色矇矓,湖水準靜,小船發出“吱呀吱呀”聲,聲音單調得令人窒息,宛如幽靈世界中的鬼叫。 依承天回頭望,無錫岸上的點點燈火已落入水線下面,四周全是白茫茫灰慘慘,便在這時候,朱成龍伸手撩起一些湖水灑在自己的面上,然後一巴掌抹去水漬,道: “兄弟,你最好躺下來睡上個好覺。” 依承天道: “還有多遠?” 朱成龍的酒已醒了大半,只見他右臂已在加力劃,邊哈哈笑著指向前方,道: “總還得一個多時辰吧!” 依承天站起身來走向船尾,道: “我來搖吧,你吃過酒後最好先睡上一覺。” 朱成龍驚奇的道: “聽口音你似是北地人,你會搖船?” 依承天道: “不錯,我是北地人,但本事可是在南方學的,不信你一看就知道。” 依承天在海島上一住兩年多,對搖船自是十分嫻熟,他接過木櫓,未見用力,那小船卻輕飄飄的向前移去,朱成龍大是佩服,道: “兄弟呀,你比我搖的還扎實,成,你搖吧,我先小睡一陣。”邊指著遠處,又道:“只要見前面有個像鴨蛋的山頭,你得馬上叫醒我。” 依承天道: “我會的,你只管睡吧。” 朱成龍就在依承天身前抱頭就睡,剎時間他已鼾聲大作,滿口咕噥不停,宛似一嘴巴東西嚼不爛也咽不下的光景而令依承天想笑。 小船又搖了近一個時辰,灰濛濛的遠處水線上,突見一群火把閃亮,依承天以為是漁人夜間燃燈捉魚呢,並未放在心上,再說小船已搖了許久,也該看到小橫山了,那朱成龍不是說再有一個多時辰嗎! 漸漸的,小船更接近那群火光,依承天似是從湖面上聽得有喝叫聲傳來。 叫聲令依承天懷疑,因為點燈捉魚,船上人靜悄悄的,幾曾有大吼大叫的。 輕輕伸手拍拍熟睡的朱成龍: “朱兄快起來。” 朱成龍揉揉眼睛始起頭,望著依承天,道: “到了?” 依承天伸手指向那群火光,道: “朱兄你看。” 朱成龍仰首一看,立刻伸手船邊,捧起湖水往面上澆,然後站起身來看過去,邊道: “那是什麼古景?” 依承天道: “應該看到小橫山了吧。” 朱成龍自言自語的道: “兄弟呀,你把船搖偏方向了,只怕那是大橫山呀!” 依承天驚異的道: “不會吧,我搖船十分有分寸,怎會搖偏?” 就在這時候,遠處的吼叫聲更近了,而且又見兩條船相互在抵撞不已,顯然是正在搏殺。 朱成龍冷冷道: “定是黑龍幫的船在洗劫行商大船。” 依承天道: “既是這樣,我們趕快去助那商船一臂之力才是。” 朱成龍道: “正該如此。” 他不待依承天再說什麼,一把搶過木櫓,拼力向那堆火光中搖去…… 小船的“吱吱”響聲更見尖銳。 依承天遙望著火光,只見兩船人影躍閃于火光刀芒中,“叮咚”撞擊之聲已清脆可聞。 於是小船已接近兩艘大船,細看之下,只見是一艘三桅大船與一艘雙桅快船。 火光之下,只見有個細小身影女子,閃展騰挪於刀光之中,這女子一身青衣緊身短扎,頭上挽著個馬尾巴式拖在肩上,一手握著一把細長鋼刀,迎擊在一群壯漢之中,兀自哼咳有致,縱跳自如。 再看大船上面,有個男子,一手短叉,一手握著尖刀,正與一個四十左右漢子互砍互殺,兩個人誰也不稍退讓的殺得慘烈無比。 那三桅大船上人多,已把兩桅快船上的人圍在快船船頭十幾人合砍五六人。 依承天仔細看那女子,不由得大吃一驚,自語道: “怎的是她?” 朱成龍正在搖櫓,聞言忙問: “你識得他們?那就快去助他們打退那黑龍幫水賊。” 依承天道: “且等等。” 朱成龍急道: “救兵如救火,怎能言等,既是你兄弟認識,那必是好人,我們快去救呀!” 依承天道: “都不是我朋友,八成是來找我索命的。” 朱成龍一聽,雙手一撥木櫓,小船立即調轉頭,邊沉聲罵道: “既是來要你命的,準不是什麼好人物,誰耐煩管他們去狗咬狗,我們且回小橫山去。” 就在這時候,雙桅快船上突然一聲淒厲大叫,只見那狂怒的大漢仰天狂笑,笑聲中正抖動著他左手套上的短叉,閃耀出嚇人的寒芒 而笑聲中,他一腳把對手屍體踢落湖心。 於是,他擰身已攔住那女子,手中尖刀“嗖”的一聲橫掃過去,隨之一橫身左手短叉直捅而上,殺法慘烈凶悍,宛如狂獅撕食。 那女子忙騰身上躥,手中鋼刀“臨去秋波”,直向下面狂漢殺到,火光中,“當”的一聲脆響,金星點點中她已落在一丈外,正遇上自己的人被圍殺,冷厲的奮起一刀,當場被她放倒一人。 那左手短叉大漢狂罵一聲: “狗賤人,今夜你自己送上門來,還想有逃走的念頭?拋刀投降,也許石大爺留你一條命。” 這位自稱石大爺的,正就是“太湖毒龍”石騰蛟的大兒子,那個嗜殺成性的石冠軍。 這時就聽得一陣“撲通”落水聲,敢情被圍在船頭幾人已被逼的落入水中了。 於是大船上只有一個女子在閃躲著石冠軍的狂追猛殺,那女子兀自喝叱有聲的道: “姓石的,本姑娘不是來太湖找你打架的,你兇個哪門子勁,有種就訂下日子來,飛龍寨再與你黑龍幫決鬥。” 是的,這女子正是飛龍寨的“小燕子”于飛鴻,那夜她同老父二人在得知依承天小屋前與霍大光交手之後,立刻同老父二人匆匆趕向小屋,卻不料依承天已知那依夫人母女二人不在焦山,自己已無留下必要,這才匆匆水遁。 那于飛鴻在得知霍大光也無可奈何依承天之後,心中大是懊悔不迭。 於長泰立刻感受到巨大的無形壓力在心頭,因為從霍大光的述說中,便知那雷一砲真的已得到了“八步一刀”祕籍,而且這依承天也已學到一身本事,往後只怕飛龍寨難有太平日子了。 于飛鴻在經過依承天的焦山一陣攪和,不但攪亂了焦山飛龍寨,更攪混于飛鴻那內心中從未有過波瀾的一池春水。 於是她初次領略到異性的煩惱,是愛,是恨,她全然弄不清楚,于公、於私,她自忖應該找到依承天。 就在她的這種思維難定中,只得與霍總管等一起商議,覺得那依承天可能會探出依夫人下落而找上太湖。 終於她決心自己先帶船進太湖,希望能攔住依承天。 “小燕子”于飛鴻的雙桅快船,是屬於第八分舵江陰的船,船由第八分舵副舵主安童率領十二名兄弟陪著于飛鴻來的。 現在,那安童被石冠軍殺死,十二名兄弟死了四個,其餘八人全被逼下湖中。 這時候圍殺的十幾人回過身來,並肩齊步的直逼向于飛鴻,石冠軍更是仰天大笑,道: “小賤人,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不死心,敢情非得石大爺砍下你一手一腿你才投降。” 石冠軍的話于飛鴻似是未聽進耳裡去,她現在十分清楚,自己再難閃避石冠軍的奮刀一擊了,因為即使躍過石冠軍,卻必然會落在那群人中間。 她正自想呢,那石冠軍早厲烈的揮刀劈來。 刀聲“嗖”與“唰”,激起一陣氣旋狂飆,逼的于飛鴻倒身縱落在船尾處。 石冠軍的虯髯短髭在豎立,豹目更見寒光炯炯,他齜牙咧嘴的以刀向下,緩緩向于飛鴻逼近。 于飛鴻似已山窮水盡,她雙手握刀,準備力拼。 石冠軍早一掄尖刀撲上,只見他尖刀貼緊于飛鴻雙手握的鋼刀,左手卻快不可言的直往前送去。 于飛鴻見石冠軍來勢兇猛,雙手鋼刀全力一推,人已躍退三丈遠,“嘩啦啦”一陣水花四濺,她人已消失在水面下不見。 石冠軍冷然一笑,道: “這樣也好,這裡四周距岸甚遠,就算不把你累死在太湖,也會把你活生生餓死。” 於是他立刻命人拖住飛龍寨的這艘雙桅快船,旗開得勝的迴轉西山而去。 那些早先被逼落水中的焦山飛龍寨人,已不知去向,也許他們人多,夥同著向一個方向遊去。 而于飛鴻 于飛鴻也是一位水上長大的女子,她在落入水中以後,半天不敢把頭冒出水面來,在她足足憋氣在水中半盞茶之久,才猝然衝出水面上,只見她大大的喘了一口氣,放目向灰暗的湖面上望去。 這時候她唯一的願望就是能見到自己那些落水的手下,然後結夥游向岸上去。 但是,她卻失望了,因為湖面上除了一層層的紋浪之外,哪裡還有什麼影子的。 朱成龍聞說兩下里全不是好人,早使力搖離向遠處,那朱成龍原就是個疾惡如仇的血性漢子,是個絕不向惡勢力低頭的人,更是一位寧食開眉粥,不吃皺眉飯的人。 於是他真的要把小船搖走了。 那依承天便在這時候,摸著一身衣衫在發呆,他在想: “我這身衣衫還是于飛鴻送給自己的,有道是受人涓滴,當報以湧泉,我怎能不看個結果就走呢.如果萬一那于飛鴻落敗,自己只要加以援手,往後彼此再遇上,自己就不會心中有愧了。” 依承天似是下了個極大的決心,道: “朱兄快回頭。” 搖船的朱成龍一震,道: “怎麼啦?” 依承天道: “今夜那個女的不能死。” 朱成龍道: “為什麼?不都是壞人嗎?” 依承天道: “不,那個女的,我欠了她一份情。” 朱成龍停櫓不搖,忽的捧腹大笑,道: “好傢伙,你小小年紀,竟還同那女的有份情呢!” 依承天忙解釋,道: “朱兄想擰了,我說的是人情,可絕非是男女之間的那種私情。” 朱成龍道: “你兄弟怎會欠那女子的情?” 指著自己身上的衣衫,依承天道: “你看看,我這身衣衫還是她在鎮江給我合身量製的。” 朱成龍道: “好,她這衣衫的銀子箄是沒有白花,我們這就回去看看,能不能需要我們幫一把。” 小船“吱呀吱呀”的又搖回頭,隱隱然遠處有大船在移動,朱成龍伸頭望過去,邊對依承天道: “只怕是仗打完了,各自鳴金收兵了。” 依承天指著水面,道: “剛才應是這兒,臨去我們還似是聽到有人慘叫落水,且在這附近慢慢找找看。” 朱成龍依言緩緩的搖,有些無精打採。 依承天則扶著船邊向四下巡視,猶似隔著一層薄紗向外望,一雙大眼睛睜得溜圓。 也許小船上的“吱呀”聲關係,附近有了水的嘩嘩響起來,那聲音聽起來宛如太湖水面上野鴨子的踏水飛騰。 於是朱成龍先高聲叫起來,邊指著遠處,道: “兄弟你看,有人向我們這兒游過來了。” 依承天忙站起身望去,笑道: “還真是個人呢。” 那當然是個人,而且是個女人。 漸漸的,雙方相對移動,剎時那女子已遊到小船前面,依承天從她那披散的長髮中認出是誰,不由得一聲驚呼,道: “是你!” 他驚,水中的女子卻更驚,只是她也掩不住美目一瞇,嘴角一咧的笑了。 一手抓住船邊,女子笑道: “不拉我上船?” 依承天當然要拉,而且急急忙的伸手去拉,因為這女子可不正是那焦山飛龍寨的“小燕子”于飛鴻,還會是誰? 全身濕漉漉的坐在小船上,于飛鴻面無表情的直逼視著傻氣十足的依承天,對於搖櫓的朱成龍根本不加理會。 突聽得朱成龍道: “兄弟,先送她上岸吧。” 依承天尚未開口,于飛鴻驚異的道: “他是你什麼人?” 于飛鴻指的當然是朱成龍,因為她見朱成龍稱他兄弟,想比是自家兄弟了。 一聲低笑,依承天指著朱成龍道: “我們認識才半日,他叫朱成龍,是一條血性漢子。” 于飛鴻美目一瞇,低聲問道: “那晚你為何水遁?” 依承天道: “不走等著挨宰不成?” 于飛鴻立刻道: “霍總管並未殺得了你呀!” 依承天的一雙大眼落在于飛鴻那逗人的小嘴上,他發覺于飛鴻的嘴唇泛烏色,顯然是凍的,便脫下自己長衫替她披上,邊回道: “那霍大光是沒有殺了我,但是你同令尊二人也趕來了,我沒有把握能勝你們,自然還是一走了之的好。” 于飛鴻道: “要走,至少得把話說清楚呀!” 依承天道: “有什麼好說,飛龍寨不能耽下去,再多說也是多餘的,你說呢?” 于飛鴻緊一緊披在身上的青色綢衫,有一股男人的氣息令她心神一搖,不自覺的把頭縮了一下,美目一盼,低聲道: “現在,這裡可是太湖,而且我又是敗軍之將被你救起,總該不會對我產生懼怕心理了吧!” 依承天道: “我本來就不怕你的。” 淡然一笑,于飛鴻道: “那就好。”她看看搖船的朱成龍,問道: “你們這是去哪裡?” 依承天道: “送你上岸呀!” 于飛鴻道: “然後呢?” 依承天尚未開口,朱成龍已冷冷的道: “然後跟我回小橫山吃酒去。” 于飛鴻看看天色,道: “我也跟你們一齊去。” 朱成龍道: “不歡迎。” 于飛鴻雙目一瞪,剎時又笑道: “那得聽聽依承天怎麼說了。” 依承天想了想,苦笑道: “你要跟我去小橫山?” 于飛鴻道: “你不願意?” 依承天看看朱成龍道: “我也是去做客,主人是朱兄,所以我不便答應。” 不料于飛鴻卻道: “我不管誰是主人,只要你去哪裡我就跟你到哪裡。” 朱成龍卻冷哼一聲,道: “敢情我們救錯人了,怎麼的,黏住了!” 依承天一笑,道: “朱兄,可方便帶她去?” 朱成龍沉聲應道: “兩間破瓦間,住了我同老婆還有我娘,有什麼不方便的,只是……只是……” 依承天道: “別說了,方便就好,我們先上小橫山去。” 于飛鴻一聲脆笑,宛如高山滴泉聲,道: “自從見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是個好樣的,如果那夜你不水遁,也絕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依承天一笑未開口,但他卻在想,此一時也彼一時,現在你會說這樣的話,如換在飛龍寨,難保你不殺我。 小船去勢如箭,而小船上的于飛鴻卻慢慢的將身子移靠在依承天那寬而厚實的肩下,邊低聲道: “我好冷!” 依承天未曾移開身子,船小也沒地方移,於是一股少女的特有氣息鑽入他的鼻孔,令他有著異樣的感受,輕聲的,依承天道: “你一人不該來這太湖的。” 美目向上一看,于飛鴻道: “全是為了找你嘛!” 依承天道: “找我?你怎知我會來這太湖的?” 又是一聲淺笑,于飛鴻道: “除了太湖,你會到什麼地方?” 淡然一笑,依承天道: “不錯,除了太湖,別的地方我是不會去,包括焦山的飛龍寨。” 于飛 于飛: “而且我也知道,你是為了找尋依夫人而去焦山飛龍寨,當然在發覺受騙之後.又毫不遲疑的來到太湖。” 依承天道: “不錯,你全猜對了,我是為了找依夫人才到這太湖的,只是我不懂,你們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說依夫人母女二人背叛飛龍寨。” 于飛鴻一嘆,道: “騙你,只是為了江湖人的一股傲氣,至於依夫人母女背叛飛龍寨,至今尚未弄清楚她二人是被人掠去還是自願跟人去,那是以後的事情了。” 二人依偎的坐在船上而使得朱成龍幾次未笑出聲來,因為他在想,怎的恁般巧合,年輕男女湊在一起,三言兩語的就會捻和在一起如膠似漆,太玄了。 就在一陣沉默中,于飛鴻突然問道: “你不是開封城的那個小癩子嗎?” 依承天極為平淡的道: “不錯。” 于飛鴻見依承天不吃驚,她反倒全身一震的道: “可是那成剛與霍大光二人自開封城回到焦山後說那個小癩子一頭白痂,既瘦又小宛似皮包骨頭般,而你……” 一聲苦笑,依承天道: “人總是會變的,小而變大,大而變老,不定規永遠就是個窮叫化。”他一頓,低頭望了于飛鴻一眼,又道:“人有時候生活在天上,但難保不會重重的跌下地,就如同依寨主,那年如果他不負責任的親自押船出海,也許至今他還是飛龍寨主呢!” 于飛鴻一笑,道: “這些大概就是雷一砲告訴你的吧?” 依承天道: “不錯,確實雷叔告訴我的。” 于飛鴻道: “直到今天,我已不再懷疑,敢情幾個老怪說的全是真情實話。” 于飛鴻提起三個老怪物,依承天還真的一振,道: “你說的三個老怪可是在開封城中好一陣折騰的三個白鬍子老頭兒吧!” 點點頭,于飛鴻道: “是呀,好久未再見過他們了呢,去年聽人傳說他三人聯袂去了一次中原,又從中原找上八百里秦川,這以後再未聽到他三人的消息了。” 依承天哈哈一笑,道: “他三人八成是找我與雷叔二人的。” 于飛鴻點頭,突然仰起臉來問: “你能告訴我,你與雷一砲二人究竟一去有年的躲在什麼地方?” 依承天笑笑,怔怔的望向遠處,他未曾回答于飛鴻的話,因為直到目前,于飛鴻父女還是乾爹的真正敵人,早晚都得一決雌雄的真正對手,他又如何能告訴她呢。 于飛鴻見依承天不答,遂又道: “那麼我再問你,你為何把自己改姓依?這是誰替你出的主意?雷一砲?” 依承天道: “我本來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如今有人賜給我個姓氏,不是很好嗎?至於是誰替我按上這個姓,那就不重要了。” 于飛鴻道: “不,對我來說十分重要。” 依承天道: “別談這些了,前面就快到了,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突然,于飛鴻直起身子面對依承天,道: “我最後再問你一件事,可以嗎?” 依承天也是一怔的道: “你還要問什麼?” 于飛鴻道: “你可是學會那‘八步一刀’武功了?我聽霍大光說,你施展出來的身法十分怪異,他以十成功力竟還落敗在你的手下。” 依承天道: “你一路追我到太湖,敢情就是要問我這些話?” 于飛鴻點頭道: “不錯,當然還有一項,那就是我不甘心被人愚弄。” 依承天冷笑道: “沒有人愚弄你們,而是你自以為聰明的在愚弄別人,而我,只不過很想見一見依夫人母女二人,不幸卻真的被你們捉弄一番。” 于飛鴻一聲苦笑,道: “愚弄與被愚弄永遠是難以令人分辨得清楚,現在我只想證明你是否已學到‘八步一刀’絕學,這事對我而言,必欲得知方甘心,希望你實話實說。” 望著于飛著于飛祈求的眼神,依承天咬咬牙,道: “略知皮毛而已。” 就像是洩氣的皮球,于飛鴻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她不但在籲氣,而且雙目似有淚光的喃喃自語,道: “完了,完了,一切全在轉眼之間成了泡影。” 依承天不解的問: “於小姐,你在說些什麼?” 于飛鴻抖顫著雙手,以極虔誠的表情,道: “你不會傷害我爹吧,我是說有一天你去到焦山飛龍寨的時候。” 依承天面無表情的道: “殺人只是最後的手段,依承天既非屠夫也絕不是嗜殺之人,即使有必要搏鬥,依承天也必然一手持個‘理’字,一手握刀,這一點你於小姐放心好了。” 又是一聲長嘆,于飛鴻道: “我很想見見依伯父,小時候我就同霜霜姐姐在一起玩,他老人家也很喜歡我的。” 依承天一驚,道: “你想見你依伯父?” 幹飛鴻道: “希望你能帶我去見他老人家。” 依承天不置可否的未開口。 于飛 于飛: “你已承認自己學到‘八步一刀’絕世武功,而我爹也曾對我說過,只有會那‘八步一刀’武功之人方能傳授這門武功,別人即使得到這祕籍,也是無法學到百分之一的武功精華,而你……” 依承天道: “所以你就肯定你依伯父仍然活在這世上了?” 于飛鴻道: “難道不是?除非你學的是另一種武功,那就又當別論了。” 也就在這時候,搖櫓的朱成龍突然叫道: “快到了,快到了,你們看那就是小橫山。” 依承天與于飛鴻二人望過去,那小橫山已橫擋在前面不遠的水面上,細看露出水面的山頭,宛如一個巨大的落花生平放在那裡。 不旋踵間,只見一片蘆葦,山坳處已有幾人走來。 其中有人高聲叫朱成龍: “老朱怎的才回來,天都亮了呢。” 其中有人見小船上下來兩個年輕男女,則又問朱成龍: “朱大鬍子,你不在湖面抓魚,怎的搖回兩個淘氣的客人回來了。” 朱成龍答非所問的道: “我渾家找我沒有?” 有人摃著漁具走來,笑道: “回去不就知道了。” 於是引起一陣哈哈大笑聲。 朱成龍提起魚簍子對依承天道: “兄弟呀,我那個老婆是個大嗓門,等一會兒見了她,你可別大驚小怪的以為她不歡迎你們喲!” 依承天笑哈哈的道: “不會,不會,朱兄只管放心。” 三人一路順著山道走,一連又走過兩個家門,有處山崖邊下面,正是兩間破瓦房,房子前面尚圍了個籬笆院子,三人未走到呢,已聽得一陣狗叫聲。 朱成龍剛剮推開籬笆門,邊喝退一條老黃狗,邊讓依承天二人進來。 不料便在這時候,突聽得屋內一聲斷喝,宛似晴天旱雷“ 啦”響的道: “外面誰呀!” 就算是外面來了強盜,只這麼一聲斷喝,也會把強盜嚇跑。 朱成龍早回應道: “我。” 屋子裡的叫聲更見尖銳的道: “老娘以為你醉死在外面了,你這時回來,卻吵的娘不好睡,連我也休想再睡得著了。” 朱成龍遂高聲道: “有客人來,你小聲些如何,倒是快來開門呀!” 屋內女人也高聲叫道: “什麼樣的客人,還不是你的那些喜喝馬尿的酒鬼朋友,叫他們儘早走,我不侍候他們的。” 朱成龍遂改小聲音,道: “起來,起來,這次來的全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若是不信,你只一看便知。” 屋子裡突然一個蒼老聲音,道: “去給他開門吧,欸,早晚你會醉死在太湖裡喲!” 於是,那扇板門被拉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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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01, 05:50 PM | #1943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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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小燕子為孝上西山
那扇大木門被打開來,只見一個披頭散髮大塊頭女人,一手扶門一手扠腰,寬鬆衣衫大腳板,尖聲高亢道: “唷,是兩個年輕人,酒鬼呀,你怎的會認識人家的?” 朱成龍早指著那高大女人對依承天道: “是我渾家,切莫見笑。” 依承天笑道: “不會的,朱大嫂必性情中人。” 朱成龍把魚簍遞在老婆手中,道: “快弄些吃的來,我有許多話要說呢。” 三人跟那女的走進門,朱成龍忙著去點上燈,便在這時候自裡間走出一位白髮已稀面上盡是皺紋的老太婆。 朱成龍忙上前扶住.高聲道: “娘,吵醒你了。” 那老婆並未回答朱成龍的話,就著燈光細看依承天與于飛鴻二人一陣…… 老太婆看的十分仔細,癟著無牙大嘴巴,偏頭冷冷的望向兒子朱成龍,道: “看他們的衣著,不是黑龍幫就是官家的公子小姐,我們雖窮,不合去高攀人家,娘平日是如何對你說的。” 朱成龍忙扶住老太婆,道: “娘,您誤會了,他二人皆不是黑龍幫同官家的人呀。” 邊對依承天道:“我老娘。” 依承天忙上前見禮,連于飛鴻也施一禮。 老太婆望望依承天,點點頭,道: “那他們是……” 朱成龍扶老太太坐下來,又搬了一條破板凳請依承天二人坐下,便在這時候,灶上的朱大嫂已在高聲叫道: “早上吃米飯不准喝酒,快提桶水來。” 朱成龍遂走向門外提水,老太婆直是用眼睛瞅著依承天與于飛鴻看,邊笑笑,道: “小兩口私奔了!” 于飛鴻忙低下頭去。 依承天干啦啦的一聲哈哈,道: “老太太,您誤會了。” 成層的魚尾紋在老太婆面上匯聚,老太婆打聲哈哈道: “那一定是小夫妻湖面上迷路了吧!” 依承天低頭望望于飛鴻,卻碰到于飛鴻的俏目向自己看,那芙蓉般的面孔上有了彩霞,是紅紅的彩霞。 依承天心神在激盪,他不知道于飛鴻的心中如何想,只得赧然一笑,道: “老太太,我們也不是什麼小夫妻,您別這麼說,她如今尚是大家閨秀呢。” 老太婆一怔,道: “那你們是什麼關係?” 依承天一怔,心想,我同于飛鴻該是什麼關係?敵人嗎?還是小姐與僕人? 不料便在這時,于飛鴻笑道: “老太太,我們是朋友,剛認識幾天的朋友。” 突聽門外走進來的朱成龍道: “不,你是他的對頭,你不是跟來找他麻煩的?”說著,一手提著水桶走向灶房去。 于飛鴻望望老太婆吃驚的面孔,解釋道: “不錯,我是要找他,找他問明一件事情,但絕對沒有想找他的麻煩,何況我又打不過他,又怎敢找他的麻煩。” 老太婆點頭,道: “我也不太相信。” 不旋踵間,朱成龍已端出四樣菜,正是太湖產的魚鱉蝦蟹,四樣菜四個顏色,朱大嫂還真有一手,四種顏色四個味道,異香撲鼻,可不比“太湖大酒樓”菜稍遜。 隨之,朱大嫂端出個米飯鍋,香噴噴的大米飯每人盛了一大碗,只是那朱成龍卻低聲問道: “今日有客人,怎的不喝酒?” 朱大嫂道: “一大早喝酒傷身子,不喝的好。”她一頓,這才問道:“酒鬼,你是如何識得人家的?” 朱成龍這才放下飯碗,把蓋天翁請他在無錫“太湖大酒樓”請他吃酒的事,以及欲邀他加入西山黑龍幫之事說了一遍,且指著依承天又道: “若不是依兄弟拔刀相助,只怕我真的再也回不來小橫山了。” 老太婆一聽,忙要對依承天下跪,早被依承天扶住,卻突然聽得朱大嫂一掌拍在破桌上,打雷似的叫道: “酒鬼,你怎的不早說,既是你救命恩人,自當喝酒,我去取來。”說完也不等依承天的表示,起身灶上抱出一壇紹興老酒,笑道:“拿大碗。” 那朱成龍大喜,立刻取出幾只大碗,邊笑道: “且吃一頓酒,完了好生睡一覺。” 依承天與于飛鴻折騰一夜,這時也早已餓了,遂也不客氣的吃喝起來。 一連吃下兩碗酒,依承天這才緩緩對朱成龍道: “有件事情,我想請朱兄幫忙。” 朱成龍口邊邊喝酒,雙目連眨的道: “受人點滴,當報泉湧,在朱成龍面前,兄弟你千萬別說客氣話,吩咐一聲就成了。” 依承天一笑,道: “吩咐可不敢,只望朱兄能把我暗中送上西山去,且等著我救出兩個人以後再一同離開,你看如何?” 朱成龍道: “兄弟欲救何人?” 依承天道: “是母女二人。” 朱成龍道: “不成問題,兄弟你可別看我那小船舊,只我夫妻二人合力撐起來,西山的快船也難以追得及呢!” 朱大嫂也笑道: “酒鬼真會說話,一下子連我也算上一份了,嘻……” 這夫妻二人的純真至誠,的是令人感動,依承天心中在想,怪不得當年在開封城時候,自己就聽窮人笑富人叫,敢情天下到處皆一樣。 起身深施一禮,依承天道: “在下先謝謝朱兄朱嫂了。” 朱成龍忙一把按下依承天,道: “自家兄段,哪來恁般酸禮數,且說你準備何時前去。” 依承天先是看看于飛鴻,道: “今夜我們先送於小姐登岸,然後再送我上西山,你夫妻二人只在船上候著接人就成了。” 不料于飛鴻一聽,急抗聲道: “不,我也要去。” 依承天大為不高興的道: “你去做什麼!” 于飛鴻道: “人是自飛龍寨被掠走的,我也有責任去找。” 依承天搖頭道: “一旦依夫人見了你,你想她會跟你走?” 于飛鴻道: “有你呀。” 