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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5-26, 12:45 PM  
runone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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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6-03 05:33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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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5-28, 11:27 PM   #616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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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展若塵瞪眼如鈴,額頭青筋掙起,瘦削的面上一陣抽動,沉聲道:
  “段爾生,展若塵接受你的挑戰,你劃個道來吧!”
  段爾生忽然哈哈狂笑不已,然後一把拉著走過來的女兒,笑聲仍然不歇……
  段芳姑已驚怒的叫起來:
  “爹,你受傷了!”說著便回頭怒視著展若塵,叱道:“姓展的,又是你!”
  展若塵面無表情的道:
  “因為你,我沒有搏殺了你爹 ”
  段芳姑突然狂怒的吼道:
  “怎不說是為了金寡婦?你若殺了我爹,你知道我誓殺金寡婦 ”
  段爾生突又吼道:
  “骷髏幫孩兒們!我們走!”
  話聲中,只見這些灰衣大漢們風起雲湧般的剎時繞過大片黑松林子走得一個不剩!
  金家樓的人馬,早迎上那輛生鐵鑄造的囚車,展若塵忿怒的扭開那把半尺長大鐵鎖,掀開鐵籠蓋子,只見金申無痕的雙足也用鐵鍊繞鎖著,便雙手也扣鎖在兩邊鐵柵上,那囚籠下面留下了個尺長四寸寬洞,連大小便也別想脫出那支鐵籠來!
  展若塵伸手去扶,金申無痕忙搖頭,道:
  “孩子,乾媽坐此囚籠二十天,四肢早已麻痺難動,得先弄個兜轎,趕快返回大金樓!”
  展若塵忿怒的道:
  “娘,我饒不了姓段的!”
  這時早有人奔入洞中趕出一群馬匹,也有人匆匆綁了兜轎架於馬背上,展若塵便抱起金申無痕躺上兜轎
  伸手遮住雙眉,金申無痕視著四周,嘆道:
  “長春山我住了數十年,竟然不知道附近的黑風口會有這麼一處地洞!”
  展若塵道:
  “正因為不知道,才讓娘多受了半月罪,孩兒該死!”
  “飛龍八衛”分成兩列,拱衛著金申無痕,曾秀雄與于宏遠二人忙赴前請罪。
  金申無痕立刻問道:
  “這次兄弟們傷亡如何?”
  曾秀雄立刻稟道:
  “月字級二把頭石遠與齊大山雙雙戰死,“星”字級二把頭倪勇受到輕傷,兄弟們死傷三十一人。”
  金申無痕吩咐立刻上路,她凜凜然的望了一地死者,嘴巴閉得緊緊的
  十裡路並不算長,不到一個時辰便趕到了!
  躺在馬背上的兜轎,金申無痕望著金家摟的 片豪華屋宇,有著隔世之感觸
  便在這時,消息已傳入大金樓,二當家潘得壽與申無忌等,便立刻一窩蜂也似的擠出大廳來
  “無情報”費雲不等金申無痕進入正廳,便立刻迎跪在長廊上,高聲道:
  “屬下的督導不周,使得防衛出了紕漏,屬下請罪!”
  這時,飛龍八衛也跟著跪在長廊上請罪!
  不旋踵間,長廊上跪下一地請罪的人物!
  “金家樓”的規矩是嚴謹的,而金申無痕的權威乃是至高無上,她的話似若聖旨,金家樓的組合龐大而嚴密,上下之分,尊卑之間,皆是一絲不苟,規矩自然是主要因素,而“金家樓”能在江湖上伸手托起半邊天,黑道上跺跺腳地便晃上一陣子,的確也非幸得
  如今,金申無痕失蹤便是二十天,細講起來誰都有過失,便少主展若塵也不例外
  現在,金申無痕沒有聽趕來侍候她的兩位大夫勸告,只要兩個侍女捏背搥腿,她冷冷的漸漸又恢復了她一慣的威儀,擺擺手,對一旁的“火印星君”潘得壽,道:
  “叫他們都起來吧!”
  潘得壽嚴肅的對長廓上道:
  “當家的赦了你們的罪,大夥準備齊心合力對付那批王八蛋們了!”
  展若塵立刻趨前,道:
  “娘,這二十天非人生活,也折磨得夠了,你老快回“九昌閣”那面調養……”
  伸手一攔,金申無痕道:
  “在那巖洞中,他們已商議定了,今日正午要攻掠金家樓,我要在這裡看他們是怎麼個攻法!”
  展若塵與潘得壽對望一眼
  “火印早君”潘得壽額門上的疤痕閃閃發光跳動,他厲烈的昂著清 面孔,道:
  “叫他們來吧,媽的,準要他們有來無回,也正好為樓主湔雪奇恥大辱!”
  “無情報”費雲立刻把“雷”“電”“星”“月”四位大把頭與“飛龍八衛”統統召集在大金樓的這座正廳上,金申無痕已望見大哥申無忌等自“九昌閣”趕過來
  除了申無忌,尚有金淑儀端良夫婦、申無慕申無求姐妹、端吾雄與施嘉嘉全趕來了!
  申無忌站在大妹子面前,眼眶中滾動著淚水,哽著聲音,喘噎的道:
  “大妹子,他們把你折磨得這般慘呀!”
  施嘉嘉更是撲倒在金申無痕的懷裡哭起來
  金申無痕卻淡淡的道:
  “能夠活著回來,已經是萬幸了!”她拍拍施嘉嘉的頭,又道:“孩子,我為你有個好丈夫而高興,若塵不但本領強,志節高,而且傲骨鐵膽,敢作敢為,這次若非他的果決,事情怕更糟了!”
  展若塵忙赧然的道:
  “孩兒慚愧,娘,你謬贊了!”
  金申無痕面色一緊,立刻對潘得壽道:
  “二當家,如何給敵人一個迎頭痛擊,甚至一舉殲滅他們,便由你去全權指揮了!”
  潘得壽立刻起身道:
  “屬下定然戳力而為,倒是希望當家的移駕‘九昌閻’,嫂子,身體要緊啊!”
  申無忌也點頭催促的道:
  “大妹子,你連件衣衫都不整,還是快回‘九昌閣’去吧,這裡既然由二當家指揮,你又何苦堅持坐在這兒?”
  施嘉嘉立刻扶著金申無痕,道:
  “娘,我扶你!”
  深深嘆了一口氣,金申無痕道:
  “也好,我去梳洗完了再來!”
  既然知道正午敵人撲來,潘得壽立刻調遣人馬,他決定把戰線設在大金樓前面三至五裡地處,那兒是一片丘陵地,四周易於隱蔽,雖說是大白天,一旦人員隱藏在裡面,便也很難找出什麼可疑的端倪來!
  辰光在靜默中流逝,也似在凝固的煞氣中溜走,“金家樓”的人馬,在提早養息過後,很快的按照分布防區,匆匆進住在隱蔽的丘陵後面,雖然,頭上頂著烈陽,可也刮著掀沙的狂風,這時光,人心是忐忑的,心緒是不寧的,便附近的飛禽走獸也感染著這股子不平常的氣氛而紛紛走避不迭!
  遙遙望過去,“金家樓”仍是一片平靜,看不出有一絲一毫即將搏殺的味道
  然而,隱藏在暗中的人們卻似隱隱的聞到了那股子不平常的血腥味!
  果然
  日正當中,遠處響起了刺耳的喇叭聲,那聲音聽來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展若塵立刻知道這不是一次偷襲,而是明敞著正面攻擊,這種攻擊是不帶絲毫取巧成份,而是全憑實力,當然,這種搏殺也將是最為慘烈的
  喇叭聲驟然傳來,“金家樓”的黑衣勁裝大漢們便立刻蒙面罩,戴上手套,雙刃斧與牛角尖刀,也都緊握在手上,連喘大氣也壓得低低的
  潘得壽趺坐在一叢矮樹下面,他仍然閉起雙目,但卻緩緩的對身邊的展若塵,道:
  “這幫雜碎充場子擺排場擺到金家樓地頭上了,***,少時著人先砍了那幾個吹喇叭的!”
  展若塵一笑,道:
  “二當家,吹喇叭的並不重要,要緊的是骷髏幫幾個頭頭,我相信只要剷平他們,餘下的便不足一擊了!”
  潘得壽緊著眉頭道:
  “話是不錯,不過他們那種聲音也會有鼓舞士氣作用,砍下他們,便等於直接打擊他們的士氣!”
  展若塵點點頭,道:
  “二當家的話頗有見解,這件事就由八衛中的公孫向月去辦吧!”
  跟著展若塵 起來的便是“飛龍八衛”,這時阮二不等展若塵吩咐下來,立刻對身邊的公孫向月,道:
  “兄弟,你可聽清楚了,少時動上手,幾個吹喇叭的便由你收拾他們了!”
  公孫向月橢圓的面上一笑,翹翹短胡茬子,道:
  “放心,他們足我的了!”
  突然,那刺耳的喇叭聲一陣緊似一陣,就在這種惹人心煩的聲音裡,便傳過來一陣陣喊殺之聲
  潘得壽與展若塵伸頭引頸望向大路上,天爺!只見灰慘慘的人馬足有四五百之眾,為首的騎馬人,潘得壽一眼便認出來,正是“哭王”戈超生,緊跟在戈超生附近的幾個騎馬的,有人已認出來,那女的曾在往太和的半路上出沒過的,正是骷髏幫東風堂主“陰陽爪”步小嬌與兩個副堂主 “放血狂生”趙敢與“剝皮老子”胡幹!
  再往灰衣人叢中望過去,正中央一個赤袍騎馬的,敢情正是“吸髓赤魔”段爾生,段芳姑就在他後面!
  展若塵實在吃驚,他低聲對潘得壽道:
  “‘金家樓’附近隱藏這麼多人,我們竟然沒有發現,這種事情太玄了吧!”
  潘得壽忿忿然的道:
  “這批鬼 ”
  展若塵又道:
  “也難怪要出紕漏!”
  潘得壽冷沉的道:
  “居安而不思危,當然要出紕漏,還好當家的逃過這 劫,否則我們的罪過便大了!”
  灰衣大漢們遙望著大金樓一片大屋宇,個個狂叫狂喊,手上的枯骨爪虛空狂掄著奮力往前跑著。
  潘得壽望向展若塵,二人彼此點著頭,於是,潘得壽舉起右手猛的往下揮去
  緊接著一聲牛角火砲沖天響起,潛藏在丘陵兩邊的“金家樓”黑衣大漢們,分成四路狂喊著衝殺出來
  左面是全家樓“雷”字級六位把頭,他們率領著六七十名黑衣大漢直往敵人右前方兜殺過去!
  左後面是“電”字級六位把頭,由“鴛鴦腿”武升率領著近八十名大漢,卷向了敵人的右後方!
  右面,則是“老辮子”于宏遠與“八卦傘”曾秀雄,二人因地形關係,合率八位把頭與一百黑衣勁裝大漢直往敵人左面撲殺過去!
  這是一片十分寬廣的丘陵地,雙方人馬一但照上面,剎時間便瘋子般的卯上幹起來
  “火印星君”潘得壽怒翻七個空心斤鬥, 下子攔在“哭王”戈超生的前面,他嘿嘿沉笑道:
  “老小子,潘大爺等這麼 天早等得不耐煩了!”
  一聲大哭如泣如訴,“哭王”不見眼淚卻雙肩聳動的道:
  “好,好,你會如願的,放心,我會叫你如願的走上你早該走的路上!”
  兩支枯骨頭殼分別握在手上,“哭王”戈超生不見上身移動人已下得馬背
  一腳踢在馬腿上,怒馬奔出十丈外,戈超生已站在潘得壽麵前,他似哭又怒的道:
  “潘得壽,你活不了多久了,你馬上要離開這花花世界淪入陰司幽冥之中,咯……”
  潘得壽努力平靜著胸膈間翻湧的血氣,咬牙道:
  “戈超生,似你們這種人鬼不分,是人是鬼的姦妄之徒,欺欺善良,唬唬好人還可以,金家樓可沒把你們放在眼裡,如今再照上面,倒是你要推算一下自己,尚能活到幾時?”
  戈超生似哭的哧哧笑道:
  “那就證實給老子看看,姓潘的,證實你那套子虛烏有的鬼話給我看!”
  雙肩 橫,潘得壽碎齒似的道:
  “戈超生,我們誓不並存!”
  醜惡的面皮似是要脫下來了,戈超生雙手互碰著枯骨頭殼,叱道:
  “正是我的打算與決心,潘得壽,你以為我們大舉來此是游山玩水的?”
  潘得壽直視敵人,口中卻沉道:
  “顏兆、蘇偉!”
  身後面兩名蒙面黑衣大漢中一人立刻應道:
  “屬下等正自為二當家掠陣,少同這王八操的磨牙,幹了再說!”
  潘得壽的動作快若電光火石,一對鬥大的刀輪,輪刃疊斜於同一方向,鋒利勾曲浮藍汎青,他的雙手便扣在刀輪軸心的把手上,真是一付霸道的殺人利器!
  動作怪異,戈超生的兩支頭殼交替揮砸中,人已飛快側旋,灰色長衫飄逸如雲中,只聽得清脆的“錚”!
  潘得壽對於這種聲音十分熟悉,他已兩次中過敵人的枯骨毒釘!
  果然,就在他努山偏向左面三尺遠,耳邊“嗖”的一聲響,兩枝毒釘已掠向身後!
  潘得壽大怒,罵道:
  “相隔十數日,你個王八蛋依然是仰仗這些下五門的毒玩意行兇,花樣老套,已起不了什麼作用了,我說兒!”
  戈超生大旋身,左手枯骨頭高舉,沉聲道:
  “你也還不是一樣老套?狗日的!”他的喝罵聲猶在,灰袍蓬兜,兩支頭殼交替前甩,撒出兩條極光直往敵人罩過去!
  潘得壽的雙輪合併,就在敵人那兩束極光接近的 剎那間,“鏘”的一聲正分別迎上兩支頭殼,幾乎同時間,雙輪飛翻,逼得戈超生連連往左右旋閃,不及再打出頭殼中的暗器!
  潘得壽就是要製敵機先,他絕不讓敵人有充分的時間去準確的施放暗器,這便是知彼的好處!
  兩支頭殼瘋狂的阻砸著,戈超生發出報喪似的哭聲,他猛然一招穿雲縱,巧妙的往兩支刀輪與潘得壽的頭頂兩尺之地越過去。
  這是一個險招,甘冒被開腸破肚的危險,但他還是平安的落在潘得壽身後五尺地,便潘得壽也不由得暗暗佩服姓戈的膽子大!
  旋身,戈超生的頭殼再碰擊,邊咧嘴叫道:
  “要你知道歷害!”
  他“害”字出口,右手頭殼先打出毒釘,左手頭殼跟著又是兩聲響,人已跟著欺身再上!
  潘得壽冷靜如舊,截削磕授,準確無比,他陰沉的道:
  “日頭底下,哪見小鬼成精,你的那些玩意兒已不靈光了 殺!”
  雙刀輪平削豎劈,迎著便往上殺過去,他口中怪叫道:
  “蘇偉,準備砍下這王八蛋的人頭了!”
  戈超生卻發出一聲尖亢的梟笑
  此刻
  金家樓“雷”字級六位把頭,在“無形刀”顧雍的率領下,從左前方兜上了骷髏幫東風堂堂主“陰陽爪”步小嬌等撞在一起,跟在步小嬌身邊的有她的兩位副堂主“剝皮老子”胡干與“放血狂生”趙敢。
  “無形刀”顧雍見這步小嬌年紀不過二十歲,面龐白哲,雙眉細長,只有那個嘴巴特別長,閉起來看似要哭的模樣,不由得一聲冷笑,道:
  “好個娼婦,我宰了你!”
  步小嬌怒哼著身形稍掠,右手枯骨爪攔腰疾打,口中尚且狂哭的道:
  “且看是誰先上路 ”
  “當”的一聲暴響,火花四濺,顧雍的砍刀竟被盪開三尺,使得他不得不對面前這女子提高了警覺
  一邊,“剝皮老子”胡幹以為機會難得,悄沒聲的舉著一長一短兩支枯骨爪卷向了顧雍身後,不料“牌刀錐甲”駱大宏怒喝一聲斜撲過去,枯骨爪尚未打中敵人身上,卻反被駱大宏反錐一擊震得人朝後仰,“鐵彈子”成大光便趨著這時候 閃而上,一連二發鐵彈勁射而出,胡幹已“啊”的一聲拋去左手短枯骨爪,摀著後頸往側旋!
  瘦而高大的趙敢,一聲電吼,猛往成大光便撲,早被快槍橫裡攔住,兩人一照上面,誰也不再答話,便不要命的狂刺狂打成一團!
  抄向敵人左後方的正是“電”字級六位把頭,一照上面,便遇上一個乾瘦如鬼的雷公嘴人物 “鬼爪”丁不響!
  丁不響率領著骷髏幫北風堂,這時他與那位副堂主白無忌與屬下一批人正準備往大金樓前面卷襲過去,突然從左後面撲出一彪黑衣大漢,丁不響鬼叫一聲便當先迎擊上去
  “鴛鴦腿”武升大吼著:
  “王八蛋們終於露面了,媽的,可也是你們在劫難逃,死無葬身之地的時候了!”
  一掄便是十七爪,丁不響亢聲道:
  “今天注定入土的是你們,老子們是趕來超渡你們的!”
  武升雙刃斧怒劈二十一斧,大喝道:
  “**養的,少他娘的吆喝,且豁起來看是你小子先啃地?還是武大爺兩腿蹬?”
  白無忌一個箭步搶上來,枯骨爪猛烈翻掃,武升的雙刃斧逼退丁不響,回身暴劈白無忌,人也跟著上躍六尺,腿影如風,凌空蹴踢,反把白無忌逼開三丈
  “火紅纓”夏明就在此時舉槍便刺,“嗖”的一聲,閃亮的槍尖上而鮮血滴灑,白無忌的右耳朵已被挑在槍尖上,半響,白無忌才感到一陣刺痛,忽然的便往夏明撲過去,口中大罵,道:
  “老子同你拼了!”
  夏明一招得手,施轉槍尖打橫又刺,枯骨爪怒挑疾撥,枯骨頭殼已“嗖嗖嗖”連連射出九支枯骨毒釘
  夏明知道厲害,連槍帶人便在空中卷飛,不料他剛剛落地,左手背上一陣麻痛,一支灰慘慘的毒釘竟然插在手背上面
  可也真夠狠,夏明毫不稍停,張口便咬上自己的手背,連肉帶皮被他咬下一大塊,“噗”
  的一口連血帶釘吐在地上,夏正待舉槍再上,“天鷹爪”秦衝已圈動雙臂,直往白無忌撲擊過去,口在大喝道:
  “***,你盡使出你的毒物來吧,且看秦爺怕不!”
  白無忌已被“一陣風”戈浩然、“飛毛腿”於迂二人圈在一道石堤邊猛殺起來
  骷髏幫的右翼前面是南風堂主“煉獄使者”司徒敢,毛遂與李七兩位副堂主分列在他的兩邊
  “金家樓”的“星”字級各把頭在於宏遠的率領下,撲了上來,雙方只一接上手,便是一場混殺
  于宏遠的關東大砍刀一陣風也似的摟頭便是五十一刀殺過去,“煉獄使者”司徒敢也不含糊,右手枯骨爪連擋帶打,滿天金星迸濺中,他猛的一個急剎車,左手的枯骨頭殼已發射出一蓬毒釘,於辮子的四尺長辮勁旋如風,只聽得一陣“錚錚”響,那蓬毒釘已不知去向
  
  空中便在這時閃耀出一道極光,郭大年的八卦刀已掠過了敵人的頭頂,好一聲淒厲慘叫聲,司徒敢的頭皮被八卦刀片下巴掌大一塊,頭殼白森森的一現之間,立刻又為鮮血所掩蓋!
  那面,曾秀雄已吆喝道:
  “玄小香,你他媽還不快去支援金相玉?我這裡用不到你!”
  只見西風堂主“酆都王”呼延九子與“八卦傘”曾秀雄二人身上鮮血染衣,呼延九子的面上幾乎爛成內糜,胸前灰衣破爛,血肉模糊,而曾秀雄的背上皮開肉綻,蒙面巾早被枯骨爪掃落得不知去向
  此刻
  丘陵矮林中,黑衣壯漢與灰衣人物正殺得不可開交,漫天的鮮血狂標,呼喝怒罵與淒厲的慘況此起彼落,人肉 塊塊的拋擲,兵器一支支的飛落,這兒已成了真真實實的修羅場了
  展若塵騰身而起,身法怪異的從二十多名灰衣人頭上掠過,“噗嚕”一聲,便落在段爾生的面前
  他的身法,立刻叫段爾生看出來,雖然他蒙著面也戴著手套:
  “展若塵,是你?”
  冷沉的一哼,展若塵道:
  “不錯!”
  段爾生忿怒的道:
  “展若塵,你要給我小心了!”
  展若塵淡淡的道:
  “對付你,或對付任何我的敵人,展某總是小心謹慎,兢兢業業,一絲不苟,片刻也不敢大意!”
  緩緩往馬下落,便段芳姑也躍下馬來
  段芳姑咬牙怒視著展若塵,道:
  “展若塵,我要看著你倒在我爹的面前!”
  展若塵笑笑,道:
  “傷痛猶在,你們應該記憶猶新才是正理!”
  段爾生身上的傷七道血口子,雖然不深,但顏面攸關,這時開言,便不由咬牙怒吼,道:
  “展若塵,你千萬不要得意太早,勝負的關鍵並不在於誰的嘴皮子巧,而是端看各人的手段,而你,馬上就要翻滾哀號,化為血水一灘了!”
  展若塵忿怒的吼道:
  “就憑你身上帶的那些唬人的毒物,段爾生,你沒有弄錯吧,早已不放在展某的眼裡了!”
  段爾生生氣的尖亢怪叫不已,後面,段芳姑已沉叫道:
  “爹……還等什麼?狠著收拾這口出狂言的畜牲!”
  展若塵哈哈道:
  “有人還一心想嫁給我這‘畜牲’當老婆,哈……我還不屑於要呢!”
  段芳姑氣的七竊生煙的大罵,道:
  “展若塵,你不是人……”
  展若塵毫不示弱的回罵:
  “至少比之你們這些扮鬼人物要有人味多了!”
  段芳姑戟指展若塵,尖聲道;
  “爹,你還不出手,快殺了他……”
  回應段芳姑的尖叫是段爾生那亦紅的身子,他拔空上升三丈五,半空中宛如一支紅鶴自天外飛來,便在他的撲閃裡,兩支枯骨頭殼已進射出無數毒釘,蒲團似的往展若塵勁射而去
  一聲厲嘯,展若塵的雙肩狂旋,“霜月刀”平飛如電,他雙臂已伸展開來,頓時間有如平地刮起一陣旋風,他的身形便立刻幻成 團游移激盪又強又猛的淡青螺影,那一溜溜冷森森的刃芒,立刻組合成一圈圈的光弧,寶塔般的從四處往上層疊,精芒迸濺,碧焰閃掣,空氣中已響起呼嚕嚕窒人的聲音
  是的,“刃疊浮屠!”
  在一片炫煥的光焰閃飛不已裡,傳出了“叮叮噹噹”的撞擊聲,紅影就在這種勁旋的刃芒中,連連飄浮在周邊不即落下,那漫天迸射的毒釘,被那層刃芒撞擊得四下散落
  刃層又在擴大,空中飄浮的段爾生已嘿嘿尖笑不已。
  展若塵栗于于段爾這種幽浮身法,便知道他是吸取少女骨髓煉就的“幽浮坐雲大法”,這種極端殘酷而練的武功,一般武林中人是不屑屑于修的
  青瑩瑩的寒光即將收斂,而段爾生的另一支頭殼已在空中待射!
  果然,段爾生狂怒的尖聲道:
  “姓展的,你的‘刃疊浮屠’也失靈了,那就統統給我死吧!”
  他的話聲如厲嗥猶在空中激盪,一團團火紅的毒粉已狂灑出來
  勁風呼嘯立刻便把紅粉往西方吹散!
  展若塵便在此時,猛往空中爬升,只見一屢屢紅粉從他的足下“嗖嗖”而過,遠處已傳來狂嗥厲叫,不少黑衣勁裝大漢,雙手掩面,狂叫著:
  “眼!我的眼睛!”
  另有幾個灰衣大漢也中了紅粉的毒,他們未蒙面巾,卻顯出皮皺嘴裂,雙目緊閉的翻滾在地上哀號不已!
  段芳姑已在上風頭尖叫道:
  “展若塵,你逃不掉了!”
  落地再彈,展若塵已怒吼道:
  “逃的是你們!”
  便在他的怒聲裡,青瑩瑩的寒光鬥然間宛若無數蛇電,從上到下往四下里亂流也似的穿射開來
  段爾生大吼一聲,揮起兩支頭殼便迎擊上去,兩條人影倏忽分開,卻在分開的一剎那間再度交合一起!
  蛇電更見旺盛,筆直的,彎曲的芒刺彈射倏噴,而紅艷艷的冷虹也凝成堅起的匹練,當這些形色各異的光影詭異凌厲的接觸之下,遠處已傳過來淒叫聲
  叫聲直往這裡傳過來,人們也已預知血濺五尺的辰光就要來臨了
  那是突兀的變化,宛如世上難以預測的異數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那宛似四月下垂的光芒,一閃之間便把展若塵與段爾生兩個人分隔開來 展若塵斜出七八步,段爾生卻怒嘯著側滾出三丈外!
  弧光一抹又回向原處,於是,連段芳姑也一聲驚呼:
  “金申無痕!你……”
  是的,金婆婆趕來了,站在金婆婆身邊的有“無情報”費雲與申無忌二人
  金申無痕在歷經這次劫數後,又恢復了她原有的威儀,二十天 僅僅二十天的時光,她的白髮幾乎又增多了一半,花白中摻雜著少量的黑發,她才五十多 點啊!
  此刻,她那清瘦而白皙的面上,丹鳳眼含怒,漆黑的劍眉緊湊在一起,氣度高華中發出低低的冷哼
  是的,方才的那一抹光芒,乃叫做“上弦生”,也是 種警告敵人的招式,還有一式叫“下弦死”,一但出乎,光現血濺,橫屍奪命在意念之間,不止霸道,更且殘酷的無與倫比!
  於是,黑衣大漢這邊立刻發出一陣歡呼!
  望著一地屍體與二十多名雙目已瞎的金家樓弟兄,金申無痕冷冷的道:
  “段爾生,你該死!”
  “吸髓赤魔”段爾生雙臂交替抖閃,立刻間全身抖顫,面色更見赤紅,他舉著兩雙枯骨頭殼,嘿然尖聲道:
  “金寡婦,別人懼你的‘黑龍簪’,‘白雲裡’,本幫主可卻並不怕,能任你離去,便是要正面向你 較高下,可好,你來了,也免得本幫主多費手腳了!”
  金申無痕沉聲道:
  “虧你自稱一幫之主,真把武林的規矩,江湖的道義全糟塌淨盡了,大漠你們橫行,沒得倒跑來遼北丟人現眼,你們用最卑劣的手段把我擄在地洞內,可以說是我最痛恨不過的事,所以拼著被你們天天凌辱打罵,我連眼不睜,口更不開,因為,你們不配同我說長道短,更談不上什麼條件 ”
  段爾生忿怒的道:
  “擄你,只是一種手段,沒有宰了你,正是我們的一項仁慈,金寡婦,如今兩軍前陣,說什麼也是多餘的,手底下見真章吧!”
  “無情報”費雲怒喝道:
  “什麼東西,也敢大言不慚的要與我們當家的過招,‘呸’,你也配!”
  段爾生深陷的雙目又跳動不已,他忽然一個大旋身,狂吼道:
  “我要把你們一個個的化成粉末調治毒粉!”
  費雲正要出手,展若塵已迎著段爾生撲過去,“霜月刀”灑出一片青焰,展若塵已叫道:
  “大司律快去支援二當家,小心敵人的毒粉!”
  “無情報”費雲疑目望向一處高地,只見“火印星君”潘得壽正與“哭王”戈超生拼殺得血濺肉拋,敵人手上的兩支枯骨頭殼正貼身向二當家狂砸不已!
  一聲狂吼,“無情報”費雲騰身而起,月牙鏟雙手托在胸前,三個空心斤鬥已到了戈超生身後,他已厲吼著:
  “我宰了你們這批上不得臺盤的五流匪類!”
  潘得壽已退在一旁喘著氣,道:
  “王八操的,毒粉毒釘已射完了,大司律你就狠宰吧!”
  費雲猝斜兩步,雙手抖長月牙鏟,那弦弧形的彩芒映現的一瞬間,戈超生的左肩連背便被撕裂開一道血口子!
  兩個掠陣的灰衣大漢便分從兩個方向撲向費雲,“嗖”的一聲削抓去費雲肩頭的一塊皮肉,血肉拋彈中,另一人的枯骨爪堪堪沾上費雲左脅,潘得壽已怒叱著打出飛刀,“嗖”的 聲,那人的面門上立刻進出鮮血,大叫 聲便往 旁閃去!
  挨了 記月牙鏟的戈超生,俱然並不稍退,更不出聲,他兩眼凸瞪,醜惡的面上一緊,舉起頭殼再度撲上
  費雲咬緊牙關,揮鏟便殺,潘得壽更不稍息,兩支刀輪交互錯揚,猛可裡卷向另一灰衣大漢,左手刀輪卡住敵人手中枯骨爪,右手刀輪已自敵人肚子閃過,只見這位仁兄肚破血標,腸藏被倒鉤的刀輪拖鉤出肚皮外,兀自蠕動不已……
  便在這時,一點寒星“錚”的自頭殼中激射出來,直往費雲的面門打去
  費雲已聽得潘得壽說 敵人的暗器已經打完,正自放心大膽的準備收拾姓戈的,突然聞得械簧聲,而他的身子又在半空中,兩下里相對迎撞,更是快得難以想像,萬不得已,便本能的只把頭偏向一側,“噗”的一聲,一支毒釘已打中費雲的右面頰上,立刻就是一陣麻痛!
  一個空翻落地,潘得壽已扶住費雲,他連多想一下也沒有,張口便往費雲面上咬去
  一聲怪叫,費雲的面上立刻出現一個血洞,潘得壽“噗”的吐出口中血肉毒釘,厲吼著便往戈超生撲過去,他忿怒的道:
  “好個陰險毒辣王八羔子,你竟然還留著一支毒釘!”
  戈超生枯骨頭殼並舉暴砸,出聲如哭的道:
  “你娘的,才知道上當?”
  “咚”的一聲,枯骨頭殼撞上了潘得壽的右胸上方,便在他的旋挑中,一塊鮮紅的血肉連著一塊黑衫拋飛上半空!
  潘得壽咬牙怒罵:
  “好個兔嵬子!”罵聲中便見金光璀爛,來如流電,他的右手刀輪已實實在在的切過敵人的肩胸之上!
  好淒慘的一聲嗥叫,戈超生拖著左肩整條未掉的血臂,怪叫著往右面旋跌出去,握在他右手的頭殼已“嗤嗤”連響的在地上又射出幾支枯骨毒釘!
  忿怒的一聲厲吼,費雲的月牙鏟已旋過戈超生的項間,一顆人頭順著坡地往下面滾去!
  斜刺裡一個灰衣壯漢攔腰一把抱住滿面鮮血的費雲,便在這時,另一支枯骨爪很深的切入了他的背上!
  雙方的變化快得無可言喻,潘得壽便在這時揮動著一對刀輪滾動,“唰唰”兩聲,兩名灰衣大漢幾乎都是攔腰被切成兩段!
  附近,傳過來一聲尖亢的厲叫聲,一天的血雨飄灑中,只見步小嬌的身子彈飛在一片光雨中,頭髮散亂,衣衫破裂,“咚”的一聲落地之後,更彈了幾彈!
  附近,“無形刀”顧雍貼地一連七次翻滾,面色泛青的全身直顫
  是的,他與前幾日阮二中的一般毒粉,那不是化骨毒粉,而是另一種枯骨毒粉,一旦中在人身上,便令人全身不自在的發著冷顫不已……
  “剝皮老子”胡乾厲吼著:
  “堂主 ”
  胡幹伸出雙手,卻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放血狂生”趙敢已大吼著往顧雍撲擊過去,斜刺裡“無情刀”石海橫裡攔住便砍,出手更是二十一刀,生把趙敢殺得哇哇大叫!
  日頭已往西偏,突見當空又是一團紅影,段爾生已尖聲如鷹的大叫道:
  “就讓我們一起死吧!”
  喝聲甫落,只見一大團紅霧往四下飄散洩落,緊接著,只聽得不少灰衣人狂叫著往四下里奔逃,大地上便聽得陣陣裂帛聲,天爺,也不知用的什麼毒物,只見地上屍體抖動著在萎縮,便樹木青草也立刻變得枯黃一片!
  段爾生便在一片紅霧裡往斜裡閃掠過去,眾人拼力往外閃,只有展若塵卻揮出“霜月刀”
  銜尾直升五丈高,空中擰腰挺胸,厲喝道:
  “段爾生,你走不了啦,納命來!”
  喝聲在一片紅雲之上,流蕩的刃芒宛似天上灑下一片青藍的彩霞,段爾生狂嗥一聲右腕被追射的冷芒削得寸寸斷落,鮮血狂標裡,他落在左面上風頭,一把扣住段芳姑,狂吼道:
  “我們撤!”
  他喝聲甫落,地上滴滴嗒塔的落下一段段手指掌,鮮紅的鮮血溜著斜坡延伸三丈遠
  展若塵掠向反方向,等他再要騰空追去,閃射在附近的金申無痕已高聲道:
  “不用追了!”
  忿怒的環視著四下,灰衣人已開始往左面滾逃
  斜坡上面,“陰風爪”白自在抖灑著雙臂鮮血,發號施令似的狂吼道:
  “樂手呢?吹奏撤退號啊!”
  “蹦猴”玄小香閃掠在附近的大石頭上,咧嘴咒罵道:
  “奏你媽的哀樂吧,我的兒!”雙刀連揮,便往白自在撲過去
  “陰風爪”白自在尖吼著便往西邊掠過去,他似是想到那四名喇叭手早已橫屍當場了
  
  白自在仍然在吼叫:
  “孩兒們,快撤!”
  受傷坐地不起的費雲,振臂高呼,道:
  “‘金家樓’兄弟們,給我追殺呀!”
  於是,只見兩百多黑衣大漢,齊聲怒吼著,狂浪也似的緊緊追在一撮撮拔腿奔逃的灰衣大漢
  果然,兵敗如山倒,“大漠骷髏幫”絕對想不到竟然會在一天之內敗的如此悲慘!
  “金家樓”的仁兄們也真夠狠,直追到二十多裡外,方始停下來,遙遙咒罵著那群狼奔逐突而逃的灰衣人!
  這是一場在“金家樓”正面的搏殺,雙方死傷的人馬相當慘重
  “大漠骷髏幫”除了段爾生與他女兒段芳姑拼命狂奔逃走,主要的還有“陰風爪”白自在、“西風堂主’呼延九子幾人,至於所帶一眾灰衣人也只有一半人馬逃離!
  丁不響與司徒敢受傷未及逃走,早被一群黑衣大漢圍砍得血肉一團!
  “金家樓”也死傷慘重
  二當家潘得壽與“無情報”費雲,二人跌坐在一起,血都粘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了!
  飛龍八衛中古自昂與平畏也挨了幾爪,雷、電、星、月,也各有三人受到重傷,兄弟們也躺下近百人,有二十多人是受了段爾生的火焰赤毒裂膚碎骨而死!
  展若塵走近乾媽面前,他神情激昂的道:
  “媽,你老全好了!”
  金申無痕發出一聲長笑……
  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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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伸手握住展若塵一手,金申無痕一直強忍住眼眶的熱淚終於滾滾流下來,音調激動的道:
  “若塵,我的好孩子,他們……他們已經把你這些天的行動向我稟告了,孩子……苦了你,累了你……我再 次的為你而驕傲……”
  展若塵澀澀的道:
  “娘,我從大漠擄來了段爾生的女兒 段芳姑,可是卻輕易的被段爾生騙去,提起來反令人尷尬……”
  金申無痕搖搖頭,道:
  “孩子,段芳姑並不重要,段爾生是個赤魔,他在得知女兒被你擄來遼北之後,用計騙你上當,這件事是我親耳聽到的,當時姓段的對戈超生發下狠話,能救則救,否則寧要奪取金家樓,女兒便聽天由命了。”
  展若塵忿怒的道:
  “可惡,段爾生是個瘋子!”
  金申無痕重重的點點頭,道:
  “所以我說,你擄來段芳姑並不重要,要緊的是你在大漠分別搏殺了尤奴奴、商弘、郝大山、鐵彪等人,你應該知道,這些人都是金家樓死對頭,如果他們聯手起來,今日這一戰的勝負,便很難說了!”
  一邊,潘得壽忍著傷痛,道:
  “當家的說得極是,這次還真虧得少主走了一趟大漠,如果尤奴奴那惡婆娘也率眾趕來,勝負不但難說,而我方的傷亡,也將倍增了!”
  繞過這一帶丘陵地,突然聽得大金樓鍾聲大響,簇擁著金申無痕而歸來的所有人物,立刻振臂歡呼
  大金樓那面,只見衝出上百黑衣勁裝大漢,走在大漢前面乃是申無忌、端良夫妻、申無求姊妹等人,這些留守在大金樓的人物,在聞知驅逐了“大漠骷髏幫”之後,早已雀躍歡呼起來,直到追殺的人全部擁著金申無痕等回來,便立刻鳴鐘慶賀
  金淑儀跟著申無忌當先衝迎上來,申無忌已拉開嗓門大嚷,道:
  “哈!咱們又贏了,金家樓得勝,骷髏幫失敗,這證明江湖綱倫仍在,武林道義確保,大妹子,我們將更為堅強,哈……”
  這時施嘉嘉也跑過來,淚流滿面的道:
  “娘,我們勝利了,二十天被囚之恨也得報了 ”
  金申無痕大樂,哈哈笑著抹去淚痕,道:
  “傳我的話下去,金家樓狂歡三日,每人加俸一月!”
  他此言一出,又是漫天一聲歡呼!
  狼狽狡猾的“大漠骷髏幫”幫主段爾生,當金家樓追殺的黑衣大漢們回頭之後,他清點了人馬已不足百人,其中除了女兒段芳站與呼延九子未受到傷,其餘的重要幹部均已死亡,如此慘重損失,反倒引得段爾生哈哈失聲狂笑不已。
  高舉著斷腕的右臂,傷處因為敷了一種奇怪的傷藥而流出銀灰色漿水,段爾生狂笑之後,叫道:
  “斷臂之恨難消,兩年之內我要煉成‘奪命毒風’,要他們‘金家樓’那群王八蛋們在毫無知覺中死絕死光 ”
  他的話甫落,不足百人的“大漠骷髏幫”,便立刻舉起雙臂歡呼大叫起來:
  “幫主萬歲!骷髏幫萬歲!”
  段爾生望著女兒段芳姑,兩人露出相當滿意的笑
  此刻
  前面是一道清澈見底的山河,河雖只在二十丈寬,但中間的水也有丈多深,水下面的魚兒條條清晰可見,銀白色的河底沙子就像是少女的面皮般柔和可愛!
  潰退下的大漠骷髏幫一行,剛剛來到此地,柳林子下面,段芳姑突然遙望著遠處那條小船,她面上立刻籠罩上一層嚇人的寒霜
  看到小船想起了徐小霞,這一切的不幸,完全是徐小霞一手促成,如果不是徐小霞追蹤展若塵到了大漠,如果不是她及時的弄開進入地獄城的那堵暗門,今天也就沒有展若塵,當然,金寡婦也休想選出掌握,那麼,今日的慘敗將是屬於“金家樓”而非我“大漠骷髏幫”。
  忿怒的猛回頭,段芳姑咬著牙齒,道:
  “爹!女兒以為,我們的慘敗,關鍵在於小船上的那個賤丫頭!”
  段爾生猛抬頭望向小船,道:
  “芳姑,你把事情說清楚!”
  段芳姑立刻把徐小霞啟動暗門救出展若塵之事,十分詳細的述說下一遍
  段爾生的雙目又見跳動,他面色赤紅的罵道:
  “也好,我正欲吸食人髓補我的損傷,正可將這賤貨飽餐一頓了!”
  段芳姑道:
  “爹的傷……”
  段爾生立刻高聲道:
  “西風堂主何在?”
  赤發的“酆都王”呼延九子高聲道:
  “屬下在!”
  段爾生戟指遠處小船,道:
  “去,把小船上面的女子抓來!”
  呼延九子遙望向小船,道:
  “屬下遵命!”
  話聲甫落,呼延九子舉著骷骨爪便往小船撲過去
  那支小船上面,正坐著一位姑娘,只因為那姑娘正依著艙門正在遐思著,而且也正是想得出神,對於遠處柳林下突然出現的灰衣人,她並未察覺,直聽到足音“沙沙”快到小船邊,她猛然的叫道:
  “若塵哥!”立刻便回過頭來!
  她 徐小霞,當她看到對面來的人那副模樣,便立刻知道是骷髏幫的人。
  忿怒的站起身,徐小霞已望見柳樹下面一批灰衣人,她雙手扠腰的直視著赤發的呼延九子,道:
  “閣下要幹什麼?”
  咧開一口大黃牙,呼延九子上下看了徐小霞一眼,道:
  “不錯,長得還夠看,也正是我們幫主要的人!”
  徐小霞知道段爾生糟塌姑娘的事,便哼了一聲,道:
  “不開眼的東西,腦筋動上姑奶奶的頭上了,我看你是在找死!”
  嘿嘿一笑,呼延九子沉聲道:
  “是乖乖的跟我去呢?還是要大爺上船去抱你下來?”
  徐小霞冷冷道:
  “怕得勞動大駕了!”
  呼延九子一聲吼,道:
  “大爺十分樂意!”
  他“意”字出口,人已彈出升在半空中,未落上小船,右手髓骨爪已揮出十一次狂劈!
  原地鬥然縱升三丈,徐小霞直上直下的連翻三個空心斤鬥,雙足在未著船板的時候,平射向船艙頂上,猛的一個怪翻,又閃掠在船頂上,突然一個側踢,差一寸未踢中敵人的後腦
  呼延九子立刻發現這女子的輕功高絕,立刻穩住身體,冷冷的逼視著站立船頭的徐小霞,道:“難怪你敢闖入大漠,這身輕功就夠絕的!”
  徐小霞淡然一笑,道:
  “馬馬虎虎,差強人意!”
  呼延九子突然厲喝一聲,骷骨爪揮出劈天爪影,劈頭蓋臉的便往徐小霞撲擊過去!
  一聲尖吼,徐小霞猛力雙手互擊,一頭便往那片爪影之中殺過去
  空氣是激盪的,沒有聲音,但呼延九子卻發出一聲尖亢的怪嗥,人已往小船下面跌去,他的骷骨爪未脫手,但右手上臂一道血口子足有半尺長
  “蘭指穿心”徐小霞的毒三角形鋼錐,閃耀出一道弧光,短距離中正狠狠的劃上敵人!
  變異是如此突兀,又在此小船之上,徐小霞正在冷笑著看著敵人在岸上痛苦的全身哆嗦,斜刺裡, 道灰影飛掠而到了呼延九子的身邊。
  是的,段芳姑趕來了
  徐小霞一聲冷笑,道:
  “哈!看段公主這般的狼狽樣子,大概是吃了不少苦頭了吧?”
  厲芒逼視著船上的徐小霞,段芳姑沉聲道:
  “一次失敗並不足以表示永遠的失敗,徐小霞,我們會再來的,只不過,你是不會看到那一天的到來了,因為……哼……”
  徐小霞面色一緊,道:
  “因為你要殺我,是吧?”
  段芳姑點著頭,道:
  “不錯,為了你的無知,更為了替姓展的製造愧疚,我必須要殺你!”
  徐小霞冷哼 聲,道:
  “憑你?叫你老子來,還差不多!”
  段芳姑冷笑著便往小船逼去,沉聲道:
  “我一人就足夠了!”
  她的話剛出口,人已彈升在半空中,徐小霞正迎撲過去,突然段芳姑雙手並舉,拇指壓著中指彈出兩縷****毒粉!
  猛然一個轉身,剛剛躲過敵人的毒粉,不料就在徐小霞剛剛雙足站上船面的剎那間,又聞一聲指彈,徐小霞尚未站穩,便發現毒粉上身,她深知毒粉歷害,一聲尖叫未落,便一頭鑽入河中消失不見了
  冷笑連聲,段芳姑望著漂浮在水中不動的徐小霞,道:
  “在水中化為濃血而死,當是另一番滋味了,嘿嘿……”
  段芳姑緩緩的跳出小船外,突然間,呼延九子厲嗥一聲,雙目凸出口吐黑血,吭叱一聲死在石堆裡。
  段芳姑也是 驚,想不到徐小霞也是施毒之人,倒是小覷他了
  現在,長春山金家樓內一片歡樂之聲,便受傷的人也是扎好了傷狂歡起來!
  大金樓的正廳上,金申無痕對一邊坐的展若塵道:
  “等過些時日,我倒想要見見那個‘蘭指穿心’徐小霞,徐姑娘!”
  展若塵無奈的搖搖頭,道:
  “她是個理想主義者,人活在自己的思想領域裡,活得十分快樂,只怕她是不會來的!”
  施嘉嘉一邊笑道:
  “如果我親身去請她呢?她不來?”
  展若塵道:
  “她也不會來,因為她為我們祝福,更不會加入我們之間,是個相當為他人設想的姑娘!”
  金申無痕立刻笑道:
  “這樣的姑娘我更要見見她了,她住在哪兒呀?”
  展若塵突然面色大變,半響,他拍案而起的道:
  “娘,不好了,我擔心……”
  在座的尚有二當家潘得壽與申無忌等人,聞得展若塵之言,心裡一怔!
  金申無痕道:
  “看你緊張的模樣,難道……”
  展若塵遙望向虛無的遠方,虛無中有著徐小霞的倩影,他已重重的道:
  “但願老天開眼,可千萬別被撞上啊!”
  施嘉嘉在助展若塵一臂,急問:
  “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倒是快說啊?”
  展若塵眉頭緊皺著,道:
  “徐姑娘住在青河小船上,那地方又是往來大漠必經之地,骷髏幫鎩羽而歸,段芳姑必然不會放過她,一日遭遇困難,我怕她會吃大虧 ”
  金申無痕重重的點點頭,道:
  “很有可能!”
  展若塵聞言大急,他立刻便往大廳外面走去,邊叫道:
  “我立刻追去看看!”
  誰也沒有阻他
  金申無痕沒有,而施嘉嘉也同意他追上去看看!
  此刻,一騎快馬奔馳在西出大漠的官道之上,展若塵不停的拍著怒馬,口中喝叱連聲,光景恨不得騰空而去
  暮色已見蒼茫,青河上的水正照著無數金星,一條小船仍然停泊在岸邊上!
  展若塵不等快馬停下來,便立刻狂叫道:
  “小霞,小霞妹子!”
  小船上面仍然一片沉寂,而展若塵心中已開始像小鹿也似的亂撞起來了
  躍上小船,展若塵發現有血跡出現,他忿怒的掀起艙門,只見艙內甚為清爽乾淨 兩個枕頭並著放,一套男衫鋪下面,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假像,也是徐小霞精神上的 種自我安慰,便不由得心口一陣抽痛
  猛然仰起身來,展若塵瘋 般的大叫:
  “小霞,你在哪兒?”
  展若塵順著小河往下面遊跑,他邊跑邊叫,聲嘶力竭般的狂吼大叫著!
  突然,那長帶似的河岸邊一處彎道亂石堆,一套青綠衫裙被石頭堵住,河水的流動中閃晃著 道影子,展若塵立刻撲過去,他真的怔住了!
  踏水走去,伸手抓起衣裙,不錯,這正是徐小霞穿過著的衣裙,展若塵痛苦的以掌擊著自己的頭,踢著河上的石頭,雙目見淚的叫道:
  “小霞妹,你死的好慘啊!”
  要知“大漠骷髏幫”的化骨毒粉,一旦中上人身,便立刻化為血水而亡,形骸消失,而骨頭也酥成粉,此刻,展若塵抖動著徐小霞的衣裙,對天吼叫,道:
  “小霞妹,展若塵誓殺段爾生父女為你報仇!”
  他抓著徐小霞的衣裙匆匆又走回小船附近,騰身上馬,立刻便往龍泉鎮方向馳去
  就在距離龍泉鎮不遠的一道土坡前,他果然追上潰逃的骷髏幫一眾
  怒馬衝在前面,展若塵攔住了段爾生父女與近百灰衣大漢們!
  段芳姑冷冷的直視著展若塵,叱道:
  “展若塵,你連夜追來,莫非欲趕盡殺絕?”
  展若塵忿怒的拋下徐小霞衣裙,喝道:
  “可惡的東西,你們連一個姑娘也不放過,今天,看看你們做的好事!”
  段芳姑不用看,便知道那是徐小霞的衣裙,她笑笑,道:
  “展若塵,我們這次損失大半,可以說元氣大傷,如果追根究底,就是壞在徐小霞一人手裡,我們收拾了她,便是走到天邊也說得過去,難道我們不應該?”
  仰天一聲怒笑,展若塵道:
  “我金家樓也損失不小,但對你們仍未趕盡殺絕,弄得倒是你們害死徐姑娘,造成我的終身遺憾,段芳姑,你既然不放過徐小震,我也饒不了你父女!”
  突然一聲尖笑,段爾生躺在軟轎的身子挺起來,他戟指展若塵,道:
  “姓展的,你不要以為斬去本幫主右腕,便吃定我了,如此真要力拼,鹿死誰手還很難說的?”
  雙肩下垂,雙目直視,展若塵冷冷的道:
  “段爾生,你還等什麼?”
  段芳姑厲叫道:
  “展若塵,你真要趕盡殺絕?放我爹他們過去,徐小霞是我殺的,要拼,你我兩人拼吧!”
  展若塵再一次痛苦的心頭一緊,他想起了擊殺黃萱的一幕,如今面臨另一個女子 段芳姑。
  就在此時,突然月色一暗,一團紅影當頭罩來,段爾生已狂叫道:
  “殺!”
  只見段爾生左臂高舉,一支骷骨頭殼 他僅有的一支頭殼,已發出“錚錚”連響,那一股細小毒釘,已自飛射向展若塵!
  就在兩個人的距離須叟間接近的時候,似人們似已睹及血濺藏溢的閃光,那突兀的變化便活生生的出現在人們的面前 一道渾厚的光弧,擊落漫天的黑星,響起一陣陣清脆的反彈之音!
  光弧快得連眨次眼也不及的同時,突然光弧延展如電,弧面加大的一瞬間,“霜月刀”
  已挑起一溜鮮血,段爾生“唔 ”的一下子摔落地上,血從他的喉嚨處“咕嚕”、“咕嚕”
  著往外流,而他卻發出“唔”聲不斷,他似乎有太多太多的話想開口,但就是說不出來。
  段芳姑忿怒的尖聲大叫,道:
  “骷髏幫兄弟們,為你們偉大的幫主報仇啊!”
  於是,近百名灰衣大漢,便一窩蜂的往展若塵圍殺過去,那氣勢與兇猛,宛似群狼圍向一頭兇獅!
  是的,好漢架不住人多,這時候展若塵便如是想
  “霜月刀”灑出一片森藍光芒,展若塵怒吼道:
  “殺!”
  五名灰衣大漢便應聲往外旋撞過去,鮮血已染上了展若塵的衣衫,而更多的灰衣人往他圍撲過來,有幾個大漢尚且企圖攔腰抱住他,卻被他砍掉了三顆人頭!
  段芳姑抱住她老父的血頭,狂烈的大叫著:
  “狠宰啊!你們這麼多人圍殺一個姓展的,他逃不走了,那個先殺倒姓展的,他便是我骷髏幫的 大功臣,你們快殺他吧!”
  幾近瘋狂的吼叫,令所有灰衣大漢們爭著往展若塵衝殺過去
  血在人們的足下踩踏,肉在半空中拋飛,展若塵殺紅了眼,便灰衣大漢們也忘了死是怎麼一回事情!
  就在此刻 月黑風高快五更的時候,突然,從龍泉鎮那面傳出了減殺之聲,一彪人馬,皆是一般大草原常見部落的裝束,揮動著刀槍往這殺來
  展若塵心中懷疑,這難道是骷髏幫另 批人物趕來了?此時此刻,除了拼命,除了拼命大概也顧不得多想了!
  突然間,傳過來女子的叫聲:
  “是展大哥!”
  聲音十分清楚熟悉,那不正是完顏倩的叫聲?
  於是,又 聲大吼,道:
  “展義士,察汗族的呼延烈來了!”
  呼延烈,不正是引導自己找上那座被沙埋的小鎮的人嗎?
  緊接著,完顏義已高聲叫道:
  “克魯倫河各族兄弟們,今天正是我們消滅為害大漠的骷髏幫的時候到了,殺!”
  黑暗中突然衝過來四百多位壯漢,彎刀長矛與槍,剎時間便把一群灰衣大漢們圍起來。
  太突然了,灰衣大漢們立刻回身堵殺,但哪會是這批生力軍的敵手呢?就在一陣猛砍殺,形成了四五人合擊 個灰衣人,就是想逃也難了!
  這真是一場令人想像不到的殲滅戰!
  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場搏殺也近尾聲!
  半個時辰過去了,東方正露出霞光!
  完顏義陪同妹妹完顏倩走到展若塵身邊,完顏倩笑道:
  “展大哥,你好!”
  展若塵看著自己一身是血,便苦笑道:
  “但也很狼狽,是嗎?”
  這時呼延烈吼叫著過來,他對展若塵道:
  “自從展壯士走了以後,我們察汗族的長老們立刻同意聯合魯倫河兩岸弟兄們,準備同骷髏幫一拼,前些時候,我們才毀了他們的地獄城,這才迎向遼北,準備協助金家樓的人,不料在此遇下了,也算不虛此行,哈……”
  完顏倩拉著展若塵的手,哭道:
  “走吧,跟我們回克魯倫河去!”
  展若塵笑道:
  “我會去的,只是,不是現在!”
  完顏義道:
  “我們很誠意的邀你,展義士,你難道……”
  展若塵坦然笑道:
  “賢兄妹的盛情,展若塵萬分感激,但我必須先回金家樓,以免我的乾媽懸念,他日有幸必去克魯倫河拜訪!”
  天色已是大亮,展若塵尋到了馬匹,卻也看到了段芳姑,她死了,右手抱著她的老父
   “吸髓赤魔”段爾生,左手握著一把短刀,整個刺刃仍滯留在她的肚子裡,面上一片痛苦之色!
  深深的搖搖頭,展若塵對完顏倩兄妹與呼延烈等人抱拳施禮,道:
  “賢兄妹,各位,我們後會有期!”
  完顏倩流出了失望的眼淚,她似是麻木的揮揮手,便低泣著倒向她哥完顏義的肩頭!
  身後面傳來幾聲群呼,從這些草原大漢們高舉的雙手看,那一定是對展若塵的一種敬愛表示。
  緩緩的騎馬走過青河,展若塵凝望著那條小船,他默默的禱告著:
  “小霞,安息吧!此生無法續緣,就等來生吧!”
  離開了青河,此刻,展若塵拍馬前馳,那清新的、嫵媚的“長春山”, 片翠綠茂密的松柏掩映下,展若塵又看到了大片的亭臺樓閣,只是他尚未馳近去迎面卻轉出兩個人 兩個女人!
  於是,展若塵驚異得幾乎從馬背上跌下來
  他期期艾艾的道:
  “你……你……”
  “我沒有死,是吧!”
  是徐小霞,不錯,“蘭指穿心”徐小霞,與徐小霞攜手走在 起的,正是展若塵的妻子施嘉嘉
  翻身下馬迎上去,展若塵道:
  “這是怎麼回事?”
  施嘉嘉笑道:
  “你走了,媽想起了她,便也立刻親率八衛趕到青河岸,天已經是二更過了,媽親自上船,正遇上小霞妹子在睡覺,再想到她對展大哥的一片癡情,便立刻用強硬手段把她‘擄’來了,這一下你該高興了吧?”
  展若塵笑起來,道:
  “奇怪,我也是先趕到青河去的,卻在河面下游找到了小霞妹子的衣裙,當時我就……”
  施嘉嘉笑道:
  “你哭了?”
  展若塵立刻毫不掩飾的道:
  “比哭還難過 ”
  於是,徐小霞愉快的笑了
  半晌,她收起笑容,道:
  “我確實中了段芳姑的彈指化骨毒粉,但我也是個用毒高手,只要沒有中在皮肉上,我就不懼,於是,我立刻跳入河裡,裝做是中毒的樣子,順著河水往下面漂,為了安全,我便在水中把衣裙脫去,自己便暫時躲在 處石洞裡睡著了,直到二更天,方才又匆匆回到了小船上,哈……也剛才睡,樓主 不是娘,趕來了 ”
  展若塵更加驚奇的道:
  “娘也收你當她老人家的女兒?”
  徐小霞俏皮的道:
  “不,是兒媳婦!”
  於是,展若塵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了,就在大金家樓的正廳上,展若塵把骷髏幫被滅絕之事,詳細的向乾媽稟告了一遍。
  金申無痕緩緩的道:
  “經過一次折磨,便能體會出和平的可貴,但願‘金家樓’從此永遠太平祥和!”
  是的,太平與祥和都是人生最可貴的,便和平需要實力為後盾,祥和便必須彼此肝膽相照了 金申無痕向徐小霞招招手,笑道:
  “孩子,希望明年此時,你同嘉嘉都給我生個白胖孫子,知道嗎?”
  徐小霞低下了頭,便展若塵與施嘉嘉也相視的笑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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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剪翼a
第01章 剪翼b
第02章 誅心
第03章 解厄a
第03章 解厄b
第04章 祛媚a
第04章 祛媚b
第05章 殘邪a
第05章 殘邪b
第06章 屠魔a
第06章 屠魔b
第07章 雙飛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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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於 2008-06-01 10:21 AM 被 runonetime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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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剪翼a

  月黑風高,筆直的一條大街上,除了有三兩條野狗,夾著尾巴,在寒風裡躑躅,在屋角的垃圾裡覓食,時而傳出幾聲爭骨頭的咆哮聲外,就只有風吹碎屑的聲音,路東的一座酒樓的酒幌子,風吹得砰砰直響。
  風吹碎屑聲、狗爭食的咆哮聲、酒幌砰砰聲匯成了黑夜街道的特異聲色 黑沉仍不能使街道寂寞。
  酒樓的後進正房,大廳中尚有一絲昏黃的搖曳燈影射出,這是這座鎮市中唯一的光明了,輕微的、悄悄的語聲,時而趁風傳出。
  驀地裡
  狗聲突然停止,砰砰的響聲也靜止了。碎屑風吹依舊,昏黃光影倏滅,人聲戛止,那酒樓後進四周的房屋上,卻突地冒出了四條人影,嚓嚓嚓,三條人影落地,只有大廳對面星上的人影,仍然矗立。
  落地的人影,成品字形在院中一站,為首的人傳出了一聲蒼老的、嚴厲的沙聲道:“藍掌櫃的,有好朋友到訪,怎麼裝聾作啞?”說話的人,面向左首耳房,講完了似是靜等回答,二眼熠熠注視著耳房的門口。
  耳房中,黑洞洞的毫無反響。倒是大廳對面的一排房屋中,最左的一間裡,傳出來一聲朦朧的話音道:“是誰呀,半夜三更的還在大廳叫鬧?不要吵醒別的客人!要的東西,不都給您準備好了嗎?”