依承天道: “你為什麼一定要跟著我?為什麼?” 于飛鴻道: “你想不想聽實在話?” 依承天望望朱家母子三人,無奈的道: “你說。” 于飛鴻淡然一笑,但笑容有著苦澀,道: “我不否認,追你確實有殺你的企圖,直到半夜你把我拉上小船,我還在相機動手。” 朱成龍大怒,一拍桌子,道: “你虧得未動手,否則我第一個就饒不了你。” 于飛鴻苦笑一聲,卻聽到依承天道: “你應該動手,但你為何不動手?” 于飛鴻道: “動手是為了我父親,不動手更是為了我父親。” 依承天面色凝重的道: “別提你那狠心的父親,早晚我們免不了一戰。” 于飛鴻道: “這就是我必須跟你的主要原因。” 依承天道: “我不懂。” 于飛鴻道: “你怎的會不懂?昨夜我殺了你,江南武林中又有誰會再入我父眼中的,可是我在問了你所學武功以後,我決心放棄再殺你的企圖。” 依承天道: “你有自知之明,知道非我對手,自然要放棄了。” 于飛鴻深沉的搖搖頭,道: “我依靠在你的懷裡,尖刀卻握在我手上,你武功再高也難躲過致命一擊的。” 依承天心中一涼,道: “可是你為何不再下手殺我?” 搖搖頭,于飛鴻道: “為了我父親。” 依承天道: “我更不懂了。” 于飛鴻道: “我不說你是不會懂的,你記得我問你的武功嗎?你坦白的承認已學了‘八步一刀’武功,而學那門武功的,必須由會那門武功之人親自傳授,所以我放棄了殺你的機會,因為殺你便令依伯父痛恨我父女,那將是個無法解開的仇恨死結,只有以鮮血才能化得開。” 依承天點頭道: “我懂了,你是怕依伯父一怒之下找上焦山。” 于飛鴻道: “依伯父未死,他早晚會找上焦山,他的武功,我父女皆非敵手。” 依承天半晌未再開口,心中琢磨,如果她知道現在的依寨主是個瘸腿老人,她可能就會對自己下手了。 心念間,依承天一笑,道: “你的心思慎密,佩服,佩服!” 于飛鴻道: “所以我也一定要跟你上西山去,至少我可以在依伯母面前請個安問聲好的。”她一頓又道:“萬一救不出依伯母,你也可跟我回焦山去,我必說服我爹,率領我們飛龍幫八舵三十二船隊,殺上西山救人。” 朱成龍這時自言自語的道: “你們的說話都把我弄糊塗了,你們究竟是敵人呢,還是一家人呀?” 一聲苦笑,依承天道: “敵人與朋友,只在一念之間。” 于飛鴻道: “你不再堅持送我上岸了吧!” 依承天道: “我不能去阻止一個人做孝道。” 放下飯碗,老太婆起身,道: “看來你二人皆是好人,你們慢慢喝酒,我要出去溜溜老腿了。” 依承天與于飛鴻二人這天就在這小橫山朱成龍家中歇下來。他們必須養足精神,因為就在這天夜裡,他們就要潛上西山黑龍幫去了。 朱成龍被他老婆喚醒的時候,那已經是日頭偏西了。 依承天與于飛鴻也跟著醒來,這時候朱大嫂已把飯菜做好端上桌。 依承天見門邊正放下兩把鋼叉與一對分水刺,知道這些必是朱成龍夫妻二人的兵器。 于飛鴻也已恢復精神,邊端正自己,緩緩坐在桌邊。 朱大嫂替二人盛上飯,邊笑道: “一些粗茶淡飯,可也得把肚皮填飽,常言說得好,吃飽了打仗有力量。” 那朱成龍更是雙手捧碗,只幾口就是一大碗飯下肚。 朱老太婆似是對兒子媳婦十分放心,便在四人離開的時候,才淡然的道: “早去早回,接了人就走,千萬不可節外生枝。” 朱成龍笑道: “娘,早些安歇,西山強人雖多,他們還奈何不了兒子的,只管放心吧!” 於是,四人沿著山路,魚貫的又到了湖灣地方,朱成龍跳上小船,那朱大嫂抱著兵器也躍上小船,立刻坐在船尾,依承天與于飛鴻來到小船邊,依承天望著于飛鴻,道: “我以為你還是迴轉飛龍寨去吧。” 于飛鴻道: “為什麼?我已經來了,是不會再回頭的。” 依承天道: “我在想,你爹見你一去不回,定然心急如焚,說不定統領大隊飛龍寨的船攻向太湖,豈不是雙方又要大動干戈,混殺一場,造成無故死傷。” 于飛鴻道: “這個我已想過了,只今夜以後,我就會趕回焦山的,而且必帶你一起回去。” 依承天道: “只怕你帶不走我,因為那還不是我回焦山的時候。” 朱成龍早在船上道: “快上吧,趕到西山只怕要二更以後了。” 依承天點點頭,于飛鴻躍身已落在船上,依承天只得也跳上船。 那朱成龍夫妻二人交替搖船,小船走勢快捷如飛,直向煙波浩渺的湖心穿過去。 太陽正向西方水下落去了。 現在,正是漁舟唱晚,野鴨伴著漁人歸的時候,太湖的東南風,又柔柔的在水面上拂著,勞累一日的漁人們疲倦而笑意滿面的望著一簍簍魚蝦,就等上岸後換取銀子。 這光景應是人間多麼調和的畫面 然而 然而朱成龍夫婦二人搖動的小船上,每個人的面上卻找不出一絲一毫愉悅的表情,有的只是面色凝重的望向遠方,那個知名但卻神秘的遠方 西山黑龍幫總堂。 太過於沉默了,朱成龍對他妻子道: “把酒取來我喝。” 朱大嫂搖頭怒道: “這壺酒是夜來大家吃了暖身的,湖面濕氣重,夜來最容易著涼,你把酒吃了,夜晚怎麼辦?” 朱成龍無奈的道: “可惡,有你這麼個大喉嚨老婆,這輩子耳根不清靜。” 不料朱大嫂卻笑道: “葛條爬山峰,西瓜南瓜一個坑,誰配誰那是上天安排好了的,錯配的鴛鴦兩離分,你呀,這輩子忍耐了吧!” 說得依承天與于飛鴻二人全笑了。 便在這輕鬆的氣氛中,于飛鴻低聲問道: “依兄弟……”只是她見依承天猛回頭看她,不由得羞怯的低下頭,未說下去。 依承天一笑,道: “你叫我兄弟?” 未再抬頭,于飛鴻道: “若不是敵人,何妨稱兄弟,你說呢?” 依承天淡然的道: “你為了老父面向敵人稱兄道弟,可也真是難為你了。” 于飛鴻道: “誰不為自己父母著想,你這麼說我是不會加以否認,但求你能多加諒解。” 依承天心想,她知自己學了“八步一刀”絕學以後,便對自己的態度大變,只是人心隔肚皮,誰又敢肯定她的內心真正意圖?雷叔常對自己說,行走江湖無決竅,小心謹慎無差錯,如今自己就得多加以小心了。 半晌未見依承天開口說話,于飛鴻幽幽一嘆,道: “當初,欸,當初我就覺得有些於心不忍,爹不該遠從海上找來霍大光成剛那批海盜來的,就在那年,我娘也過世了,於是我爹更是為所欲為的盡聽霍大光他們的。” 依承天問道: “聽說佟大年不是飛龍寨的總管嗎?” 于飛鴻道: “是的,但他在依伯父海上出事後,立刻駕船出海去找失蹤的人,只是他一去未再回來,直到後來霍大光一批人來到焦山,他還是沒回來。”她似是在想著一件難解的謎,自言自語,道:“對了,那武功祕籍,必是由依夫人交由雷一砲送到佟大年的手中,因為雷一砲似曾去找佟大年。” 依承天一笑,道: “這些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快二更天了,湖面上又起了一層浮霧,這對於他們的行動是有幫助的。 於是,朱大嫂便在這時候取出酒菜來,且把幾只大碗分送在各人面前。 朱成龍就迫不及待的道: “先給我倒滿一碗。” 朱大嫂卻偏偏先給依承天與于飛鴻二人碗內倒滿,這才又給自己也倒滿一碗,把手中酒壺往朱成龍手上一送,道: “全是你的了。” 搔著虯髯大鬍子,朱成龍哈哈一笑,道: “兄弟,我就不客氣了。”說完已雙手托起酒壺,呱呱嘟嘟的一口氣把壺中酒喝完。 依承天笑道: “朱兄真是好酒量。” 朱大嫂道: “他不但酒量好,飯也吃的多。” 朱成龍得意的道: “能吃能喝就是福氣呀。” 不料朱大嫂大嘴一咧又癟的道: “酒囊飯袋,活脫是個公豬!” 朱成龍道: “好哇,你敢小覷我呀,且等到了西山,你只看我如何對付那西山強人吧!” 小船又搖了半個時辰,已是將近三更,這時迎面薄霧中微有燈光可見,西山真的到了。 就在一大片蘆葦中,不時傳出“咕咕”之聲,那朱成龍仔細一聽,立刻笑道: “是野鴨叫聲。” 暗中,朱成龍把小船搖到一處山崖下,笑對依承天道: “兄弟,等小船頂住岸,我也跟你去,憑我朱成龍的本事,抵擋個三二十人是不成問題的。” 依承天忙道: “不,你夫妻二人送我來,那已經是幫了大忙,再說你上有老母在堂,犯不著同跟我去冒險。” 朱成龍道: “也好,我夫妻就在這兒等候,只等你救出那母女二人,我們才離開。” 於是,小船“咚”的一聲頂上一塊岩石,依承天與于飛鴻二人相繼躍身上岸。 那于飛鴻終是比依承天稍大,這時她主動的一打手勢,二人立刻朝向一處山坳奔去。 也許前一晚受了于飛鴻的影響,這夜的西山黑龍幫似是已加強戒備,山道上不時會走過小隊巡邏的。 攀過一處絕壁,前面只見一大片房舍,有高樓,有耳廂,一道道院子有迴廊,每道院門有著兩盞掛燈,黑暗中望過去甚為分明。 依承天手指一處樹林,一旁的于飛鴻遂點點頭,兩個人夜鳥投林般的幾個起落,人已竄入林中。 依承天找了一處有利地勢,擰身登上一株大樹,于飛鴻隨後也上了樹,她低聲在依承天耳邊道: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你真的已具上乘武功了。” 依承天回眸望向于飛鴻,道: “於小姐,你本不該來的,因為我不敢確信一旦見到依夫人母女,她們是否會跟我們離去。” 于飛鴻道: “既有這層顧慮,不如我替你暗中察看四周,你也好放心大膽的去救出依夫人。” 依承天一想,道: “這樣最好不過。”他四下一望又道:“我先走一步,你再隨後跟上。” 一條黑影,幽靈似的閃出林外,只兩個起落已到了一道高牆下,擰身上躍,黑影已越過牆頭落在那第一道大院子內,院子內栽滿了花卉,這時雖在夜暗,但有著各種花香傳來,令人神怡不已。 不旋踵間,又見一條黑影落入院子裡,立刻也隱在花叢中。 這 前一後兩個人影,剎時又聚在一起,就在二人一陣商議中,只見先落院子的那黑影,躍身落在迴廊上,慢慢向前面一處燈亮處掩過去。 漸漸的,他似是精神一振,錯步騰身來到一處窗下面,室內正燃著燈,那黑影隔窗往裡面望,只見室內正有幾個人在賭呢。 當然,這黑影正就是依承天,他隔著窗子往裡面一看,立刻暗中竊笑,南方人也會賭寶盒,只要押上賭寶,掀開寶盒看單雙,恁誰都會賭上幾把。 就在這時候,突聽其中一人道: “該誰巡夜了?三更到了呢!” 早聽得另三人中一人道: “昨晚一仗我們大獲全勝,焦山那面就算想找來,也得個六七日的,再賭幾把我們就走。” 早聽那人道: “什麼時候皆好賭,誤了差事可是要掉頭的,你們不去巡邏,出了事情別後悔。” 另一人冷言一句,道: “輸了銀子總是不願意走的。” 於是,就見三人憤憤的提刀向外走,邊沉聲道: “歇上一陣子,也許運氣會好些,走,幹正事去。” 依承天忙著閃向附近一處暗影中,只見三人已拉開那間廂門往前面大門口走去。 三個人剛走出大門,台階才走了一半,對面山石上正站了個人,三人一驚,沉聲問: “什麼人?” 大石上的人未開口,卻雙手扠腰的望向天空,一副出塵脫俗的灑脫模樣。 三個人手中鋼刀一揮,剎時到了大石下面,其中一人沉聲喝道: “敢情半夜三更,噩夢方醒,睡不著覺纔來這兒吹涼風的吧!” 大石上那人冷然一笑,道: “各位,我是來給各位送賭本的。”說著,手掌一伸,銀芒閃閃,光景正是兩錠銀子。 三個人彼此對望一眼,中間那人刀一指,道: “你若不是人,八成準是財神爺了。” 石上人一聲輕笑,道: “我當然不是財神爺,更不是專程來給各位送銀子,只是我在打聽件事情,如果各位合作,銀子就是各位的了。” 那人一怔,道: “原來你並不是我們西山黑龍幫的人。” 那人道: “我不是,但我卻對各位沒有惡意,當然,如果各位不合作,那就另當別論了。”就在他的話聲中,突然騰空而起,空中一個空心跟鬥,他人已落在三人的後路站定。 三人一驚之下,正欲舉刀掄砍,早見那人伸手一攔,道: “如果我是各位,必不會盲動,因為動武的結果吃虧的是你們。” 中間那人伸手一攔,沉聲道: “他說的不差,我三人絕不是他對手。”那人似是個小頭目,他走前一步,似要看清那人,道: “朋友,你是如何來到西山的?” 那人搖頭道: “一樣的米面,各人的手段,這你就是多問了。” 那小頭目一怔,隨即又問: “你朋友想知道什麼?” 那人當即一字字的道: “遠從焦山飛龍寨被你們幫主擄來的依夫人母女二人,她們被關在何處?”邊說著,手中托起那兩錠白花花的銀子,敢情只要對方一說出口,銀子就立刻照付了。 早聽得那小頭目問道: “你是焦山來的?” 依承天搖頭道: “不是。” 小頭目又道: “那你是……” 那人似已不耐的道: “閒話少說,我只要知道依夫人下落。” 小頭目正自猶豫,一旁一人低聲道: “他既不是焦山來的,跟他實說有什麼關係?” 那小頭目道: “當真見了銀子不要命?” 對面那人哈哈一笑,道: “各位儘管放心,只要各位說出實情,我絕不會說是你三人對我說的。” 那小頭目一想,道: “今夜我三人全是輸家,為了你那點銀子,硬著頭皮實對你說,那依家母女二人早就不在西山黑龍幫了。” 依承天大驚,沉聲道: “你們在說瞎話。” 就在這時候,突見一條黑影騰身落在現場,只聽是個女子聲音道: “依兄弟,他們顯然是在說謊。” 是的,來人正是于飛鴻,她在暗中聽的十分清楚,這時她再也忍不住的躍出來。 于飛鴻的出現,使得小頭目三人俱大吃一驚,那小頭目驚異的道: “你沒有死在太湖?” 另一個也質問依承天,道: “你竟還說自己不是焦山來的,真可惡!” “嗖”的一聲,于飛鴻已拔出尖刀來,卻被依承天伸手攔住,道: “何必一定殺人的,且等我再問清楚。” 小頭目怒道: “已經告訴你實情,你還要怎麼問?” 依承天道: “只把事情問清楚,銀子還是各位的,而目也決不會連累各位。” 小頭目怒道: “你已經連累到我們了,因為她是飛龍寨的人。” 依承天忙一笑,對那頭目道: “各位盡可放百二十個心,連她也不會說出是各位把這消息傳出去的。” 小頭目望望四周,道: “依家母女確已不在西山久矣,再有幾月就快兩年了。” 他似是在追憶著往事一般,緩緩道:“記得那晚來了三個白髮老者,三個人真厲害,他們先是各處放火,然後硬是把依氏母女救走,至今一些消息也沒有,黑龍幫因為丟不起這個人,所以密而不宣至今。” 依承天早已心頭大震 于飛鴻道: “必是周全他們三人。” 突然,小頭目三人只覺眼前人影一晃,各自不由的伸手去擋,卻不料手掌一緊,各握了一塊銀子,三人這才回頭看去,黑暗中哪還有依承天的影子,連那于飛鴻也只是稍見即逝在一片荒林中了。 三個人手握銀子,那小頭目立刻把銀子往懷裡一塞,遂高聲狂叫起來: “抓奸細呀!抓奸細呀!” 一旁的另兩人早一驚,道: “怎的叫起來了?” 那小頭目罵道: “你二人真是蠢豬,我們這麼一叫,總堂即使抓不到人,也會對我們的負責盡職加以獎賞,為何平白放棄?” 經他這麼一說,三個人立刻齊聲大叫起來。 不旋踵間,只見一個細高個子手中握著一對短叉,當先衝出來,迎著三人沉聲問: “奸細在哪裡?” 小頭目忙指向一片矮林,道: “是兩個,朝那個方向逃去了,總管可得快追。” 是的,這人正是黑龍幫總堂的總管,“浪裡飛鯊”水滔。 今夜他是總堂總值,聞聲急急自大宅中衝過來。 那水滔上次與霍大光一戰而傷了肩骨,休養半年才好,如今聽說來了奸細,他已奮不顧身的迫下去了。 那小頭目三人正欲隨後追去,只聽得身後一聲厲吼: “站住!” 三人一聽,就知道來了石冠軍。 小頭目回身忙施禮,早聽得石冠軍厲喝道: “奸細呢?” 小頭目遙指一片矮林道: “少幫主,夜暗下看不真切,似乎就是昨日夜裡跳入太湖裡的那女子。” 石冠軍一聽狂叫一聲: “叫人備快船,這次捉活的。” 那頭目忙應一聲,領著另外兩人急急往湖灣跑去。 石冠軍更是未曾稍留,立刻往矮林中衝過去。 這時候早又從黑龍幫總堂口衝出二三十人,全都是手持火把與鋼刀,黑夜間望過去宛似一條火龍。 那依承天與于飛鴻二人認准方向,直往山崖下躍下,他二人才過了那片矮林,已聽得那三人狂叫“捉姦細!”。 依承天指著湖岸對於飛鴻道: “朱兄小船在哪兒呢!” 于飛鴻點點頭,道: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二人一徑落在岸邊,山巖邊只見朱大嫂低聲道: “快上船了。” 朱成龍更是施力把船頂住岸,邊沉聲問道: “怎的不見你救的人呢?如果有必要,我夫妻願助你兄弟再殺上黑龍幫,怕他們什麼!” 依承天人已登上船,只是搖頭道: “事情有了變化,我們白來一趟了。” 便在這時候,于飛鴻也已躍上船,邊指著後面道: “你們看,那黑影來的可真快。” 依承天忙叫朱成龍搖船,那朱成龍仍然忿忿的道: “沒得一場好殺,真是便宜他們了。” 小船剎時搖出十幾丈遠,夜岸上只見前後兩條人影正在跳著腳大罵,但旋即二人又向湖灣那面飛一般的跑去。 依承天道: “本可與之交手,但想起朱兄是在這太湖營生,黑龍幫勢力又大,招惹他們必然一身麻煩,是兄弟我所不願的事,還是早走的好。” 朱成龍忿然的道: “兄弟你儘管打聽,小橫山的朱成龍怕誰來著!” 朱大嫂也咬牙道: “黑龍幫橫行在太湖許多年,若不是高堂老母在,我夫妻二人早找他們拼命。” 依承天知道這夫妻二人乃江湖俠義之人,心中也是佩服。 這時朱成龍夫妻二人對著站在船尾,船的另一邊也吊起另一小木櫓,二人各搖一支,小船已似箭一般的向黑暗的湖上疾駛而去。 突然間,西山那個大水灣中疾快的駛出一艘兩脆快船,船上火把高舉,從那高燈低亮中,船上人影幢幢,吆喝之聲此起彼落,光景是在搶著拉帆呢。 這夜的風算是強勁的,雙桅上的帆才扯起一半,那快船已是去勢如箭,直往湖心追去。 本來朱成龍夫妻二人搖船十分的快捷,只是在小船成九十度轉向小橫山時候,正遇上頂風,加上小船搖起來“吱呀吱呀”的聲音十分尖銳,早被黑龍幫的快船聽得,立刻高聲喝叫著追來。 那頂風的雙桅快船在盯住朱成龍的小船以後,只是幾個“之”字轉彎,已快追上小船。 依承天見黑龍幫的快船來的快,不由對一旁的于飛鴻苦笑,道: “看來真的免不了一場拼鬥了。” 朱成龍早沉聲,道: “兄弟你別怕,今日我可未喝酒,且看我夫妻如何收拾他們這群王八蛋。” 朱大嫂也拋去手中木櫓,抓起一對短叉,道: “當家的,別瞎耗力氣了,抄家夥準備殺了。” 朱成龍也丟去木櫓,從一旁抄起一對分水刺,只見他的這對分水刺十分特別,各長不過尺半,刀尖而寬,看起來又似鑿子一般樣,更像是錐子。 也就在這時候,突然大船對準小船,快不可言的撞上來,且聽得大船上的人高聲罵道: “對準了撞上去!” 就在這聲喝叫中,小船上四人抬頭望,猶似泰山壓頂一般,那快船船頭宛如獅口吞小兔般的壓下來。 依承天與于飛鴻二人不等大船壓中小船,早斷喝一聲,二人已落在衝過來的快船上面。 緊接著就聽得一陣剝剝聲,小船已在大船的撞壓下,翻了個身即在水面上,朱成龍與他老婆已不見影蹤。 依承天見朱成龍大妻為自己的事而遇難,心中一陣難過,他幾乎眼淚奪眶而出。 便在這時候,只見那石冠軍與水滔二人,各自握著兵刃,在二十幾個壯漢的簇擁下已把二人圍在船頭。 那石冠軍一見果真是焦山飛龍寨的“小燕子”于飛鴻,不由得仰天哈哈大笑,道: “昨夜你的死期未到,閻王老子又把你送回陽間來多活一日,今夜卻又把你送到石大爺面前,你以為還有逃生機會?” 于飛鴻哈哈道: “這話應該由我來說,昨夜你仗著人多取勝而逃過一劫,今夜你仍然仗著人多,但已沒有那種機會了。” 石冠軍虯髯短髭一摸,哈哈狂笑,道: “好狂的臭丫頭,我問你,寅夜上西山,敢情有什麼企圖不成?” 依承天卻淡然一笑,道: “找上西山的是我,而企圖只有一個。” 石冠軍望望水滔,二人對望一眼,那水滔一咧大嘴巴,戟指依承天道: “你是誰,聽起來一口娃娃腔,八成胎毛尚未脫盡吧。” 依承天搓搓雙手,道: “你問我是誰,其實我名不見經傳,今夜上西山,發覺自己受騙,所以我們好來好去,不傷和氣的退走,不料還是被你們追上,且又撞翻了我們的小船。” 石冠軍怒道: “娃兒,你把西山黑龍幫當成遊樂場,要來就來,想去就去,我問你,你的企圖又是什麼?” 依承天道: “找那依夫人母女,可是她母女卻早就不在這西山了。” 石冠軍一怔,道: “是誰告訴你的?” 依承天道: “難道你能否認?” 石冠軍一掄手中尖刀,吼道: “這麼說來,你們今夜死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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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01, 05:51 PM | #1944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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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太湖大會戰
那石冠軍性烈如火,脾氣剛暴,三句話不對味口就要動刀殺人。 現在他右手尖刀疾速的在頭頂上挽個刀花,左手臂上套的鋼叉一指,斜身錯步而又極其辛辣的一刀斜劈而上,冷光激閃中,只聽他厲吼道: “小子,你死吧!” 依承天左手一攔,示意于飛鴻後退,自己身子一挺,似是向石冠軍的揮來尖刀上撞去,石冠軍冷笑中突然力貫右腕,以十成功力向依承天劈去,不料依承天突然一個右後大彎腰,緊接著上身自後向前疾旋,宛似狂風吹動一枝孤竹般快不可言的一掌拍在石冠軍那回抽的刀身上。 尖刀一偏,石冠軍似是一怔,他退後一步,雙目怒視依承天,冷哼道: “好嘛,原來你真的有兩下子。” 身後面,水滔早又對石冠軍道: “少幫主,這小子剛才的身法怪異,如再攻殺,絕不能讓他有任何喘息機會。” 石冠軍泛血色的雙目怒視著依承天,緩緩在高舉著他那把不知殺過多少人的尖刀,冷厲的道: “我不會再給他任何機會,這小子必須先躺在石大爺的足下!” 依承天的右手,極其自然的又伸入袋中,他似是十分平淡的望著石冠軍。滿面和氣的望著,在他的雙目中沒有忿怒,更沒有激動,只是平淡的,有著誠摯笑意的平談。 一個是面目猙獰,神情凶暴,高舉尖刀的虯髯大漢。 另一個卻面帶微笑,神情淡然,手插衣袋的少年人。 兩人十分不協調,更難以想像即將有著生與死的搏鬥會在他們之間發生。 突然間,空中尖刀再度揮出氣漩激盪中,石冠軍吼道: “殺!” 尖刀在一個方向連續不斷的噴灑出十七道銳芒,連串的“嗖”聲如同一聲,便在這些冷焰激流中,也是在這大船頭的不及五尺寬地方內,眨見依承天雙手快不可言的連揮不斷,一條極端細小的金芒,就在他的右掌連閃中,恁般巧妙的自石冠軍身邊錯過。 緊接著,“啪”的一聲,石冠軍奮力回刺的左小臂上尖叉也被依承天扳擋一邊! 太快了,直到這時候,石冠軍才發覺已難握緊右手尖刀,直到此刻那把尖刀才“當”的一聲落在船面上。 石冠軍雙目何止盡赤,他口中 有聲的看著向外噴血的右手腕,暴退在水滔身邊,聳著流血不止的右手腕,狂叫道: “殺!剁碎這小王八蛋。” 雙叉一擺,水滔緩步直逼依承天,沉聲道: “好小子,你敢傷我們少幫主,可惡啊!” 依承天的右手又插回衣袋中,聞言一笑,道: “我不要殺人的,殺人總是件不快樂的事,可是我又不能不殺,也許這就是人們說的正當防衛吧。” 水滔怒哼一聲,道: “小子,如果你們不擅闖西山黑龍幫,你怎用得著什麼正當防衛?而我們自也不會半夜三更的來捉拿你們了。” 依承天一笑道: “聽起來你說的十分有理,但對於一件事情,往往得打從根由起的去探討,如果你們未曾擄那依夫人,誰又願意甘冒性命危險的找來這鬼域似的太湖來。” 突聽滿面肌肉痙攣的石冠軍喝道: “殺了他,快,有什麼好同他囉嗦的!” 雙叉互挽,水滔鬥然一長身直衝而上,森森叉光猶似四點光慘慘的豹齒,疾快無比的分送向依承天的兩肋,便在這時候,依承天突然雙臂一張,平地拔起丈余高,空中倒翻中,他冷冷道: “怎的出手就要人命!” 話聲甫落,人剛落地,他已快不可言的右手連揮猶如拍打,但卻未有聲音傳來 不,有聲音,是兩把叉落在船板上的聲音。 “ ”速退四五步,水滔厲聲抖著鮮血直流的雙腕,道: “是掌心刀,這小子學了那人人爭奪的‘八步一刀’絕學了呀!” 石冠軍一愣,強忍著手腕傷痛,道: “你說對了,這小子一定是學了那掌心刀的本事,否則他如何恁般篤定。” 兩個主將皆傷在腕上,早有人忙著為二人包紮,卻是那石冠軍見依承天仍然以右手插在袋中,他似是瘋狂的吼道: “你們給我圍起來殺!” 二十幾個壯漢一聽,發一聲喊,各自舉刀衝殺而上,卻見依承天身後的于飛鴻早拔刀在手,道: “這些人由我來對付足夠了。” 不料依承天剛伸手一攔,突覺得大船在輕微震動。 震動的聲音不大,但卻令船上所有的人一驚。 於是,聲音更見清晰,二十幾個舉刀漢子彼此互望,沒有人再向紋絲不動的依承天殺去,連那于飛鴻也在傾耳聆聽起來。 又是一連十幾聲自船底傳來。 早聽得受傷的水滔高聲叫道: “快,有人在我們船底動手腳,快下去幾個人看看!”二十幾個人全會水,一個個正欲向水中跳時,突然船底傳來一聲裂帛聲,剎時一道水柱子自船底往上冒,敢情大船已破了個洞。 船底進水聲,恁誰全聽得出來,早見幾個壯漢忙掀起蓋在上面的船板向下面看,邊叫道: “船破了!” 水滔一見,知道事情不妙,自己與少幫主二人全受了傷,如何能在湖水中浸泡,何況距離西山已遠,如何才能游回岸的。 心念間,他狂叫道: “快堵漏,我們揚帆回西山啦。” 依承天知道在水底作怪的必是朱成龍夫妻二人,心中大是安慰,忙對於飛鴻道: “於小姐,眼前他們要收兵了,看樣子我們得再次下水一遊太湖了。” 于飛鴻心不甘情不願的道: “我們是贏家反倒要下水,如果換是他們,只怕我二人早沒命了。” 依承天笑笑,道: “船是他們的,我們總不能跟他們上西山去吧!” 于飛鴻冷冷的逼視著石冠軍與水滔二人,道: “魔鬼碰上活菩薩,今夜算你們走運氣,不過焦山飛龍寨早晚會再找上太湖來的,等著瞧吧姓石的。” 石冠軍已在淌冷汗,他太擔心他的右手了,因為一個已經失去左手的人,對於他的右手,當然就加倍關切了。 現在,他卻咬牙怒目而視的道: “下次碰上,石太爺必活活撕吃了你這臭丫頭。” 依承天一笑,道: “石少幫主,如果殺人是件痛快的事,這個人一定是個瘋子中的瘋子,你說呢?” 話聲中,他竟一個騰躍,頭下腳上的潛入湖中不見。 于飛鴻更不怠慢,早跟著也投入湖水中。 二人落入湖底,那依承天早發現朱成龍已向自己這邊潛過來,見是依承天與于飛鴻二人,這才收起手中分水刺,邊指指遠方。 依承天點點頭,立刻招呼于飛鴻跟在後面,三人一路又潛出幾十丈外,那于飛鴻的水性終不及朱依二人,忙著游向湖面換口氣。 三人遊了一陣才浮出水面,那朱成龍便在這時撮唇打了一聲口哨,只是等了一陣未見動靜,極目向那黑龍幫的漏水大船望去,卻又早已不見。 依承天道: “也許方向不對,我們向反向遊一段距離看看。” 朱成龍道: “不會,不會,我老婆一直守在小船下面,她可捨不得我那唯一的破船,還得靠它過日子呢,且由我再打聲招呼看看。”邊挺直身子撮唇連打兩聲尖銳口哨聲。 隱隱的,遠處有了“吱呀”聲傳來,朱成龍立刻笑道: “你們看,不是來了嗎?” 朱成龍又是一連幾聲口哨,薄霧中已見朱大嫂搖著小船哈哈笑著過來。 朱成龍抱怨的道: “哪裡去了,怎的現在纔來。” 朱大嫂笑道: “我們小船被撞翻,我就在小船裡面未露面,不料漂了一陣竟然來了不少肥魚,我想家中沒有肉,何不趁此機會捉些回去,所以我就叉了一些,你們快上來看,足夠大夥吃幾頓呢。” 朱成龍當先躍上小船,笑道: “好傢伙果真不少,全是太湖肥魚,過癮過癮!” 依承天與于飛鴻二人也上得小船,四人全是一身濕的坐在小船上。 朱成龍笑道: “今晚真痛快,總算給黑龍幫一些顏色,吃……” 于飛鴻望著依承天,道: “今晚我真的開了眼界,怪不得群魔拼命欲爭那‘八步一刀’絕學,依家有你接棒,又見你身負絕學而又慈悲為懷的未取他們性命,倒令我放心不少呢!” 依承天道: “你放心什麼?” 于飛鴻道: “你已承襲依伯父衣缽,且未放棄尋找依伯母,難道有一天你會不找上焦山飛龍寨?” 依承天道: “我不知道,也許會去吧!” 一聲苦笑,于飛鴻道: “也許?依伯父傳你武功,其目的就是為了焦山飛龍寨,欸,我只希望有一天你在面對我爹的時候,也像對付那石冠軍一般我就十分感謝你了。” 依承天未開口,他把一雙大眼睛直瞅住于飛鴻,看得于飛鴻低下了頭 人說,天下父母心,而今卻是天下兒女心。 這天依承天與于飛鴻二人就在這小橫山朱成龍家中住了一天,吃著朱大娘自太湖抓到的太湖肥魚,喝著陳年紹興酒,談天說地,忘卻一身煩與愁。 第二天一早,依承天雙手緊緊握住朱成龍,誠摯的道: “朱兄,能認識你真好。” 朱成龍那銅鈴眼一瞪,道: “我也是一樣呀,兄弟!” 依承天道: “板蕩江湖出英雄,朱兄弟就是英雄,希望有一日能再看到朱兄。” 一旁的朱大嫂道: “怎的?今日要走了?” 依承天道: “是的,我要趕著辦要緊的事,不能稍有擔擱的。”邊看了于飛鴻一眼,又道:“煩朱兄送我們去無錫,於小姐也好趕著回鎮江呢。” 于飛鴻忙道: “不,我不回去。” 依承天怔道: “你不回去?” “是的,我要跟你一起走。” “為什麼?” “你要去找依伯母,而依伯母又是自焦山飛龍寨被人擄走,我自然有責任去找了。” 依承天雙眉緊皺,道: “可是你總得先回焦山才是呀,而我……” 于飛鴻道: “你不用再多說了,我已決定跟你走了。” 朱成龍望望二人,道: “要找人也得先指定方向才能行動,否則,天下這般大,到什麼地方去找呢?” 依承天道: “要找那三個老頭兒實在不容易,我得先回去找我義父商量了。” 依承天話出口,于飛鴻大吃一驚,道: “你義父,他是誰?” 依承天一笑,道: “如果我說依水寒是我義父,你相信嗎?” 于飛鴻道: “如果你不具那身武功,我也許不相信,現在我卻不得不信,因為只有依伯父才能使你學得一身絕學。” 依承天道: “現在,你是否還要跟我走?” 于飛鴻堅決的道: “如此我更是要去了。” 依承天一思忖,道: “你既如此堅決,我自不好拒絕,只好隨你了。” 于飛鴻一笑,道: “那我們就走吧。” 朱成龍遂對依承天道: “兄弟,我們上船吧。” 依承天遂向朱老太太與朱大嫂二人拜別。 那朱老太太拉著于飛鴻的手,道: “我老婆子耳不聾眼不花,聽你說的話就知道你是個孝順孩子,只為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倒是苦了姑娘了。” 于飛鴻眨著眼睛,生把熱淚擋回去,笑笑道: “朱大娘,你多保重。” 終於,在朱成龍的帶引下,依承天與于飛鴻二人離了小橫山,更離開太湖。 二人這是結伴同行,在依承天的計劃中,二人沒有再去無錫,而是南下余杭而到了海邊小鎮三門。 這時二人站在海岸邊,依承天遙指大海遠處小島,對驚訝的于飛鴻,道: “義父就住在那荒島上,還有……雷叔也在。” 聽雷一砲也在荒島上,于飛鴻一驚,但她雖然知雷一砲性烈如火,嫉惡如仇,但有依承天在,加上自己只是個少女,想來他不會對自己過於責罵。 于飛鴻與依承天二人在三門鎮上買了些吃的用的,且又雇了一艘快船,當天就到了鯁門島。 將近半個多月了,依承天熱勁的又回到了鯁門,只見義父與雷叔二人還正在那半山崖洞中暢談呢。 依水寒乍見依承天出現在眼前,驚喜之下便道: “算算日子,你也該回來了。”這時又見一個少女跟在依承天身後進來,虎目一緊,早聽得雷一砲沉聲道: “你怎的也來了?” 于飛鴻向前緊走幾步往依水寒面前一跪,道: “依伯,你不認識小鴻了嗎?” 依水寒望著于飛鴻,道: “你是小鴻?於長泰的女兒于飛鴻?” 于飛鴻忙抬起臉,道: “是我,我就是你常抱我的小鴻,如今事隔七年多,我同霜霜都長大了。” 依水寒道: “霜霜呢?她們怎的不來?” 便在這時,依承天才趨前稟道: “義父,事情有變,我還沒向義父細說,只是……” 雷一砲急問: “究竟怎麼了,夫人她們呢?” 依水寒更是緊張的急問: “你們且坐下來,把事情經過快告訴我。” 依承天這才把自己離開後的一切經過情形,十分詳盡的說了一遍…… 依水寒聽完,一聲冷笑,道: “兄弟家門殺,血被外人踏,果真是一些不差,如果你父親能以飛龍寨全體為重,不爭名奪利,又怎會惹出這般多的是是非非出來,世上大凡爭權奪利之人,總是一些薄情寡義的,權勢何為重,忠心日月明,你父親就是看不破這一點。” 于飛鴻惶淒的道: “小鴻願代父受罰,依伯只要能放我爹一命。” 不料依水寒一聲苦笑,搖頭拍著自己一腿,道: “賢姪女,如今的依伯已是個殘廢人了,你看我這條腿已是不便於行動了。” 依承天忙對於飛鴻道: “是大海上桅杆折斷壓的。” 于飛 于飛在想,原來是這樣,自己還以為依水寒功力未失,本領仍在,哪知道他已是廢人,往後只要自己能在依承天身上下功夫,飛龍寨也許仍是爹的天下。 心念間,于飛鴻黯然神傷的道: “伯父出生入死為的是飛龍寨,由此更見伯父的偉大,我爹……欸!” 突聽得雷一砲道: “你同你爹差不多,小時候你還同霜霜小姐一同在焦山玩耍,怎的自從寨主海上出事,你竟也不去看她們了?” 于飛鴻道: “那時候我才十來歲,大人不叫我去,我怎麼敢去。” 雷一砲更怒,道: “現在夫人被人擄去,你們竟沒事人似的不去尋找,豈真是狼子孝心,令人齒冷。” 于飛鴻道: “都是那霍大光在我爹面前蠱惑。” 雷一砲道: “還有那個成剛呢?” 于飛鴻道: “成剛已經死了,是同太湖黑龍幫一戰被殺死的。” 雷一砲忽的仰天哈哈大笑,道: “死得好,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大海盜。” 依水寒道: “一砲,人死了不合再加嘲笑,倒是快些設法去找夫人她母女二人才是真的。” 於是,四個人就在這山洞中商議如何去打探依夫人母女二人的下落。 直到第二天,四人才做成決定。 依承天與雷一砲二人直奔南京城,因為“江河水怪”祈無水的根據地在南京,那秦淮河畔有他的船,而雷一砲的疤面卻是個明顯標誌,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可以把祈無水三人引出來的。 而于飛鴻則須趕回焦山去,如果她能勸其父回頭是岸的戮力尋找依夫人母女,依水寒答應不再追究他的奪權過失而放他一馬。 至於依水寒,他卻說自己要去見一位方外人,只等依承天與雷一砲二人尋到了夫人與霜霜,就去接他回焦山。 然而,誰又會知道,陽錯陽差的依水寒竟然去了普陀山,因為普陀山上住的是法上大師,也是當年卓賜在焦山定慧寺的大師。 不一日,四人到了鎮海,那兒每日有船駛向普陀山,依水寒上得快船,還頻頻對依承天道: “孩子,我在普陀山等你們了,一路可得小心喲,當和那祈老怪三人皆不好對付,稍有大意就會著了他們道的。” “倒是寨主一人上普陀山,屬下甚不放心,而且寨主的行動不便。” 依水寒一笑,道: “這多年來我已慣了,就盼能早日見到她母女二人我就安心了。” 於是依水寒的快船開了。 開向普陀山而去。 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朝思暮想的妻子、女兒就在普陀山呢,造化弄人啊! 于飛鴻繞過太湖轉回鎮江焦山去了。 于飛鴻哪會想到就在她一意跟著依承天去鯁門島的時候,她爹於長泰已調集了飛龍寨八舵三十二船隊精英,共計十艘三桅大帆船,竟浩浩蕩蕩的殺奔太湖黑龍幫而去。 於長泰絕不是只給黑龍幫一個教訓,他是為女兒報仇來的。 原來那晚太湖水面上石冠軍把于飛鴻一行人趕落太湖之後,于飛鴻被依承天無意間救上小船而回小橫山朱成龍的家中,但那七八個落水的飛龍寨弟兄,在太湖水中吃盡苦頭後,第二天才被一艘打漁船救回上岸。 這些人急急忙趕回焦山飛龍寨,把消息報告於長泰。 “金刀太歲”於長泰視女兒何止是掌上珠,簡直就是心上肉般的呵護,如今聽得這消息,立刻命霍總管下令,招集飛龍寨八舵主來到焦山商議。 商議,其實就是於長泰的決定,擇日起兵,以十艘大船、人員二百,殺上太湖西山黑龍幫去。 那日是個朗晴天,焦山飛龍寨的大船尚在通往無錫的運河呢,消息已從無錫由蓋天翁派人傳上了西山的黑龍幫。 蓋天翁的這個消息來的真不是時候,因為黑龍幫的石冠軍與總管水滔二人各自傷了手腕,那夜又流了不少血,才三日而傷口剛愈合,如何能再迎戰。 但既知焦山飛龍寨興兵來犯,“太湖毒龍”石騰蛟自也不能高掛免戰牌。 於是,黑龍幫立刻召集所有西山總堂弟兄,分成三隊,每隊三艘快船,分由各堂主率領,那石騰蛟與石大娘、戚九娘三人坐鎮總堂大船指揮,不等於長泰的快船衝向太湖西山,就在中途加以攔截。 不料黑龍幫倚仗地形熟悉,結合著各船隊,開始向飛龍寨大船猛撞,就在一陣衝擊中,早見有些船已並靠一起,雙方就此在湖面上亂殺起來。 就在一陣拼殺中,飛龍寨的指揮船上,於長泰早看到遠處一艘大船上面一面黑色繡龍旗子,石騰蛟就在那上面狂叫著指手劃腳呢! 於長泰一見,立刻命自己的船向石膊蛟的大船殺過去,總管霍大光也咬牙切齒道: “上次被法明大師一攔,不了了之,今番遇上,且殺他個片甲不留,為小姐報仇。” 於長泰一聽小姐二字,心如刀割,想到鴻兒沉屍太湖,早已虎目怒瞪,遙遙的已高聲喝罵道: “姓石的老兒,償我女兒命來!” 不料石大娘雙手扠腰的尖聲高叫,道: “好個不要臉的於老匹夫,都是你教出的好女兒,真不要臉。” 於長泰這時船已快速接近,一手握著金背砍刀,邊怒聲罵道: “好個太湖毒蛇,你們害了我女兒尚且反口辱罵於她,今日老夫統率兄弟們殺來太湖,誓雪前恥,且要討回公道。” 突聽那石騰蛟打雷似的吼道: “於老頭兒,你說你女兒被我們害死在太湖了?” 於長泰怒道: “短兵已相接,這時你還想否認?” 石騰蛟也一揮手上軟皮鞭“叭叭”響的道: “石某豈是怕事之人,倒是你那個寶貝女兒,她竟然領了個年輕漢子重又摸上我黑龍寨,湖面上那個年輕人竟連傷了我兒石冠軍總管水滔二人,尚且把我的一艘大船弄穿,她卻同那年輕人潛水逸去了。” 石大娘緊接道: “你老兒不弄清楚,竟莫名其妙的領人殺入太湖,當真是豈有此理!” 於長泰一聽,石大娘二人不似是在說謊,又見對方大船上真的不見石冠軍與水滔二人,思忖自己女兒仍活在世上,不由得心中一寬,道: “你們口口聲聲說有個年輕人同我女兒一起,他是什麼樣人,怎的我不知道。” 石大娘雙刀一掄,尖叫道: “誰知你那女兒在什麼地方勾引的,不要臉的東西。” 石大娘的罵,令於長泰大為惱火,而霍大光卻即時對於長泰道: “寨主,如今真是絕好機會,對方主船上也只是石騰蚊與他老婆、兒媳三人,餘下的已不足為慮,只等殺了他三人,我們就一鼓作氣的殺上西山,搗他的老窩去。” 於長泰當即點頭,道: “消滅黑龍幫,太湖西山就由你作主了。” 霍大光那灰白長髮向後一甩,扁大的嘴巴仰天哈哈笑,且又高舉著手中旱煙袋,道: “拉上紅旗!” 那是一個信號,一個攻擊行動信號。 霍大光的喝叫中,便見一面三角大尖紅旗,急快的拉到主桅桿上。 可也真夠整齊的,因為就在紅旗被拉上去的同時,太湖水面上所有飛龍寨大船,不約而同的齊聲狂叫: “殺!” 於是,雙方大船各不避讓,直向對方的船上撞去。 剎時間,湖面上殺聲連天,狂叫,怒罵,淒厲的慘叫,以及落水聲,此起被落,一場罕見的生死搏鬥,就此展開來。 霍大光沒等雙船相撞,他已迫不及待的騰躍而起,一招“蒼鷹振翅”,空中連翻三個跟鬥,人已落在石大娘船上。 霍大光腳落船板再起,大喝一聲,右手煙袋烏龍盤空般舒卷點敲,掣發出烏溜冷焰,直向攔他的幾個漢子頭上敲去。 鋼刀如浪,長叉如林,就不知那霍大光是如何閃躲的,一上來就被他擊倒四五人,全都是腦殼破裂的死在船上。 “閃開!”那是石騰蛟的暴喝聲。便在他的這聲怒吼中,右手軟皮鞭一招“毒龍升天”,那帶著鋼尖的鞭梢,竟然形成直線的向霍大光面門點去。 旱煙袋倏揮向上,他的人突的起飛,平著身子在空中直向石騰蛟一掌拍去,光景用的就是擊傷佟大年同樣招式。 石騰蛟想不到這霍大光會上船之後攻擊得厲烈猶似頭狂豹,不由得發起他的兇性來,立刻雙目暴睜,鞭梢回抽中,一個側旋,宛如怒獅回噬,左肘橫著向霍大光的左肋頂去。 霍大光偏頭躲過鞭梢,左腿暴閃一步,已讓過石騰蛟那斷骨一撞,立刻灑出一片烏影,當頭向石騰蛟敲去。 石騰蛟平地拔起一丈,低頭看足下盡是煙袋鍋,心中暗忖,這老小子的旱煙袋上造詣,只怕比之“江岸一陣風”周全的“十八敲”毫不遜色。 心急間,他已顧不得石大娘與兒媳婦二人同於長泰的拼殺,立刻凝聚一身功力,亢烈的怒嘯一聲,盤動手中那丈五長的軟鞭,身形下壓中,直向十幾點烏黑的旱煙袋中落去! 果真是成敗擊於俄頃,生死存於一念,現在 現在就在石騰蛟與霍大光二人之間,鬥然響起一陣斷筋裂骨之聲與血肉飛濺的紅光,半晌,二人面對面的站在二尺不到的距離,那石騰蛟白髮飛揚,他那支軟鞭鞭梢,牢牢的釘在霍大光的後腦上未即落下,石騰蛟的口中尚自在向外淌血,但他卻滿面笑意昂然的左手握著一把鋒利匕首,而整個匕首還按在霍大光的肚皮上未即取下。 大扁嘴巴張得大,雙目湛湛眼神不即散去,霍大光露出滿口大黃牙似哭又笑的不即倒下去,因為他實在還想再施力的多敲斷石騰蛟幾根肋骨,甚至石騰蛟的頭,他也試著去再舉起他那敲死不知多少人的旱煙袋,但他卻無法舉起來,因為全身似已陷入火辣辣的酷熱中 終於,石騰蛟奮起膝蓋頂去,才拔出他那旋藏於軟鞭把中的匕首。 霍大光倒在血泊中睜著一雙大眼睛死不瞑目。 石騰蛟東搖西擺幾步,也一跌倒在船板上,他心裡十分明白,旱煙袋鍋兒是敲斷他五七根肋骨,但姓霍的拍來一掌,那才是狠招,自己只怕大限真的到了。 兩船上的壯漢已殺紅了眼,誰死誰傷那管得了的,有幾個自船上殺到水上,如今還在水中追逐互拼呢。 石大娘與戚九娘合力對付那“金刀太歲”於長泰,二人哪敢大意。 那石大娘施開雙刀,配合戚九娘的長劍,一路由自己的船上殺到了於長泰的大船,不料就在這時候,湖面上突然刮起一陣怪風,剎時間把船吹得各自漂散,只是這陣風來得快去得快,不旋踵間水面上又見平靜。 這時候戚九娘與石大娘二人已與那“金刀太歲”於長泰搏鬥五十餘招,兀自不分勝負。 而大船上面的人也是互相對殺,各不稍讓。 那於長泰被面前兩個女人拼命纏著,不由得越殺越惱怒,大喝一聲,金背砍刀猝沉疾旋,“嗆”的一聲逼退石大娘雙刀,他高大的身形猛的一個側踢,就聽得“啊”的一聲,正踢在戚九娘的肩頭,那石大娘一急之下,伸手去攔戚九娘飛落湖中的身子未果,一氣之下遂舞動雙刀拼殺而上,於長泰在戚九娘落在湖中後,哈哈大笑,奮起金背砍刀,一路砍殺連連,自把欲找他拼命的石大娘逼向船尾。 石大娘已是汗流浹背而披散一頭白髮,於長泰宛如一頭瘋虎,一連又是十三刀,直砍得石大娘左手鋼刀落入湖中,金芒打閃中,只見流光冷焰一束,“嗖”的一聲劃過石大娘的右臂。 石大娘淒厲的一聲狂叫,半尺長的一塊肉,連著衣衫落在船板上,右臂那白森森卻又紅艷艷的骨頭露了出來,光景可真夠受的。 於長泰一招得手,正欲加上一刀送石大娘上路呢,卻不料就在這時候,後船尾爬上一人,這人見情勢危殆,不及舉劍殺來,只得尖聲大叫道: “休傷我婆婆。”話聲中她奮力擲出手中長劍,但聽“嗖”的一聲,長劍已插在於長泰的背上彈動不已呢! “金刀太歲”於長泰絕對想不到那戚九娘被自己踢入湖心還會遊上船來,這一劍他實在傷的不輕,因為連右手握的金背刀也難以握住的落在船板上。 便在這時候,附近一艘大船上早有人叫道: “幫主,幫主!” 聲音顯然是來自黑龍幫的大船上,戚九娘大吃一驚的高聲叫道: “快把船靠過來。” 逼望過去,大船上除了死傷的,也只有四五個漢子尚能操作,不少人且已落入湖中了。 於長泰這艘大船上的人,早扶著於長泰入艙包紮傷勢,不旋踵間,黑龍幫的大船已靠過來,戚九娘忙命人扶著石大娘且迫不及待的躍上自己大船,見石騰蛟真的已是奄奄一息了。 太湖黑龍幫總堂的大船,便因為石騰蛟與石大娘二人的身受重傷急急的朝向西山揚帆駛去。 這時候太湖水面上仍然各處刀聲可聞,湖水上面的浮屍少說也有四十多具,青衫赤腳漢子,或黑衣短扎的全有,那焦山飛龍寨的大船似乎尚有兩艘被火燃燒起來,熊熊火焰直衝霄漢,附近正有三艘大船上的人在打撈己方的落水人呢。 一面藍色信號旗便在這時候拉上了飛龍寨總舵的大船上,那是收兵集中信號,立刻就見所有的船向於長泰的大船集中。 那於長泰躺在船艙中對趕到船上來的八位舵主吩咐道: “清點人數,我們立刻回焦山。” 早見那第一分舵有人回報,飛龍寨死傷快一半,失蹤的也有近二十名。 於長泰極端痛心的道: “我們吃虧在黑龍幫有備,這筆帳有得清算的。” 於是他命三艘大船又在太湖仔細搜巡一陣,見沒有飛龍寨的人落在水中,這才把兩艘快要燒燬的大船拖著離開太湖,沿著運河駛回焦山。 又是一個兩敗俱傷結果,雙方恁誰也未撿拾到便宜,飛龍寨的霍總管死了,等於折損了於長泰一條右臂。 現在,於長泰似是傷中背骨,一條右臂似已不聽使喚的難以抬起來。 于飛鴻趕回飛龍寨的時候,飛龍寨正是一片愁雲慘霧,那飛龍廳的前面,霍大光的老婆坐地還在痛哭,各分舵的人,已取得應領的銀兩作為死傷人員的撫卹。 於長泰躺在床上發著燒,不時還呼喚著女兒飛鴻的名字,狀至淒慘。 這不可一世的梟雄,又怎會知道自己會有今日這種令人難以預料的下場! 于飛鴻回來了,她在得知老父為她殺上太湖而受了重傷,當場痛哭失聲,後悔自己不該跟隨依承天同去海島鯁門,否則這場廝殺應可避免。 於長泰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但在他一連治療五七天后,漸漸的已見好轉,這時他才能在女兒的日夜服侍下,慢慢的在地上走動幾步。 看了老父稍有起色,于飛鴻這才對於長泰道: “女兒這次見到依伯父了。” 這真的是晴天霹靂,於長泰全身一震,道: “你在什麼地方看到他人的?” 于飛鴻道: “在一個孤島上,還有雷一砲也在。” 於長泰一嘆,道: “欸,偏就在我受傷中聽得這消息。” 于飛鴻道: “依伯父殘廢了,他的一條腿已斷。” 於長泰雙目神採逼人地看著女兒于飛鴻,道: “怪不得依水寒不敢找回來,原來他已成殘了,哈……” 于飛鴻又是一嘆,道: “依伯父已成殘廢,但他的武功卻後繼有人了。” 於長泰再次一驚,道: “他把那‘八步一刀’武功傳授何人?” 于飛鴻道: “他的義子,叫依承天,是個比女兒年紀還要小上一歲的人。” 於長泰一怔,道: “你怎麼知道他已把武功傳給那晚水遁的小子了?” 于飛鴻道: “那晚我被石冠軍打落太湖,危急中就是被這依承天救起來的。” 於是,于飛鴻這才把以後的一切經過,十分詳細的向老父說了一遍。 父女二人好一陣沉默…… 望望半晌未再開口的老父,于飛鴻道: “爹,你有何打算?” 於長泰咬牙怒道: “都是成剛與霍大光二人辦的好事,竟然最後便宜那小叫花子,真是可惡!” 于飛鴻道: “爹說的小叫花子,就是那開封城的小癩子,這人現在長大成人了,女兒見他不以絕世武功輕易取人性命,是個心腸好而又忠厚之人,掌心刀握在這種人手中,應是最恰當不過了。” 於長泰冷哼一聲,道: “為父心中終是不甘,這件事且容我仔細想想,總會有對策可想的。” 于飛鴻再也想不到老父對於權勢是如此的熱衷,如果想勸其放棄,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當然,要想老父在依伯父面前跪地求饒,那更是絕不可能的事。 看來這事只怕有得傷腦筋的。 於是,于飛鴻真的煩惱了。 煩惱中她想到了依承天,那個忠厚的年輕人。 對,只有找上依承天,事情也許好辦些。 于飛鴻也想到,只等老父傷勢好轉,自己決定去找那影子已烙上心頭的依承天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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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01, 05:52 PM | #1945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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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奇謀與絕招