  接著聽到他咕咕噥噥的罵個不停。火鏈聲響,燈光倏亮,房門半開,一顆蓬鬆的腦袋伸出,朦朧中看清院中陣勢,急愣愣的打了個寒戰,口中結結巴巴的道:“三位大爺……是……幹什麼的……”
  院中那為首之人,依舊用嚴厲的蒼老沙聲,說道:“請你們藍掌櫃的出來,就說有好朋友到了!小二,快點!”
  小二尚未有反應,原是毫無聲息的耳房中,傳出了細微的響聲,耳房門亦於此時突然敞開,一條矮小的黑影,自內大步而出,到得院中,為首沙聲的人,真是啼笑皆非,因為面前站的竟是一個十二三歲的童子!圓圓胖胖的臉,一雙大眼,熠熠有神,高挺的鼻樑,豐厚的嘴唇,透著樸實中帶點機靈,一身玄色衣褲,頭帶束髮環,長髮披肩,一臉厭惡的神色,看了院中三人一眼道:“半夜三更,鬼叫什麼?你們是幹什麼的?”
  童稚的臉上,裝出一派老練的神氣,直使得沙聲人,惱羞成怒,怒氣道:“小狗去叫藍笠出來,老夫有事找他!”
  童子大眼一瞪,端詳了面前這個矮瘦的小老頭一眼,只見他一身黑衣,小鼻子小眼睛,留著二撇八字胡,活像個算命的先生,不由得紅紅的小臉漾起了笑容,但剎時又神色一整道:“我爹爹不在家,明天來吧!”
  說罷,轉身就待返屋,突地又迴轉身來,聲色俱厲的向矮小老頭道:“哼!黑夜私入人家,你們一定不是好人,我爹爹沒你們這樣的朋友,滾,滾,滾!”兩只小手扠腰,兩眼怒瞪著站于院中的三個夜行人!
  矮小老頭,本已因本店掌櫃的久不出面,怒氣早生,今又被這小孩子,如同對待畜牲一般的喝駕,更激起了他滿腔怒火,大喝一聲:“小狗,可惡!”聲隨人到,一抬右臂,猛的一掌,拍向童子的頂門。
  童子似已料到他有此一招,小身軀滴溜溜一轉,矮身轉到矮小老頭之左方,一伸手,“啪”的一聲,一拳擊在了矮小老頭的臀部之上,發出了一聲輕脆的響聲。
  “格格”一聲輕笑,同時揶揄的道:“打你個屁股,叫你記住,以後不可夜人民宅!”話聲未歇,突聽一聲大喝,一股疾風,夾著窒人的氣流,壓頂而下!
  原來那矮小老頭,在輕敵之下,本未出絕學,僅在盛怒之下,一掌擊出,且在掌出後,突然減緩了掌勢,不願落個以大欺小,未料到面前童子,卻趁他掌勢一緩,身形倏轉,給了他一下重的,人小力輕,雖不疼痛,然而自己偌大年紀,在江湖上已成名數十年,今夜竟在一個童子手下吃癟,不由得氣憤高漲,身形不轉,左手疾掄,一拳即想將童子斃于掌下,以解心頭之恨!
  童子話聲未歇,已覺出來勢太猛,自己竟是無法脫出其抄來的左手的一抓,更難躲開頭上疾壓而下的雷霆疾擊,小心眼裡,不由得豪氣一生,右掌握拳疾出,迎向抄來的左手,左拳一式沖天砲,就待硬接,堪堪接觸,已是感到力促氣迫,雙臂酸麻之時,突感身子被人挾提起一摔,身子不由自己的騰空而起……兩臂疾劃,雙腿一蹬,藉勢一個鷂子翻身落向地面,突然身旁黑影一閃,攔腰被人一抱,未落地的身形,便輕輕的被托著放到地上,耳邊同時傳來了嬌脆的一聲埋怨道:“旆弟調皮!”
  被稱為旆弟的童子,扮個鬼臉全身偎向了身旁的一位全身勁裝的藍衣麗人身上。
  在童子被人摔出以後,矮瘦老頭的招式目的頓時失去了蹤影,已自一愕,而這時身旁卻又悄然的多了一個俊俏身影,矮瘦老頭招停手歇,凝目打量這俏生生的人影,忖道:“好俊的年輕人!”
  只見這個目如朗星,鼻似懸膽,英挺俊拔的年輕人,面帶重煞,不怒自威的正注視著自己,直看得他不由自主的心頭一緊。
  一身白衣在夜風中飄曳,年輕人雙眉一聳,不屑的道:“請問貴客高姓?不知找掌櫃的有何指教?”
  矮瘦老頭,似是受了催眠般的道:“老夫神算子卜仁,有事與藍掌櫃的商量。”
  年輕人道:“何事,與在下商量也是一樣!”
  神算子卜仁,頓時一怔,內心忖道:“我是怎麼啦!竟不由自主的與他答話?”心內忖思,耳中聽聞,口頭卻也不屑的答道:“小哥能作得主嗎?”
  年輕人雙眉一皺,不耐的道:“作不了主,我還問你幹什麼?”滿面厭惡之容,似是不願與神算子卜仁答話!
  神算子面現獰笑道:“請藍笠在三天之內,讓出這‘天香居’酒樓,我們要用!”
  年輕人一聽,雙目神光倏露,凝視著神算子卜仁,道:“憑什麼?憑你?”
  神算子卜仁伸手向懷中一掏,手上頓時多了一面小巧玲瓏的小鼓,似彈丸般大小,托于掌中道:“就憑這個!”
  年輕人看看神算子卜仁掌中的彈丸小鼓一眼,一抬手,彈丸小鼓,似被線引般的已到了年輕人手中。神算子卜仁神色一變,卻聽年輕人道:“‘鼓令三更’,對在下無甚威脅可言,在下暫且收下了,除了這個還憑什麼?”一面說話卻將神算子卜仁的“鼓令三更”收進了懷中。
  神算子卜仁神色大變,“刷”的一聲自懷中扯出了一面卜算用的招牌旗子。雙手分執二端,怒聲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狗,你先嘗嘗你卜大爺的厲害!”說罷,左手一放,右手把招牌一揮,像是一把鋼刀似的橫砍向年輕人的腰際。
  年輕人卻嘉許的道:“這還像話。”嘴裡說著,身形卻不動,直等到招牌夾著獵獵風聲,即將及其之際,才疾伸右手,中食二指一併,就待夾奪揮來的招牌。
  神算子卜仁,神情一緊,心知年輕人甚是了得。剛才那手隔空攫物,已是顯露了其精湛的驚人藝業,神算子專門為人算命,可不願自己的命運都掌握不住,一招即為敵人奪住兵刃,真是大為丟人之事,故而心動意動,手腕一緊,招牌倏的收回,緊跟著大喝一聲,招牌如蛟龍出海般的騰躍翻飛,展開了他成名江湖的絕藝“要命十二招”,綿綿向年輕人身上要穴招呼。
  一輪急攻,只見旗影翻飛,神算子卜仁的身影亦隨旗招閃轉騰挪,一身武功,確有獨到之處,但那被攻的年輕人,卻依然卓立于原地,一任神算子卜仁招招神出鬼沒,著著狠毒辛辣,卻只用一只右手擋點拍揮,使那猛烈的招式。均解於無形,“要命十二招”下來,竟是一步未動。
  神算子卜仁成名江湖二三十年,今夜竟栽在這籍籍無名的年輕手中,心中實是不甘,但又無可奈何,“要命十二招”未能傷敵,招停身歇,仍桀驁的道:“好俊的身手!只是如此並不能解決問題,三天之內,這”天香居“酒樓,藍笠是非讓不可!”
  年輕人雙眉帶煞,威凜的向種算子卜仁道:“少爺念你在江湖上成名不易,且不知你與家父是何過節,雖然聲聲是強取豪奪的口氣,也不為己甚,而你尚如此不知好歹,看來,不給點厲害,你是不死心的!”
  話裡,未見他作勢,身形已飄然而起,一進一退間,神算子手中的招牌,已到了年輕人手中,“嘶”的一聲,一分為二,就在他身動之時,倏聞一聲輕喝:“旌兒不可傷他!”喝聲人耳,這才臨時變招,只奪了神算子的招牌!
  同時,一聲勁喝道:“慢著,卜兄途退!”一條龐大的身影,自左廳房後騰起,疾落院中。
  年輕人轉向來人看去,乃是一個身軀高大,較常人高出半頭的黑衣老人,一雙神光熠熠的鷹眼、鷹鼻、薄唇,讓那突出的顱骨,陷在了凹形的臉上,黑夜中更增陰森森之氣。
  黑衣高大老人落地後,神算子卜仁同另外從未開口的二人,同時躬身,向其身後一退,老人陰森森的臉上,牽了牽,似是擠出點笑容,可是使人看了,毛髮都不舒服!只見他陰聲道:“小哥是何人門下,可否告知老大?”
  被稱為旌兒的年輕人,冷冷的道:“無此必要!”
  高大的黑衣鷹眼老人,一聽此話,只氣得戟指罵道:“小狗太張狂,讓老夫教訓教訓你!”一話落勢動,蒲扇般大的巨掌,挾著一股疾風,怒濤排山般的擊向旌兒,其聲勢之雄,直是無與倫比!
  被稱為旌兒的年輕人,神情一凜,收起了輕視之心,然而那俊秀挺拔的臉上,卻依舊是一說輕蔑!無與倫比的掌勢,迅將近身之際,旌兒見他右臂一抬,一招便接,“砰”的一聲悶響,交手中的二人,竟是平分秋色,不分勝敗,但見二人衣袂飄飄,各自微晃身影,旋即停止。
  族兒心內忖思道:“好雄渾的掌力!”
  高大黑衣老人卻在對掌後,面露詫容,忖道:“如許年輕的娃兒,竟能在無備中,輕描淡寫的接下了老夫六成真力的掌勁,著來今晚倒是遇到勁敵,時已不早,我必須早點解決才行!”
  就在他們各自忖思之際,突地一條黑影,自大廳屋脊暗影中竄出,落於二人中央,原來是一個面容清秀,一身商賈打扮的老者,他面向黑衣高大鷹眼老人,抱拳道:“不知昔日老友駕到,我藍笠未曾遠迎,尚祈追魂鐵掌關大俠恕罪!”
  追魂鐵拳一聽這當面的商賈打扮的人,竟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號,不禁一愣!鷹眼一瞪,注視著藍笠道:“我們竟是走了眼啦!原來藍掌櫃的亦是我們的同道,那就更好辦了,只是未請教藍掌櫃的在未曾開這間”天香居“前,在哪兒立窯?”
  藍掌櫃的聞聲,哈哈大笑道:“我藍笠一生從商,這乃是我的祖產,我又不是山大王,怎配立窯安寨?看來關大俠是真正的失眼了!只不過我倒可以替關大俠提個醒兒,昔日家兄確實在江湖上走動過,蒙武林同道看得起,送了他個匪號,人稱‘煙俠’,他卻自稱‘煙叟’!可惜他不在此。”
  鐵掌追魂一聞此言,不由得一摸頸後的一塊傷疤,心中激起了無比的恨火!一幕自己在二十年前被“煙俠”藍竺一記煙袋鍋的羞辱!同時也想起了,面前這個商賈打扮的藍笠,不就是當時亦在場的酒俠藍笠嗎?自己二十年來,只記住了“煙叟”,卻忘了“酒俠”!聽他口氣,那藍竺老鬼竟是不在,那麼這架梁子,亦同在他身上解決了,心內想著,臉上的變化,卻先是恍然大悟,繼又怒恨交並,最後卻像是找到了解脫般的,雙眼瞪著酒俠藍笠道:“謝謝藍二俠的提醒。既然藍竺老鬼不在,關大爺這架梁子,就只好找你算一算了!來未來,我們是老朋友啦,就地解決算了,也不需要再等三天了,你就今晚讓出這‘天香居’,我關奎就收下來,算是這二十年的利息吧!”
  酒俠藍笠微微一笑,仍是和顏悅色的道:“好說好說,二十年利息不多不多!只是現在天色不早,似乎此處亦非你我較量之適當場所。我看關大俠就傳個令,請您那些老朋友,都一齊出來,我們找個地方如何?”
  鐵掌追魂關奎蒲扇大掌一揮,向神算子卜仁道:“卜兄請他們都出來。”回頭向酒俠藍笠道:“我們到何處好?你看那鎮東的樹林中的空地如何?”
  酒俠藍笠一點頭道:“老朽同意,只是,此處尚需要交代一番,你們先去如何?”
  鐵拳追魂關奎詫異的道:“我們?你藍二俠也太過自信,也太瞧不起我關奎了!再說,就你一個……”話至此處,突見藍笠搖手道:“你關大俠也大多心!你們不是要我們這‘天香居’麼?喏,喏……”用手一指身後的年輕人道:“他是我過繼給大哥的犬子藍旌,讓他去解決‘天香居’的事,我們來解決我們的如何?”
  鐵掌追魂關奎這才無話可說,此時院中已連續進來了五人,連前三人加上鐵掌追魂關奎,竟有九人之多,鐵掌追魂關奎,剛想領先躍出,突聽酒俠藍笠道:“白四弟,店中事交給你了,莫讓旆兒亂跑,旆兒跟著你馨表姐,不准亂來!”
  話來入耳,鐵掌追魂關奎身地急煞。眼向酒俠藍笠看去,見那被稱為白四弟的竟就是那最初應聲的店小二,他一直在那門口站立未動,此時卻已走出門來,一身酒保打扮,四十餘歲年紀,鐵拳追魂關奎突向酒俠藍笠道:“這位可是你們‘煙酒漁樵’中的‘樵俠’白楓白四俠?啊!真是真人不露相,老夫來‘天香居’幾次,竟是未能看出,端菜燎酒的小二哥就是聞名江湖的樵使白楓!只不知那位白三爺可也在此?可否請出一併一見?”
  小二打扮的樵俠白楓,豪邁的一笑道:“怎敢當得關大俠如此講話!白老四在商言商,何敢得罪我們的衣食父母?我三哥他是離不開水的,此處嗎?不適於他住,倒是有違關大俠的好意了!日後他來此時,叫他再去關大俠處請安。”說罷一抱拳,接著對酒俠藍笠道:“二哥去吧!此處我會照看!”
  鐵掌追魂關奎一揮手,當先躍起,剎那間,九條身影,魚貫消失於夜暗中。
  酒俠藍笠,也適時向藍旌道:“我們走!”話落,兩條人影已是消失於店房之外,其速度之快,真如流星下瀉,雷電交閃!
  鎮東一座茂密的參天古樹林中央,天然形成的一塊空草地上,九個黑影,散亂疏落的站在靠東的一面,那高大黑衣的鐵拳追魂關奎,正同神算子卜仁道:“怎麼還未見到來?莫非……”
  話聲未落,“刷”的一聲,一身白衫的藍旌,已美妙的、輕靈的躍落林中空地中央,身後安祥的步出了酒俠藍笠。
  藍旌身形站定後,俊目望向鐵掌追魂道:“關大俠今晚是先解決二十年前的梁子,還是先解決挪讓‘天香居’之事?我著二者都是針對我藍家,我們還是一起解決的好!”
  鐵掌追魂關奎道:“雖然看來是一件事,可是梁子是我關某人個人的事,‘天香居’卻是另當別論,那是非讓不可的!只不知你這一起解決是如何個解決法?”
  藍旌道:“既然如此,那就更好辦了。你我較量一番,問題不都解決了嗎?”
  鐵絲追魂關奎道:“你是說我倆一戰定輸贏?”
  藍旌不屑的道:“只怕你無此決定的權力!”
  鐵拳追魂關奎道:“聽你的口氣,似是贏定了!年輕人有此豪性,原是無可厚非,只怕是如不了你的願。好吧,老夫就成全你的心意!”
  藍旌微微一曬,身形晃動,口中道:“那麼有僭了!”右掌微招,駢食中二指點向鐵掌追魂關奎的雙睛。
  鐵案追魂關奎,一見來招竟罩住了自己全身穴道:雖然指向雙睛,卻是難以找出罅隙,直是隨處可以向己戳點。如此靜中策變的綿密而狠辣的攻敵招數,尚是他生平所僅遇!在這電光石火間,招式已臨,迫不得已,雙腿微控,連退三步,躲開了這招無懈可擊的來招後,迅快的搶製先機,左腳踏上左前方一步,右臂掄掌向著藍旌的身前大穴,這種變招應敵的機智,亦只有他這個老江湖才可以如此,雖是如此,而那藍旌卻也隨身跟進,右手駢指依舊指向鐵拳追魂關奎的面門,而左手卻疾揚,仍是駢食中二指,迎截鐵掌追魂關奎襲來的右掌。
  鐵拳追魂關奎躍動中的身形未穩,業已感到了右掌掌心,似觸著了尖銳的鋼錐,痛人心扉!只見他龐大的身影,腳踢身仰,一個倒蹬,脫離戰圈,身形甫落,又倏然跌回,一來一回,快於閃電,如此已然脫開了藍旌直指面門的雙指,乃掄拳反攻,招招重手擊向藍旌。
  藍旌卻瀟灑的立于原地,雙腳不動,仍是以對付神算子卜仁的身法招數對付鐵掌追魂關奎,先前幾招,只見藍旌白衫飄揚,白影左右搖晃,前後俯仰,都能化險為夷。
  漸漸的,鐵掌追魂關奎的招法,逐步加重,漸漸加快,而招數亦隨著奇詭變幻,藍旌知道鐵掌追魂關奎,究竟是比神算子卜仁藝業高出太多,不得不慎重應付,故而只聽他輕嘯一聲後,雙腳移動,白影飄渺間與鐵掌追魂纏鬥起來。
  先前還能看清二條人影,你來我往,此起彼落,見招拆招,見式拆式,後來竟是分不清二人身影,只見到一團光影,纏鬥不休,疾如飛輪運轉,時而還傳出怒叱與掌招相擊之聲。
  旁觀的神算子卜仁,竟無法看清誰佔優誰居劣,只是嘆為觀止。
  而旁邊的酒俠藍笠,卻笑吟吟的注視著鬥場,他看得出激鬥的二人,雖然鐵拳追魂關奎的招數身法,既重又快,然而卻在每一次險險擊中藍旌時,均為藍旌從容的脫開,甚至幾為藍旌瀟灑的,似不經意的一式指招所傷,從而亦分出了藝業的高下,場中的藍旌,雖遊刃有餘,卻依舊不下殺手,一味的採取遊鬥,有時鐵拳追魂關奎連施重手,企圖脫出戰圈亦不可得,但均為藍旗出神入化,奇譎詭秘的招數所阻,直急得鐵拳追魂關奎,絕藝盡出,怒叱連連,怎奈就是無法脫離戰圈!
  激鬥中的二人,卻是兩樣心情,藍旌雖身懷絕技,但對這成名江湖數十年,與父輩齊名的豪客,卻也不敢輕視,故而一出手,就是臨門絕學“纏指”,待測出敵人,尚不需以全力對付時,乃略微放鬆,施展開師門“迷蹤飄渺步”,見招拆招,見式拆式。一味的拿敵人當箭靶子,為自己練功,而鐵拳追魂關奎,雖在客棧中看出了藍旌對神算子卜仁時,功力實在高出太多,但卻並未將藍旌“纏指”之威力著出。待到自己一出招,敵人依舊施出對付神算子卜仁之招式時,頓時感到自身各處大穴,均罩於敵人二指之下,而最受威脅的,除了那二格直似欲穿透眉心,無任何方法可破任何招式可擋之外,而年輕人瀟灑態度中,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更是使人氣餒心顫,因而他連施二次詭計,這才搶製先機,施出平生絕學,重重擊向這年輕的敵手,激鬥中幾次的殺手,都是在將得手之時,均為敵人那種輕靈飄忽,不可思議的輕功步法躲開!不但如此,敵人竟以此輕靈飄忽的特異身法,配合著神出鬼沒、陰損詭譎的指法,始終不離大穴,間而抽冷子給一下重的!直氣得鐵掌追魂叱喝連連,更欲搏殺敵人於俄頃間,始得甘心!故而鐵拳重擊,招招追魂,直打得呼呼風響,石破天驚!丈餘處的樹枝葉梗,紛紛飄落、旁觀的八名黑衣人,亦感掌風襲身,勁力猛烈,有的已紛紛被拿風震退!
  攀然間,激鬥中一聲輕叱與一聲厲嘯,同時間兩條人影倏分,一條躍落林邊,一條卻騰躍而起,撲向林中,同時口中則大叫:“風緊扯活。”
  落於林邊的,是白衫少年藍旌,騰躍撲向林中的是鐵拳追魂關奎,原來在激鬥中,藍旌逼得鐵掌追魂關奎,施出平生絕藝,都不能得手,惹發了鐵掌追魂關奎的兇性,呼呼舉風中,夾雜著異味!原來他已施出了追魂掌的殺手追魂毒掌。鐵拳追魂之號實因其功力深厚,與掌有奇毒,人蓄中之均返魂無術而得名。平日因其藝業甚高,且又因每施一次追魂毒掌,則需調養許久,始得復原,故其甚少施用,以免真元耗損。而今日遇上了平生大敵,個人私怨不得報且不說,奉命所行之事又不能解決,故而兇性一發,毒掌連連揮擊。
  藍旌在激鬥中,突然聞到一種異味,又見鐵掌追魂關奎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知其已施出了邪派異功。心內大怒,忖道:“老鬼不知死活,想以毒掌害人,我雖不怕,然而他這種其行可惡其心可誅的舉動,實不可饒!”意甫動,即一式“撫逆麟”,食中二指駢戳中鐵掌追魂關奎之左掌掌心,剎時間,痛得鐵掌追魂關奎,痛徹骨髓,厲吼一聲,一式“追風雷”,不可自身安危,企圖兩敗俱傷的打法,“轟”然擊出一掌!藍旌不遑傷敵,輕叱一聲,縱身後躍,落於林邊,鐵掌追魂關奎,劫乘勢騰躍而起,右手急撫左掌,口中大叫:“風緊扯活!”
  就在鐵掌追魂關奎躍起的身形,將落于林中一棵樹于林中,突然左方突出的樹上,射出一縷晶瑩白線,射向鐵掌追魂關奎的頸項之上,同時突於樹上,一個蒼老的聲音,哈哈笑道:“老夫多年未釣到大魚,今晚倒是運氣不錯,真正是妻子牙垂釣,老運來啦!”隨著話聲,一條黑影,帶著白線,牽著甫上樹頂,又隨白線騰起的鐵掌追魂關奎的高大身軀,同時落于林中空地中央。
  那些聽聞“風緊扯活”即紛紛躍進樹林的八個黑衣人,卻同樣遭到了阻截,被其中猛烈的拳勁掌風,又擊退回原地,林中也跟著閃出了四個一式大葦笠,身披蓑衣的中年漁翁。
  隨白線落地的鐵掌追魂關奎,因在落於樹上前被晶瑩白線纏頸,不得已右掌握線,企圖解開,誰知掌甫握線,方覺出線似薄刃,頓時被割了一道深痕!左掌血尚未止,右掌又添新創痕,纏頸白線始終未解,被迫藉著落勢,一蹬樹幹,又騰躍而下,白線亦適時被從樹上躍落地面的一個葦笠覆頂,看不清面貌,中等身材,身披蓑衣的漁翁收回。
  鐵拳追魂關奎,怒容滿面,獰厲得猶如惡鬼!狠聲的向漁翁打扮的人道:“好,二十年不見的老朋友,今晚都到了,白三俠的藝業,更是驚人了!未來,剛才老夫未防到白三俠有此一招,現在讓關某捨命領教領教。”
  口中說話,兩手不停的撕下兩塊衣襟,包札了兩手傷口,“嘩啦”一聲,腰中解下了一支烏光蛇頭軟鞭,一式“毒蛇出洞”,直額向漁翁打扮,被稱為白三俠的面門。
  漁俠白三爺白細,大葦笠下壓,迎向戳來的軟頭蛇鞭,同時一揮手中的漁竿,白線如同靈蛇般,同樣卷向鐵掌追魂關奎的下盤。
  這種以軟兵刃交手,純憑真正的內功真力,所謂心動意動,力傳及頂,二人均是成名江湖數十年,再也見不到激鬥的招數,只見二人你來我擋,我往你截,虛空比劃的只有那真力布滿挺直的兩件兵刃,卻都是呼呼生風,雖然看似點到即止,內行人一看即知二人業已用上全力,覷空隙,找漏洞,各不相讓,若有一方稍稍大意,即將橫屍當地,永淪萬劫不復之境!
  這種凶險的戰況,場中只有四人曉得,就是藍笠藍旌父子,與激鬥中的二人。
  另外八個黑衣人,由神算子卜仁率領,已與林中出現的四個漁翁打扮的人,互相對峙,只聽神算子卜仁道:“想不到‘洞庭四豪’魚家兄弟,竟也來趟這道混水!老朋友,我們倒是久違了,只是還望你四位想想以後再幹不遲!”
  四漁人中一位身軀偉岸的中年漢子,哈哈大笑道:“久違了?我看神算子的招牌早砸了的好!前夜在伏虎寺中,卜老元不是找過我們嗎?這才隔了兩天,您就算不出來了,還有什麼臉掛那塊破布?‘混水’?哈哈!我們魚家四兄弟,可就趟的太多了,莫說是這狐假虎威的陣仗,就是那為虎作倀的‘鼓令三更’,我們四個兄弟,也要義不容辭的碰碰著,他那鼓蠱,到底是有多厲害。”
  神算子卜仁,陰聲一笑道:“俗語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又說:‘閻王注定三更死,那能等待到五更!’真是不錯,來來來,魚老大,讓我們玩玩!”
  魚老大哈哈一笑道:“說你神算子不靈就是不靈!不相信,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最新的消息,算算著,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們不是說四更不回,就有人接應嗎?不錯,接應的是到了,可惜啊!除了那腿快的採花淫賊,花花公子見機溜得快以外,其餘的三位嘛,連那最兇的‘獨龍’也已屍橫‘天香居’,這時恐怕已餵了野狗了!”
  神算子卜仁,陰鷙的馬臉一長,哈哈大笑道:“就憑你們‘天香居’白老四的那把劈柴斧?哼!哼!也配?”話落,狠狠的“呸”了一口,緊跟著吐了一口黃黃的濃痰!
  魚老大頭一仰,葦笠落於腦後,露出了一個清秀的面孔,笑吟吟的端詳了一下神算子卜仁,神秘的道:“告訴你卜大當家的另一個秘密,不錯,就憑白四快,可真也無法收拾了‘獨龍’,但是他擋一擋‘岷山二鬼’絕無問題,可以支持個三五百招,一個對一個,那就要著二鬼哪個先倒霉了!卜大當家的,可別忘了,‘天香居’還有一位‘潮音寺’的傳人,白四俠的姪女兒,白寧馨白姑娘,你想,‘獨龍’的遭遇該如何?就憑他那份未動手前的德行?”
  “潮音寺傳人”五字入耳,神算子卜仁已是臉色大變!再想一想“獨龍”祁天那份見了女子就口不擇言,目不斜視,手腳不停的惡習,碰到了專克邪藝異功的潮音絕學,豈有他“獨龍”的好處!心中越想越寒,不由得愣怔在當地,久久不能平復心中的激盪!
  神算子卜仁,他可已經著清了當前的局勢,自己這邊,雖然人數佔了優勢,然而真個派上用場的,卻只有鐵掌追魂關查與自己,及另外的邛邙二惡,另五個茅山五鼠,在此處尚不夠對方任何一位招呼的,接戰是不能指望了!此處能來漁俠及洞庭四豪,誰知天香居能得到些什麼後援?想來魚老大講的定是實話!獨龍亦定是兇多吉少,而自己這兒,鐵拳追魂關奎已是自顧不暇,正有兩個功力悉敵的酒俠漁快,和另外尚有一位武功高不可測的年輕人在招呼著,盤算再三,自己與二惡當可與洞庭四豪中往何一位做對,五鼠亦可力敵一人,只怕是酒俠同那功高不可測的少年人加入,則自己八人,可就只有束手待斃的份兒了!想至此處,不禁暗暗心焦,只急得冷汗直流,小眼睛直眨!突然計上心頭,微微一哂道:“魚老大莫危言聳聽,我卜仁再不濟,也用不著去替獨龍祁老當家的擔心,只是現下你我之間,該是如何,這就要看你魚大俠了。”
  這種明裡說來好聽,暗裡擠人的詞句,如何瞞得了洞庭四豪的魚大爺?只見他豪放的一笑道:“我四兄弟行走江湖,向來是四位一體,對敵一人是四位,對敵萬人亦是四位!”說至此處,有意的稍停,瞟了一眼大皺眉頭的神算子卜仁,在心裡暗笑一聲,繼續道:“不過,在未來此之前,我們老四說,今夜絕不聯手,他要嘗一嘗,單打獨鬥的滋味!”
  神算于卜仁,唯恐魚大爺變卦,“刷”的一聲,亮出了他那未被撕毀的第二塊招牌,向身旁其餘七人,一使眼色,肅客向魚大爺道:“那麼就讓我算命的來領教領教魚老大的分水峨嵋刺絕藝吧。”
  他是誠心要搶製先機,未等魚大俠答話,即論招襲向魚大俠的身前大穴,一式“招搖過市”,未待魚大俠應招,即又變招“招搖撞騙”,連連施展,魚大俠趁機亮出分水刺,施展開來,二人即激戰起來,霎時間是險招連連,風聲呼呼。
  同時間,二惡找上了魚二俠魚三俠,五鼠卻齊向魚四俠攻擊,魚家二弟兄與茅山二惡,交手不到十招,已是分出強弱。魚家二弟兄已是掌握了優勢,而五鼠卻也真是倒霉透頂,他們碰上了魚家四兄弟中,年紀最輕武功最強,人也最為機靈陰損的魚四爺魚濁,原來洞庭四豪,是以涇渭清濁命名,四豪是家傳武藝,為洞庭漁隱魚龍之子,魚老俠一身藝業,因天賦關係,多傳授了魚濁,五鼠這一搭上手,連手招式頻施,就是無法傷得了魚四爺,魚四爺人生得矮小精悍,一套“ 魚步”施展開,竟在六七招間,連連奪下了五鼠的五支兵刃,個個被魚四爺點了穴道倒於當地,而魚三爺魚清,此時亦一峨嵋刺扎穿茅山二惡老大的肚腹,魚二爺在大惡痛吼倒地時,趁二惡一分神間,一刺敲碎了二惡的膝蓋骨,緊跟著一刺結果了性命,當場了帳,只有魚大爺卻在分神觀看三位兄弟時,被神算子卜仁一式“招無虛發”,迫退二步,神算子卜仁趁此竄進樹林,一晃不見人影。
  洞庭四豪方待追蹤,突聽酒俠藍笠道:“魚老大算啦!讓他去吧!除非他向善,若仍回伏虎寺,還拍他跑了嗎?”魚家兄弟聞言,這才煞住業已冒起的身形,折轉身將視線投向鬥場!
  只見此時場中惡鬥的二人,漁俠白鯤,大葦笠掛腦後,無風自盪,然而白三爺卻面帶笑容,傲然挺立,手中漁竿釣絲,此時繃得筆直,與鐵拳追魂關奎的烏光靈蛇鞭蛇頭糾纏在一起。
  鐵掌追魂關奎此時須發戟立,龐大的身體前傾,兩手緊握靈蛇軟鞭,尤在微微顫抖,全身業已為汗珠濕透,頭上蒸氣如鍋滾,臉色煞白,已是強弩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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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剪翼b

  “唰”的一聲,二件兵刃頓開,漁俠白鯤身形微晃,甫即立定,原是笑吟吟的面容,頓時罩上一層嚴霍,挺立原地閉目調息。
  鐵掌追魂關奎,卻雙股著地,軟鞭撒手,萎靡的癱瘓當場,胸間大起大伏,喘息不已。
  藍旌此時,突地揚手彈出了一粒黑色小丸,射向調息中的白三爺,丸到唇邊,勁疾頓消,似有人舀著般的餵進了白三爺口中,藍衫少年轉面同樣的餵了一粒給癱瘓的鐵軍追魂關奎後,輕聲道:“奎后,鐵掌追魂之名得來不易,往昔似未聞你施用過毒掌,而今晚你之毒掌氣味,似帶蠱毒之氣,藍旌送你一粒恩師的小還丹,今後為俠為盜,全憑尊意,只是希望關大俠莫辜負了你那好身手!”
  話落,在酒俠藍笠率領下,縱身退去。
  天香居後進正房中,燈火明亮,一張圓桌上,坐了十個人,酒漁樵三俠,洞庭四豪,與藍衫少年藍旌,美姑娘白寧馨與十二三歲的童子藍旆。
  依舊是店小二打扮的樵俠白四爺白楓,正興高采烈的敘述著酒俠與藍旌走後,天香居的狀況。
  原來,在酒俠與藍旌走後,馨姑娘領著童子藍旆,進了正房休息,白四爺卻四處小心的看了看門戶,並把那業已被五鼠摘下摔在大街上的天香居招牌撿起,看看四周無人,躍身掛上,這才回到他的房間,熄燈準備就寢,就在他剛剛瞇上眼,進人睡鄉時,突聽“嗖”的一聲微響,他這兒還未曾決定行止時,窗外已傳來了美姑娘寧馨的話聲道:“四叔快起來,有夜行人向店里來,好像是三位,不,還有一位,輕功甚高明。”
  白四爺一骨碌翻身坐起,順手抄起了成名兵器板斧,掖在腰上,拉開一條門縫,瞇眼向外觀望,只見房上,一連縱下三個夜行人,看其身手,自己當可對付,乃不待其叫嚷,一推門,站出來道:“各位晝夜來天香居何事?如欲住店,尚請由正門進來,似此……”話尚未止,突聽其中一人,似鬼嚎似的叫道:“鬼兒子,少囉嗦,叫姓藍的快出來,你苗大爺有事問他!”
  白四爺一聽,氣往上衝,沉聲的向鬼叫的人道:“苗天你少鬼叫,就憑你岷山二鬼也配到這兒電叫?識相的你還是給我滾出去!”
  岷山二鬼中的大鬼“弔客星”苗天,尖叫一聲,指著白四爺道:“鬼兒子的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如此對待你老子……”
  話聲未歇,突感眼前人影一花,“啪”的一聲,嘴巴上挨了一下重的,滿口鬼牙均都脫落,鮮血順嘴流淌,顧不得疼痛,瞪著一雙鬼眼,向眼前一看,不禁神情一怔,木愣愣的姑在當地。
  面前竟是個絕色的美女,一聲嬌嗔,更顯得她玉面生色,大鬼苗天竟是忘了疼痛,傻呼呼的直吞血水。
  美姑娘身後的童子藍旆,卻在跳著腳歡呼!
  身旁另一夜行人,生得唇紅齒白,一身白衣,隨著夜風飄曳,看來瀟灑已極,唯有那一雙三角眼,紅紅的竟被一圈藍色包圍,透著一股淫邪之氣,只見他賊忒稀稀的瞇著那對三角眼,望著寧馨姑娘,雙拳一抱,一揖到地,躬身抬頭,望著美姑娘道:“小娘子……”
  “呼”地一陣旋風,一圈黃影,自正房疾洩而來,伸手抓起了躬身作揖的夜行人,口中叱道:“花花兒躲開,這朵鮮花肥羊兒是你祁爺的了!”話出身動,臂揚手撒,被叫做花花兒的夜行人,被扔上了屋脊,一個鷂子翻身,安然落下,口中卻連聲應“是”,而那三角眼中卻冒出了火般,怨毒的瞪著一身黃衣的人影。
  院中黃影將花花兒扔上屋脊後,一轉身,面向著美姑娘,露出了一排黃牙、闊嘴、鷹鼻、坳肋、削耳、一只獨眼,配著禿頭紅須,陰森森的長臉,強作笑容,獨眼中,邪光如芒,磔磔道:“小美人,小寶貝,小心肝兒,好俊的功夫,好美的人兒,來來,同你祁家大爺玩兒,嘿嘿!我的小乖乖地!我的小乖乖兒!”口說手動,一只烏黑的爪子,就向美姑娘身前伸去。
  美姑娘一見老賊這副德行,就噁心得要吐,又聽他口吐臟言,直氣得玉容變色,未待那祿山爪伸到,一晃身,老賊只感到眼前一花,一怔間,突感到似鐵鏟般重擊,砸了自己伸出的右臂肘腕一下,匆促中記起面前乃系一有刺的玫瑰,倏運獨龍功,但卻正在此時,身前胸膛處,如被錐刺,左耳將台穴,正是他的獨龍功的死門,同時著了一下重的,自己只感到如萬蟻鑽身,霎時間,獨龍功的全身力道回逆攻心,轟的一聲,頓時不醒人事,蜷縮倒地,一動也不動,一代老魔遇到了克星,竟連自己被什麼功力所傷,也不知道,即倒地死去,這也是他淫惡終生的報應。
  屋脊上的花花兒一見美姑娘,如此威勢,指顧間,將威震天南的獨龍老鷹祁天,喪命歸陰,只嚇得三魂喪了七魄,拔腿就溜,所幸此賊飛毛腿幫忙,得能逃得一命,一溜煙似的,霎那間,逃出鎮去。
  在黃影落地後,白四爺即心焦不已,四爺已認出面前乃是兇名照著的萬惡淫魔獨龍祁天,被扔上屋脊的是新近闖盪江湖的花花公子郎千,正是一對淫賊,唯恐姑娘吃虧,自己方待上前與老魔拚命,誰知道姑娘竟三招二式就打發了這兇魔,白四爺一看,不由得精神大振,一掄板斧,大喝一聲,就向怔在當地的岷山二鬼砍去,斧挾虎虎風聲,狠辣至極,真不虧為樵俠。
  岷山二鬼一見祁天老魔,那高的身手,竟被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美姑娘擊斃,驚得竟忘了逃命,雙雙怔在當地,此時突聽白四爺一聲大喝,這才醒了過來,哪敢再事逗留,雙雙揮臂,向白四爺虛晃一招,拔腿就跑,才只跑出三步,身形倏然拔起,欲躍登屋脊之時,突感全身一麻,頓時人事不知,“叭叭”二聲摔在院中,白四爺掄斧就砍,“  ”二聲,二顆血淋淋的人頭滾在一旁,白四爺回頭一看美姑媲寧馨正在抿嘴微笑,螓首微低似是不願白四爺看到,白四爺一怔,頓時恍然大悟,哈哈笑道:“馨兒是笑為叔打死老虎是吧?怪道斧砍竟毫無反響,原來你這丫頭竟是點的死穴?”白四爺“呵呵”二聲,遮過了這場尷尬,這就叫起了幾個伙計,打掃院中清爽,不多時,酒俠藍笠等,已相率趕回。
  白四爺說完經過,藍二俠亦將他們決鬥林中的經過,說了個大概,這才正容向藍旌與白寧馨姑娘肅聲道:“旌兒同馨幾剛返回家,就遇到了這種突兀的事情,我趁此時告訴你們個大概,現今朝中永樂帝已驅姪自為,而建文帝卻亡命天涯,我們武林人,本不管官家是非,尤其是他們這種家族事,更不適宜,無奈永樂太過心狠,事前利用一批武林敗類成事,事後竟亦運用這批敗類截殺在逃的建文帝,而這批敗類卻抓著雞毛當領箭,狐假虎威的魚肉鄉里,尤其伏虎寺的禿賊悟能,竟待其一身蠱毒,搶劫婦女,為禍地方,近來已從娼家擾人民家,所以我同你大爺、四叔這才開始偵伺,是大爺去洞庭邀了魚家四位兄弟及你三叔同來幫忙,我們已是連續偵察伏虎寺十幾天了,今晚輪到大爺前去伏虎寺,想也該回來了……”
  話至此處,微聞有衣袂飄風之聲,靜心一聽,面現笑容道:“是你大爺的聲音,還抽著煙呢!”話落即見一條身影,輕靈的躍進屋中,頓時滿屋充滿了蔥鬱的煙味。
  屋中適時出現一個滿臉慈祥,雙目神光熠熠的白鬍子老頭,一身莊稼漢打扮,口含特長的一支旱煙袋,煙鍋兒特大,煙荷包垂於桿下,在身影躍落時,竟紋絲不動,而那特大的煙袋禍中,正隨著他的呼吸,閃著紅光。
  座中人均起立,紛紛為禮,白鬍子老頭先向洞庭四豪點首為禮,並道了聲辛苦,龍行虎步的走向上首坐下,隨手撫了撫口稱大爺的藍旌,旋即向全體掃視了一眼,擺手示意大家坐下。
  這正是煙酒漁樵四俠之首的煙俠藍竺,只見他臉容一正,發話道:“今夜伏虎寺的人,鎩羽而回,是賊禿悟能萬萬想不到的事情,事前他們沒有查探出我們的虛實,故而吃了大虧,當花花公子與神算子卜仁逃回去一說,賊禿悟能大為惱怒,本待即刻前來,但適巧自北京來了人,與他密談一會後,賊禿突又改變了主意,我看已無事可探,亦就回來了,只是我想,我們不能讓天香居每夜鬧賊,假若今夜賊禿再來攪鬧,我們還怎能開下去?誰還敢再來天香居?如何想個釜底抽薪的辦法才行。”
  說罷,用眼看著藍旌,意思是問他有何意見?
  藍旌略一沉吟,凝重的向煙俠道:“爹可認識北京來的那人是進?”
  煙叟藍竺聞言後,神色一愣,略為思索,沉吟的道:“來人有量不高,個子瘦瘦的,未能看清面貌!只是看賊禿悟能對他的態度,似是職位不高。此人是誰呢?我倒真也想不起來呢!”
  此時藍旌突自懷中將奪自神算于卜仁手中的小鼓掏出,向煙叟面前一送道:“爹可認識此物?”
  煙叟藍竺一見此物,倏的臉色大變,怔凜的道:“旌兒,你這是哪兒來的?”話聲甫落,突見他一把將小鼓拿在手中,細看一下,突似恍然!喃喃道:“是了,是他,是他!”接著急促的問道:“旌兒,此物從何而來?”
  藍旌見煙叟如此情狀,卻不答所問,向煙叟道:“爹先等一會,旌兒出去一下即來!”
  也不等煙叟應允與否,閃身即走出房外,一晃身躍上正房,自懷中掏出一面小鏡,向天空及屋子四周一照,躍身騰空,奔向天香居高掛的酒旗,伸手摘下後,小心攏起,迅即返回後進正房,他這一來一去,身形似電閃雷奔,迅快至極。
  進屋後,向童子藍旆附耳講了一句話,霎時童子躍入內房,拿出了一個小罐,遞給藍旌,只見他小心的以右手執著小鏡子,照著左手束攏的布招,慢慢打開後,赫然在招中竟有二種毒物蟄伏,一為紅頭蜂子,一為藍尾蠍子,這兩個東西的身上,竟馱載著無數的跟螞蟻般大小的幼蜂幼蠍,在小鏡子光圈中,一動也不動,似是死了一般,藍旌將它倒於小罐中,封緊,仍以小鏡照射小罐,這才向煙叟藍竺道:“建文帝已落髮出家,永樂在最近是無法找得到的,此事爹可放心,今晚我自神算子手中,得來此物,即知師父命我辦的事情,很可能有線索可尋,只是沒想到如此容易,假若我判斷不錯,悟能賊禿定是個四十多歲的俊秀人物,爹你說對不?”
  煙叟藍竺點點頭,但卻詫異的看看藍旌一眼,藍旌卻適的開口道:“那麼我可以大膽的講,他就是我的大師兄,二十年前被蠱毒婆婆的女兒媚娘迷惑了的玉書生顏如儒,只是我未想到,他竟會出家當了和尚,而且是伏虎寺的主持,這件事,正是師父要我做的一樁最重要的,而那個從北京來的人,我是從他能制止悟能,與這個‘鼓令’身上聯想,推測可能就是了,爹既然說是他,那麼就不會錯了,爹在伏虎寺時,行蹤已為老賊發覺,所以,跟下來的將這兩種蠱及蠱母都散在我們店的四周,還好,師父在五十年前得自禹墓的這面陽鏡,正是天下奇毒的克星,現在已照了有一刻以上了,當已製蠱母死命,旆弟拿去把它們埋了吧!”說著收起陽鏡,將小罐交給童子藍旆。
  藍旌緊接著又道:“”鼓令三更“的主人,是師父囑我務必要除去的一大惡魔,現在他倆恐尚在路上,未曾返回伏虎寺,我想,馨表妹是否亦帶來了仙子的陰鏡,若帶來了,倒想請您幫個忙,一同去鬥鬥‘鼓令’令主。”
  說著用眼看著一直在凝神靜聽的美姑娘寧馨,美姑娘與藍旌目光一觸,嬌羞的微俯蟀首,輕輕道:“帶著啦,旌表哥怎麼客氣起來了呢?”
  藍旌向馨姑娘深情的往視一眼,卻聽老父藍竺道:“旌兒的意思,你可是要同你馨表妹二人合力,共同去的鬥‘鼓令三更’與賊禿悟能?”
  藍旌點點頭道:“此是師令,孩兒自然義不容辭,只是恐怕要勞動馨表妹了!”
  寧馨姑娘,喜在心田,怨在臉上。在座中老一輩眼裡,確是為二小高興,酒俠藍笠道:“你對鼓令與賊禿可知其功力深淺?即或你對玉書生顏如儒,知之甚詳,然而卻不能忘記他久處苗山,當有一向邪功,更要知道鼓令主人卻是三十年前即兇名久著的武林魔頭,萬不可徒恃年少氣盛,誤蹈險地才行。”一番愛子之情溢於言表。
  藍旌聞言後,莊重的接受,謹慎的轉向大爺煙叟道:“爹可知道伏虎寺尚有顏師兄多少羽翼,藝業如何?”
  大爺煙叟慈祥的看了一眼這個自己的過繼兒子,心中真是愛至極點,尤其深深的喜愛這種任艱巨,遵師命的負責態度,故而笑笑道:“你爹爹所講雖是實情,但也不能說為了他們的虛名,就不敢面對了,只要你師父曾有交待,那麼他定有自信你能勝任此事,不過謹慎一點也是處事的態度,你要記下了,至於現在伏虎寺嗎,與神算子卜仁一類的人,倒有四五個,同關奎那種魔頭比較,就百不挑一了,可說能者只有‘鼓令三更’與悟能賊禿二人!”
  藍旌聽後,試探的道:“伏虎寺對鄉里與我們天香居威脅太大,我想,天明後同馨表偉去一趟伏虎寺,約戰‘鼓令’令主與顏師兄於伏虎寺後斷魂崖,趁此時請三叔同爹和魚家四位哥哥去伏虎寺解決寺中羽翼,並救出被劫婦女,不知可行否?”一臉企盼之色,注視著煙叟藍竺。
  藍大爺猛抽一口煙,噴出一道濃濃的煙霧,豪放的大笑一聲,應道:“行啦!爹答應你啦!可別滅了中原二仙佛的威名啊,孩子!”
  事情就此決定,酒俠藍笠,雖擔心二小,挑戰兩個魔頭,但既然大哥決定了,自己又見過旌兒的身手,可說除掉經驗外,沒什麼不放心的,想想自己年輕時,也不是經驗欠缺,豪情膽壯嗎?何況不經不驗,哪來的經驗呢,也就心安了,大家趁曙色各自稍為調息,在用過早飯後,即分批上道了。
  第一批自天香居出來的,竟是美少年藍旌,換得一身藍衫,飄逸滯灑,又加人長得秀逸英挺,身旁卻是一身白衫,嬌豔如花,美似天仙的姑娘白寧馨,二人並肩走出鎮外,向北循著大道,直向北山伏虎寺安步當車的行去。
  天香居中,自藍旌與姑娘走後不久,一身莊稼打扮的煙叟藍竺,與大葦笠頂,整年披著蓑衣,手執釣竿的漁俠白鯤,洞庭四豪,亦相繼走出,安祥的循著藍旌走過的路線,向伏虎山進發。
  若施展輕身功法,由幣鎮登山至伏虎山,亦不過一個時辰可達,然而大白天,兩批人可不願驚世駭俗,故而到達伏虎山時,已近晌午。
  美少年藍旌,同美姑娘白寧馨,步至伏虎寺山門立定後,見巍峨的古剎,竟是大門洞開,人影都無,美少年同姑娘相視一眼,詫異的表示,何以竭如此光景?二人方要邁步踏上石階,突聽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來道:“來人止步,今日並非進香之期,本寺不接待任何香客,請先回去後天再來!”
  藍旌聞聲向山門右旁的一個方形小洞裡看去,已知傳聲之人是在門內,由此觀望,不由得微微一笑,心忖:“原來是在此守衛。”即注視著方形小洞道:“不知說話的是哪位!我們並非來此進香,是專程來拜訪悟能大師的,可否為我等通傳一聲?”
  粗厲的聲音道:“大師有事,不能見客!”
  藍旌自懷中掏出了一封紅色柬帖,及兩個一白一翠的圓形物,用手一伸,向方形洞口道:“大師既不見客,尚請將此柬帖與信物即送請一覽,我們走啦!”
  說罷,手一揚,柬帖托著那一白一翠圓形物,閃電向大門內飛去,輕輕的落於門內,直似有人托著般地,看得門內人,大為佩服,而藍旌卻根本不理會有無人拿去送進,偕同美姑娘,展開身形,即循伏虎寺右側登山道路,向後山躍登。
  須臾,山門內閃身出來一個和尚,向左右看了一會,拾起階上的柬帖,托著飛跑進在內而去。
  片刻間,山門外出現了一個四十多歲,白淨無須,儀表堂堂的身披黃色袈裝的和尚,與一個精瘦的黑衣老頭,三角眼、鉤眉、猴兒面,精光閃閃,神光十足的三角眼中,流露著無比的狡獪,二人在石階上向四周掃視了一道,展開身影,循著美少年同馨姑娘,登山之路,飛縱而去,一會兒,伏虎寺的登山路上,突自山下,飛縱而來兩條身影,霎時間到達寺前,正是鎮中天香居的第二批,煙叟藍竺、漁俠白鯤與洞庭四豪魚氏昆仲,涇渭清濁。
  煙叟藍竺,似是熟人般的,竟自向寺階走去,尚未進門,即聞一聲粗厲的聲音道:“來人請止步,今日非進香之日,例不招待信徒!”
  煙叟藍竺,卻宏聲道:“昨夜菩薩顯靈,說是今日若不來伏虎寺給他老人家焚香添油,定遭天譴,你大和尚就慈悲慈悲吧!”
  粗厲的聲音,似是未想到來人有此理由,寺廟可是不能阻人燒香還願,還未想出理由如何使來人自動退回時,來人已是邁步進了大門,粗厲的聲音似是大急,大喝一聲站住,聲到人到,一個粗眉大眼的和尚已是站在煙叟面前,惶急的擋住了煙叟藍竺的去路。
  煙叟藍竺,尚未開口,身後白晶細光一閃,那大喝的粗眉大眼和尚,扎撒著兩臂,張著大嘴,眼睛直直呆立當地,煙叟身後傳來了漁俠白鯤蒼勁的笑聲道:“何時你攔路虎周榮,當上了攔路禿子?你還是將就著歇歇吧!”
  煙叟向攔路虎周榮看了一眼,閃身同其他五人,向山門走進,迎面走來了五六位高矮肥瘦的勁裝漢子,為首的正是昨夜逃去的花花公子,煙叟藍竺一看,一個個均似凶神惡煞,就知沒有一個好人,回頭向漁俠等,低囑一聲“除惡務盡”,轉臉向花花公子道:“原來毛爺在這兒啊!小老兒找得好苦。”人說著話,可就和來人接近了。
  花花公子毛毅,一看這莊稼老頭兒,如此的迫近來,自己雖不認識,可也不願得罪,恐是哪家朋友家的人,本來是聽到了守門的攔路虎周榮喝聲出來的,今見此四人,都是農漁打扮,雖然其中一戴大葦笠者,稍嫌惹眼,可也並未在意,方待詢問這老頭是來做什麼的,突然,人影晃動,剎時間兩聲悶“哼”,夾著“咚咚”倒地之聲,與喝叱聲傳來,自己面前卻站了個身材矮小,一身漁夫打扮的精瘦中年人,向花花公子咧嘴一笑,旋即一掌拍向了花花公子的面門,緊跟著底下一腿,將花花公子的下襠,踢個正著,只痛得花花公子蹲下身去,彎腰哼哼不吐。那精瘦中年漁夫正是魚四爺魚濁,口裡卻正罵著道:“你這個淫賊,上次在洞庭湖邊,讓你溜了,看你今天還往哪兒跑!”
  原來,在大家甫一接近,漁俠即閃身越過煙叟,一指點到了一個肥胖漢子,煙叟本待向花花公子出手,不料魚濁早已找好目標,向那手下敗將花花公子毛毅撲去,煙叟只好一晃身,貼毛毅身旁閃過,一煙袋鼓向一個高大黑漢的膝蓋,左手一指點向喉頭,黑大漢本已張口尖叫的嘴巴聲音未出,張大著,一聲悶“哼”,倒斃當場,其餘三人,愣了一下,正迎著魚氏三昆仲飄然而到,紛紛抽出兵刃,尚未出招,已為三昆仲峨嵋刺刺中小腿,尖“嘶”一聲,均一命歸陰,也是這幾個敗類倒霉,遇到了藝業較他們高出太多的老少五俠,電光石火間,已命喪黃泉。
  此時,只有花花公子,與四家最小的魚濁,尚未完成爭鬥,魚四爺本已將毛毅踢了個發昏章第十一,奈何此賊藝業,究竟較其餘諸賊為高,雖被魚濁踢至要命處,卻並不太重,因其在擋面門一指時,身形略歪,等他蹲身時,強忍疼痛,偷眼看到了身後諸人的遭遇,知今日要糟,強吸一口氣,忍住疼痛,突然暴起向魚四爺發難。
  右手折扇一招“葉底偷桃”,襲向了四爺下盤,晃身就持越過魚四爺,來個腳底揩油,誰知魚四爺在弟兄中非特藝業出眾,且亦機靈出名,雖在同花花公子講話,卻同時在防著淫賊,故而淫賊一招偷襲,魚四爺卻“嚓”地一躍後退,不但躲過了淫賊偷襲,卻又適時的躍回,執峨嵋刺就向淫賊一連打出了六招,又逼得淫賊,不得不急速應敵,頓時二人激烈的鬥在一起。
  煙叟藍竺,此時卻向漁俠白鯤一歪頭,示意他去搜後殿,漁俠見狀拔身登上大殿,一閃躍入後進不見,其餘三豪卻也不待吩咐,一直向大殿直進,餘分左右,沿牆向後進躍去,剎時間,均已不見影蹤。
  激鬥中,越打越凶險,兔起鶻落,刺來扇往,時有兇招險勢出現,竟是戰了個不分勝負,纏盤糾結,竟是奇招迭出,二人似已均盡全力,尤其花花公子,竟是全用拼命招數,若非四爺藝高一等,此時早已落敗,戰約盞茶時,煙叟藍竺已略現不耐,又不願離此,恐怕淫城漏網,又擔心進內搜索的四人,竟無一人口轉,亦未聞有何異響,真是心急如焚,驀地
  激鬥中,魚四爺高亢一聲,飛躍而起,花花公子毛毅卻厲吼一聲,一溜烏光,疾向騰空的魚爺裝去,堪堪追及魚爺,突見他兩腳微踢,驀地如風扇般的頭下腳上疾翻而下,烏光原是花花公子的兵器折扇,貼著魚爺身旁,急勁的直冒高空三丈有奇,始勢盡下落,“叭”的一聲掉在地上。
  而魚四爺,卻先折扇倒墜而下,身快及地向,雙腳一挺,一個鯉色打挺,直是落於塵埃、落地後,回眸向花花公子看去,只見他手捧小腹,抓著一支流滿鮮血的峨嵋刺,怒目橫眉,滿面厲容的正緩緩仰身倒斃。
  魚四爺去前,拔出了峨嵋刺,在花花公子身上擦淨了血漬,抬頭向煙叟藍竺,歉意的看了一眼,似是道歉地耽擱了時間,煙叟笑笑,轉身就待向後進躍去,突然
  大殿中,擁出了二十八個女子,環肥燕瘦,一個個都低首向外走來,靜悄悄的,每人手中提著一個包裹,前面的三五成群,後面的多是獨自個兒,而且面帶淚痕,一看即能分出,後者系良家婦女,最後,漁俠白三爺這才向煙叟道:“後進竟是人影亦不見一個,連那神算子卜仁亦未見影蹤。”
  這時,卻見魚清大步自大殿走出,剎時間,一股煙味嗆人,“劈劈啪啪”的後殿已多處著火,煙叟一看,知系魚三爺所為,未講什麼,即領先邁出伏虎寺,向下山方向縱去,只是他心裡,卻惋惜著,多年古剎,毀於一旦。
  伏虎寺後山頂北坡,斷魂崖上,東西各站著兩個人,東面是伏虎寺中出來的精瘦猴兒臉老頭,與白淨臉黃袈裟的中年和尚。西面的卻是那投柬的美少年藍旌同姑娘白寧馨。
  此時,猴兒臉老頭,正手指和尚拿著的大紅柬站上面一白一翠二圓形物品道:“哪位是白壁的主人?”
  藍旌略一抱拳,正容道:“在下藍旌。”
  白淨臉和尚急急的接道:“那白壁上的龍頭枴杖,作何解釋?你的我倆來此,有何事見告?”
  藍旌肅容道:“大和尚以為那標記是什麼?你若不知道的話,可問問你的夥伴,我們就是為此而來!對吧,令主?”最後的一句話卻是向那精瘦的猴兒臉老者說的。
  猴兒臉老者,面容一緊,向藍旌道:“你如何認識老夫?你約我又是何事?你若是龍頭枴杖的傳人,就應知道老夫同東海儒佛的約定才是!”
  藍旌微微一笑,伸手自懷中掏出了“鼓令三更”的信物,那得自神算子卜仁手中的小鼓道:“令主看,這是什麼?難道在下還找錯了人嗎?”
  精瘦猴兒瞼老頭,鼓令令主,一著自己信物竟在對方之手,頓時臉色一變,憤怒的向白淨和尚看了一眼,說道:“好,好!此事是老夫使鼓令再現江湖的約定,那麼,你準備怎麼辦呢?”
  藍旌道:“請會主遵約行事!”
  鼓令令主奸笑一聲道:“憑你嗎?小子,也配?就算是你那師父,東海儒佛到來,也得著老夫願不願意啦!”