玄武湖就在龍蹯虎踞的南京城東北側,古廟古塔處在自然的勝景中,更見古趣誘人,不愧踏青尋幽好去處。 那玄武湖畔垂柳下寧靜的水中盛蓮,點綴得湖光山色,美不勝收。 初夏的天氣,玄武湖上更見遊人如織,就中有一艘巨舫十分引人注目。 那是一艘三層大畫舫,大凡到過玄武湖的遊人,皆明白這艘畫舫每日必遊蕩玄武湖五洲一遍,然後於夜色中停靠在台城附近的柳蔭岸。 那台城為玄武湖地勢最高處,四周古木蓊鬱,蒼翠佳蔭,登高處望去,長堤映帶,垂柳含煙,宛如置身仙境。 現在,正是日西傍晚。 現在,也正是那艘畫舫剛停靠好在台城不遠的柳岸邊。 便在這時候,整個玄武湖更見寧靜,因為所有的小船皆靠岸過夜停做生意,然而唯獨這艘大畫舫,卻更見笙歌悠揚的自湖西飄來,從遠處極目望去,那畫肪之上燈火通明,人影幢幢,歡笑之聲不時傳出,有大笑、巧笑,鶯語燕聲,宛似帶著脂粉香味的傳入人們耳中,光景是人間仙境,也真正是探幽尋芳好地方。 灰暗的夜色中,遠處正有一艘小划子,有個年輕漢子正拼命的劃,劃向停靠在台城附近的那艘巨大畫舫。 從這劃舫的年輕人行動看來,顯然有著天大的事發生了,因為那年輕大漢光著上身,汗珠子從他的面頰向下淌,淌在身上,他卻連摸一把也沒有,只是挺著身子瘋狂的劃,那小船尚未劃到巨舫呢,划船的年輕漢子早高聲叫道: “祈爺!快叫祈爺!” 這人嗓門可真夠大的,早驚動船尾坐的兩個船娘,二人極目望去,其中一人笑道: “是小唐,他那種急驚風模樣,幹嘛呀!” 另一船娘笑道: “好像是叫祈爺吧!” 年輕漢子的小船更近了。 年輕人呼叫的聲音也更大,大得整個畫舫上的人全聽得一清二楚。 於是,從中間的窗口伸出個頭來,喝道: “小唐,狗咬尾巴,窮嚷嚷什麼?” 小划子上年輕人一見,忙不迭的道: “是祈爺嗎?那人終於出現了,祈爺你得快跟我走。” 窗口的那人又喝道: “是什麼人出現了,何不說清楚些?” 這時小唐已把小船靠在畫舫一邊,仰頭道: “一年多快兩年了吧!老太爺不是對兄弟們交待了一件事情,說是如果見到一個臉上有刀疤的,這麼長……”邊自己在面上一比劃,又道:“要立刻向他老人家稟報嗎?” 窗口的人頭一縮,不施踵間,這人已走出畫舫來到船邊,急急的問: “你看到這大疤面人了?” 小划子上人點點頭,道: “祈爺呀,你得快跟我走,晚了不定他們全走了呢。” 一撩紫綢長衫,那姓祈的邊回頭對船內吩咐道: “你們等我回來。” 姓祈的剛下得小划子,畫舫一邊早見五個如花似玉,婀娜多姿女子走出來,其中一女子軟咕噥噥的嗲聲道: “祈爺早去早回喲!” 姓祈的只是擺擺手,那個叫小唐的早頂著小船又拼命的向灰暗的湖面上劃去。 小船上,只見這姓祈的三十多歲,細柳高挑的身材在嘴巴上留了一撮小鬍子,這時他似是既興奮又緊張的道: “小唐,你是在哪裡看著這刀疤人的?” “邑江門外望江酒樓。” 姓祈的道: “就只他一個人?” 小唐道: “不,是兩個人,有個年輕人同刀疤大漢。” “一個小癩痢頭孩子?” 小唐忙邊划船,搖頭道: “那年輕的不是小癩痢頭,他是個年輕大個子,我看倒像是哪家的公子哥兒呢。” 雙眉一皺,姓祈的道: “不管,且先見著這二人再說。” 小唐這時才低聲問: “祈爺,這一向老太爺的人到什麼地方去了,怎的至今未曾見過他老人家呀?” 小唐的話似是令姓祈的不快,冷然一哼,姓祈的道: “有些事情不該知道就別多問。” 小唐忙點頭,道: “是,是,小唐多嘴。” 小船匆匆靠上岸,姓祈的立刻跳上岸,大步直從大街走去,身後面,小唐道: “祈爺,要不要把弟兄們也找來?” 姓祈的搖搖頭,道: “眼前尚不需要,有些事情得由老太爺決定,有時候擅自作主,反而不討好。” 急匆匆的,小唐與姓祈的趕來邑江門外距離江邊不遠的望江大酒樓。 這時候也正是客人最多酒樓滿座時候,姓祈的人剛登上台階,酒樓的伙計與掌櫃全迎出來。 那掌櫃的忙著伸手哈腰施禮不迭的讓道: “東家來了,快請樓上雅廂坐。” 一邊的小二咧嘴笑道: “祈爺,你這邊請。” 姓祈的站在樓下先是一望,又看看身邊的小唐,自己當先向樓上走去。 那小唐邊把上衣扣好,他十分機警的在酒樓下面看,只是他並未看到那個疤面人。 心情一陣緊張,小唐忙向一個小二,道: “人呢?” 那小二一怔,道: “什麼人?” 小唐在面上比劃,道: “面上有這麼個刀疤的人,他人呢?” 小二一笑,道: “欸,你是問那個乍看起來嚇人一跳的刀疤大漢呀,他走了。” 小唐全身一震,道: “到哪兒去了?” 小二呵呵又笑,道: “他們原是兩個人,兩個人走一個。”小二回頭一指近窗處的桌上,又道:“另一位還在那兒坐著,只等那另一疤面大漢回來,酒菜才上桌呢!” 小唐一陣輕鬆,道: “嚇我一跳。”說著,立刻往酒樓上去。 酒樓上,姓祈的已坐在樓口的一張桌子邊正垂目下看,那小唐已到了桌前,笑指樓下窗邊,道: “祈爺你看到沒有,窗邊坐的年輕人就是同那個刀疤大漢一起來的。” 冷然望著小唐指的那人,姓祈的點頭,道: “盯牢他。” 便在姓祈的話聲中,望江酒樓的門口,早見一個彪形黑漢出現,這人面上自左向右下方的橫著一條卷肉刀疤,他既不掩飾也不自慚形穢的仰首闊步走進來。 仔細看,光景可不正是那雷一砲。 這時窗前桌上的少年人便正是那依承天。 原來自從依承天與雷一砲二人一齊來到南京後,那雷一砲早把掩面紗罩取去,目的當然是為了引出“江河水怪”祈無水與周全、司徒大山三人。 現在,雷一砲就是這個目的纔來到這南京邑江門外的最大酒樓 望江大酒樓。 依承天見雷一砲回來,笑問: “雷叔,你去了哪裡?” 雷一砲哈哈一聲笑,道: “推銷呀!” 依承天怔了一下,道: “雷叔,什麼叫推銷?” 面上疤痕一顫,雷一砲道: “我在推銷我的這個人,哈……” 依承天更是不懂的道: “我不懂。” 依承天正說呢,小二已走過來,笑道: “二位客官,可以上菜了吧?” 雷一砲把一張疤面仰得高,牛蛋眼一鼓,道: “五斤陳年花彫,四季大菜一套,吃完再叫。” 小二一怔,道: “爺,是四活大菜,沒有四季大菜呀!” 雷一砲雙目一瞪,道: “你小子且說是哪‘四活’。” 那小二扳著指頭,道: “天上飛的鴿子鵪鵓,地上跑的兔子狗肉,水裡遊的魚鱉蝦蟹,這些本店全有活的,就看客爺你點了。” 雷一砲道: “撿四樣最貴的送上來,要快。” 這時酒樓掌櫃的已坐在樓上姓祈的身邊,低聲道: “東家,要你看可是這兩人吧?” 姓祈的嘴角上撩,一邊抽動幾下,道: “是不是馬上就知道了。” 一邊的小唐急問: “如果是的話怎麼辦?” 姓祈的道: “留住他們。” 正說著,只見那小二已把酒菜送上雷一砲的桌子上,依承天幾曾見過這些好吃的,便在雷一砲的示意下,立刻大吃大喝起來。 雷一砲邊喝著酒,笑聲宛似打雷的道: “多年媳婦熬成婆,三代叫化子穿莽袍,打從現在起,你想吃什麼有什麼,想怎的玩就怎的玩,哈……” 依承天低聲道: “雷叔,別人在看我們了呢!” 雷一砲又是一聲哈哈,道: “吃吧!完了找個地方叫你見識見識,哈……” 竹筷子上的菜已到了口邊,依承天開口卻問: “雷叔,吃喝玩樂那得要花銀子的呀!” 雷一砲道: “只管吃吧,老實一句話,吃孫喝孫不謝孫,完了嘴一抹拍屁股走人,高興的話開口再罵上幾句,如此而已。” 依承天搖頭,道: “敢情是要當無賴呀!” 雷一砲道: “當無賴有什麼不好的?若是需要打架,我二人還怕誰來著。”他是個粗嗓門,說出話來像打雷,早被幾個小二聽去,不少客人也拿眼斜著看,雷一砲卻是自得其樂的大吃大喝起來。 半個時辰不到,四樣大菜與五斤酒全吃了個精光。 雷一砲突然一拍桌子,道: “小二。” 早見一下子來了三個小二,其中一人皮笑肉不笑的道: “客爺,你吃好了?” 雷一砲道: “算是勉強吧!” 依承天愣然望著雷叔,便見雷一砲舉手一招,道: “賬來。” 小二一笑,哈著腰道: “早算好了,一共是五兩八錢銀子。” 雷一砲似是十分意外的道: “怎的才這麼一點銀子呀!” 那小二又笑的道: “五兩八錢還少呀,窮人花用,足夠一個月的呢!” 雷一砲怒目逼視小二,罵道: “操那娘,你怕銀子多呀!” 小二一怔,旋即點頭,道: “你說的不錯,誰也不會嫌銀子多的,客爺你……”小二伸出手來,光景是要收銀子了。 雷一砲怒目一睜,酒氣一喘,道: “酒菜一共五兩八,大爺給你們小費四兩二,全部是十兩銀子。” 三個小二一喜,立刻變了個逢迎拍馬樣。 不料雷一砲粗聲粗氣的又道: “把十兩銀子的帳全記在祈無水的頭上。” 三個小二大吃一驚,旋即三人怒目相向的道: “白吃!”三人不約而同的說。 雷一砲手指著正門上方一塊匾額,道: “你們應該認得祈無水的,他的名諱不就刻在那個‘望江大酒樓’的匾上面嗎。” 其中一個小二怒道: “我們當然認得老太爺,他是我們東家哪會不識得的,只是你說要記帳在老太爺頭上,總得有個憑證,不能憑你一句話完事吧?” “叭”的一聲,雷一砲一嘴巴打過去,只打得那小二張口吐出一顆牙齒,“ ”倒向一旁桌子上。 另外兩個小二早挽袖子罵道: “耍無較耍到我們這兒來了,王八蛋瞎了狗眼。” 兩個小二欲撲,不料雷一砲一把一個,早將二人提起來,他怒目逼視二人,道: “想死想活?” 兩個小二齊叫道: “當然想活,你要怎樣?” 便在這時候,從樓梯上跑下掌櫃的與小唐二人。 雷一砲舉著二人,正欲合手互撞呢,小唐已打個哈哈道: “朋友,能否看在下個薄面,放下他二人?” 雷一砲偏頭一望,道: “你是誰?” 小唐道: “在下姓唐,南京地面上都知道有個小唐的,那就是在下。” 雷一砲放下兩個小二,戟指三個驚怒交迸的小二,道: “小唐呀,你可知我為什麼修理他三人?” 小唐指著桌面,道: “一頓酒菜又值多少……” 不料小唐話才一半,雷一砲搖頭,道: “一頓酒菜幾何,我姓雷的怎會出不起。”邊伸手入懷,摸出幾錠銀子一亮,立刻又塞入懷中,道:“老子修理他們,那是在於他們侮辱了祈老爺子呀。” 小唐一愣,道: “怎麼說?” 雷一砲怒哼一聲,道: “我們來到南京城,也是那祈老爺子再三邀請,礙於他的一張老臉面,又是道上混的,這才趕了來吃他幾頓,且準備在此同祈老晤面呢!我們是祈老的嘉賓呀,你想想,他三個剛才不是在給祈老臉上抹灰?要你打不打他們?” 小唐一聽,不自覺的向樓上一看,這才呵呵一笑,道: “該打,是該打,若是老爺子知道,也不會輕饒他們的。” 邊回頭怒對掌櫃,道:“這都是你平日沒把他們調教好才會有這番誤會。” 掌櫃的忙打聲哈哈,道: “對不住。” 雷一砲滿面怒容的道: “掌櫃的,替找二人弄個乾淨房間,等一會兒我們回來住呢!” 小唐忙問,道: “二位要出去?” 雷一砲道: “南京久未來了,且出去溜達一陣子。” 南京距離鎮江本不遠,雷一砲當年在焦山飛龍寨的時候就常押貨來此,地面上他依舊十分熟悉,甚至江面上飛龍寨第五分舵的四個船隊,他一眼就看得出來。 現在他不但要設法引出祈老怪三人,甚至連飛龍寨的人也要叫他們知道,雖然他不敢確定如今這兒的第五分舵的兄弟中,究竟還有幾多是效忠老幫主依水寒,但在他的心中總是想知道一些。 雷一砲人已走出“望江酒樓”大門口,掌櫃的早又道: “客官,我給二位備下房間,二位可要來呀。” 雷一砲回頭喝道: “囉嗦,我們不回來住,難道住馬路!” 那小唐匆匆的上得樓去,早聽得姓祈的道: “著人盯著他二人,且等我的消息。” 小唐立刻下樓而去。 姓祈的起身對掌櫃,道: “盡好的招待他二人吃住,合著他們的意,稱得他二人的心,牢牢的把二人留下來。” 掌櫃的道: “這兩個人……” 姓祈的道: “錯不了,那人又自稱姓雷,正是老爺子欲找的人,娘的,他終於露面了。” 掌櫃的送那姓祈的下樓,邊低聲道: “他二人明敞著送上門來,只怕未安什麼好心吧,有道是沒有三兩三,豈敢上梁山?” 姓祈的猛回身,冷笑,道: “這是什麼地方,你見誰敢老虎窩拔毛的,只管想盡方法留住他們就成了。” 於是,姓祈的走了。 大街上,雷一砲挺胸凸肚,走地有聲,不時的還會一聲大笑…… 依承天低聲道: “雷叔,咱們這麼幹就能把祈無水三個老頭兒引出來?” 雷一砲笑道: “能。” 依承天道: “就這麼白吃白喝的?” 雷一砲捧腹大笑,道: “只要祈無水一天不出面,他老小子在這南京的臺盤由得我二人折騰的,少寨主,等著看那好戲連臺吧!” 依承天與雷一砲二人正說著,邑江門下雷一砲突然一愣,他期期艾艾的望著前面一人,自語道: “是他?” 依承天急望過去,邊問道: “誰?” 雷一砲道: “過去是我們飛龍寨的舵主,我知道他幾年前已退出焦山,今日竟在此見到。” 便在這時候,迎面一個矮冬瓜模樣胖子,一手拎了個魚叉,肩上背著魚簍走來。 雷一砲早高聲,道: “江濤!” 迎面矮胖子似是一驚,抬頭看,不由得驚異道: “是你,雷副總,哈……” 雷一砲一把握住江濤一臂,神情黯然的道: “日子混的不好?” 不料江濤一聲哈哈大笑,道: “我的日子沒混好,可是還好端端的每日有酒有魚,而你雷副總怎的先發瘋後投江,比起我江濤來,豈非差的不遠了!”說完,二人相視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在三人耳中激盪,但笑聲中卻不免摻雜太多的苦澀與無奈 於是,二人的大笑卻又在面上僵住。 江濤偏頭望望一旁也在傻笑的依承天,問道: “這位小兄弟是……” 雷一砲忙拉過依承天,道: “依少寨主,你快來見過。” 江濤一驚,道: “什麼依少寒主,當年老寨主不是只有一位女兒嗎?” 雷一砲道: “這事說來話長,我們找地方再暢談如何?” 江濤道: “到我那小船上去吧,今日這些魚我不賣了,且叫我老婆叨拾叨拾,我們邊喝酒邊談。” 雷一砲笑道: “我二人剛吃了滿肚皮的酒菜,怎好再吃的。” 江濤道: “你我兄弟多年不見,怎能不舉杯一醉的,走吧!” 於是三人匆匆的走到江邊,雷一砲見江岸邊還真靠有飛龍寨大船。 不遠處,江濤用手一指,道: “我那小船在那兒呢!” 雷一砲二人望去,只見一條矮艙小船,艙頂且用破草蓆掩著,有個粗衣婦人正在船尾洗衣衫呢。 江濤早高聲叫道: “家裡呀,有貴客來了呢!” 船尾那婦人回頭望,依承天突然想起前年在荒島上的那個死纏雷一砲的女人,如果不是這婦人穿著一身粗布衣衫,只那個面孔,還真是像。 依承天望向雷叔,他發覺雷叔也是一怔。 江濤一躍上船,笑指著雷一砲對那女子道: “你快上前見過,那就是當年飛龍寨的雷副總管。” 江濤老婆用衣襟擦拭濕手,邊露出一口黃牙,笑道: “小船地方小,二位且湊合著坐地。” 雷一砲低頭望向矮艙,只見船內放著兩件破棉被、幾件舊衣衫,光景可真夠寒傖。 江濤早把魚簍交在老婆手上,道: “魚不賣了,我今要請雷副總管二人吃酒……” 不料江濤老婆一皺眉,道: “家無隔夜糧.哪裡還有酒?” 依承天忙自懷中摸出兩錠銀子,道: “我這裡有,大嫂子收下吧。” 江濤忙攔住,道: “這怎麼可以,副總管你們且暫坐著,我去賒些酒來。” 雷一砲一把拉住江濤笑道: “這時候誰還能吃下酒的,倒是弄壺茶來,你我坐在船頭暢談一番如何?” 江濤點頭,道: “既是二位已經吃過酒,那就明日再喝。”邊回頭對他老婆道:“且點支燈來。” 雷一砲早攔住,道: “喝茶談話用不到光亮,點燈何用。” 於是二人就在船頭坐下來,遙望江岸,燈火點點,邑江門外茶樓酒肆也正在熱鬧中。 江濤這時一聲長嘆,道: “自從離了飛龍寨,已有幾年未去焦山,前些時候聽說你雷副總投江而死,我就好一陣難過,覺得好人不長命,禍害真的遺千年,哪想到你……” 哈哈一聲笑,雷一砲道: “江老弟,別說我雷一砲未死,就是依寨主也還好端端的活著呢。” 江濤一彈而起,急急問: “這是真的?” 雷一砲點頭道: “當然是真的。” 江濤的雙目見淚的道: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上天有眼呀!” 於是,雷一砲就把自己投江之事直到送依寨主上普陀山,說了一遍。 江濤這才又仔細的望了依承天一陣子,點著頭,道: “少寨主,我們全指望你重振焦山飛龍寨昔日雄風了。” 依承天忙抱拳,道: “有雷叔與江兄等的赤膽忠心,不怕那於長泰不在我義父面前低頭。” 雷一砲這才又問,道: “江老弟離開飛龍寨,怎的如此潦倒。” 江濤忿然道: “自從於長泰弄來一批海盜後,我江濤第一個就難以忍受,辭去舵主之職,帶著我渾家就在江面上混日子,人的飯不好吃,吃上天的飯,只要江中有魚兒,日子雖苦了些,卻也落個自在,你說呢?” 不料雷一砲一聽,當即起身,道: “我們去了,江兄弟且在此等候,不定二更天我二人還會再來的。” 江濤一怔,雷一砲早同依承天二人上了岸。 雷一砲走出十幾丈遠,尚回頭對江濤道: “你等我來。” 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走入邑江門,一條大街直到盡頭,他才轉入幾條小街,便在這時候,依承天才問: “雷叔,我們這是上那兒?” 雷一砲用手一指,道: “不遠處就是夫子廟,附近有家錢莊,我們到錢莊去。” 依承天忙問: “到錢莊?我們去錢莊?”他曾在開封見過大錢莊,全都開在開封城幾條大街上,那地方當時他連經過門口都覺著全身不自在。 雷一砲微微一笑,道: “跟我走,我今領你去摃銀子。” 依承天忙搖手,道: “雷叔,這兒是什麼地方,督署衙門又近,當強盜也得撿地方呀!” 哈哈一笑,雷一砲道: “要當強盜也不等這時了,且跟我走吧!” 依承天搖搖頭,道: “雷叔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走的。” 雷一砲看看附近,這才低聲對依承天道: “可記得傍晚時候你在‘望江大酒樓’等我吃飯?” 依承天點點頭。 雷一砲道: “那時候我就是出來打探事情的。” 依承天道: “打探什麼事情?” 雷一砲笑指遠處道: “那祈老怪可是秦淮河上的祖師爺,說他是龍頭老大,那也是二十年前的稱呼,祈老怪南京城掛名的生意可不少,其中除了望江樓,還有幾處賺錢買賣,有家錢莊就是他的,我們找去伸伸手,當不為過吧。” 一聽祈無水還有家錢莊,依承天自忖,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竟還為了“八步一刀”而遠到中原拼老命。 依承天點著頭,道: “既是祈老怪的,那我就跟你去。” 二人並肩住前面一條大街走過去,就在這大街第十家,有塊招牌,金字招牌上寫著: “寶和錢莊” 真夠氣派的,朱漆門檻,在四盞琉璃燈的照射中,有個高櫃檯子,櫃檯內四個管帳的在打算盤,櫃檯外面是客堂,裡面擺設的可真齊全,一套紫檀木方桌椅子,條桌上面供著五路財神,有兩個伙計門邊站,桌旁正坐了個大胖子,不時的端著幾乎透明的細瓷茶盅喝一口,光景一副有錢大爺樣子。 雷一砲與依承天走進去的時候,兩個伙計忙上前迎住: “你是……” 雷一砲舉手一推,道: “找掌櫃的。” 其實不用找,桌邊那位大胖子早站起來,道: “朋友,我就是。” 雷一砲撩起長衫,一屁股坐下來。 依承天也坐在一邊。 胖掌櫃一見,面色一整,道: “二位是……” 雷一般的吼道: “客人來坐,怎不上茶?” 胖掌櫃一怔,旋即對驚怒的伙計施眼色。 兩個伙計忙為雷一砲二人送上茶水,便在這時候,胖掌櫃笑著道: “能上寶和錢莊來的,多少都認得我們東家,想二位也是在外面走的,當知道我們東家祈老太爺吧?” 雷一砲一拍桌子,道: “大胖子,敢情你是想搬出祈無水的名號嚇嚇人吧!呸,老實對你說,祈無水約我二人會面,我們是應他的約纔來這南京城的,想不到他老小子同我二人黃牛,害得我二人盤纏都快光了,你想想我們該怎麼辦?” 雷一砲的話,不但胖掌櫃大吃一驚,錢莊的人皆相顧愣然。 胖掌櫃搓搓兩只肥又白的雙手,笑道: “不知二位落腳哪家客店?” 雷一砲道: “能住哪裡?當然是邑江門外的望江大酒樓了。” 胖掌櫃一聽,忙又笑道: “二位今晚來,可是為了手頭不便?” 雷一砲怒吼一聲,道: “哪還用多問的?” 呵呵一聲乾笑,胖掌櫃道: “既是我們老東家邀來的貴客,週轉幾許銀子絕無問題,二位且先回望江大酒樓,我命伙計隨後送上。” 雷一砲厲吼一聲,道: “操那娘,什麼叫幾許銀子,敢情以為我們向你伸手要小錢來了?” 胖掌櫃一愣,見雷一砲面上刀疤在蠕動,還真嚇的一哆嗦,遂又低聲問道: “請問二位需要多少?” 雷一砲稍一思忖,右手那根宛如小棒槌的食指舉伸在胖掌櫃面前,道: “你就暫時取來這個數吧。” 胖掌櫃咧嘴笑道: “十兩銀子小數目。” 雷一砲搖搖頭,而令胖掌櫃一驚,又道: “一百兩?” 唬的一下子站起來,雷一砲一把揪住胖掌櫃領口,指頭點在胖掌櫃鼻尖,短須在他那下顎左右晃動著,就聽他咬著牙,道: “一千兩,老小子你得聽清楚,而且是現銀一千兩,銀票不收,少一兩老子就敲爛你的腦袋瓜。” 雷一砲說完鬆手一推,胖掌櫃已跌坐在太師椅上直喘氣的道: “數目太大,我做不了主,容我派人去請示東家如何?” 雷一砲心中一喜,道: “可是那祈無水老兒?” 胖掌櫃忙搖手,道: “不,地面上的事由祈爺過問,老太爺是不管的。” 雷一砲沉聲問: “祈無水的兒子?他在那兒?” 便在胖掌櫃欲開口的時候,早見小唐自門外走來,邊笑哈哈的道: “怎的二位到這兒來了?” 雷一砲回頭一看,不由心中暗笑,邊卻戟指胖掌櫃道: “你小唐來的正好,這大胖子不給雷大爺面子,老子只要一千兩銀子,他竟推推託托的,當真豈有此理!” 小唐忙對胖掌櫃道: “他二位我知道,確是老太爺邀來南京欲見面的人。” 胖掌櫃苦兮兮的道: “可是一千兩銀子……” 小唐伸手一攔,道: “照給。” 胖掌櫃望著小唐,道: “小唐,你能做得了主?” 小唐雙目一瞪,道: “錯不了的。” 胖掌櫃立即向帳房打聲招呼,早見有三個已手握鋼刀漢子放下手中傢伙,一個個怒視著雷一砲。 不旋踵間,有兩個伙計各抱了一包銀子出來,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胖掌櫃指著銀子對雷一砲道: “一千兩銀子,你點收吧。” 抓起一包銀子丟向依承天,雷一砲更把另一包提在手上,笑對小唐,道: “能認識你小唐真好,趕著我見到祈無水那老小子以後,我一定要他重用你,哈……” 雷一砲與依承天相互哈哈笑著走了。 走的十分輕鬆愉快。 胖掌櫃卻一把拉住小唐怒道: “小唐呀,那是兩包白花花銀子,可絕非是石頭呀,我看東家那裡你怎麼交待。” 小唐輕鬆一笑,道: “你不要忘了我這是在替老太爺辦事,更是受大爺的指示,我這就去向大爺報告呢。” 胖掌櫃忙問: “這二人究竟什麼來路?” 小唐嘿嘿一笑,道: “他二人呀,可是老太爺踏破鐵鞋十幾雙,找了快兩年的人哪。” 胖掌櫃不解的道: “老太爺找這二人做甚?” 小唐已走到門口,聞言回頭道: “我怎的會知道,只怕連大爺也不知道。” 小唐的話是不假,他是不知道祈無水找這二人的目的,因為連祈無水的兒子祈海也弄不清他老子這兩年南北奔波,還受過傷,為的是什麼。 小唐匆匆走出寶和錢莊的時候,早已不見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的蹤影,但他卻一些也不著急,因為他已把雷一砲二人的模樣轉告一眾弟兄,不論陸上水上,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是無所遁其形的。 雷一砲十分明白眼前處境,雖然他現在反跟在小唐身後,但他知道自己不定已被別人盯上。 話雖如此,雷一砲仍然很輕鬆,因為只要祈無水一天不出面,他與依承天二人就絕對安全,祈無水的這幫徒子徒孫們不但不會暗中對他二人施壞,甚且必要時還會對他二人加以保護,無他,因為他二人可是祈無水欲找之人。 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匆匆的到了江岸邊,那已是快二更天了。 江岸邊上,江濤,一個人悶坐在船頭抽煙呢,見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真的又來,忙起立招呼: “二位快上船來。” 雷一砲先登上船,江濤見二人手上各拎著一支袋子,忙問道: “這是什麼?” 雷一砲把兩包銀子往江濤面前一送,道: “收下來。” 江濤不喜反怒,道: “這是幹什麼?敢情看我江濤過的日子不順當,代我去幹了這麼一票?雷一砲,這種銀子我不要,你回手吧!” 雷一砲哈哈一笑,道: “江兄弟,你知這銀子是誰的?” 江濤道: “誰的?” “當然是那‘江河水怪’祈無水的。”他一頓又道:“那老小子能在南京地面上成為道上的太上皇,你想想,姓祈的老小子得造多少孽才有今日,我雷一砲不弄他的黑心銀子弄誰的?” 江濤一聽,哈哈一笑,道: “雷副總,如此一來,祈老怪必肚皮氣炸兩支鼻孔冒煙了,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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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01, 05:53 PM | #1946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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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江岸驚鴻