  說罷一派不屑之色,倒背雙手,根本不再理會藍旌。
  藍旌方待發作,卻聽和尚道:“你既自承是東海儒佛老人家的傳人,可知我是何人?那麼這個翠壁的蘭花手標記,定是潮音寺,昔日人稱東海花仙的艾老前輩的傳人了?這位姑娘不知怎麼稱呼?”
  白姑娘微一襝衽,道:“小女子白寧馨,正是潮音寺傳人,只是學藝不精,尚請顏大俠多多指教!”
  白淨和尚大為驚栗的道:“你知道我俗家的……”
  白姑娘寧馨,嬌容帶煞,道:“好啦!我們不需再鬥口舌了,我們來此,就是找的二位,一者,要請二位將那劫持婦女的事作個交待,二者,請成名江湖五六十年的鼓令令主,遵守自己的信諾,三者,你這位東海叛徒,也該回到東海去接受門規的處分了!”
  美姑娘倒是快人快語,說完話輕靈的,自然的將額卜頸間項鍊一提,身前掛出一枚心形凹鏡,大如雞心。
  就在此時,美少年藍旌,一揚手,自和尚手中,似“隔空攫物”將二枚白翠色璧玉,收回手中。
  此一動作在鼓令令主與玉書生顏如儒未防之下得手,直氣得二人怒目射向藍旌,但在他們心中,可大為驚凜這年輕人的機智與功力。
  當大和尚悟能,原來的玉書生顏如儒看到了美少年藍旌與俏姑娘白寧馨,身前的二面凸凹陰陽鏡時,不由得恨聲道:“好好!兩個老鬼,竟是將陰陽鏡也傳給了你們,來吧!我顏如儒絕不動蠱物,看我能否將你們這二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除掉!”
  美姑娘白寧馨,身形一晃,口中嬌喝一聲:“老鬼是你的了,表哥!”同時,蘭花手“分花拂柳”,獄向顏如儒的肩井大穴。
  剎時間二人均展開身形,打在一起,一個似穿花蝴蝶,翩翩起舞,一個似龍騰虎躍,虎虎生風,倏而輕靈飄逸,騰空對掌,忽而落地旋轉,掌擊指戳,漸漸的由慢而快,一白一黃的二條身形,頓成白黃雙線,如龍蛇電閃出,斜纏在一起,鬥至最後,竟是分不出黃白,只見白影一圈上下左右前後移轉。
  而藍旌與鼓令令主,卻是在姑娘與顏如儒激鬥時,二人同時發招,連對五掌,“砰砰”之聲不絕,第二招時,藍旗對準來掌,駢食中二指,戳向鼓令掌心,指掌甫觸,即見鼓令令主,眉頭一皺,悶“哼”一聲,暴然縮掌,三角眼怒瞪著藍雄,冒出了憤怒的恨火,但其眼神甫與藍旌那不怒自威的眼光接觸,即感到有一種無形的威煞,襲向全身,不由得心內一緊,暗暗忖道:“少年人好重的威煞!今日不除此豎子,異日其‘天佛指’練至十成,哪有我施展餘地?”想至此,兇心大熾,頓感少年人身上傳來的威煞,似已減輕,騰身掄掌,連連向藍旌,頻施重手,藍旌亦奮起應敵,指掌並用,二人周圍,時時被掌風指勁,戳擊得斷魂崖石碎屑飛,形成一片灰蒙,這真是亙古未有的一場武林大戰。
  激鬥中的美姑娘白寧馨與玉書生顏如儒,突聽美姑娘嬌叱一聲,二條身形,倏然分開,一東一西,對立當地,美姑娘玉面見汗,初現嬌喘,而玉書生悟能和尚卻手撫右肩,臉現豆大汗珠,滿面蒼白。
  激鬥中,和尚已中了姑娘一“蘭花掌”,現時正日正當中,馨姑娘身前陰鏡被陽光反射,影響和尚目力,是以得逞,二人略作調息均又提聚功力,似鬥雞般繞著圓圈,睹罅進擊。
  就在此時,山下伏虎寺方向,突地冒起了一股濃煙,頓時傳來了牆傾屋倒的轟隆聲,和尚神色一愣,狠毒的向美姑娘看去,突地,一道強烈的閃光,正照著二眼,一陣眼花,一縷指風,襲向心窩,美姑娘趁和尚看到山下煙起,一怔神間,迅即的一指戳向和尚心窩,恰恰胸前的陰鏡也反射陽光照射和尚雙目,頓時,和尚竟未來得及閃躲,即“砰”地一聲,倒斃地下,美姑姑沒想到如此湊巧竟一招得手,不由得神情一愣。
  就在此時,藍旌與鼓令令主,正騰空對掌,突聞藍旌一聲大喝,鼓令令主一聲厲叫,美姑娘一回頭,即見一條矮小的身影,向著斷魂崖下墜落,而另一條藍影,卻也緊隨著黑影,落向千丈深的崖下絕壑之中。
  美姑娘以為藍旌與鼓令令主,同時受傷跌下崖,急得尖叫一聲“旌哥哥”,騰身就向斷魂崖下跳去。
  下落的黑影與藍影均甚急速,藍影似因身軀略微高大,落速較快,追上黑影后,碰觸一下,彈向崖壁,略為一窒又被彈回,適巧同跳下斷魂崖的白姑娘身形碰個正著,兩條身影一合,迅急的向千丈絕壑中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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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誅心

  朦朧的山巒,朦朧的雲天,朦朧的美,是迷人的.嶙嶙巨石,襯托出山巒的奇突,高挺相葉的古樹矗立,與雲天相接,形成了山巒的雄渾。
  半山的涼亭,浸潤在霧朦朦中,涼亭中佇立著一個模翻的人影。
  如果靠近一點,可以看到這人,時而仰臉向天,時而俯首望地,迷朦的鳳目中,顯出了重重的憂思。
  在涼亭的左面不遠處是個懸崖,千丈深壑,被滾滾雲海霧雨所埋葬,本是一大奇景;可也無法凝視。通往涼亭並貫串半山上下的一條羊腸小道本已蜿蜒曲折,加上山勢重疊起伏,使直通的地方,也要迴旋,倍增曲折,面就在這蜿蜒小柱距涼亭約兩三個起起伏小山巒處,林樹遮蔽,已不見涼亭,路旁巨石錯落的形成了一片陣圖,巨石當中;有數間茅扇緊閉、依石或靠樹搭建的茅屋。巨石陣中正有二人,在兔起鶻落的穿行其間,有時二人撐身而過,視而不見,竟似毫不相識。
  就在似是陣圖門戶的地方,一個須發皆白的紅顏老人,正面對著一個中年漢於聲色俱厲的道:“老朽無意仕宦已近十年,閣下突然來此騷擾,實是無理之至!他們朱家的事,再也不與我常家有絲毫牽扯,我勸你還是回頭的好!同時,最好奉勸你貴上,以後莫要再來找我常劍秋!不然……”
  中年漢子心內雖是不服,但眼看著自己同伴進入石陣後的情形,卻也不敢再橫,急急的道:“既然常爺開口叫我回去,小可再也不敢來打擾常爺,不過,常爺是明白人,我若不與同伴一起,回去時將沒法交待,常爺請高抬貴手,將我同伴放出來吧。“說罷連連作揖。
  常爺著了他那副德行,鼻孔不屑的冷哼一聲,雙手連揮,一顆顆小石於,自雙袖飛出,一顆接一顆的落在陣內二人面前,分別引導二人,自不同方向穿出石陣。
  二人甫穿出石陣,其中一位五十餘歲的老頭兒,怒容滿面地向常劍秋道“好啊!十數年不見,你常大爺的待客之道也變了,真夠交情!”
  常劍秋卻也聲色俱厲的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想當年你常爺還不是一樣,何況我盧海?”
  常劍秋霜眉一聳道:“你這新貴可管不著我山野之人!咱們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你盧大爺還是請吧!”說罷返身就待向石陣退回。
  人影一晃,盧海已擋在身前,依舊是怒目相向,道:“姓常的,你可講得輕鬆,憑這兩句就想把盧某打發走,可沒那麼容易!”
  常劍秋霜眉略聳,怒聲道,“你待怎樣?”
  盧海嘿嘿冷笑道:“明人之前不說假話,建文帝既在此處出現,我也不多麻煩你,只請交出他來!‧常劍秋聽後,驀地哈哈大笑,聲震林木,簌簌作響許久,才停聲正容向盧海道:“盧大爺說得好輕鬆,皇上在此出現與否,關老朽何事?老實告沂你,老朽根本就沒見過皇上,就是想交出來,求得一官半職的抖抖威風‘也無從交起;盧大爺你信也不信?”
  盧海聽後,面露詭容的道:‘常劍秋你倒推得乾淨。只是就這麼說說,是難得老夫相信的.老朽要進入你的屋內搜查,有與沒有,那時才能決定。”
  常劍秋右手 擺,作出肅客的姿態,彎腰擺頭道:“請!”接著回頭一併對與盧海同時自石陣中出來的,另一位年齡與盧海不相上下,身材面貌亦甚酷似的老人,及原來與自己在陣前談話的中年漢子,點頭示意遭:“盧老爺與這位貴客亦一併請進!”
  盧海見狀,怒哼一聲就待邁步向石陣走去,中年漢於卻在此時道:“盧大爺…”
  盧海倏轉身形道;”怎麼…?”
  盧二爺接口說道;“大哥,我看我們還是到山上找找吧!”
  “常爺既然說不在,想來不會是假,何況條王他們至今還沒有消息.而時闖也差不多了,在此耽擱恐不適宜!”
  適於此時,自蜿蜒小道上。傳來了步聲,所有的人,不由自主地轉頭向小徑注視。
  須臾,自霧影迷漫中,在小道中央出現了一個頎長的身影,正瀟灑的步向四人之處,盧海一見來人,面現興奮而又緊張的神色,驀地向來人騰身躍去,口裡喊道:“老二常老頭交給你們了!”
  盧二及中年漢于一聽,均倏然轉身,面對常劍秋道:“常爺,還有何話可說?”
  紅顏老人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的道:“老朽無話可說,因為我早已聲明朱家的事,與我常某無關,兩位請想想,來人可是從我常某人的居處而來?以後還是請二位傳達一聲,莫再來打擾老朽清修,感激不盡!:
  說罷,不理二人反應如何,大步通過石陣,徑行進入當中的茅屋.盧二及中年漢於見狀,互視一眼,大感意外的搖搖頭,一同苦笑一聲,回身走向業已與盧海對面的來人之處,此時正見盧海向來人道:“舊屬盧海.參見聖上,請聖上隨老臣返駕回宮!”
  來人竟是那涼亭中觀山景的人,一身灰葛長紗,俊秀的面龐,略現憂容,仰臉向天,似不屑再瞧盧海一眼,神情落寞的又擬未聽見盧海談話。
  盧海似有顧忌,不敢輕舉妄動,一時間競僵在當地,而來人卻突地舉步繼續向前,其雍容莊重之態度,使得攔在路中的盧海連連退步。差點退在身後的盧二及中年漢於身上.盧海一咬牙,下定了決心,現出猙獰面目,大喝一聲道:“站住,否則我不客氣了!”
  來人聞聲止步,向三人掃視了一陣,鳳目中神光倏現,冷哼一聲:“大膽!”
  身隨聲動,倏忽間灰影連閃,身形似鬼魅般的圍著盧海等三人一轉,剎時將三人製住。
  三人姿勢未變,面現詫容,已被定在當地。來人這才開口道:“瞎眼的東西,建文帝也會武功的話,還有你們的命嗎?”
  盧二及中年漢于一聽聲音不由得各自嘆口氣,低下頭去。只有盧海卻咬牙切齒,兇光畢露的道:“閣下是什麼人?競冒充建文帝戲耍我等!閣下將來必後悔莫及!”
  來人仰首一陣長嘯,聲如鳳鳴,高達雲霄,回響歷久不絕。長嘯過處,林木枝葉晃動,竟末落下,盧悔等人見此等情景,不由得臉色連變.嘯後,來人冷冷地道:“你這等喪盡天良,趨炎附勢的走狗,根本不配被藍某戲要,除去幾十助紂為虐的狗腿子,不過是盡一份武林人的義務,藍某永不後悔!”
  紅顏老人常劍秋,忽自茅屋現身,接口說道:“少俠何用給他們講道理?還是照原定計劃,將他們解決了吧!我想,他們的後援也該到了!”
  來人甚為尊敬的向紅顏老人道:”那麼就辛苦你老人家了!“說罷,一手挾持一個,將盧海及盧二挾於肋下,飛身向石陣落去,再一晃身,閃進緊靠樹林搭建的茅舍內。常劍秋見狀搖頭笑道:“不知哪裡學來的這份輕功,老朽算是開了眼界了!”
  隨後一拍中年漢子後心,解開他的穴道,道:“閣下隨常某來吧!你已看到了少俠的身手,還是乖乖的另動歪念頭,不然對你可沒有好處!’’中年漢於沒有任何表示.神情木愣的隨著紅顏老人穿過石陣,走進茅舍;進入茅舍後,中年漢子突然神色大變,驀地向地上跪倒,連連叩頭道:“徒兒拜見師父!’’原來茅屋上首坐著一位身穿紅色袈裟,身形高大魁偉的老年僧人,怒容滿面的瞪視著中年漢子。灰衫人安詳地坐在旁邊,已不見了盧家兄弟。紅顏老人趨前坐在老僧下首椅上,除略向灰衫人及老僧招呼後,一言不發。那老年僧人嗔目向中年漢子叱道;“徐行,你作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還有面目來叫師父?嘿嘿,你眼裡還有師父在嗎?”
  中年漢子戰戰兢兢的遭:“師父,請聽徒兒說……”
  老僧不待中年漢子講完,又叱道:“你狡辯什麼?背逆師訓,投身為走狗.還有什麼話可說?”
  中年漢於叩首道,“徒兒實是有說不出的苦衷…“紅衣老僧神情氣極,又暴喝道:“苦衷?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為了那……”說至此處,大袖一揚,運勁一掌向跪在地下的中年漢子當頭劈去.坐在旁邊的灰衫人,出乎意外的卻微拾右掌,將老僧掌勢架住,從容不迫地微微一笑,向老僧道:“大師暫且息怒,徐兄我似曾見過,或許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隱也說不定。藍某多口,講個人情,大師且聽他說完再行發落如何?”紅衣老僧瞪了灰衫人一眼,無可奈何的道;“丟人!丟人!這丟人的事老衲本不想再提,不過……”
  灰衫人微笑道:“大師是否為了徐兄與薛姑娘的事面心煩?”
  此話一出,紅衣老僧與跪在地上的中年漢子,突地一同膛目瞪著灰衫人。
  灰衫人神情不變,瀟灑的道:“我不是說,徐兄似曾相識嗎?薛姑娘的事,是聽我表妹白寧馨講的,她們還是好朋友呢!”
  說罷,見紅衣老僧似乎並不相信,而中年漢子,面露難以置信神色,乃微微一笑再補充道:“大大夫一言九鼎,大師若是指徐兄與薛姑娘的事,我藍旌敢以性命作擔保,至於說徐兄未遵師囑,反去助逆之事,我知必有隱情,且讓徐兄自己解釋吧!”
  說至此處,突然停口道;“又有人來了!”
  稍頓,又道:“此人輕功甚高……噢,他後面竟還有二人,輕功也不弱!,稍微側耳,又道;“前行者已到石陣前!後面二位快到了。”
  紅顏老人與紅衣和尚相視一眼,目光中不禁露出欽佩之色,微微點首,甚表嘉許,看在中年漢子眼中,心中大為驚異,真不知這面貌酷似惠文帝,卻自稱是藍旌的人,究竟是何來頭。
  紅顏老人何等老練,早已看穿了他的心事,向中年漢于微微一笑道:“徐賢姪對藍少俠大概陌生得很,這也難怪……呃,不知徐賢姪看到過‘鼓令三更’的令主沒有?”
  中年漢子不知常劍秋此言何意,仍然恭敬答道:“見過倒末曾,但聽說他是總府的方號旗旗主,藝業已是登峰造極,且為昔年有數的魔頭之一.”
  常劍秋道:“聽賢姪說來,這總府中竟是有四方旗主了?你是屬哪一旗的呢?”,中年雙子道:”我並非各旗中人,而是屬於總府驛使,這次是來傳達命令,剛巧聽說在左近發現主上行蹤,故而暫留,以便將情況帶回總府報告!”
  常劍秋道:“我看你還是起來說話,有暇時再向你師父解釋吧!”
  中年漢於仍然不敢起來,改向紅衣老僧叩頭道:“其實弟子留在那兒的原因,是因為聽說南方旗旗主是昔年的笑面彌陀之故。”
  紅衣老僧聞言大感意外的道:“你是說那惡僧又復出了嗎?消息可確實?”
  中年漢予道:“弟子就因不能確定消息是否屬實,故而才留下探聽。其實消息來源是薛姑娘告訴我,而她也是聽驛使旗旗主說的.至於其他的旗主,是什麼人則未能探聽到!”
  紅衣老僧聞言,面色稍緩,一揮大袖道:“起來!”
  中年漢子聞言大喜,再三叩頭然後站起,灰衫人卻輕聲道:“奇怪,怎的不聞來人有所舉動?”
  常劍秋似是對灰衫人藍旌甚為依恃,對外面之事不插半句口,依舊向中年漢于道:“徐賢姪既知昔日魔頭鼓令令主,可知其最近之消息?”
  常劍秋見中年漢子搖頭表示不知,乃指灰衫人藍旌道:“前些日子,業已喪命在藍少俠手下!”
  中年漢子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而常劍秋則滿面莊容的道:“藍少俠此時是易容改扮,其實他雖然年輕得很,一身藝業卻罕逢敵手呢!將來你就知道了,現在卻先要委屈賢姪到下面一會,等事完老朽再請你上來吧。”
  中年漢子徐行莫名其妙的向師父望了一眼,見老和尚未作聲,只好懷著悶葫蘆,跟在紅顏老人身後,走進機關地洞去。
  藍旌一直聽著,此時又道:“咦!來人中竟有人懂得璇璣學,業已深入陣中,我去會會他們!”說罷將臉容一抹,抹下易容藥物,頓時露出英俊的面龐和一種懾人的威勢。這不是藍旌是誰?那英挺的身影,俊秀而帶威嚴的面貌依舊,只是更顯得沉著、成熟了1只見他脫去身上的灰衫,露出了裡面一身藍衫,安詳的一推茅舍板扉,閃身而出.紅衣老僧與常劍秋亦隨後步出,抬眼向石陣中望去,但見陣中正有三人,魚貫穿行,一個是身穿道袍,花白鬍鬚的清瘦老道,一個是身似竹竿,瘦骨如柴的瘦高老者,另一位是五短身材的壯漢。三人中是由道人率前,瘦長老者居中,五短壯漢殿後,在陣中穿行。
  常劍秋見此情形,不禁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北邙惡道,自號半諸葛的玄清。讓他再蘑盞茶時分,或者會摸進來,那可夠討厭的,還是指引他們出去吧!”
  說罷,將前面巨石用力一推,斜向東南,只見陣中瘦道人,本是前進的身形,突地一停,略作端詳,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但卻沒有多說話,只是改變了方向,穿行如故.紅衣老僧目注那又瘦又高,形似竹竿的老者道:“怪道藍少俠說來人輕功甚高,原來是他!”
  藍旌接遭:“大師可是說那瘦高的脫弦箭苗天?”
  紅衣老僧聞言也不由心內暗驚於這少年人的見聞廣博,可是再想這苗天的形象甚奇特,無怪他能認得出了,乃接道:“正是他,此人以輕功見長,但卻非大姦大惡,反是玄清惡行甚彰,今日老僧大概要開殺戒了!”
  藍旌道:“這種江湖敗類,怎敢勞動大師,自有弟子動手.…他們己快出陣,我們何不到陣外去等候他們?”
  紅衣老僧與紅顏老人均點頭同意,乃一同穿出石陣.輕車熟路,比玄清幾人還早一些,立于石陣之外。
  藍旌道:“常老爺子的石陣真是奇妙無比,竟似對敵友之間有所選擇,我剛到時,也差點被困陣中,從識得常老爺子後,竟能穿越飛行,隨心所欲,這真是一門奧妙無比的學問!”
  幾句話工夫,陣中三人亦已穿出石陣,一看仍是起初進入時的起點,不禁大感面目無光,但一轉眼看到了常劍秋後,恍然大悟般的噢了一聲道:“我道是何人有此玄奇陣法,原來是昔日的大將軍常老英雄!常老英雄胸藏百萬甲兵,難怪難怪!這璇璣陣,端的是奇妙無比,貧道甘拜下風!”
  常劍秋面容一肅道;:道爺為何竟不通知一聲,即行闖陣?足何禮數?”話完,目光炯炯的看著惡道玄清, 瞬不瞬。
  惡道瘦長的馬臉一抬,嘿嘿陰笑一陣道:“貧道和苗老當家的奉命緝拿叛賊,昔天之下,無處不可去!”
  常劍秋怒道:“難道老朽就是叛賊不成?”
  惡道玄清道:“那要看你常老英雄的表現如何了!”
  紅顏老人常劍秋突地縱聲大笑,道:“哈哈,看我的表現如何?此話普天之下,配對我講的,只有一人,玄清,你可曾自己稱稱斤兩?可曾照過鏡子?”
  這倒是實話,昔年大將軍常劍秋南徵北討,權勢之盛一時無二,也只有皇帝老子可以說看他的表現如何.無怪他要惡道稱量稱量自己了。
  人的名,樹的影,大將軍威勢不減當年,常劍秋的威勢洶湧而出,竟逼得惡道玄清連退兩步,面上失色。但玄清旋即想起自己太已失威,遂收懾心神;神情一緊道;“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常劍秋老鬼,也該醒醒了!你已不是大將軍,而今日貧道卻是奉旨緝拿叛賊的呢!”
  紅衣老僧突地插口道:“敢問道爺,誰是叛賊?”
  惡道略向紅衣老僧打量,回頭看看苗天,苗天只好向紅衣老僧道:“老和尚裝什麼蒜?普天之下,誰不知當今皇上,正在緝拿那乳臭小兒建文?老和尚,久違了啊,要不是身有要事,我們二十年前的那筆帳,倒可以算算.讓老子送你上西天。”
  紅衣老僧神情安詳,似是毫未將苗天的那種自尖聲中透出的聲浪所襲,仍舊悠然的道:“苗施主二十年不見,輕功不但進步神速,即使連‘聲箭’也練得出神人化了呢!俗語說揀日不如撞日,我倆就在此比劃比劃如何?”
  脫弦箭苗天驀地尖聲大笑,似雞鳴狼嗥,其音之高,使身旁的瘦道人玄清,被其笑聲震得連連運功抵抗,而在 旁的五短壯漢倒退幾步,始能抵得住。
  反觀藍旌與紅顏老人並肩而立,神色輕鬆,面露笑容,正望著紅衣老僧,似是看他如何應付。
  紅衣老僧仍神態悠悠,就在苗天笑聲最高亢,勢不可遏之際,沉氣大笑數聲,聲如暮鼓晨鐘,黃鐘大呂般衝擊苗天笑聲,好像一塊渾圓巨石,襲向了那維繫重物的細絲一般,只震得細絲為之寸寸斷裂。
  苗天就在被紅衣老僧之笑聲震擊後,驀然加速了笑聲,如珠走玉盤般的滾滾、斷斷、續續,間歇的避著那如沉雷的笑聲。
  但紅衣老僧淡笑數聲後,苗天臉色瞬息數變,最後蒼白得戛然停止笑聲,張口吐出一口紫血,喘氣半晌,向紅衣毫僧怒瞪一眼道:“好!慧海,算你厲害,只是你苗老子卻硬是不服,讓我們一併解決吧!”
  話落,伸手自腰間,抽出了一枝軟軟的羽箭,提於手中。此一軟箭在他手中,竟似靈蛇般的可伸可回,可硬可軟,原來是苗疆的千年蔓藤,加藥製成,其堅韌竟是不畏刀劍,正是苗天的三大絕藝之一穿功箭,其三大絕藝是輕功高明如脫弦之箭,內功深厚名聲浪之箭,兵刃奇特為專門破克內功的穿功之箭。
  紅衣老僧一見穿功箭,神情微懍,伸手自腰際掏出了一副似紗非紗似綢非綢的方形手帕,提於手上道:“聲箭神功,苗施主已是登峰造極.老衲豈敢言勝,倒是多年箭功,在一時之間,為老僧將施主之瘤疾去除,老僧倒願為施主恭喜,施主每次練功之極處,是否有不及氣凝之感,剛剛才施主一口淤血吐出,雖然毀去了你十年功力,但從今後若再練聲箭,將更事半功倍,必有大成,倒是施主該深悟上天好生之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尚希施主三思。”
  苗天仍是聲色俱厲,滿面戾氣的道:“老和尚休得多言,你苗老子豈有不知之理,廢話少談,還是讓老於送你上西天吧!”
  慧海口念善哉,手中方巾一掄,右掌托起,手帕竟似盾牌般吸在掌上,右腕一翻,方巾護住腕臂,神色肅然的道:“施主請!”
  此時,藍旌突將胸前之陽鏡取出,跨前一步,向慧海道:“大師不妨略事休息,待晚輩會會這位苗大當家的穿功箭!”
  紅衣老僧尚未答話,苗天已一提手中穿功箭,筆直的刺向藍旌前身,口中怒道:“無知小於,竟不知天高地厚.憑你也配與老子動手!”
  其箭如蛇,其身如矢,不偏不倚的正中藍旌身前陽鏡之上,突的 響,藍旌身形末動,右手正拉著紅衣老僧的袍袖,不屑的注視著滿面驚容的脫弦箭苗天。
  在苗大身形甫動之時,紅衣老僧亦曾起意阻擋,但被藍旌拉住,而同時微微感到,藍旌周身似是布滿氣流,心中正感到少年太過大膽之時,穿功箭又穿過氣流,戳在少年人的身上。奇怪的卻是箭觸身後,竟有- 股莫大的彈力,幾乎使自己站不住腳,若非少年人拉住,定會當場出醜,老和尚心中,對少年人之功力,完全改觀,除了大為震駭之外,亦大為安慰。
  而那實施突擊的脫弦箭苗天.卻被震得向外倒退,滿面露出震驚莫名的神色,兩眼瞪視著少年人,似是傻了般的怔在當地。
  稍頃,當他回過神來時,一眼看到了藍旌胸前的陽鏡,不由得神色連變,用箭指著藍旌胸前,結結巴巴的道:“你是從何處得來此鏡?”
  藍旌神色一整,故弄玄虛的道:“從得處得來!”
  苗天橫行江湖多年,很少被人不恭敬的,只氣得兇心大熾,頓時忘記了剛才所遇,一揮手中穿功箭,怒喝道:“無知小子,你竟敢對老子如此無禮?”
  藍旌雙日倏睜,精光暴射,神威凜凜的目注苗天,只瞪得苗天全身發冷,激靈靈的打個冷顫。藍旌威嚴的聲音道:“在江湖上白闖盪了數十年的老家夥,居然甘為走狗,怎怪得藍某無禮?”
  苗天怒吼一聲道:“小子竟敢罵老子!”身隨聲動,穿功箭連點五次,凌厲的刺向藍旌!
  藍旌右手向後略推,紅衣僧慧海,只覺一股暗勁湧來,身形倏起,躍出圈外.與紅顏老人相並而立。
  藍旌身不動,腳不抬,雙掌迎著刺來的凌嚴箭勢,點撥撩壓,連連化解了苗天的一串勁疾勢速的攻勢.苗天一連串的攻勢受阻,即將換招進擊的空罅瞬間,藍旌身形忽動,藍衫飄飄,瀟灑的左踹右踏連連晃動,“啪”的一聲脆響,苗天的右頰,挨了一記,只覺得火辣辣地疼痛。
  而藍旌卻適時躍出戰圈,誠懇的道,“怎樣?我想你還是認輸算了,就此退出是非圈子更好。”
  苗天藝業造詣極探,尤其身形之快,乃是武林聞名的佼佼者,雖然比不上“鬼影子”,但卻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今日竟是“八十老娘倒繃孩兒”,栽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後生晚輩手裡,右手撫著被打的右頰,心中怒火洶湧,雙目發赤,露出了一種超越常人的慘綠光芒,只恨不得撲上去咬噬藍旌。
  驀地裡,狼嗥一聲,苗天直如脫弦般的衝向藍旌,連連施出絕招,口中怒聲嘶叫,恨恨的道:“小狗!拿命來!”
  剎時間,二人纏鬥一起,竟是以快打快,只見藍色身影直如游魚般的與脫弦箭苗天那瘦高的身形,盤旋起落,騰躍粘帖,分合錯落,直如龍騰鷹飛,兔起鶻落。
  瞬息間,二人已鬥了五十多招,漸漸的 圈藍影,一圈黑影,竟然是風磨般的旋轉不停,時而正旋,時而倒旋,卻不聞任何聲響,直看得雙方觀戰的四人,大為敬服。尤以那五短身材的壯漢,更是心神震驚。心忖:“真是輕功極了限!這難得一見的武林絕技的實際動作,竟是如此的不可思議,今天眼福可真不淺!”
  此時激鬥中的二人.藍旌確實的衡量出了苗天的真實功力.其輕功身法,確實不同凡響,雖然剛才被慧海大師的獅子吼震散了十年功力,然而其輕功似是並未受到影響,一點不慢。其身法的怪異,亦出乎藍旌的意外。慢慢的,自招式中,藍旌體會出了苗天輕功的身法,藍旌究屬年輕,竟童心大起,情不自禁的捨棄了自己的身法.與之遊鬥。脫弦箭苗天在盛怒之下,奮不顧身的猛撲藍旌,卻見對方竟和自己比起輕功身法來,不由大喜,忖道;哼!大膽小子,竟敢以老子成名藝與我相鬥!心中忖想,腳底卻並不慢,相反的更加快身法。正想以己之長,一舉而創敵人。誰知功力漸漸回至十成、十一成、十二成,仍然無功,這才大感驚懍,心知今日自己遇到了扎手人物,只怪自己以年齡看人看走了眼。
  更令他驚震的,是敵人的身法不但奇快無比,卻在平凡的招式中,顯出了不幹凡的功用,本是一式極為普通的輕功身法,敵人施出後,卻有著說不出的威力,真是不可思議之極.慢慢的,苗天更感到自己受到了一種無形威力的壓抑,似是四周氣流,漸漸的在形成一股力量,隨著敵人劃過的身形和方向,旋轉不停,漸漸的縮緊,使自己需施出十二成的功力相抗,才能衝得出他的包圍。
  苗天不由得心神大懍,自忖如此下去,氣旋加快加重,豈不是將自己旋成磨心;只有任憑擺佈的份兒?越想越覺寒心,只好咬牙苦撐。
  就在此時,突感壓力稍松,而敵人卻奇怪的改變了身法,苗天正大惑不解.稍一留心,心頭大感懍駭,對敵人,更是大起既敬又懼,既愛又恨的心理.原來藍旌的一舉一動,式式都對苗天甚為熟悉,苗天自然看出他的身法,竟是自己自幼在苗疆無師自通,擇自蛇鼠猿狐鳥獸等特異動作混合的輕功身法,此時敵人施來,竟是較自己尤為快捷迅速。驚震之餘,先天怕死劣性,使苗天想到了後果,自己若不再見機,恐怕今日出醜事小,喪命事大,故而頓時氣納丹田,大喝一聲,用盡所有功力,蓄勢疾勁的向山下的方向,猛衝而出,一聲尖嘯出自口中,似裂帛般的掙脫了藍旌功力的圍堵,在搖曳不絕的尖嘯聲中,細長的身形,直如脫弦之箭般的射向森林中。
  就在細長的身影將要進入林木中時,藍旌突的拔身而起,似天際流雲超越了脫弦箭苗天,“刷”的一聲,落於地上,迫身迎著洩落的脫弦箭苗天,揮出了雷霆一擊,自以為已經逃脫的苗天,突感自身躍入空中後,一股疾風,掠頭而過,即知有變,隨即突施功力,硬行墜落,人尚未落定,即看到身前丈餘,敵人已經超過自己,同時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勁,業已襲身,不得已強吸真氣,雙掌奮力迎向來掌,“噗”然一聲大震,瘦長的脫弦箭苗天,幾乎變成了真的脫弦之箭,一連向後退廠五六步,這才拿樁站穩,直感到五臟六腑,如滾燙熱火般的翻騰,忍不住“哇”的 聲,吐出了 大口鮮血,竟是傷得不輕。
  神態威猛的藍旌,向怨毒的看著自己的苗天道:“要走可沒那麼容易,還是乖乖的留在這兒好!”
  這種威勢,使得一向橫行江湖,惡毒狠詐的脫弦箭苗天,幾要自裁,但數十年來的暴戾之氣,在生死交關之時,更形暴漲,雖然受了傷,然而兇心不減,強提真氣壓住傷勢,瘦長的身形挺立當地,滿臉狠毒,一整手中穿功箭,向藍旌道:“好,再來吧!今天老子與你誓不兩立!”
  藍旌長嘯一聲,豪氣勃發,豪壯的向脫弦箭苗滅道:
  “藍某本不願打落水狗,只是你凶暴之性累積過深,不得已要慢慢替你消除,今天藍某給你一個機會,你若仍能在藍某手下走過五招,就讓你離開此地,否則,你自己就瞧著辦吧!”
  脫弦箭苗天聞後,不由得氣極而笑,向著剛剛趕到的紅衣老僧慧海、紅顏老人常劍秋及半諸葛玄清、五短身材壯漢四人,一揮穿功箭,指著藍旌道:“小於竟大言不慚,說給老子一個機會,我若能在他手下走出五招,就讓我離開此地,現在請你們幾位作個見證,若我苗天走不出五招,就當場自裁。”說後,即提聚真氣,運轉全身,作殊死一搏的準備。
  不料語聲剛落,卻突自樹林的邊緣,一棵虯結的蒼松上,傳來一個蒼老但清晰的話聲道:“天下的小傻瓜,倒是不少,可是我老人家卻從來也未曾見過如此的傻小於,賭東道而沒有道兒的。”
  場中之人,聞聲齊齊向蒼松上望去,只見一個瘦小枯乾的小老頭,爛眼角;癟嘴巴,一縷山羊鬍子,蒜頭鼻子,頭上幾根稀疏的頭髮,還特地打了個髻。一身莊稼打扮,短褂長褲,扎腿繫腰,正依在枝椏上,朝著揚中幾人,咧著個沒有幾顆牙的大嘴,嘻嘻傻笑。
  慧海一見此人,立刻合什當胸,深施一禮,小老頭未待慧海講話,搶先開口道:“好啦!好啦!大和尚,你還是在心裡多念幾句金剛經,少開口吧!我老頭子,可受不了!”
  紅衣老僧慧海聞後,又再深行一禮,仍舊站立當場,神情卻露出了無比的興奮,能使這個年長高僧,喜形於色,倒是難得一見的“情形”。
  常劍秋本已作勢施禮,卻聽那小糟老頭子道:“好啦!大將軍,我可最討厭這一套,你還是留著在官場用吧!咱們之間免啦!”
  說罷也不理紅顏老人仍在施禮,嘴裡卻咕嚕道:“這可是你自己樂意的;欸,人可不能作官,作官就竟成磕頭蟲了。”
  咕嚕完,卻向那震驚當地的脫弦箭苗天道:“我說,長得像竹竿似的老小於,你說你在五招內接不下小傻瓜的招數,就當場自裁,是怎麼個自裁法?”脫弦箭苗天戰慄的道:“是……是……自裁經脈。”
  糟老頭子依然坐在枝椏上,將兩腿吊下來,交錯的一前 後盪著,嘴裡嘻嘻地笑道:“對,老辦法,經脈一裁,好像萬無生理,但人家走後,你可就又活了!是不是?不行,不行.這多費勁,我看還是一不做,二不休,將十幾年來,在苗疆中專練的獨門‘蠱’給放出來,擾亂敵人,走過五招好!”
  脫弦箭苗天,聽得冷汗直流,真不知這難纏的閻王爺怎麼專找自己的麻煩來了?心裡直叫倒霉。
  糟老頭兒稍停,像唱獨腳戲似的,又開口了:“這樣吧!我給你講個情,少二招,三招好了,在三招中你若能衝過去了,我就叫傻小子從此後不找你的麻煩,江湖上任你橫行,假若三招不過,那麼,你也別死,嗨,真晦氣,死了多可惜?你還是留著這塊料子,將來給我老人家跑跑腿好了,你說好不好?小傻瓜。”
  最後這句話可是向藍旌說的,藍旌望著老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而那槽老頭卻道:“好啊!小傻瓜你答應了,對,不答應不會笑的。”
  稍停,向藍旌道:“隨便長條子施什麼,我都不管,但要是他將那蠱種放出,你不用你的陽鏡給我捉來,我可是不答應。”
  脫弦箭苗天一聽,心內涼了半截,可是也奇怪這老頭兒怎會將“陽鏡”透露出來.剛才那一箭未將這小於透穿,我還以為他是戴著那岳家護心鏡呢!
  此時那糟老頭子,卻又接著道:“傻小子你可要聽好,三招只準用老窮酸教你的,‘野火燒天’‘穿雲箭’與‘ 指禪’這三招,但我老人家要這人,你三招中不准傷他,最多把他那軟不拉搭的什麼穿功箭挑過來就算了。”
  藍旌 聽,真是哭笑不得,哪有對敵之前,先將招數提出,並還規定,不可傷人,只可打掉別人手上的兵器之理?
  糟老頭自己話完,卻不臂別人的感受如何,竟是大聲喊道:“好開始啦!”
  脫弦箭苗天,聞聲後凝神提氣,將手中“穿功箭”挺立胸前,注視著少年人藍旌。
  藍旌伸手向樹上一招,把一根拇指粗細的樹枝,自上吸落手中,把枝桿、嫩枝用手削掉,成了枝虯龍棒,在手上掂了掂,然後執於左手,向對面的苗天輕聲道;“野火燒天。”
  只見他驀地向苗天眼前一拍,身形倏然而起,左手樹枝靈蛇般點向苗天的膝部。
  苗天疾垂穿功箭,撥向樹枝之時,倏然失去了藍旌身形。脫弦箭心知要糟,猛然間回身揮箭,刺向身後,卻感到左肋處一縷勁風,疾襲而來,銳不可當。
  脫弦箭判斷錯誤,慌得一閃身,藉迴旋之力將箭向地一點後雙足猛挺;筆直的騰躍而起,斜向前直飛!電光石火之間,只聽槽老頭子長笑道:“穿雲箭追脫弦箭!”
  何時一聲清嘯,只見那樹枝化為長矛般,疾勁的自藍旌手中飛出; 直追苗天后心。而藍旌的身影,亦跟著縱起,化為廣縷淡影,直撲到脫弦箭身軀上空。
  脫弦箭也真機警,突將真氣一收,全身似受了猛力的撞擊,向下一直疾落,而樹枝的速度不變,貼著頭髮擦過,脫弦箭苗天早已蓄勢在手,穿功箭對著甫過的樹枝一揮,樹枝應手被擊個正著,疾勁的向上飛起,不料藍旌也恰恰趕到,右手一掄,將樹枝掉在手中, 翻身,輕飄飄的落在苗天身後,幾乎和他同時落地,俯耳向苗天道:“一指撣!”苗天挺身未見藍旌,方待回身,突聞此言,不由得心頭大震,心想敵人年紀輕輕,輕功身法,竟如此快速輕靈,自己一挺身之間,他已能使我毫無知覺地落於身後,不由得全身直冒冷汗,但想其雖在身後,可並未見出招,何不就此作最後一擊,以挽回頹勢?想至此處,竟不顧後果地,左肘向後猛撞,同時右臂發勁,穿功箭拚命向後揮出。不料左肘撞出,竟撞了個空,而右手手腕一麻.穿功箭脫手飛出,再被一挑,飛向了坐在虯結蒼松上的糟老頭子手中。
  接著後頸似被小蟲輕輕叮了一口,耳際響起了藍旌的聲音道:“一指禪略施小懲,苗當家的,去應諾踐約罷。藍旌謝謝你的合作,井預祝閣下新生。”
  苗天整個人呆住,尚未決定如何應付此 場面之時,突然聽到坐在樹椏上的糟老頭子道:“我說,長條兒,你可莫尋死啊!俗語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何況跟著我老頭子跑跑腿,傳傳信,也辱沒不了你!有人想給我老頭子當聽差的,我老頭子還嫌他累贅呢!”
  這時,自小老頭露面後,從未對其開言的藍旌,突然換了一種玩笑而又帶點賴皮的涎臉道:“當然啦,普天之下,能夠在你鬼影子威名之下,跑得了二步的町真不多,你說是嗎?老頭子?”
  小糟老頭聞聲又嘻嘻笑道:“傻小子倒說得不錯,還會動腦筋,用名頭唬人啊!你以為人家不知道嗎?你是不是想說,除了你,沒人敢給我老頭子比賽跑腿?哈哈,好,我老頭子承認跑不過你,誰叫我是老頭子呢?滿意了吧?小傻瓜!”
  一口一個小傻瓜,叫得藍旌大為靦腆,但因自小與老人家在一起,又不能發作,轉念想想,無論怎樣,他老人家就只有在這句話上可以佔點便宜,其他的盡是他吃虧,旁的不說,就以自己的這身藝業來說,其中不是有十之二三都是得自老人嗎?尤其是這身輕功。
  鬼影子的名字,一落脫弦箭耳中,可真是大感為難。說直個的,自己跟著他確實辱沒不了身分,可又自忖已經是五六十歲啦,還給人家當聽差,面子往哪兒掛?但,形勢比人強,打,打不過,跑,跑不了。正在猶豫之際,糟老頭子突然將穿功箭如怒矢般的摔來,苗天順手一接.卻毫無力道的接於手中,如同平常人遞在手中一般,這種功勁,真是拿捏得到家,苗天又驚又佩,握住兵刃後不由得疑惑地望著老頭子發怔。
  老頭子卻又嘻嘻一笑道:“這東西可不是還你,而是讓你替我老頭子跑一趟送給我徒兒,你先給我保管著,等會我再告訴你,我們怎麼走法。”
  苗天嘆了口氣,似鬥敗了的公雞,俯首無語,胸間起伏不停,似有無比激動,但神色間,卻又露出頹然無望之色.鬼影子轉向常劍秋道:“現在輪到你啦,大將軍!這個小牛鼻子,觀戰至今,只是抱著‘勝了有他一份功勞,敗了腳底揩油’的如意算盤,你這個主人,可不能老是勞動客人,也該由你自己來處理了。”
  稍停,又向那玄清道:“你可別再存僥倖之心,今天如你憑著真才實學,同大將軍作一公平決鬥,尚可有一線生機,我保證在場之人不插手,但,你若想逃走.我也不讓他們攔阻。不過我警告你,這兒可有個專與你這類人作對的人還沒有出來,假若讓他碰上了,我老頭子可也無能為力!“說到此處,卻又故作神秘的,輕身飛縱而下,到了惡道人身前,輕聲道:“我再告訴你個秘密吧,我老人家,一生沒有怕過任何人,可就是怕她!”玄清讓鬼影子既像正經,又似唬人的話語,擺佈得極不受用,然而形勢發展,可說大出他“半諸葛”的神機妙算之外,本來,他半諸葛在此北邙 帶.堪稱一霸,自數月前接獲了他秘密上司的密令後,一直明查暗訪,直至數天前,在附近山中據說發現了目標,適逢驛站總傳提脫弦箭前來,又先行探察了二天,這才揀定今天行事,派出了五位自右方上山,三位由正路循山徑上來,暗中包圍此一目標物落腳的茅舍,而脫弦箭苗天,及五短身材的猛獅周肇與他自己隨後接應,誰知算盤雖然打處響,卻不成功,二撥人卻如泥牛人海,而自己三人中,他以為最有實力的王牌脫弦箭卻遇到了克星,被武林人許之為輕功第一的鬼影子收服了。
  情勢大變,現在只有將希望寄託在最後的後援上廠,這本是他在出發前定下的毒計,假若任務能夠成功,希望藉此後援之力,將脫弦箭也一併除去,功勞歸於自己。玄清舉頭望望天色,約定時間未到,使他幾乎也沉不住氣了,不過玄清到底詭計多端.在內心略 衡量形勢後,決定是拖延時間最為上策,強行鎮定心神,瘦削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向鬼影子道:“你是說,只要我能勝過了常大將軍,我就可以離開此地嗎?”
  鬼影子點點頭道;“不錯。”
  惡道人玄清接道:“沒有任何人插手?”
  鬼影子依舊點點頭。
  惡道玄清假作不信,流目在紅衣老僧慧海,少年人藍旌及脫弦箭苗天三人身上轉來轉去,沉吟良久,又回頭看了一下身子後的猛獅周肇,才道:“包括雙方?”鬼影子看了猛獅一眼,又再端詳一下,搖頭晃腦,好像欣賞什麼似的,把個猛獅周肇看得好不自在,這才假作恍然了解玄清的意思似的,嘻嘻 笑道:“不,不,只限常大將軍這一方!你卻可以隨便找幫手!”
  稍停,未待玄清講話,又搶著道:“我老人家可得事前提個醒兒,誰要幫你,那暗中之人,可就認為他與你是一丘之貉,那可就饒在一起,一併對付也說不定,划算不划算,可要幫你的人自己想想了。”說罷,特意的望周肇 眼。
  鬼影子多講話正中惡道下懷,惡道趁機多停頓 下,假作權衡鬼影子這番話的輕重利害,其實不外拖延時間。本來以周肇的個性,早就動上手了,無奈今日所遇,均是在武林中成名數十年的老一輩人物,就連那最年輕的,卻也較己方最為厲害的尤狠,所以才強忍下來,可是現在猛獅周肇,發了猛獅脾氣,見這惡道竟婆婆***問個不停,再也忍耐不住,跳起來大聲喝道:“道爺今天怎麼如此窩囊,光說不動呢?要打就打,要走就走,有什麼好講的!我周某同你在一起就是了,先讓我領教領教久已聞名,威震中原的常家槍法!”
  說罷,亦不管惡道同意不同意,“唰”的一聲,抽出了一柄巨型鋼刀,擺開門戶,向常劍秋略一欠身,岳峙淵停的,靜立當地,靜候對方出招。其威勢,實不愧有猛獅之稱,看得一旁的少年人藍旌,大有憐惜之意。一旁的鬼影子,也不住的點頭。
  常劍秋一撩長衣,將衣擺掖於腰中,自袖底抽出了三節鐵桿,一節節旋接 起,頓時間成了一枝長槍,雙手一挽,向猛獅周肇略略欠身,道;“周英雄在江湖上,素有盛名,老朽已有十餘年不動槍棒,咱們是點到為止。”
  一旁的惡道玄清,本想阻止周肇動手,可是見二人已擺開架勢,而且不論誰倒霉,一樣可拖延時間,也就落得讓“打旗的先上”了。
  周肇狂吼一聲,發出一勢凌厲的刀勢,當頭砍向常劍秋,刀勢之猛,刀風之厲,直如泰山壓頂,雄渾之極,而常劍秋電真氣倏提,功凝雙臂,力達於身,雙手一抬,迎著來力,就是一記硬接硬架。
  “ ”的一聲大響,二人雙雙退後一大步,一記硬拼,竟是半斤八兩,功力悉敵,猛獅周肇有此功力,大出常劍秋意外,他當年千軍萬馬中,上馬殺敵下馬擒賊,武藝高強,而且所向披靡,大力將軍常劍秋之名,敵人聞而喪膽,今日競與周肇功力相稱,雖然自己僅用了六成功力,然而亦可見敵人實是不可輕侮。
  剎時間豪情遄飛,長嘯一聲,一掄手中長槍,向猛獅周肇,一式泰山壓頂,迎頭砸到。周肇心中亦是豪情進發,雙手緊握刀柄,迎著砸來的鎗桿,又是一記硬拼。
  “ ”的又是一聲大響,紅顏老人常劍秋,依舊凝立當地,而此次周肇卻吃盡了苦頭,空運八成功力,競被槍勢砸得雙手發麻,差點握不住手中長刀,當場出醜,而槍砸刀上傳來的餘勁,竟使得他站立不植,連退三大步才拿樁站穩。
  此情景,似是激起了猛獅周肇的鬥志,只見他深深吸了口氣,猛吼一聲,掄刀向常劍秋凌厲無倫的連擊六刀,刀風霍霍.刀勢雄渾,其威勢之猛,直如狂風暴雨,連連襲向紅顏老人的全身。而周肇配合刀勢,身形竟如鷹隼般的迅捷快速,那五短身材似在地上的肉球般滾轉不已。一輪急入,紅顏老人常劍秋卻依舊凝立當地,只是迎著來勢,左挑右搪,前刺後拔,槍似游龍,人如盤石,而那槍法一無奇處,均是普通而平凡的招數,但在紅顏老人常劍秋手中,卻威力十足,宛如一道鐵牆,阻住了周肇的狂猛攻勢。
  猛獅周肇一輪猛烈的攻勢未逞,緊接著身形一變,順勢潛近常劍秋長槍形成的鐵牆之中,貼身向紅顏老人遞出了一輪近攻招數。
  紅顏老人常劍秋,在周肇甫貼近前之時,突地身形一轉,左手一握鎗桿中央,雙手一扭,本是銜接的長槍,卻突然分開,左手執槍頭,右手執槍尾,形成了左槍右棍,迎著猛獅周肇劈來的鋼刀,一擋一刺。化解了險險劈中的一刀。
  霎時間,二人形成了近身搏鬥,只見一高 矮兩個身影,纏在一起,時而左右閃踹,時而上下騰挪,刀砍鎗刺,棍砸刀迎的展開了激烈的纏鬥.約有盞茶時間,突聽“嗆’’的一聲,刀飛八分。五短身材的周肇滾離鬥場,一挺身,向收槍立於當地,略現微喘的紅顏老人常劍秋抱拳道;“周某學藝不精,今朝敗在常老英雄手下,口服心服,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向愣立當地的惡道半諸葛玄清,深施一禮,道:“道爺請恕周某先走一步了。”
  說罷.騰身向山下躍走,三兩個縱躍,已不見人影,而立於一旁的藍旌,在看了一眼鬼影子後,突然悄悄的掩到林中,抄著下山小徑,飛追而下。
  本已走在半山的周肇,耳中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前面有人來了,周英雄何不到林中避避?”周肇聞聲立定,略一靜聽,果然假有人向山上躍奔面來,同時也已想出傳音之人是誰,略一猶豫,終於騰身向林中躍進.林中正見那擊敗脫弦箭的少年人含笑而立,周肇神色一整,方待開口,突見少年人舉手掩唇,示意山下飛奔面來之人,業已接近,暫勿出聲。
  周肇忍住說話,閃身掩至一棵樹後.向下山的小路望雲。
  稍頃,果見一條快得如一陣風般的黑影一掠而過,以猛獅周肇的跟力,竟未能看清來人的長相打扮。周肇正在苦思江湖上除了鬼影子有如此快捷的身法以外,還有誰能有此輕身功夫,突然聽見身後少年人道:“周英雄,不認識此人嗎?”
  周肇突地轉身,向著少年人提聚真力,全神戒備道:“實在講,我周某並未看清來人形象,當然不知是準;只不知少俠將我周某人叫來,有何指教?”
  那少年人正是藍旌,微微一笑,向猛獅道:“周英雄,江湖上,素有見義勇為的俠名,只不知今日為何竟與惡道玄清走在一起,做出與您平日為人大相徑庭的行徑?不知前輩可願告訴在下?”
  周肇一見少年人並無敵意,而且彬彬有禮,這才放鬆功力,為難的搖搖頭,嘆口氣道;“少俠既然與鬼影子前輩在一起,本來不想說的也只好說了,為了玄清曾在兩年前,在我遭到一場大病時,救了我一命,周某這才自願給他作幾件毀名的事,來報答他活命之恩,誰知今日竟是如此,恩既不能報,事又難……欸!我已說出實情,不知少俠信也不信!”
  藍旌端容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怎會不相信周英雄之話,只是……啊!我不想與您談什麼大道理,倒想告訴您,剛才過去的這位,就是您恩人玄清的師父,江湖上有名的魔頭,昔日人稱誅心人魔而不名的惡道惠施。您今後是否還要幫玄清。就請自行衡情決定。”稍頓,又道:“只不知周英雄現在想往何處?”
  周肇聞後,心神大凜,如夢初醒般的,“啊”了一聲,感激的望著藍旌道:“尚無定準,很可能浪跡天涯,以求…”
  少年藍旌,似是知道周肇的心意般的,接話道:“只不知周英雄對洞庭魚老爺子可熟悉?”周肇睜大雙眼道:“你是說洞庭漁隱?那是我的師門長輩。”
  藍旌接道:“既然如此,那麼就請周英雄到洞庭一趟如何?並請將今日所見告訴魚家四豪可好?或者說我在事完即返亦可!”
  周肇滿面喜容道;“原來少俠竟是洞庭……”
  話未完,突見藍旌急道:“我們後會有期,我的事四豪都清楚,您 路珍重,上面似是有了變化,再見!”未見作勢,一擺手間,已是毫無蹤影。
  周肇被這種輕功驚得怔在當地,好一會兒,才徑向山下走去,霎時間,消失在霧影中。
  在周肇離開鬥場之後,鬼影子瘦小枯乾的身軀倏轉,對著那張口欲言的惡道半諸葛玄清道:“這才像個英雄好漢呀!想不到你這小雜毛還有這麼個血性朋友,真是難得!嘻嘻,怎麼樣?小雜毛,該你啦!”
  惡道玄清神色一整,眼珠一轉,期期艾艾的向著鬼影子道:“常大將軍酣戰甫過,貧道可不願落個車輪戰之名,同時,貧道尚有不明之處要請教!”
  鬼影子爛眼連眨,蒼勁的道:“沒關係,小牛鼻子,你儘管問,我老人家是有問必答,知無不言!”
  惡道玄清道:“我們有二撥人,先來此地,只不知他們現在何處?”
  鬼影子嘻嘻一笑道:“據我所知,前五個是碰到了煞星.沒見人影,就被人家收在一個奇花異草的地方,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現在嗎?大概是已經同第二撥的人,團聚一起正在……促膝談心吧!”
  稍停又道:“不過,你倒可以放心,我保證他們毫髮未傷!”
  就在此時,鬼影子突地轉身,向著來路望去,只見一條灰影,似彈丸般的自山下小徑射落當地,影停人現,只見是一個貌像兇惡,身形清 ;一灰佈道袍,三角眼,飄灑胸前三縷長髯,鷹鉤鼻的馬臉老道。
  三角眼向當場一看,目注著鬼影子道:“噢,我正奇怪為什麼這久不見返回,原來玄清遇到了大行家,久違啦!褚老英雄!”
  鬼影子依舊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爛眼睛一眨,特意的端詳一下來人,這才撇撇嘴,發話道:“嗨!什麼英雄狗熊,我老人家可都不配,倒是什麼緣故,竟同老鷹般的抓了個兔子出來?”
  要知來人乃是在林中藍旌所說的誅心人魔惠施,這老道可是摃湖上的老魔星,昔年除敗過在東海雙仙手上被逃掉外,可說是任誰也對他頭疼三分。鬼影子與他,二人不知已鬥過多少次,就是沒法分出勝敗,鬼影子以輕身功法出名,而老魔的輕功,竟也輔不到哪裡,所以連東海雙仙都無法誅之,後因仇人到底太多,所以老魔在近二十年來已隱匿少出了。
  現在鬼影子褚老俠,一來就叫他兔子,可就使他大怒,只見他三角眼一瞪,怒視著鬼影子道:“褚老鬼,你是否又有點骨頭松,一見面就想幹一場?”
  鬼影子又是嘻嘻一笑,道:“今天用不用得著我老人家出手,是個問題,不過幹 場那是必定了。只是我好可惜。以後沒有人同我賽跑,也沒有人給我做靶子,那才寂寞呢!”
  老道突地一揚臉,哈哈一聲道:“天下武林,誰敢說此大話?說實在的,我誅心人魔自出道以來,除敗過在東海那兩老鬼手上以外,也就只有你鬼影子可以陪我松松腿,伸伸肐臂。好像今天是道爺歸天的日子似的,你竟露出了龜孫子的喪臉,真是豈有此理!”
  稍稍停歇,打量了在場的人一眼後,突又道:“就憑眼下這幾塊料?噢,憑你大名鼎鼎的鬼影子,也要幫手不成?不對,不對!你老小子做不出來!那麼,我倒不知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有這份膽量和本領,敢來動動我的太好頭顱!”
  “我!”一聲細聲細氣,嬌聲嬌語的清脆話聲傳來,眼前突然多了一個身穿綠衫的美麗女子,嬌俏的面龐上,紅馥馥的,二道柳眉,圓圓的大眼,正輕悄悄的自林中走出。在誅心人魔面前一站,詳細的端詳著老道。
  老道是出名的淫魔,一見這天仙般的美人,不由得靈魂被攝出了竅,一雙三角眼,直勾勾的看個不停。只看得姑娘羞紅了玉貌,,嬌叱一聲道:“呔!死老道,你的頭顱還不自動獻上!”
  老道被這聲音驚醒,驀地快活無比的大笑道:“美人兒,我的頭顱在此,你就自己來搬吧!搬不動.我整個人也給你。”
  此話一出,只氣得姑娘全身亂顫,嬌容更美更艷,只看得誅心人魔更形銷魂。接著姑娘立刻定住心神,綠影飄然而起,射向誅心人魔.誅心人魔本是心神意動,驀見綠影及身,一股疾而銳利的勁風,似閃電般向臉頰擊來,本能的身影連動,而那綠影卻也隨著他的身形飄動,頓時綠灰二條身影連連晃動,約四五個迴旋,一聲輕脆的“啪”聲傳來,綠影飄然而退,灰影卻戛然停止。
  綠影是美姑娘,嬌俏的臉上一股不屑之容,仍舊怒瞪著雙眼,注視著身形甫停的灰影 誅心人魔惠施。數十年來,打過誅心人魔耳光的,可說這是第一遭,惠施怒極反笑,道:“好,好!我一生,這面頰不知讓女人撫摸過多少次,今天卻是初次嘗到另一種撫摸的滋味!大有味道!”
  俏姑娘怒哼一聲,向惡道道:“臭老道,這是第一次小懲,先要你知道,你是跑不了也躲不過的,今天姑奶奶可非宰你不可!”
  誅心人魔惠施突然雙目神光倏放,一股懾人的慘綠光芒,自雙眼中射出,緊盯著俏姑娘,緩緩的道:“是嗎,小姑娘!你可知道你在和誰說話?”
  俏姑娘似神情一怔,茫然的看著誅心人魔道;“我不是在同你講活嗎?”
  惡魔惠施雙目中綠光更熾,道:“我是你什麼人?”
  俏姑娘的眼睛似感困頓,身軀也微感不適似的.頭向前輕輕一俯,而雙手捧心,好一副病西施的模樣,但卻依舊答道;“你不是誅心人魔惠施嗎?”