雷一砲把一千兩銀子交在江濤手上,邊囑咐道: “一千兩銀子由你收下,見到飛龍寨的老兄弟們,替我雷一砲打聲招呼,若有困難,你酌量著給一些,只等老寨主回焦山,你就領他們回飛龍寨去。” 依承天心中大為感動不已,早聽得江濤道: “南京地面上正有不少老兄弟,我暗中自會聯絡的。” 於是,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匆匆走了,二人直奔向望江大酒樓,這時候酒樓門口正有兩個伙計在閒聊天,見二人走來,一人忙趨前道: “可回來了,我二人正在等二位呢。” 雷一砲道: “等我們做甚?可是那祈無水回來了?” 那伙計忙笑道: “老太爺倒是未回來,只是我們酒樓要打烊了呢。” 走進屋內,雷一砲道: “帶我們回房間。” 這時掌櫃的也走來,立刻命伙計掌燈,好生侍候著把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送到後院客房。 就在依承天與雷一砲剛剛躺在床上不久,房門外已有人在叩門。 雷一砲喝問: “誰?” “小唐。” 雷一砲道: “有事?” 小唐門外打著哈哈道: “我們東家聞聽來了老太爺要見的人,現在急欲要見見你二位呢!” 雷一砲道: “明日再說吧。” 小唐忙道: “雷爺你給小唐個薄面,離此不遠一艘畫舫,東家在那畫舫上設下酒筵,連姑娘也有幾位候駕呢。” 雷一砲一想,當即對依承天道: “帶你去見識一番也好。” 於是二人匆匆跟著小唐走向江邊,那小唐眉開眼笑的望著雷一砲道: “雷爺可曾聽說過秦淮雙嬌的名字嗎?” 雷一砲粗聲道: “什麼秦淮雙嬌?” 呵呵一笑,小唐道: “秦淮雙嬌可是江南名媛,人不但長的美,而且琴棋書畫無一不通,詩詞歌曲,更是高人一籌,螓首蛾眉,滴粉搓酥,芳蘭竟體,美若天仙,見了面,二位自然就相信我小唐的話不差。” 雷一砲哈哈一笑,道: “你小唐這麼一吹噓,我仿佛看到仙女下凡來了,哈……” 遙向岸邊望去,早見一艘畫舫停在那兒,這艘畫舫可真夠華麗,一如套房似的四個雕龍斜簷上掛著閃亮的琉璃宮燈,沿兩邊舷窗是八角形,上面也各有圖案,自外面隔窗望去,畫舫內人影在動,笑聲外溢,琴韻歌聲,隨風傳來,還真的令雷一砲精神一振。 小唐人在岸邊,早對畫舫上人招呼,道: “貴客來了,你們小心侍候了。” 畫舫上正有一人應道: “快請上船來,祈爺正在候著二位呢。” 雷一砲一聽是祈無水的兒子,低聲對依承天道: “看我折騰這小子吧。” 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上得船頭,早見一個船奴伸手撩起門簾兒,笑道: “請進。” 雷一砲望向舫內,不由一怔,只見裡面有個三四十歲中年人,他的兩邊各坐了一位花不溜秋的大姑娘,那種捏一把會捏出水來的嫩面皮,連依承天也是頭一回見到。 這時中年人起身笑道: “快請進來呀!” 雷一砲嘿嘿一笑,立刻與依承天二人舉步走進去。 突然間,便在二人剛走入兩三步,就聽得“咚咚”兩聲,已自二人頂上落下一張漁網。 這是兩張特製漁網,而且也絕不是用來打魚用的,因為網上面綴滿了倒鉤刺,人一經被網,休想立時脫困。 現在,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均被兜在網中,早聽得對面坐著的祈海一拍桌子,怒罵道: “娘的老皮,就你這麼副德性也敢在祈大爺的堂口拽來拽去敲詐勒索,今日被捉,祈大爺先每人砍去你們一條腿,就等老太爺回來再發落你們了。” 雷一砲嘿嘿一笑,道: “姓祈的,你最好下手把我二人殺了,再來個滅屍,等你老子問起來,就說根本未見著我這麼個疤面雷一砲。” 祈海怒道: “你以為我不敢?” 雷一砲毫不示弱的道: “你敢,而且絕對能辦得到,不過這樣一來,那祈無水就算死定了。” 祈海一怔,道: “什麼意思?” 雷一砲道: “你真想知道?” 祈海沉聲道: “為了你二人性命,你最好有話明說。” 雷一砲雷吼一聲,道: “處在你這種卑鄙手段下,雷一砲沒心情對你小子實話實說。” 冷聲一笑,祈海道: “抓虎容易縱虎難,祈某不會輕易放你的。” 雷一砲道: “如果你連你老子的性命也不顧,那就隨你吧!” 突聽得祈海一拍巴掌,立刻就見小唐與四個大漢掀簾走進來,那小唐忙著上前低聲對祈海說了幾句。 祈海點頭,道: “就依你的計謀,好生把他們兩個看牢。” 小唐立刻對四個大漢道: “生牛皮筋,先把二人捆牢,兩人一個,抬上我那小船矮艙中。” 四個大漢立刻動手,先把依承天以尖刀抵住脖根,收起魚網,一條生牛筋把依承天捆了個四馬倒攢蹄。 於是如法炮製的也把雷一砲捆牢。 祈海一手摟一個女子,哈哈笑著走近雷一砲二人,道: “本來你二人只是在我那望江樓吃住,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千不該萬不該的竟然去到寶和錢莊敲銀子,如果我再不把你二人捆綁,南京城我尚有許多生意就別做了。” 雷一砲怒吼一聲,道: “閒屁少放,且等你老子來了再說吧。” 於是,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被抬到小唐的那條小船上。 這條小船也不賴,一間矮艙,裡面還真乾淨,船雖小了些,但比小唐在玄武湖上劃的划子可要大多了。 現在,連小唐也不用動手搖船,有個漢子在搖,小船搖向上游幾艘大船中間,光景是藏起來了。 小船艙門邊,小唐一手持壺,心情輕鬆的對搖船漢子道: “回去對東家稟報一聲,小唐今夜暫在此處,明日移換地點,自會向東家再稟報的。” 那搖船漢子點頭道: “每日換個地方,誰也不會知道這兩個王八蛋去哪兒了,哈……且等老太爺回來發落了。” 小唐也一笑,道: “費時兩年,找了兩年,老太爺一旦知道,該不知高興成什麼樣子呢,哈……” 於是,搖船的跳上大船,匆匆的上岸去了。 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被捆著丟在小艙裡,那雷一砲沒多久即鼾聲雷動。 依承天心中在琢磨,自己這時又一次被漁網網住,上次是被老酒鬼司徒大山網住,黃河岸邊自己是吃盡了苦頭,不過那時候自己命賤不值錢,開封城中一個小叫花,即算死掉,同個野狗沒什麼差別,可是現在不同了,現在是依承天呀,一身本事才露個頭,就給義父丟人現眼,這要是真的死在這兒,義父一家真的全完了,現在但求祈老怪早出現。 想的多,當然也就睡不著,依承天還真的不耐,但他看看一旁的雷叔,他一聲長嘆…… 終於,他睡著了。 守在小艙門邊的小唐,一壺酒喝完,鴨脖子也吃了四五根,抹抹嘴巴取出一張棉被,他往身上一裹也睡了。 於是,第二天的刺目陽光,先是自艙外穿入小艙中,使得依承天先醒來,艙口的木板上,酒壺仍在,連啃過的鴨脖子也全在,便在這時候,昨夜那個搖船漢子又來了。 小唐揉著眼睛醒來,他從那人手中接過酒菜點心一堆,忙又命那人快把小船搖向另一地方去。 那漢子套好搖櫓,緩緩把小船搖向江岸船少的柳堤岸去,小唐邊打開布包,見是十幾個肉包子,醬肉小菜,足夠三人吃的,這才笑著坐到矮艙邊,道: “姓雷的,你張口我餵你幾個肉包子如何?” 雷一砲也不多說,張口一連吃了五個,又喝了半壺酒,這才搖搖頭又睡下。 依承天見雷叔十分沉得住氣,也照樣從小唐手上吃飽。 不旋踵間,小船在一個偏僻地方停下來,雷一砲自矮艙伸頭看,心中暗暗一喜,遂高聲吼道: “小唐,這是什麼地方?” 小唐一笑,道: “南京城外江邊呀!” 雷一砲怒道: “我知道是江邊,更知道在南京,我是問你為何把小船移走?” 小唐道: “天亮了,那些大船要移動,不走被他們撞沉不成。” 雷一砲道: “那這地方……” “下襬渡,這兒全是小船,小船堆中躲小船,誰也不會知道你二位會在此的,哈……” 雷一砲也跟著哈哈笑起來。 笑聲裡,雷一砲問小唐,道: “你們老太爺何時才回來?” 小唐道: “誰也不知道,原來我們以為他在燕子磯呢,誰知連夜去的人卻未找到他,老太爺的坐船也未見,這麼一來,總得要個三五天吧!” 雷一砲聞聽大怒,遂狂吼道: “操那娘,要三五天呀,難道雷大爺二人就這般的被你們捆上三五天,豈不是要成了真的肉粽了。” 小唐輕鬆一笑,道: “別急,別罵,有得商量。” 雷一砲怒急的吼道: “商量個屁,你快把祈無水的兒子找來,老子要問問他,他小子存的什麼心,竟拿他老子的嘉賓如此對待。” 小唐低頭對矮艙中二人道: “現在只怕東家正在睡覺呢?” 雷一砲道: “就在那艘畫舫上?” 呵呵一笑,小唐道: “那條船太小了,東家的畫舫可是玄武湖上最大的宮舫,多半在台城附近吧!” 雷一砲試著對小唐道: “人吃五穀雜糧,兼啃雞鴨豬牛羊,總不能只進不出吧!我二人如今就想要拉屎尿尿了。” 小唐一聽,還真的一怔,雷一砲立刻又道: “你總不能叫我二人拉在這艙中吧。” 不料小唐一拍巴掌,邊對搖船漢子道: “去找個屎桶來。” 那漢子笑笑下船而去,沒多久他竟提了個小木桶上來,小唐立刻示意他進入矮艙侍候雷一砲二人。 那小唐邊對雷一砲道: “湊和著拉拉尿,尿拉的多屎就少了,不是嗎?” 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一看,只得任由那人折騰著空了一下身子。 匆匆的天又灰暗下來,小船上的雷一砲卻突然高聲清唱起來,唱的全是紹興戲,一會兒學女腔,還帶著敲打鑼鼓點,聽起來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呢! 這晚上小船又移了位置,移在剛剛靠岸的一條大船後面,而雷一砲仍然在清唱,只是他已有些洩氣的樣子。 小唐望望天色,沉聲對矮艙中雷一砲喝道: “姓雷的,你別唱了,別人還要睡覺呢。” 雷一砲破口大罵,道: “娘的,吃飽喝足不叫叫,肚皮的東西怎樣消化。”聲音可真的如同打雷,而使得小唐怒道: “姓雷的,我有太多方法堵你的嘴巴,可是想試試?” 依承天忙對雷一砲道: “雷叔,你就別唱了,我們還是養養精神的好。” 依承天的聲音不大,但附近大船船尾上的女子卻聽得十分清楚,而且她也幾乎笑出聲來。 猶似一塊天上掉下來的烏雲,女子“ ”的一聲落在小船上面。 “什麼人?” “嘻……” “你究竟是誰?” “嗖”的一聲,一把尖刀已抵在小唐脖子上,聲音是那麼的冷,冷得宛如冬天裡吹刮的西北風,那女子道: “艙中可是兩個人?” 小唐一緊張,忙點頭不迭。 那女子“嘿”然一聲,又道: “被綁在裡面的?” 小唐尚未答話,早聽得矮艙中依承天叫道: “外面可是於小姐嗎?我與雷叔在此呢!” 不錯,來人正是趕到南京來的于飛鴻,她見自己在焦山飛龍寨未能勸父親回頭,更發現依水寒已成殘,能與老父抗衡的只有依承天一人,她才決心要在依承天身上下功夫,不料今夜小唐卻又把小船靠在她的大船後面,更令她高興的則是依承天與雷一砲二人又被人活捉,這對她而言,立刻有了另一決定。 不過,那是個可怕的決定。 于飛鴻並未回答依承天,她在想,眼前的機會絕對不能輕易拋去,天賜良機,當然要把握住,如果依承天二人死在這小船上,而且與眼前這人死在一起,誰也不會想到他們是自己殺的。 果真是人引著不走,鬼拉著飛跑,如今的于飛鴻已是惡向膽邊生,為了老父,她真的不顧一切了。 小唐在夜暗中似已發現“小燕子”于飛鴻的銳利眸芒中有一般煞氣掠過,他尚未及再問呢,突覺脖根一涼,冷焰疾閃中,他已倒在矮艙口。 提起燈籠往矮艙中照,早見雷一砲怒目直視過來,而依承天卻正滿面高興呢。 “小燕子”于飛鴻放下燈籠,邊緩緩的在小唐身上擦拭刀上血跡,道: “怎的如此不小心被人活捉呢?”她見依承天的笑意在變,變得僵在面上,不由得輕鬆一笑,又道:“對於你承天兄弟而言,我這次找來原本是想以身相許,以挽救我爹的厄運,不過上天的這項安排正說明你我無緣,所以我又臨時改變心意。” 雷一砲突的沉喝道: “你想殺我二人?” 于飛鴻抿嘴笑,依承天則搖頭道: “不會的,在太湖我們還救過她命的……” 雷一砲道: “小寨主呀,到今天你還在糊塗,如果她早知道老寨主身子成殘,太湖水面她已對你下手了。” 依承天急問艙門口的于飛鴻道: “快說,你絕不會出手殺我二人,你快說呀!” 于飛鴻輕搖著頭,道: “我本來是不會殺你二位的,只是這種安排又似上天所賜,我可不能一而再的違背上天旨意呀!” 依承天道: “你在太湖時候,我實在為你的孝心所感動,內心也有了決定,我絕不向你父親下手,只要他向我義父稍做懺悔,一切就算過去了……” 嘻嘻一聲巧笑,于飛鴻道: “我現在的所作所為,又何嘗不是為了‘孝’?” 雷一砲大怒,道: “別同她多說了,有其父必有其女。” 于飛鴻面色一寒,尖刀指向雷一砲,道: “雷一砲,要說這一切全是你同那佟大年二人在弄鬼,否則飛龍寨哪會是今日這種局面。” 仰天哈哈雷笑,雷一砲粗聲道: “飛龍寨不是你於家的,飛龍寨是全體飛龍寨兄弟們的飛龍寨,這是老寨主常說的,可是一旦落入你爹手中,飛龍寨成了他一人的,更不該的是弄來一批海盜,壞了飛龍寨的字號,狼子野心,令人不齒,而你,何不向你那死去的娘學學,她就是一而再的勸你爹,應對依夫人母女多多照顧,可是你爹哪會聽她的,於是……” “你少囉嗦了,雷一砲,你今日表現是為依家,而我卻是為老父,我二人各為其主,身不由己,話已至此,多說何益,只等你二人死後,于飛鴻自會請焦山定慧寺法明大師親為二人超渡。” 緩緩的,于飛鴻低下身子。 緩緩的,她的頭已向矮艙伸去,手中的尖刀已指向雷一砲。 依承天卻狂叫道: “你為什麼要這樣?” 于飛鴻一怔,遂向依承天望去,邊冷冷道: “你可是很怕死吧!” 依承天道: “難道你不怕?” 于飛鴻道: “我怎會不怕死?而且比誰都怕死,我才必須把握著今夜的絕佳機會。” 於是,于飛鴻的尖刀又指向雷一砲,而雷一砲卻已把雙目緊閉,毛森森的嘴巴也緊又緊的閉著,只有面皮上的那個半尺長卷肉刀疤在抖顫,宛似一條爬在面上的大蜈蚣。 于飛鴻的右手疾收,尖刀一回又轉前送,正要送進雷一砲的挺起胸膛內呢,便在這時候,船邊上一聲水花,早聽得一人大喝道: “江濤來也!” 于飛鴻一驚急旋身,面前只見矮冬瓜江濤已站到船尾,那江濤手上也握了一把尖刀。 于飛鴻雙腿一彈,人已自矮艙上面躍過去,尖刀在空中急旋中,一招“老樵指路”,直刺江濤眉心。 雷一砲虎目一睜,卻見依承天雙手已自由脫綁,正呆若木雞的坐在自己一邊發愣。 雷一砲驚奇的道: “誰給你解的生牛筋?” 依承天道: “雷叔,他們怎的會捆住我呢,別忘了我學的是掌心刀呀!” 雷一砲一愣,道: “那又為何不早對付小唐呢?” 依承天道: “本來我是想連那姓祈的一齊制伏,只是我卻以為何不等那祈無水到來,再由他口中探知乾娘二人下落之後再出手不是更佳。”他說至此,一聲嘆,又道:“怎的事情會有這多變化,最令我傷心的,莫過於於小姐,她不該變得這樣子的。” 依承天邊替雷一砲解開生牛筋來,二人這才剛從艙口冒出個頭,于飛鴻已尖叫一聲,一頭鑽入水中不見。 原來她見依承天竟然能走出矮艙,大驚之下也不再去殺江濤,哪敢多留的投江遁去。 江濤的尖刀正要向江中投擲,早被依承天一把拉住,道: “江兄,讓她去吧。” 等到雷一砲衝出來的時候,于飛鴻早已不見。 江濤忙上前對雷一砲道: “聽得雷副總的紹興戲還真過癮,仿佛又在焦山飛龍寨前的場子上聽你清唱呢!” 雷一砲卻雙手扠腰,目注江水,道: “真想一把捏死這賤人。” 原來依承天的一只右腕因練那掌心刀而柔軟似蛇,因為掌心刀在對敵的時候,必須要把刀的威力發揮到每個方向,才能一擊而中敵人握刀手腕。 就在依承天被捆時候,他先以功力逼使自己右腕堅硬,以便使牛筋在他的褪脫中更容易,這些連雷一砲也不知道,只是令依承天心中難過的,莫過於飛鴻的轉變,她轉變得令他傷心之極,因為于飛鴻的這種轉變是一種不可原諒的轉變,如果 如果不是江濤的及時出現,依承天自己也不敢相信會在他驟然出手中是個什麼樣的局面。 望望小船上小唐的屍體,雷一砲奮起一腳,早把小唐那尚自流血的屍體踢落江中。 江濤急問雷一砲,道: “現在做何打算?” 雷一砲怒道: “你還是暗中聯絡我們的人,聽消息領他們回焦山。” 江濤道: “二位呢?” 雷一砲看看依承天,咬咬牙,道: “我得真的用心叫少寨主磨練磨練了。” 依承天聽的一怔,早聽得江濤哈哈笑著而去。 於是,依承天問雷一砲,道: “雷叔要帶我去哪兒?” 雷一砲道: “跟我走吧!” 依承天沒多說話,立刻跟著雷一砲下船而去。 玄武湖上月色美。 美妙的月色中傳來陣陣悠揚琴聲。 遠處台城的陰影,遮掩了半個湖灣水面,然而卻有一艘巨大宮舫,燈火通明,那美妙的琴聲,正就是從那艘巨大的畫舫中傳來。 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趕到堤岸邊時候,早聽得船上兩個壯漢高聲喝問: “來的什麼人?” 雷一砲不等兩人下船走來,早一個箭步跨上船邊,正迎著兩個人向他撲來,雷一砲突的側身暴踢,兩個壯漢一聲“哎呀”,雙雙倒在船面上。 叫聲使得畫舫上的琴聲中斷,便在這時候,突聽得沉喝聲傳來: “外面什麼人?”話聲中,只見一半百老者掀簾走出來,老者身後,還跟著兩個青衫壯漢。 那老者見雷一砲走來,又見船面上倒的二人正在齜牙咧嘴的站起來,不由戟指雷一砲二人喝道: “你們是誰,膽子忒也大了!” 走近一盞宮燈下面,雷一砲指著自己的疤面,道: “祈無水那老怪物不是正找我這麼個人嗎?” 那老者看清雷一砲那疤面後,先是一怔,旋即冷冷笑道: “二位是怎麼脫困的,還有那小唐呢?” 雙手扠腰,雷一砲站在三人面前,他面上刀疤又在顫抖,顫抖中就聽他嘿嘿一笑,道: “小唐死了。” “怎麼死的?” 雷一砲道: “你真的想知道?” 老者怒道: “說。” 雷一砲道: “閣下何不去問小唐。”他一頓又道:“叫姓祈的出來。” 那老者已在撩起長衫向腰上掖,邊罵道: “好張狂的東西,敢如此說話。” 雷一砲道: “看閣下的模樣,必是姓祈的一條老忠狗吧。” 老者身後兩個壯漢早戟指雷一砲道: “好小子,你這是怎麼說話。”邊對那老者又道:“歐管事,我們先收拾他兩個再說。” 姓歐的正就是祈海的大管事,南京地頭上也是橫著肩膀走路的人物,他豈會把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放在眼裡。 長衫衣擺已掖在腰間,便在這時候,只見他右手一攤,沉聲道: “拿傢伙來。” 又見簾兒掀起,有個年輕人雙手把一對護手鉤送在這姓歐的手上。 歐管事雙手各握著護手鉤,面色冷酷的向雷一砲面前走去,雷一砲伸手後腰,早抽出他那根尺半長的鋼杖,那支未被搜去的鋼杖,就聽得“ ”的一聲,尺半鋼杖變得更見長,燈影下雷一砲輕鬆的一掄鋼杖,道: “大管事,你可得小心了。” 歐管事雙鉤一招“雙龍點水”,“嗖”的一聲迎著雷一砲劈去,銀芒激盪中,雙鉤猝然中途一變,上鉤下盤而湧出一股交合的無形旋流,怪異的發出另一種刺耳的“頓”聲! 雷一砲疾速的挽了個杖花,他上迎下擋,快不可言的豎杖身前,就聽得兩聲合一聲的脆響中,火花一簇,他的人已斜偏一邊。 如果仔細觀察,雷一砲的那支鋼杖攔擋之巧,實是佳作,因為他豎杖胸前,杖端與杖尾恁般技巧的迎上盤掃來的雙鉤。 歐管事並不稍退,他原地拔空而起,雙鉤再次交錯,不料雷一砲早覷準他有此一著,鋼杖破空向上掄去,宛似撥雲見日般掃落一天罩下來的碎芒,但聞一聲悶吭,歐管事的一支護手鉤已被擊飛入湖中不見,他的身子則已倒翻著摔倒在門簾下面。 “ ”的一聲收合鋼杖,雷一砲面上疤痕又在抖動的道: “可要再試?” 擰身站在宮舫門下,歐管事面色陰慘慘的道: “你們想怎樣?” 雷一砲道: “那要從你們的表現上加以決定,比如昨夜姓祈的作為就十分令我不快,當然,他必須對於他的無知作法負一定的責任。” 歐管事道: “我們東家不在。” 雷一砲冷笑連連,道: “祈無水不在,也許他真的不在南京,但祈海一定在,他絕不會離開南京的,是吧?” 突聽得歐管事一旁有個壯漢怒罵道: “祈爺的堂口豈容你兩個小子撒野!” 另幾人早舉刀對歐管事道: “上,合力宰了他們。” 歐管事一咬牙,道: “娘的,人掙一口氣,佛掙一爐香,你今欺到老子們頭上撒尿,就算雞蛋碰石頭,老子們也豁上了。”便見他右手一支護手鉤一舉,對身邊幾人高聲,道: “大夥拼了!” “殺!” 那不只是五把鋼刀,而且那艘巨大的畫舫內竟還出來三個握劍女子。 雷一砲知道,如果換個地方大的,他絕不會把這些人放在眼裡,但現在,宮舫雖大,終是空地有限,這些人如是悍不畏死的向自己蜂擁殺到,除了硬拼之外,連那閃展騰挪的機會也不易施出來。 心念間,只見依承天早空著雙手迎著殺來的幾人衝過去,虛幻的身影,在他那雙掌快如閃電般拔打於刀劍中,乍看起來,宛如千手佛般令人嘆為觀止。 刀劍聲與掌風交互卷如風飄 腳步聲與喝叱聲兀自扣人心弦 於是,依承天突的大喝一聲,鬥見他右掌似已脫離軀體般拍打撥拿,剎時漫天碎芒中更見刀劍拋飛半空,便在幾聲驚呼中,突見一刀撞碎掛在宮舫一角的琉璃宮燈。 歐管事一見,立刻狂叫: “救火!救火!” 雷一砲突的捧腹哈哈大笑起來。 歐管事一見大怒,道: “你們惹的禍,這筆帳有得算的。” 不料雷一砲突的暴伸一手,一把揪住歐管事,喝道: “祈海那小子在哪兒?” 歐管事道: “不知道。” 雷一砲牙齒“咯咯”響,道: “老子打你個不知道。”左腕一頓上頂,右手鋼杖兜腰一頂,把歐管事狠狠頂了個氣結,一鬆手,歐管事悶叫一聲跌坐在船板上,臉色更見焦黃。 這時宮舫上面的火勢更見大了。 雷一砲招呼依承天,道: “我們走,找那姓祈的霉頭去。” 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自台城趕回邑江門外,江岸上沒有找到祈海坐的那艘較小型畫舫,雷一砲指著不遠處的“望江大酒樓”對依承天道: “走,吃飽了先睡上一覺,不定還有得拼的。” 依承天忙笑道: “雷叔,我們這麼幹妥當嗎?” 依承天這時候在心中琢磨,如此作風,何異盜匪,好一些說,又與那開封城的魏老虎,或無錫的蓋天翁有什麼不同的。 雷一砲淡然一笑,道: “我們的目的不在損人利己,更非強取豪奪,姓祈的三個老怪擄去依夫人母女二人,如果我們不狠著大幹,只怕姓祈的不會出面。”他略一頓,看看附近,又道:“有句話你得著實記住。” 依承天眨著一雙大眼,道: “雷叔有話儘管說。” 雷一砲道: “對敵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雙方一旦動上家夥,那是玩命,誰客氣誰完蛋,剛才一戰,我就見你未出刀,這要是萬一……” 依承天苦笑一聲,道: “我以為既無仇又無怨,何必定要他們死傷,所以……” 雷一砲一嘆,道: “人言,立志大方存厚道,克己仁化為大仁,對於你的這種想法,我不能反對,也許……也許我太擔心依夫人母女的安危了吧!” 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走入“望江大酒樓”時候,幾個伙計在整理桌椅,光景是打烊了。 伙計們見雷一砲二人走進來,無不大吃一驚,因為祈爺早說過二人絕不會再來,怎的這時突然出現。 掌櫃的聞報,忙自帳房掀簾走出來,山羊鬍子在顫抖,掌櫃的忙上前招呼,道: “二位是……” 雷一砲早大吼一聲,道: “快拿酒萊來,吃喝完了我們還得睡上一覺呢。” 掌櫃一聽,忙命人通知灶上不要封爐,快叨拾幾樣大菜送上。 雷一砲突的換了副笑面,招手掌櫃一同坐在桌前,邊看了掌櫃幾眼,笑問: “你們東家呢?” 掌櫃呆笑道: “實對二位說,東家為了找老太爺,浦口同燕子磯全去過,就是沒有找到。” 雷一砲道: “如今他人呢?” 掌櫃道: “可能還在江面上吧,我們東家只希望儘快找到老太爺常坐的那艘大船呢。” 忿然一掌拍大桌面上,雷一砲怒道: “祈老怪三人究竟會去了哪裡,害得我二人盡在在這南京地面上窮耗。” 不旋踵間,酒菜端了一桌,雷一砲面對一桌香氣噴噴酒菜,把杯筷往掌櫃面前一放,道: “我們一齊吃。” 掌櫃的打個哈哈,道: “我懂客爺意思,恭敬不如從命了。”說完拾起筷子每盤各吃一口,且又喝幹一杯酒。 雷一砲嘿嘿笑道: “一個人處在這節骨眼,大掌櫃你多包涵。” 於是雷一砲這才與依承天二人大吃大喝起來。 這天晚上,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睡的可安逸,因為誰也不會相信雷一砲在台城附近玄武湖上鬧事以後,竟還敢睡在祈海的大酒樓。 第二天一大早,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大搖大擺的又來到江岸邊,迎面突見一個矮漢攔住二人去路。 雷一砲一看,冷冷道: “伍舵主嗎?” 不錯,這人正是焦山飛龍寨駐南京地方的分舵舵主“江上燕”伍飛。 那伍飛面上無鬍子,雙目如豹,鼻尖嘴翹,短小精悍,神采奕奕,這時他衝著雷一砲一笑,道: “雷副總管,你可知道我是專程在此候你的嗎?” 雷一砲一怔,道: “何事?” 伍飛指著附近大船,道: “藉一步說話。” 冷哼一聲,雷一砲道: “那是飛龍寨大船,我們這時候不著興往上面走。” 伍飛一想,遂點頭道: “那就由副總管選個地方吧。” 雷一砲一聽,指著下游不遠處,道: “跟我們來吧。” 於是,三人匆匆找到了江濤的小船。 那江濤也是識得伍飛的,二人見面,江濤苦笑著對伍飛道: “日子混得不好,伍舵主見笑了。” 伍飛忙搖手,道: “我知江兄日子過的不順,但我也知道江兄的脾氣,若是我送來銀子,江兄必拋入江中而不屑一顧。” 江濤面無表情的道: “我也知道伍兄苦衷,一大家子人全靠你生活,不像我,只要老婆不嫌棄就好過了。” 三人在這小船上坐定,江大嫂自去準備茶水吃的。 那伍飛這才對雷一砲道: “昨日于飛鴻那小妮子趕來南京,卻又吃了苦頭連夜回焦山去了,欸,想想前不久跟著總舵殺上太湖一幕,心中十分不滿,二位不知道,當時人命真是一文不值呀!” 雷一砲道: “師出何名?” 伍飛忿然道: “為他那寶貝女兒報仇啊!” 雷一砲與依承天相對黯然,只為“小燕子”于飛鴻沒有及時迴轉焦山,就使得雙方死傷許多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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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01, 05:54 PM | #1947 (permalink) |
長老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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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名山寶剎喜團圓