  誅心人魔惠施猛催魔功,繼續道:“我現在是你的主人,知道嗎?”
  俏姑娘應聲道:“知道!”
  誅心人魔惠施,雙眼魔光依舊。但臉上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道:“那麼你知道,你應該怎樣對待我嗎?”
  俏姑娘道:“知道……”
  誅心人魔卻急不及待的道;“怎樣對待?”
  俏姑娘捧心的雙手突地一翻。一道強烈的白光,迎著誅心人魔的慘綠目光射去道:“要搬你的頭顱!”
  一聲淒厲的慘號.起自誅心人魔口中,雙手摀著雙眼,恨聲道:“好!老虔婆一輩子沒得逞,今天竟讓你這黃毛丫頭,毀了我的誅心術!你陪貧道一起過這黑暗的日子吧!”
  話聲未落,人已躍起,撲向俏姑娘,就在此時,一抹藍影自山下小道旁樹林中飄然而起,飛速超越了誅心人魔,在誅心人魔上空拍出一事,口中喝道:“馨妹速退!”
  誅心人魔惠施。驀感上空壓力臨頭,兩手上抬,掌勢甫迎,藉勁加速向前飛落.右掌仍向綠衣俏姑娘擊出。
  來人正是少年藍旌.而綠衣姑娘自他口中叫薯妹聲,可知是白寧馨姑娘,那一抹刺瞎了誅心人魔惠施的白光,正是陰鏡的特殊功能,昔年東海仙子多次準備使用,都因惡魔的提防,而未能奏效,今日卻為俏姑娘運用心計,假裝受製而將誅心人魔的魔功,毀於一旦。
  藍旌在山下,聞到俏姑娘隱隱話聲而趕至現場,一見惡魔騰身撲向姑娘,深恐姑娘不明厲害,故而急圖阻礙惡魔攻擊,誰知惡魔恨透了姑娘,藉其掌勢反而回身前躍,集畢生功力向白寧馨劈去。
  白姑娘知惡魔魔功雖已被毀,其他功力仍舊留存,但又不願弱了師門名頭,一晃身,避開正面,斜刺裡,橫截擊來掌勢,右掌猛抖,左掌適時的配合,擊向誅心人魔的身前腳腹之處。
  誅心人魔惠施掌力擊空之際,一股凌厲的掌勁,業已襲身,不得已,硬提餘勁暴接來掌,而身軀卻就地 退,借助掌勢.後退的身軀,突感一緊,一股軟綿而溫和的掌風,包圍了全身,一縷銳利的指勁,驀地穿心而至,耳聞一聲:“惡魔休得逞凶!”根本不能閃避,慘嗥一聲,把個不可一世的淫魔,斃命在穿心指勁之下,死後猶不知喪於何人之手!
  原來藍旌一見惡魔加速前進暴擊俏姑娘,心內大怒,猛然吸氣,發出了武林絕學,無相神功,一指點向惡魔後心,未料到惡魔業已受傷,竟應指而斃。
  惡魔雖死,猶被俏姑娘擊出的左掌打了 個翻滾,頭顱碰在地下石塊上,來了個腦袋開花!這也是老魔一生作惡多端,最後終於得到的惡報。
  一旁的半諸葛玄清,一見師父竟被兩個少年人擊斃當場,原先的一股希望.至此幻滅,趁著大家不注意時,悄悄向樹林中掩退,在即將到達樹林時,突然拔身而起,就待鑽進。
  此時,突然聽到一陣“嘻嘻”笑聲,脖子一緊,全身乏力,痛麻不止,同時耳邊又響起了鬼影子的聲音道:“小牛鼻子,你在此時還想開溜?給我回來!”
  只見惡道玄清,呼的一聲被扔在空中,拚命運氣想打個千斤墜落地而不靈;結果還是“咚”的一聲硬摔在地上。只跌得眼中金星亂冒,全身骨節如同散了一般,疼痛莫名。此時卻聽到嬌俏而恨意甚濃的聲音道:“前些日子,這惡道還在黃河邊上調戲婦女,若非我暗中救應,那位姑娘早遭了毒手。留他無用,還是讓我送他到閻王老子處風流吧!”
  惡道還待求情,已被一縷指風,射向後心,悶哼一聲,登時了帳!
  鬼影子爛眼角一擠,向白寧馨道:“好啊,女娃兒,這兒的二具屍體,都可算是你的傑作,他們的後事可要你來料理!”
  白寧馨眉梢眼角中露出了無比的歡娛,賴皮的向鬼影子道:“是啊!誰不知道鬼影子誅除敵人後不出一刻,就連屍體也找不到呢!這兒的二具臭皮囊,還能不照樣麻煩您老人家嗎?”說著,身子不停的向前移動,嫩蔥般的玉手,伸著二個指頭,指向鬼影子的那撇山羊胡。
  鬼影子連連倒退,雙手亂搖道:“好,好!給你就是了!”這種動作,直看得兩旁的人,竊笑不已.鬼影子自懷中掏出 個小瓶,倒出兩個油紙包兒拋給姑娘,姑娘接過後,俏盈盈的走到兩具屍體旁,將油包中的黑色粉末,撤在二人身上,剎時間屍體漸漸起了變化,慢慢的,一縷縷的黃水自身底流出,約盞茶時分,僅剩下衣服及毛髮.姑娘玉掌一揚,掀起了地上的砂石,翻成小坑,將衣發擊進坑中埋好。
  這時,鬼影子卻一臉正經的向紅顏老人道:“大將軍,這兒的事就由你來處理了。我老頭子要急著給我徒兒送兵刃,先走了!”
  向著一直木然立於 旁的脫弦箭苗天道聲:“走啊,長條兒我老人家同你比賽比賽溜腿!”
  不理眾人,也未見他作勢,已是拉著苗天,三晃二晃沒入林霧中。
  紅顏老人常劍秋嘆口氣道:“這位老人家,怕不有百歲了,還是如此的童心未泯,真正是性情中人.而那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作風,尤為後學者敬仰!”
  紅衣老僧慧海,此時卻突地向白寧馨道:“請問姑娘,可是姓白?”
  藍旌趕緊給老和尚與姑娘介紹道;“這是我的表妹白寧馨,這位是少林的慧海長老,也就是薛姑娘夫婿徐兄的師父。”白姑娘趕緊深施一禮道:“恭喜大師,有一個出污泥而不染的好媳婦,更調教出了一位深明大義,性情中人的高徒!”
  慧海老僧一聽,心頭一寬不由欣然道:“只要姑娘如此說法,老衲就放心了,以後還請姑娘多多照應他倆!”紅顏老人卻於此時插口道:“我們茅屋地下,還有些事情處理呢!進去再談可好?”
  藍旌看慧海與常劍秋一眼,道:“那幾人,依晚輩意見,先曉以大意,希望他們能改過自新,假若有怙惡不悛者,就廢了武功,由老禪師帶返少林寺處置,不知二位老前輩,以為如何?”
  紅衣老僧點點頭,紅顏老人常劍秋道:“我看也只好如此了!”
  說罷,四人魚貫向茅屋行去,紅衣老僧突地轉臉向正在講話的青年男女道;“前面花圃的人……”
  白姑娘接口道:“你那徒兒媳婦,已將他們關於地牢之中了!”
  紅衣老僧詫異的看著白姑娘,旋即滿意的笑道:“我還是等不得的想知道,你們在將鼓令三更擊落懸崖後,是怎麼上來的呢?”
  白姑娘嬌羞的依偎在藍旌懷中,哧哧的仰首而笑!
  紅顏老人卻哈哈大笑道:“他們嗎,是相擁相抱,隨著被藍少俠加擊一掌的鼓令三更屍體落於深壑之內;你知道嗎?那深壑就是鬼影子褚老前輩的隱居之所!你想想看,有多巧呀!”
  紅衣老僧道:“那麼你們又怎麼會老遠的從湖廣跑來北邙附近?”
  “還不是褚老前輩授意的嗎?”紅顏老人代答。
  紅衣老僧在明白了一切後.哈哈大笑,一行人在笑聲中走進了石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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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 2008-05-28, 11:47 PM   #622 (perm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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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解厄a

  官塘大道上,正有一輛由四馬罵駛的奇巧小型驛車,風馳電掣的向南行駛。車以黃頂篷罩,紅簾低垂,由外觀之,似僅可容一人乘坐,而車前駕者,虯髯勁裝, 改普通駕車裝束,顯然系一武林健者,駕術奇妙,四匹高頭大馬,亦不似中原所出,甚似塞外異種,在駕者的優異駕駛之下,四匹馬,十六蹄翻飛,車過之處,揚起了一縷縷黃塵,滾滾翻翻,便路人均在聞到蹄聲看到如此光景後,紛紛佇立道旁,讓其馳過。
  前面最接近的驛站,是整個被一片高大的樹林所圍繞,驛道穿林而過,故而在樹林的最外面,驛道兩旁的兩棵大樹,飄揚著兩面黃白相間的布幡,幡上一個鬥大的朱紅“驛”字,以便警告驛車,應該減慢。
  那駕車者在看到了“驛”幡後,即自然的減低了速度!車中卻有 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問道:“可是到了官塘驛嗎?馬老二?”
  駕車的人宏聲道:“是的,樸大哥,我們可歇息一下了,讓牲口休息一下,大概明日這個時候,我們就可到達地頭了!”
  此時,路旁正有二人,一高一矮,二老者側立道旁,當高瘦老者看到了駕車人時,突地掉轉臉,身形微俯,無形中,減低了身高,而矮老者看到此種情形,卻驀地轉臉,注視了駕車者一眼。
  車輛疾馳而過,矮老者突向高老者道:“苗老弟,你敢是認識此人?”
  高老者道:“不瞞褚老,我苗天在十數日前,正和此人同過桌吃過飯!”
  原來此人竟是脫弦箭苗天,當然他口裡的褚老,就是鬼影子褚老俠了!
  鬼影子褚老俠,一聽苗天如此講說,乃道:“你可知道他是幹什麼的?現在要去哪裡?”
  脫弦箭苗天道:“他就是江湖上稱為駛風手的馬驊騮,一身橫練.已至爐火純青,奇的是輕功竟一籌莫展,故而他特別赴塞北,學了一手馴馬術,返回中原後, 自己設計了一種特製的車輛,學習駕術,與武林中輕功健者相比,其馬車竟遠超武林輕功好手,且人與馬比,總是不如馬力長的,所以贏得了駛風手的美譽,其人事母至孝,前年為驛中將其母暗中侍奉,因而籠絡了他,為驛中之副主,與我並列,現在竟由他親自駕車出現,看來總站中必有重大事情發生,以其方向判斷,可能是向南江府去!”
  鬼影子褚老聞後,道:“南江府也成了他的爪牙了嗎?似乎是不大可能嗎?”
  脫弦箭苗天道:“何只是南江,就連北河、東海、西岳、中原,這五家武林中的王府,哪一家不是被他們所逼迫?不過事不緊急,不動用罷了!”
  鬼影子褚老俠聽後,暗自皺眉,突然間心生一計,轉臉向苗天道:“苗老弟,咱可是同你說好了,我可沒把你的人格看低了,為了要你的穿功箭給我徒弟做見面禮,我才對你使硬,我老頭子事後可也同你講明了,一切由你自己決定,現在還可以收回你剛剛的允諾!”
  苗天一聽,急道:“褚老視我苗天是什麼人?我苗天雖是個苗子,卻向來是說話算話,人敬我一尺,我敬人十丈,這可是你們漢人教我的,我覺著很對,所以始終信奉不渝,說實在的以您褚老的聲名威望與藝業,對我苗天如此,可是我苗天的殊榮,何況您並未逼我,而是想將您我二人的輕功,合而為 調教出個絕世的輕功高手來,想想看,天下間有比這個事情更好的嗎?我苗天怎會反悔,您若拿我當人,今後莫再提起才是!”
  鬼影子褚老俠,拍 下苗天肩膀道:“好,老弟,我們一言為定,現在我們既是一家,那麼,以你說,假若讓駛風手馬驊騮,將這事情,真正的達到目的,我們倆還能混嗎?”
  脫弦箭苗天,傻愣愣的瞪著鬼影子道:“我怎會想不到這個問題?奇了,奇了。”
  鬼影子褚老俠道:“你避之唯恐不及,怎會去想這個問題?”
  脫弦箭苗天點點頭道:“現在雖尚早,然而卻已不適合趕路,我看我們就在左近住下,晚上動一動他吧!”
  鬼影子點點頭,二人展開身影,在落日斜暉中,真似二條電閃般的,剎時間沒入樹林中。
  驛車速度慢慢減緩,最後停在了樹林包圍的驛站門前,驛站左邊,卻也有著十餘戶人家,且都是做過往客人生意的,客棧、飯館、南北雜貨,倒也齊全。
  就在驛站停後,驛站中出來了一個老頭兒,不用說,只看那身打扮,就知是這驛站的負責人,駕車壯漢客氣的囑咐了老頭兒句,妥善招呼馬匹與車輛的話,這就將鞭子交給老頭兒,讓他將車駕進站內,而他卻翻身向車內道:“卜大哥到啦!下車吧!”
  應聲門簾一掀,露出了一個瘦削的面孔,二撇八字胡,鼠眼細眉,向左右打量了一眼,這才挪身下車,站在車下,又向四周略 打量,這才邁步同駕車的駛風手馬驊騮走進站內。
  就在這瘦削老者甫自車中露面時,路左的一家賣雜貨的店門口。剛剛邁出了一個十一二歲的清秀小男孩,這小男孩 眼看到了這驛車,就多注視了一眼,當他看到了那瘦削老者時,突的退後一步,側身裝作看貨,卻斜斜的瞄著這瘦削老者,目送他進入驛站,這才邁步走出雜貨站,迅快的疾步走近驛站隔壁的一間客棧中。
  驛站中後進的一座獨院中,孤零零的一所小房裡,驛官正忙著同一個小夥子在擺設飯菜,而那駛風手馬驊騮,側陪著瘦削老者,在低低閒淡。
  只聽駛風手馬驊騮道:“真不知這是什麼緊要的事,派了我馬老二不說,還要饒上卜大哥麻煩 趟,這都沒關係,為什麼竟限時限刻地那麼緊?不是我馬老二吹牛,除了這四匹馬兒,恐怕沒有人能夠這樣從容,就讓他連站趕,站站換騎,也莫想這麼快!”
  瘦削老者誇讚的道:“那還用說嗎?天下比快,誰能比得了你馬老二?”
  “吹牛!”一個稚嫩的聲音,自後窗傳來!
  瘦削老者聞聲,回身揚手,一縷烏光,射向窗外,叱道:“什麼人!”
  隨聲起,人已躍向窗下。
  此時卻聞窗外稚嫩的聲音道:“還你!”
  一縷烏光,勁疾的穿窗而進,瘦削老者,不虞有此,一晃頭,閃過了烏光,揚掌擊向後窗, 嚓聲中,窗飛人起,前後飛落窗後。
  射近的一縷烏光,卻適巧擊中了那慢一步起身的駛風手馬驊騮胸前麻穴,剎那間馬老二竟是不能動彈。
  此時前門卻適時閃進了 個瘦小黑影,燈影下,竟是那鬼影子褚老俠,只見他一晃到了馬老二身後, 指點閉其啞穴,挾於肋下,穿門而出,向院牆外一扔道:“苗老弟,接著!”
  偌大的人,竟輕似無物般,讓二人拋來接去。
  苗天對鬼影子褚老俠如此快的得手,真是佩服得不得了,接過了馬老二聽鬼影子道:“苗老弟放下他後,到後面去接應咱那徒弟!”
  苗天一聽,即挾起馬老二,走進了他們的住處,原來他倆正是落腳在這驛站隔壁客棧之中。
  苗天進屋後,即將馬老二全身檢查一遍,竟是毫無所獲,見其不但是啞穴被點,竟連睡穴亦被點了,心裡更是對這鬼影子佩服得不得了,從此後更是死心塌地的服了。
  鬼影子在將馬老二交給苗天以後,一晃身,又進了屋內,在裡面迅捷的搜查一遍,竟是毫無所得,即見他晃身自窗中穿出,落地後,一看,原來此處竟就是樹林邊緣,這房子竟是帖林而建。
  鬼影子褚老俠,略一諦聽,聽出正前方林中,正有人在林中穿行,且不時有戲笑與怒叱聲隱隱傳來!
  鬼影子未見作勢,身如一縷淡煙,剎時消失林中,當他接近了林中穿行的人時,隱身一旁,聽那童聲道:“鐵算子卜仁,真是不仁,丟下了自己朋友出來,又算不出自己的命運,多麼丟人?”
   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道;“鬼兒子你莫跑,讓老子好好的教訓教訓你!”
  童稚的聲音道:“上次不是讓你小老子,摑了你一耳光了嗎?還要受教訓嗎?好!接著!”
  “刷”的一聲,緊接著輕脆的“啪”的 聲,又聽那稚嫩的童音道:“格格!傻蛋!小老子在這兒呢?這個火鍋怎麼樣!滋味不錯吧!”
  只聽那蒼老的沙聲怒恨恨的道:“鬼兒子.今天卜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童稚聲音、游弋不定,繞著樹林在轉圈,時而左,時而右,時前,時後,不時扔一塊磚石土塊,不時又射一截樹枝斷梗,直恨得那卜仁,沙啞的聲音,罵個不停。
  那童稚的聲音,此時更揶揄的道:“你這鐵算子,專給人算命,你可能算得出,今天這官塘驛站後的樹林,就是你卜仁的葬身之地嗎?”
  鐵算于卜仁此時,突然一聲不響,似是在定神藉機默察童稚聲音的行動。
  鬼影子褚老俠,何等老練,知道他熟悉的童音要糟,適在此時,他看到苗天正潛行而入,他即略一展喉,以傳聲向苗天講了幾句,就一縱身,閃進十步,然後故意的弄出了響聲。
  站在林中的帙算子卜仁,在林木參差中,竟能辨聲認位,直射而至,躲開了樹身,鬼影子褚老俠,亦不禁大為欣賞。
  鐵算子卜仁,身形剛一落地,突見 抹談影,如同鬼魅般一晃,消失眼前。
  鐵算子卜仁恨聲道:“小鬼,看你往哪兒跑!”
  說罷即吸一口真氣,晃身向淡影消失處追去。
  身剛落地,而淡影在身前數尺處一晃,又復不見,鐵算子卜仁,緊迫而上,又是甫一到達,淡影仍在前面數尺處一晃不見,並微聞 聲輕哼,大有不屑之意。
  欽算子卜仁,大為生氣,心想;就憑你的聲音,就算你出了娘胎練武,也不過十來年,我就不相信,追不上你,故而更是悶聲不響的向前追去。
  一直追了約有盞茶工夫,淡影猶是在前面晃動,竟是永遠保持著數尺距離,鐵算子卜仁竟是有點氣喘吁吁,停步恨聲道:“算你小兔崽子走運,今天卜老子饒了你這個沒種的!”
  卜仁話聲甫落,“噗”的一聲,臉上火辣辣的,挨了下重的,頓時腫起了老高,鐵算子卜仁下意識的一摸腫臉,抬頭張口就要大罵!
  驀然間,鐵算子看到了眼前二步,站著的人的面貌,張開的口,竟是再也合不攏來,怔怔的,蹬著那兩個小眼,傻在當地。
  稍頃,似是回過神來,結結巴巴的,滿面恐怖,結巴的道:“鬼!鬼!鬼影……子!”
  突地大叫一聲.拔腿抱頭就跑!
  “ ”的一聲,碰在一棵大樹上,剎時,翻身倒地,但當他再站起來後,突然勝色一整,毫無懼容的,面向著鬼影子褚老俠道:“前輩為何戲耍晚輩?”
  鬼影子見他竟有如此定力,心中甚為欣賞,但卻嘻嘻 笑道:“是我戲耍你嗎?還是你無緣無故的追我老頭子,追不上還罵我呢?”
  鐵算子卜仁一想,是自己先追他的,怪只怪自己莽莽撞撞的未看清楚,如今看來是白挨了揍,發瘋丟人不說,看來是要賠個禮了。
  這個鐵算子卜仁,可真是倒了霉,但老江湖是不吃眼前虧的,在衡量利害之下,只見他竟真的深施一禮,唱個肥喏道;“不知者不怪罪,卜仁這廂給老前輩施禮了,望老前輩原諒則個?”
  禮罷,即待轉身返回驛站!
  “怎麼,就這樣走啦!”鬼影子褚老俠,毫不客氣的拉下臉來!
  鐵算子卜仁一聽,心內一緊,趕緊停步,望著鬼影子褚老俠!
  在另一處,當鬼影子褚老俠將鐵算子卜仁誘開之後,後來的脫弦箭苗天,竟亦晃身鑽進林中,將正在林中穿行,遊動的鬼影子褚老俠說的徒弟,視線引到自己身上,同鬼影子褚老俠採相反的方向撲去。
  童稚的聲音,久未聞卜仁發出聲音,而只見黑影一晃.業已撲向另一個發出輕響的方向,他亦就在略一遲疑之下,向黑影消失之方向追去。
  當他前行數步,閃過幾棵樹木.藉蔭影向前望去,突見面前 道似與首不同,略顯瘦高的黑影,在前面一晃,向右方消失。他即一攢動,緊緊跟隨,追逐下去。
  前面淡影,左轉右拐,毫不停留的約走了有百數十步後,突然停身站住,高高的身量,擋在身前,童稚腳落停身,看到身前人不是自己要追的人時,不由得尷尬的向高瘦人笑笑,轉身就待迴轉!
  高瘦人卻這時開口道:“怎麼,不追啦!走嗎?”
  別人問話可也不能不答,但已沒法答,只聽童稚聲音道:“是啊,不追啦!走了!咦!你是誰?”
  高瘦人道:“你不知道我是誰,我可知道你是誰!”
  童子一聽此言,狐疑的看瞭高瘦人一眼,不信的搖搖頭!但卻提聚真氣,準備必要時應付。
  高瘦人雙眼神光湛湛的看了一眼童子道:“莫緊張,要打時,我自然告訴你,聽說你輕功不錯,假若你能同我施展施展,我若滿意的話,我就送你一樣東西!”
  童子道:“什麼東西?”
  高瘦人的腰中, 的一聲,執出了一支細長扁平,頭帶箭簇,似箭非箭之物,雙手一分,左手上多了一張未扣上弓弦的小弓,手一揚,在林空明處,向童子顯示道:“就是此物?”
  童子道:“有啥稀奇?”
  高瘦人一聽,心忖:好機靈的小傢伙,心中更不禁的喜歡了幾分,高興的道:“這就是江湖中,有名的穿功箭,你聽說過嗎?”
  童子一聽,歡聲道,“你知道我是誰,我也知道你是誰了!”
  高瘦人道:“你知道我是誰?”
  說罷詫異的看著童子,而心中卻了然的,但卻甚為欣賞這小傢伙的機靈與多聞。
  童子慢騰騰的,一字一字的道:“你嗎?就是那以輕功成名江湖,被人稱為脫弦箭的西南響噹噹的腳色苗天,對不對?”
  苗天道:“想不到我這夷蠻之人,竟然在你這位小英雄的心目中,還留有印象,真是榮幸,榮幸!”
  說罷,就將弓箭一舉,接著道:“我的輕功,在江湖中雖然有名,然而實在講來,較我高明者,可大有人在,而我這穿功箭,卻是武林中,人人想得的異寶,若非我輕功足可應付,早不知換了多少時的主人了!”
  童子似不以穿功箭為意,反而向苗天問道:“誰比你的輕功還好!你不是天下第一嗎?”
  苗天暢聲一笑道:“天下第一?前兩天我就看到了三個較我輕功高俊的人,同時在我面前出現!”
  童子急聲道;“是誰?你可認識?”
  苗天本想即時告訴他,但卻一頓欲張之口,稍頃接道:“你可知道,你剛剛追的人現在在何處?”
  童子道:“不管他在何處,只是你先告訴我誰比你的輕功還高!”
  苗天道:“要想知道是誰不難,我有條件!”
  童子道:“什麼條件?”其急切之情,溢於言表。
  苗天看著他,微微一笑道:“我們比試比試!”
  童子道,“好,除了輕功!我什麼都敢!”
  苗天笑笑道:“就是要比輕功!”
  童子道:“那不行,那不公平!”
  苗天道:“我們想個公平的辦法!”
  童子道:“什麼辦法?”
  苗天道:“以年齡來說,我比你大四十歲,我們以一年一步為算,你在前面四十步處起步,咱們就向我站的方向直線前進,以到達你追的鐵算子卜仁現在的地方為限,你贏了,我就告訴你比我高的輕功人是誰,並且將這穿功箭也一併送你!這公平吧!”
  童子道;“公平是公平,告訴我是誰就行,穿功箭是你的,我可不要!”
  苗天一聽更為欣賞這小傢伙的不貪,心中更是喜歡他,所以點頭道:“好,好!到時再說!現在我們就開始吧!”說罷即退後三十余步,道:“我叫好就開始!你要準備了!”說罷見童子業已轉身,乃大喝一聲道:“好!”
  見童子業已起步,飄灑瀟逸,身形之快,竟大出苗天意外,亦就毫不客氣的,展開身形,向前追左。
  二人 前 後,展開身形,躲閃著迎面的樹幹,穿行其中,如脫弦箭般,約有盞茶之時,二人身形,已近接三二步,脫弦箭苗天,突地輕喝一聲道:“停!”
  緊接著找了一株蒼天古木,藉蔭影掩蔽,剎住急馳的身影,輕輕的向前挨近。
  而那前面的童子,在聞聽停字後,突地藉著急勢,身形上揚,一翻身,雙足勾住大樹的一枝粗如兒臂的枝幹,晃了 晃,翻身穿上樹幹,於密枝繁葉中,竟輕似猿猴般的,未使枝葉有何搖動。
  這種聞聲應變的機智,與輕功身法,頓使看在眼中的脫弦箭苗天,心中興奮萬分,對小傢伙的喜愛,就更增幾分,這真是緣份,以後童子的輕功,竟有大半,是由脫弦箭犧牲一切,鑽研而成。終成為武林中一朵奇葩。
  此時,正聞道前面樹林中,鬼影子褚老俠,在向鐵算子卜仁道:“怎麼,就這樣走啦!”
  嘩啦一聲,童子竟故意弄出聲響,一躍落地,接口道:“哪有那麼容易,臭狗腿子,小爺今天要稱量稱量你,看看你鐵算子卜仁,憑什麼仗勢欺人!”
  鐵算子卜仁一聽童稚之音入耳,心內驚喜參半,驚的是不知此一小子,是否與面前煞星鬼影有關,喜的是自己有了藉口,正可藉此下台,並可以一出胸中這一口悶氣,也說不定。
  故而,在小童到來之時,向童子略一打量,道:“你是什麼人?竟三番二次的找我麻煩!”
  童子道:“哼! 卜大當家的,倒是貴人善忘,前些日在客棧中,忘了小爺那一掌了嗎?”
  鐵算算于卜,聞聲細一打量,似恍然大悟,道:“你就是那藍旌小子的弟弟.叫什麼旆兒的嗎?老子正無處找那藍旌小子,拿你正可以派上用場!”
  童子正是藍旌的小弟弟藍旆,聞此之後,竟小鼻子一聳,不屑的哼聲道:“真不要臉!別臭美啦!也不想想,是誰曾叫小爺揍了一耳光!”
  鐵算子卜仁,成名數十年,在江湖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被藍旆左一句耳光,右一句耳光,直羞得黃臉變成豬肝,鼠目放光,兩撇小八字胡,翹呀翹的,揮身直抖,在這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鬼影子面前,他哪能丟此大人,竟忘了小傢伙與鬼影子,是否有關聯的顧忌,怒喝一聲,狠狠的道:“小兔崽子,別徒逞口舌之利,往日老子是在不備之下,讓你得手,今晚你是自己送上門來,老子是非宰你不可!”
  小藍旆更是好整以暇的氣他道:“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老小子,你儘管施為,小爺今天非讓你嘗嘗厲害不可!”
  說罷,兩眼一蹬,小身軀一挺,滿面不屑之容。
  鐵算子卜仁,可說行道江湖以來,今晚這是被那藍旆在言語上侮辱得最為“窩囊”的一次,心中怒火,已是不能壓抑,大喝一聲,一記凌厲無匹的掌勢,劈向了藍旆。
  藍旆人雖小,心卻乖巧,知自己無法與之硬接硬架,更知道想贏此人,談何容易,假若能夠將之激怒,使之失去理性,先消耗他的真力,憑自己的輕功法,與之周旋,在其真力衰竭之下,或可得逞,何況身旁有個靠山,放而在心中計算 定,即展開身法,與之遊鬥.只見他輕靈的挪移一下身軀,閃過猛烈的掌招後,隨手一指,點向鐵算子卜仁的肩井大穴,口中卻不閒著,道:“好一招老鼠出洞,小爺讓你嘗嘗貓捉老鼠的味道。”
  鐵算子卜仁,一招落空,見來指點向肩臂,一挫臂.順勢推出一掌,向藍旆來指迎去,心中卻為這小傢伙的話語激怒得大為暴躁。掌勢竟挾十分功力,洶湧而至。
  小藍旆卻也乖巧,未待鐵算子卜仁招到,已是晃身挪動身形,仍回原地,口中說著,手不停的掃出了一掌,道:“不好不好,鼠胡伸觸!僅是探道,沒甚威力!”
  儼然一派教訓徒弟的口吻,直氣得鐵算子卜仁,大喝一聲,欺近一步,就是一輪急攻,砍、提、點、捺、劈、掃,揮、擊,一連就是八招。
  而小藍旆卻依舊輕靈飄忽的,閃轉騰挪,躍越晃退,使鐵算子卜仁的一輪急攻,招招落空。
  不但如此,並且邊動邊講,嘴裡不停的叫道,“黃鼠狼放屁,其臭無比,狗顛屁股,搖尾乞伶,毒蛇吐芯,生人莫近。”又什麼“猴兒齜牙,嚇唬耗子”,將那鐵算子卜仁的每一個招數,都起一個不倫不類的怪異名字,只氣得鐵算子卜仁,七竅生煙,全身冒火,更且狠狠的使出了十二成功力,招招殺手,向小藍旆滑溜的身影招呼。
  小藍旆突然感到鐵算子卜仁的壓力,漸漸加重,挪動的身形,不似先前的靈活自如,本是虛招晃敵的,此時亦拿出了真正的功力,與之周旋.因而嘴甲亦停了喊聲,一招一式的認真與之對拆。
  因此之故,鐵算子卜仁,畢竟功力較小藍旆深厚,時間一久,小藍旌處處落於下風,時時感到掣肘,大有力不從心之感。
  又遊鬥了十餘回合,壓力更形增強,小藍旆的身上.已是見汗,且亦微聞喘息之聲。
  鐵算子卜仁已能控制場面,不由得殺心頰起,狠狠的劈出了五招,招招重於山岳,勢勢雷霆萬鈞,只逼得小藍旆,左晃右閃,奮身衝彈,企圖衝出重圍,在第四招重手時,險此將小藍旆擊個正著,第五招出手,堪堪擊上小藍旆的身上。
  鐵算子卜仁,得竟的大笑道:“小鬼兒子,你給我躺下!”
  一聲怒叱,起自右方林中,一抹黑影,迅捷如電光石火般衝入二人戰囤,一股疾猛的掌勁,與鐵算子卜仁的拳勢,迎個正著,一聲大響,鐵算子卜仁,被震得連退三大步,背後撞在一操大樹之上,將樹幹震得不停的晃動,這才停住身形。
  而在掌勢甫接之時,小藍旆被來人抓住右臂,往後一甩,道聲:“馨妹接著。”
  小藍旆的身軀,竟被扔上半空,穿樹空而上,而在此時,亦有一抹白影,起自樹上,伸手接住了小藍旆的身形,抓著張開的左臂,一拎而上樹巔。
  小藍旆聞到了一種自己熟悉的香味,本待掙扎的身形,亦就穩住,任由白影拎上樹巔,坐於枒杈後,這才回頭一呲牙,右手一抹額間汗潰,赧然的向白影道,“表姐怎麼來的?”
  白影原來竟是白寧馨姑娘,聞聲一豎指,示意小藍旆莫開聲,並順手向前一指,讓小藍旆向前看下面情形。
  小藍旆用盡目力,這才看清,下面正站著三人,一個是鐵算子卜仁,尤在依樹喘息,一個竟然是自己的師父,鬼影子褚老俠,另一個是自己的哥哥藍旌,正是將自己扔上樹來,解去受傷之危的人。
  此時自己師父,鬼影子褚老俠,正站在當地望著那喘息中的鐵算子卜仁,而旌哥哥卻背著自己看不出面色,但知必是正在注視鐵算子卜仁。
  鐵算算于卜,此時心中,正在盤算,自己的處境,正不知是福是禍,面尤其是使他煩心的,是自己在這以快出名的江湖前輩鬼影子面前,能否將自己所攜帶的事物,妥善處理,真不敢想像。
  而今日面前這年輕人,自己可是嘗過他的苦頭,連鼓令三更,那聲名久著的魔頭,都栽在他手,他可知道憑自己這份藝業確實不敢有所僥倖,唯一的想法,就是來人,不知自己所負使命,而能以言語支吾過去,或可逃過今日之災危。
  當他正在盤算如何避免此災難,而脫出拘絆時,偏偏怕什麼,來什麼!
  只聽少俠藍旌道:“卜大當家的久違了,上次藍旌念你在江湖上無甚大惡,故而放過一遭,今日卻是你自己找的,我想你卜大當家的,已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怎麼樣,是我動手,還是你自己解決?”
  鐵算子卜仁一聽此話,心中大恐,驚懼的,一指少俠藍旌道:“好狠的小賊,我卜仁哪一處得罪了你?競要對我下絕手?”
  藍旌那威嚴自生的俊秀的面孔上,突地微露笑意,慢騰騰的道,“卜大當家的何用如此害怕,你還用不到那麼急;要你死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假若你已夠死的資格,同鼓令三更他們幾個巨奸大惡一樣,你就是有三條命,想來今天也脫不過,我不是指‘死’。”
  鐵算子卜仁一聽,知道自己還未到死的時候,心內大定,知道既不是指死,那定是指自己的秘密了,但又確定不了,故裝糊塗的,用懷疑的眼光,盯著少俠藍旌道:“那麼你是說什麼?”
  少俠藍旌不屑的道;“卜大當家的,何用故裝糊塗,我們明眼人眼裡糅不進沙子,我看你還是拿出來吧!”
  鐵算子卜仁,明知無法隱瞞,但還是存著一點希冀,仍是裝傻道:“少俠所指,老朽實是不知!”
  少俠藍旌,一整臉色,肅容道:“卜大當家的,這就不對了,你懷裡的那樣東西,還能放多久?我倒是可以告訴你,那是你自己找死,你可懂我剛剛所講的那句話的意思?”
  鐵算子卜仁一聽,神情一緊,突然作一決定,伸手向懷內掏出了一封火漆的信封,迅速的二手一合,就待將其毀於一旦,就在他雙手似合未合之時,突感雙肘一麻,一股吸力,信封脫手飛出,業已到了少俠藍旌之手。
  鐵算子卜仁一看,只急得雙目冒火,鼻尖見汗,待到自己的雙肘復原,突然恨聲道:“好小子!算你狠,我鐵算子卜仁,算是栽到家了,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竟是揚長穿林,消失於暗夜的茂林繁影之中。
  此時,鬼影子褚老俠向少俠藍旌道:“你們是什麼時候到的,好快呀!”
  少俠藍旌笑笑,說道;“我們也不過是同褚老爺子您差了半日時光,在昨日,我們就碰到了鐵算子卜仁和駛風手駕車飛駛而過,因而引起了我的注意,就同馨表妹找捷徑,同馬驊騮的那異種名馬,賽了賽腳程,昨夜在前面驛站,探出了馬車中人是鐵算子卜仁,而且也聽出了他們的目的地竟是甫江府,故而我們就尾隨著他們,來到此處,又發現了老爺子同苗大俠,更看到了旆弟,我這才知道,原來褚老爺子是同魚伯伯約在此處交換徒弟來了?誰知旆弟竟如此大膽,去招惹鐵算子卜仁,本來我想阻止的,後來見您同苗大俠都已出面,所以,我就不管了!”
  鬼影子一聽,笑了笑,未作去示,此時樹上紛紛跳落下了白姑娘與旆兒,脫弦前苗天。
  小藍旆卻對脫弦箭苗天道:“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誰的輕功比你還好?”
  脫弦箭苗天,聞到此言,笑一笑道:“你真的想知道嗎?知道了就不要穿功箭了嗎?”
  小藍旆堅定的點點頭,唯恐講話耽誤時間,只是瞪著那一雙秀目,眨也不眨,看著苗天,等待他的回答!
  脫弦箭苗天看到此種情形,不忍再逗他,這才伸手 指鬼影子道:“第一位是褚前輩,你相信嗎?”
  小藍旆滿意的點點頭.
  苗天稍頓,一指少俠藍旌同白寧馨姑娘道:“第二第三位,就是你哥哥同你表姐1”
  小藍旆的腦袋,搖得似撥浪鼓似的,滿臉不屑之色。
  脫弦箭苗天卻一臉正經的道:“你不相信是不?假若我眼光不錯,也不怕褚前輩見怪,若論輕功,恐怕連大名鼎鼎,可以嚇唬小鬼夜哭的鬼影子褚前輩的輕身功力,也要略遜少俠同姑娘半籌!”
  小藍旆一抹不信之色頓失,卻睜大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師父,冀思求一個證明。
  出乎意料之外的,鬼影子褚老俠,卻搖搖頭,嘆口氣,又點點頭,井未作聲。
  小藍旆甩開白姑娘之手,卻來到鬼影子褚老俠身前,仰臉道:“師父你又搖頭嘆氣.又點頭不吭!這到底是個什麼答覆呀?”
  少俠藍旌向小藍旆叱道:“旆弟不可調皮,苗大俠是哄你玩的!”
  此時鬼影子褚老俠,卻開口向小藍旆一臉正經的道:“師父搖頭是想到了師父的輕功差勁,嘆氣是嘆師父老了,找不到好傳人,點頭是承認苗老弟所說,不吭嗎?就是想問你個問題。”這種正經的臉色,卻是鬼影子,很難見到的神情,故而小藍旆一挺身,肅然的道:“師父要問旆兒什麼問題?”
  鬼影子褚老俠道:“你可知道,你哥哥同你表姐的輕功是師父我傳授的?”
  小藍旆點點頭。
  鬼影子繼續道:“他們得先後天之助,有此成就,能青出於藍,為師是大為欣慰.不怕他倆笑我怎麼自私,師父是以鬼影子享名江湖,以前在武林中,確實不作第二人想,可是現在他們卻比為師要強,而你是師父的傳人,將來若是不如他們,或是同他們一樣,那可不就給師父丟人了嗎?
  你說是不是?”
  小藍旌嚴肅的點點頭!
  鬼影子褚老俠繼續道:“我此次回谷,本來是想將那兒一切妥為安排後,即四出找尋苗大俠,設法勸他來同我共同來調教你,使你日後,仍能以輕功稱雄武林,適巧在谷中,碰到你哥哥同你表姐,將鼓令三更擊落谷中斃命,而我在半路上,又探聽出了北邙惡道誅心,業已投入秘門之中,為了除去此獠,減弱敵人實力,才讓你哥哥同表姐同赴北邙一行,誰知巧得很,正碰上了苗大俠,是我用種種方法,使苗大俠一步步進入我的圈套。答應了我的請求,假若你願意的話,我們就可以回谷了。”
  小藍旆道:“既然我們要回谷,師父幹麼不就在那兒就近讓我回去,反而還讓我回到洞庭,又讓魚伯伯在一月後至此來同師父會面呢?”
  鬼影子道:“真是傻小子,你回洞庭後,你魚伯父可曾將以前你所學的水功考究過你?”
  小藍旆又點點頭。
  鬼影子此時嘻嘻一笑,道:“喝了幾口水?”
  小藍旆羞紅的臉兒低下去,輕輕的說了聲“三口”,並且,伸出了三個指頭。
  鬼影子突然道,“現在你在水中,遇上敵人,還會不會喝水?我是說任何一種情況之下?”
  小藍旆此時卻興奮的、堅決的、滿有信心的道:“不會,絕對不會.”
  鬼影子道;“我不讓你回洞庭,你能學到這個麼?要知道,你魚伯伯在江湖上的水性,無人能與之比擬,憑的就是這個本領,現在你卻得到了,可要好好的練才行呢!莫辜負了你魚伯伯的一番心意碉!”
  小藍旆這才知道,原來是為了這個。
  此時,少俠藍旌突地一轉身,面向驛站方向,樹林陰影中喝道:“什麼人?”
  幾個人聞聲知警,倏的都各自分散,閃入陰影之中。
  卻聽到一個蒼勁的聲音傳來道:“旌兒好精純的內功,是我那麼略微碰到了枯枝,都瞞不過你呀!”
  剎時間,自暗影中走出了一位長髯飄拂,但卻甚為清 的紅顏老人,一身漁人打扮,黑夜中,猶是身掛大草帽於肩上,赤足卷腿, 身短打,甚是清奇利落。
  老漁人身後,竟是跟著那駕駛驛車的駛風手馬驊騮,此時諸人業已聚攏,脫弦箭苗天一見駛風手馬驊騮,不由得暗自提聚真氣,而駛風手馬驊騮,何嘗不是如此。
  藍旌業已覺出二人之情況,乃假裝不知,邁前一步,擋在二人中間,白姑娘亦似是覺察,竟也跟著與少俠藍旌站了個並排,二人會心的看了一眼,然後很自然的向老漁人雙雙深施一禮道:“見過魚伯父!”
  老漁人正是送藍旆來此的洞庭漁隱魚老俠,見狀哈哈一笑道:“還早,還早,免啦,免啦!”
  “還早,還早!”聽在白姑娘耳中,不禁俯下首去,羞得再也抬不起頭來,不期然的竟一閃身高開藍旌。
  藍旌卻幸福的看了一眼白姑娘,恰巧白姑娘亦正在偷視著他,二人交換了深情的一瞥,心中不覺都充滿了幸福。
  藍旌假裝不知魚老俠話中之意,竟稍一斜身,向魚老俠一指身後側的脫弦箭苗天道;“伯父,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脫弦箭苗天,苗大俠,前些日子應褚老爺子之邀,回谷傳授旆弟輕功!”
  談至此處,一指魚老俠身後的駛風手馬驊騮道:“只不知這位是…”
  魚老俠趕緊道:“來,我給你們介紹。”接著一指身後的駛風手馬驊騮道:“這位是我的內姪,馬驊騮,江湖中人稱駛風手。”
  話至此,回頭向駛風手馬驊騮道:“來,驊騮,來見見江湖異人褚老爺子,他就是那江湖中令宵小聞名喪膽,能令小兒夜哭的鬼影子!”一指鬼影子褚老俠後,見駛風手馬驊騮恭謹的向鬼影子深施一禮,方待介紹別人,鬼影子卻一閃身躲了開去道:“免來免來,我老人家,向不受晚輩之禮!”
  魚老俠哈哈一笑道:“受禮也罷,不受禮也罷,你已經還不清這債了,可別忘了剛剛他是為何到了你們房中去的,你就斟酌著怎麼辦吧!可不是老朽敲你的竹槓。”
  鬼影子一聽,真是被說得愣在當地,狠狠的呸了 聲,吐了一口濃痰,井用腳狠踏。
  魚老俠可不管他怎樣,倒轉來,用手一指少俠藍旌道:“這就是掌斃鼓令三更的少俠藍旌,以後你們要多親近親近。”二人同時一抱拳,道聲久仰,魚老俠一指白姑娘道:“這位是白寧薯姑娘,東海花老婆子的傳人,前些日子,可就利害了,將藍旌那不成才的師兄,給宰了的,就是她,你不知道吧?就是那伏虎寺的主持!”
  白姑娘福了一福,馬驊騮趕緊深施一禮。
  魚老俠向脫弦箭苗天一指,駛風手馬驊騮突的向前邁一大步,緊握住弦箭苗天雙手道:“想不到我們會在此種情況下見面,以後尚希苗兄多多幫助。”
  脫弦莆苗天,亦熱情的緊握駛風手馬驊騮雙手,感慨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猛搖手,猛點頭。
  而此時小藍旆卻調皮的道:“馬大哥,我就是小俠藍旆,以後還請多多指教!”說罷竟大模大樣的向駛風手馬驊騮一抱拳。
  引得幾位都不禁欣然大笑.
  等到各人稍稍靜止,魚老俠卻道:“天已不早,我們還是回店吧!莫忘了,還有很多事情要辦呢!”
  幾個人連袂施展輕功,齊向店內飛躍,轉瞬間,已進店內,魚老俠將幾人讓至自己房山,這才掌燈,讓小藍旆回房休息,其餘五位,圍著桌子,在燈下商議著今後的行蹤。
  商討好久,這才決定,脫弦箭苗天,領著小藍旆回鬼影子谷中,扎輕功根基,魚老俠回洞庭,專等好音,而由鬼影子褚老俠.假扮鐵算子卜仁,帶著火漆信,依舊由駛風手馬驊騮駕車,到南江府見機行事。
  而少俠藍旌同姑娘白寧馨,連袂前往一個駛風手馬驊騮同脫弦箭苗天認為是可能的地方,去為南江、北河、東海、西岳、中原等幾家武林世家,解除桎梏,可是必須要有人接應才行,故而還是一同先去南江府,待到時機成熟,再行前往。而馬驊騮母親的事,卻由魚老俠解決。
  行止決定,各自歇息,鬼影子同駛風手馬驊騮,翻過圍牆,到了驛站內,仍然於原來房中,鬼影子並化裝成鐵算子卜仁,靜等明日出發。
  剛敲五敲,站主早已等候多時,鬼影子假扮的鐵算算于卜同駛風手馬驊騮,同上了驛車,一聲吆喝,四匹健馬,迎著朦朧晨曦,昂首仰嘶,十六蹄翻飛,在得得聲蹄中,疾馳而去。
  隨後,脫弦箭苗天,同小藍旆亦向谷中進發,一路無話,到達谷中後,即開始了脫弦箭苗天的特殊輕功訓練法,此處交代過不提。
  藍旌與白姑娘送走小藍旆之後,也就同時出店,直向南江府奔去。
  南江府座落落于江岸,一派雄偉的莊牆.自成一個系統,周圍的護庄河,卻是既寬又深,高大的樹木,沿河栽種,更顯示出莊牆的高聳。
  日甫過竿,通向南江府門的大道上,正風馳電掣的駛來了一部黃頂篷罩,紅簾低垂,由四匹塞外異種健馬拖拉的驛車。
  牆上的守衛者,是一個年輕的漢子,護城河上的吊橋業已高吊,武林世家的南江府,似是與世隔絕般的,竟毫無一點生氣,徒具一派的莊嚴氣象。
  驛車快駛近時,城牆上的守衛,連敲數聲警鐘後,即將那高吊橋放落,敞開莊門,讓驛車直駛而進,然後又收起吊橋,關上莊門。
  驛車駛進莊中,在一座大院落前停下,黑漆大門,兩旁石獅子,尤其高踞其上;台階都是花崗岩鑿成,每一階都是渾然一塊,顯示出建築的氣魄,實是不凡。
  此時黑漆大門敞開,自內走出了一個五十餘歲的聳眉老者,他迎著下了驛車,假扮鐵算子卜仁的鬼影子略施 禮道:“老朽不知特使到來,未曾迎迓,尚望原宥。”
  假鐵算子卜仁,似甚不習慣的抱抱拳,亦未開口,即隨著老者進入大門,此處院落之建築,竟與他處迥異,進大門後,除掉 座大屏風外,竟只有 座大廳,其他就是丈余高牆圍繞了,顯然此處僅系南江府的議事所在。
  轉瞬即邁進大廳,果然廳中系議事擺設,只見正中的一張朱漆太師椅上,南江府的老莊主,江湖上稱為義薄雲天的江孟嘗-江洋,白髮蕭蕭,滿面憂容的,正坐在椅中,一見來人,略一欠身,向假扮鐵算子卜仁的鬼影子擺手道:“請坐!”
  鬼影子亦就毫不客氣的在上首落座,南江老莊主江孟嘗江洋,強作笑容道:“只不知特使此番來敝莊,有何消息?”
  鬼影子自懷中,掏出了那封火漆信封,遞給了行近來的老者,老者恭敬的遞給江孟嘗,江孟嘗接過,撕開信封,展開一看,不由得怒容滿面,三把二把竟把來信撕碎,宏聲向假扮鐵算子卜仁的鬼影子道:“老夫在當初,曾同貴上有所約定,凡是違背道義,大逆不道之事,我江某人是不幹的,今貴上竟真的如此毀約,要我去作愧心難行之事,就拚著孫兒不要,算是沒生,我也不能丟我南江府的人!如今貴上竟是如此的逼迫我江某人,以為我會俯首聽命嗎?哼!”
  鬼影子一見此情,心中大是高興,看來自己此來,極有機會,說不定這南江府頓時就會同自己攪在一起,心中一高興,口中不禁詫異的道:“請問江老莊主,信上到底是要你做什麼?”
  此語一出,突地見江孟嘗白髯拂動,猛睜雙眼,瞬也不瞬的看著鬼影子,稍頃,突地向領路進來的老者一擺手,喝聲道:“拿下!”
  老者應聲而出,一把抓向鬼影子的右肩.
  鬼影子哪能讓他抓到,在看江孟嘗神態有異之時,早已有備,未待老者招到,已原式不動,連人帶椅子,“刷”
  地一聲,退後了二尺。
  此種功力一現,南江似已知老者不行,揮手就是 記猛烈的掌風,挾無比的威勢,倏然擊向鬼影子。
  鬼影子早已看好地方,身形未動,原式全身飄起.“嗖”的一聲,業已躍升在大廳頂梁之上。
  此種身法一出,南江突然咦了一聲,抬頭向鬼影子道:“閣下究是何人?竟然與我老友的身法相同?”
  哈哈 聲暢笑,粱上的鬼影子,倏然落地,三把二把將面上的化裝除去,露出了本來面目,向南江嘖嘖笑道:“想不到你江孟嘗還沒有忘記我老人家,真是不錯!”
  南江為這一變化,來得太過突然,一見面前站的竟是多年老友,而他卻是為自己的挾制人送信來了,一臉的狐疑,看著鬼影子,真還不知如何應對才好!
  鬼影子一見江孟嘗的表情,乃道:“莫疑惑,我可是貨真價實!怎麼,不認識了嗎?”
  南摃依舊是狐疑的道:“就以你剛才施展的 手來說,就能確定你是真的鬼影子,人是真的,但事情呢?”
  鬼影子道:“事情當然亦是真的!”
  南江道:“那就不對了,事情既是真的,人就不會是真的!”
  鬼影子道:“此話怎講?”
  南江道:“因為以鬼影子之名,豈是給人跑腿辦事之人,何況是助紂為虐?”
  鬼影子道,“照啊!你是憑什麼發現,我不是鐵算子卜仁的?”
  南江道:“因為我曾同貴上約定,凡送信之人,應知信之內容,……”說至此處,突然大悟道:“啊!原來如此,你是半路裡截下送信人,假扮而來,那麼,這位驛者亦是假扮的了?”
  鬼影子道:“那倒是真真實實,如假包換的。”
  南江依舊是滿腹狐疑,滿面詫異的神色道:“此話怎講?”
  鬼影子見南江仍然懷疑,但已無敵意,這才道:“你我雖系多年老友,你這大名鼎鼎的南江府,我老人家可是第一次來!除非是因緣湊巧,我老頭子可不一定要來你們這些武林世家中巴結,就像現在這樣,是你南江府的待客之道嗎?”
  南江聞言,忙不迭的道歉,並向領路老者道:“你去令人送些酒菜來,並為褚老準備歇息之處。”
  說罷,即邀鬼影子就座,老者施禮退出。
  鬼影子這才一拉駛風手馬驊騮一同坐下,將所有經過向南江 說。話講完後,老者已領人來將酒席擺好,南江這才讓鬼影子入席。
  鬼影子被讓至上座,駛風手馬驊騮與老者打橫相陪,南江主位,入席後,南江向老者一指,向鬼影子道:“這是犬子江麒,現在執掌府中一切,他兄弟江麟,現正在外察訪,擄他的幼子為質的拘禁所在,我尚有幾位孫兒,各散住府內,莊中多為我江家子孫,平日甚少來此議事處所,只有我同他二人住此,故而你來此處,並未能見到其他的閒雜人等。假若能夠多住幾天,慢慢再讓他們來見你,現在我們倒可以繼續談談你來此處,已有何打算?”
  鬼影子喝了一口酒,撇撇嘴道:“正是如此!我們大約已能確定你們南江北何東海西岳中原五家的人質所在之處,故而來此探看一下,你老兄的態度,既然如此,我們這些老廢物,就算礙手礙腳的了,你讓你們那莊門上,將吊橋放下,豎個小黃旗兄兒,向著我們來的方向,搖它三搖,把那兩個魔崽子的克星給招進來,咱們就聽聽他們的,算多管閒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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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解厄b

  南江聞言,倒甚爽快,向江麒一擺手,示意他前去辦理,江麒起身走出,南江卻向鬼影子道:“怎麼你還有幫手前來?”
  鬼影子一笑道:“何止是幫手,簡直就是奉命而來,今後江湖的事,我看我們還是清閑清閑的好!讓他們年輕的 代,自己去管吧!”
  南江聽了,似有同感,二人談了一些江湖近事,及別後狀況,與一般同時期的老友近情,江麒已於此時陪同著 對壁人,雙雙進入廳中,鬼影子一見,即嚷道:“來來坐下,別來那一大套俗氣玩意,我們還是邊吃邊談!”
  席間鬼影子是只顧喝酒吃菜,旁若無人般的,好似此行任務已完,百事不管,只吃得醉態可掬,任何均與他無關。南江亦不擾他,隨他自由自在的盡性吃喝。
  而白姑娘女孩兒家,理當甚少開口,只是深情的望著自己的旌哥哥,與老莊主暢談,自己則輕斟餞酌.如沐在幸福裡的鴛鴦.江麒因老父在座,根本沒有插嘴的餘地,倒是同鬼影子,幹了不少杯,亦有點醉態可掬。
  所以席間,只有老莊主江洋與少俠藍旌二人在深談,時而在緊要關頭,由駛風手就所知解說幾句,如此的這席酒,直吃到鼓打三更,賓主這才盡歡而散,席間,江老莊主同少俠藍旌,決定了一切行止,並約定了江府的接迎,就各自安息了!
  一宿無話,次日鬼影子褚老俠竟自一大早就出了南江府,返谷而去。
  時將近竿,南江府中.駛出了駛風手馬驊騮的特異驛馬,四匹駿馬,由駛風手駕駛,竟舍官道不走,反而揀著小路,繞了好遠一個大圈,這才進入官道,南江府早巳被拋在後面。
  當他們走後,南江府竟有著二三批人外出,這是幾個月來,鮮有的現象,其中一批,赫然有江麒在內。
  駛風手馬驊騮特裝的驛車,本是專為載其老母遊歷之用,故而設計得甚為靈巧,但卻也僅可容一人在內而略有餘裕,而今驛車內,卻坐著少俠藍旌與姑娘白寧馨,姑娘在前,少俠在後,原先二人還極力保持距離,但,二人本已是心意默許,情意早生,如今挨得這樣近,再加二人時而交談,有時姑娘還回過頭來,深情的看個郎一眼,兼且驛車走在小路上,顛簸得更厲害.尤其是姑娘身上時而傳來陣陣處女特有的幽香,直薰得少俠藍旌,醺醺然,有點心猿意馬,雖極力持定,然終感氣粗心浮,又兼二人時而被車子顛簸得相互碰觸,更似觸著電流。
  姑娘何嘗不是如此,一陣陣自心上人傳來的男性氣味直是將姑娘都快融化了,但女孩兒有女孩兒的尊嚴,強忍著心內的浮漾,壓抑著衝動。但當她在回頭深情的看著個郎,櫻唇微張,輕吐俏語時,不期車輛突然被一石塊一個阻擋,直將二人前後 個顛簸,正俯首看著她的藍旌的面孔,與姑娘後仰的面孔,碰個正著,頓時四片嘴唇輕輕觸在一起,姑娘被如此一觸,直似全身通電,當時即感全身如同升上九十九重天般的,癱軟在個郎懷中。
  少俠藍旌在雙唇觸處,頓感陣陣熱力傳遍全身……
  兩人沉醉的沐浴在幸福中,忘記了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到駛風手馬驊騮,一聲叱喝,緊接著四匹健馬,同聲長嘶,驛車便戛然而止。
  車外傳來了駛風手馬驊騮的聲音道:
  “少俠、姑娘,下車吧!到了!”
  姑娘睜眼深情又嬌羞不勝的看了個郎一眼,直身坐起,略整衣襟,首先打簾探頭而出,向座前的駛風手馬驊騮道:“辛苦你啦,馬大哥。你的駕駛術好精采,真是又快又穩,只不知現在幾時了!”
  駛風手馬驊騮聽著如此的贊譽,甚是受用,乃謙虛的道:“哪裡,哪裡!若因路途崎嶇。顛壞了姑娘,不要見怪才好I現在大約是未時了。”
  姑娘“噢”了一聲,躍身下地,向四周略一打量,見此處乃是 江汊所在,蘆葦滿岸,高過人頭,四周竟不見人影。
  少俠藍旌亦一躍下地,與姑娘站了個並排,姑娘攏一攏鬢髮,指指滾滾的江水中央一抹青影,道:
  “那可是我們的目的地!”
  少俠藍旌尚未回答,駛風手馬驊騮已道:
  “正是。”
  接著一撮唇,發出一聲長嘯!
  嘯罷,向少俠藍旌和姑娘白寧馨道:
  “等會自有船來迎接少俠同姑娘,依據暗語回答,自無錯誤,我這就去迎我姨夫,接我老母,以後我們洞庭再見了,少俠同姑娘,珍重!”
  說罷即躍上車轅,調轉馬頭,向來路疾馳而去。
  約有頓飯光景, 葉小舟,由一個大漢駕駛,正破浪向江汊駛來,遠遠望去,直似一葉浮萍,在江水中上下翻滾,來人駕術之精,就是這二位生長於東海的男女,也認為是上上之選。
  來船漸漸駛近,當離岸尚有丈許時,突見大漢右手揮槳一插,小船竟紋絲不動的停在江面,這 手定船法,只看得藍旌大為佩服。
  只聽大漢揚聲,以左手攏口,迎風向藍旌道:
  “客官是要搭船嗎?”
  藍旌亦故示軟弱的竭力揚聲,雙手攏口,順風送話道:
  “是的!”
  大漢仍攏口揚聲道:
  “請問客官從哪兒來?”
  藍旌復攏口竭力道:
  “從永樂城來!”
  大漢道:
  “到哪裡去了?”
  藍旌接道:
  “朱家寨子!”
  大漢復大聲道:
  “你到朱家寨子作什麼?”
  藍旌亦復大聲道:
  “探親!”
  大漢聞到探親,神色一緊,莊容道:
  “你給多少船錢!可是要定個來回?”
  藍旌揚聲, 一字字,一句句,清清楚楚的道:
  “本該給你二分五錢的,你辛苦啦!我們加倍給五分,就定個來回,總共一兩啦!”
  此話出口,大漢不禁神色連變,迅快的將小舟駛近岸來,恭謹的搭了扶手後,道:
  “請上船!”
  大漢的態度,看在少俠藍旌眼中,知道此一套暗語,定系他們身份不低的人所使用,不然的話,大漢在聽了“探親”之時.不會神情一緊,聽到“一兩”時,更是神色連變,現在看到大漢這種恭謹的態度,心內更是大定,業已決定了如何應付即將到來的局面。
  大漢在二人上船以後,藉撐篙離岸之時,向岸上掃視一跟,看到沙灘上的馬蹄印與車轍時,微微一懍,偷眼看了二人一眼,目中露出一絲怨毒之色,但剎那即逝。
  船在江中,破浪而進,平穩得如履平地,雖然時而穿浪,時而壓波,然而卻無搖晃顛簸之感,少俠藍旌,自心眼裡欣賞這大漢的操舟之術。
  船行至江心時,略略一頓,似稍感傾側,少俠藍旌,突地心生驚惶,忙提真力,運勁一壓,船立刻又恢復了平穩,依舊照樣前駛,回頭向操舟大漢,微微一笑,嚇得大漢直冒冷汗。
  船行未幾,靠近了江中小島.遠遠的,即看到了一個粗短的身影,正站在岸邊佇望。
  待到離岸不遠時,少俠藍旌,已看出來人竟是一個肥胖、五短身材、約有五十許的老者。一只豬泡眼、闊嘴唇、厚腮低垂兩旁,在右眉濃濃的黑毛中, 撮血紅的形如豬鬃的硬眉毛,挺豎朝前。挺著個肥大的肚腹,活像似彌勒佛轉世。
  特徵入眼,少俠藍旌心內忖思道:
  “想不到此處的主持人,竟是惡彌陀黑旋風這個蠢才!看來會有一場惡戰,只不知他有多少幫手。”
  想至此,船已是靠岸,大漢搭上扶手,送二人上岸後,即將小船駛入另一港漢之中,隱人芒葦。
  少俠藍旌與姑娘白寧馨,上岸後,只見惡彌陀黑旋風,趨前二步,熱切的向少俠同姑娘一抱拳,道:
  “不知上使駕到,未曾遠迎,恕黑某失禮!”
  藍旌趕緊客氣道:
  “不敢不敢!我二人乃系新進之人,怎敢勞動黑前輩大駕!”
  接著自我介紹道;
  “我是近侍藍方,尚請黑前輩以後多多指教。”
  說至此一指白姑娘道:
  “這位是白近侍白音,我二人蒙主上思典,親炙教誨,並派至江湖歷練,順便至各處走走;黑前輩此處,定無多大問題,聞得主上說,有你在此,他才放心呢!”
  少俠藍旌,這臨時的一篇鬼話,還真有板有眼,這也是他行道江湖以來,就是對他們這個神秘的集團,有所接觸,其大概的組織情況,亦先後經脫弦箭苗天,薛姑娘夫婦,及駛風手馬驊騮口中,得知了不少,故而能將口語,順嘴溜出,臨機捏造個什麼近特,倒是滿可以唬人,又且與暗語的身分相吻合。黑旋風惡彌陀,雖系主持一方之人,也不能不信!
  但惡彌陀卻有他的一套求證來人身分之法,他見駕舟的大漢,將舟藏妥後,亦來此處,乃順便給少俠藍旌介紹道:
  “這位是我唯一的助手,江湖中人稱水獺的解飛,他是土生土長此處,水中功夫,很是了得!”
  少俠藍旌一聽,大漢就是江漢孝子水獺解飛,心中亦知曉個大概,怪道江中半途,船曾傾側,心中不由大喜,又知是惡彌陀的唯一助手,內心中更感到此行大有把握,為了求證,乃故意的道:
  “如此重地。只黑前輩與解英雄二人,那不是太辛苦了嗎?”
  那昔日在江上惡名久著的惡彌陀黑旋風,聞聽此言,弱點盡顯的諂笑道:
  “哪裡,哪裡,辛苦一點沒有什麼,好在此處需人不多,解老弟又非常能幹,一切事多不需我操心動手。以後,尚請二位多多在主上面前包涵。”
  要知少俠藍旌在看到惡彌陀黑旋風時,就曾想到此行雖有惡戰,對了解狀況,完全很容易,因為惡彌陀黑旋風在未入武林之前,卻是一個官迷,屢試不第後,這才改文習武,讓他將官場中的劣根性,帶進武林中,亦是大有收穫,逢迎拍馬的結果,造成了他一身不俗的武功。
  人的本性實難改移,在武林中,惡彌陀黑旋風亦是出了名的拍馬聖手,善於逢迎,而對自己不如者,卻是頤指氣使,如對牛馬,他既知來人是重要角色,當然就不自禁的露出了惡習,故作逢迎,但他卻尚心存疑惑,急待求證來人身分確切與否,故而諂笑道:
  “二位跋涉長途,定已勞累,我看是先略作休息,再行為二位接風,啊!路還好走吧,沒有遇到風雨?”
  少俠藍旌道:
  “沒有什麼辛苦,我們一路都是搭的駛風手馬英雄的驛車,相當平穩,無甚勞累,我看,我們還是趁天色尚早,先請黑前輩帶我們看看此處環境如何?”
  當少俠藍旌.說到是搭驛車來時,惡彌陀用眼看了身旁的大漢水獺解飛一眼,見解飛點點頭,惡彌陀黑旋風,突然更加熱切的連聲應道:
  “藍使者如何說,我就如何辦,其實也快得很,此處乃一荒涼漁島,自我來後,官府已將此處劃為禁區,全島除了幾叢樹林以外,就只有那囚人的古堡,與在古堡旁建築的解老弟的家了!”
  稍停一頓道:“此島上除了我與解老弟外,尚有 個洗衣燒飯的孤寡漁婦,以及解老弟臥病的母親,再就是那五個犯人了!”
  一旁的大漢,怨毒的看了惡彌陀一眼.
  藍旌一聽,果不出自己所料,這賊禿為了達到祿位目的,又在自動的獻殷勤了,當然正中下懷,但為了了解得更多,乃試探的道:
  “此一古堡可能……”
  惡彌陀黑旋風錯拿煞星當福星,竟死心塌地的急急接口道:
  “藍使者儘管放心,古堡雖然簡陋,然而卻不虞他們五人跑掉,一者是他們已臥病,不能行動,二者。離此後,百日內若不能得到我給他們的延長壽命的藥物,就會乾癟而死,所以,就是讓他們的家人,來領他們回去,也僅只是一個臭皮囊而已。”
  在他說此話時,一旁的水獺解飛,又露出了一抹狠毒之色的眼光,在背後盯了惡彌陀黑旋風一眼。
  此一眼卻未逃過正站在他對面的少俠藍旌,突然間靈機一動,不期然的用手一撫胸前的玉璧,同時向白姑娘看了一眼,只見白姑娘亦正手撫胸前壁鏡之處,點點頭略向前施一眼色!
  少俠藍旌,微微一點頭,唇皮一動,用傳音向惡彌陀遭:
  “黑前輩,可是為他們服下了苗疆的百日蠱?”.惡彌陀黑旋風,驚異的看著少俠藍旌,連連點頭, 者驚異少年人的博學,竟是聞一知十,能猜出服食之毒,這還可以說因是近侍關係,而聞主上所說,若是後者,更證明了他的身分不假,二者驚異的是這年輕人,竟能傳音入密,而且勁道平實,毫無震耳之感,竟如同平常人耳語般的輕巧清晰!
  少俠藍旌得到了確切的答覆,乃與姑娘相望一眼,同時點點頭,心中卻決定了行事之步驟,故而愉悅的道:
  “既然黑前輩如此講。那麼,我們就先到住處看看,歇息歇息,再與黑前輩暢談天下武林!”
  惡彌陀黑旋風一聞此言,大喜過望,知道自己又搭上了一步橋,高興的轉身道:“好,我領路。”
  就在此時,少俠藍旌,突自胸前解下了玉璧,快捷的一拉白姑娘玉手,暗中遞了過去,然後一擺頭,向大漢水獺一努嘴,就大步趕上惡彌陀黑旋風,並肩向古堡行去。
  白姑娘卻故意落後數步,走在二人身後,殿望前面,嘴唇翕動,卻向水獺解飛傳音道:
  “解大俠,請你緊走一步,我有話問你!”
  水獺解飛,隨即驚異的趕上來,耳中聽姑娘傳音道:
  “解大俠,我問你一句,假若是對的,或願意的,你就點頭,否則你就搖頭,你可聽到了?”
  水獺解飛點點頭,目光中露出了驚服之色!
  白姑娘安詳的笑笑,邊走邊傳音道:
  ”令堂可是同被囚的人一樣,中了惡頭陀黑旋風的毒,因此你才受他挾制,委屈求全,以全孝道?”
  解飛恨恨的看了前面的惡彌陀一眼,點點頭,白姑娘繼續道:
  “假若我能為令堂解毒,你可願和我合作?”
  水獺解飛忙不迭的連連點頭,感激的看著白姑娘,但臉上卻露出了狐疑之色!
  又聽白姑娘傳音道:
  “你可是認為我們不可靠?”
  水獺解飛茫然的點點頭,又搖搖頭。
  白姑娘看在眼中,抿嘴一笑,直笑得水獺解飛,面紅耳赤,趕緊又點點頭。
  白姑娘了解他既點頭又搖頭的童思,故而她繼續道,“我們是友非敵,實際上是冒充來此,搭救武林五大世家的人質的。”
  武林五大世家的人質,幽囚於此,可是一個極端秘密的事情,如今自白姑娘口中說出,可又不由得水獺解飛不信,剎那間老母恢復昔日健康的情形,閃現腦中,想到高興之處,水獺解飛愁眉盡展,多年來的如石壓心的負荷,頓時解除,步履亦輕鬆不少,昂然向前邁進,露出了一派歡容。
  古堡已在眼前,靠島岸建立,並不太大,從外表看來,這兩層的低矮古堡,能夠容得下十個人,只是看不出這業已被風吹雨打。到處瘡痍剝落的古堡,當時是作什麼用的,而且是建立在這個荒涼不毛的荒島上。若說真有用處,只有一項,那就是監視江中的過往船隻。
  古堡旁邊,蓋了三間茅屋,兩相比較,實不相襯,四人先後到達茅屋前以後,惡頭陀黑旋風請少俠藍旌同白姑娘到他屋中歇息。
  白姑娘卻道:
  “我還是到解大俠的令堂處較為適宜,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水獺解飛也就藉機將白姑娘讓進屋中,看在藍旌眼中,不禁安慰的一笑,也就毫不客氣的進了惡頭陀黑旋風的屋中。
  水獺解飛一進屋後,即忙不迭的請白姑娘到老母病榻前,搬個凳子,讓白姑娘坐下,盛情殷殷的倒水端茶,忙得不亦樂乎!
  白姑娘看在眼中,乃笑笑道:
  “解大俠,你還是去準備菜飯吧!這兒的事,我自會照應,我保證在今天晚上以前,還你個康健的母親就是了!”
  水獺解飛聞言後尷尬而又感激的,看看白姑娘,這才退出,趕忙準備菜飯去了。
  白姑娘此時卻細細打量了一下床上的病人,見是一個清 的老婦人,正睡得香甜得很,知此時正是時機,故而自懷中取出了雙璧,向老夫人額際的一抹黑影,突然照去,剎時間,老婦人的額際隱暗黑紋,慢慢退隱,就在退隱得不見時,自老婦人鼻中,鑽出了一條似蛆蟲般的黑色蛹子,白姑娘將其挑落地下,又將雙璧照在蛹身,慢慢的蛹身竟縮小枯乾,而床上的老婦人的臉色,盞茶時間後,已是由白轉紅。
  白姑娘恐她醒後叫嚷,伸手點了她的睡穴,讓她在安靜中,自行調養,她亦就走出屋來,見水獺解飛正焦急的向她望著,便向他輕輕的一點頭。
  水獺解飛拔腳就向屋內奔去,走到姑娘身旁,硬生生的被姑娘一把拉住,掙了兩掙,未能掙脫,焦急的以祈求的目光,看看白姑娘。
  白姑娘知他思親情切,不願掃他的興,只有嘆口氣,放了他,卻用傳音告訴他道:
  “我點了令堂的睡穴,她有三個時辰好睡,你千萬勿大驚小怪,以免驚動了惡頭陀黑旋風,你去告訴惡頭陀黑旋風,就說我要到古堡去看看,就說我請你領我前去,不必勞動他了!”
  水獺解飛一看母親臉色,已轉紅潤,知是蠱毒已解,不由得感激的落下了兩滴英雄淚.不自覺的抹去,這才發覺,啞然失笑,歡然離開茅屋,邁進了惡頭陀黑旋風房中,惡頭陀本請少俠藍旌一同前往,少俠藍旌看到了水獺解飛的神色,知道姑娘業已成功,哪能讓他去礙事,乃托言與他談得正在高興之處,不願去看。
  黑旋風便將堡門鎖匙交給解飛。
  水獺解飛一躍而出,領著姑娘,打開堡門,走入低層,門後,只見五個年輕人,均甚俊秀,一排的躺在草堆上,身上衣衫檻樓,蓬首垢面, 個個都面黃肌瘦,白姑娘不願耽擱時間,自懷中掏出了雙璧,為了求速,而且人多,乃一提真力,運於鏡上,鏡上頓時射出幾縷強烈的白光,逼成幾線照射在每一個人的額上,直至每個人額際不見隱暗的黑紋,幼蛹爬出,這才將幼蛹挑落一起,聚光向其照射,功力太強光線太烈,剎時間幼蛹均煙飛灰滅。
  大功告成後,姑娘順手點了五人的穴道,向解飛道:
  “等會兒你送飯時,將他們穴道解開,告訴他們情形,讓他們在三更時,你來開門放他,去自行了結他們的恩怨,可別忘了,務必要行功調氣,才能復原啊!”
  說罷將六粒朱紅藥丸,遞給水獺解飛道:
  “每人醒後,給他們服食一粒,將有助他們的功力增長,老太太也會延年益壽。”
  水獺解飛千恩萬謝的接過,這才走出古堡。
  飯罷,水獺解飛將事情辦妥,找個機會,同白姑娘打了個招呼,白姑娘稱讚的點點頭。
  少俠藍旌,卻推脫說不勝酒力,嚷著要睡了,姑娘亦同水獺解飛的老母,睡在一起,水獺解飛將自己的床鋪讓給藍旌,他在地上打了鋪,也就舒舒泰泰的睡下了,心裡對姑娘可真是感恩不盡。
  夜入三更,遠處隔河汊隱隱傳來了梆柝之聲,茅屋中,鑽出了一條黑影,湊近了古堡門,摸索著將古堡門一開,霎時,從古堡中閃出了五條黑影,原先的黑影,早已退出茅屋之內,此時五個黑影向茅屋門 字兒排開,其中一人,沉聲道:
  “惡頭陀出來!讓少爺們同你算算帳!”
  稍頓,茅屋門一開,走出了衣衫不整的惡頭陀黑旋風,一眼看到了此種光景,乃嘿嘿冷笑數聲道:
  “好小子,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還是與我退回去!”
  手一擺道,
  “去,去,去!”
  仍是那平日的那一套,越是如此,越發激起了五位少俠的怒火,只見其中一人道:
  “黑旋風,你可弄清楚少爺現在是來幹什麼的,別在做夢。”
  說罷就跨前一步,擺出門戶,道:
  “讓我原統來先領教你成名江湖的絕藝!”
  原來此人竟是中原府的原統,只見此人雖蓬首垢面,衣衫檻樓,然卻依舊透出一種威嚴,到底是大家風度,與眾不同,話完即提氣準備。
  此種情景落於惡頭陀黑旋風跟中,大感疑惑,本已服毒的原統,怎麼突然會表現出業已恢復了功力,心念一轉,不理原統,突地大叫一聲道:
  “解飛,你出來!”
  茅屋門應聲而開,解飛全身勁裝,一飄落地,與惡頭陀站了個對面,道:
  “黑大爺你是叫我嗎?”
  惡頭陀黑旋風一指面前五人道:
  “他們可是你給放出來的?你可知道你所得的後果?”
  “是我放出來的,不知道後果如何?”
  水獺解飛竟是毫不受威脅, 反平日忍受馴順之態,此更是大出惡頭陀黑旋風意外。
  惡頭陀黑旋風仍然頤指氣使的向水獺解飛道:
  “你趕快將他們依舊鎖回堡內,否則從現在就開始免供你母親療疾之藥!”
  水獺解飛一臉不屑之容道:
  “你要關,你自己動手,從現在起我解飛不再助紂為虐,你那份藥物留著自己吃吧!假若你不識抬舉,那麼就算上我解飛一份,我們也來算一算這兩年的總帳。”
  惡頭陀 見水獺解飛,竟是如此的回答,心中已有警覺,向茅屋回視一眼,仍是試探的道:
  “你是不要母親的了?”
  突地,茅屋門吱呀一聲,門開處,清 的解老太已立於門口,接聲道:
  “惡頭陀,你儘管施為,我老婆子不需要你關心!”
  不能行動的解母,竟然出屋而來,且神智清醒的答了話,就知今日栽了,他一看此種情勢,不禁昔日凶煞大張,兇心頓起,不屑的看了面前的六人一眼,道:
  “你們既都已復原,本來是我一時被人愚弄,瞎了眼,莫想一個個同我車輪戰,憑你們這些乳臭小兒,還不配同你黑大爺一對一,你們各世家的老莊主,才可有此資格,既然如此,你們還是六人一齊來,讓老夫一併拿下,再同來攪鬼的人算帳!”
  此活卻是不假,要知惡頭陀黑旋風,成名數十年,為域內有數兇人之一,別看他好像只有五十餘歲,其實已是七十多了,他成名時,這幾位少年人,還沒出世呢!
  水獺解飛一聽,乃大聲道:
  “諸位還自持身份幹什麼,對這江湖中人人得而誅之的惡魔,何用客氣,來啊!上啊!”
  說罷,即奮身前躍,猛烈的擊出一拳。
  頓時間,五世家子弟,再也不顧一切,一擁而上,團團向頭陀包圍,同時向惡頭陀黑旋風出招,一時間,惡頭陀黑旋風四周,拳風掌勁,指箭爪印,齊齊襲身,威勢甚是驚人。
  惡頭陀黑旋風,成名江湖,豈是易與之輩,掌風拳勁指箭爪印未到,肥胖的身軀 轉,大肚迎著掌勁一頂,左掌揮灑,逼退指箭,右掌硬擋襲來掌風,頭一低躲過爪印,不但結結實實的對了一招,漂漂亮亮的閃過一式,而那承受最重兩記拳勁的肚腹,一松 頂之間,竟將西岳腿與水獺的拳勢消減,並在一頂之間,將二人頂得臂酸腿痛,其肚腹功之厲害可想而知。
  而其餘的東海拳北河指,南江掌中原爪,卻亦未佔便宜。
  緊接著幾輪急攻,雙方竟打了個勢均力敵,水獺解飛可就看出了自己在這當中,竟是多餘,五世家的招數竟隱有連招攻敵之勢,自己有時竟礙手礙腳,故而睹空退出鬥場,道:
  “解飛不妨礙五位少俠了,你們可要各自留心.”
  說著,即退向母親身前翼護,並悄聲勸其母親退向屋內。但其母卻悄悄向他愛兒道:
  “為娘喪失了數十年的功力,今日在一夜之間,竟失而復得,我知必系服了東梅花仙了花丹,否則娘這一生是沒指望了,往日夢寐以求的靈丹,竟在無意中得之,這不是因禍得福嗎?想來花丹是姑娘所贈,那麼姑娘必是東海花仙傳人,吾兒要謹記母忘,以後慢慢報答吧!”
  身後突然傳來姑娘嬌俏的脆聲道:
  “原來解大娘亦是武林中人,聽你所說,可是誤食了散功草嗎?”
  解大娘轉頭道:
  “正是,老身受姑娘大恩,尚未言報,待事完 並致謝啦!”
  姑娘卻突然一伸玉手道:
  “大娘趕緊再服下這二粒花丹,散功草餘毒不除,將留後患,服下後就不怕了!”
  解大娘同解飛均感激的看了姑娘一眼,遵囑接過花丹, 口服下,解大娘就迫不及待的,立於當地,運功搜毒,果然感到盤脈關竅之處,時有餘毒活動,即猛力催動真氣,助藥力行遭全身,詳加搜迫,轉眼已見她全額冒汗,運功進入了緊要關頭。
  此時場中已鬥的激烈異常,姑娘看出了情勢,乃悄移蓮步,立于解大娘身側,以防萬一。
  場中的五位世家子弟,在花丹的幫助之下,功力本已恢復,唯因時間尚短,故而未見大效,但五人卻均覺出,在未出堡門前功力盡復。
  如今在連番激烈的急鬥之下,花丹藥力行開,發揮了最高的功效,竟是無形中,提高了五人的本身功力不少。五人是越打精神越旺,越打越體會出五家招式,竟是一套威力無比的合擊之術,其中有多少平日覺不出的招數奧秘,竟在此時頻施辣手,重重向惡頭陀黑旋風施壓力。
  就因此一戰,武林五世家日後在這五人手中,在江湖上重振雄風,而合擊之術,在五人互傳之下,永留五世家中,並為後來各世家,解除了數次厄難。
  而此時的惡頭陀黑旋風,卻是越打越心驚,越打越心寒,越打越膽顫,本來自己略佔上風的情勢,在對方減少了一人之後,不數個回合,竟感到處處掣肘,若非自己功力深厚,時而以重手解危,自己早已落敗,如今敗勢已成,只是早晚問題罷了。
  故而,惡頭陀黑旋風存了速戰速決之心,奮起全力,連連向對手五人施展辣手重招,誰知不用力還好,一用重力,五人合擊之力,竟然亦隨之倍增,壓力重重而至。
  惡頭陀黑旋風至此才心下大震,迅速的作一決定,睹定一處漏洞,擋開了四人招式重擊,拼受一人之擊,高亢一聲,奮身躍起,突然撲向了運功正緊的解大娘。
  惡頭陀黑旋風衝出重圍時,為南江傳人擊中 指,雖然不是重要之處,然而亦使之痛徹心肺,直似穿心般的難受,躍起的身形,亦無形中,慢了一點。
  當他衝向解大娘時,同時向解大娘立身之處,擊出了一掌,勢如飄風,威威烈烈,水獺解飛正待硬接,突然被甫自運功完畢的大娘從後一拉,道聲“飛兒速退!”水獺解飛竟被母親輕輕一拉,即摔出了五步,方始拿樁站穩,心中一喜,雙目看著自己的母親,而此時那白姑娘待起禦敵的身形,一聽解大娘出聲,就知不需自己出手,因此時,她已想起了解大娘的出身,竟就是江湖中出名的“鐵手摧賊”解語花,故而她竟臨時藉勢猛晃身形,躍離大娘身側,立於一旁,以便觀看這成名江湖多年的女俠身手。
  惡頭陀黑旋風,今夜真是煞星照命,在他認為是最弱的一環,竟然是他致命的一環,此時他正挾無倫的威勢,一掌劈向解大娘,解大娘雙掌一抬,迎著惡頭陀黑旋風的掌招,運十二成功力,硬頂硬撞。
  掌招一接,解大娘穩立當地,而那空中的惡頭陀黑旋風卻如遭搥擊,被解大娘的怪異擊法,擊中了胸前,當時即“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身形卻被掌風擊退回去,落在當地的五少俠包圍之中。
  黑旋風被解大娘的勁疾雷擊的掌勢所傷,只感到五內如裂,部分臟腑業已離位,知大勢已去。藉此時機,一看四周情勢,怒哼一聲,迅快的向古堡後古堡后落,撲通一聲,沉入摃底。
  水獺解飛,卻也緊跟著躍入水中,向惡頭陀沉沒之處遊去,而此時堡後,卻有一葉扁舟停在江心,舟上站著那從未露面的藍旌,一切情形,都落在他眼中,當惡頭陀黑旋風落于江中之時,一沉而沒,正是為他所乘的舟中人所擒,原來此一扁舟竟就是南江府的江麒來接迎他們的。
  一剎時,惡頭陀黑旋風已被江家人所擒,摔於岸上,灌了一肚子水的惡頭陀,已昏迷不醒。
  扁舟靠岸,解大娘作主,招待大家,特惡頭陀黑旋風處置以後,大家在茅屋中盤桓一日,江麒率五府五少俠回南江,回府後,再送各人回府,藍旌與白姑娘,亦就在解飛舟送之下,離開此江心島,白姑娘卻自解大娘口中,得知了她的一切秘密,解飛隨母姓的原因,乃是解大娘為情所誤,作了未出嫁的***緣故,這是一段昔日俠女的恨史,而那棄她而去的負義人,卻也喪在她手,故而解大娘乃是在年輕時,即退出江湖,撫兒隱於此江心島以至於今。
  白姑娘在路上,尤為此事唏噓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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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祛媚a

  江南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一片碧綠鵝黃,正瀰漫原野,蘊著無限的生機。
  大道上,過往的行人,沐浴著晨曦的清新,行路、急行、躦趕、徜徉者,各行所是。其中,有一對璧人,男的如玉樹臨風,英俊挺秀,瀟灑飄逸,女的如芝蘭寒梅,清新脫俗,嬌麗出塵。
  男的正是那美少年藍旌, 身藍衫,映著晨曦,滿面洋溢著青春氣息,無比的歡愉,那自然的威態盡斂,似是一個無比幸福的人,實際上他也正沐浴在幸福中。
  女的當然是俏姑娘白寧馨,一身白裳,緊身合度,仿似神仙中人,俏麗的面龐上,正紅馥馥的湧起了陣陣紅雲,更增她的嬌媚。看在美少年眼中更是笑竟盎然。
  只聽美少年藍旌,悄悄向身旁的白姑娘道:
  “馨妹,別再為了別人的遭遇而唏噓了,你還不放心嗎?想想看,你我的情形,怎能與解女俠相比,你還不了解我的為人,與對你的心意嗎?”
  原來,白姑娘一路上,正為著解女俠的遭遇,而唏噓長嘆,為藍旌所察覺,乃在追問之下,得知詳情。藍旌不禁為女兒家的多心,有所警惕,為了表明自己的心跡,一路上費盡了脣舌,多方剖示心意,這才博得姑娘的放心。
  藍旌輕語姑娘道:
  “等回家後,即稟報爹爹向你家去提親!”
  直喜得姑娘心花怒放,紅雲湧上面頰。
  驀地,美書生一聲輕“咦”喚醒了沉醉在憧憬裡的姑娘的注意,一抬頭,只見 只較常鷹更大的巨鷹,正在上空盤旋,心上人就正抬頭注視著她。
  姑娘一見,突然忘情的歡呼起來,引得路人均忙足觀望。姑娘見已失態,不由得羞赧得低下了頭!路人知道了姑娘歡呼的原因後,亦都不禁紛紛吆喝、驚呼!忽略了姑娘的失態,目標都移向了巨鷹,仰首而望!
  姑娘見眾人注意轉移,乃低聲向藍旌道:
  “我們避開!”
  說罷事先向路旁一處小山丘邊走去,當轉過山丘,擋住眾人視線後,即向藍旌道:
  “旌表哥,那是師父豢養的兩只鷹兒的母鷹,叫梅兒,可能是來找我的,我喚它下來好嗎?”
  藍旌回顧一眼,見此處離江邊約有十裡之遙,而向前五裡處,正有一處樹林,乃道:
  “我們到那林邊去吧,那邊無人,免得驚世駭俗!”
  姑娘點點頭,兩人即在晨霧中,展開身形,向樹林奔去,到得林邊,果見無人,姑娘即撮唇長嘯!
  遠處尚在盤旋,未定目標的巨鷹,聞嘯後,突地擺轉身軀,斂翼斜衝而下,到得林邊,突地兩翼倏展,低空盤旋一匝後,輕輕落於姑娘肩上,以喙向姑娘親呢的挨蹭,並低聲歡叫!
  姑娘亦愛憐地輕撫鷹身,當鷹兒將一爪舒展,展現了爪中的物事,姑娘看後,神情一黯,沮喪的向藍旌道:
  “旌表哥!你回家時,託人帶信給我爹娘,說我師父有急事召我,等事完我再回去,好嗎?”
  藍旌點點頭,本是並肩而立,在側欣賞鷹兒的,此時突地轉身面向姑娘,炯炯雙目,射出一股濃烈的情意,注視著姑娘,其中包含了珍重、相信,與無限的祝福,更含著無比的離情,那眼中真是千言萬語,直看得姑娘心神恍惚,眼中露出了迷濛光芒,不期然的,向肩上的鷹兒 推,鷹兒應手而起,在上空盤旋,似在警戒。
  姑娘卻在鷹兒飛起時,迷濛的雙目突的一亮,現得澄澈晶瑩,與心上人的目光接觸,似有引力般的,突然姑娘俏眼一閉,嚶嚀一聲,倒向了張臂而迎的藍旌懷中。兩人就這樣沉醉在甜蜜中,不知時間之既過……
  鷹兒在上空的一聲低鳴,驚醒了幸福中的人兒,姑娘眼中含著幸福、歡愉的淚珠,揚楊手,向鷹兒飛離的方向,越野絕塵而去。
  佇立當地的藍旌,迷恫的眼神,猶在直視前方,腦中尚在回憶著剛才的濃情。
  驀地,一聲嬌叱,驚醒了陶醉中的藍旌。
  那嬌叱聲,來自身後林中遠處,藍旌身形一層,閃入林中,飄忽輕靈的,藉霧影樹身遮掩,向樹林深處潛進。外觀此林不大,進入後,竟深不可測,原來是一狹形屈曲的樹林,故而藍旌久久始覓到聲音來處。
  自霧影與樹林間的林中空地上,有著五條黑影,三對二的相對而立。
  藍旌向四周打量一片,睹定了一株高大濃密的樹幹,悄悄掩至樹下,然後凝功提氣,貼幹攀枝,似貍貓般,猱升而上,竟未發出絲毫聲息。
  藍旌自枝葉空隙中向下望去,只見左邊站著兩位女子。其中一位約莫有三十許。此女一身玄色勁裝,肩佩寶劍,頭挽高髻,清秀脫俗,年輕時,定系一美麗的人兒。現雖已近中年,然仍不減其秀麗,唯自眉梢跟角中,露出了無比的盪意。
  另一位是個十六七歲的姣好女子,一身青衣,似是玄衣女子的使女。雖則年輕,亦是渾身散發熱力,肩後寶劍白穗搖晃。
  對面站著三人之中,除了個年輕英俊的少年,是一身紫色勁裝,腰懸寶劍外,其餘二人竟是一般高矮,一般面貌,一般打扮,身著青衫,腰中懸劍,自側面看去,約有三十餘歲,生得虎背熊腰.魁偉壯碩,立於當地,自有一股威儀顯出。
  藍旌一看,不禁一懍,忖道:
  “此二人極像傳說中的崑崙雙豪,怎的會在江南地面出現? 對面的妖女,又是誰呢? 似未聽說過江湖中有此形象之人。”
  就在此時,突聽崑崙雙豪中的 人向玄衣女子道:
  “莫以為你毒尾紅蜂改了裝束,就能夠瞞得過天下武林的耳目!不瞞你說,自你從前日上道,我們弟兄即跟了下來!勸你還是將實情告訴我等,我們就各自走路,互不相犯,否則,可別怪我不懂禮貌!”
  玄衣女子本是怒容滿面的,此時一聽此話,突的臉色倏變,陰霾盡陳,直似雨後放睛般的,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又嬌聲媚氣的道:
  “假若你岳老大來時就這樣的客客氣氣,我還敢不賣你們西岳的帳嗎? 你想來硬的嗎? 對我可不太適合,我一向怕軟不怕硬的,只要你懂得道理,那就好辦,只是你說的實情,倒是指什麼啊?”
  嘴裡說著話,眼睛也說著話,直如一條爬動著的蛇兒扭來扭去,渾身散發出一種魅力。
  “崑崙雙豪”原是西岳家的兄弟二人,二十歲時,行道江湖.雙胞兄弟形影不離。哥哥叫岳英,弟弟叫岳傑,人長得雄偉英挺,不知羨煞了多少世家玉女。後來與一對雙胞姊妹結合,姊妹二人卻非武林人氏,乃岳家附近的一家農戶,其實卻是隱宦之家。自婚後即甚少出外,而今,突然出現此處,藍旌知道,此兄弟二人的一套“連環劍法”,絕非易與,人又直爽好義,故而年輕時即得了“崑崙雙豪”之名,可說是西岳家最突出的一對。
  此時岳英展眉道:
  “柳姑娘是成名的人物了,何用如此? 你們劫持的人,到底是誰,現已至何處,尚希相告,以免傷了和氣才是!” “毒尾虹蜂”的名字,在藍旌心中,盤算好久,就是想不出,如今聽岳英稱她為柳姑娘,突地觸動思緒,想起了昔年江湖中,曾有一位煙視媚行、淫蕩出名的妖女,叫蛇姬柳如媚,難道此女就是她的門下傳人?
  只聽“毒尾紅蜂”嬌媚的道:
  “吆!你說的是那回事啊! 那可就不方便了,說實話,可真不能告訴你,看在你岳大豪的面上嘛……欸! 怎麼辦呢?”
  崑崙雙豪中的岳英急道:
  “假若是我姪兒,我們願出任何條件,同你商量I”
  “毒尾紅蜂”一聽此話,突地嬌笑連連道:
  “噢,岳大豪的姪兒,原來為人劫持? 是說的這回事啊!那你岳大豪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們柳姬門雖狠,卻不願引起你們武林五大世家的仇怨。那劫持的可不是您的姪兒!” 岳英詫異道:
  “既然不是我岳家的人,那是誰呢? 是梅家? 江家? 何家? 抑是原家?”
  “毒尾紅蜂”一聽,突然斂盡媚態,驚異的道:
  “什麼? 你們武林五大世家竟都有人被劫持?” 毒尾紅蜂”見“崑崙雙豪”都赧然不語,知是實情,乃試探的問道:“你們五家可是都有人在江湖上訪查?”
  “崑崙雙豪” 肯定的點點頭。
  “毒尾紅蜂” 一看,心中暗驚,忖道:
  “那麼怎好? 我們劫持此人,若為五世家人得知,目標均指向我們,這不是一大麻煩嗎?” 突然靈機一動,心意決定,乃莊容向岳英道:
  “岳大豪你們五世家的人,可有聯絡?”
  “崑崙雙豪”中的岳英,看了一跟兄弟岳傑,突然說道:
  “是的,都有聯絡,可是並不那麼快速! 但,據我所知,你們三批人,都分別為我們釘上了梢,倒是真的。” “毒尾紅蜂”心中一緊,不期然道:
  “除你之外,另兩批人是誰?”
  “崑崙雙豪”大豪岳英搖搖頭,沉吟一下,方道:
  “柳姑娘要想知道,卻也不難!我們交換所知如何?”
  “毒尾紅蜂”似是急於知道詳情,故毫不考慮的道:
  “交換什麼?”
  “崑崙雙豪”中的岳英道:
  “你告訴我,你們劫持的是什麼人,我就告訴你們那二批人是誰!”
  “毒尾紅蜂”略作沉吟,面現為難之容。但為了知道詳情,心一狠,道:
  “好吧! 想你‘崑崙雙豪’,乃武林世家之人,卻也不會食言,但我只能告訴你一個大概,由你自己去設法推測,我們劫持之人,是禦犯!” “崑崙大豪”岳英一聽,突地道:
  “好,我也告訴你,追你們的另兩批人,一是原家,一是何家。”
  稍一停頓,“毒尾紅蜂” 道:
  “是些什麼人?”
  “崑崙大豪”豪放的道;“女人總是要佔點便宜的,好吧! 追你們的原家是原家二爺,‘中原一劍’原厚與他的大姪兒原潔,何家是北何三傑的兄弟!” “毒尾紅蜂”略皺一皺眉,又靦腆的道:
  “追向南方的不知是哪家?”
  “崑崙大豪”岳英,看了 眼“毒尾紅蜂”道:
  “是原家二爺。”
  “毒尾紅蜂”一聽,突然探施一禮,神色焦急的道:
  “多謝岳大豪!”
  說罷就待向林外走去。
  當她的身形甫動,招呼了一聲身旁的青衣少女,道聲走時,突然“崑崙雙豪”岳傑,身形飄動,閃身攔住“毒尾紅蜂”的去路,神色懍然的道:
  “姑娘慢走,請問你們劫持之人,可是主上?”
  “毒尾紅蜂”一見,想想自己已問了人家不少,可說是有問必答,故而即毅然的點點頭。
  樹上的藍旌一聽,方待縱身攔截,轉而一想,反正雙方正在對峙,尚不知其態度,究是如何,而攔截主上之人,是好意惡意尤尚不知。世家均已受秘幫之人控制,自己雖已為之解危,將被脅制之人救出,但崑崙雙豪,不可能如此快的知道,既然雙方立場都不明朗,何不暗中觀察,況此女急需脫離之情,溢於言表,想來劫持之人,定系向南面走,自己不難追蹤查出主上下落。再者,他知主上已隱於一極安全之處,怎會為其劫持? 其中必有緣故,待等明朗以後,再決定行動不遲,故而仍隱匿樹上,不作行動,存心靜觀。 “崑崙雙豪”岳傑,聞言敞笑一聲道:
  “柳姑娘那麼聰明的人兒,也想不到嗎? 既然你們劫持的乃是主上,亦就同劫持我們五世家的賊徒同黨,真想不到一向獨行其善的柳姬門,也倒向了逆賊懷中。” “毒尾紅蜂”媚眼迷離,不怒反笑,施出了馳名江湖的媚功,突然腰身擺動,煙視媚行的趨前,向“崑崙雙豪”面前移動,邊行邊媚聲道:
  “吆,岳家二豪可是要留下我柳鶯?那麼你要我到哪兒去啊? 你說好啦!” 這種形態舉止,這種雙關語意,可把個豪放任俠的岳二豪弄得不知所措,連連倒退,大喝道:
  “站住,你再前進,可別怪我岳傑無禮!你你,給我站住。”
  這種慌措之狀,“毒尾紅蜂”入眼心喜,根本不理岳傑的喝叱,依舊前行,並繼續嬌聲媚語的道:
  “那麼你快說啊!你要我到哪兒去?”
  此時立于原地的“崑崙雙豪”老大岳英,突地一閃身,攔在“毒尾紅蜂”身前,怒叱一聲道:
  “無恥妖女,看掌!”
  一記凜冽絕倫的掌風,擊向前行的“毒尾紅蜂”柳鶯。
  “毒尾紅蜂”柳鶯,嬌軀微移,斜出二步,躲過掌風,依舊媚態盎然的對著“崑崙雙豪”,格格嬌笑道:
  “吆!你們雙胞兄弟倆,同時照顧我一人啊!那敢情好,既然你們猴急,就讓姑娘陪你們玩玩,讓你們嘗嘗真個消魂的滋味!”
  活聲甫落,左手突自腰中,扯出了一條粉巾,水紅之色,鮮豔無比,嬌軀顫動,手兒搖晃,巾兒隨揚,腳步頻移,裊裊娜娜的,一甩粉巾,兜向崑崙二豪岳傑。右掌駢指為戟,襲向崑崙大豪岳英肋下。
  頓時間,三人掌指齊施,鬥在一起,只見崑崙雙豪兄弟二人,大豪岳英,掌如飆風,凜冽猛惡,二豪岳傑,指如雨點,招招詭奇,配合嚴密,將“毒尾紅蜂”,圈于掌風指影之中。而“毒尾虹蜂”柳鶯,卻似靈蛇電閃,姣嬈騰挪如翩翩蝴蝶,滑行閃轉似出巢蜜蜂,穿梭繞行於二人之間,竟如戲柳黃鶯,真不愧有“毒尾紅蜂”之稱。
  激鬥中,“毒尾紅蜂” 柳鶯突嬌聲高叫道: “梅兒你先去找二姑娘,我待會趕你!”
  青衣少女嬌應一聲,臨行時向少年嬌媚的一笑,閃身向林外穿出。
  崑崙二豪岳傑,亦適時呼道:
  “祿兒將她截住。”被青衣少女大膽注視的少年祿兒,聞聲似如夢醒,飛身即向青衣少女追去。
  青衣少女輕功甚為高明,祿兒亦是不弱,青衣少女,本該直線穿林而出,在聞到祿兒追她之時,回頭偷偷一望,見祿兒果然追來,乃突然轉向,向林深處竄去。
  身後的祿兒,亦即跟隨轉向,追出約有裡許,祿兒在後兀是悶聲不響,而青衣少女似是存心引誘,看看離鬥場已遠,突地閃身隱於一棵樹後,祿兒身軀,飄然而至,追至此處,突然失青衣少女之影蹤,剎住身形,向前搜視,未見任何動靜。突然俯首沉思,正拿不定應向何處追蹤之時,突聽“噗哧”一聲嬌笑,發自身後,祿兒倏然轉身,果見青衣少女,笑意盎然,嫵媚的倚在一棵大樹樹身,深情的望著自己,嫣然一笑。一見祿兒轉身,柔聲輕俏道:“餵,小鹿兒,你為什麼追我?”
  祿兒 聽,心忖,
  “她怎知我叫小祿兒?”
  詫異的道:
  “咦!你怎知我的名字?”
  青衣少女笑得花枝招展的逗他道:
  “我看你追我的身法,活像一頭小梅花鹿,所以我就知道你叫鹿兒!”
  祿兒搖搖頭道:
  “原來你不知道我是叫祿兒,福祿的祿! 你是瞎說的!” 青衣少女道:
  “你管我瞎說不瞎說,我問你,你為什麼追我!”
  小祿兒被問得一怔,傻傻的道:
  “我們二爺叫我截住你嗎,你就跟我回去吧!”
  敢情小祿兒是初次跟崑崙雙豪外出,竟是個雛兒,青衣少女一聽,直在心中喜得打滾,突然俏臉兒一緊,目不轉瞬的注視著小祿兒,而腦中卻在思忖:
  “看他的年齡,與我仿佛,長得如此俊秀,聽他口氣雖然是個家童,可是自己又何嘗不是使女,自己自十一歲被鶯姑娘收在身邊,使我不得見父母之面,雖然學了一些武藝,但看柳家蛇姬門中的姐妹,卻都老列在女人圈中,雖也能隨心所欲不受羈絆,然而女孩兒家終不是路數,何況我還想找我的父母呢!記得就好像是在西方很遠很遠的地方,假若祿兒他……”
  想至此處,突然向祿兒正容端詳了一眼,然後一斂窘態,羞澀的、無限溫柔的軟聲向祿兒道:
  “我問你幾句話,假若你能誠心的答應我,我就聽你的話,甚至於這一輩子都行!”
  祿兒在原先即為青衣少女的美色所迷,今又見她如此講說,情竇初開的少年男女,本就是不顧其他,而只顧眼前的,滿面喜容的,歡聲道:
  “真的嗎?好啊!”
  青衣少女梅兒正容道:
  “你可是西岳家的家僮?”
  祿兒一聽,遲疑的道:“這個……你若還有問題的話就先問別的,我最後才告訴你!”
  青衣少女本待不允,但轉而一想,反正他答應最後講,他就是家僮,又有什麼關係,故而略現遲疑,即又問道:
  “你家裡有什麼人?”
  祿兒道:
  “有爺爺、奶奶、爹娘、伯叔、兄弟,好多好多,你問這個做啥?”
  青衣少女梅兒嬌羞的道:
  “你可喜歡我嗎? 你……可曾有好的女伴?” 說罷直羞得粉頸低垂,但卻用眼角偷偷的看看祿兒!
  祿兒一聽,突然福至心靈般的歡然道:
  “當然喜歡你啦!好些女伴都是我的姐妹,她們脾氣大,我甚少和她們在一起,男伴倒是不少,好多個哥哥、弟弟呢!”
  梅兒一聽,豎毅的向祿兒道:
  “假若我聽你話,同你回到鬥場去,鶯姑娘定會要我的命,你會幫我嗎?”
  祿兒一聽道:
  “哼!憑那個老妖精就敢要你的命,我就用劍宰了她!”
  梅兒一聽,喜在心裡,但卻道:
  “你不知道,她是‘蛇姬’的大女兒呢! 恐怕你的大爺同二爺二人,也不是她的對手呢?” 祿兒一聽不服的道:
  “哼,你吹牛,你向著她,我喜歡你有什麼用?”
  說罷,一擺頭,不再理會梅兒。
  梅兒一見大急,不想此子竟是如此的高傲,也顧不得羞恥,晃身至祿兒身邊,悄聲道:
  “你別生氣嘛!我不是說你們大爺二爺的武藝不如她,而是說她有邪法啊!你大爺二爺可不能防備啊!”
  祿兒一聽,回嗔作喜,一回頭,差點碰上了梅兒的俏面孔。二人四目相投,突似觸電,梅兒俏身兒略晃,搖搖欲跌,祿兒雙臂一張,抱個滿懷。
  一對情竇初開的少年男女,浸潤在大自然的奇妙幻境裡。二人直感到業已融為一體,天地間不復有其他的存在良久,祿兒把梅兒的頭兒一扳,雙手托腮,面對面的道:
  “我知你對我好,實在告訴你,我看你不是那樣的人,因為在你的眼神中,雖也有那老妖精的樣兒,但看來就是不同,所以我對你第一眼就有好感,實在告訴你,我不叫祿兒,我是岳鹿,你所說的小鹿的‘鹿’,一點也不錯,在家他們就這樣叫我,因為我大哥被人劫持了,是我愉跑出來找他,在前天碰到了我三叔同四叔,就一直跟蹤你們到了這兒!我注意你好幾天了,處處你都不像他們!”
  稍停又道;
  “我們兩個的事,你放心好啦,我回去向奶奶一說,保沒問題。”梅兒一聽,原來這小傢伙早就注意上自己了,再聽說自己所願能成,而他又是西岳的小主人,真是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不禁兩眼濕潤,滾下幾顆淚珠來,看在岳鹿眼中,卻慌得什麼似的道:
  “梅兒,你怎麼哭啦?”
  梅兒望著這傻傻的小情人,嬌羞的道:
  “人家是喜的流淚嘛,只是……只是……”
  岳鹿急道:
  “咦!喜歡的還哭?真是奇怪!只是……只是什麼啦!”
  梅兒眼眶兒竟真的一酸道:
  “我是想起了我的爹娘,跟姐姐、弟弟他們,只不知現在何處?”
  岳鹿睜著一雙大眼,詫異的道:
  “什麼?你不姓柳啊,你爹娘他們呢?”
  梅兒神色一黯,啾然道:
  “我現在雖姓柳,那是他們叫我如此的,其實我是姓薛,在十一歲那年,跟我爹娘,遠赴西方什麼州,已記不得了。因父親得罪了朝中大官,丟了差事,正好姨母捎信來,說想我娘,我們就全家到姨母家去,在一個中秋晚上,因為看燈,同我娘他們失散,被鶯姑娘收了我,帶到她家,直到如今!”
  岳鹿一聽,細細的打量了一陣梅兒,直看得梅兒不勝嬌羞的脆聲道:
  “哪有這樣看人的?”
  岳鹿卻不管他,突然把梅兒摟在懷中,扳住嬌首,分開秀髮,在梅兒的後頸根髮際之處,赫然看到了一顆鮮紅的小指般大的痣兒,不然歡然道:
  “啊!你就是我那失蹤了的表妹啊!你叫薛寒梅,你弟弟的小名叫虎兒,是不是?”
  梅兒一聽,抬頭道:
  “什麼表妹,你怎知道這些?”
  岳鹿道:
  “你娘是我姨母,我娘是你姨母,現在姨爹同姨母、萼姐蛆、虎弟弟,都在我們家呢?”
  薛寒梅聞聽後,突地挽著岳鹿道:
  “鹿哥哥,真的嗎?我不是在作夢吧? 怎會這麼巧!” 岳鹿道:
  “怪道,我一見你就感到親切熱悉,原來你雖然比萼表姐看來豐盈一點,但輪廓中,卻似有著萼表姐的影子,欸,萼表姐已由奶奶作主,同麂哥訂婚了呢!現在萼表姐每天老像個淚人兒!”
  薛寒梅驚異的道,
  “哦!真的嗎? 麂哥哥是誰? 為什麼姐姐會傷心呢?麂哥哥欺負她嗎?那麼你以後是不是也會……”
  岳鹿打斷她的話道:
  “你想到哪兒去了?被劫持的就是麂哥哥,他是岳家的未來掌門人呢!”
  薛寒梅一聽,突然驚呼道:“糟啦!我們快走,去看看他們鬥的怎樣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岳鹿在梅兒牽手之下,倆人盡展輕功,直向來處馳去!
  當他們到達鬥場時,正見“崑崙雙豪”,手持一塊樹皮正在審視,一見二人前來,岳二豪岳傑,突然怒容滿面的向立在當地的岳鹿戟指道:
  “鹿兒你……”
  “崑崙雙豪”老大岳英,突然制止其弟,和顏悅色的向岳鹿道:
  “鹿兒.你同這位梅姑娘……”
  岳鹿外貌清秀,顯露在外的雖似憨直,但心中卻冰雪聰明,未等岳英說完,即歡聲向二豪一指身旁的梅兒道:
  “三叔四叔,他就是失蹤了五六年的表妹薛寒梅,梅兒表妹!”
  “崑崙雙豪”兄弟倆一聽,詫異的相視一眼,同時向姑娘仔細端詳,直看得姑娘嬌羞得低下頭去!
  兄弟倆看後,突然愉悅的向梅兒道:
  “梅兒姪女,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這句話問的兩人頓時羞紅滿面,還是鹿兒聰明,突然上前 步,向岳英道:
  “等會兒告訴您!”
  接著又宏聲問道:
  “三叔,那妖女呢?”
  此話倒也問得“崑崙雙豪”老兄弟倆難以啟齒。
  原來,在岳鹿迫下梅兒之時,激鬥中的三人,業已施出了全力。
  “崑崙雙豪”,紛紛抽空拔出了腰中寶劍,刷刷向“毒毫紅蜂”柳鶯擊刺。
  而“毒尾紅蜂”柳鶯,亦不示弱,展開身形,擺動手中水紅粉巾,如穿花蝴蝶,戲蕊蜜蜂般的,趁機抽出背後寶劍,仗著身法輕靈,在“崑崙雙豪”嚴密的聯手招數之中,伺隙反擊!
  頓時間,展開了一場酣戰,只見青影與白刃翻滾,如兩條蚊龍,上下左右翻騰,姣軀閃躍,玄影挾紅巾晃動,飄逸迅疾,快速無倫.激鬥約盞茶時間,突然“崑崙雙豪”雙雙緊皺眉頭,鼻頭連連翕張,相互大喝一聲道:
  “無恥妖女竟敢暗算,我與你拚了!”
  原來在激鬥中,“毒尾紅蜂”那水紅巾兒上的暗香迷魂藥粉,業已斷續散出,原先“崑崙雙豪”兄弟倆,雖然聞到了一股淡淡幽香,只道是妖女身上傳出來的,並未在意。尤其是二人不但要展開身法手法步法,同妖女搏鬥,而且更要凝神斂心,對付自妖女身上傳來的那股媚功。妖女的一舉手,一投足,一擠眉,一斜眼,一抬頭,一擺臀,一扭腰,一仰身,莫不處處散發著一股特有的盪意與媚態.故而兄弟二人,在心意相通之下,互相萌發了動兵刃之心,乃抽出寶劍,施展崑崙嫡傳劍法,聯手攻擊,就當此時,那“毒尾紅蜂”的兵刃展出之時,幽香突然加濃,而二弟兄亦因全力施為,而致微感頭暈,二人初尚以為系近來尋覓兩個姪兒岳麂岳鹿,精神勞累,又加幾日來追蹤“毒尾紅蜂”主僕,需分班休息,未能調養得宜所致。
  然而,在兩人越發加力之時,突感強行克制的神智猛然衝動,而幽香卻更頻頻侵入,勁力大有不繼之感,這才恍然頓悟,弟兄兩人乃是在大意不備之卜,中了妖女的暗香迷魂粉,不禁心內大急,想在未遭掣肘之前迅即制服妖女,乃不顧迷魂之害,大喝一聲,雙雙加力,以最凌厲狠辣的招式,連手齊向“毒尾紅蜂”撲擊。
  “毒尾紅蜂”柳鶯,在二人功力未打折扣之下,尚能遊刃有餘,應付裕如,何況此時二人功力已減弱不少,憑著她獨門輕身功法,特異的“蜂蝶翩飛功”,更加速了速度,手上那暗香迷魂的水紅巾兒,更是頻頻施展。如此,在數個回合之後,“崑崙雙豪”雄偉的身軀,突現搖晃,手中兵刃,招數遲緩,大見散亂。岳英一見,知已無法擒下妖女,反恐遭妖女擒後污辱,乃後退一步,舉劍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雙胞弟兄,心意相通,岳傑亦在同時,狠毒的瞪了“毒尾紅蜂”柳鶯一眼,亦向頸上揮劍削去。
  “毒尾紅蜂”柳鶯,在江朔中,施此招數,可是經驗十足,一種人經她如此施為後,一定拚到心絀力竭被擒。這種人多數是敵不過自己的媚功,而為裙下之臣。一種人,就是“崑崙雙豪”的樣子,在無能為力之時.為了保持令名,而自刎解脫。這種人,雖經救下後,亦是不屈服的辱罵,就是用上極高的媚功,征服了他的軀體,也征服不了他的心。所以“毒尾紅蜂”柳鶯,對這種人特別欣賞,冀思在此種人,找一個如意郎君。
  “崑崙雙豪”的舉動,一切一切,本都合乎條件,無奈一者雙豪乃西岳門人,她柳鶯已知不行,二者兩人業已有喧騰江湖的雙胞姐妹的嬌妻,她柳鶯也不配。
  雖然如此,“毒尾紅蜂”在敬佩二人的烈性之下,早已有了準備,就在二人劍至頸前之時,只見“毒尾紅蜂”柳鶯迅捷的躍身而起,橫身空中,介於“崑崙雙豪”兄弟二人之間,雙足連環,蹋向崑崙二豪岳傑,足尖一點岳傑執劍右腕,踢落岳傑手中寶劍,一指卻同時點向岳傑腰眼,頓時將岳傑點翻於地,昏在地上。
  同時,在躍起橫身時,右手還劍於鞘,左手水紅粉巾纏住了大豪岳英的劍尖,扯落地上,還劍右手,順勢 指,戳向了大豪岳英的麻穴,岳英兵刃落地,身軀亦頓然倒翻,弟兄二人在危急中,競在“毒尾虹蜂”的獨創身法手法腳法連襲下,被點昏在地。
  而“毒尾紅蜂”柳鶯嬌軀下沉,快至地面時,手中並用,略一點地,滾身挺立,臉上汗漬淫淫,嬌喘吁吁,可見其運用此勢之時,定是大為費力。
  在“崑崙雙豪”自刎之時,業已暴提功力,急思出指救援的隱身樹上的藍旌,見到“毒尾紅蜂”柳鶯還劍人鞘的動作,看出了她的心意因而未動,對“毒尾紅蜂”柳鶯的此一舉動,不禁大為欣賞,頓時減除了由她那醜態面引起的惡感,仍然靜觀不動。嬌喘中的“毒尾紅蜂”柳鶯,突然欣慰的擦額際汗漬,俏眼注視了昏睡地上的雙胞弟兄一眼後,掖好了水紅粉巾,整一整衣衫,自言自語的道:
  “想來白天不會有什麼凶險,就委屈你們哥兒倆在此休息片刻,姑娘可要去趕路了!”
  說罷抬頭看看天色,晨霧早退,日輪正自東方空中,射進了紅紅的光芒! 一跺腳,擰身向南方疾馳穿樹林而去,剎時沒入疏林日影中。 樹上的藍旌忙跳落地,來至崑崙雙豪兄弟倆身旁,甫待伸手為之解開穴道,突然心中一想,弟兄二人醒來,自己定要費翻口舌,妖女點穴手法,竟甚為高明,我何不徑自追蹤妖女,去看一看究竟,反正他們二人很快就會醒來。
  沉思至此,舉步就待躍起,突地剎住身形,走至一棵粗幹之前,立掌一切,削下一塊樹皮,運指在上面寫了二行字跡,將樹皮放在崑崙大豪岳英手中,這才循著“毒尾紅蜂”柳鶯逸去的方向,放步疾馳而去。
  有頃,躺在地上的弟兄二人,同時都已醒轉,同時一翻身,大豪岳英,突地咦了一聲,手中執著那塊樹皮,躍身而起,與二豪岳傑並肩同觀。
  只見樹皮上兩行勁力雄渾的指書道:
  “貴府少主,已赴南江府,可速去接應!”字尾畫了二個連環並排的圓圈,二人均不知是誰所留,正在猜測之際,突見自己的姪兒岳鹿,竟同那妖女的使女,手牽手的疾弛而至,頓時激起了怒火,所以戟指而叱。
  幸好大豪岳英心細,亦對鹿兒了解甚深,別看平日鹿兒憨直,但卻行事絕不外露,乃是那種大智若愚型的人。故而制止自己兄弟,這才和聲詢問鹿兒,經鹿兒一說,二人這纔明白。
  此時一聽鹿兒問那“毒尾紅蜂”柳鶯,實是難以開口。如何可以說出被擊敗而自刎未成之事,此時正急著去找被劫的岳麂,突然觸動靈機,不答鹿兒所問,將手中樹皮,遞給鹿兒,口中說道:
  “妖女已走,我們還是去找你哥哥去吧!”
  鹿兒接過樹皮,一看上面的字辭,迫不及待的向崑崙雙豪道:
  “走啊! 三叔四叔!我們快到南江府去啊!” 似是早巳忘了妖女之事似的,也不問上面所記,是什麼人所寫,樹皮是如何得的,此亦想見他們兄弟之間的情深。
  “崑崙雙豪”兄弟倆相視而笑,說聲:
  “好啊!”