當下雷一砲又把依承天介紹伍飛認識,且又把老寨主的事說了一遍。 那伍飛本也是飛龍寨老人,聞知老寨主尚在人間,大喜之下立刻對雷一砲與依承天道: “只等有一天老寨主再回焦山,我的四個船隊願為先驅,還有就是二位見了老寨主時候,代我伍飛致侯。” 一旁的江濤也道: “我已聯絡好十多位過去的老兄弟們,他們聽說老寨主仍然活在世上,無不欣喜若狂,就等我領他們重回焦山了。” 三個人就在小船上暢談到過午,那雷一砲與依承天又知道霍大光已死,更是高興。 那伍飛吃過飯才又回他的分舵大船上去。 不料就在天黑不久,他突然又趕回江濤的小船上來,這時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正要再去折騰祈海呢,見伍飛趕來,忙問道: “看你似有急事的樣了。” 伍飛道: “正有急事,還好你們都在。” 雷一砲忙問: “快說是什麼事。” 伍飛自懷中取出一信,交在雷一砲手中,道: “飛龍令函。” 雷一砲拆開一看,還真大吃一驚,對依承天道: “我們倒是忘了,那于飛鴻會有此一招。” 依承天驚訝的道: “她不是逃走了嗎?” 雷一砲把飛龍令函交在伍飛手中,道: “你只管去吧。” 伍飛道: “我想拒不前往。” 雷一砲搖頭道: “去,只要到時候相機行動就成了。” 那伍飛一想,才點頭道: “就依副總管的,我隨他們去。”說完起身下船而去。 雷一砲這才對依承天道: “於長泰與他女兒正點齊飛龍寨各分舵,準備另一行動。行動雖未說明,但我可以猜得到必是向老寨主下手的。” 依承天一驚,忙問道: “雷叔如何知道?” 雷一砲稍作思忖的道: “飛龍令函把八位分舵舵主召回焦山,就我所知,八個分舵中就有四人為於長泰心腹,如今他在重傷初愈下,迫不及待的把人召回焦山,這事情十分明白,他是想一舉對老寨主下手,然後他才能穩坐他的寨主寶座。” 依承天忙問: “那我們該怎麼辦?” 雷一砲狠聲道: “全是那該死的于飛鴻,要不是她見到老寨主去普陀,我們在此早晚都會把祈老怪逼出來的。” 江濤也焦急的道: “轉回普陀,要想比大船快,那得快馬加鞭才行。” 雷一砲點頭,道: “不錯,而且還得連夜上路。” 依承天道: “這時候到哪兒找馬去?” 冷冷一哼,雷一砲道: “跟我走。” 江濤早對他老婆道: “我要出門幾月,你好生照顧著船呀!” 雷一砲忙攔住江濤,道: “你就不用去了,十幾個兄弟還得由你照顧呢。” 江濤那矮壯的身子一挺,道: “雷副總,你這是什麼話,老寨主海上有難,那是天災,誰也沒辦法,現在我江濤既知老寨主有難,豈有不捨身一拼之理,這回事你是攔不住我的。” 雷一砲一聽,也只得點頭,道: “我們走。” 於是,三人上了江岸。 三人又到了“望江大酒樓”。 那酒樓掌櫃的看雷一砲三人進來,早露出不高興的道: “各位,本酒樓奉命不歡迎你們這些吃孫喝孫不謝孫的家人,請吧!” 雷一砲淡然一笑,道: “怎麼啦?” 掌櫃的道: “小唐死了,因你們而死,巨舫燒了,也是你們幹的好事,敢情好,我這裡供你們大吃大喝,你們吃飽喝足沒事幹的去殺人放火,而且是衝著我們東家來,天下豈有此理的事情無此為甚吧!” 雷一砲忽地捧腹哈哈大笑,道: “我把你這個不長眼睛老狗,你為什麼不把事情弄弄清楚就恁般大膽的派我二人不是,敢情你說的模樣,我二人比那祈無水在這南京地面啃天吃地還要狠的一如殺人放火強盜了。” 那掌櫃一捋山羊鬍子,沉聲道: “難道你能否認?” “叭”的一個大嘴巴子,雷一砲的這一巴掌著實令掌櫃的半張面變了色,變得紅嘟嘟的紫紅色。 “你打人!”掌櫃的吼叫起來。 冷然一哼,雷一砲道: “別吼,惹惱了說不定我真的要殺人。”他一頓,見掌櫃與幾個小二愣然而忿怒的望著自己,這才又道: “那小唐怎會是我們殺的?相反的,小唐卻害得我二人上了祈海的當,被那祈海用生牛筋拴在一艘小船中,幾乎要了我二人的命,你可知道?再說台城附近那艘巨舫也不是我們放火燒的,有個歐管事,你何不問問他自己就知道了。” 掌櫃的怒道: “你們兩個不來,南京不會出這些狗屁倒灶事。” 雷一砲一把揪住掌櫃,怒聲道: “那祈無水找我二人幾快兩年,我早說得明明白白,只要那祈老怪出面,天大的事他都會哈哈一笑過去的,偏就你們這些存不住氣的,愣頭愣腦要戳麻蜂窩,又怨得了誰的。” 掌櫃的雙手抓緊雷一砲手腕,唯恐被雷一砲摔出去,聞言忙又道: “好,我說不過你,當然我們也打不過你,現在你是爺,且請坐下來白吃白喝吧,爺!” 雷一砲突然抓得那掌櫃更緊的咬著牙,道: “誰著興在你這兒白吃白住,以後自有祈無水來料理,眼前快替我三人備快馬,暫時我們要離開南京城幾日呢。” 掌櫃聞言,忙道: “後槽上拴的馬可全是老太爺平日心愛的寶駒,你要馬何不去棧上買,寶和錢莊你不是弄了一千兩銀子去了?” 輕聲一笑,雷一砲道: “一千兩銀子不是買馬銀子,再說我哪有時間去棧上買馬,快吩咐伙計備馬,等祈無水知道我們藉了他的寶駒,不定如何的高興呢,哈哈……” 掌櫃忙問: “我們老太爺要找你們,究竟為什麼呀!” 雷一砲道: “你該問你們的老太爺去。” 掌櫃的一掙上身,沉聲道: “哎,你松鬆手,我叫他們給你備馬如何?” 雷一砲這才鬆開手,早見兩個伙計忙著往後面走去。 雷一砲這時才拍拍掌櫃的肩頭,笑道: “凡事自己得想明白,望江樓是祈家的望江樓,稍有損失,對你無傷大雅,只等祈海回來,你只管在他面前把我們描黑一點,當然,如果祈老怪回來,你一定要他在此候著,五七天后,我們還得送馬回來呢。” 於是,雷一砲與依承天、江濤三人跨馬上路了。 三人策馬疾馳,連夜離開南京,而望江大酒樓的掌櫃卻叫苦連天,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雷一砲三人去了哪裡,萬一他們不回來,祈無水豈會輕易饒他。 從南京快馬往南趕,二天過午三人已到了宜興地。 那宜興距太湖十分近,只是因為三人一夜未睡,雷一砲又怕人困馬乏,三百多里地奔馳,也該歇歇腿了。 三人拉馬進得宜興城,找了一家客棧,宜興地方出細瓷茶壺,也因此在這裡也十分講究茶道。 外地客人進得店來,飯前飯後,店夥計必送上一壺好茶以饗來客。 雷一砲三人可未曾把時間花在品茶上,三人吃過就倒在店中睡下了。 雷一砲三人的房門可關的緊,三人睡的也香甜,鼾聲大作而不知已經有人把三人的形跡趕著向太湖西山的黑龍幫送去了。 原來太湖沿岸黑龍幫的勢力很大,黑龍幫早已通知太湖四周各分堂,注意那面有疤痕的人已久,雷一砲三人一進店門,早被店家看到,店掌櫃暗中命人把這消息傳告黑龍幫宜興分堂的人。 黑龍幫分堂堂主,外號“海裡蹦”,名叫常江,他聽了手下人報告上來,早親身趕到客店上看,果見雷一砲面上有個半尺長卷肉刀疤,邊叫人盯牢,且更派人乘快船把這消息送上西山總堂。 現在 現在太湖黑龍幫的光景已大不如前,太湖水面上一場廝殺,黑龍幫幫主“太湖毒龍”石騰蛟沒有死掉,但他被霍大光以“敬花敲法”,一舉擊斷他五六根肋骨,至今他還是腰纏白布,手拄枴杖,走起路來還要人挽扶。 而“太湖毒蛇”石大娘的臂上一刀,連骨頭也露出一塊,這幾日才算取下包紮的布條。 再說那石冠軍與水滔二人,早傷在依承天的掌心刀下,傷口愈合還未褪痂呢。 消息天黑時送上黑龍幫,立刻又燃起石大娘幾人心中將熄的火焰,那石冠軍當即就要率人前往,戚九娘與石大娘自是不願留下,連水滔也跟著連夜上船。 黑龍幫的快船由秦二貫率領八名堂口兄弟輪番的搖,二更天不到,快船已進入宜興的運河。 石大娘率領著兒子媳婦與總管“浪裡飛鯊”水滔等四個人趨黑夜奔到客店門外,早見掌櫃的同那黑龍幫宜興分堂堂主“海裡蹦”常江二人迎了上來。 石大娘低聲問道: “人呢?” 常江早施禮道: “關著房門正好睡呢。” 石大娘嘿嘿一笑,道: “九娘呀,你可得認准,看他是不是焦山你曾見過的那個刀疤大個子。” 戚九娘點頭道: “我會的,他那個醜模樣,誰見了也會一輩子不會忘記的。” 石大娘對掌櫃的吩咐,道: “叫人。”邊當先走向店內院子裡,燈光下,石大娘忽的望見院子一邊的馬廄上掛的三付馬鞍子又道: “這種馬鞍平常人用不起,好像是……” 掌櫃的回頭笑笑,道: “老奶奶,這就是他三人騎來的馬匹。” 石大娘道: “你去叫門吧。” “呀”的一聲門開了,是依承天開的門,身後面,跟著雷一砲與江濤。掌櫃見門自動打開,忙退向暗角躲了起來。 早見有個伙計又在院子裡掛起兩盞燈籠。 於是,石大娘怔住了,因為她見到依承天,也想起那天在吳興鎮上看到的,不正是這個面貌極善的年輕人嗎! 現在,連石冠軍與水滔也在吃驚,怎麼會是這小子,太湖水面上傷腕之恨猶在而傷處剛愈,就又碰面了。 當然,最吃驚的還是戚九娘,她指著雷一砲對石大娘急急的道: “就是他,他就是那天我在焦山所見的刀疤大個子,一些也錯不了的。” 石大娘望望依承天,又望向雷一砲,口中幾顆各不相干牙齒全讓她咧到嘴巴外了,呵呵笑著,石大娘指向雷一砲道: “先裝瘋,再投江,最後到了開封域,且又盜去‘八步一刀’的大概就是你吧?” 聳肩打個哈哈,雷一砲道: “老太太,你大概是老糊塗了吧?” 石大娘道: “怎麼說?” 雷一砲道: “非是盜,而是取,一字之差謬之千里。” 冷然一哼,石大娘又指著依承天,道: “你究竟是誰?” 石冠軍突然沉聲喝罵道: “這小王八蛋就是在太湖傷了我同水總管的人,今晚我絕不放過他。” 戚九娘湊著燈亮再細看,且露出十分驚奇的眼神,道: “小 癩 子,是吧?” 依承天露齒一笑,道: “真是好眼力,也是好記性,不錯,開封城小癩子正是我,而我也沒有忘記你這位大嫂子曾周濟我幾兩銀子,不論你是何居心,我都十分感謝你的。” 石大娘面露驚異之色的道: “三年不見,刮目相看了!” 依承天一笑,道: “好說,好說。” 戚九娘沉聲道: “飛龍寨絕學‘八步一刀’,你是怎的去學的?” 雷一砲突然沉聲道: “別再問了,各位如果能讓一讓,彼此海闊天空,各走各的如何?” 石大娘道: “各位要走?” 雷一砲濃眉一緊,道: “正有急事要辦。” 原來雷一砲在想,早一日趕到普陀山,也好早一日安心,在此與石大娘等磨菇,於事只有害而無益。 石大娘突然一聲笑,道: “走當然可以,那得把東西留下來。”她極目望望對面三人又道: “三年來找得我老婆子夠苦的,為此也同焦山於長泰好一陣拼殺,今日好不容易你們送上門來了,哈哈……” 雷一砲也笑,他聲若雷鳴,半晌他虎目逼視著石大娘,面上刀疤變成了紫色的道: “不用猜我就知道你指的是‘八步一刀’吧?” 石冠軍兇狠的罵道: “操那娘,是的又怎樣?” 依承天突然搓搓雙手,道: “各位要的東西,早已物歸原主了,我們身上哪會有的。” 水滔冷冷一笑,道: “你小子睜眼說瞎話,東西若不在你身上,我與少寨主怎會傷在你手裡的?” 戚九娘也逼問道: “東西不在你手裡,會在誰手中?” 依承天道: “我義父那兒呀。” 石大娘一怔,道: “你還有個義父?” 依承天道: “有個義父也是平常的事嘛。” 戚九娘逼前一步,問道: “你義父何人?” 依承天先是看看雷一砲,見雷叔金剛怒目的逼視著石大娘一家幾人,這才平淡的道: “依水寒就是我義父。” 他此言一出,眾人一驚,石大娘突然狂笑一聲,道: “你在騙三歲孩子呀,誰不知道依水寒早已屍沉海底,否則他也早該重回焦山了,明敞著你是在說謊。” 石冠軍早不耐的對石大娘道: “娘,我們還同他們有什麼囉嗦的,何不各憑手段的殺出個結果來。” 依承天淡然道: “你這位仁兄很喜殺人嗎,難道殺人真的能使你愉快?我就沒有那種感覺。” 石冠軍靈台一暗,旋即大喝一聲,道: “好小子,不殺人拿刀何用,今晚我二人先開打吧!”他的尖刀又在空中掄旋,藍芒成束中向依承天緩緩逼去。 於是,依承天的手又放進了衣衫袋中,腳步在向院子移動,邊對一旁的雷一砲道: “雷叔,學會用刀真的一定要殺人嗎?” 雷一砲沉聲道: “大敵當前,專心應戰,記住我對你說的話吧!” 突然,石冠軍騰身而上,空中盤旋的尖刀“嗖”的一聲直劈下來,一股懾人的冷焰激流,隨著刀聲而迴旋不已! 長衫飄逸的右旋,就在“ 嚕嚕”的衣袂擺動中,空中突然出現一點金芒,一只似是脫離手臂的人手,疾快得無與倫比的順著劈來的尖刀刀身游移而到了石冠軍那握刀的手腕。 太快了,快得誰也未看清是怎麼一回事,而石冠軍已雙腳重重落在地上,拋刀握腕,“ ”連退幾步,血已向地上流個不停了。 真準,這一刀竟然劃在石冠軍的舊痕上面,當真是毫釐不差。 “八步絕學。”石大娘驚叫著。 戚九娘早衝上前去替丈夫扎傷。 依承天淡淡的道: “我們本無仇,我不希望再見到血腥。” 石冠軍便在這時候,一把推開戚九娘,雙腳一登,平地拔起兩丈高,半空中他厲烈的暴伸左手,那支半尺長鋼叉宛似流星趕月般向依承天遞去,口中大叫道: “老子同你拼了!” 依承天正向雷一砲走來,而他本來對敵經驗不足,以為那石冠軍傷了握刀手腕,必已失去作戰能力,豈知那石冠軍凶殘成性,竟然人在空中才發話。 雷一砲可看的真切,沉喝一聲,一把拉過依承天,右手鋼棒“橫掃千軍”,空中“叭”的一聲,早見一條帶臂鋼叉跌落地上。 石冠軍的鋼叉也只差幾寸沒送入依承天背上,這時假手又被擊落,一股怒火就出在雷一砲身上。 落地,旋踢,一氣呵成,剎時他已交互踢出十八腿。 雷一砲舉棒連擋帶躲,心中怒火高張,“ ”的一聲鋼棒旋動成三尺長,他也只是挽了一個棒花,狂喝一聲,一棒橫掃過去,戚九娘厲叫一聲未及出手相救,石冠軍已被一棒打翻在地。 石大娘一見大怒,破口大罵,道: “好不要臉,竟然二對一呀!” 依承天被雷一砲一推,面上有些赧然,緩緩迎上石大娘,道: “老奶奶這麼說就有欠公道了吧!” 石大娘大怒,道: “給我殺!” “浪裡飛鯊”水滔早就忍耐不住,聞言直向雷一砲逼去。 戚九娘見丈夫被一棒打倒在地,早命店裡伙計抬到店中去救治,自己拔出寶劍,也向雷一砲殺去。 一旁的江濤見狀,自是不能袖手旁觀,抽出鋼刀迎向戚九娘殺去。 依承天心中一嘆,見石大娘舞刀向自己殺來,一時間他未再拔刀 拔他袋中的“掌心刀”,而只好雙掌擺打阻拍,轉眼二人拼了十幾回合。 石大娘邊殺,邊叫道: “三年不見,你小子真的成精了,今日遇上,放你不得。” 依承天雙手雙腳旋動撩擺不已中,突見江濤已被戚九娘逼在牆邊,那光景是個挨打架式,時間一久,江濤非死即傷。 於是,他想起了雷一砲的話: “對敵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便在他這一念之間,突然雙腿互踩連環,身子騰空而起,半空中他已握刀在“掌”,酷似出水泥鰍般穿入戚九娘的劍芒中。 沒有聲音,但戚九娘卻“啊”的一聲,長劍已拋在地上,她痛苦的左手緊抓右腕,口中“ ”聲不斷的向後倒退。 江濤一見,奮起一刀向戚九娘殺去,中途卻被依承天攔住。 石大娘燈光下看的真切,不由一聲長嘆,道: “該誰的是誰的,上天早有安排,造化即使作弄人,也該有盡時,‘八步一刀’絕世武功,水路豪傑誰不欲取的,偏就便宜了你小子,太湖黑龍幫從此去了爭奪之心。”邊高聲對水滔喝道:“水總管,別打了,我們回西山去。” 江濤手指緩緩走去的石大娘等,對依承天道: “若非你攔住我,那一刀我就會送那婆娘回老家。” 依承天道: “死人總是令人傷感的事情。” 便在這時候,石大娘突又自前面回頭道: “也許你的俠義表現,上天才把這掌心刀由你掌握,我老婆子再不走出太湖西山。”說完回身便走,只是她才走了幾步,突又回身道: “我老婆子是放棄爭奪那‘八步一刀’,只是你們也該知道那‘江岸一陣風’周全與‘江河水怪’祈無水、‘醉漁翁’司徒大山三人,據我老婆子最近探知他三人的消息,三個老魔似已去了鎮海了。”說完回頭就走。 依承天突然揚聲抱拳,道: “老奶奶,謝謝你了!” 雷一砲收起鋼棒對依承天與江濤二人,道: “這老毒蛇一生是非不分,作事全恁一己好惡,今日似是變了個人似的竟會甘心退出是非之地,倒是不可思議的事。” 依承天憂慮的道: “雷叔,周老頭三人已去了鎮海,那裡我知道是去普陀山最近地方,我們快些去吧。” 雷一砲一面命店裡伙計備馬,邊對依承天道: “我在奇怪,老毒婆子是如何知道周全三個老魔頭在鎮海的?” 原來周全三人兩年來找遍大江南北三山五嶽,竟一些也打探不出雷一砲與小癩子二人下落,最近才又來到鎮海,只是陰錯陽差的在依承天與雷一砲送依水寒上普陀山時候,祈無水卻命大船駛向杭州去了。 那日依水寒登上一艘快船,他在船上看著雷一砲與依承天二人雙雙離開鎮海,心中大是安慰,當時他對跟在依承天與雷一砲二人身後的于飛鴻,已點滴恨意全無。 當快船將到普陀山時,他那心中卻十分激動不已,八年了吧,八年是個不算短的歲月,那年 那年霜霜還不滿十歲,自己大船離開焦山的時候她還由佟大年抱著,邊搖動頭上兩支辮子擺手呢,而今 而今在八年時光流逝中她該是個少女了吧。 還有霜霜她娘,不知又白了幾許頭髮 於是快船在一道堤岸邊停下來,快船上的人不少是來這普陀山進香的善男信女。 潮音寺的鍾聲在鳴,聲聲鐘鳴宛似來自蒼穹,卻在人們的心中激盪不已。 依水寒拄著枴杖,順著岩階緩緩的往普陀山上走,不時的他會緊張的擦拭一下汗水 那些絕非是累出來的汗水。 一群朝山進香客已經全進了寺門,依水寒遠遠望去,一座朝天大香爐正在焚燒著香與紙,寺內的黃衣僧人正盤膝坐在幾張蒲團上低頭誦經,依水寒面向大殿上的觀音大士,不自覺的內心在禱誦著: “在你那光芒普照中,弟子依水寒終又返回故土。” 便在他的虔誠仰視中,有個小僧走近前來,宣著佛號: “阿彌陀佛,施主怎的不進去?” 依水寒忙笑問道: “請問小師父,貴寺方丈可是法上大師?” 那小僧忙點頭,道: “正是法上大師。” 依水寒道: “老漢乃是貴寺方丈摯友,今特來拜望他的。” 小僧問道: “施主貴姓?” “依水寒。” 小僧一驚,又仔細望了依水寒幾眼,才招手道: “施主快跟我進去。” 依水寒點頭稱謝,隨那小僧自偏殿走入內院,就在靠東的一座廂房,依水寒只見有個老僧正自打坐,細看這瘦高白眉老僧,正就是十年前自焦山定慧寺來的法上大師,便在這時候,那小僧已走近法上面前,道: “師父,依施主來了。” 打坐老僧雙目突睜,炯炯眼神直視著門口依水寒的面上,不由得驚喜滿面的道: “阿彌陀佛,果是依施主歸來,真是天大喜事,哈哈……” 夾著枴杖走進廂房,依水寒迫不及待的屈膝施禮,道: “依水寒八年漂泊在海外孤島上,好不容易的才又重歸故土,今特來貴寺打擾幾日,不日即去,不知可方便否。” 法上哈哈大笑,忙扶著道: “這麼說來,依施主只是在此借住幾日了?” 依水寒道: “我有一義子正隨同一個忠心耿耿屬下,二人現去太湖打探我那可憐的妻子女兒二人下落.不日他們轉來,我即會離去的。” 法上一聽,更是哈哈大笑不已 依水寒怔怔的道: “大師怎的如此好笑?” 法上大師一把拉住依水寒,道: “走,跟貧僧去見兩個人。” 拄著枴杖,依水寒邊走邊問,道: “是什麼樣的兩個人,大師怎的如此神秘?” 法上大師撫髯笑道: “上天巧安排,我佛發慈悲,這二人,施主只一見就明白貧僧的話了,哈哈……” 走過兩處迴廊,穿過一條甬道,海風瀟瀟,海浪聲隆隆傳來,偏西的日頭有些暈,淡淡的照射在這青松繁茂的小院之中,樹枝卻有著低沉的吟哦。 枴杖拄地有聲,但卻被法上大師的歡笑聲所掩沒,但笑聲卻令小院一邊的廂屋中走出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來,這少女見法上大師領著一位瘸腿白髯老者走來,先是一怔。 只見她眨著一雙靈活的大眼直在依水寒面上盯個不休…… 依水寒已見雙目垂淚,早聽得法上大師道: “孩子,難道你已不認識你爹了嗎?” 依水寒右手暴伸,熱淚已自眼眶外溢的道: “霜 霜!”依水寒難以相信面前少女就是自己女兒。 依霜霜突然“哇”的一聲,衝上依水寒的懷中,尖嚎道: “爹!” 廂房處,早見依夫人快步衝出來。 她怔住了,那怔住的一刻,滿腹的辛酸全化為淚水,她幾乎要昏倒在地,忙強按住心頭的激動,迎著依水寒,道: “天可憐見,你終於回來了!” 依水寒暗啞著聲音,道: “聽承天那孩子說,你母女在太湖黑龍幫,如今他同雷副總管接你們去了,怎的又會在這普陀山上?” 依夫人一聲長嘆,拭著眼淚道: “一言難盡呀!” 於是法上大師也隨著依水寒一家走入室中,邊笑道: “貧僧先恭喜你們一家團圓了,真乃我佛慈悲。” 依水寒忙又拜謝不迭。 就在這天,依水寒把一切經過詳細的述說一遍,更把荒島上遇到雷一砲與依承天之事,說了個清楚。 便在時候,那依霜霜問道: “那個原是小癩子的依承天,長的什麼樣子,我想他是不是還是滿頭癩痢而又吸鼻涕的小孩子呀。” 依水寒哈哈一笑,拉過女兒霜霜的手,道: “如果我把你許配給這小癩子,你可願意?” 依霜霜聞言,低頭羞赧的道: “承天已是我幹弟了,他是你們幹兒子呀!” 依水寒道: “幹兒子變女婿有什麼不可的?” 依夫人拭著淚,笑道: “想必那承天真的已長大了,而且是一表人才,否則你不會見面不久就對女兒說出這番話來的。” 依水寒點頭道: “不錯,承天是長大了,那不只是他的外表,主要的是他那顆仁義之心,我是個練武之人,在我指導他練那‘八步一刀’武功之時就已看出來了。” 依夫人十分小心的問: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依水寒十分自豪的道: “俠義風尚,心懷坦蕩,要知一位稱得上俠客之士,其作風非殺人以立威者,‘八步一刀’有兩式殺著,一取敵人咽喉,另一即是傷敵握刀手腕,承天在練之時,卻特別勤練那手取敵人手腕的刀法,甚少去專注於取敵咽喉絕招,由此一點,我已洞悉他是位真俠士,掌心刀能握在他的掌上,未來必然會在武林放一異彩也,哈哈……” 依夫人又道: “你如此說法,倒是令人歡喜,只是他年紀終還小霜霜兩歲,二人且又未見過面,我看等見了面再說,如果有緣份,自是皆大歡喜,否則我們也不能強求的。” 打從這日起,那依霜霜的心靈中已是石投湖心波紋起,每日在想那依承天不知長的什麼樣子,他是不是像那…… 像那鎮海街上遇到的那年輕人一般樣呢? 原來在依霜霜心中,一直未忘記自己與監寺大師二人在鎮海遇上的那個粗布破衣的年輕人,那日在飯店吃飯,遇上程千與台山四虎,自己就是被那年輕人出手救的,只怪當時情勢急迫,未曾當面問明白,甚至連個“謝”字也未說就走了,現在 現在想起來,卻是歉疚中摻雜著另一種耐人尋味的心情,也許這種只有自己暗中尋味的心情,將永遠擱在心中回味了。 “太湖毒蛇”石大娘在離開客店時候,又對依承天三人說的幾句話,著實也使三人吃驚,焦山飛龍寨於長泰父女率領大船駛向普陀,那於長泰為的是依水寒,因為於長泰與于飛鴻父女二人決定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先殺了依水寒,以求永遠控制飛龍寨,即使有一天依承天與雷一砲找上焦山,二人也是孤掌難鳴,無可奈何。 如今又聽得石大娘說出周全三個老魔也到了鎮海,這時依水寒的人在普陀山,必然構成莫大威協。 於是,三人快馬加鞭的來到這濱梅小鎮的鎮海。 又是那家客店。 那家依承天去過的客店。 三人剛走進門,店裡的伙計一眼就看出依承天,如今見在他身邊又跟著兩個一高一矮壯漢,更令伙計吃一驚,因為雷一砲面上的刀疤在抖動。 依承天三人邊在這家店中吃著飯,那雷一砲早把伙計叫到桌前面,吩咐道: “三匹馬好生加料,另外快替我們雇一快船,吃完飯我三人就要上普陀山去的。” 也就在這時候,突然自店外走進幾個漢子,其中一人正是那程千。 程千先是一怔,剎時雙目一瞪,直逼近依承天桌前面,他齜牙咧嘴的吼道: “王八蛋,你終於露面了。” 依承天抬頭一看,嘴角一撩,道: “是你呀,這一向可好?” 程千怒罵,道: “好你個鳥毛,你我之間仇恨未消,老子怎的會好!” 依承天一笑道: “佛曰,‘忘掉仇恨的人有福了’,你該拋去仇恨忘卻一切煩惱才是的。” 不料程千突然冷笑連連,道: “有點本事的人,說出話來永遠是表面文章中摻雜著尖酸刻薄,一個江湖上翻滾的人,他的生存就是由連串的仇恨組合起來的,沒有仇恨,豈能附合江湖的生存定律 ” 淡然一笑,依承天道: “然則你已無福氣可言了。” 嘿嘿一笑,程千道: “我的福氣可大著呢,因為只等你倒下去,倒在一灘血泥裡時候,程大爺自會大笑三日呢!” 半天沒開口的雷一砲,突然冷冷的對依承天道: “你怎的會招惹上這種地痞無賴!” 依承天想起那日救少女之事,不由嘆道: “也許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突見程千對身後幾人道: “快去請老爺子他們來,我在這兒守著他們。” 那幾個人立刻回頭向店外跑去。 程千卻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店門邊,一付把門將軍模樣。 就在雷一砲三人相顧一笑推碗而起的時候,早見兩個漢子喘著大氣跑來。 程千忙問: “老爺子呢?” “剛上船了,有艘大船接他們上去了。” 程千一聽,忙對幾人道: “走,我們快船追去。”說完領著幾人趕往海邊而去,也不管依承天三人了。 其實他心中有數,單只一個依承天就能收拾他們,何況又加上另外兩個怪物。 其實雷一砲根本不願多事,只要姓程的不硬來,他還是早趕上普陀山才是正途。 現在,雷一砲、依承天與江濤三人來到了海邊堤岸,那店夥計早指著一艘雙搖櫓快船等著呢。 就在這時候,早見不遠處有一艘大船,大船上面的人不多,只是有個白髯老者手扶船邊伸頭看一艘快船追來呢。 依承天手指追船的快船,對雷一砲笑道: “你看,雷叔!” 雷一砲道: “不就是那個無賴嘛,別理他!” 江濤怒道: “換在平時,看我江濤如何的收拾他吧!” 依承天道: “天底下為什麼盡多這種舉刀殺人的人呢,我不懂。” 雷一砲道: “你會懂的,你以後就知道了,因為你手上已握著一把江南水上豪傑們羨慕的‘掌心刀’,除非你不想使‘掌心刀’增添美麗的光彩,那就另當他論。” 依承天似是靈台燭明的道: “我會使‘掌心刀’增添光彩,而且是無限的,只是那不是以刀殺人,而是以刀來消弭江湖上太多的仇殺。” 於是雷一砲愣然了。 於是,遠處的大船直向雷一砲的快船駛來。 海水泛起了浪花。 浪花又衝擊在大船舷邊,發出“嘩嘩”與“沙沙”聲連連。 依承天已見那程千站在大船頭手正向這邊指來。 他在黯然的嘆息。 因為在他想不通姓程的究竟是愚還是智?也許 也許姓程的真的沒有福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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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01, 05:55 PM | #1948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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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陰錯陽差終見面