  即率先穿林,向江邊行去。
  走上通南江府的大道之後,四人趲趕一陣,中竿在鎮店打尖時,大豪岳英拿出了銀子,讓鹿兒陪著表妹到鎮上成衣店中,臨時買了幾套姑娘的衣服,將使女裝束棄去,頓然間,顯出了姑娘的清麗脫俗,雍容華貴,姑娘在煥然一新中,自是容光煥發,只看得小鹿兒喜滋滋的直笑。
  四人打尖後,即又起程趲趕,直至二日後,始到南江府。岳鹿兄弟,相聚在一起,南江府亦一陣招待,由江老爺子跟崑崙雙豪講定今後的武林世家的粗略情形之後,三小均紛紛回府,江老爺子約定在中原府請五世家聚首,共議五家今後對武林之措施,崑崙雙豪率著三小,又離開了南江府,趕返西岳府而去。
  且說藍旌展開身形穿出林後,向前展望,只見前面一條玄影,離己約有裡許,正疾馳而去,並不顧忌原野中晨起操作的早農。
  藍旌一看,即微微一笑,唇角露出了一抹特有的笑紋,威態突顯畫上,展開了陸地行雲的輕功身法,貼地飛行,看似常人般的一步步前進,而其速度,卻如行雲流水,快捷無比,遙遙展望著飛騰的“毒尾紅蜂”柳鶯,不使之脫梢,一路上追蹤而去。
  行至中竿,前面一個鎮店,“毒尾紅蜂”柳鶯,突然加力急趕一番,快到鎮前始慢了下來。後面的藍旌瀟灑飄逸的早已將距離拉近,此時亦微微加力,緊趕一步,距“毒尾紅蜂”柳鶯十餘步時,突以常步前進。
  此時前行的柳鶯,似已查覺,身後有不同凡響之人,故而扭頭一看,藍旌身形面貌入日,“毒尾紅蜂”柳鶯心中一震,忖道:
  “好俊的俏郎君!”
  而緊接著一懍,原來,“毒尾紅蜂”柳鶯突自俏郎君面上,看到了那微笑中的威勢,太過懾人。雙目中那份晶瑩澄澈的神光,竟似利劍般,戳入心底,令人自然會震顫、膽寒,這種現象,竟是“毒尾紅蜂”柳鶯行走江湖以來,第一次有的感覺。
  “毒尾紅蜂”柳鶯,正自忖想,此俏郎君是何來歷之時,突聽一聲:
  “客官住店嗎?請裡面坐!”
  一抬頭,面前一座客店,店小二正笑瞇瞇的彎腰迎客。
  “毒尾紅蜂”柳鶯向街的兩旁打量了一眼,見此鎮不大,而只有這家客店,尚像個樣兒。眼角一瞟後面的俏郎君,亦微笑著向此店而來,乃毫不考慮的,邁步進店,直向樓上雅座而去。
  上得樓來,在靠窗的地方,迎著樓梯坐下。店家趕忙前來待客,柳鶯藉著打量擺設的時候,見那一身藍衫的俏郎君,正要上樓而來,向柳鶯略微掃視了一眼,即在斜對過處的一張桌面旁坐下。
  “毒尾紅蜂”又瞟了一眼俏郎君,正與那湛湛的神光遇個正著,趕緊回頭,向窗外看了一眼,這才向侍立一旁的店家道:
  “盡你店中可口的菜飯,拿幾樣來,姑娘尚要趕路。”
  店家擺好茶碗,斟好茶後,一搭肩巾而去。
  而此時亦突然聽那俏郎君,吩咐店家道:
  “盡你店中可口的菜飯,拿上幾樣來,我尚要趕路。”
  “毒尾紅蜂”柳鶯,不禁一怔,雙目嬌媚的向俏郎君望去,正見俏郎君亦向自己望來,並且微微一笑。毒尾紅蜂”柳鶯,亦嬌羞不勝的一笑,俯首低啜一口香茗後,回首向窗外看看天色,又慢慢的轉向俏郎君看去。
  只見那俏郎君,正啜著香茗在沉思,側影看去,更是迷人,“毒尾紅蜂”柳鶯,突覺心中一盪,莫名的全身燥熱煩急,臉上頓時顯得紅光煥發,雙眼迷離,眼光竟直直的望著俏郎君直視,瞬也不瞬。
  這種形態,俏郎君藍旌以他那 身功力,怎會不能察覺,但,藍旌,卻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人,在他心中,正沉思著兩個問題: 個是“蛇姬”柳如媚門下劫持的到底是誰?為什麼?另一個問題是那心上人白寧馨的師父,究竟為了何事,突召姑娘而去?前一個問題即將揭開謎底,而後一個問題卻怔忡在心,推測不出。當想到了今晨姑娘臨別時那深情的一吻時,藍旌不禁沉浸在回憶裡,眉梢眼角,都露出了幸福的青春氣息,因而引得旁桌的“毒尾紅蜂”柳鶯春心盪漾,不能自己。
  藍旌在“毒尾紅蜂”柳鶯情不自己的施出媚功之時,即已驚覺,心忖:我對她微笑,是為了她對崑崙雙豪的舉止,甚為心慈,且又能不乘人之危,更有那一身超群絕俗的功力,如今此女竟是如此忘情,我可要小心!
  想至此處,突然一整臉色,威勢倏然增強,雙目神光湛湛的望向目光迷離的“毒尾紅蜂”柳鶯。
  正自不能自己的“毒尾紅蜂”柳鶯,業已高座的嬌軀,被那目光一瞟時,心中突的一震,嬌軀倏然放落,全身如淋冰水,急愣愣一個冷顫,趕緊俯首,一股羞意,浮上心頭,低首不知所措。
  這種舉措,竟是十餘年來,“毒尾紅蜂”柳鶯,從未有過的。因而趁俯首之際,腦中盡在盤旋著這個問題。那常是迷濛的眼色,此時澄澈清凌,竟是湛然放光,晶瑩透亮,心中亦甚感到舒暢!但,“毒尾紅蜂”柳鶯,卻並尋不出答案。
  就在此時,一條嬌小的身影,突自樓梯冒上。來人一見“毒尾紅蜂”柳鶯,突然面現喜容,急步趨前,彎身一福,嬌媚的俏聲道:
  “婢子菊兒,參見姑娘!”
  那種嬌樣,那種媚態,那種嗲聲,絕似“毒尾紅蜂”的使女。青衣少女菊兒,本來是常在“毒尾紅蜂”柳鶯眼中看習慣了的樣子,但此時,在“毒尾紅蜂”柳鶯的眼中卻感到甚為彆扭,只見她不屑的看了她一眼,神色湛然的向自稱菊兒的婢女道:
  “你怎會到此的?”
  聲音冷冷,不大如昔。
  聽在菊兒耳中,大為驚詫,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忖道:
  “怎的大姑娘態度突變,似是變了個人似的!”
  但卻也不敢問出,緊聲低答道:
  “姑娘同嫣姨姨已然上路,自前日我們分手後,即發覺我們被人盯了了梢。嫣姨姨同二姑娘,用盡了方法,繞路而行,都未能拋開來人,經嫣姨姨反盯,才知碰上丁盯梢專家:武林五大世家的二爺原厚,人稱‘中原一劍’的老頭子,和他那有著同狗一般靈敏的鼻子的大姪兒,被武林人稱為‘索祖’的原潔。所以我們就在今天乾脆明目張膽的同那個人直向前進,竿前至此,在剛要離開時,嫣姨姨自隔鄰窗中,見大姑娘進了此店,所以才悄悄的讓我留下,向姑娘稟告,請姑娘在申末酉初,趕到前面的斜谷渡頭。”
  “毒尾紅蜂”柳鶯聽後只是點點頭。婢女菊兒見姑娘沒事了,福了一福,帶著滿臉狐疑離去。
  此時藍旌與“毒尾紅蜂”柳鶯的菜飯均已上來,二人各自懷著心事,匆匆吃畢,藍旌起身望了一眼“毒尾紅蜂”,見她正巧亦吃完在偷望自己,乃微微 笑。“毒尾紅蜂”柳鶯也很自然的微露笑靨。藍旌飄然下樓而去。
  “毒尾紅蜂”柳鶯,對自己的態度,亦微感怪異,略作沉思,想不起原因,乃下樓會了帳,出店直向斜谷渡口走去。一出店門,就見那俏郎君已在前面,突見其停步,向一老者略交談幾句,老者手指前方,指劃了一陣,藍旌稱謝過後,瀟灑的向前走去。
  “毒尾紅蜂”柳鶯,突感此人大是可疑,乃亦走至老者面前,福了一福,回首又向遠去的藍旌看了一眼。甫自開口,尚未出聲,那老者竟是經驗豐富得很,一看“毒尾紅蜂”柳鶯這身打扮,即知不是尋常人,又見她向那藍衣少年望去,即開口道:
  “姑蝗可是要問,到斜谷渡口的路嗎?”
  “毒尾紅蜂”柳鶯一聽,即知自己碰上老經驗了,乃點點頭,回望著老者一笑。老者亦笑嘻嘻的道:
  “自此前行,出鎮後順大路到三岔路口,向右面那條大道走去,再碰到丁字路時,向左走,然後就順著婉蜒而上的山坡路前行,到半山後,在向下坡的路上走中間的谷路,見到那夾在左高右低的谷口,通往大江的河水,那兒有渡船可至對岸的,那就是了!”
  “毒尾紅蜂”柳鶯,哪會不知此路,乃是藉機打探前行的俏郎君何去。如今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這才向老者稱謝一聲,福了一福,轉身即出鎮而去。
  前行的藍旌,知自己問路的事,已落於“毒尾紅蜂”柳鶯眼中,再見她亦向老者問路,即知“毒尾紅蜂”對自己業已起疑。為了行事方便,既然知道了目的地,在心中略一盤算,即在出鎮後,展開“陸地行雲”身法,如行雲流水般向前飛馳,剎時間即將鎮市拋在身後老遠老遠。
  待到“毒尾紅蜂”柳鶯出得鎮來,前路竟無那藍衫俏郎君的影子,不禁焦急的向四周打量,好一陣,才突然看到在目力盡處,一點藍影,在前迅速移動。“毒尾紅蜂”柳鶯不禁心神大懍,自語道:
  “好快的身法!”
  隨即展盡功力,循著大道向前疾馳,直趕到三岔路前,尚能看到一抹藍影,在右方大道上向前移動。等她施盡功力,極力前趕,到了丁字路時,已然追上了先行的婢女菊兒,再前面不遠,正是那前日分手的二妹和嫣姨,那個被她們劫持的人,正自由兩人挾持奔行。
  “毒尾紅蜂”柳鶯,並未見有任何人追蹤,緊趕幾步,當她趕上了她二妹時,已是香汗淋漓,嬌哨籲籲,不勝疲累了!前行二人,回頭看到她後,突然停步佇立,見她如此的竭力急趕,其中的一位四十許半老徐娘,詫異的道:“鶯姑娘,怎的如此急促,難道有什麼差錯的事嗎?”
  嬌喘中的“毒尾紅蜂”柳鶯,一面抹汗,一面頻頻搖頭,但卻促聲向二人道:
  “嫣姨同燕妹,可曾看到一個身穿藍衫,挺英俊的少年人,趕向前面?”
  二人同時點頭道:
  “怎麼?那是我們對頭人的接應嗎?”
  剎時間,二人竟連連變色!
  而那被稱作燕妹,看來較“毒尾紅蜂”柳鶯略小三二歲,約有二十七八年紀的綠衣女子,一雙單眼皮的大眼睛,瘦俏俏的,一副細長臉兒,眉梢稀疏,挺鼻翹唇,小口杏腮,活脫脫的一個美人胚子,亦嬌聲驚道:
  “若是那樣,我們可就夠麻煩了。那藍衫人,經過我們身前時,我們竟毫無所覺,他在掠過我們之時,曾狠狠的,用那利刃似的眼光,盯了我們一眼。”
  說至此處,指指身旁挾持的一個面容清朗的三十歲漢子。那漢子一身青衣,配著五官端正,但臉色卻似蠟黃般的,瘦高條身子,正無精打採的任由二人挾持。
  接著那綠衣女郎又道:
  “一剎眼間,他竟己出去了好遠好遠,那輕功,真是我從所未見!”
  此時,“毒尾紅蜂”柳鶯,業已調息一過,嬌紅的俏面上,露出了一種懷疑的神色道:
  “此人來路,我尚不知,是在鎮中店裡碰上的。當菊兒到店中向我轉告你們的囑咐時……”說至此,伸手指著業已趕來的婢女菊兒,接著道:
  “他是同我前後腳進店的,後來出店後,才知他是向斜谷渡口而去,我們的情形,他已聽了個明白,只不知是敵是友。但看他那態度,似無惡意!”
  此時那半老徐娘被稱為嫣姨姨的,卻狠聲道:
  “管他是敵是友,只要他敢動我們的差事,我柳嫣嫣就讓他嘗嘗我蟾姬的厲害!”
  說至此,突然向身旁二女調笑道:
  “何況還有我們柳姬門下的鶯燕二女,‘毒尾紅蜂’與‘毒尾綠蠍’呢!是麼,菊兒?”
  菊兒聞聲,嬌應一聲:
  “是。”
  原來此女竟就是與蛇姬柳如媚先後淫亂江湖的“蟾姬”柳嫣嫣,那綠衣女子竟就是“蛇姬”柳如媚的二女兒,人稱“毒尾綠蠍”的柳燕。
  “毒尾紅蜂”柳鶯,一邊脫去外罩的玄衣,露出了一身紅裝,抹去了塗在臉上的藥物,竟然是同綠衣女子“毒尾綠蠍”柳燕年齡相若,亦只二十六七歲,但卻是一對雙眼皮,鵝蛋臉,玉鼻小口,桃腮杏眼,翕張的鼻兒,更見媚力,而那身緊身的紅裝,更顯出了她動人的體態。一邊嘴裡卻慢騰騰的吐出了句話道:
  “我總感到此人大有可疑,想想看,假若他同‘中原一劍’原厚叔姪聯手,我們怎能討得了好去?我們一對一,能穩操勝算嗎?何況還有這個莫大的累贅!”
  說著指了指清瘦漢子,隨手將脫下的玄色衣裳丟向了菊兒。菊兒拾掇一下,搭在背後的行囊中。
  “蟾姬”柳嫣嫣卻毅然道:
  “管他呢!老娘在江湖上,闖盪了幾十年,就沒見過頂兒尖幾的人物,大不了將點子給廢了,我們脫身想來不會成問題吧!要不就乾脆來個‘謎魂樂舞’,想他們這些既自稱為正人君子,武林的衛道者,也就只好閉著眼,任由我們走了!”
  此話可是實情,任何一位武林正義之士,絕不會在一位一絲不掛的女子面前,尤橫心稱能,狠施辣手,“毒尾紅蜂”柳鶯,奇怪自己聽了此話竟是感到甚不入耳,但卻知的確是實情,也就只好如此了。
  仍是由“蟾姬”柳嫣嫣與“毒尾綠蠍”柳燕挾持主子,四人齊齊向著丁字路的向左大道走去。不多時,到了山下,順著蜿蜒山道,向上行去。
  此時“毒尾紅蜂”柳鶯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向菊兒道:
  “菊兒,怎麼沒見梅兒?梅兒呢?”
  一旁的“毒尾綠蠍”柳燕,詫異的接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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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祛媚b

  “大姐你這是怎麼啦?梅兒不是跟著你嗎?怎會問起菊兒來了,難道在店裡時,不是同梅兒一起?”
  “毒尾紅蜂”一聽,知道問題嚴重,就將自己同梅兒二人,被人追蹤,至臨江樹林的經過,詳細的說了一遍。梅兒是自己讓她先向預定會合點而來的等等,奇怪的又接著道:
  “梅兒走後,崑崙家的僮兒即已追下去了,我在路上時,還想著他怎未追及,現在看來大概出了問題,那小丫頭來此五六年,除了在學習武功時盡心盡力外,假對其他均不感興趣,難道他會跟西岳的那小童兒跑?”
  菊兒接到‘毒尾紅蜂”的話語道:
  “大姑娘,梅兒可是您從西方收養回來的嗎?”
  “毒尾紅蜂”柳鶯 聽道:
  “是啊!”
  菊兒道:
  “平日梅兒就曾透露出了,她還有父母,姐弟什麼的,她說她很感激大姑娘的收留,但也很想念她的爹娘和姐弟。大姑娘收她時是不是在什麼西岳府附近啊?她會不會認識那岳家的人呢?”
  “毒尾紅蜂”柳鶯沉吟道:
  “按理,她早應到了,又不會迷路,很可能是出了問題,等這裡的事解決了,再說罷!”
  談著話,眾人已走至路最高處,山的半坡上。“毒尾紅蜂”柳鶯,抬眼四下打量了一番,只見山勢直落而下,自立腳處突分兩個山脊,左右前行而漸低,形成了一個左高右低的半谷,谷盡處一汪江水,上接大江,下流入洞。
  斜谷渡口乃 古渡口,現已甚少使用,只有近處漁樵尚自應用,故而此路行人稀少。
  幾人依路婉蜒順山勢面下,約莫時近酉末戌初,已至渡頭。渡頭處,僅有二個無人撐渡的舢板,橫在江灘,灘邊蘆葦叢生, 片荒涼。
  江千遠處,對岸幾株古楊虯結下,卻停著一艘巨大的江船,類似畫舫。極目看到舫上影綽綽的幾個人影走動,且有一人立於船頭,正面向此方眺望江色。
  因為正是映著夕陽,畫舫一切只是個模糊的印象,眼力受陽光照射打了折扣,無法看清一切。而下遊卻是一望無涯的滾滾江水,江面雖不寬廣,憑幾人功力,要輕身渡過,似無多大問題,然而有著一個累贅,幾人就無法可想了!
  商量結果,決定以二人功力,催舟渡江。幾人業已開始行動,突聞來處山脊,有喝叱之聲,隱隱傳來。
  “蟾姬”柳嫣嫣,諦聽一會兒,突地道:
  “叱聲似是環佩二女之聲音,我們去看看!”
  說罷即將騰身而起,卻為“毒尾紅蜂”柳鶯所阻,道:
  “婿姨先等等,既然是環佩二女,定系遭到伏擊,直至現在,尚未見到那善於追蹤的老狐狸‘中原一劍’原厚,我們可不能上他們當。讓我們商議商議再去不遲!”
  柳嫣嫣卻急道:
  “聽她們的聲音,似是甚急,我先去,你同二丫頭商量好再說吧!”
  說罷即騰身閃躍向發聲方向而去,直如星擲丸拋。
  “毒尾紅蜂”望著急馳的柳嫣嫣埋怨的道:
  “越老越急性兒!”
  一旁的“毒尾綠蠍”柳燕卻笑向她姐姐道:
  “你還是去吧!這兒有我和菊兒,一時之間,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若緊急之時,我就會通知你!”
  “毒尾紅蜂”柳鶯,向四周望了一眼,見近處雖蘆葦叢生,岸上山旁亦亂石林立,但卻毫無徵候,無奈的點點頭,向妹妹道:
  “你要小心了!”
  話落,人已遠上山坡,循柳嫣嫣的原路奔騰而上。
  “毒尾紅蜂”柳鶯上得山脊,一望在山的斜坡背面,另一條通向渡口的路旁,亂立山石中,“蟾姬”柳嫣嫣和一個清 的白髮青衣老者鬥得正烈。
  “蟾姬”柳嫣嫣,已是半裸的施出了 女迷功,而青衣白髮老者,卻劍如龍蛇競走,雷電交閃般的凌厲狠辣,毫無一點挫敗受迷之象。
  另一旁卻有兩個人在傻傻的望著鬥場中的另兩對已殺得難分難解的男女。
  女的正是她們的另一路環佩二女,“毒尾紅蜂”認得對方, 是有靈敏嗅覺的原潔,一是“北河三義”中的老大。站在旁邊的是“北河三義”的老二老三,看那樣兒,就知受了迷粉所製,傻傻的站在一旁。“毒尾紅蜂”柳鶯一見場中情況,嫣姨 時之間,絕無大礙,環佩二女,雖已使出了看家本領, 女功運至極致,二人幾成全裸的美人兒,但卻似對原潔與“北河三義”老大,毫無影響,反而處處為之所製。
  “毒尾紅蜂”已看出對手二人乃是運用塞鼻閉目的方法,同她們纏鬥,無怪二女的媚功失效。
  “毒尾紅蜂”柳鶯,看清楚了鬥場情況後,突然飄身落在傻愣愣立在當地看熱鬧的“北河三義”弟兄二人身後,伸指點了他們的穴道,寶劍展出,橫於二人頸後,嬌聲叱道:
  “住手!”
  “中原一劍”原厚,斜眼看清狀況後,心知要糟,突然擊出一招凌厲無儔的劍式,追得“蟾姬”柳嫣嫣,嬌軀連連晃動,退後一步。躲過後,才待進擊,“中原一劍”原厚,白髮青衣晃動,已是退出戰圈。向“蟾姬”一擺手,卻目視“毒尾紅蜂”柳鶯道:
  “你待怎的?”
  此時那激鬥中的兩對男女,業已停止搏鬥,均佇身凝視著“毒尾紅蜂”柳鶯。其中的柳環卻焦急的看著劍下的何家二義,不勝擔心,看來,這妖女倒怪多情。
  “毒尾紅蜂”柳鶯,卻根本不理,注目向場中幾人掃視一眼後,面向著“中原一劍”原厚道:
  “假若你想要這二人活命,就與其餘二人都退後,從現在起,你們返回,三天后,到今日中竿的客棧中會面,否則……”
  說至此處,劍向前推,狠狠的看了“中原一劍”原厚 眼,住口靜待答覆。
  “中原一劍”原厚,白髮一揭,嗔目向“毒尾紅蜂”柳鶯道:
  “以你們‘蛇姬’門中的威名,在江湖上可是威勢赫赫,姑娘竟出此不智之舉,可曾想到令師之處,如何交待?”
  “毒尾紅蜂”柳鶯道:
  “如何交待,是我的事情,不勞閣下操心。姑娘曾得到‘只要達成任務,可以不擇手段’的逾示。這樣你滿意了吧!”
  “中原一劍”一聽,登時傻了老眼,但尤自強作鎮靜,接著問道:
  “難道說除此之外,就沒有解決條件了嗎?”
  “毒尾紅蜂”柳鶯一揚頭道:
  “我看不出,你還有什麼可以值得姑娘考慮你的討價還價了!”
  “中原一劍”原厚,壽眉一聳,宏聲怒道:
  “老朽若是不顧姑娘的威脅,拚著我們再饒上二條命如何?”
  “毒尾紅蜂”柳鶯一聽,頓時蛾眉緊鄒,但旋即向“中原一劍”原厚媚笑道:
  “就憑你‘中原一劍’厚二爺在江湖上的令名與經驗機智,能做這種劃不來的事嗎? 格格! 我倒是看不出,您竟會向我使用這種對三歲小娃兒的方法。”
  “中厚一劍”原厚心意被人猜透,老臉不禁一紅,但為了解此困厄,卻不得不唬人到底的繼續道:
  “假若我們能因此而為世家盡力,或者更能賺得一個武林人千載難得的為主上盡忠之名呢?”
  “毒尾紅蜂”柳鶯一聽,知道此話不假,正自在心中忖思之時,突見身前的幾人,均都詫異的望向自己身後,就連“蟾姬”柳嫣嫣與“中原一劍”原厚,亦均有同一的表情。此時自己正是騎虎難下,又無法轉頭看個清楚,正待不管情況如何,即想橫身一躍,看看是何情況之時,突覺自己劍下的二人,身軀似是微微一顫,若非她的功力已至妙境,便絕難覺出。自己劍勢趕緊一逼,劍鋒已貼上二人頸項,但卻再也未見動靜。
  就在這一停方待轉身之時,突然身後傳來了一個低沉而甚冷懍的聲音道;“姑娘在此逞威,可知渡口處已生變化?”
  “毒尾虹蜂”柳鶯,身軀倏轉,回首一瞥,頓時怔在當地。當此之時,那劍下的“北河二義”,突然雙雙前躍,趁著姑娘一怔之剎那,劍刃倏頓之時,脫出了威脅,並清醒的扭轉身軀,雙雙凝神提氣,怒視著“毒尾紅蜂”柳鶯。
  “毒尾紅蜂”柳鶯展目見到的,正是一身藍衫的藍旌,正自她身後來路上,從另一塊石後轉出。藍旌現身,引起了在場之人的注意,發話引開“毒尾紅蜂”柳鶯注意,解了“北河二義”之危。這時,見“毒尾紅蜂”柳鶯怔在當地凝視著自己,迷茫的眼神中透出一種特異的神色後,心中突然一懍,肅容道:
  “姑娘還是回返‘柳姬’門去吧!事已了結,何必徒結無謂之怨呢?令妹現在渡口等你們呢!”
  說罷,即轉臉向“中原一劍”原厚抱拳道:
  “原二爺亦可返回了,令姪已至南江府。而‘柳姬’門劫持之人,亦非你們所猜測之人!”
  “中原一劍”原厚,看了藍旌一眼道:
  “少俠何人?如何識得老朽?”
  藍旌一聽,知“中原一劍”原厚對自己不認識,這也難怪他不信,略一沉吟乃道:
  “原二爺可到南江府,問一聲江老府主即知。”
  說至此處掃視了一眼“柳姬”門下,示意不方便說出,又接著道:
  “前兩天,我尚同江家大莊主在一起呢!如原二爺有暇,走道洞庭魚家逛逛也知!”
  說後,即微一抱拳,連向“北河三義”示意,晃身向山下逸去!
  留在現場的“中原一劍”,向原潔與“北河三義”一擺手,緊接著向“蟾姬”柳嫣嫣略一抱拳,口中道聲:
  “騷擾!”
  就待率領他們返回客!
  但那環佩二女,此時業已穿戴整齊,雙雙向“北河三義”的二義三義身前一站,嬌聲道:
  “何郎,你們到哪兒去? 我們怎辦?”
   副楚楚可憐與依依不舍的表情,溢於眉宇,阻擋著二義的去路。
  二義頓時臉紅脖子粗的不知所措。
  原來“北河三義”弟兄三人,在前幾日與“中原一劍”叔姪,“崑崙雙豪”兄弟,不期然的為了尋找被劫持的少府主,同時追蹤上了“柳姬門”的柳嫣嫣、鶯燕二毒姝主僕,與環佩二 女,為柳嫣嫣等發覺,為能甩脫他們,才分路面行。
  “北河三義”就追蹤上了環佩二女,劫持著人的柳嫣嫣竟是未曾脫掉了追蹤敵人的祖宗,被武林稱為“索祖”原潔的鼻子的追蹤,直到此處,恰正碰上了“北河大義”暗暗追蹤環佩二女與兩個被迷住的兄弟。
  原來,環佩二女在柳姬門中,是一直守家的,此次尚是初次被派出來,故而對男女之間,沒有其他人的那樣隨便,當她們發覺二人被追蹤時,姐妹二人竟同時看上了北河二義同三義,二女乃悄悄的商議,藉著一個機會,單獨的將大義引開,成了單身,這才施出了渾身解數,使兄弟倆被迷香迷住,點首應允與二女同庇白首,後來二女在半路上,又用了另一種迷香,將二人本性迷失,想帶著二人返回柳姬門。誰知竟被大義追上,又碰上了“中原一劍”原厚叔姪,險險遭擒,若非“蟾姬”柳嫣嫣來得正是時候,情況早巳變了。
  如今二女見個郎要走,乃雙雙向前阻攔!
  何老大此時大喝一聲,張口欲罵,卻突然見藍衫少俠,去而復返,向“北河三義”展顏一笑,道:
  “何兄可以答應二女的要求,帶著她們返府吧! 在下此處有一封撮合信,返府後是給何老爺子,絕無問題! 同時亦恭喜何兄同得美眷。”
  說罷,手一揚,一張大紅柬帖,如蝴蝶般的飄向何家老大手中。
  何老大接在手中,只見柬帖上,有白紙一張,上寫:
  “詩書易迎玉環佩,河邊可待柳滿蔭。”
  大紅柬帖上卻寫著:面陳北河府何老府主。封底下卻有一朵花記,印在左下角。
  旁立的“中原一劍”一眼看到了那朵花記,與那白紙上的字,突的向尚在遲疑的何老大道:
  “走吧!你們弟兄三個能夠得東海花仙子作媒,是多大的面子,老頭子要去喝你們的喜酒啦!”
  何老大一聽突然面現歡容,向少俠藍旌道:
  “請少俠代在下兄弟向仙子致謝,再見了!”
  說罷即微笑著向柳嫣嫣將手中柬帖一遞,道:
  “我們已是親家,對不起得很,一切不周到之處,等日後在喜筵上,讓我們兄弟補禮謝過吧!”
  說罷即同“中原一劍”叔姪招呼了一聲正在向二女喁喁話別的兄弟二人,一同向山後來路馳去。
  此時,此處卻僅剩下了滿腹懷疑的“毒尾紅蜂”柳鶯,“蟾姬”柳嫣嫣與又感離情難受、又是滿心歡愉的環佩二女。
  藍旌此時卻面現微笑,向滿面詫異的“毒尾紅蜂”柳鶯道:“姑娘如想知道究竟,還是到渡口去看個真切吧!”
  說著即率先向谷下飛縱而去。
  “毒尾紅蜂”柳鶯等四人,亦就只好跟蹤而下。
  原來藍旌在走出鎮店時,即加速陸地飛行,直線向斜谷渡口的方向飛馳,剎時間,拋掉了尚未出鎮的“毒尾紅蜂”柳鶯,在趕過三岔路,將到了丁字路時,越過了使女菊兒,緊接著看到了前面挾持而行的柳嫣嫣三人,當他越過他們後,即回頭狠狠的透視了被挾持的人一眼,雖經過化裝,然而卻瞞不過藍旌的眼睛,已確知此人絕非主上。而是由別人改裝打扮。好在主上任誰也不知,只要略加改扮即可冒充。只不知此人是被誤劫,抑是有心冒充,更不得知詳細緣故罷了。
  藍旌本該在丁字路口左轉,但他卻突然右轉,不久後,又向左轉,直向前奔,竟被他走到了斜谷渡口的右邊山丘下,沿著山緣向前飛馳!
  驀地裡,眼前紫影一晃,路旁閃出了一條人影,藍旌急剎身形,突然後退,直似前衝的箭兒,突然被擋折回,一退就是十餘步遠,可知其用力之猛。若非他反應靈敏,定然與紫影撣個滿懷.後退的身影,倏退又進,落,落于身前三步處,此時業已看清擋路的人竟是和那“蟾姬”柳嫣嫣長得一般像貌,身材年齡相近,只是一身紫衣裝扮不同罷了。
  藍旌原先以為此人就是“蟾姬”柳嫣婿,但細一打量,才知此人年齡竟較那位略輕,此時正在格格嬌笑不止。
  藍旌滿面嚴霜,兩道銳利的目光,如寒冰般的射向了對方,逼使對方,戛然停住笑聲,然而卻仍然媚態十足的道:
  “吆!小兄弟,什麼事這樣急啊!差點將奴家撞個仰臉朝天,那有多難為情啊! 格格!” 說著說著又笑起來了,那雙目中似是一層迷霧般的,迎著藍旌銳利的目光,相對而視。
  目光銳勢,使她難以抵拒,突見她全身衣衫,似蛇蛻般的慢慢脫落,搖晃著嬌軀走向前去,漸漸的形成偎依之態,向藍旌道:
  “吆!小兄弟,哪有這樣看人的,喲!你要看,奴家就讓你看個一清二楚!”
  嘴裡說著手也不停的竟自幫著脫落的衣衫,向下迅褪,藍旌突然嗔目一聲大喝,雙手向前,立掌一推,叱道:
  “無恥妖女,滾開!”
  一股銳利兇猛的掌風如洶湧波濤般,推向妖女.妖女晃身一閃,竟然沒有閃過,被擊中了半邊身子,嬌軀突然側轉半圈,“哇”的一口鮮血突然吐出,頓時嬌笑的媚容變為愁苦萬狀的瞪了藍旌一眼,狠聲道:
  “好!小狗,你竟然不識抬舉,老娘記下了,咱們以後再算此帳!”
  說後,手撫著被擊傷的左胸,狼狽的隱向林本與亂石之間,剎時不見。藍旌不屑的看著紫衣女人的背影,隨即展開身形,越過山脊,向渡口處飛馳而下!
  江邊對岸的畫舫入眼後,藍旌大起好奇心,急欲知道,是何來路,這才繞著江邊藉著蘆葦,向江對岸畫舫附近看去,搜視一遍,卻找不出如何接近的方法。
  正自不知所措之時,突見船上躍起一條白色身影,迅捷輕靈的落向江心,竟然踏波向自己隱身之處行來。人行水上,似行雲流水,跟一葉扁舟般的,眨眼馳近江邊沙灘之上。
  藍旌一見來人,不禁大喜,本待忘情的大聲招呼,突然看到對岸江邊的畫舫,猜出了舫中的主人,這才緊剎欲起的身形,突然用手折了一枝蘆葦,抖手向踏波人甩去。
  踏波人在蘆葦將到時,業已察覺,回身接住了蘆葦,人手覺著甚為輕靈,即知射葦之人,功力甚高。白影一晃,飄然落向蘆葦來處,落地一看.蘆葦業已在前面紛紛掉開,似被穿壓一般,向灘岸蘆葦深密而去,白色身影,亦循路矮身,向前衝去。
  衝不多遠,蘆葦倏停,眼前冒起了一道藍影,在蘆葦里正坐著一人,向著自己張臂微笑,輕呼:
  “馨蛛!”
  原來來人竟是姑擅白寧馨。
  白姑娘一見原來竟是心上人,嬌呼一聲,歡愉地撲向藍旌懷中。
  分離甫一天的一雙情人,竟在這江千蘆葦中,又重溫舊夢,姑娘盡情的臥於情郎懷中,享受著愛撫。
  溫存久久,姑娘一推個郎,仰著粉腔,嗔聲道:
  “旌哥哥,你怎會到這兒來的?”
  藍旌悄悄的將自己一天的所見,娓娓向姑娘道出,說完後,問姑娘道:
  “馨妹,你不是被你師父召去了? 怎也到了這兒?” 姑娘卻悄聲道:
  “師父本就離我們不遠!她老人家竟在我返家後,即隨後來了中原,我們的一切作為,都在她的監視之下,看樣子師父倒挺喜歡你呢!不似以前對你那麼不客氣!這次是她派人誘引那業已退出江湖,突又現蹤的柳姬門人來此的!”
  說至此突然道:
  “啊!我差點誤了事,時間不多,恐怕不能兩邊顧及,旌哥哥你到上面去看看,阻止一下‘中原一劍’莫來此處好不,同時,將這柬帖帶去,給‘北河三義’的老大何詩,好嗎?”
  藍旌擔心的道:
  “他們有四個人呢,你應付得了嗎?可要小心才行!”
  白寧馨一笑道:
  “我一個人對付她們四個,想來沒什麼困難,何況我還有內應呢!”
  藍旌一聽,略作沉吟,突似恍然大悟的道:
  “啊!原來如此,柳姬門那些妖女,將變生肘腋,真是一著好棋!”
  說罷接過柬帖,籠在袖中,才挨身穿出蘆葦。藉著山勢,向此時正有呼叱之聲的地方馳去。
  姑娘卻在個郎走後,整一整雲鬢,展 展衣衫,然後藉著蘆葦蔭蔽,掩向斜谷渡口。
  當到達渡口,掩至蘆葦邊緣,向渡口一望,見那假扮主上的人,正在閉目養神,離他約有五步之處,一個綠衣麗人,正挺立在江風中,向山上望著,那種火辣辣的身材看在姑娘眼中,都為她覺著臉紅,不禁在心中呸了一聲,暗罵一聲:
  “妖精!”
  姑娘見綠衣女子,身前尚有一個青衣打扮的少女,亦正向山上望著。看好了地勢.輕折一枝蘆葦,用特異的手法,毫不帶風聲的,向那閉目養神的漢子射去,蘆葦輕觸漢子胸前,那漢子突然睜開雙眼,蠟黃的臉上,正射出了一股凌人的目光,向蘆葦邊緣望去。
  當他看到了姑娘時,竟露齒而笑,嘿!好一排潔白的,整齊的玉齒,絕不似那齷齪的人兒所有,二人比手劃腳了一陣子,突見那漢子,輕輕的立起!
  倏地一躍,刷的一聲,躍至蘆葦之中。
  同時間,白姑娘身形一長,飄出蘆葦,俏立當地,向著業已發覺的“毒尾綠蠍”柳燕,瞪著一雙秀目,凝神注視。
  “毒尾綠蠍”驚異的看著面前的美人兒,心中真是豔羨妒忌,心想:世上哪有如此美的人?真是增之一分嫌多,減之一分則嫌少。那種勻稱的體態,文靜的性情,與高貴的氣質,在在使自己在一眼中就感自慚形穢。
  再見劫持之人,竟在一剎之間,突能行動如飛的遁走,直使那將一切過錯與莫名的妒火,混絞一起。柳眉倏翹,杏眼圓睜,嬌聲叱道:
  “何處女子,竟敢來此生事?”
  白姑娘唇角微掀,不屑的道:
  “哼!你這人真是蠻不講理,我站在此處難道不行,我生什麼事來?”
  “毒尾綠蠍”嬌蠻的道:
  “我們的人被你救去,不是生事是什麼?”
  白姑娘怒道,
  “胡說,你看到我救他來嗎?”
  “毒尾綠蠍”柳燕道:
  “若不是你來,他怎會跑掉?還不是你解了他的穴道!放走了他!”
  雖然這是一句蒙話,卻也是實情。那人正是被姑娘的蘆葦解穴,今被其說中,不禁嫣然一笑道:
  “就算我解救了他,你又能怎樣?”
  “毒尾綠蠍”柳燕,柳眉倒豎,嬌叱一聲,身隨聲起,一指點向姑娘,口中道:
  “那麼就先擒下你!”指風如縷,  風響,凌厲的戳向姑娘,姑娘纖手一揚,輕輕一擺, 股溫和的掌風,將指風化掉,突的立掌微壓,扣食中二指,彈出了一縷勁風,襲向躍進的“毒尾綠蠍”柳燕。
  勁風銳嘯,挾著駭人的氣勢疾襲而來,“毒尾綠蠍”不虞姑娘藝業功力如此高明,竟是對拆施襲一氣呵成。急忙探身閃躲,揮掌截擊,這才在險險中,將堪堪襲身的勁風化掉。只氣得“毒尾綠蠍”嗔目嬌喝一聲,突然連展身法,暴施功力,連續向姑娘攻出五掌六指。
  姑娘微微一哼,身形倏展,飄飄的似雲裳仙女下凡,凌雲御風,身形閃動,仿如織女穿梭,在未曾還手的之下,連連冷哼、譏誚,閃過了“毒尾綠蠍”的一輪急攻。
  “毒尾綠蠍”在招招落空之下,直氣得切齒發狠,咬牙道:“看你還能閃躲不?”
  一展懷中的水綠巾兒,夾著無比的迷香毒粉,漫天向著白姑娘擻去,身形不停,依舊連連向姑娘的身上大穴施襲。
  姑娘對此迷香毒粉,似是毫不畏懼,竟一改冷哼,反而脆聲嬌笑,似銀鈴般的一縷笑音,震蕩空中,配合著俏麗的身形,快速的閃轉騰躍,不時的惡作劇,向“毒尾綠蠍”施襲。
  原來她在這身遙點,指遙戳之時,用引逗的笑聲,配著一種如花枝招展,風擺柳盪的美妙身法,連連向“毒尾綠蠍”柳燕那迷人的胴體施襲。
  “毒尾綠蠍”柳燕,一見此情,突地身形一停,嬌俏的將滿面寒霜變為春梅乍放,脆笑的嫣嫣的媚眼看著晃動中的白姑娘,緩慢的,將水綠巾兒,向秀髮上展開,蒙面白紗巾中,透出了火辣辣的眼神,交叉著雙臂,在渾身顫抖,柳腰款擺的情況下,將那一身綠衫,慢慢自雙肩下褪。
  一種女人特有的魅力,自她身上,每一個毛孔中,散發出來,直使那嬌豔的白姑娘看在眼中,也不禁心內一盪,然而卻於同時,自胸前傳入體中的一股沁涼的勁風,頓時又清明如昔。
  白姑娘大眼瞪得圓睜,看到了“毒尾綠蠍”的那副醜態,不禁狠狠的“呸”一口,道:
  “我勸你,還是留著點好,向我來這套見不得人的東西,是沒有用的!”
  但“毒尾綠蠍”柳燕,怎會聽她的?尤其是自管自的向下褪去,就在此時,一聲嬌叱,起自白姑娘身後,一條淡藍的身影,如電般,閃向了“毒尾綠蠍”柳燕。
  同時,那一直站在當地觀戰的青衣少女菊兒,亦一聲怒叱,青影一閃,迎向了淡藍身影,剎時間,兩條身影,纏鬥一起。
  二人激戰的情況之烈,竟較和姑娘同“毒尾綠蠍”柳燕的更激烈。嬌叱連連,掌風指影閃閃。你來我往,臂伸腿張,竟成近接肉搏,有時甚至四掌相抵,推推退退,進而雙臂糾纏合身糾結盤繞,施出了女人天賦的利器,口齒並用,只見二人滾纏沙灘之上,頭搖股翻,直如潑婦般的纏打一起,只看得白姑娘,笑又笑不出,氣也氣不來,站在當地,不知如何是好。
  而那“毒尾綠蠍”柳燕,此時已成半棵,渾身更是顫動得厲害,媚眼斜視,搖晃著身形,向著白姑娘走來! 那臉上的笑容,真是迷人到極點。 白姑娘未待其接近,即嬌叱一聲,連指戳向“毒尾綠蠍”的靈台穴,而“毒尾綠蠍”卻渾如未覺,但卻在搖晃中,閃過了指風,逼近白姑娘身前。白姑娘一指纖掌,凌厲的迫向了那“毒尾綠蠍”柳燕,柳燕看似不理姑娘的抖顫身影,卻又自然的躲過了襲來的一掌,仍然張臂搖股的搖個不停。
  白姑娘倏感一陣熱浪,襲向全身,突感一陣莫名的衝動,起自心底深處。姑娘心知妖女已施出了看家本領,強提真力,突展神功,展開了無比快速的身形,向著那兀自施展妖女大法的“毒尾綠蠍”柳燕。
  “毒尾綠蠍”柳燕,竟然是見招拆招,見式拆式,晃動的身形加快,如蝶飛蜂回的展開半裸的身軀,與姑娘激鬥。
  就在這種情況之下,二人纏鬥得竟是不分勝敗,而此時,江對岸的那只畫舫,突然慢慢的移近渡口,船上正有二個中年麗人,並肩立於船頭,相互的望了一眼,然後望向了岸上激鬥中的四人。
  其中那個看來清麗脫俗,一塵不染的中年麗人,手中提了一只小小的花鋤,勾著一個柳籃,籃中一個花盆,小巧玲瓏,晶瑩光潤,盆中竟是一株玉蘭,植於花盆之上,放在晶瑩的花盆中,那盤結的蘭根,竟是糾結如髻,亦形成了一朵花的樣子,煞是好看。
  另一個麗人,看來卻嬌豔柔媚,豔麗中透著一種迷人的魅力,與那清麗脫俗的麗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身上似是散發著無比的魅力,只是為那脫俗的麗人的清新所掩蓋,受到壓抑,顯得並不強烈。
  此時那脫俗的麗人,卻向身旁的嬌豔麗人道:
  “姬娘的妖女大法,更精進了,看燕兒的功力,竟是高深無比,若非馨兒身佩“陰璧”,恐怕支持不久呢!”
  說著微微的嘆息了一聲。
  脫俗麗人說道:
  “以妹子的聰明,也不過是一時被蒙蔽罷了,哪會那麼嚴重?老姐姐也不過是適逢其會罷了!”
  嬌豔麗人正容道:
  “老姐姐,功不分邪正,‘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這兩句話驚醒了迷夢中的人,今後,妹子要在江湖中設法洗刷以前‘柳姬門’的醜名,絕不負老姐姐的一番苦心就是了!一切妹子都記在心中,也不說什麼感恩報德的話了,可是您卻也不要謙虛才是!”
  脫俗麗人微微一笑,突然輕咦一聲!看到了岸上激鬥中的白姑娘的神色,突在心中一懍,忖道:
  “馨兒竟受了些微誘感,難道她已……”
  想至此,突聽一聲嬌叱,場中的白姑娘白影高縱,騰身而起,脫出了“毒尾綠蠍”的毒粉圈中,而“毒尾綠蠍”柳燕卻搖晃的身形,連退三步,艱難的立於當地,惡毒的看著騰身空中的白姑娘身影,但卻迅快的調息。
  原來在激鬥中,姑娘懷中“陰璧”突然發揮妙用,清涼沁入姑娘胸中,使姑娘自迷幻景中脫出,展開蘭花指,一指拂中了“毒尾綠蠍”的右肩,破了她的“ 女大法”,使“毒尾綠蠍”柳燕心神大震,略感震傷,故而趕緊調息。
  此時,白姑娘躍起身形,突然瞥見了江中畫肪,看到了佇立船頭的脫俗麗人,嬌呼一聲,空中折轉身影,雙足一蹬,斜斜落向船頭,道:
  “師父!”
  和身撲入清新脫俗的麗人的懷中,仰臉孺慕的,膩在她懷中。
  脫俗麗人,竟是武林中尊為仙子的“東海花仙”,白寧馨姑娘的師父,此時愛撫著姑娘愛憐的道:
  “這樣大了,還如此嬌憨,也不怕你柳姨笑你!”
  白姑娘向身旁的麗人看了一眼,嬌羞的離開師父。
  那被稱為柳姨的,竟是那武林中人人側目的“蛇姬”,此時看了一眼姑娘,卻揚聲向岸上的“毒尾綠蠍”柳燕道:
  “燕兒快上船來。”
  同時向尚在纏鬥中的菊兒道:
  “菊兒也來。”
  二人聞聲分開起身,業已渾身破爛了。低頭一看,都情不自禁的,低呼一聲,向船上飛落,鑽進艙中整衣去了。此時“毒尾綠蠍”業已躍落船中,向師父施了一禮,又整衣裳向“東梅花仙”深深一福道:
  “燕兒見過仙子!”
  仙子道:
  “燕兒,十餘年不見,功力竟大進了!”
  “毒尾綠蠍”柳燕,喜在心頭,羞在面上,低低的含笑謝了 聲,即立於“蛇姬”身旁。
  此時,山坡上已走來了藍旌同“蟾姬”柳嫣嫣,“毒尾紅蜂”柳鶯,與環佩二女,一剎時到了渡口,向畫舫上望了一眼後,紛紛躍落船上,藍旌見過了仙子,正聽到“蟾姬”柳嫣嫣向“蛇姬”道:
  “妹子未能將任務達成,請姐姐治罪!”
  “蛇姬”突然一笑道:
  “那人已在船上,你們的任務算是達成了!”
  說著即敞聲道:
  “玉兒出來!”
  艙中應聲走出了同菊兒纏鬥的紫衣女郎,大方地向“柳姬” 福,道:
  “玉兒見過柳老前輩!”
  接著又露出了編貝玉齒向“蟾姬”柳嫣嫣道:
  “玉兒瞞過嫣姨,在此謝罪了!”
  頓時全船的人都驚道:
  “原來假扮主上的是你?”
  玉兒點點頭,看著正微笑的“東海花仙”,嬌憨的一笑。
  此時花仙突向藍旌道:
  “旌兒將玉璧給我!”藍旌聞言將玉璧自胸前摘下,遞給花仙。花仙自白姑娘懷中,取下陰璧雙手 合,雙璧合在一起,將玉璧展於手中,向柳姬道:
  “老妹子,當日雙璧合拆亦應,我們該真正的休息了吧!”
  柳姬微微點頭,突然嘆息一聲道:
  “我們是該休息了。那麼我們就叨擾老姐姐幾天,藉雙璧之力,將我門下之人的外媚除去,今後就讓鶯兒同燕兒主持‘柳姬門’,行道江湖,同那惡賊鬥一鬥。我也起便將你們玉兒和我們環兒佩兒,送到北河家,了結這件心事,也就回去了!”
  此時船已開行,眾人都陸續進艙,“花仙”卻於此時向白寧馨姑娘悄聲問道:
  “馨兒,你剛才與燕兒激鬥時,怎會陷於迷境?”
  白姑娘一聞此言,頓時腦中浮顯了剛剛的情況,偷睹了一眼個郎,嬌羞的俯首不語。
  此情落於“花仙”眼中,看了一眼似玉樹般的藍旌,突也面露歡容,道:
  “好,好!我們順道送你們柳姨一趟後,我們就溯江而下,到藍府走走,完了我們的心願也好!”
  在歡偷的氣氛下,花仙領著大家進入艙中,畫舫已溯江而下,慢慢流去!
  而此舉將柳姬門自秘幫中拉回,不啻似釜底抽薪,解除了江湖一大亂源,也拆了秘幫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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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殘邪a

  一艘碩大而華麗的江船,正隨著滾滾江水行駛,船後拖曳著的中型畫舫,亦隨波濤起伏,顛簸前進。船上後艙中寂靜無聲,前艙中卻嬌笑連連,婉聲滴滴,使左右疾行的漁船上漁郎漁姑都側目而視,甚至有過後尚頻頻回顧,還認為是誰家達官貴人眷船呢!
  原來,船上是那武林中被尊為泰山北斗,神化了的東海雙仙之一花仙師徒,正在返回東海途中,船上搭著武林人視為邪淫的蛇姬柳如媚師徒,和少俠藍旌。
   路上,雙璧發揮了無比功效,將那蟾姬柳嫣嫣、紅蜂綠蠍、柳鶯柳燕姐妹、環佩二女的外媚一掃而光,使她們一個個變成了端莊文靜、嬌豔動人,因而白姑娘寧馨成了他們的膩友。後艙裡,花仙與柳姬嫣姬,正談著心功無上妙法,間而邊談邊練,進入妙境。
  前艙裡,鶯燕環佩正以馨姑娘為目標,藍少俠為話題,取笑打鬧得熱烘烘的,故而嬌笑聲連連傳出,脆笑聲遠溢艙外。
  正當此時,原是立於前舷的玉兒,突然神色有異的走進艙來.看了一眼艙中熱鬧的境況一眼,見白姑娘正在趕著環佩二女廝鬧得不可開交,遲疑了一下,就待邁步向後艙去時,突地後艙門一開,閃出了容光煥發,高貴豐滿的嫣姬,差點與邊走邊回頭看馨姑娘與環佩二女笑鬧的玉兒撞個滿懷。
  嫣姬一把將玉兒摟在懷中,低聲道:
  “玉兒,看你神色之間不對,可是江上有岔眼的地方?”
  小玉兒姑娘微微的抬頭看了看嫣姬,點點頭,嫣姬向艙中看了一眼後,即悄聲道:
  “那麼你進去向仙子講吧!”
  說著,即讓玉兒離開懷中,接著又一把捉住玉兒,俯首悄聲問:
  “我教你的內媚功,可曾有進境?”
  玉兒姑娘聞聽後,倏的紅飛雙頰,不好意思的,但卻感激的點點頭。嫣姬一看,即挽著玉兒道:
  “讓他們玩吧!我陪你進去!”
  說著,即回身同玉兒姑娘,進了後艙。
  此情此景,都為坐於一旁的藍旌所見,乃笑喚薯姑娘道:
  “表妹,江上有事呢!你們進後艙看仙子如何決定,待我到外面看看。”
  本在嘻鬧的馨姑娘聞聲後,突然停止笑鬧,同環佩二女整整衣衫,跟在鶯燕兩人身後,相隨進入後艙。
  玉兒姑娘,正在向仙子道:
  “看來船似海口的,但船上的人,卻不似中原人,不但身量矮,而且有一種憨氣,即連那水手也不例外,我看很像是海裡的那些島夷呢!賊像外露,正不知要作什麼呢?”
  仙子沉吟了一下道:
  “除了這個還有嗎?”
  玉兒姑娘略一沉吟,道:
  “好像在他們那船旁,尚有一條船,時前時後,或左或右的,只是不見有岔眼的人,船家倒是道道地地的中原人!”
  仙子向旁邊的柳姬看了一眼道:
  “看來要勞動妹子你的大駕了!”
  柳姬點點頭,但眉兒一揚,卻笑向仙子道:
  “倒不是妹子偷懶,近來我的心境,似與以往不同,我看,島夷的事讓嫣妹子同鶯燕去辦,我就在前面上岸,帶著環佩同玉姑娘走一趟原家,那船上的事,不管如何,讓哥兒去見機行事……噢!本該讓馨姑娘陪您的,只是您既然說梅兒已到西岳家歸寧了,可是她總還是有那外媚功的,這對她恐怕不好,所以妹子的意思,就請馨姑娘,帶著雙璧,去一趟西岳怎麼樣?菊兒隨著也順便去看看梅兒,你不是要去藍家嗎?您就直跑洞庭如何?”
  仙子一面聽 面笑吟吟的看著柳姬,此時點頭道:
  “那麼你們的荷兒桃兒呢?你只顧了菊兒梅兒兩個波折,那兩個大的呢?何時再去見你?還是一併跟著你?”
  仙子朝同菊兒站在一起的一胖一瘦二女婢看了一眼道:
  “你的玉兒已隨我去原家,你身旁總要個人吧!您留一個怎樣?”
  話尚沒完,仙子急忙擺手道:
  “我可不是嫌她們,而是我那兒還有人正沒法子作主呢!剛打發了一個,您已再給我添一個,那可受不了,我閒散慣了,一個人較自由些,您還是自己帶著吧!”
  柳姬深有同感的看了看自己無法處理的鶯燕倆一眼,就挺一挺身子,嘆了口氣道:
  “我懂得了,好吧!讓桃兒跟嫣姨走,荷兒跟我去,您就在洞庭等我,到馨姑娘回來,我們可以從原家返回了,在洞庭會合,然後,到我們那兒,給我們那些妮子將外媚除掉,你看可好?”
  仙子道:
  “在洞庭會合可以,我可不一定在,馨兒同你去一趟也就成了,我想回東海了呢!”
  柳姬看了看仙子,嘆道:
  “也好,等我料理完了妮子們的事,再去東海走走,若能容得下我,我就……”
  說著看了身旁的弟子們一眼.不忍的道:
  “以後再說吧!”
  仙子看著她,卻笑笑不語,然而柳姬卻自她目光中看出了一種情意,心中舒舒服服的。
  仙子卻向她微一點首,正容道:
  “妹子可體會到,你我所習原是同源,不過殊途而已!”
  柳姬聞後,突地沉思道:
  “是啊!剛剛同她論功,心法竟是一樣,惟行功法不同,但同時行功,似是無媚力外溢,而且溫和得多,看來,我們相輔相成,定然……啊!是了,我們是對花采蜜,他們是粉蝶傳媒, 清一濁,合二為一,將生生不息!”
  想至此,突然神光煥然的向仙子看了一眼,微微的點頭,然後道:
  “好吧!我們就這麼辦!”
  這種臨事果斷的氣振,確有一派宗主之風,花仙看在眼裡,亦是暗暗點頭。
  只聽柳姬向蟾姬柳嫣嫣道:
  “嫣妹你同鶯燕姐妹倆,帶著荷兒,現在就讓畫肪的舟子解纜,脫離海船,自行向那島夷人的船駛去吧!能。逐出就逐出,不行,就設法引動官府,將他們逮捕好了,記住可別殺生!一切由你見機而作!”
  梆嫣嫣應聲是,接道:
  “我們事完是去洞庭,抑是返……”
  尚未話完,即見柳姬接道:
  “對啦!你們事完後就直接回去,假若事情棘手,需人的話,就找‘鷹’舵人幫忙,拖住對手,然後就讓‘鴿’舵人傳命,調谷中人來,再設法對付,找鷹爪子是萬不得已再說。”
  柳嫣嫣點點頭,略一拾掇自己的東西,即向花仙與柳姬辭出,同鶯燕二女,由荷兒帶著東西,下船至畫舫後,即向舟子囑咐 番,解纜脫離海船,向島夷船之方向駛近,果然玉姑娘所說不錯,船上均是夷島之人。
  海船上的藍旌,此時業已進入後艙,花仙向其解說決定行止後,即又道:
  “旌兒可以走了!”
  柳姬卻一擺手道:
  “不用這樣急,旌哥兒此時走,離船後,若果用輕功身法,將驚世駭俗,並暴露了我們,令那尚未確定的目標,有所驚覺。若從水下,實在說,也不好跟蹤,你還是出去讓舟子在江船中找個回程快舟,租下來,去見機行事好麼?”
  說至此,見藍旌似有話說,即停止問道:
  “旌哥兒,可是有所見?”
  藍旌看了仙子一眼道:
  “江上岔眼船是島夷之人不錯,而且是橫行過東海後被仙子逐過的那幫海盜……”
  說至此,仙子眉頭一皺,未作聲,乃目注藍旌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藍旌乃續道:
  “其船旁,另有 船,似甚邪氣,可是並未現蹤,二船與我們皆是背道而馳,我們如此分散,均甚為棘手。那島夷之船,可否請馨表妹去一趟,將他們逐走就可以了,這樣,柳前輩可以幾人前柱中原府,或轉道去一趟岳府,亦未嘗不可。不知二位前輩,認為如何?那邪氣船,由我去探探即可以了。”
  柳姬向仙子看了一眼,即道:
  “那麼老姐姐也就辛苦一趟,隨著妹妹轉轉,我們就先去原府後至岳府,再回返我那兒,將妮子們的外媚去掉,咱們姐妹倆就去趟藍白二家,當個現成的媒人,然後就返東海可好?只不知我那兒配不配您去呢?”
  最後這句話,可把花仙說笑了,道:
  “你下命令就是了,何必擠兌我呢?”
  柳姬笑了笑,就對身旁的胖桃兒姑娘道:
  “桃兒,你去將你嫣姨姨們招回來!”
  桃兒聞聲出艙而去。
  柳姬問仙子道:
  “那麼,怎麼逐那些島夷之人?”
  仙子看了一眼身旁的白姑娘,道:
  “馨兒,你看怎麼辦?”
  白姑娘笑道:
  “師父的表記送他們一個可好?”
  仙子笑叱道:
  “怎麼,就這麼容易?你可要負責後果啊!以後他們在海上出紕漏,我可唯你是問!”
  白姑娘道:
  “他們有此護身符,已夠如願了,哪敢背誓,要是那樣,可就不能怪我了!”
  說到最後,竟是滿面殺氣,只看得那出名的魔頭柳姬都不禁眉頭一皺,心忖;“看不出這女娃兒,好重的殺氣!”仙子向白姑娘點點頭,白姑娘方待轉身,柳姬道:
  “對付那邪氣的船,旌哥兒一人是否可能?還是找人同你二位去較為方便?”
  仙子道:
  “就讓馨兒和他一起去吧!”
  馨姑娘聞言,偷偷的瞧了心上人一眼,正與那藍旌的目光相遇,自那目光中,二人都露出了欣然之情,可是,柳姬卻道:
  “不是我煞你們年輕人的風景,我說出來,馨姑娘你自己斟酌,我和嫣妹妹因環佩二人嫁到原家去,因他們都有本門內功,想像中,夫婦間絕對和樂,所以,他就偷偷的傳了玉兒本門內功。想來老姐姐已看出。我倒想為了他們二口兒將來,找個機會傳一傳馨姑娘,只是未得你們師徒允許前,可不能作,我想,馨姑娘若同我們一路,那就可以了我心願了!但不知……”
  話尚未說完仙子道:“馨兒還不快謝過你柳姨!”
  馨姑娘本待跪行大禮,柳姬卻攔住道:
  “咱們是說了就算,你可別怨柳姨暫時拆散你們才好!”
  白姑娘只羞得玉頰緋紅,低下頭去,不好意思的道:
  “柳姨也和我開起玩笑了,姪女兒要去啦!”
  說罷略福一福,即轉身出艙而去,正與那嫣姨碰個照面。馨姑娘卻紅著臉閃身而出。
  柳姬此時卻未理會進來的幾人,正向藍旌道:
  “那麼旌哥兒,商量一下,是自己去抑是……”
  藍旌在決定白姑娘留下後,早已決定自己前往,乃因恐再引起白姑娘“女人家的小心眼”來,只想想為了解女俠的事,她都有那天的感觸,此地除了“柳姬門”艷名早著的蟾姬、鶯燕二蜂蠍外,還有誰能幫忙?故而急急接道:
  “本來表妹去退島夷時,定會露了身分,就不宜同我去,現在既然只打算去踩探,也就毋需什麼人幫忙了,還是晚輩自己一人方便些!”
  花仙在旁點點頭,梆姬也看出了藍旌的心理,乃贊許的道:
  “少年人是應該有些豪氣的,那麼,我們把畫舫跟海船都暫時在前邊碼頭停靠泊岸,你就自己斟酌行止好了!”
  說完後,即令眾女各自準備,藍旌在前艙將自己行裝略作拾掇,並即出艙,命舟子招一快船,登船向回行駛,鼓浪追蹤目標而去。
  馨姑娘于出艙後,即登畫肪向島夷之船趕去,畫肪乃特製,快捷無倫,不久即已趕至前船丈餘處。姑娘出得艙來,立於舫頭,正不知如何招呼是好,島夷船上,一個舟子模樣的人,在看到姑娘後,細一打量,滿面歡容的奔進艙中,頓時,一個身材結實的短小之人,滿面堆著掩不住悍勁的笑容,疾快的衝出船艙向畫肪望來。
  在他見到姑娘時,突然地回頭向舟子講了句話,把船停住,待畫舫接近,矮者突向姑娘一禮,尚未開口,即聞姑娘道:
  “我師父在前面海船上,她聞說船主進入中原,特地派小女子來,囑船主速回東海!”
  那矮者卻面現難色的剛欲開口,姑娘伸手自懷中掏出了一朵色呈雪白、枝挺花清、直如真一般的梅花,扔過船去,矮小人雙手接住一看,不禁大喜過望,滿面喜容的向姑娘深深彎腰為禮,口中卻道:
  “大山來此,即因海中突然來了那黑蚊,將我們驅逐得無法生活,聞道仙子已來中原.才偷來尋找,現在既有花令,那黑蚊定不敢橫行了,我們即刻返海,請姑姐代大山叩謝仙子!”
  說罷,即躬身待姑娘畫舫遠離後,一躍丈餘,歡籲一聲,令手下鼓浪向下游駛去,行經江船和畫舫附近時,全船上二十餘人一字兒排開,向著江船行禮,悄悄滑過,然後疾駛而去。
  東海仙子和柳姬帶著白姑娘,帶同柳姬門下起程徑赴中原府而去。
  藍旌少俠的快舟,在姑娘畫舫返回江船時,正在江岸邊,沿岸前行,監視著那圍著島夷船窺伺的不明船隻,那船在姑娘和島夷打交道之時,想已看清情形,放棄窺伺,竟直向上游駛去。
  少俠即囑舟子,遠遠窺著該船,勿使失去蹤影即可,自己卻進入快舟艙中,倒頭睡去。
  夜幕將垂時,前船已靠碼頭.此時少俠早已醒來,見前船靠近碼頭後,走下來一女三男,徑自向渡頭的小鎮店面去!
  少俠藍旌即囑舟子慢慢將船離前船不遠之處停靠,再囑其準備隨時起錨,然後向鎮店走去。待到鎮中,此處竟是一個剛剛略具雛型的鎮市,佔地約有十餘畝,除漁家散落在近江邊之處外,尚有農家,這個鎮店雖不太大,卻也百商雜陳,小小的十字路口,竟是熱鬧得很。
  十字路口的四個拐角上,湊巧就是四家酒店,因而藍旌在未至路口前,先在街道二旁店舖中,假借參看貨色問價之便,而向前面二酒店中察看,是否有類似前船的人在,待確定其未進入該二酒店後,即假裝觀看街景,走過十字路口時,已見四人在右旁店中,正在嬉笑談論,似非正事,藍旌估計其時間,尚可廷宕一會,乃又向前走,稍作逗留,然後裝作用飯之狀,向四家酒店略作打量,即在近江之右旁店夥招呼之下,進入店中,特意的在四人鄰近處,選一座頭,慢條斯理的打量店內佈置,與店夥假意寒喧,稱讚店中一番,實乃拖延時間,察看四人所叫酒菜多寡,而定自己在此店中之時間。當看到四人酒肉已上桌,開始食用,知其時間甚久,乃亦向店夥叫酒叫菜,準備慢慢從四人談話中探聽其底細.果然,四人飲至酣暢之時,其中一年約四旬,滿面絡緦,卻臉長如馬,體健身壯之玄衣壯漢,突向身旁之青衣老者道:
  “***,老卜說來人在此聯絡,何以至今未見!莫不是也同老卜一樣,被人給砸了鍋?”
  青衣老者,五短身材,鬚眉俱華,尖嘴眇目,其貌不揚,一睜眇目,目小如絲,精光外射,道:
  “也不知道是個怎麼樣的兔崽子,就要勞我老人家跑這麼遠一趟,真***冤枉!”
  唯一的那個女的,年約四十,一臉的粉,厚厚的堆在皺紋上,但卻騷媚輕狂,嬌哼一聲道:
  “今天姑娘本想嘗嘗倭子滋味的,讓那鬼丫頭給衝散了,若不是有事,姑娘不去把那鬼丫頭扔在江裡餵王八才怪!”
  而那久不開口的另一位五十許的胖老者,豬面牛跟,涎臉的向那女的道:
  “噢!那個可要請大姑娘你手下留情,恁好的美人兒你不收下自用,何不留下來送給我嘗嘗腥?”
  女的一聽,本是低壓的掃帚眉一瞪,但看到了那豬面老者的涎臉媚像,卻又舉手一戳老者下額,嬌笑道:
  “怎麼?我的朱大爺,又看上啦!哼!沒關係,本姑娘最近是不會用了,你就自己去找吧!”
  豬面老者聞聽此言,牛眼一瞇,咧著大嘴,喜得合不攏,那股子高興勁,直看得其他的二人,都露出了又羨又妒的神色,豬面老者卻徑向女的道:
  “謝大姑娘恩典。”
  女的不理會他,向那絡緦壯漢道:
  “今晚你陪我!”
  那壯漢頓時喜笑顏開,女的卻又向那青衣眇目老者道:
  “該你輪值了吧?”
  眇目老者露出了無可奈何之色,狠狠的喝了一口酒,咕嘟咽了下去!
  女的卻向他道:
  “你莫急,明晚你陪我、今晚我們一改往例,你毋需在此附近巡邏、量此處已沒人敢動我們四俠一根毫毛,除非他不想活了,但是你可要注意,莫讓來人在此處撲空,老卜可沒說是什麼時間!”
  絡緦壯漢似因為已得了便宜,向女的道:
  “陰姑娘你忘了穆兄的另一個稱呼了?”
  女的突嬌笑道:
  “我怎麼會忘,誰不知盲俠的另一個稱呼是夜遊神?”
  說後連連嘻嘻嬌笑!
  旁桌的少俠藍旌,一聞此言,心中一懍,忖道:
  “白四叔曾對我說,除了他們被江湖人尊稱煙酒漁樵四俠以外,近二十年來,在江湖上又有自稱為四俠的三男一女,乃是江湖中人稱為四邪的人自己封的,其中就有一盲邪夜遊神穆墨,乃是個假瞎子。那女的定是淫邪人妖陰麗兒了!那姓朱的豬面老者,定是聾邪大耳賊朱龍,也是個假聾子,最厲害的,他竟是個順風耳,奇怪,他竟未聽到今日馨表妹同島夷人講的話?剩下那絡緦鬍子一定就是假啞巴啞邪馬八了。”
  藍旌既知他們身分,即知自己今晚看來是要忙碌了,心中即忖思著採取什麼樣的步驟!
  就在此時,突又聽那女的道:“我們在此等那人三天,若果三天不來,我們就乾脆去找一找老卜所說的那個什麼專和我們作對的小子!”
  盲邪夜遊神穆墨眇目一睜道:
  “陰姑娘可別忘了,姓卜的那老猴兒可沒告訴我們詳細,那小子是何長相,就憑他說的身穿藍衫,年約廿許,長得一表人才,就能夠在偌大的江湖中找到點子?何況老卜還說那小子會化裝術呢!那不更是大海撈針?我看我們還是多等幾天,否用我們就照老卜說的去走走,又有啥子關係?”
  女的卻掃帚眉一排道:
  “怎麼?你輪值就不高興啦!就想到那艷窟裡去,難道姑娘還虧待了你?”
  盲邪趕緊陪笑道:
  “我的大姑娘,你怎又多心了?我不是說我們多住幾天嗎?多住幾天,那時候你也不就可以一塊兒去了嗎?我怎麼討好都……”
  淫邪一聽,這才轉嗔為笑道:
  “好,好!算我冤枉了你,明天我好好補償你就是了!”
  這種淫邪的說話,也只有出在這類淫邪的人口中,一旁的少俠藍旌,聽在耳中,直欲起身即時給予懲戒,但轉念一想,此時很不適宜,倒不如按照自己既定的步驟來得穩妥,故而,強忍下胸中怒氣,迅快的吃完,即結帳出店而去!
  當他走過淫邪陰麗兒身旁時,才被淫邪發覺,頓時瞪著兩眼,直勾勾的目送少俠出店而去。這種情況看在其餘三人眼裡,直要冒出火來。那啞邪馬八,直妒得挺身而起,怒視少俠背影,就待有所舉動,但卻為淫邪發覺,頓時掃帚眉一聳,向啞邪馬八道:
  “假啞巴,你少吃醋,姑娘今晚不會失信,那是三天以後的事了,你急什麼?”
  啞邪馬八,頓時如洩氣皮球,坐丁下去,悶聲喝酒吃菜! 一桌人竟因此而各自吃喝,默不作聲,直至結帳讓店家找了一座獨院店房,各自歇息。
  在二更,這家酒店的屋頂上,竄出了兩條人影,一條在店的四周巡邏一周後,竟在門樓最高處坐下,一條竟毫無顧忌的,走向鎮店後面,那農戶們聚居的所在!
  當他走到靠著江邊最近的那家獨立的農家後,竟然緊貼右首房的窗戶,傾耳細聽一陣,然後撬開了窗戶,穿身而入,頓時,房中傳出了一聲微弱的嬌聲驚呼,戛然而止。
  此時,另有一條黑影,卻倏然竄至窗下,略一諦聽,即輕叩窗櫺,悄聲低喝道:
  “大耳賊!快出來領死!”
  聲歇,晃身立于院中央,果然不久,即聞 嚓一聲,後窗被硬物砸碎,緊接著一條身影,卻自前窗破窗而出。此賊忒是狡猾,但當他躍落地面時,卻神色一懍,忖道:
  “好險!此處竟亦有人?”
  頓時向四周巡視,卻再未見有何形跡。原來他以為是前後二人或更多!而那立于院中央的人,卻於此時,騰身而起,射向大江,並向甫自窗中穿出之人招手。
  窗中穿出之人,本已怒從心生,一見院中人就待動手,此時見其招手躍走,怒哼一聲,騰身跟蹤向江邊而去!
  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剎時來至江邊沙灘之上,前面黑影時刻掩藏行蹤,時向鎮店中高處張望,似是避著什麼人,然後又順江向下走去,直至拐彎後,回頭看不見鎮店,這才停下身形。
  後追者,亦一步一趨,緊緊尾隨而至,待至前面黑影身前立定,這才看出,竟是晚間店中所見之藍衫少年。此時卻怒目瞪視著自己,在星光閃爍下,可看出在那俊秀的玉面上,威態赫赫,一種逼人的英氣,迫向身來,同時那稜芒也似的目光,直看得自窗中穿出,江湖稱為大耳賊的聾邪,在心底發怵。
  可是自己好事被壞,怒氣充胸,怒向面前的少年道:
  “何方小兔崽子,竟敢破壞你老子的好事!”
  話未說完,跟前人影一閃,朱龍的臉上頓時火辣辣的腫起老高,一記重重的耳光,竟打得大耳賊耳紅唇腫,牙齒動搖,“呸”的一聲,吐出了一口痰血。
  聾邪朱龍,何曾受過此等侮辱,頓時怒火上衝,嗔目喝道:
  “好小子,你竟敢侮辱老子!”
  呼的一聲,迎面 掌劈了過去。
  少俠藍旌雙腳未動,只是雙肩微微 側,便把聾邪朱龍的一記掌風,讓了過去。
  聾邪大耳賊朱龍一掌落空,突然大喝一聲道:
  “老夫斃了你!”
  手腕一抬,自肩頭抽下一柄巨齒長刀,隨手一揮,就見刀光閃疾,一記“毒蛇出洞”,直刺向少俠藍旌的咽喉!
  他怒火中燒,好事被壞,已是動了殺機.又在不備之下被括了一記耳光,何曾受過如此羞辱,若傳至其餘之人耳中,如何再能混下去?故而這一刀刺出,出手之快、之狠、之準、之辣,當真不愧被江湖稱為四邪!
  少俠藍旌冷笑一聲,他雖手無寸鐵,卻是不慌不忙,身形向左後斜側,右手一抬,一記“冰河解凍”,劈出一掌,洶湧的潛力,似海誨濤拍岸般襲向朱龍。
  連續三掌,擊出雖有前後,但速度之快,競如三掌齊出一般,看不出他是從何劈出來的,簡直無法趨避,何況還擊。
  聾邪大耳賊朱龍.享名四邪之一,在江湖上樹敵極多,面激鬥之事,亦可說不計其數,可謂久經大敵,經驗豐富,然而,竟為今晚這少年的怪異手法所困,這是第一次遇上,不覺吃了一驚,雙目閃動,未假思索,即本能的被迫收刀後躍,疾退二步。
  他縱橫江湖,從未有過一招就被人家迫得後退不迭,心頭又驚又怒,暴喝一聲,突然欺身而上,盡力左右閃劈,卷起了一片銀芒,霍霍生風,直向少俠藍旌罩了過去。
  這幾刀他是含憤出手,刀勢極強,寒光閃閃,銀芒飛灑,席捲而上,少俠藍旌左右前後,盡為刀光籠罩。
  聾邪大耳賊朱龍忖道:
  “看你小子還能逃得了?”
  念頭尚未轉完,卻見少年人藍旌身形,在月光下輕輕一閃。已然脫出刀光之外。
  這一下身法之奇妙,不但閃出了狂風驟雨般的攻勢,而且還 下欺到朱龍右側,右掌一揮,似揮似拍,朝聾邪大耳賊朱龍的右肘“曲池穴”上拂來。
  此等快捷奇詭之身法招勢,聾邪大耳賊朱龍,這 生之中,真是從未遭遇過,在急切之下,不遑思考,下意識的橫身一躍,右肘一抬,堪堪躲過了這奇詭而快速的一招,方自心下一寬,就待揮刀斬向敵人時,突覺右肘“曲池穴”微微一麻,鏜啷一聲,巨齒馬刀落地。朱龍趕緊向前一躍,脫開敵人,待得回身站定一看,不禁羞得臉紅脖子粗,好在夜間不虞敵人看到。
  原來敵人竟是佇立原地,威懍的注視著自己,不屑的用足尖挑起鋼刀,踢向自己,聾邪大耳賊朱龍,雙手接住鋼刀,竟然被刀上的餘勁,震得後退一大步,始能提氣定住身形,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心忖:這少年人是誰?想至此,不由得抬起驚慌的面孔,閃著驚悸的目光,打量著對方。
  驀地,心中一緊,仔細的看,那 身藍衫,以及那英俊挺拔的面相與身形,不由得心下一緊,急愣愣打了一個寒顫,口中期期艾艾的道:
  “你就是那個在暗中和我們為敵的什麼藍衣……”
  少俠藍旌冷然接道:
  “不錯,少爺就是藍旌,可惜你知道了沒用,今晚你犯了少爺的律條,殺不赦的淫行,你就自行了結吧!免得少爺動手!”
  聾邪大耳賊朱龍道:
  “我還有話問你!”
  藍旌道:
  “可以!其實將死之人,有啥好問;還不是知道和不知道一樣?嗯……可也不錯,讓你作個明白鬼也好!”
  大耳賊朱龍道:
  “你與江上畫舫中的那個小姑娘,可都是東海花仙的徒弟?”
  藍旌一聽此話,雙目神光倏露,注視著大耳賊朱龍,久久始道:
  “真可惜你這天生的本能,竟不能走正道。告訴你也沒關係,我是雙仙的另一傳人!”
  聾邪大耳賊朱龍神色一黯,頹喪的低下了頭,但旋即抬頭向藍旌獰厲的注視著,狠聲道:
  “聽說你乃煙酒漁樵四位老鬼之家人!老子一生之中,就只有一個心願,就是想真心的會一會四俠之一,看看是他們四俠厲害,還是我們四邪厲害!”
  藍旌接口道:
  “可惜你的行為,使你永遠沒有那一天了,說真個的,你也不配!”
  聾邪大耳賊朱龍,惡毒的道:
  “就憑你講一講嗎?”
  話一講完,手一揮,巨齒鋼刀,疾勁的射向藍旌,而他卻騰身一躍,擰身向江中跑去。原來,他竟是藉機想逃!
  今晚他可是倒了霉,藍旌騰身一躍,藍影似脫弦之箭般的閃過了鋼刀,越過了前躍的聾邪朱龍,身在空中,一掌向下拍去,阻住了大耳賊朱龍的逃路。
  大耳賊朱龍,似是知道有此一著,在藍旌躍過他時,即猛墜身形,雙腳沾地即起,藉一踮之力,身形後揚,刷的一聲,射向來路!
  在他未曾落地之時,快到拐彎的地方,仰臉向天,突覺眼前一黑,呼的一聲,藍影已自躍過自己。他心內驚異少俠藍旌的身法如此快速,但卻趁此猛打個千斤墜,企圖再換方向之時,突覺頭髮一緊,竟全身被掄起空中,轉了一圈,摔落地上,直摔得骨折筋斷,躺在地上,哼哼不止。
  而此時藍旌卻站在身旁叱道:
  “逃得了嗎?惡賊?只要你犯下淫行,你莫想逃出少爺手去。”
  說至此,右手食指向聾邪大耳賊朱龍一點,朱龍頓時氣絕,雙腿一蹬,業已了帳!
  藍旌自言自語的道:
  “本該讓你曝屍於此,餵野狗的,因還要再收拾另三個壞坯,就便宜你啦!”
  邊說邊用掌擊地,剎時間,一個丈深的土坑掘成,一推大耳賊朱龍尸身,待其滾落,即三掌二掌,掩埋完畢。
  隨即撣撣身上灰塵,返回鎮內他的宿處。
  鎮店屋上的另 個身影,此時亦返回屋內,此時,那屋中的一對狗男女,早已相擁睡去。
  當三邪睡醒之後,業已是下竿掌燈時分了,兩個男邪在奇怪未見聾邪回來,女邪聽說後,氣憤的道:
  “那聾鬼不知被什麼鬼迷住了,管他呢!我們吃飯後,再幹我們的,反正他知道時間還早,我們三人不是更落得舒服嗎?乾脆讓他自己回來也好!”
  此話一講,二邪一聽正中下懷,也就不提了。
  入夜,那淫邪陰麗兒的房中,卻燈光搖晃,傳出了陣陣淫聲笑語,隱隱的傳入了那在酒店四周巡邏的假啞子,啞邪馬八耳中。
  假啞巴啞邪馬八,正聽得心火升騰難熬之時,突然,一種特異的聲響,傳入了他的耳中。江湖人有一種特殊的敏感,只要是稍露徵候,都能使他們感到情況的嚴重與否,尤其是有缺陷的人,對某一方面定有專長,馬八雖然是假啞巴,但在長期的裝啞之下,無形中使他在聽覺方面,有著特異的進境與收穫。
  啞邪馬八聽到的聲響,乃是一點輕微的衣袂飄風聲,這正是江湖中人飛行的聲音,在他耳中,格外的熟悉,所以,風聲入耳,他即迅捷的向聲音來處躍去,身在躍行中,突見一抹淡影,瞬息間,一閃而沒,分明是一個身懷上乘輕功的武林人所有的行動,啞邪馬八猛然雙足點地騰身而起,如電光石火般追向淡影沒處。
  啞邪馬八的身影,是向街角處躍落,身影未定,眼已向另一條街道瞧去,見一抹淡影,在一處屋角一閃,已隱沒不見。啞邪心中大疑,毫不猶疑的向那淡影沒處射去!
  當他至屋角處停身後,四周黑闃闃,靜悄悄的,毫無一點徵候能看出淡影的影蹤,不禁瞪著那牛眼,極盡目力,向四周搜視。
  就在他緊皺眉頭,大表懊喪時,驀然間,搜視的右眼餘光,看到一抹淡影在鎮店後的屋頂上,一閃而沒,頓時引起了啞邪的注意,全身暴提真力,猛然躍向屋頂,直似鷹隼般的射向淡影閃劃的屋脊,就在他身形將落時,突見鎮店處向農家方向的 條蜿蜒車道上,正有一條淡影,在黑暗中幾不可辨的,向前馳去,估計距離,約有裡許。
  啞邪身形未停,疾追而去,但在他心頭卻有著 種莫名的驚震,甚覺此人看是剛剛現身之人,那真是一個不得了的事情。要知以他啞邪的功力來說,就這剎那之間,那人竟能疾馳裡許,顯然輕功就較他高明的太多。是以啞邪心中,硬是直覺著不太對勁,然而已為好奇心驅使,竟然毫不自主的加力追了下去!
  當啞邪追出鎮店,步落婉蜒車道上時,前面淡影,已至車道盡頭,順路折彎向右,身影被幾叢路竹遮掩,啞邪馬八奮力前行,身如脫弦之箭,竟然迅速追至,當其到達路的拐彎處時,變自看到前行淡影,業已越過農家門前,竟直向江邊而去!
  這正是昨夜聾邪追蹤藍旌的路線!
  啞邪心中忖道:
  “此人行徑可疑,必須探出他的去處及意圖始可!莫不是老卜所講的人,來晚了找不到宿處,想至江邊看看?”
  但再想又不像,心中懷著疑惑,更是急於知道來人情形,乃又繼續前追。
  前行淡影在土丘處,轉向左方不見,啞邪功力已提至極限,飛馳而行,不久即至土丘拐彎處,一眼望去,頓時使啞邪皺緊眉頭,大起疑惑,身影在急速前進中,戛然剎住。
  入眼處,啞邪只見到波光反射中的略現明朗了點的沙灘,平坦如毯,而蘆葦在靠土丘盡處,雖因夜風搖盪沙沙作響,土丘旁、斜坡上卻異常的有些怪石錯落地放置著,不似土丘原有,剛剛看到的淡影,此時竟是毫無蹤影。
  啞邪馬八,凝目盡力向蘆葦之處搜視,見並無可疑之處,當然在蘆葦中藏個把人是沒有問題,但他卻看不出在那一叢中有藏人的樣子,因為每一叢蘆葦,都尚不能蓋過一個人的身軀,除非藏在蘆葦深處。
  他不禁運盡目力,轉向了那錯落的、使人懷疑來處的怪石,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乃暴提真力,向怪石間走去,每跨一步,都是運集全力,惟恐突遭襲擊!
  倏然間,前進的啞邪馬八,身形突停,雙目露出了精光,極力瞪視著眼前十步處的 堆新土,皺著 雙濃眉,露出了滿腹的狐疑!
  正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句冰冷的陰聲道:
  “那就是你的榜樣!因為他正在向你招手呢!”
  在這黑闃的暗影中,蘆葦的風聲,加上錯落的怪石,與一坯新土,倏然間又聽到這冷冰冰的聲音,膽小的人,不被嚇死,也會嚇昏!就連這久闖江湖,久走夜路的啞邪馬八,也不禁聽得心中發顫,冷汁直流,汗毛齊豎!
  可是練武人的一種本能,卻反應在他的動作上,聲音甫出,即見他晃身如鬼魅般的一閃倏轉,藉勢揮事,一股凌厲無倫的掌風劈向身後,“砰”的一聲,塵沙飛揚。他雙目望去,除飛揚的沙土外,竟然毫無所見!
  啞邪不禁渾身顫抖,心中似夾上了枷般的感到難受,頓時額間現汗,然而,那冷冰冰的聲音,卻又起自身後,道:
  “聾啞本就是一家,你昨晚在痛快,他卻在痛苦,你現在既然來到了他的葬身之處,還能不一起聚聚嗎?”
  這種聲音,這種話語,這種看不見人,只聞聲音的行動,使抖顫中的啞邪馬八,心中更慌,雙臂同揚,一先一後,隨身軀疾轉的疾出!砰砰兩響,激起了地上的塵土夾著砂石,迴轉的身軀仍然未見到發聲之人!
  但他的二掌卻是夾著平生的功力,擊在了那鬆軟的新墳上,將坯土擊去,露出了一個淺坑,淺坑的一角,卻赫然露出了一只黑鞋,正是他熟悉的聾邪大耳賊朱龍的。這種刺激,頓時使顫抖中的啞邪馬八,變得沉靜,胸中怒火代替了畏懼,驀地雙掌向土坑齊揮,砂石飛揚中,露出了那業已死去一天的聾邪大耳賊朱龍的尸身。
  啞邪馬八一見,怨焰大熾,木然的向坑中聾邪朱龍住視久久,竟然瞪著一雙馬眼,眼中射出了洶洶的怒火,晶光似兩把利刃般的,慢慢的轉回了身子,向正岸然離開他第一掌擊出的沙坑中站立著的夜行人----一身藍衫的少俠藍旌射出,狠毒的、陰沉的、憤怒的道:
  “你就是殺害朱聾子的人嗎?為什麼?”
  站在前面的,正是少俠藍旌,那種自然的威儀,消去了殺氣騰騰的啞邪馬八的部分毒狠之氣,正威然的注視著啞邪馬八,低沉的、一字字地道:
  “因為他強姦民女!”
  啞邪馬八道:
  “胡說,他不會去作此事的!”
  少俠藍旌道;
  “你是他嗎?”
  啞邪道:
  “我知道他不會就是不會!”
  少俠藍旌道:
  “我看到他做,就要死!”
  啞邪道:
  “憑什麼?”
  少俠藍旌凜然的道:
  “少俠的律條!”
  啞邪狠聲大喝道:“什麼?你也配立律條?”
  少俠藍旌道:
  “配不配,稍停你就知道了!”
  啞邪道:
  “小子,你叫什麼?”
  少俠藍旌不禁微微一笑,看著睡邪那凶神般的面容,直似要從他面上,找出某一個問題的答案!
  啞邪卻惡狠狠的道:
  “你看什麼?”
  少俠藍旌突然一整臉色,露出了那無比的威嚴, 股凌厲的氣勢,向啞邪襲去,使他微感一怔,頓時覺著自己似受了一種莫名的重擊般,感到衝激腦中的怒氣似一浮動,心中大是疑惑,不知是何原因,但卻感覺到眼前這個曾經在酒店中現身的少年人身上,似乎有著一種特殊的威力,使人不敢侵犯!
  此時卻聽少俠藍旌道:
  “我正奇怪,為什麼你和那假聾子 樣的在死前都要問本少俠是誰呢?他知道了以後,就躺在那坑裡了,有什麼用呢?”
  這種話,頓時激起了啞邪馬八的無窮殺機,竟然習慣的,啞啞作聲,真似啞巴 樣的,指著少俠藍旌,啞啞了兩聲,雙掌一掄,就是一個虎撲,近身向藍旌出了狠毒的詭奇的三掌。
  這三掌激起了一股股洶湧的掌風,直罩向了藍旌的全身,剎時間,將藍旌圈在掌風之內。藍旌卻依舊卓然穩立坑邊,絲毫不動,直如這三掌不似擊向他一般。
  然而就在洶湧掌風罩定藍旌,看似無處躲閃,掌已臨身之時,突見藍旌右臂一抬,右掌一立,啞邪馬八擊來的三股掌風,竟似遇到了光滑的三角擋板似的滑向兩邊,貼身而過,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撲起的啞邪馬八,卻感到一股尖利似刀的銳勁,疾襲向前撲的身形,竟然是迎面如割,只急得他急剎身軀,暴打千斤墜,硬行定住前撲的身形,在銳勁未全襲身之時,雙足連連晃動,上身搖擺不停,連施“殘荷擺柳”身法,這才卸掉銳勁。
  這種身未動而卻敵的手法,直嚇得啞邪馬八,忘記了自己是撲身近前,業已立于藍旋身前不及三步之處,竟然怔怔的立在當地,傻兮兮的瞪視著敵人!
  藍旌此時卻正不屑的看著這個江湖上正道武林恥與為伍,且欲得之而殺的邪惡啞子,而那原是豎立的右掌,業已在啞邪馬八閃躲銳勁之時,改立為指,食指挺伸,直指著搖晃中的啞邪身形的胸腹之間,威凜的向他道:
  “你不是想知道少俠是誰嗎?現在我就告訴你,我正是鐵算子卜仁告訴你們的那個專與你們作對的藍旌!你知道了,可別忘記向閻王爺按實情招供!”
  啞邪馬八一聽此言,怔怔的神色,變作驚震,真可想不到如許年輕人,竟然真的具有神奇莫測的功力,突見他本是直勾勾的眼珠兒一轉,仰首一聲尖銳的嘯聲,如狼嗥般的直傳雲霄,在夜空中傳出老遠。
  藍旌竟未虞啞邪有此一著,右掌倏伸,食指連戳,頓時點中啞邪喉結,聲停人萎,藉大的身軀,哄然倒地。藍旌身形前趨,將其與聾邪放置一坑之中,雙掌起處,剎那間,即將二人埋起。
  驀然,一聲高亢的嘯聲起自鎮店方向,搖曳於夜空中。藍旌聽出,乃是另一個邪魔聲音,奇怪的卻未聞到女淫魔的聲響。藍旌身形一展,躍至土丘高處,向鎮店方向望去,只見一條身影,遠遠的,淡淡的,在黑夜中帶著嘯聲,正筆直的向這方向疾馳而來;藍旌向四周略一打量,即隱身於一塊怪石之後,靜靜的等著來人。
  來人正是在酒店中與淫邪陰麗兒做那苟且之事的盲邪夜遊神穆墨,二人正在興濃之時,突聞到啞邪馬八的淒厲嘯聲,這是他們聯手行走江湖以來,未曾使用過的暗號,非至性命已將不保,不會如此。故而二人一聞此聲,陰麗兒一推盲邪穆墨道:
  “快,假啞子遇到了勁敵,你先去我就來!”
  盲邪夜遊神穆墨,正在興酣之時,突遭此大煞風景之事,一股怒氣湧上心頭,迅速的穿衣出屋,怒嘯一聲,即向厲嘯聲傳來的方向筆直馳去,身形之快,直如脫韁野馬,受驚雛鹿,剎時已馳近土丘。
  待其落地後,雙眼游顧,卻未見啞邪馬八的影蹤,不由得大起疑惑。驀然間,身形暴起,躍向沙灘後,山坡前的那一叢叢蘆葦處,身形未落,即雙掌遙擊,疾勁的掌風,壓向蘆葦,頓時將蘆葦擊得滿地飛舞,東倒西歪,散落滿地!偌大一片蘆葦,若將之盡行除去,亦將費時而費事,是以,盲邪夜遊神穆墨,卻身起空中,雙掌遙擊後,落地前進一截再行遙擊,如此躍進,轉跟間,即將蘆葦搜遍,唯始終未見啞邪的蹤影。
  是以盲邪心中頓起疑惑,兀立蘆葦盡頭,頻頻凝思,卻實在是找不出聽錯方向的理由。
  此時怪石後的藍簇,微一起身,望向鎮店之處,卻未見那女淫邪蹤影,心中正狐疑不定之時,在蘆葦盡處的盲邪夜遊神穆墨,突地想起了山丘斜坡處,尚有怪石錯落放置,感到心神一緊,知道今晚啞邪馬八一定糟啦,定已被人囚禁石後,想至此,身形拔起,三二個起落,已落向怪石之處。突見高處 塊怪石後,似有淡影一晃而沒,盲邪夜遊神穆墨,卻已看清乃系一人影,他這假瞎子,卻實在厲害,頓時站定身軀,調勻真氣,提緊功力,向石後沉聲暴喝道:
  “什麼人?躲躲藏藏的,欺負我眼瞎嗎?哼!給我出來!”
  藍旌未待聲落,卻已挺身而出,冷冷的道:
  “少俠是在等你們那位女惡魔一起來好收拾點,既然你這個假瞎子等得不耐煩,就先打發你同聾啞 遭去見閻王也好!現在他們恐怕還沒到望鄉臺呢!”
  盲邪一聽,心中大疑,但睜開那雙白眼珠比黑眼珠猶多的怪眼打量了藍旌一陣,冷哼道:
  “憑你也配,簡直是胡說八道!異想天開!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藍旌卻前進數步,一整臉色,威凜的道:
  “瞎眼的東西,回頭看看,那土坑裡躺的是誰?”
  盲邪穆墨一聽,突地身形後飄,落形后飄之前,端詳一下,就是不信,看了一眼藍旌,雙掌起處,沙土飛揚。這也是二邪作惡多端的報應,竟然連番被埋後又暴屍。當他在沙土落後,看到了那剛死不久的啞邪尸身時,不由得憤怒形之於色,瞪視著藍旌,怒叱道:
  “小狗,他們做了什麼?你竟然連施殺手,置人於死!”
  藍旌冷然道:
  “他犯了萬惡之首,你也是如此!”
  盲邪一聽,頓時戾氣大張,怒瞪著那雙白多黑少的眇目,向藍旌注視了一陣,道:
  “好,你大概就是那老卜所說的藍衣小子了,來吧!今晚就讓你嘗嘗我瞎子的厲害!”
  說罷,竟然昂然挺身,注視著藍旌一瞬不瞬,提聚功力,布滿全身,那眇目竟瞇縫著似閉又睜,自那一線中,射出了逼人的精光!
  藍旌一看,即知道盲邪夜遊神穆墨的功力,遠較啞聾二邪成就為高,看看天色,業已不早,乃向一身青衣的眇目盲邪穆墨道:
  “盲聾啞淫四邪,在江湖上雖然齊名。然而卻以你這假瞎子最為難纏,聲名亦遠較餘人為盛。現在天色不早,為免驚了早起的農人,你我就各施本領,速戰速決,少俠念你年老,讓你個先招!”
  說罷即瀟灑飄逸的一躍而下,立於盲邪,立于前五步之處,凝神而立,注視著盲邪,瞬也不瞬。
  盲邪穆墨,若在平日,定會嗤之以鼻,但聾啞二邪之屍尚在眼前,可不敢託大,故而真力倏提,布滿全身,驀然暴提,雙掌抖動,輪番擊向藍旌,招出如狂龍鬧海,掌勁似排壑巨浪,連連遊蕩,勢同山岳之傾圯。
  藍旌一看,亦不敢小覷,乃右掌倏提,迎著擊來的洶湧掌勁,連連揮動,只聞啵啵之聲不絕於耳,兩人竟連對十餘掌之多!
  藍旌挺立的身形如舊,面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紅潤的雙頰,瀟灑的姿勢,顯示出他應付從容,毫不吃力之神態。而那盲邪穆墨,卻齜牙咧嘴,眇目大睜,臉色凝血,氣絕聲噓,額頭冒汗,臂酸腿軟,身形慢慢軟癱,矮下身去,腳底已是陷於沙中半尺,沒及小腿。那眼神中露出了憤怒而又驚恐的神色。
  激盪的拳勁,壓力漸次加重,有不勝負荷之感,當他奮力竟其所能的擊出最後一掌時,突然神色一黯,全身似枯竭般的,哇的吐出一口黑色瘀血,身軀也隨著委頓於地,力竭而死。
  藍旌卻滿面凝重神色,將其埋葬。更將那盲邪亦另築一墳,收拾乾淨,這才望望天色,馳向鎮店而去。
  就在他身形隱入鎮店之時,突然自那山坡的最高處,一塊怪石之後,立起了兩條人影,並肩站在 起,赫然其中 個是那個淫邪陰麗兒,只見她臉色灰敗的望著身旁一個較他略為年輕,看似三十許的俊秀男子,輕輕的道:
  “好險,好險,若非我們來時,正是他二人抃掌之時,定會被小鬼發覺!看他方才的功力,我們定無幸理!”
  那俊秀的中年人,輕浮的一摟淫邪陰麗兒的腰際,膩聲道:
  “讓這小子除去了纏著你不放的那三個死鬼,不正是給你我一個好機會嗎?我看,我倆就乾脆找個地方,享受這以後的日子算啦!我有你後,就不想在江湖中爭強鬥狠了!你說好不?我的好人!”
  淫邪陰麗兒,聽了此話,嬌媚的看了俊秀的男子一眼道:
  “你說這話是真的嗎?”
  身軀已是靠向了那俊秀男子懷中,那人一低頭,在淫邪額上,親了一下,悄聲道:
  “我幾時騙過你來?”
  淫邪陰麗兒卻不以為然的道:
  “以前在我未碰到他們之前,還不是同你在一起?以後呢,你到哪兒去啦!哼!你道我不知道!”
  那俊秀的男人卻緊 緊懷中的淫邪,似是求饒般的道:
  “那時我哪裡知道你的好處!還不是受了那老鬼的引誘,才到了京裡,現在他已是有人幫忙了,對我已不似從前,我這才知道是我錯了,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是幸福,所以,我在碰到鐵算子時,才告訴了他,你們可能在的地方,讓他告訴你們,到這兒來同我見面,就是想在此處,藉個機會,將他們除掉後,同你會面,誰知天從人願,竟然被這小子,給我代勞了!”
  淫邪一聽,詫異的道:
  “聽你口氣,你好像對這小鬼很熟悉啦,以前見過嗎?”
  那中年人道:
  “以前雖沒見過,但卻聽說過了,他已經是老鬼的頭號敵人了。你知道嗎?連鼓令三更與北邙老道師徒,都喪在他手裡,你想,我們還能怎樣?”
  淫邪一聽,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突然懷疑的道:
  “你想他現在是不是會去店裡找我?假若……”
  那俊秀的男子聽至此處,突然一摀淫魔之口,不讓他說下去,沉吟一陣才道:
  “我倒有個法子,將這小子給除掉,但必須要你同我合作才行!”
  淫邪懷疑的仰頭看著那人,只見那人俯首輕浮的親了她一下,低聲在他耳邊嘀咕了一陣,那淫邪聽著,時而蹙眉,時而搖頭,漸漸面露喜色的點點頭,迴轉身,兩臂一張,抱著那人,親呢一番。
  久久二人始才分開,雙雙起步,閃身下得小丘,順著小路,向鎮店中走去,淫邪從店後躍進房內,那人在店外等候。淫邪進店後即收拾一下東西,叫來店夥,向店夥道:
  “我的夥伴昨夜出去尚未回來,回來時你告訴他,我去香苑,他們就知道了!”店夥一聽此話,竟然似是知道香苑這個地方,詫異的向著淫邪打量了一陣,這才滿口答應著送走了淫邪!
  淫邪出店後,會合了那個俊秀的男子,雙雙並肩,在晨霧中,向著鎮店西方馳去,剎時不見影蹤。
  少俠藍旌,在進入鎮店之後,果然進入淫邪所住的店中,去探看淫邪動靜。誰知進店後,竟然毫無淫邪的人影,最後他在運功防護之下,大膽的進入淫邪房中,只見到床上混亂的樣子,似是人剛出去,而並未遠離。
  藍旌一看此情形,再看看欲曙的天色,知已無法下手除此淫賊,乃躍出店內,返回自己住處而去。本想略加休息之後,在淫邪返回後,約他至僻靜處將之除去,誰知在他進入店中詢問之時,剛好是那淫邪囑託的店夥招呼他,一聽他問起四人,乃孤疑的向著藍茂看了又看,最後竟然神秘的道:
  “原來客官同那位貴客也是一路的啦!嘖,嘖!真看不出!”
  說著搖頭晃腦的自言自語道:
  “欸?天下大變了,如今的年輕人也不同了,欸!”
  說到此處,竟然不屑的,露出了一臉厭惡之色道:
  “你那位同伴說,她到香苑去了!”
  說罷掉頭就走!
  藍旌一看店夥此一情景,心中大奇,乃一拉店夥問道:
  “她還說什麼來?香苑在哪裡?她是在什麼時候走的?”
  店夥被藍旌拉住,露出了 臉無可奈何之容,懶洋洋的一擺手道:
  “她什麼也沒說,一早就走了!”
  說罷甩脫藍旌轉身就走。
  藍旌一個箭步,攔住店夥,店夥突然沒好氣的道:
  “客官這是做什麼?我們做買賣的可是盡了義務了,你……”
  說至此處,突然見藍旌 臉笑容,手上遞過來一錠白花花的銀子,輕聲道:
  “伙計,只要你告訴我香苑在哪裡,是個什麼所在就好,再也不打擾你!”
  店夥一見,這才突見喜容,然而卻尷尬的道:
  “原來客官竟不知道。”
  說罷伸手接過銀子,這才向藍旌道:
  “香苑就在我們這個鎮的西面,約有五十裡,有一個交岔路口,往來商旅,多在那兒匯集後分散,所以很熱鬧,那香苑卻是那個四方鎮的靠山邊的一處所在,小的是只聞其名,就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出名了!你老還是自己去問吧,啊!聽說是在四方鎮的東北方向呢!是個好大好大的,一個大院落呢。”
  這店小二吞吞吐吐,隱隱約約,說了一大堆,就是說不明白,好在藍旌卻玲瓏剔透,自話語中,已聽出了香苑不是個什麼好地方,故而謝了店夥一聲,即大步出店而去,徑自出鎮奔西而去。藍旌在路上,以悠閒的步法,瀟灑飄逸的,漫步向前行去,時而留意路人,先還僅見早起的農人,荷鋤擔擔各趨所往,漸分布在綠野中。時而有那幫農的小兒女,嬉戲四野間,追逐蚯螻,嬉笑喧騰。大自然的魅力,使藍旌也不禁胸襟開朗,心境豁然,頓感神清氣爽,迎著朝露,背著朝陽,大步向西行走。
  行行復行行,藍旌夾雜在西行的人群中,迤邐而行,步伐竟也在不知不覺中輕快了起來,時而耳中傳人了些村俗俚語,不但不感覺其鄉音難聽,反而那樸質的語聲、口氣,使藍旌沉醉其中,暫時忘卻了一切煩心之事,不知不覺的在日正當中之時,來到了四方鎮。
  這是一個較江邊鎮大上一倍的商旅輻輳之處,十字路貫穿全鎮,正是中心繁華地帶,商肆林立,百貨雜陳,人馬喧嚷,裝卸頻頻,直看得藍旌大感興趣,藉著需訪察香苑及淫邪的行蹤,更對這不是通都大邑的蕞爾小鎮的畸形繁華,感到奇異,乃安步當車的,在市上徜徉、瀏覽,藉此說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當他走在大街上的酒店林立之處,聞到了酒香肉香之時,突然也感到肚餓,這才想起該是進食的時候了!即信步走進一家,門前的店夥,正笑嘻嘻的迎著他,大聲向店中招呼著看座,可是當他甫一邁步進店,雙目向店中一掃,突感眼前一亮,心中大喜!
  只見那店中靠窗的位置上,正是自己找尋的目標,那淫邪陰麗兒,正不經意的瞟了他一眼,低首吃食,卻在吃食時,用眼角偷愉向他左前方一個桌上,穿著華麗,而向門外的俊秀男子瞟視。
  藍旌循著她的眼光,向那俊秀男子望去,只見他一身文生打扮,一派書生氣息,一身湖綠綢衫,配著那俊秀的面孔,確夠英俊,只是白慘慘的臉色上,嵌著一對微帶黑暈的三角眼,感到不太順眼!
  那書生卻正在自顧自的低斟淺酌,就在藍旌走近他時,他卻禮貌的微微一笑,又自低首吃喝起來,動作文靜之極!藍旌亦對之一笑,乃在臨窗的一張桌前,那淫邪的身後坐下,卻正可一眼將二人都能看到。接著即向店夥要了四樣小菜一壺酒,叫了一盤炒麵,就端起店夥斟上的清茶啜了一口,突感喉中一股清香,直達肺腑!頓時向店夥望了一眼道:
  “貴寶號用的是什麼葉子?”
  店夥腰桿一挺.得意洋洋的道:
  “客官是剛來敝處吧?這葉子說來慚愧,是普通的清茶,只是我們這小店後面的一口寶井,卻享有盛名,這近百里內,誰不知道我們四方鎮,悅來棧的龍眼泉!”
  那俊秀的書生,側臉望向藍旌,並微笑著看那店夥神采飛揚的吹噓著,似是對店夥之話甚以為然。
  藍旌微微的笑著,看得那店夥,亦覺不好意思,搭訕的又給藍旌斟上一碗香茗,這才轉身離開。
  此時店中上座已滿,幾個堂倌都忙得不可開交,藍旌閃目藉欣賞店中情景時,不時飄視著那淫邪陰麗兒,看出了她對那書生,似是甚為注意,不時的藉著夾菜,飲酒的動作,用那雙淫邪的桃花跟,向書生凝視,有意無意的向那書生暗送秋波。面每每於此之時,那書生都趕緊低下頭去,飲酒吃菜,久久不敢回視淫邪一眼,可是似有著一種吸力一般的,男人見了女人的一種常態,使那書生不自覺的會回視淫邪一眼,淫邪即笑吟吟的,向那書生搔首弄姿一番。書生也就略微停視,即迅速的返顧,正襟危坐,低首啜欽。如此反覆者數次,看在藍旌眼中,大是厭惡,對這淫邪陰麗兒,更堅定了除去的心意。
  此時店夥已為藍旌送來酒肴,藍旌即輕斟淺酌的自飲起來,卻時時在留意著淫邪陰麗兒的動作。
  那書生吃食動作甚慢,而浮邪亦是有意做作,所以也不太快。真是巧得很,書生吃完會帳,淫邪亦漱口留銀,此時的藍旌卻也吃盡了盤中炒麵,正端杯品茗。留銀出店,三人前後走出悅來客棧。那書生卻安逸的步向大街的一家字畫店中,在其中瀏覽起來。後面的淫邪見狀,竟然在對街的一家首飾店中,藉機延宕,不時用眼角飄向對街書肆之中,看著那書生的舉動,似有意似無意的,也飄向書店隔壁的一家成衣店中,正在同店家度量衣衫的少俠藍旌一眼。淫邪在那業已是脂粉不施的面上,露出了一抹得意而又陰險的笑意。
  三人出客店時,已是過竿,那書生竟然在書肆中,幾乎流連了兩個時辰,即連那淫邪,亦足毫未離開首飾店,看了一件又一件,兩個多時辰中,竟購置了耳環手鐲、金釵、戒指等好幾樣。藍旌在成衣店中,量好身後,見對面淫邪竟無走意,乃措訕著店主,再作一件,並且要即時就裁就做,自己立等,在掌櫃的滿口答應之下,喝著成衣店供應的香茗,看看裁縫剪裁,忙碌得不可開交的樣子。暗暗的窺視著對街的情形,悠閒的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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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殘邪b

  驀然,書生手挽書籍,墨帖等物,在書肆主人的恭送之下,出肆向東走去。
  淫邪掏出了一塊金子,也不管夠也不夠,隨手一丟,道聲不用找了,亦邁步走出首飾店來。店主卻瞪大了雙眼急急的要攔淫邪,口中說著,太多了,太多了,但卻見淫邪竟回頭一笑,嬌媚自生,只看得那店主樂在心裡,怔在臉上,靈魂兒似出了竅般的,拿著那塊金子,呆在當地。
  而對街的藍旌,卻好整以暇的,放下手中茶杯,踱出店門,藉看對街的掌櫃的那副傻相的機會,扭頭看著書生向東街盡頭走去,直至已快出街頭,淫邪亦跟在五十步後,向東而去,確定了書生不會再事逗留,淫邪已目的顯明的跟了下去,知書生無法走快,這才返回店中,向掌櫃留下了一葉金葉子,道:
  “衣服好了,我等會兒來試身取用,先留下此金葉子, 起來算,現在我去外面走走,或許飯後,或明日再來!”
  說罷即在店主滿口應承之下走出店來,向來路緊緊迫去!
  此時那書生同淫邪陰麗兒,已是不見蹤影。藍旌放開腳步緊趕,剎時已走出鎮來,向前一看,那書生正走向東南的一條寬闊的大道上,而淫邪亦跟在距書生後面的十餘步處,相繼而行。
  藍旌一見,閃身在路旁的一棵楊柳樹後,看看前路除書生同淫邪外,再無別人,後面亦無來者,似是這條路上甚少人跡,但,大道上的車輛輪跡,卻是極深,藍旌無暇推測其中內情,提運功力,隔著淫邪百數十步,迅捷的,藉著路旁垂蔭楊柳掩護,追蹤淫邪下去。
  待夕陽西下時,前面柳蔭中,現出了一所獨立的莊園,座落路之右側,莊園右方,路的盡頭,卻是一些散落的茅舍,有幾個衣衫不整,看來不太富裕的兒童,正在嬉戲,而那前面的書生,竟自進入路右獨立莊園之中。說是一個莊園,一眼望去,雖甚為廣闊,可是卻只有前面一座大廳,廳旁二廂,後進有二排房舍,莊牆後面,一所小樓,簡單的構築而已。實際上,倒像是一座達官貴人的別墅。
  就在那書生進入園門之時,突然轉身,看了淫邪一眼,有意無意的笑了笑,竟然亦用眼瞟了一下藍旌藏身的樹後,這才似是要向淫邪打個招呼,又覺不便的情景下,扭身走進園去,園門竟然戛然關上。
  而那淫邪,本是漫步前行的,此時竟不顧茅舍前的兒童們的注視,身影倏然躍起, 然落向園門之前,舉手正待敲門。卻突然放下,沉息一會,低首時不經意的向藍旌隱身方向,瞧了一眼,即似決定了般,身形連閃,竟然繞著圍牆右方,向莊園後面馳去。
  藍旌一看,即閃身走向園門,繞向左方,順著園牆亦向後面走去,當他到達莊園後,一見那小樓,正窗門禁閉,業已點上了燈火,微微的透出了紅光。
  此時天色已黑,當他在拐角處站立時,已見自前面右方來的淫邪,業已躍進園內,奇怪的是園內竟無人聲,即連任何響聲,都未聞到,似是除了那書生外,再無他人,藍旌心下不由大疑。
  迅速的將身形貼緊園牆,游向上去,露出了一雙眼睛,自牆上向內看去,只見那淫邪陰麗兒,正躍身樓窗,向內俯視,接著見她躍下地來,竟然大模大樣,卻是輕手輕腳的自小樓門中,向內走去,一閃不見。
   會兒,突見窗上,現出了兩個人影,高的是那書生,矮的是那淫邪,竟然是在書生雙手推拒之時,淫邪似是點了書生的穴道,將之抱於懷中,窗中露出了臉兒相貼,慢慢矮了下去倏然不見。
  藍旌大怒,身影倏起,飄然落于樓窗之上,在那淫邪向內俯視的房中,凝神望去,只氣得藍旌怒叱 聲, 掌將窗戶震開,飛身而入,一指點向了正俯身在解那書生衣衫的淫邪陰麗兒。
  陰麗兒似是未虞有此,一見指風點來,竟然滾身那書生之下,以書生身軀迎向藍旌的指戳,藍旌鼻中微哼,指勢一收,嘿然一聲,飄身面前,一腳點向壓在書生底下的淫邪陰麗兒右胯。頓時就見陰麗兒那本是紅暈的玉頰,倏變蒼白,痛苦的哼了一聲,恨聲道:
  ”好小子,竟敢來管你姑娘的閒事!”雙手一軟,書生已是脫離了她的胸懷。
  此時那書生似是緊張過度般的,尚不知如何是好,身軀一動,似覺那緊箍身上的雙臂已松,突然爬起,踉蹌的向藍旌身上一撲,嚇得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無比的驚恐,口中邊道:
  “救命啊!”
  書生撲來,藍旌本能的略一閃身,然而待看到了那書生的樣子後,反而迎前一步,憐惜的將其撲來懷中的身軀扶住,口中道:
  “兄台毋恐,已經沒事……”
  話聲未完,藍旌突感那書生撲來的身軀一挺,接著自己腰際的雙手,突的一緊,頓時感到全身酸軟乏力,竟然為此人暗算,方待運氣解穴,然而那書生卻雙臂揮動,雙手連連點戳,剎時點了藍旌十餘處大穴,將之點倒在地,藍旌心中大是懊惱,想不到自己今日竟然在救人之心太切之下,著了道兒,雙目一閉,躺在地上,一語不發。
  此時那俊秀書生,卻一挺身軀,向藍旌呸了一聲,道:
  “瞎眼的東西,竟連你陽煞楊大爺都不認識,竟敢來此逞強!小狗你就躺一會等你大爺慢慢的收拾吧!”
  那被藍旌點中穴道的淫邪陰麗兒,此時卻嬌嗔道:
  “死鬼,姑娘被這小狗點中了發散的地方,進來時,你渡到我口裡的快活丹已發作了,你還不快來!”
  說完即哼哼唧唧的,竟然自解羅衫,委於樓板之上,奮力躍起,竄進了小樓正中靠牆的羅幃之中,玉體橫陳的連聲催促。
  陽煞一見此景,高聲歡叫一聲,迅速的脫掉衣服,即撲至羅幃中,頓時玉鉤叮噹,床聲吱吱,人聲喘噓,盪聲大起,不時那陽煞卻不知羞恥的向藍旌說著不入耳的話語,那種惡形惡狀及浪聲盪語,直氣得藍旌緊閉著雙眼,在腹中發狠、暗罵,但卻也在同時,運用神功,艱難的提聚那業已被震閉點散了的真氣。
  狗男女興盡以後,竟然不著一絲半縷的摟在 起,淫邪嬌呼著快開飯來,那陽煞卻在床上一按一處機括,等了不久,即見一個身穿透明絲縷,生得甚為妖豔的女郎,嬌娜的,俏步而來,看到了床上的二人,竟然嬌笑一聲,道:
  “吆!公子爺什麼時候又有了新歡啦!怎不為我們介紹一下?”
  陽煞笑道:
  “什麼新歡?這是我的老相好了,嬌嬌,快去給我們送桌席來,我們還沒吃飯呢!”
  嬌嬌輕嗯一聲,下樓而去!不多一會,嬌嬌同另一個女子,端著一席酒菜上來,侍候著陽煞吃完飯,陽煞即邁步走向藍旌面前道:
  “小子,大爺今晚要讓你先嘗嘗虛火攻心大刑,就在這樓上,開個沒遮攔大會,引起你的虛火,讓你先行自焚,毀了你的功力,大爺再慢慢的折騰你,你就好好的享受吧!”
  就在此時,突見樓梯口,冒上來 顆臻首,悄聲向陽煞道:“啟稟公子,有客人在客廳裡求見!”
  只見那甫上樓來,竟是一個約有十八九歲的年輕女子,一身樸素的淡裝,脂粉不施,竟然是麗質天生,瓜子臉,柳葉眉,瑤鼻杏跟,重睫桃腮,細嫩的皮膚,在燈光下發光,骨肉勻停,纖肥適度,看在淫邪眼中,那種氣質,神情,竟然是自慚形穢,心想:
  “這死鬼的窩裡,竟然會有此奇葩,而他竟能忍受得住,顯然此女清麗中帶著高傲,且有少女特有的那種魅力,竟是未曾破身,真乃奇事一樁!”
  此時陽煞一見那女子,突地正容道:
  “是誰?”
  那女子道:
  “他說他姓卜,是個老人家。”
  陽煞一聽,突地笑道:
  “好,好!你先下去,好好招待!我就來!”
  那女子回身下樓而去,竟然是正眼也未看淫邪她們一眼。
  陽煞即轉身穿戴,淫邪陰麗兒卻向他道:
  “剛才此女是何人?”
  陽煞突地如有所悟,向他笑道:
  “他叫文兒,是我在京裡買的,她是個孝女,講好是賣身葬父後,即隨我為婢為妾都可,誰知我帶她來此,一路上因為她新喪慈父,直哭得我毫無心情,未能收她,誰知來此後,她見我此處光景,竟然大變,說是我有這多人侍候,何必要她?”讓她禮佛修行算了!我要對她 有不軌,她就尋死覓活!我對她也實在奇怪,竟然捨不得用強用暴。後來是她自己對我說,只要我不糟蹋她,她就在此為我管理此處一輩子,否則她就死,是以至今我尚無別法使她回心轉意,現在你來了,那就看你的了!”
  說罷,轉身下樓而去!
  淫邪卻大聲道:
  “好吧!我倒要看看她是個如何貞烈的女子,能在我手裡逃出去的,倒是少之又少,假若我沒法子使她就範,我就佩服她了!”
  而此時躺在地上,飽受聲音之刑的藍旌,雖然凝神極力提聚那被點散的真力,卻是毫無進展,一絲兒希望都沒有,可是他並不灰心,仍然盡力而行。
  陽煞來到樓下,走進大廳,正見廳中,那清麗脫俗的文兒姑娘,在陪著來人說話,來人赫然是那鼠須黃睛,乾癟如猴的鐵算子卜仁。
  鐵算子卜仁一見陽煞進來,迅即起身,一抱拳道:
  “老朽見過楊大俠!聽說陰姑娘似是在此,總算卜仁未辱使命!”
  陽煞一抱拳道:
  “不知卜老兄駕到,失禮之處,尚請原宥,不知卜兄來此可是有事?”
  鐵算子卜仁道:
  “正是有事,老朽接驛站傳書,說是主上希望楊大俠能夠即速返回,有事相商呢!”
  陽煞一皺眉說道:
  “我才離開不及一月,就要我回去,將近十年的時間,可把我悶壞了,卜兄可知是何要事?”
  卜仁搖搖頭道:
  “不知!”
  陽煞突地面露笑容說道:
  “也好,我們一同回去如何?將那藍旌小子押去送呈主上,不也解去他的隱憂嗎?”
  鐵算子卜仁一聽,鼠眉一揚,驚喜的道:
  “怎麼?楊大俠將那小子給逮住了嗎?是如何……”
  楊煞即請鐵算子卜仁坐下,突問道:
  “卜兄可曾吃過晚飯?”
  鐵算子卜仁頷首道:
  “已吃過了,只是不知怎的擒住……”
  陽煞截住他的問話,得意的道:
  “就在我那後樓上。”
  即接著將自己遇到淫邪後,與之定計,由他假扮文弱書生,引導淫邪跟來此處,藉他的那份自以為了不起的“俠心”而拎小了藍旌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只聽得愁容滿面的鐵算子卜仁,頓時如嚴霜除盡般的,歡然道賀。陽煞亦大感志得意滿,乃邀鐵算子卜仁至後樓去看看那不可一世,處處與其為敵的藍旌。
  陽煞在鐵算子卜仁尚未表示之前,回頭向那站在 旁的文兒姑娘道:
  “你去後樓看看,讓嬌嬌她們收拾一下,就說馬上有客人來!”