海鷗三五只,“呱呱”叫著在大船上面飛舞,浪花也十分有節奏的發出陣陣撼人聲,晴天無雲,海水藍藍,大自然就在這美麗的圖畫中奏著雄壯樂章,光景是應該在人生的享受中享受人生的,然而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就在這時候,依承天驚異的對身旁雷一砲道: “雷叔,怎會是他們?” 雷一砲虎目逼視著破浪追來的大船,道: “誰?” 依承天道: “很像是在開封整我的幾個老頭兒。” “唬”的站起身來,雷一砲極目望去,邊沉聲道: “不錯,其中有個拎著個大酒葫蘆的正是那司徒大山,還有……” 依承天道: “祈老頭兒原來在這兒呢,怪不得我們在南京好一陣折騰卻未見他的人出面。” 雙方的距離在接近,而雙方也看清楚對方何人。 雷一砲見大船來的快而自己船小,忙命小船快向岸邊淺處搖。 要知從鎮海到普陀山,中間經過幾處水道,這些水道因為地形窄而流水急,所以任何船隻遇上順流,必然疾快的往前衝,因不少地方暗礁險灘十分危險,大船總是小心駕駛,不敢大意,只有當地人才清楚何處有危險。 現在,大船疾駛在水道中緊緊的與拼命搖的小船呈平行的前進,兩下里相距不過五七丈遠。 便在嘩嘩浪聲裡,大船上的祈無水哈哈一聲梟笑,道: “正就是找了快三年的刀疤面雷一砲,哈哈……周老頭下的這道魚餌當真管用的很呢。” 所謂魚餌,自然指的是把依氏母女二送來這普陀山,這項消息早晚會傳出江湖,只要雷一砲找來,就不怕他再飛上天。 早見那司徒大山連喝幾口酒,抹一把紅嘟嘟的酒糟鼻子,啞著聲音,道: “前一年找遍大江南北三山五嶽,就不知這傢伙藏在什麼地方,今日遇上,看他往哪兒跑。” 兩條船忽而距離拉近,旋即又再分開,漸漸的又見前面水道在擴大。 半天未開口的“江岸一陣風”周全,卻指著小船上面道: “你們看那小船上,除了那姓雷的之外,另外二人會是誰?” 祈無水道: “另外兩人已不重要,管他是老鳥老蛋。” 周全自言自語,道: “怎的不見那個小癩子了呢,難道……” 司徒大山道: “小癩子是個小要飯的,姓雷的東西到手,說不定早把小癩子弄死了,這要是你周老頭,還不也是一樣。” 周全連聲“嗯”的又道: “另二人也許就是焦山飛龍寨的人吧。” 遠遠的已見普陀山在望,前面正是一個大海灣,那小船上搖船的人,正欲擺動船頭向左靠呢,早聽得大船上祈無水命他的掌船人迎頭攔過去。 小船上的搖櫓人一急,嘶破喉嚨的指著前面狂叫,便在這時候,先是小船一陣搖晃,不旋踵間,祈無水的大船三帆抖顫,船底發出裂帛響聲中,突然在水面上不動了。 “撞上暗礁了!”祈無水指著水面叫。 小船先是一陣晃盪中,不久也擱在那礁盤上不動了。 這時兩船相距六七丈遠,即算“江岸一陣風”周全的輕功了得,他也難以一躍而過。 雖然不能躍過,但他可也把小船上三人看了個真切,只聽他皺著白眉道: “你們看那個年青的。” 祈無水與司徒大山並肩手扶船邊,以手掩眉極目望去,邊聽那祈無水,道: “有些面善,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這小子。” 司徒大山也道: “本人也有同感。” 冷冷一哼,周全道: “再看看,看得仔細些。”邊伸手指著小船,又道: “如果你二位再想不起來,那證明你二人是糊塗蛋。” 祈無水道: “周老頭,你若知道何不快說出來。” 嘿嘿一笑,周全道: “那小子不正是那開封城中的小癩子嗎,二位果真老眼昏花不成?” 司徒大山道: “老花眼看遠不看近,我早說過他像是面善,現在經你這麼一提,那小子果真還像是小癩子,哈哈……” 便在這時,連祈無水也拍手哈哈笑起來…… 因為只要有小癩子同雷一砲在一起,“八步一刀”就必然在二人身上。 祈無水笑聲中,邊招呼船上頭目,吩咐道: “把小划子抬放水中。” 頭目一聽,忙命人解繩抬划子下水,便聽那周全道: “老怪可是這時候下手?” 祈無水道: “這種天賜良機,我等豈能錯過,他們被困水上難以行動,正該我們去甕中捉鱉,這時不去,等潮水一升,他們去到普陀山,我們又得費一番手腳了。” “醉漁翁”司徒大山立刻將酒葫蘆放入艙內,一緊銀絲魚網,笑道: “祈老怪說的對,這正是我三人下手機會,走吧。” “江岸一陣風”周全望著礁灘上的小船,道: “二位,我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祈老怪道: “什麼地方不對勁?” 周全指著六七丈外的小船,道: “你們再仔細看,他們的小船在動,為何兩個搖櫓的坐著不動?” 祈無水道: “他們地勢熟,也許知道搖也是白費力,同我們一樣就等潮水升的時候了。” 周全一陣思忖,當即一撩長衫下襬掖在腰間,道: “且過去看看再說。” 於是,三個老魔相繼跳入小划子內,兩個劃槳的跳到划子上操槳,直往雷一砲的小船劃過去。 那小划子也是跌跌撞撞,顛顛碰碰的在礁盤上緩緩劃,有兩次划船的尚且跳入水中去推。 終於小划子在距離雷一砲的小船兩丈不到處停下來。 雷一砲已雙手扠腰的怒目直視過去。 “江岸一陣風”周全卻輕鬆的哈哈一笑,道: “雷一砲,你果然詐死。” 雷一砲打雷似的道: “三位應該明白,就算三位入土,白骨成灰,我雷一砲還是不會遽爾輕生。” 呵呵一聲笑,周全道: “老夫本來就不相信你會發瘋以後投江而死的,不過,你雖千方百計的脫出牢籠,更居心叵測的把那人人覬覦的東西弄走,但終還是被我三人兜在這大海上,哈哈……” 司徒大山突然接道: “可是趕往普陀山去找那依夫人母女二人吧,哈哈……” 雷一砲絕對想不到會在司徒大山口中聽到這句話,連一旁的依承天與江濤二人也一驚而起的直不愣望著划子上的三個老怪,因為他們找那依夫人母女二人可真算得是千辛萬苦。 也許這就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吧! 雷一砲三人也只是知道依水寒一人在普陀山,更只是知道夫人與小姐是被周全三人自太湖西山擄去,而現在 現在雷一砲的小船本可以勉強搖出這個大礁盤的,但他卻叫搖船的別搖,幾人且靜靜的坐在小船上,坐等周全三人到來。 當然,雷一砲不叫搖船,他是有解釋的。 其一,他不欲把三個老怪惹上普陀山,那會對老寨主十分難堪,因為老寨主已一腿成殘。 其二,他早已迫不及待的要在三個老怪身上問出主母的下落,他豈肯隨意就走的。 這時候,司徒大山突然這麼一說,雷一砲三人當即心中狂喜。 依承天高聲道: “司徒老人家,你的話該不會又是誑人的吧!” “醉漁翁”司徒大山一驚,喝道: “你認識老夫?” 依承天道: “認識啊,就連他們兩位老人家我也認識的。” 周全突然叫道: “錯不了,錯不了,這小子果然是開封城中的小癩子,只就一聽他那一口北地口音就知道了。” 祈無水早叫道: “餵,你可真的是那個吃過我老頭子一頓好酒菜的開封城中小癩子嗎?” 司徒大山也叫道: “他也啃過我幾只鴨脖子呢。” 依承天早笑道: “你三位老人家予人點滴記一輩子呀,不錯,我正是那開封城中被三位老人家整治得死去活來的小癩子。” 周全嘿嘿笑道: “小癩子,你果然長大了,倒像是換了一張俊男人皮似的,倒是可喜可賀呀!” 依承天忽地一笑,道: “三位老人家,我依承天找你們三位可真找的好苦呢!” 祈無水捧腹大笑,道: “新鮮,新鮮,當年我三人,甚至還有那黑龍幫與飛龍寨,全在找你,而且找得廢寢忘食,你卻抽屁股一溜不知鑽進哪個老鼠洞中躲起來,而現在,你小子卻又到處在找我三個老頭子,不用猜我知道,你可是為了找那依氏母女二人吧!”邊手指向普陀山。 便在這時候,周全戟指依承天道: “小癩子,你剛才自稱什麼?” 依承天不卑不亢的道: “我叫依承天。” 司徒大山雙目盡赤,撫髯大笑,道: “依 承 天!這是誰給你起的名字?雷一砲?” 雷一砲一聲雷喝,道: “雷一砲沒那麼大本事。”邊指著依承天,又道:“如今他已是我們飛龍寨少寨主了,三位以後最好別再稱呼我們少寨主小癩子,那是有傷大雅,也是不禮貌的。” 三個老魔一聽,相互一瞧,忽然三人哈哈大笑起來。 不料依承天卻不以為忤的道: “能見三位老人家高興,依承天也歡喜,我們也才自南京趕來此地呢!” 祈無水一聽,笑容僵在面上,半晌他才問道: “你們去南京做什麼?” 依承天道: “去拜望祈老呀。” 祈無水怒道: “你們找我?做什麼?” 依承天道: “一件重要的事,想在祈老台前請教。” 祈無水道: “什麼事?” 雷一砲沉聲道: “明知故問,當然是要知道你三人從太湖西山擄去我家主母二人的事了。” 祈無水怒道: “為了找你二人,你們應該知道我老人家不會在南京的,你們連這一點也想不通,真是可笑復可憐。” 雷一砲無奈的道: “所以我們就在南京你開設的望江大酒樓住了兩日,欸,要說你這祈老頭也真是個老混蛋,你已經有了那安逸的幾艘畫舫,大街上還開著錢莊,你卻有福不享的來到這大海上玩老命,幹什麼嘛!” 祈無水已在挽腰帶卷衣袖,反手抽出尖刀,兩把雙刃尖刀交互生輝,冷芒打閃!只聽他冷冷喝問: “南京幾日,你們見不到我老人家,必然做下不少缺德事吧!” 雷一砲哈哈一笑,道: “死了個叫小唐的,不是我們殺的,台城附近的巨舫燒了,那是你的大管事不小心,寶和錢莊我們倒是去過,那也只是藉了些銀子,我知道對祈老只是九牛一毛罷了。” 宛如高山撲擊下來的一頭坐山雕,更似一片烏雲罩頭,祈無水狂吼一聲彈身而起,半空中雙刃尖刀一橫一豎,交互閃擊向雷一砲而來! 太快了,因為祈無水的人尚在中途,划子上一條紫色影子長嘯一聲彈起兩丈,早撞向祈無水的刀芒中。 半空中爆發出祈無水的喝叱聲! 半空中卻沒有兵刃的撞擊聲。 兩個人在空中雙手互搏,動作是乾淨利落的。 二人那雙腳互踢中,幾乎有停在空中之勢。 於是,血在祈無水的雙刃尖刀相繼落入海中之時滴下來,滴在海面上消失不見。 “撲通”一聲,二人落在水中,激起水花三丈高。 那地方本就不深,但祈無水卻高舉兩只流血手腕再次騰身而起的落回小划子上,他口中“ ”的叫,面色十分難看的狂叫道: “掌心刀,好小子你已學得掌心刀絕技了。” 是的,迎擊而上的正是剛又彈回小船上的依承天,他見祈無水向雷一砲殺來,擔心雷叔不是祈無水對手,立刻振臂而起,半空中他已握刀在“掌”殺上去。 現在,划子上祈無水雙腕受傷,再經海水一浸,痛的他順額流汗,流的全是冷汗。 划船的小頭目早撕下兩塊衣襟先替祈無水扎住,邊道: “老太爺,傷的不輕,快回大船去吧。” 不料祈無水對周全道: “周老頭,今日不除此小子,他日必是你我心腹大患,剛才也只是我太過激動,又太大意,憑這小子,你我今日必得殺之,更何況那掌心刀還在他手中。” 周全一聽“掌心刀”三字,心中一震,點頭對醉漁翁道: “祈老怪的話不差,這小子且由我二人去收拾他吧。” 醉漁翁點點頭,邊又在低聲的對周全比劃一陣子。 於是,周全哈哈一笑,道: “正該如此。” 潮水在漲,因為礁盤上連擱在上面的大船也在動,左右的在晃動,便在這時候,一連滾來三個浪,倒把小划子衝的偏向大船。 於是雙方的距離剎時超過五丈遠。 雷一砲低聲對依承天道: “我們已知主母與小姐二人也到了普陀山上,這時必已與寨主會面了,不如儘快趕過去吧。” 依承天指著大船,道: “雷叔你看,大船已動,那小划子正靠在船邊,只怕大船上的幾個老頭兒不會輕易罷手的。” 雷一砲望過去,不由點頭道: “看來只有一拼了。” 不料依承天堅決的道: “我們只管往普陀山方向搖去,如果真要交手,就由我一人抵擋。” 江濤早拔刀在手,聞言道: “那怎麼行,這三個老魔是出了名的難纏,要拼我三人一齊上才是呀。” 雷一砲反手取出鋼棒,咬牙道: “我忽然有個想法。” 依承天與江濤齊看著雷一砲。 面上的刀疤又見跳動,繞腮短髭也似根根直立,雷一砲在鋼棒一端抽送著那把尖刀,冷凜的道: “祈無水已傷,餘下的只是周全與司徒大山二人,他們不追來便罷,否則由承天少寨主抵擋頭陣,我與江濤兄弟殺上他們大船去,一舉殲滅大船上的祈老怪手下幾人,奪下這艘大船,作為護送寨主回焦山之坐船。” 依承天一聽,低聲道: “最好他們別追過來。”他一聽奪船殺人,心中似結了疙瘩似的說了這句話。 小船在依承天的幫著搖中去勢如箭,然而那大船在滿帆中追的更加快速,剎時全脫離這塊大礁盤而駛入深水中。 小船上依承天回頭望,只見周全手持烏黑煙袋與司徒大山二人並肩站在船頭上,那司徒大山手臂上正拖著他那支銀絲漁網,灰色的鉛錘一顆顆宛如雞蛋大。 漸追漸近,船頭上的司徒大山嘿嘿沉聲狂笑,道: “我老人家要看你們逃往哪裡去。” 就在雙方距離不過三四丈時候,“江岸一陣風”周全突然厲喝一聲,道: “小癩子!”喝聲中他已躍身面起的向小船方向撲去。 小船上的依承天早已有備,他不等周全撲到一半,清叱一聲振臂而起,疾若長鶴凌空迎去。 於是便在這緊張關頭,突聽得周全後面的司徒大山狂笑一聲騰身而起,空中他已後發先至的撒出他那銀絲漁網,恁般巧妙的當頭罩上空中衝來的依承天。 司徒大山的漁網一罩一收,緊接著“撲通”一聲 海水濺起三丈高中,依承天和司徒大山、周全三人全落入海中。 那司徒大山入水以後,雙手施力拖拉,生把網中的依承天困在他那銀絲漁網中。 另一面,周全在水中認得準,四肢奮力向依承天遊去,心中那種高興,如果人不是在水中,早已笑得難以自製。 網中的依承天人在水下,見司徒大山施力不松漁網,而周全又在後追殺過來,心中不由大怒,覺得這三個老頭兒對自己太過狠毒,在開封的時候就差一點要了我的命,今日仍然倨傲辣手的一心要自己死在這大海上,果真是老而無德,喪心病狂。 心念間,他右臂運功十二成,掌心刀藉著銀絲漁網的張力,金光刃芒宛如東升霞光連閃中,漁網立時被割破一洞,依承天水中看的清,那周全的手中煙袋已向自己鳩尾點來。 水中搏鬥,兵刃越短越快捷,周全手上的旱煙袋長不過尺半,已算夠短的,但比起依承天的掌心刀來,卻遠不如依承天的方便。 周全本已急快的潛到網邊,那煙袋鍋只要點中依承天,則依承天非當場氣結而死于水中,便在這時候,依承天竟脫網而出,且見他右手金光一閃,早已巧妙的劃過自己右腕,周全大驚之下,急往水面衝去。 司徒大山本施力拖緊漁網,二人商量好了,就等周全過去點死依承天了,不料突然漁網一松,他回頭極目看去,不由大驚,周全的血已染紅大片海水,看去宛如紅雲,他人已向水面衝去,再看那依承天,便在這時已向自己迎殺而來。 司徒大山當即拋去漁網,忙自腰間拔出一支分水刺,雙手緊握,雙腳奮力狂蹬中,平身向依承天刺去。 想起黃河岸邊自己幾乎死在這老酒鬼的網裡,依承天咬牙嗔目,掌心刀隱于掌中,左手一招“拂花覓蝶”,巧妙的撥開已近胸前不到一尺的刺尖,右掌卻自下而上,快不可言的拂過司徒大山。 “醉漁翁”司徒大山早知那掌心刀厲害,疾快的以右手分水刺橫掃,左手則拍向依承天右手。 水下搏鬥,講求的是身法靈巧,反應靈活,加上兵刃運用快捷,才是致勝條件。 依承天雖然經驗不如司徒大山,但他仗著年輕,掌心刀更是適適于水搏鬥,這時他見司徒大山分水刺橫掃而來,擰腰平翻中,分水刺已自他的腰下半尺遠處溜過,不等司徒大山回刺,更覷準司徒大山左掌抓來,依承天的右腕呈曲線般迴轉中,早見一股血箭自司徒大山左腕噴出,剎時一片血紅染了大片海水。 司徒大山猛的仰身後潛,就在他正欲脫離這片血紅海水時候,不料依承天卻早到了他的背下方,等司徒大山發覺不妙,右手腕又是一陣劇裂痛疼,分水刺已脫離手掌落入水下。 司徒大山似是瘋狂般的雙腳狂蹬,急急的往水面衝去。 不旋踵間,依承天也浮上水面。 附近的大船上,依承天看的十分真切,只見雷一砲與江濤二人已把大船上的十個漢子逼在船尾,祈無水則不停的在咆哮呢,那鎮海地痞程千更是縮在一邊不敢吭氣。 再看那“江岸一陣風”周全,卻正高舉著自己已受傷的右腕坐在小船上,那小船上的兩個漢子,就在他的吆喝中向大船靠去。 原來依承天與周全、司徒大山水中搏鬥時候,雷一砲已命小船直靠向大船,一聲招呼,雷一砲與江濤二人棄小船而上得大船上。 大船上原本有十個漢子,但這些人又如何是雷一砲與江濤二人對手,早被雷一砲掄起鋼棒,一連打翻三個,那祈無水舉著雙腕衝出艙來,大罵雷一砲“乘人之危”,卻被雷一砲突然一個側踢倒在艙口,氣的祈無水咆哮謾罵,不絕於口…… “江岸一陣風”周全受傷浮到水面時候,恰巧就在小船邊,他立刻爬上小船,命兩個搖船漢子快向大船搖,根本不去注意那雷一砲與江濤二人尚在大船上折騰呢。 小船靠在大船邊,周全騰身而起,半空中卻見冷芒猝閃,一束激盪的刀芒,“嗖”的一聲向他劈到。 空中擰腰挺足斜翻,“咚”的一聲周全又落在小船上,他驚怒交加的舉頭上看,早聽得船邊站的江濤喝道: “老小子你沒死在水中已是萬幸,敢情還打算上船來歇腿養傷不成。” 就在這時候,司徒大山早高舉著雙手,手腕尚自狂噴鮮血,飛魚似的向大船邊浮來,在他的後面,依承天緊緊的追著而使得司徒大山邊游邊回頭看不停。 宛如大魚飛落船上般,司徒大山到了小船邊,人已滑落在小船上。 依承天人也已快到小船了,便在這時,司徒大山望著水面的依承天,喝叫,道: “小癩子,你想趕盡殺絕不成!” 依承天猛的一長身,一指向五丈外的海面,道: “我若不在後面追你,不定你已被那群老虎鯊撕碎了呢,你看。”說完他也急急的落在小船上。 兩個搖船的一看,不由大驚叫道: “鯊魚!” 原來祈無水三人在水中流了太多的血,附近早誘來一群虎鯊,司徒大山與周全二人也已見水面上鯊魚在翻動,不由頭皮發麻而心膽欲裂。 這時大船上的雷一砲已在招手小船搖過去。 司徒大山忙叫搖船的儘快搖,為的是他傷的最重,必須立刻敷藥包紮呢。 不料小船剛靠在大船邊,卻見那祈無水第一個爬下船來,在他的後面,十個漢子正無精打採的也下得小船上,只把個小船坐得滿滿的。 依承天騰身上得大船,卻聽得雷一砲低頭向小船上的搖船漢子道: “把他們送上鎮海去,這是銀子快接住。” “醉漁翁”司徒大山高舉流血雙手,吼叫道: “姓雷的,我這傷總得包紮呀!” 雷一砲嘿嘿笑道: “忍著點,到了鎮海找大夫治吧。” “江岸一陣風”周全叫道: “姓雷的,你真不是東西。” 雷一砲一聽大怒,道: “你們這三個老不死的,果然禍害遺千年,今日局面如果換過來,你們哪個會慈悲為懷的放過我們?操那娘,再要囉嗦,你們一個也別活著回去,老子拿你們餵鯊魚。” 早聽得“江河水怪”祈無水狠聲道: “國之戰敗,割地賠款,你我戰敗,無話可說,姓雷的這節骨眼若要玩狠的,我們誰也奈何他不得,我連大船都放棄了,你二人還說什麼的。” 於是,小船急快的搖向鎮海而去。 現在 祈無水的大船只有雷一砲、依承天與江濤三人,然而三人對於駛風船全有一手,雷一砲後面掌舵,江濤操主帆,依承天就在船頭守著,該做的他自會去做。 大船緩緩的駛向普陀山,依承天心情既興奮又緊張,因為他再也想不到自己找遍焦山與太湖,而乾娘母女二人卻是在這普陀山上,自己如果早知道,也免去無謂的勞累奔波,到處尋覓了。 大船在普陀山前的大海灣泊碇時候,紅日已被山頭遮擋在另一面了。 岸邊人見來了大船,早有一人操著小舟劃來,那是山上寺裡小船,為的是接那些遠道來的朝山進香客。 那小船很快的把雷一砲三人送上岸。 依承天順著蜿蜒的台階上看,寺朝一角似在雲端,而寺內鐘聲恰在這時飄來,悠揚中更令人覺得莊嚴無比。 沿著山石台階登上去,山脊上有個大石碑坊,橫畫四個巨大篆體字。 “普渡眾生” 三人走過碑坊,寺前門處一座丈五高朝天香爐,香煙裊繞中正有一個年青僧人在看守著,見三人走來,忙迎上前去,稽首道: “阿彌陀佛,三位施主可是朝山進香的?” 雷一砲道: “有位依施主住在貴寺,我們是來接他的,還請小師父傳聲話進去。” 小僧看了三人一眼,遂笑道: “且隨我進去。” 那小僧剛領著雷一砲三人走進去,大雄寶殿內走出一位白眉老僧,可不正是那法上大師。 這時法上大師似是吃一驚,但他在見了雷一砲面上大疤痕後,早哈哈笑道: “來的敢情可是雷施主?” 雷一砲先是一怔,旋即忙上前施禮,道: “法上大師,焦山一別十年,雷一砲少來問候,罪過!” 法上大師笑道: “關山重重,水隔一方,只要心中記掛,猶勝朝夕見面,你以為是否?” 雷一砲也笑道: “天天見面友情平又淡,雷一砲理會得。” 法上大師望望依承天與江濤二人,雷一砲立刻為之介紹一番。 法上更把依承天看了個仔細,因為這幾日他在依水寒的口中得知這依承天已承襲依水寒衣缽,即將統領焦山飛龍寨。 法上在一陣觀察中點著頭,道: “老衲慶幸飛龍寨又見興盛了。”邊對三人道: “快隨貧僧來,依施主一家見了你們真不知如何的高興呢,哈哈……” 於是于是雷三人的心情更見緊張。…… 又過了偏殿,匆匆過完兩處迴廊,幾人剛過了那條不算短的甬道,早聽得小院廂房中傳來笑聲…… 是依水寒與夫人小姐的齊笑聲…… 笑聲令雷一砲雙目見淚…… 笑聲更令依承天興奮。 而江濤卻在聳肩抽噎起來。 法上大師對於這種至情流露,不由得大為感動,他化激動為笑聲的哈哈大笑著,道: “依施主,我帶來幾個客人了。” 枴杖拄地聲,剎時停在廂房門口,依水寒已白髯抖動不已,且雙目更見淚光。 便在這時候,那依夫人在女兒霜霜的挽扶中也到了門口向外西望。 雷一砲一見,早緊走幾步過去,跪在地上大哭起來。 江濤更是高叫: “寨主,江濤給你叩頭。”說著也跪在地上。 依承天先是一愣,旋即端正衣衫,雙膝也跪下來,道: “承天給乾爹乾娘叩頭。”說著一連叩了三個頭。 便在這時候,那依霜霜驚異的道: “咦!會是你?” 這時依水寒忙命三人起來,且到廂屋坐定。 法上大師對依水寒恭喜,道: “看來不日施主又要重振焦山飛龍寨昔日雄風了,貧僧這裡暫且告退。” 依水寒大為感激的正欲送法上離去,不料霜霜卻對法上大師道: “大師,那日鎮海街頭為我與監寺大師解危的人就是他呀。” 法上猛回頭,再細看依承天,剎時稽首施禮,道: “原來竟是小施主仗義授手,那日我聽得監寺回來向我說及,正猜不透是何人呢!” 依承天苦笑一聲,道: “如果那日有機會各道出姓名,我乾爹乾娘早團聚了。” 法上走了。 依水寒這才問及鎮海的事,這時依霜霜最為高興,因為她心中激盪的影子,竟是父親欲招贅的承天。 雷一砲也問依承天道: “怎的未聽你提過。”他一頓又道:“原來大船上那個程千就是因為這事才找上我們的,真是可惡。” 於是依承天與雷一砲二人分別把一切經過重又說了一遍,只聽得依承天與夫人直點頭又嘆息。 依承天取出龍形玉佩,小心的放在桌案上,他請依水寒老夫婦二人坐在上面,正式的拜了三拜,才又把玉佩戴起來,喜的依夫人哈哈笑的對雷一砲道: “承天一表人才,當初你怎說他像個癩痢頭小叫花子?” 雷一砲直是哈哈笑…… 不料依承天這時又向依霜霜施禮,正要口稱姐姐呢,早被依水寒攔住。 依霜霜知道爹的意思,滿面羞赧的掀簾走入房內去了。 依承天一驚,兩只大眼直眨巴。 依水寒已緩緩的道: “剛才你向我夫妻二人叩頭,我們接受你的大禮,但那不是要收你為義子的大禮。” 此言一出,連那雷一砲也是吃一驚。 依水寒卻撫髯笑道: “雖不收你為義子,卻要收你做我依家女婿,因為我已決定把霜霜給你了。” 依承天一聽,心頭大震,他幾曾想到自己會一變而成了義父的女婿?便在他的六神無主中,雷一砲悶雷的喝道: “還不快拜見岳父母大人呀,傻小子。” 一語驚醒夢中人,依承天忙重新見禮,且改口叫起岳父了。 門簾後面,依霜霜雙手摀面,喜極而泣的半天不走出房來。 不,這晚上就一直躲在房裡未出來,因為她在心中正不停的盤旋著依承天的影子 小癩子會有他這般俊的? 海風陣陣,海浪滾滾,普陀山上聽潮洞附近,依霜霜緩緩的走著,風兒掀起她的裙子一角,她回眸一笑的急伸手按下飄起來的擺裙。 回首笑,當然是對跟在她身後面的依承天而笑。 這時候依承天在她的眼中,那可是年輕有為,美如冠玉而又風度翩翩佳公子也。 當然,那誠惶誠恐跟在依霜霜身後的依承天,面對著仙資玉骨,儀態萬方而又我見猶愛的霜霜,心中還在不停的念著:“光景是在做夢吧?” 兩個人對坐在一塊岩石上,依霜霜低聲道: “想不到那日街頭遇上的年青人會是你,上天真會作弄人的。” 依承天搓著衣袂,囁嚅道: “可不是嘛,我要是知道那姑娘是姐姐就好了。” 只一聲姐姐,早令霜霜姑娘又垂下頭去。 半晌,又聽得霜霜小聲道: “你可知那于飛鴻吧!” 依承天點頭道: “我知道,在南京時候她竟還想殺我呢。” 一聲長嘆,依霜霜道: “我們從小在一起玩,從她的眼睛裡,看得出她對我在飛龍寨的地位很是羨摹,她爹娘與我爹娘一樣,就生了一個女兒,不過她對於武功十分認真,全是她爹教她的。” 依承天道: “我真的不希望再見到她。” 依霜霜有些黯然的道: “她們這幾年對我母女是不該的,但我並未恨她們,這些日也不知她怎麼樣了。” 冷然的望著海面,依承天道: “也許你不久就會看到她了。” 依霜霜道: “回到焦山當然會看到她了。” 不料依承天道: “不用回到焦山姐姐就會見到她了。” 依霜霜猛抬頭望向依承天,道: “你怎麼會知道的?” 依承天道: “我與雷叔,江兄三人急急趕來,為的就是聽飛龍寨的伍飛舵主所說,於長泰就要殺來普陀山了。” 依霜霜驚異的深深一嘆,道: “兄弟動刀槍,血被外人踏,於叔為什麼至今還是執迷不悟的?” 依承天道: “天下人大都以為那權與利才能美化人生,否則這世界哪會有刀聲的。”他年紀輕輕的敢情也體會良多的又道: “如果一個人一直處在刀鋒下過日子,我依承天寧願回開封城去賣我的‘山裡紅糖葫蘆’去。” 依霜霜抿小嘴嘻嘻一笑,道: “你要是再去賣糖葫蘆,我一定跟你一起去賣的。” 於是,兩個初識的未來夫妻全笑了 便在這笑聲裡,遠處大海上直有三艘大船疾駛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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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01, 05:56 PM | #1949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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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小癩子重返柳樹村
海上來了三艘大船,這本是極端平常的事,有誰會去注意的?每日都會有船把許多善男信女送來這佛家聖地的普陀山,除了海上狂風巨浪天候不良外。 三艘大船就在大海灣停下來,便見三個接送小船匆匆的自岸邊搖到大船邊,搖船的人卻發覺三艘船上各有二十多人,全都是手持兵刃,光景是欲找人拼殺呢。 看到這光景,搖小船的人還以為是海盜來了呢,有一人大膽的問道: “各位是從哪兒來呀!” 忽聽得有人應道: “我們是焦山飛龍寨的船。” 是的,這三艘大船確是來自焦山飛龍寨。 原來那日“小燕子”于飛鴻在南京邑江門外小船上被依承天現身驚走後,自己知道形勢上因為自己的一念之間而逆轉,心中後悔不迭的連夜趕回焦山飛龍寨。 于飛鴻心中悔恨交加,忙著把事情向老父稟報,父女二人商議的結果,決定儘快找上海外的普陀山去,先剷除依水寒之後,飛龍寨仍然是他於長泰的飛龍寨,到了那時候,于飛鴻只要用些心計,依承天絕不會對她怎樣。 也許這是一項如意算盤,但也甚為附合於長泰的心意,於是於長泰特意的選了四位舵主隨同大船趕來普陀山,四位舵主也是霍大光與成剛在的時候調的心腹之人,他四人誰也沒有見過依水寒,當然也就談不上與依水寒有情感。 那南京飛龍寨舵舵主“江上燕”伍飛沒有來,他與其餘三位舵主留在焦山,伍飛心中明白,不定于長泰又在弄什麼鬼呢。 現在於長泰的大船來到了普陀山下的大海灣,三條小船把大船上的人一批批送到岸上。 于飛鴻望望老父,低聲道: “派誰去把依水寒誘出來呢?” 於長泰當即高聲道: “童寶呢?” 早見一個青衣細高個子快步到了開長泰身前,施禮道: “寨主。” 於長泰拍著那童寶的肩頭,道: “上山去,見了那位依水寒以後,就說有他的舊屬聞聽老寨主已脫險歸來,大夥正在山下恭候他呢。” 童寶透著一雙精芒的大眼連眨眨點著頭,道: “可是要把他誘來這兒?” 於長泰點頭道: “該如何應對,你該十分清楚。” 童寶點頭立刻端正自己,順著石階直往普陀山上走去。 童寶是識得依水寒的,他也是於長泰的心腹,很早就是了,於長泰命童寶上山,自覺必能使得依水寒會下山來的,但他絕對沒有想到雷一砲與依承天已早一天多的趕來這普陀山上,當然連于飛鴻也想不到。 原來於長泰與女兒設下的計謀,是要在普陀山上見到依水寒後,以武力架走依水寒,大海之上再殺之,然後一塊大石沉入海底,就算等到依承天找來,于長泰自會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死無對證,依承天又豈奈他何! 計謀是設想得十分周全,只是老天難從人願,又豈止造化弄人。 童寶一路走到普陀寺,他十分和氣的對寺裡知客僧說明來意。 那知客僧也知道明日一早依水寒幾人就要離開普陀山.這時有人來見,正好領童寶去到寺後偏院去見依水寒。 那童寶來到偏院,果見依水寒手拄枴杖同一個老夫人在院中說話,細看之下,心中大吃一驚,因為那老夫人竟是依夫人。 童寶硬起頭皮走上前去跪在地上,道: “老寨主果真劫後重生還,童寶正是同幾位飛龍寨老舵主們前來恭迎你老的。” 依水寒心中一怔,旋即高興的點頭,道: “是如何得知的?你們來的可真快。” 童寶不慌不忙的道: “消息由於飛鴻帶回焦山的,請寨主立刻下山吧。” 依夫人突然問道: “那於長泰父女呢?” 童寶忙應道; “他們自知理虧,正在焦山等寨主呢。” 依水寒道: “我們本要明日啟程的,且由我前去看看他們再說吧。” 依夫人點頭,道: “我們本也沒什麼東西收拾,如果要走,隨時皆可以。” 童寶忙接道: “還是及早走的好。” 依水寒一思忖,道: “你且在此等候,我得同法上大師告辭,還得把他們找回來呀!” 童寶可不知依水寒要找什麼人,只得搓著手站在廂門口等候,不時的望向廂屋中的依夫人。 依夫人已在整理衣物了。 依水寒來到了法上大師禪房,把自己屬下來接他的事說了一遍。 法上大師哈哈笑道: “早走晚走,那得由施主決定,那雷施主與江施主正好像在後殿同監寺幾人閒話,我找人去叫他二人。” 依水寒點頭道: “還有承天與霜霜二人去了潮音洞遊玩去了,也該把他二人找回來呢。” 法上大師當即派兩個沙彌去找雷一砲與依承天他們返寺,邊與依水寒又暢談一陣,且見法上大師取出一個黃緞包裹,那是托依水寒把幾本經書轉交焦山定慧寺的法明大師的。 不旋踵間,雷一砲與江濤二人匆匆走來。 依水寒當即對雷一砲道: “童寶來報,幾位舵主來接我呢,我們且去看看。” 雷一砲道: “童寶?就屬下在焦山的時候,知那童寶已變成於長泰的心腹,當年他還去過開封找過佟大年,只是佟總管掩藏的得法,躲過他的尋找,因為童寶可是認識佟總管的,這以後才又由於長泰女兒去了一趟開封,才把佟總管的行蹤誘出來,如今他會趕來接寨主,倒是令人惑疑。” 一語驚醒夢中人,依水寒點頭道: “照說他們應該一齊上山見我才是呀!” 法上大師點頭,道: “貧道也覺可疑,施主應防中計。” 正在這時候,依承天與霜霜二人也走進來。 於是幾人商議結果,一齊來到偏院中。 那童寶正自來回蹀踱呢,步履聲與枴杖聲令他吃一驚的忙著回頭望去,不由得大吃一驚,心中暗叫,完了! 雷一砲大喝一聲,一把揪住童寶,未開口先是兩個大嘴巴子,冷冷喝道: “說,山下來的究竟是何人?” 童寶口角溢血,被雷一砲揪得雙腳離地,以為計謀被識破,只得哭喪的道: “雷爺,我是奉命行事呀!” 雷一砲忙道: “可是那於長泰?” 童寶點點頭,雷一砲更怒,道: “他人呢?” 童寶指著山下道: “就在海邊山崖處。” 依水寒擺擺手對雷一砲道: “且放他下地,我有話問他。” 雷一砲指頭點在童寶臉上喝道: “老實回寨主的話,否則雷爺我先敲爛你腦袋。” 依水寒和顏悅色的問道: “童寶,你實告訴我,于長泰來此的目的,他設下了什麼樣陰謀。” 童寶雙膝往地上一跪,面無人色的道: “回寨主的話,他們原以為此地只有寨主一人,知雷爺與另一人不在寨主身邊,這才連夜趕來此地,為的是要在山下……”童寶沒再敢往下說。 依水寒冷哼一聲,道: “敢情是要在山下圍殺我了?” 童寶指著山下,急急道: “全是于飛鴻同她爹合計的主意。” 依水寒突然一嘆,道: “大海未奪去老夫的命,人謀不臧,卻幾乎要我回不得焦山飛龍寨。” 依承天搖頭一嘆,道: “為什麼,為什麼她變得如此奸詐狠毒?” 依霜霜望著依承天道: “你可是說的那于飛鴻?” 依承天點頭道: “在太湖的時候她還說要勸她爹呢,欸!” 便在這時候,那法上大師果斷的召來寺中三十名年青和尚,並命監寺大師率領,跟隨依水寒一眾齊往普陀山下走去。 那三十多名和尚竟也全是每人手持棘木棍子,棍長一丈,足有鴨蛋粗細,浩浩蕩蕩的下得山來。 依夫人未去,連依霜霜也站在那石碑坊下面。 一眾人等走出十幾丈遠了,依夫人卻隨後高聲叫住拄杖下山的丈夫: “水寒,阿鴻她娘去世了,性情難免孤傲,再怎麼說也是相處有年,能罷手且罷手,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依水寒一頓,道: “且看情形吧!” 於是依水寒就在法上大師陪同下,順著山道下得山來,童寶早見於長泰橫刀站在一塊大石邊,他的女兒于飛鴻就站在他身旁。 那於長泰見童寶自山灣處當先走來,當即高伸一手,命眾人準備呢,不料童寶後面走出雷一砲,然後又見個年輕人極其瀟灑的跟著過來 于飛鴻一見大驚,急急指著年輕人對一旁老父道: “他們怎的恁般快的趕來了,爹,我們完了!” 便在于飛鴻的驚異中,依水寒與法上大師相繼的走來,然後江濤與一眾和尚全走到海岸邊上來。 於長泰見法上大師竟也率領三十名灰衣僧人為依水寒助威,當即冷笑道: “來的可是法上師嗎?敢情要插手我焦山飛龍寨的家務事了?” 於長泰不先向依水寒說話,轉而先向法上大師,因為他十分清楚這群和尚絕對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那焦山定慧寺法明和尚不就曾經率領群僧插手飛龍寨與黑龍幫的一場廝殺嗎。 “阿彌陀佛!”法上大師稽首道: “於施主別來無恙,貧僧絕無意插手管飛龍寨家務事,但此地乃我佛門聖地,不能不防人在此拼殺,尤其是依寨主為貧僧座上客,貧僧更是不能袖手了。” 於長泰忿怒的望向依水寒,道: “已經八年了,姓依的早不是飛龍寨的人了,套句他當年常標榜的話,飛龍寨是全體飛龍寨的人時,就算重新搬莊也該換換人了,更何況他隱居八年不問飛龍寨事務,一旦回來,就想重攬大權,天下有這麼便宜的事?” 依水寒面無表情的道: “於長泰,當年飛龍寨上依水寒早知你有奪權之心,但依水寒還是容納了你,不錯,我是快八年未履焦山,但卻是由於押船海上遇險,正當的說也是因公遇險,而你卻藉此機會不發船海上救難,且迫不及待的自立寨主。”依水寒嘆口氣,又道: “最是不該的,莫過於你排除飛龍寨的老人,招來一批海盜而壞了飛龍寨的名聲,你否定了舊屬們的汗馬功勞,更想逼出飛龍令,一心想修練飛龍令中‘八步一刀’絕技,然而上天有眼,我還是回來了。” 雷一砲突然喝道: “於長泰,你更不該派童寶上山去騙寨主,說什麼他的屬下在山下恭迎老寨主,卻原來真的是想在此坑害人。” 於長泰鷹目電閃中,逼視著雷一砲,道: “姓雷的,我小覷你了。” 雷一砲哈哈大笑,道: “你沒有小覷我,是時間沖淡了你的戒心。”他似是在回憶一段久遠的事情,緩緩的道: “記得你那晚逼著夫人索取‘飛龍令’,其實是藉口要那飛龍令中祕籍八步一刀,你十分明白,‘八步一刀’與‘飛龍令’為一體,只是你再也沒有想到,飛龍令已由佟總管藉口到海外尋找遇難的人而帶出飛龍寨,從此佟總管一去無蹤,於是你才想到上了佟大年的當,你逼著夫人母女搬離飛龍寨後宅,以後更因為找不到佟大年,你就設下酒筵,有意無意的告訴周全幾人,說那飛龍令已流落江湖而想藉他們力量幫你尋找佟大年,他們沒有找到佟大年,卻打探出你找到佟大年在開封城,這才引發出這些錯綜複雜的事情來,果真上蒼有眼啊!” 於長泰錯牙格格響,道: “若非你施詐裝瘋又投江,哪會惹出這許多糾葛來,今日不殺你,於長泰心中難咽這口氣。” 坦然一笑,依承天走到雷一砲身前,道: “雷叔,現在我似乎真的開竅了,因為天下人全都是好人,天下哪會有什麼歹徒惡人,好人與壞人的評價全在自己的內心,而壞人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惡人。” 於長泰一見依承天挺身而出,且又說了這麼幾句莫名其妙的話,一怔之間當即道: “依承天,直到今日你是否找到了賜你名字的乾娘呢?” 依承天道: “找到了。” 于飛鴻一愣,於長泰道: “在哪兒?” 伸手向普陀山上指,依承天道: “現在正在寺裡呀。” 於長泰伸手指著依承天,道: “小鴻對你不錯,如果你這時幡然醒悟的走過來,飛龍寨副寨主寶座你去坐,如何?” 淡然一笑,依承天道: “回於老的話,我剛才的話尚未說完呢。” 於長泰道: “你說。” 依承天這才又緩緩的道: “好人與壞人的分界,在於眾人的看法,眾人說這人是好人他才真正為好人,因為大家的眼光是雪亮的,於老以為呢?” 於長泰冷漠的道: “你以為老夫如何?” 依承天不卑不亢的道: “如果於老沒有手握那把金背刀,看來倒還不失為一位賢能長者。” 就在依承天的話聲中,於長泰突然發難,因為他算準依承天這時沒有握著“掌心刀”,只要不給他機會,只要殺了依承天,他仍然是大有可為。 眾人見金花成束,盤繞著于長泰那騰飛而起的身子,宛如金龍盤柱般剎那間已罩向卓立而仰視的依承天,捷、準、狠似已溶化於“嗖”聲不斷的刃芒中,光景是一招之間就見分曉了。 奇詭的擺動著身形,依承天雙掌交錯於猶似天外灑下來的金芒中宛如手掌中難以抓牢的泥鰍,只是幾個奇詭的變化中已擺脫出刃芒之外。 於長泰殺機已生,長嘯一聲,揮刀重重攻上,且口中厲喝道: “殺!” 于飛鴻擔心老父,她握緊雙刀未出手,但於長泰帶來的人,幾乎比依水寒這邊多上一倍的人,各已舉刀殺過來,那法上高聲道: “攔住他們!” 早見三十個手持棘木長棍灰衣僧人,每五人一排舞動手中長棍,把衝殺而來的青衣短扎漢子攔在海灘上。 依承天已與於長泰搏殺於一塊土岩石上面,而依承天兀自雙手空空對敵。 這當然給予于飛鴻一種寬心,然而卻見兩個似是飛龍寨的舵主身份,二人越過群僧直逼屹立在法上大師旁的依水寒,也許二人的行動是受了於長泰的安排,因為這時候另外兩個舵主已分別與雷一砲和江濤二人交上手。 殺向依水寒的兩個舵主,二人各使用一把鬼頭刀與長把鋼叉,那使長把鋼叉的大漢詭辣的擺動叉尖,鬥然間暴刺而上,不料依水寒身子未動,獨足卓立,右手枴杖黏住鋼叉一撥叉點,“咚”的一聲把那大漢點翻在地。 使鬼頭刀的粗壯漢子斜刺裡一刀劈來,不料依水寒右臂下挾的枴杖一聲脆響中,正敲在那人握刀手背,鬼頭刀當場跌落地上。 依承天看的真切,見有人向老父殺去,心中忿怒,就在於長泰的平削一刀中,他人已抽空拔飛兩丈有餘,便在他凌空連翻跟鬥中,掌心刀已挾在右手食中二指間。 於長泰未見掌心刀,連一旁逼視著的于飛鴻也未看到依承天雙腳落地,於長泰的金背砍刀已在他下面等候,只聽他冷哼一聲,雙手握刀斜劈,那懾人心魄的刃芒,看得遠處的法上大師也吃一驚。 不料便在這時,依承天落地的勢子不變,身子垂直下縮,宛似縮地八尺,金色刀芒就在他的頭頂五寸地方一閃而過。 於是依承天掌握住於長泰回刀的這一刻,一招“餓虎撲羊”斜身撲去。 直到這時候,於長泰似是才看到依承天右手掌上一線金芒,那金芒也正是他朝思暮想必欲得之而後快的掌心刀。 沒有聲音,但聲音卻在二人心中響亮與震撼! 更沒有慘叫,但悲哀正在二人腦海中湧起來! 於長泰的金背砍刀隨著他那只腕向外噴灑的鮮血而拋起三丈高,“當啷”跌落在五丈外的石堆中。 依承天未再殺過去,因為于飛鴻已燕子穿雲的撲過來。 “爹!” 於長泰望著自己雙腕在流血,他那雙鷹目厲烈的逼視著兩丈外的依承天,嘴巴翕動中露出難以言喻的複雜心態,剎時他似是變得頹唐與蒼老了。 于飛鴻托起老父雙手,她眼淚滂沱,忙著抽出一條絲巾邊替老父扎傷,邊泣道: “爹,我們認了吧!” 於長泰突的大喝一聲,張口吐出鮮血一斛,他面色灰白的昏了過去。 “爹!”于飛鴻痛哭的忙托住老父身子,只見長串的淚水順腮流向白髯再流到于飛鴻的手臂上! 于飛鴻尖聲大叫道: “住手!” 雙方在海灘上互殺的人,一聽這聲音,全停下手來,雷一砲早怒對依承天,道: “為何不殺了他!” 依承天似是手足無措樣子。 依水寒早沉聲道: “一砲,承天做的對。” 雷一砲指著萎坐在地上的於長泰,道: “可是他……” 依水寒道: “不要再說了,快回山上去接夫人小姐下山,我們該離開此地了。”邊回頭對法上大師稱謝,道: “再若不走,只怕還會為大師這清修之地帶來血腥,依水寒就罪過了。” 一眾和尚就站在法上大師身後,莊嚴的站著。 依水寒與法上一聲招呼後緩緩來到于飛鴻身邊,道: “小鴻,隨伯父走吧!” 于飛鴻吃一驚,仰著滿面淚水望著依水寒,半晌,她突然痛哭起來! 便在這時候,遠處山道上,雷一砲已把依夫人母女二人接下山來,那依夫人見于飛鴻正抱住她爹在哭呢,立刻拋去前嫌走上前去。 雷一砲看的直搖頭,光景是大不以為然樣子。 依承天走近于飛鴻身前,歉然的道: “我是不得已才……才……” 于飛鴻一嘆,道: “我不怪你,我爹也不會怪你的,要怪也只能怪那造化弄人,焦山我們不會回去了。” 依承天道: “那你們……” 遙望著遠處。 遠處一道山影在水面上,于飛鴻茫然的道: “天涯海角,總會有容身之地吧!” 依承天卻天真的道: “如果你去鎮海,那家飯店還有三匹寶馬,就送給你代步吧!” 苦澀的一笑,于飛鴻道: “原來你在南京得了消息,三人連夜騎馬趕來這海外的普陀山,那就難怪了。” 三艘焦山飛龍寨來的大船,又載著所有的人離去。 三艘大船未再駛回焦山,而是帶著受傷的於長泰航向大海,航向一處不知名的南方海島。 後來有人看到一群海盜在閩江口外打劫,其中有個女子能在大帆之間飛行,但卻沒人知道她是不是于飛鴻。 從祈無水手中奪來的那艘三帆大船,載著依水寒等六人,緩緩的駛入長江口時候,十分湊巧的遇上海門十三蛟龍,那“鬧海蛟”歐陽正先是看到駛來大船上面的雷一砲,他驚喜的高聲喊叫道: “雷副總管嗎?” 雷一砲見是狼山的“海門十三蛟龍”,大喜之餘立刻把大船靠過去,便在這時候,依水寒已自艙中走出來,歐陽正驚異之餘,啞著聲音,流淚道: “依兄,果真是你回來了,欸!快八年了啊!” 這日本來“海門十三蛟龍”有事出海的,因為依水寒的劫後歸來,遂決定親送依水寒回返焦山去。 焦山,歐陽正也有多年未去過了。 又是黃昏。 黃昏時候也是江上漁帆歸去的時候。 焦山飛龍寨的江灣中,這時候緩緩的移進兩艘三帆大船,兩船一進入江灣中立刻落帆,便在這時候,從岸上與幾艘大船上,突然走來數十人,大家未見於長泰上岸。 上岸的當先一人卻是柱著枴杖的依水寒,他在女婿依承天的攙扶下,舉頭望向遠處 那焦山飛龍廳。 半晌他自言自語道: “真快八年未來了,事物依舊,人事全非呀!” 突然人叢中有人高聲歡叫道: “寨主回來了啊!”說完推開人牆衝向拄杖老人,依承文望去,光景正是南京分舵的“江上燕”伍飛。 這時雷一砲也扶著夫人下得船來,一眾人等立刻圍住依水寒等歡呼起來! 一旁另一船上下來的“海門十三蛟龍”,一個個撫掌哈哈大笑,因為他們在江面上時候,已聽得依水寒把一切經過說給他們知道了,從此雙方又可往來,從此對方的船又可以停靠在自己的港灣了。 雷一砲的出現,令伍飛等四位依水寒當年的老舵主十分愧疚,但依水寒也十分體諒他們,因為他連於長泰父女都放過一馬,又怎會同他們計較的。 於是,焦山飛龍寨為慶賀依水寒的歸來,先就全寨歡宴三日,緊接著發出邀請柬,邀請來當今江南各路英雄來焦山飛龍寨一聚,因為依水寒不但為慶賀一家團圓,且要宣布將女兒霜霜嫁給依承天,這可是江南水路一件大事。 八月十五日。 八月十五本就是團圓日,前一天就從各路到了不少客人往焦山,那飛龍寨幾道大院,早已住滿了人。 法上大師也將由普陀來到定慧寺,就準備第二天祝福一對新人了。 這從太湖趕來的朱成龍夫妻二人,他們見新娘竟不是于飛鴻,細問之下,那朱大嫂尖聲道: “那個女子眼睛看起來太厲害了,果然她心毒呀!”她說的正是于飛鴻,因為于飛鴻雙目隨她爹,一對鷹目。 依水寒為了熄去武林紛爭,消弭道上彼此仇恨,竟還特別以大紅貼邀請太湖黑龍幫石騰蛟與石大娘夫婦,甚至連那南京的祈無水、燕子磯下的司徒大山與周全全在邀請之列,但這幾處的人全沒有來,可也禮到人不到的送來了賀禮,光景是無顏見焦山“小輩”依承天吧! 悲歡離合的歲月,就是一部人生的寫照,現在 現在的依承天是幸福的。 幸福中他卻念念不忘一個人,那個埋骨在開封城外柳樹村中的佟老爹。 依霜霜在知道夫君心事後,立刻把這事告訴老爹依水寒知道。 依水寒十分佳許女婿這種知恩投報之舉,立刻吩咐總管雷一砲派出人馬,隨同依承天小夫妻二人前往中原,決定把佟老爹的屍骨移回焦山來。 天晴沒有雨,卻有了雷聲。 雷聲起自遠方,震驚所有柳樹村的人,不少人舉頭遙望中,早已大驚的叫道: “快回家上好門閂,強盜來了。” 方老實在關門的時候,自言自語,道: “小癩子都幾年未見了,怎的這些人還要來這荒村呢!” 不旋踵間,車聲蹄聲,剎時到了柳樹村的西北角戛然而停下來。 柳樹村的人不少都在驚異,果然又是那批人來了。 依承天望著頹廢的小屋四壁,不由一聲嘆息。 身邊的依霜霜指著煙火薰黑的光禿矮牆,道: “當年你就住在這兒?” 依承天搖搖頭,邊翻身下馬,道: “是佟老爹住的,我只是在他遇害後才住進來的。” 依霜霜又道: “那你是住在哪裡?” 依承天指著不知何時又堆起的一堆麥秸,道: “我住在那堆麥秸堆裡,一年四季就住在那裡面。” 依霜霜突然眨著汪汪的大眼怔怔的望著自己的丈夫,心中波濤起伏,道: “孤兒總是苦命啊!” 依承天搖頭,道: “我並不覺得孤兒有什麼苦不苦的,那時候我絕未怨天也不尤人,要知道牛吃稻草鴨吃谷,只為各人命不同,倒是那佟老爹 ”他伸手一指附近已長滿亂草的小土丘,又道: “他一片丹心,堅持其獨特人格,沒有隨世浮沉,且不去逢迎拍馬于於長泰,倒是一位真烈土呢!” 小夫妻二人就在佟老爹的墳前一陣禱告: 便在這時,突聞雷一砲氣憤憤的走來,道: “這個村子裡的人全死了。” 依承天一驚,忙問道: “怎麼啦?” 雷一砲指向附近幾家人,忿然道: “氣死我了,明明屋內有人,他們就是不開門,又不能施狠撞破門板……” 依承天哈哈一笑,道: “你這模樣,他們如何敢開門,且由我去。” 依承天伴著嬌妻霜霜,二人來到方老爹門口,那依承天伸手敲門,邊緩緩的道: “方老爹在家嗎?小癩子來向你問好了呢,快開開門呀!” 門裡面就聽得方老爹道: “老鄉,你就別騙人了,小癩子是個什麼模樣,我比誰都清楚。” 依承天道: “我確是小癩子,都幾年了,我總得長高長大吧。” 突聽一個老婆婆聲音道: “別管你是不是小癩子,天都快黑了,你要幹什麼?” 依承天忙笑道: “敢情是方大娘吧,我是來向老爹藉鋤鎬的,為的是要把佟老爹屍骨運回南方,用完了就還給你的。” 木門慢慢的被方老爹拉開來。 於是,方老爹瞇起眼睛細看,不由得驚呆了,他自言自語的道: “你是有些像那個經常掛著兩串鼻涕的小癩子!” 依承天笑道: “不是像,根本就是我,我是小癩子。” 方老爹的家人全出來了,他媳婦正取了鋤頭出來,依承天隨手交在來人手中,命他們上香祭拜,把佟老爹屍骨搬上車。 不旋踵間,柳樹村的人全知道小癩子一登龍門身價百倍的衣錦榮歸,又見那依霜霜儀態大方,貌若天仙,誰也難以相信才幾年不見而小癩子竟然會脫胎換骨的變成了個美少年。 柳樹村裡的人再也不必聽了馬蹄就心驚了。 他們有幾個壯漢還幫著去挖土,方老爹更是取了冥紙香燭來到佟老爹墳前焚燒一番,算是聊表心意。 就在依承天夫婦二人翻身上馬欲離去的時候,方老爹拉住依承天低聲問道: “說正經的,你現在總不會還是叫小癩子吧?” 依承天哈哈一笑,道: “當然,我有了姓,也有了名,我叫依承天。”說完一抱拳對黑暗中的一群村人,又道: “我叫依承天,不過 不過各位以為小癩子叫起來既親切又順口,叫我小癩子也可以。” 望著哈哈笑的依承天背影,方老爹對半天未散去的鄰居們道: “承天啟運,繼往開來,果是好名字呢,欸!只可惜當年他帶給我們太多的不幸,而使得我們把他趕走。” 說起來各人心中愧疚,但誰能相信小癩子會有今天? 天黑,看不見塵煙滾滾。 天黑卻仍然聽得到遠去的車馬聲,比之滾滾黃河的浪濤聲一般的扣人心弦! 雷一砲在馬上道: “開封城中的魏老虎不知如今怎樣了。” 依承天回頭望望隱隱約約的城牆,自語道: “我不想魏老虎,只想有一日再到開封城吃那鍋盔泡牛肉湯,可真夠回昧的。” 雷一砲點頭道: “少寨主說的是不錯,那晚上我二人吃的還真開心呢!” 又是一陣奔馳中,依承天與依霜霜並騎前進,便在這時候,他輕聲問嬌妻道: “步伐練的如何了?” 依霜霜道: “回焦山後練給你看嘛!” 依承天道: “只等你練會以後,我再原樣的打造一把掌心刀給你用,哈……” 依霜霜美目斜視依承天一眼,露出個逗人的俏模樣,夜色中只有依承天才領略到這份溫馨感受!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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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01, 05:58 PM | #1950 (permal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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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門徒
第01章 彩燈高懸
第02章 古洞怪客 第03章 紫龍之穴 第04章 龍穴之秘 第05章 堅毅不屈 第06章 群魔圍攻 第07章 輪迴神火 第08章 雙飛仙子 第09章 千臂魔僧 第10章 金衣鐵牌 第11章 武林寒戟 第12章 雲山孤雁 第13章 古剎睹鬥 第14章 蛟索飛槌a 第14章 蛟索飛槌b 第15章 血光矛影 第16章 毒心殘膽 第17章 夜影驚龍 第18章 邪神門徒(空白無資料) 第19章 十字三絕 第20章 白馬紅綾 第21章 干戈玉帛 第22章 金梭傳柬 第23章 凌波渡水 第24章 煙霞山莊 第25章 一方雄才 第26章 龍爭虎鬥 第27章 口蜜腹劍 第28章 陷阱處處 第29章 再世牢中 第30章 毒霧鬼池 第31章 情義難兼 第32章 奇兵突出 第33章 殺劫難避 第34章 環島之戰 第35章 血雨柔情 第36章 裂膽驚魂 第37章 銀色假面 第38章 功成而退 第39章 敵愾同仇 第40章 肘腋之變 第41章 虹閃飛頭 第42章 猱殞命絕 第43章 令飛鷹現 第44章 奇掌揚威 第45章 勢難兩立 第46章 肢殘怨深 第47章 魔馬冰心 第48章 指劍環幾 第49章 情孽纏綿 第50章 天倫之樂 第51章 貪念未已 第52章 青黃雙絕 第53章 仇中結仇 第54章 情迷敵伺 第55章 名湖濺血 第56章 赤陽判官 第57章 虎口佳人 第58章 血灑靈蛇 第59章 柔情雨絲 第60章 連理枝接 第61章 雁冥雲山 第62章 雪地仇焰 此帖於 2008-06-03 05:59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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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en7119 (2014-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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