  他可是真不敢保險後樓的春光不外洩,故而先讓文兒姑娘去招呼一聲。
  文兒姑娘,俏臉上眼珠兒轉了一轉,突然走向前,在二人面前的茶杯中,各自斟了一杯香茗,嬌聲道:
  “少爺先陪卜爺飲此一杯淡茶,稍停再來,我先去通知一聲。”
  說罷即俏步向後走去。
  陽煞即連讓鐵算子卜仁,待了一會,約計時間差不多了,這才領著卜仁向後樓而來。
  文兒姑娘,迅速的跑上樓來,一聽樓內竟是鴉雀無聲,悄悄的走向帳邊,一看淫邪正摟著嬌嬌熟睡,二人都滿臉疲憊之容,在心中暗自呸了一聲,卻未驚動二人,竟然躡手躡足的走至藍旌身旁,端詳了一遍,心中看到了這麼英俊的人兒,那向未動過的少女之心,竟也微微揚波,頓感面上熱辣辣的難受。
  只見她略一寧神,抬起腳來,狠狠的向藍旌腰眼踢了一腳,見閉目的藍旌,突然雙目大張,詫異的向她看去,文兒姑娘卻食指一豎,阻住唇邊,示意藍旌勿聲,微微笑了笑,即閃身向樓口走去,到得樓口,轉身嬌呼道:
  “嬌嬌姐姐,公子說請你準備準備,收拾好,馬上就有客人,來看那個什麼人了呢!”邊嚷邊走,來到床邊,一促眉,怨聲說道:
  “啊!嬌姐姐,你還不快點,那個什麼卜老頭快來了呢!公子他……”
  嬌嬌軟綿綿的,懶洋洋的,翻身而起,嬌羞的看了身旁的淫邪一眼,不由的又坐在那兒出神。
  文兒姑娘一看大急,脆聲叫道:
  “嬌嬌姐!你……”
  嬌嬌聽到她催促聲,頓時挺身而起,輕輕搖醒了淫邪,自己也穿上了衣服,下床將一切都整理就緒,此時文兒姑娘業已下樓而去,嬌嬌卻嬌媚而柔順的走向正在穿衣的淫邪身旁,一面幫她穿衣,一面柔媚的向淫邪凝視著,直似 條綿羊。淫邪任她給自己整理,此時,突然聽到人聲夾著步音,向樓上而來,二人迅速離開,各自略一整鬢髮與衣衫,並肩立在當地。樓口頓時接著上來了陽煞與鐵算子卜仁。
  鐵算子卜仁,一眼看到淫邪陰麗兒,突然嘻笑著道:
  “陰姑娘立此大功,將來若果在主上面前得了好處,可別忘了我老卜啊!”
  淫邪竟似和鐵算子卜仁甚為熟悉,聞到此言,亦歡然向鐵算于卜仁丟了個媚眼道:
  “那自是當然啦!只要有那麼一天,我們還不是一路人嗎?那樣才有個照顧,怕只怕你鐵算子算盤打得太精,不屑和我陰姑娘一道呢!”
  鐵算子卜仁聞聲,突然正容向陽煞看了一眼,肅然道:
  “楊大俠,你可認為陰姑娘說得有理?只要二位瞧得起。那麼我們就一言為定,今後在那個圈子裡,咱們三人就攜手合作,創一創局面,也未嘗不可!楊大俠認為如何?”
  說罷,正容看著陽煞,一眨不眨,等待他的回答。
  陽煞看了淫邪一眼,見他點頭,亦隨即大聲一笑,伸手向鐵算子卜仁道:
  “卜兄既然如此說,那麼我們夫婦倆還有何話說!我們就此一言為定!”
  說罷即伸手與卜仁擊了三掌,隨即一指淫邪身旁,陰陰的,戒心的離著藍旌三步,即停住身形,嘿嘿道:
  “想不到吧!小狗!你也有今天!”
  陰麗兒卻擁著嬌嬌,走到鐵算于卜仁面前道:
  “卜大哥你不是對他恨得牙痒痒的嗎?來來!出口惡氣再說,但可別弄死他啊,我們還有用呢!”
  說著即推了鐵算子卜仁一把,同嬌嬌三人並站一起,上前就向藍旌踢了一腳,鐵算子卜仁見藍旌竟然是毫無反響,連眼皮也未抬一抬,憤怒的陰叱一聲,揚手俯身就是一掌,刮向藍旌。
  驀地,躺在地上的藍旌,雙目倏睜,雙臂一按地,雙腳突地踢出,分向淫邪與鐵算子卜仁襠間,噗噗二聲,竟踢個正著,二人在未防範之下,竟然就此一僕不起,只嚇得嬌嬌尖叫一聲,向後退去,跌倒在地。
  而那藍旌卻藉勢倒翻而起,向那站立稍遠的陽煞,正退至樓梯口的身軀,遙遙點去一指,哧的一聲,竟然戳個正著,只見陽煞頓時臉色倏變,左手瞬即摀住了右肩,痛得搖晃了二下,即滾向樓梯下而去。
  藍旌卻晃身飆然射向窗外,走時一指點向地上那已嚇昏過去的嬌嬌,只見她那豐滿的玉體,顫了 顫,頓時了賬。
  藍旌身形甫落窗外,繞著小樓,轉了一匝,不見那業已負傷的陽煞影蹤。知尚未出樓來,乃迅捷的,提聚著無比的神功,閃進樓中。
  一雙晶光閃閃的眸子,向樓下全面掃視一遍,竟然亦未見那陽煞的蹤影。略一忖思:
  “憑自己的身法速度,那負傷的陽煞,定然是未曾逃出樓去,但此時卻未見其蹤跡,看來此樓底層,盡有機關。”
  想至此乃閃目細細凝視,雖是黑夜,然而在燭光下,卻是任何地方均逃不出他的神目。就在他掃視到樓梯下時,目光觸及了一扇門形的木板,正在樓梯下,似是一處儲存雜物的地方,而那扇門形木板,似是一動,緊接著裡面響出了一聲悶哼,和一聲嬌脆的忍痛之聲,倏而門形木板疾勁的閃開,裡面竟然倒下了陽煞的身軀,那木門內似是有物一動!
  藍旌飄身而至,一看那陽煞背後,被插上了一把剪刀,鮮血正向外突突的冒個不停,顯然正中心臟,已是死去。藍旌向內望去,見正有一團人影,癱軟於內,雙手放在胸前,盡是血漬,細一打量,微弱的燈光下,看出乃是踢了自己一腳解開自己穴道的那位清麗脫俗的文兒姑娘。心想,若不是她,自己恐已為陽煞所害,乃即矮身將其抱出,置于地上,一試鼻息,尚有氣息,乃不顧嫌疑的,一掌撫向姑娘後心,頓時將真氣渡入體內,約盞茶時間,姑娘竟然悠悠醒轉,回首向藍旌感激的看了一眼,即慢慢的脫離藍旌的手掌,站了起來,轉身向藍旌深探一福道:
  “小女子郁文,謝謝少俠的恩典!”
  藍旌 閃身道:
  “不敢,在下尚未向姑娘致謝,怎敢當此大禮,現在尚請姑娘告知在下,是如何將陽煞致死?”
  姑娘一聽,杏眼含淚道:
  “今日總算替亡姊報仇了。陽煞在京時,趁我父母雙亡之際,將我姊姦淫,逼死了她,所以我才藉賣身葬父之由,想趁機報仇,卻苦無機會,浮賊似已發現我的動機,而不與我接近,我也落得清白。今幸遇少俠,被他誘至此處,在少俠將他擊傷後,乘他進入梯下藏匿之時,趁其不備,將他刺死,他在死前,竟憑 身功力,將我差點也扼死!”
  說罷又感激的向藍旌福了一福!
  藍旌擺手道:
  “那麼姑娘今後如何打算,可有去處?小可可以送你一程!”
  姑娘竟搖搖頭,淒然的低下頭去,飲泣不已。
  藍旌不禁慌了手腳道:
  “姑娘莫哭,你在此等候,待我到前面去處理一下陽煞的那些家人,我們再商議行止。”說罷即待轉身。
  文兒姑娘卻道:
  “你還是處理樓上吧,前面都是苦命的姐妹,由我來打發好啦!”
  說罷即走出樓去,將情形向眾女一說,將陽煞財物分給他們,即各自安歇,翌日,眾女都各自紛紛返家而去。
  藍旌卻已同姑娘商議好,跟藍旌返家再說。翌日中竿在江邊的那載藍旌來的小舟上的船夫已啟碇,藍旌卻突向姑娘道:
  “鬱姑娘,我有個堂弟,今年十九歲了,已考中了縣試,尚無妻室,我代他向你求婚如何?你可樂意?”
  姑娘聞聲,感激的看了藍旌一眼,嬌羞的低首悄聲道:
  “但憑大……哥作主。”
  藍旌在歡笑聲中,趁著晨霧未散,聽著船聲歇乃,乘風破浪催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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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屠魔a

  滿身都是破爛爛的一個小叫花子,正坐在牆角落裡迎著不太強烈的朝陽,專心一意的在捉虱子,一邊捉,一邊用那髒兮兮的烏黑手爪,向嘴裡送,“嘎蹦” 一聲,再呸的一聲,吐向右邊地上,接著嘴裡嘟噥道:“你吃我的血,我就吃你的肉! 要你的命!”
  小乞兒手不停捉,嘴不停咬,口不停罵的,正忙得不亦樂乎!
  此時,走來一個彪形大漢,濃眉大眼,體如水桶般滾圓,穿著一身勁裝,上衣敞懷,那對牛眼,看到了小花子後,即直趨前來,立於小花子身前,身影擋著日光,正遮著小乞兒,當小乞兒剛罵完! 大漢就叱道:“臭小子你罵誰?” 小乞兒雖聽到了叱聲,但卻仍然自顧自的捉拿他的虱子,嘴裡可也應道:“我罵這個不知死活,敢在小老子身上找生活的吸血蟲!”
  大漢聞後,怒目一瞪,扎撒開蒲扇般的大手,右臂前伸,就是一掌,摑向小花子,嘴裡吼道:“臭小子,你敢調侃你大爺!”
  小花子卻是甚為機靈,大漢蒲扇般的手掌未到,就一斜身,歪向右面,貼地一滾,翻身而起,嘴裡卻笑道:“我小乞兒怎敢調侃您大爺,誰不知您吳行大爺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傑?”
  此時小花子已是與大漢面對面站著,身量也不過到大漢的胯間,故而正仰著臉, 滿面嘻笑的看著大漢。臟臉上那種異樣的笑容,頓使大漢大為惱怒,即掌出腳踢,上下交向小花子狠狠招呼!口裡並大聲的喝道:“你臭小子不吃點苦頭,是不知道大爺的厲害的!” 小花子滴溜溜一轉,貼身自大漢肋下鑽到身後,小臟手在大漢的屁股上,狠狠的擰了一把,嘴裡卻道:“你這膿包,還以為小爺好欺負是不? 日常不理你把你慣壞了,看來是不行了! 那麼你也嘗嘗你小爺的厲害!”
  大漢被這一把,擰的雖然不痛,但是心裡可就火大了,猛一轉身,矮身就是一個掃堂腿,小花子似足早已料到此著般的,反而騰身雙手拍著大漢的鬥大頭顱,似騎馬般的跳過,嘴裡“璞”的一聲笑道:“讓你嘗嘗你小爺的香味兒!”
  矯捷的騰越而過,轉身望著那大漢,扮鬼臉,並不屑的引逗著,連連“呸呸”不已!
  小乞兒這種諧而謔的動作言談,直氣得大漢臉色發青,一躍而起,合身撲向小乞兒,嘴裡怒嘿一聲,腔如獰鬼般的,扎撒著雙手,張臂圈向小乞兒,施出了蠻鬥的賴招。
  大漢的這種形狀,看在小乞兒眼中,突然黑白分明的小眼珠兒一轉,擰身閃開,迅捷的繞著那蠻牛般的大漢身軀打轉,連連向大漢身上那不緊要處,擰一把,拍一掌,戳一下,那大漢頓時陷於怒笑不一,吼哼連連的瘋子狀況,時而痛叫,時而癢笑,時而怒哼,簡直就像個傻蛋。慢慢的竟然大劈大掄的向那小乞兒猛擊。
  二人像走馬燈似的,迴轉掄撲,擊打搔撓,看來小乞兒猶似那大漢的手中物件,被掄著在圍身旋轉,大漢如石柱般在中央轉動,實際上大漢卻已被累得吼叫不得,笑聲毫無,只累得聲粗氣喘,臉紅筋脹,漸漸的動作已慢了下來,而那小乞兒,卻猶似猿猴般的騰躍閃撲,毫不放鬆。
  驀地,小乞兒閃眼看到一抹黑影,快捷的撲擊而至,小身體倏然閃向一旁,一看來人,本是嘻嘻的笑臉,卻突然變為驚栗,小眼珠兒一轉,突地騰身而起,直向莊外逸去,身形之速,猶如脫韁野馬,驚弓之鳥,剎時間,即出去十餘丈之遠。
  而那黑影撲來之勢已竭,重重的撞向了已是強弩之末的大漢,“砰”的一聲,撞個正著,大漢痛叫一聲,仰身跌翻於地,口中痛叫一聲,迷糊中猶罵個不停:“臭小子,你敢對你大爺……”
  “啪”的一聲,大漢臉上挨了記重的,眼睛裡,被打得流出了淚水,兀自睜不開眼睛,臉上卻更顯出了憤怒之容,張口尚待再罵,突聽一聲怒叱道:“吳行,你給我滾回去,少在這兒現眼!真***窩囊廢一個!”
  大漢聞聲後,突似洩了氣的皮球, 臉的驚怖之容,顫顫兢兢的,爬了起來,蹣跚的向鎮中走去。
  而那發聲之人,卻飄身追向小乞兒逃去的方向,在飄身而起時,扭頭向身後喝道:“走!”
  聲出人已出去四五丈,他身後竟有五條漢子,拔身而起,向前追去!
  此時小乞兒的身形,早已超前三五十丈,然而後追之人卻身如飄風,勢如閃電,疾如奔雷,竟是越追越近。此時小乞兒已能聽到,後面的衣袂飄風之聲,正心裡急得似熱鍋上的螞蟻般的,不知如何是好之時,突見迎面走來五六個叫化子,這倒是甚少見的狀況,化子聚在一起,竟有如此之多。
  小花子一見,心中大定,歡叫一聲,加速身形,剎時與前面五六個花子聚在一起,為首的是個中等身材,看來似是大病初愈,瘦巴巴的,乾幹的中年花子,正瞇縫著一對小眼瞪著追來的五六個人。小花子對中年花子道:“稟師叔,那是……”
  小花子尚未講完,即見中年乾瘦花子,一擺手,示意他退後不要開口,而他卻瞪著那本來是瞇縫的一雙小眼,精光閃閃,怒視著追蹤面來的一群大漢。
  剎時來人已停身佇立當地,待後面幾人到來,突見中年花子冷哼一聲,向來人道:
  “不知我們小柱兒觸犯了閣下什麼,竟然勞動您飛天蜈蚣親自追擊!”
  飛天蜈蚣原是綠林中的出名飛賊,在黑道中享名素盛,只見他那三角腦袋一晃,紅眼睛,塌鼻子一擠 聳,甩一甩那細長的手臂,摸了一下大腿,習慣的吐了一口痰,這才掃目向對面的花子看了一眼,陰森森的冷聲道:“我道是誰,這小傢伙竟敢戲耍起吳行來了,原來是大名鼎鼎的丐幫總巡病乞到了,那就無怪這小子膽大了!”
  病乞小眼 瞪,亦冷冷的道:“我丐幫弟子,向來就膽子不小,絕不會藏起來不敢見人,更不會一藏就是五年,也沒有一個是怕聽見鬼影子之名的!”
  此話一講,可就把飛天蜈蚣給氣得渾身抖顫。只因他曾經被鬼影子追得沒處躲藏,後來,鬼影子隱居,他才敢在江湖上露面,江湖上對此事,都知之甚詳,然而卻無一人敢在飛天蜈蚣面前提起。這正是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而今日病乞竟然揭別人那件難聽事,故而飛天蜈蚣氣得渾身發抖,臉色青紫,戟指向病乞道:“邱七,你莫以為丐幫難纏,你吳老子可並不在乎! 來,來! 我們別光講不幹,今天就分個高下!”
  說罷,挺身踏前一步,靜待病丐過招,那抖顫的身軀,適時停止,調勻真氣,如臨大敵。
  病乞卻瞇眼一睜,看了飛天蜈蚣身後五人一眼,好整以暇的向飛天蜈蚣道:“咱們來人不多不少,剛好一對一。只是在這個大道上,可就不太適合,那邊亂葬崗上正是個地方,有意思就地解決不是很好嗎?也省得我們多費手腳,來啊!”
  聲落,人已領先向大路右方,一個高阜之處,騰躍而去,身法之快捷,動作之乾淨利落,看在飛天蜈蚣眼中,硬是在心裡佩服。飛天蜈蚣,到了這時,哪能說個不字,竟然是一揮手,搶先與病乞走下個並排,騰躍前行。雙方連小乞兒小柱子共十一人,分兩行魚貫向亂葬崗方向躍去。
  到達亂葬崗,只見墳堆處處,石碑、木牌林立,雜草叢生,周圍卻也有著松柏錯落的樹立著。十人到得亂葬崗後,飛天蜈蚣即與病乞對立,其餘八人各自找了對手,只餘小乞兒在旁,怔怔的看著十人,心中既緊張,又喜悅;緊張的是怕己方有傷亡,喜悅的是將看到一場龍爭虎鬥,對他來說可是個莫大的歷練。但就在此時,病乞卻向他道:“柱子,你回天齊廟去,莫在此處!”
  小乞兒一聽,失望的看了病乞一眼,見無轉圜餘地,身影一閃,風弛電掣般的離開了亂葬崗,飄然而去。
  飛天蜈蚣此時看了 眼病乞,冷冷的說道:“怪道你病乞要選擇此處!看來,你們這一批窮凶極惡的叫花丐頭,也只配在這裡葬身,來吧!讓吳大爺送你上西天去!”
  說罷,也不管病乞如何,猛然一拳,擊向病乞,拳勢帶風,呼呼作響。病乞那幹巴巴的身子,卻是稍稍挪移,避過拳勢正鋒,踏前一步, 指點向飛天蜈蚣伸出的腕脈之處。嘴裡卻高聲道:“花子同你玩玩,倒也不會低了身份,只怕你那五個小毒物,碰到了我們那玩毒的五行者,可就叫苦了!”
  飛天蜈蚣冷冰冰的嘲笑道:“莫作你的春秋大夢啦!你道你那五個跑腿的還能再活著跑嗎? 等著瞧吧! 只怕你看不到他們的死相了呢?”
  病乞敞笑一聲,閃身一掌,揮向了那甫自翻腕捉他手脈的飛天蜈蚣,口中又道:“那麼就把你那箱底兒掏出來讓花子我瞧瞧吧!”
  人雖說話,手卻不停,未容飛天蜈蚣變招換勢,突地晃身擦過敵人,順手就是一招“袖底穿雲”,那腕底破袖中,“吱”的一聲,鑽出了一個耗子,爬上了飛天蜈蚣的脖子,只嚇得飛天蜈蚣,神色連變,手忙腳亂的,向自己身上拍打。只是那小耗子,驚叫一聲,“吱”的一竄在地上,滴溜溜的鑽入草中不見! 而那飛天蜈蚣卻狠狠的向那耗子拍出了一掌,只擊得地上,草翻沙飛。就在此時,病乞卻大喝一聲,一掌印上了飛天蜈蚣的左肋,只打得飛天蜈蚣,向旁蹭蹬三四步,才拿樁站穩,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強忍浮動的臟腹,轉身獰惡的向病乞道:“邱七,我們是不死不休,接著!” 縷烏光出自飛天蜈蚣腕底,疾如流星,“  ”一聲,突見繁星蓬射,一片黑沙,猛然罩向病乞邱七。
  此時,一旁的丐幫五行者,與飛天蜈蚣手下的五毒,亦捉對兒,交手鬥到緊處。其中一對五行者之首與五毒之首,正自兔起鶻落,怒叱連連,拳風呼呼。五行者之首,是一個中年瘦小花子,身法利落,輕功特佳,只見他繞著那五毒之首的青衣大漢,團團轉,而雙手不時的在擦身之時,一手遞招,一手在敵人身上,睹空掏摸一把,每掏摸一次,即見他順手一甩,向那大漢門面丟去。原先大漢尚不知是何物,待看清楚,竟是自己身上之物時。只氣得大吼一聲,連連向中年瘦小花子,猛施重手。中年花子卻依舊頻施故技,堪堪將那大漢理智搞亂,拳招顯見錯亂,頓時陷於被動,局勢為瘦小花子控制。
  其餘四對,卻是旗鼓相當,鬥得激烈異常。
  病乞邱七,一見蓬散的暗器罩身,突地後退一步,“嘶”的一聲,將身上破衣,撕了半幅在手,矮身掄轉,將罩來之點點烏光,掃數卷於破衣之中,騰身自烏光卷散的罅隙中躍出,一抖手將半幅破衣卷著的點點烏光,盡行摔向飛天蜈蚣而去,同時,左手一抬,一條金色小蛇,隨在烏光之後,疾射向飛天蜈蚣而去。
  飛天蜈蚣射去暗器之後,騰身前撲,本欲一拳擊斃病乞邱七;不虞邱七應變如此之巧妙迅速,迎面抖來自己的暗器,頓時雙掌齊出,拍擊烏光,烏光盡被拍落,然而那隨烏光而至的金色小蛇卻在他拍擊烏光之時,突地加速向其腿部射擊,頓時在飛天蜈蚣腿上咬了一口,隨即纏身腿上,而飛天蜈蚣竟然未覺。
  飛天蜈蚣拍落烏光,煞住身形,與病乞相對而視,怒哼一聲,道:
  “想不到你病乞邱七,竟然是進步不少!能躲過我的蜈蚣子母梭的襲擊……”
  話至此,突見對面的病乞邱七,撮唇輕嘯,一縷金光自他腳下射向病乞左腕之處,一閃沒入破袖之中。飛天蜈蚣一見金光,驀地神色大變,迅即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腿部,先尚不覺,此時驀然覺出。左腿業已大部麻木,頓時一抬眼,向病乞邱七道:
  “好惡毒的東西,看是誰死誰活!”
  說罷,滿面惡毒的伸手入懷中掏出了一個烏黑的圓球,騰身後躍,只是勉強躍退了十餘步,在躍起時,大喝一聲,竭力在病乞邱七面前,拋出了掌中黑色圓球,他自己於落地時,卻就勢躺臥地上。
  病乞邱七,一見飛天蜈蚣,掏出黑色圓球,更見他那獰惡的臉色,即知飛天蜈蚣手中圓球,定然是非常厲害之物,故而在飛天蜈蚣拋出之時。即騰身躍起,用手中之破衣向黑色圓球卷去。就當破衣即將觸及圓球之時,驀然一只似玉般細白的手掌,迅疾的插入兩者之間,將黑色圓物握住,同時,病乞邱七身前,落下了一個藍衫人。病乞尚未看清,藍衫人卻已揚然而起,騰身至另五對廝鬥激烈的戰圈之中,似鬼魅艇的一轉,頓時墳場中,倒下了五個人,赫然是那飛天蜈蚣的手下五鬼。
  藍衫人在丐幫五行者的錯愕之中,迅如鬼魅般騰身至那正自錯愕驚起,尚未直身的飛天蜈蚣之前。
  飛天蜈蚣,眼見自己拋出的威力無倫的“震天雷”,突然為這藍衫人收去,更使他震驚的是藍衫人那快速的身法,似是較昔年將他迫得無處藏身的“鬼影子”,尤為快捷,故而藍衫人在騰身至戰圈時,他即騰身欲起。無奈自己的左腿,此時業已麻木,不聽使喚,他狠狠的怒瞪著那正被藍衫人快捷的身法,奇異的舉動所迷惑的病乞邱七,艱困的站了起來,然而面前卻已站著那藍衫人,就在他起身的這一忽兒,那五鬼竟被點翻在地,更使飛天蜈蚣驚震莫名。他怔怔的打量著面前的藍衫人,待他看清了面前的人後,不禁心中一震,疑惑的道:
  “你可是那藍衫無影豪士藍旌?”
  藍衫人神情微怔,似對這個名號,尚是初次聽說,然仍點點頭,肅然道:
  “在下是藍旌不錯,但什麼藍衫無影豪士卻未曾聽過!”
  飛天蜈蚣嘿然道:
  “你當然沒聽過了!我們卻並不叫你藍衫無影豪士,這是那武林中,五世家給你的尊號,我們之中可都知你是藍衫無影藍旌!”
  藍旌一聽,威嚴的撇撇嘴道:
  “我不在乎無影魅影,豪士不豪士,凡是你們這些作惡多端,而且怙惡不悛的惡人,在下就不會放過。本來我不想管你同丐幫的事,但你既然動了這武林人視之為三禁暗器之一的‘震天雷’,我可就不得不插手了!”
  說至此處,看了一眼飛天蜈蚣的左腿,然後接道:
  “你已為邱七俠的金線蛇咬傷,若不早治,恐將埋骨於此。你若能將‘震天雷’主人現在何處說出,我就請邱爺給你治好蛇毒!”
  飛天蜈蚣 聽竟毫不考慮的道:
  “震天雷主人,就在此莊之中。”
  藍旌一聳眉道:
  “那齊天府中?”
  飛天蜈蚣詫異的看了對方一眼道:
  “不錯! 你如何知那是齊天府? 外面只知此處乃是臥虎莊!”
  藍旌笑笑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不但知道這些,還有呢!”
  “還有什麼?”
  一聲蒼勁渾厚的聲音,突然起於一棵大樹之上,同時大樹上,現身一個體圓肚肥的禿頭老者,身雖肥腫,然卻甚為矯捷,一躍落地,再躍即到了藍旌身前,那肥碩的腮肉,將他那對眼睛,擠兌得變成了一條縫隙,倏然睜開,一縷晶光射向藍旌,上下打量了一遍道:
  “你知老夫有何企圖? 小子,將老夫的寶貝還我!” 說至此,閃身在飛天蜈蚣身旁一站,一伸手,看似要向藍旌伸手要那“寶貝”,但卻一翻掌,擊在了飛天蜈蚣身前,嘿嘿一聲,道:
  “你這經不起蛇兒一口的沒種東西,還是去吧!留你有何用?”
  飛天蜈蚣悶哼一聲,砰然倒地。
  禿頭老者可真正心狠手辣,一掌將飛天蜈蚣了結,頓時倒斃於地。
  藍旌俊目 瞪,兩股凌厲的煞光,射向禿頭老者,威怒道:
  “真不愧閣下的惡屠之名,只不知除了對負傷的自己人之外,尚有何狠毒可施!”禿頭老者惡屠聞後,敞笑一聲,驀然舉掌劈向了藍旌,口中大喝道:
  “對你也是一樣!”
  聲洪掌重,似狂風迅雷般疾擊而至。
  藍旌瀟灑的身形不動,輕靈的右掌輕揮,惡屠的一掌重回,竟被化解得聲息毫無,輕輕散失!
  只看得禿頭老者惡屠的濃眉連聳,瞇眼倏睜,向藍旌道:
  “看不出你這小了竟然有如此高之功力!老夫二十年來未能暢快的鬥一場了,今日,倒希望你莫使老夫失望!”
  藍旌脆聲笑道:
  “想的倒怪美,只是姑……”
  話至此倏然住口,一變脆聲而為低沙的聲音,臉色微現酡紅,旋即隱去,肅容繼道:
  “姑念你年老,我就放點水給你留點面子……不過……”
  語至此又自沉吟起來。
  此時那惡屠的瞇目睜得滾圓,向藍旌仔細的打量了一陣,倏然哈哈大笑道:
  “好啊!原來是花仙子的傳人到了,怪道剛剛你那一招‘散花拂手’我有點眼熟,你是個……”
  話至此處,藍旌突的柳眉一豎,怒聲道:
  “我是個要你命的!”
  手隨聲動,向禿頭老者惡屠,一連就是三指點到。三指出手雖有先後,但卻如同一次點出,指風無嘯卻詭譎絕倫,迅速已極,點戳的部位,業已罩住了禿頭老者惡屠的全身。在旁的病乞邱七,只看得大為驚心,就以那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惡屠,如許高的功力,見指後竟然話停色變,驚詫中連連閃身,雙手交相揮撥,頻施絕招,連換三種身法,始堪堪脫出指招圈外。只看得病乞大為震駭,而那禿頭老者惡屠,卻被激得紫漲著肥臉,怒瞪著藍衫少年人,猛的展開身法,連向藍旌擊出了五招三掌,招招狠辣,掌掌猛惡,招如波詭雲譎,掌似雷擊濤湧,剎時間,將藍旌無影豪士藍旌,圈于掌風招影之中。
  藍旌被圈的身形,似將中掌之際,如軟蛇般的一滑 過,柔如無骨的閃了開去,招勢堪堪近身,而藍旌卻如露擺殘荷,風搖細柳般的恰恰躲過。滑閃之時,瀟灑的如燕剪蝶飛,輕靈已極。閃搖滑躲的同時,微抬臂膀,略揮掌指,或撣或拐,或捺或躍,竟然輕易的將那肥臉老者禿頭瞇眼的惡屠掌招,消解於從容之中。
  五招三掌無功,惡屠嘿嘿連吼,掌指齊施,肥碩的身影晃動,怒容滿面的連連向藍旌狠施重手,氣勢如雷霆萬鈞,掌風如怒濤排浪,只激得草偃石飛,勁力遠達丈餘。即連那一旁觀戰的病乞,都感到餘波獨湧,襲身欲倒。而那戰圈中的藍旌,卻也一改輕靈飄忽,頻施重手,連連硬碰,掌掌對實,頓時間二人對了五掌之多,肥碩晃動的身影,被迫得矗立當地,面對藍旌,形成對峙。
  病乞只覺得二人前一回合,惡屠如厲鬼食人,狠辣惡毒,猛烈掙獰,藍衫人卻如菩薩揮柳,甘露普降,輕靈飄忽中,化戾為樣。此一回合竟然如雷電交作,濤奔浪涌,山崩地裂般的兇惡已極,這真是罕見的激鬥。尤其那一旁丐幫的五行者,更是驚得怔立一旁,張口瞪眼,傻在當地。
  激鬥中僵立當地的禿頭老者與藍衫無影豪士藍旌,互望一眼後,突然同叱一聲,雙雙躍起,在空中對了五掌二拳三腳。那種掌至拳封,拳到指點,腳起掌撥,身橫軀斜的功力與身法混合施展,直如隼鷹搏騰,雕展鷹揚。
  “砰”的一聲暗響,兩條身形倏落,落地後點足而前,同時間,展開了輕靈的身法,實施遊鬥搏纏,身法之快捷、飄忽,功力之深厚、堅實,拳招之猛惡、詭奇,在在顯出了兩人已施出全力,尤其是那惡屠,勢勢狠辣,更見激鬥之猛烈險惡。
  就在此時,倏見那觀戰的病乞邱七,突似受了襲擊般的身形一顫,臉色連變,全身功力暴提,回首向身後張望。張望中似無所得,旋即臉色回覆鎮靜,但神情卻甚為凝重的似在靜心諦聽。最後竟見他在驚異之中,驀然躍至業已聚攏一起的五行者身旁,低低的向五行者悄語數句,即率先騰身,向來路馳去。
  行至路上,才對五行者說出,有人傳音告知他天齊廟內業已有人施襲,囑其返回馳援。五行者聞聽此語,不遑追問傳音之人,疾勁的速回身形,勢如奔馬般,向天齊廟馳去,剎那間遠去無影。
  就在病乞率五行者甫離亂葬崗不久,激鬥中的藍旌突聽嘿嘿連聲,倏見亂葬崗的一座大墳後,閃出了兩個高大而奇瘦的一青一黑老人,花白的短髭,一撅撅的,向激鬥的肥臉禿頭惡屠同聲道:
  “老屠怎的會如此沒用,竟連個娃兒也收拾不下?”
  肥臉禿頭的惡屠一聽,突的雙掌齊出,推向藍旌,身形倏然後躍,不屑的道:
  “讓給你們兩個老鬼,看可有便宜佔沒有?”
  在惡屠退後之時,一青一黑的身形,似有點默契般的,躍身落至藍旌身前,四掌齊揮,緊接著肥臉禿頭的惡屠掌風,向藍旌拍出了四掌,然而藍旌卻在二人甫行落地,掌猶未出,而那惡屠的掌風業已近身之際,緊跟著騰身而起,迅捷無倫的越過兩人頭頂,一掌向兩人擊去,同時遙點一指戳向肥臉禿頭的惡屠,口中亦不屑的道:
  “你莫跑,還是一塊兒讓我打發你們這幾個武林敗類吧!”
   句武林敗類,激怒了三個魔頭,頓時不顧身分的就齊向藍旌出招施擊,剎時間只見身影縱橫,掌風霍霍,拳風呼呼,叱聲連連中.一條藍色的身影在一青,一黑當中,矯若游龍,捷如飄風,閃轉騰挪,撲躍穿梭,直似入於無人之境。然而那二高一矮,  青二黑的三個魔頭,卻也並非易與,數十年內享名江湖,令人聞名生畏的老魔頭,豈是省油燈。一個個左擋右拒,前迎後襲的齊向藍旌滑溜溜的身影招呼,其手法之詭詐狠辣,功力之沉雄渾厚,又加配合的恰到好處,頓時形成一種綿密的包圍網,將藍旌身形圈在當中。
  激鬥至激烈之處,竟然只見一藍色光線,穿梭騰挪,那三人竟然似線圈般繞著藍影旋轉,地上的草葉細沙,被卷得起了旋風,隨著四人上旋,腳底下的一座小墳竟然被生生掃平。
  激鬥約有盞茶工夫,突聽鬥圈旋風中,一聲嬌叱,裂帛之聲,嘶的傳出,緊接著砰砰兩聲,頓時土落草飛,人影倏散,一條藍影,閃著白光,騰向空中,高達五丈,倏然掉轉下落,頭下腳上,藍衫敞衣飄起,如落霞般的向躍落一旁的肥矮禿頭老者惡屠擊出兩掌。掌風似和煦的陽光,及身生暖,體軟如綿,肥臉禿頭老者惡屠面現驚容,口呼“茵筠掌”,急急的右手向懷中掏去。但就在此時,上空的藍旌,右手突然變掌為指,疾勁的點向惡屠右膀,剎時間惡屠面色灰白,瞇縫中的眼珠,惡毒的向落下的藍旌瞪了 眼,左掌抬起,突向心窩戳去。藍旌藍衫飄閃,落地後,左掌一抬,戳向惡屠的左腕,右手食指連點,口中厲叱道:
  “好惡毒的東西!竟敢在我面前耍花招,饒你不得!”
  聲落指歇,頓見惡屠面現痛苦之容,但眼中卻更閃出了狠毒的光芒,瞪視著藍旌。
  而另一旁自躍出戰圈後,即臉色灰敗的一青一黑,兩高瘦老者,青衣老者左手撫右胸,黑衣老者右手撫左胸,齊齊在躍退後吐了一口鮮血,血如疾箭,噴灑地面,顯然內創甚重,起伏的胸腹,顫抖的雙腿,使兩人搖搖欲墜。今見藍衫人對惡屠的一連串辣招,更是顯得神色驚震,兩人相望一眼後,突地雙雙騰身後躍。
  藍旌一見方待轉身追擊,突然看到了異狀,乃急煞身形,倏然轉至惡屠身前,伸出白玉般的右手,自惡屠懷中掏出了一個牛皮製的扁平硬殼小匣,握在掌中,這才回身望向那青黑衣著的兩老者躍落的方向。
  只見那青黑兩老者身旁,此時已多出了四個臉蒙灰布的青衣人,滿頭滿腔的包住,只露出了 對神光閃閃的眼睛,怒目瞪著藍旌。其中一人似是四人之為首者,自懷中摸出了兩顆黑色藥丸,遞向瞭高瘦的兩老者,兩老者接過吞服後,就地調息,似篤定的毫不怕襲擊.藍旌不管身後的惡屠,將飄灑的藍衣攏起系好,向那四個蒙面人看一跟後,神色一肅道:“四位毋需故作神秘,怎樣,一起來吧!”
  四蒙面人聞聲後,突然齊齊冷哼,其中那似為首的人道:
  “你配?”
  藍旌一聽,敞笑一聲道:
  “莫道你們蒙面,我就不曉得你們是四獸僧。”
  此話一出,只見四蒙面人,相互詫視,為首之人突地道:
  “這女娃兒知道的太多,老三老四將她毀了!”
  右邊兩蒙面人,聞聲大步而出,與藍旌站個對面後道:
  “女娃兒老僧讓你個先手!” 連兩句女娃兒,只叫得藍衫人面紅耳赤,突地將藍衫脫下,折提手中,露出一身白衫女裝,將頭上絹帕除去,現出一頭如雲秀髮,嬌聲道:
  “既然你們看出姑娘行蹤,索性讓你們記個清楚,到了西天,佛祖不收時,也好告姑娘一狀!”
  接著,向兩蒙面僧人看了一眼又道:
  “憑你們豹象二僧,還不是姑娘敵手,最好是獅虎也一齊來!免得等會不好意思加入,或者施救不及,那可就糟了!”
  這種毫不將對方放在眼中的言辭,聽在那不敢在江湖上行走,但卻為江湖人熟知大名的內廷供奉獅虎象豹四蠻僧耳中,以其暴戾自負之性,如何受得了,只見蒙面之一胖一矮的象豹二僧,身形倏移前兩步,同時出拳向姑娘胸前擊去,拳出勁風呼呼,二僧同時向左右一閃,分自左右,遞出了一掌,並欺身姑娘身旁,嘿然道:
  “厲嘴的丫頭!讓你嘗嘗佛爺的厲害!”
  拳風疾勁,較惡屠尤為凌厲,掌風如削,切向姑娘身旁,頓感體如刀割。姑娘心中一懍,不敢託大,俏影一動,身形後移,迅將藍衫圍腰,雙掌疾推拒拳勁於身前,倏然翻掌旁挑,削向二僧切來之掌,應變之速,手法之妙,看得那為首的獅僧,大為驚懍。
  不但如此,姑娘竟藉拒敵之招,翻掌撩向象豹二僧掌腕之時,食指挺豎,一股銳風,無聲無息的襲向了象豹二僧胸前。象豹二僧一見拳風被姑娘拒散無形,今又見纖纖玉掌,翻腕而至,乃轉身縮掌,方待施左掌傷敵,突覺一股銳鋒,如電般的襲到,擊中左胸,頓覺心脈浮動,趕緊躍身後退,猛吸真氣,調運一周,始覺稍見好轉。
  一旁的獅虎二僧,見象豹二僧之狀,頓然大異,雙雙騰身落於二僧之旁,以番語交談數句後,即雙雙轉身,面對姑娘,象豹二僧,略退一步,自懷中掏出黑色藥丸,吞服一粒,即踏步左移,與獅虎二僧,形成了包圍圈,將姑娘圍在當中。
  姑娘一見,不急不徐,向四僧掃了一眼,嬌聲道:
  “這還像話,免得姑娘多費時間!”
  說罷,驀地騰身平射向獅僧,掄起手中藍衫砸去。獅僧身形倏動,疾躍向旁,一拳擊向藍衫,拳勢猛勁。藍衫受此大力,突似柔蛇被擊般,攔腰一折,衣端突疾速點向獅僧,獅僧右拳甫出,左拳待擊之時,突見布端疾然襲來,迅即左手變掌拍向布端,身形一躍後退,一招之中,即被姑娘迫退,獅僧大為震怒!
  不但如此,姑娘身形甫動,場中即人影閃躍,其餘三僧均向姑娘追蹤而至,剎時緊縮包圍圈。姑娘手中藍衫此時受獅僧一掌重擊,突地轉向襲來的豹僧掃去,姑娘卻適時藉力摔出衣衫,衫帶銳嘯,未至即感勁力如山,壓向豹僧,豹僧不敢硬接,前迎的身形,倏點即退。
  姑娘卻藉掄衣衫之勢,翻掌出指點向左方襲來的象僧,又藉豹僧一退之際,姑娘擰腰挫臂,硬將藍衫折彎,回掃身後之虎僧。虎僧不退反迎,矮身挫掌,推向藍衫,獅僧亦甫退倏進, 掌切向姑娘點指象僧之左臂,象憎亦閃身軀過指點,一拳擊向姑娘後背。姑娘三面受襲,雙腳一墊,騰身平射而起,衫衣倏掄,翻身帶向獅象,左臂一壓,平身疾退,雙腳蹬向後退的豹僧,躲過了獅象虎三僧的襲擊。
  豹僧身形甫定,一見姑娘倒身平踢而至。怒哼一聲,雙拳獨向姑娘雙腳擊去。姑娘似是知其有此一擊,雙腿本是微彎,此時突然一挺,拳勁正與腳勁相接,姑娘雙臂上揚,如大鵬般疾升,略過獅象虎三僧後落地,轉身向四獸僧道:“四獸僧也不過爾爾!”
  四僧此時業已轉身面對姑娘,再無輕視之意,凝重的並排向姑娘接近,為首之獅僧沉聲道:“丫頭好俊的輕功,今日佛爺定要領教你的絕學,方得甘心!”
  姑娘搖搖頭,俏皮的道:“姑娘可沒時間同你們瞎扯!從現在起,你們小心了!”
  說罷,將藍衫一扯為二,在手中一擦,右臂前伸,半襲衣衫,竟似一條木棍般直挺,指向四人,頓時間,場中顯出了一股凌厲的殺氣,如同一股無孔不入的冷鋒,襲向四獸僧之全身。
  四獸僧頓然一凜,迅即暴提功力布滿全身,未待姑娘行動,齊齊怒吼,八手齊揮,八股圓柱似的掌風,洩而為一,齊向姑娘身前湧去。
  就在此時。一聲銳嘯起自右旁的一棵樹顛,一抹快捷無倫的藍影,驀地射至鬥場,人未到,先後兩股凌厲無倫的掌風,分別襲向了四獸僧,與那湧向姑娘的掌風。四獸僧不虞有此,站在最右邊的象豹二僧,回身雙雙迎接湧來的掌風,掌風甫接,二人   連退三大步,砰砰二聲,竟然被擊倒於一個墳堆之上。
  藍影落影落于後,怒目向那業已口吐鮮血,臂腕齊折的象豹二僧看了一眼,迅即揮掌擊向了獅虎二僧。
  獅象虎豹本是齊將內力推出,豹象二僧突然撤出,更使獅虎加重負荷,而藍影擊出的一掌,竟然硬將四人之掌風擊歪,但那姑娘藍衫上傳出的那股勁勢,卻如尖錐般,分開掌風,疾挺而至,姑娘的身軀亦隨著前進,藍衫幾已透穿獅僧胸膛,一股銳利的勁鋒,直衝而至。適於此時,姑娘左手的半襲衣衫,竟然突地摔出,似網般罩向了獅憎,獅僧既然不能迎拒,只有拼受銳鋒 擊,偏身向左錯步,閃過正鋒,猶被衝得心血浮動,雖已將全部功力,提聚護住心脈,猶是不行。另一旁的虎僧,恰恰為半襲藍衫所罩,又加一旁襲來的藍衫人的一掌,虎憎倉促間,勉強上拍藍衫,右迎來掌,擊出之後,左掌勉力將藍衫拍開,但右掌與藍衫人掌風一對,頓時骨折臂斷,餘力獨湧,將右側肋骨擊個正著,虎僧  斜退二步,剎那間歪身倒斃。藍衫人功力之深厚,實是厲害。
  就在此時,業已調息完好的青黑二高瘦人見狀,突然悄悄後退。掩於他們出現的那座大墳之後!
  藍衫人卻輕叱一聲,如幽靈般的閃身躍至墳後,倏然攔於二人身前,阻住了去路,輕哼一聲道:“黃泉二鬼,名震武林,怎的如此膿包!”
  話起指出,在二鬼神情怔然間,點向二鬼喉頭,其快捷之速度。竟是未容二鬼有所招架,即已中指倒地,嗒然死去!
  藍衫人騰身起於空中,雙掌向大墳猛然擊下,“轟隆”一聲,大墳突的塌陷,露出了磚石,其中突然躍出了三個青衣人,拔身欲逃,卻被空中的藍衫人遙遙三指,迅即點倒於地。
  此時一旁的獅僧,卻被姑娘點倒在地! 原來,藍衫人現身。將象豹二僧傷地不起,斃虎僧後即追趕二鬼而去,一連串狠辣的手法,將獅僧嚇得顧不了同伴,閃開姑娘的藍衫後,強忍傷勢,騰身躍起,就待逃走。姑娘卻身形一閃,截擊而至,人未到藍衫已掉手而出,獅僧聞到身後破風之聲,回首一看,斜躍閃過藍杉,卻為姑娘一掌擊中右腕,順手一指,點斃於地。 此時,場中尚有那一個被姑娘點立於墳地的惡屠,見到此種情景,竟然生生嚼舌而死!
  藍衫人一見此等情況,乃突向姑娘道:“馨妹怎的如此大意,獸僧四人之合力一擊,乃是演至大漠之龍卷風之理,如何可以硬行以穿花功突破!”
  原來先來的藍衫人,竟是白寧馨姑娘所改扮!
  白姑娘小嘴一撇,心裡甜甜的,嘴裡卻不服輸的道:“我已試過四僧功力,才敢迎擊,哪有那樣厲害!”
  藍衫人正是藍旌,此時突的肅容道:“挺擊當然你是毫無問題,可是你知那挺擊分開的拳勢,卻能旋於你的身後回擊嗎?”
  姑娘大眼一瞪,似是未曾想到四僧拳勢竟有如此古怪,尚想反駁,突聽藍旌道:“天齊廟丐幫分舵,業已被襲,計算時間,現恐已展開激鬥,而那齊天府中,卻也正密鑼緊鼓的好戲上場。我看你就去趟齊天府,見機行事,我先去解決了天齊廟的事再來如何?”
  白姑娘不依道:“我們一同去天齊廟不好嗎?”
  藍旌道:“本來可以,但現在情況已變,那五世家來此之人,業已被人下了慢性毒藥,一旦鬧開,將無法收拾,所以你還是去一趟齊天府,先解此毒才好!”
  白姑娘尚待再問,藍旌急道:“你去就曉得原因了,我先走了!”
  說罷即搖手而去!
  白姑娘看看個郎遠去的身影,怔怔的出了一會神,直到不見藍旌身影,這才騰身向莊中馳去。
  藍旌別過姑娘,提足功力,似閃電般向天齊廟奔去,疾行約盞茶工夫,即見依傍在一座小山前的樹林中,露出了一角紅簾。藍旌一見,加緊功力,速度突增,尚未至廟內,即已聞到喝叱與兵刃交擊之聲。待到藍旌騰身至廟牆之上時,向內閃目一看,只見廟中橫七豎八的倒了二三十個花子,僅有一具尸身,穿著勁裝俯面於地。廟內天井中,尚有三處戰鬥,一處是病乞同一個中年漢子,一處是五行者中的三位,圍著一個鷹鼻鷂眼的書生打扮的人。另一處,卻是一個老花子同一個須發俱白的老者。三處人正鬥得激烈異常,但卻是勢均力敵,平分秋色的局面。但何以丐幫傷亡竟有如許之眾?藍旌細一搜查,方發現殿中尚有三個青年人,正自擒著一個小花子,在觀戰,看來尚未發現自己。藍旌乃騰身而起,快如電光石火般,躍至大殿之上,四周打量一遍,見再無岔眼之處,乃一溜身落於殿後,那頹圯之處,閃身進入殿內,身法輕靈巳極,三青衣人竟毫無所覺。藍旌抖手拋出一塊撿自屋頂的破瓦於殿右,三青衣人同時回身右看時,藍旌飄至那手挾小乞兒人的身後,一指點去,青衣人悶哼一聲了帳,而藍旌卻伸手將小乞兒拉至身後,面向那兩個轉身回顧的青衣人笑笑,只氣得兩人,大喝一聲,撲騰而至。藍旌卻從容的立於當地,背著雙手,微笑著看看撲來的二人。二人見他如此光景,正不知是何方人物,怔得一怔,身形稍停,待想起同伴業已中暗算倒地不起,再行撲擊時,突見眼前藍影 閃,兩人均覺胸前如中錘擊,眼睛 黑,悶哼一聲,即倒地死去。
  如此利落的身法手法,只看得被救的小乞兒,瞪著一雙大眼,怔怔的看著藍旌。藍旌見他那副樣兒,突然童心大起,上前一步,拉小乞兒至身前道:“餵!小哥兒,你想不道將同你們那老花子打架的老頭給製住?”
  小乞兒點點頭,詫異的望著藍旌,藍旌道:“我教你三招,你就能夠將他製住,你願意學嗎?”
  小乞兒正是那捉虱子的小柱兒,意雖不信,但卻硬硬的點了三下頭。
  藍旌 看笑了笑道:“好!我們到後面去!”
  說罷牽著小柱兒的手,走向殿後,即見他向小杜兒道:“你看好啊!”
  說罷,右臂一抬至胸前,倏然五指箕張,慢慢的向前推移,待臂將挺直時,突地劃了一個圓圈,疾伸食指,點擊而下,右臂竟是順垂原處。
  至此向小乞兒道:“你看明白了嗎?”
  小乞兒點點頭!
  藍旌道;“好!你演一遍給我看!”
  小乞兒此時竟然一變不信之色,莊容的依式演了一遍,只覺得自己的胸腹之間,似有一股大力,突的在自己抬掌至胸前時,猛然湧向右臂,推出後竟然力至五指,一翻腕時,力貫食指指尖,直欲破指而出,而那股力量竟然催動他一摔右手,變箕掌為指點,一縷勁風,起自食指,“嘎”的劃過地面,顯出一道指痕,直看得小乞兒怔在當地,突地又歡躍而起。
  小乞兒的舉動看在藍旌眼裡,亦不禁暗暗點頭,乃道:“你再練習三次,感到運用自如之時,即來殿內找我!”
  說罷擰身一閃,已至殿內!
  藍旌進到殿內,一看三處鬥場,除了老者外,病乞已穩操勝算,三行者,卻漸落下風! 藍旌身形一展,突地一掌劈向了老花子與白鬍子老頭之間,二人不虞有此,驀地閃身躍開,雙雙向藍旌瞪視,均打不定來人是敵是友,一臉的凝重之容!藍旌卻瀟灑的立於當地,一動不動,停了約莫一刻鐘之久,白鬍子老頭突地開言道:“閣下插手,究系何意?” 但藍旌卻依舊是不動不語,只笑著立於當地。白鬍子老者,白眉一展,方待發話,卻見殿內走出了那業已被擒的丐幫小花子。用目一掃殿內,自己的三人,業已倒已倒于,不由得心情沉落,臉色連變,沉聲向藍旌道:“敝友三人可是閣下所傷?”
  藍旌此時見小花子出來,即向白鬍子老者搖搖頭,指小花子道:“是他!”
  此話一出,不但老花子大感詫異,就連那白鬍子老頭也被激得敞聲而笑,激動的道:“閣下大白天說謊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這小於乃是殿中三人所擒,怎的會被他傷倒!” 藍旌一笑道:“閣下不信是不?他不但能擊傷他們三人,即連閣下也不夠他三招的!”
  此話一出,只氣得白鬍子老者怒極反笑,即連一旁的老花子,也斜眼看了藍旌一眼,認為這年輕人若不是來此攪鬧,就定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瘋子!
  要知老花子乃是丐幫的護法,一指丐祁方,小柱兒正是他的徒弟,連為師父的才與當面的敵人,被人稱為邪行白頭翁的謝行打個平手,徒弟卻怎會三招降敵。故而老花子祁方,突地啟口道:“老邪,還是繼續我們的,你既……”
  話尚沒完,藍旌突地向邪行白頭翁道:“你不信是嗎?這樣好啦! 你與這小花子對上三招,假若你能躲過他的三招,我就將這顆頭顱輸給你如何?” 老花子一聽,怔怔的看了這面前年輕人一眼,更認定他是一個瘋子。但當他看了自己那躍躍欲試的徒弟一眼後,不禁心中大起疑惑,索性就閉口不言,看情形發展如何,反正邪行白頭翁可不能自眨身價,對個後輩,硬施辣手,故而竟立於一旁,不再言語。
  邪行白頭翁心中,也自盤算忖道:“我就同這小花子過個三招,不傷他也就是了,完了讓這小子自行了斷,免得在此瘋瘋癲癲的礙手礙腳,耽誤老夫行事!”
  想至此,即向藍旌道:“娃兒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人,老夫就破例同這小哥兒玩兩招,也好打發你上路,免得在此若厭!”
  藍旌 聽,笑笑向小乞兒道:“看你的啦! 大膽去,要想成名,可就在這一次了!” 小乞兒果然挺胸下場,面對著邪行白頭翁這老江湖,竟然是毫無懼色,只看得一旁的老花子一指丐祁方大為疑惑,即連那邪行白頭翁亦大為奇怪,乃加了一份小心。
  邪行白頭翁見小花子站好,乃向他道:“好!小哥兒!你可以出手了!”
  小乞兒面容一肅,突地一抬右手,提至胸前,五指箕張,緩緩前推!
  此招一現,只見那邪行白頭翁,突然面現驚容,向身旁的少年人看了一眼,迅即暴提真力,注視著小乞兒的動作,竟是一瞬不瞬!這種行狀,落在老花子一指丐祁方的眼中,更是懍駭,對這藍衫青年人,頓時改觀,不暇多想其中的原因,老眼緊盯著自己的徒兒,一瞬不瞬!
  只見小乞兒緩推的右掌,尚未挺直之時,那邪行白頭翁突地似遇蛇蠍般的,雙目緊盯小乞兒箕張的五指,怒哼一聲,一掌切下。小乞兒卻於此時,倏然翻掌,抓向了邪行白頭翁的右掌腕脈,小手看來,竟不及腕脈一半之粗,然而邪行白頭翁卻似甚為忌諱般的,一縮右掌左腿猛抬,踢向小乞兒身前!
  小乞兒卻於此時,倏然摔手,變掌為指,食指劃向那邪行白頭翁的左腳股際,只聽“哧”的一聲裂帛衣響,緊接著邪行白頭翁,嘶叫一聲,斜斜倒地!
  頓時半身如同癱瘓般的,怒容滿面的指著小乞兒道:“你這小子,是從誰學的這一式三招‘卻邪手’!”
  此話聽在小乞兒耳中,大是驚異,忖道:“什麼?這就是‘卻邪手’?”
  小乞兒看到了那邪行白頭翁憤怒的面色,不期然伸手一指身旁的藍旌!
  邪行白頭翁一眼瞪向藍旌,打量了一遍,突的廢然嘆口氣道:“哥兒可是來自東海?”
  藍旌莊容道:“不錯,謝前輩當知晚輩不出手之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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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屠魔b

  邪行白頭翁一聽此話,突地怔了一怔,旋即看到了那殿中三人倒地的身軀,驀地睜眼向藍旌道:“好,好!有其師必有其徒,老夫承情了! 哥兒迴轉東海時,向令師言講,老邪有生之年,定然拐著這一條腿,渡海去向令師請教禪理!” 說至此處,突聞一聲厲叫,緊接著又是一聲悶吼!原來在激鬥中的兩處人,在發現了此處狀況,一見邪行白頭翁倒地不起,與病乞激鬥的中年人,一個疏神,被病乞一掌切中腹部,頓時厲叫一聲,萎地不起。因而也影響了那鷹鼻鷂眼的書生,被三行者之一,打了一拳,悶吼一聲,將三行者之一擊了一掌,衝出圈外,疾向廟外飛馳而去! 病乞卻一閃身同二行者追擊而去! 邪行白頭翁看了一眼,突地掙扎而起,半撐著身子,向老花子一指丐祁方道:“我一生中,就是同你鬥個不停,亦鬥得心中甚是服你。假若有興,望能來嵩山少林,找老邪談談。自今而後,江湖中即將除去老邪之名,佛門中添一苦行之僧! 你可願意?” 老花子一指丐祁方恭手道:
  “恭喜老邪,你今日脫卻塵世之心,只要有暇,老花子定當赴嵩山去叨擾你一杯佛門清酒!”
  邪行白頭翁突地面現笑容,撐著那一拐拐的身形,向藍旌一頷首,搖擺而去!
  將及廟門,突地轉身向老花子道:
  “貴幫此次遭襲,乃因得罪了齊天府的主人,尚望你能注意才行!”
  老花子揚謝一聲,看著扭身搖擺出門的邪行白頭翁消失門外,這才向藍旌一抱拳道:
  “謝謝少俠援手,只不知令師可好!”
  藍旌抱拳一禮,道:“多謝前輩掛念,敝師健壯如昔。此處業已完事,齊天府中,尚有事待辦,晚輩告辭了!”
  老花子一指丐祁方突地道:“亂葬崗中,傳音邱七的也是少俠吧!”
  藍旌業已騰身而起,聞聲回頭道:“那算不了什麼!”
  聲落,人已落於廟牆之外,卻正見病乞邱七同二行者,疾奔而來,雙方互視一眼,藍旌擦身而過時,向邱七笑笑點點頭,疾馳而去!
  邱七卻突然一停身形,看了一眼藍旌,突地似想起了什麼,猛轉身,疾射廟牆之上,一看老花子祁方,正同小乞兒在忙著搬運傷者,這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氣,落地與二行者,幫忙搬運傷者,並向老花子一指丐祁方道:“師兄,那藍衫少年人是誰?”
  老花子向其將詳情述說一遍,直聽得病乞睜大了眼睛看著小柱兒,驀地感慨的道:
  “看來丐幫也該興一興了!只可惜今日錯過機會,更可惱的是那風流書生白揚,亦被他逃走! 真是丟人!可惜!” 老花子一指丐祁方,忙著治傷,並未接腔,病乞邱七也只好動作快一點忙著搬運傷者了!
  藍旌前趕的身形,直如揚風閃電,在快近莊中時,突見亂葬崗方向,人影一閃,藍旌業已看出,乃是那天齊廟逃逸的書生,即折轉身形向亂葬崗中看去,只見那鷹鼻鷂眼的書生,正在亂葬崗,俯身在那橫七豎八的四僧等人屍體上翻找,突見他從獅僧身上,找出了兩個玉瓶,一個盛黑色藥丸,一個盛紅色藥丸。他將黑色藥丸倒出一粒服下,順手藏手藏于,卻把那紅色藥丸玉瓶,放在眼前,看了又看,竟是如獲至寶般的摩挲不已。久久始小心的放的放于,然後又至那嚼舌而死的惡屠身上,窮搜一遍,突地自惡屠腰胯之處,又搜出了一物,一看,竟然是一枝梭形之物,頓時笑容滿面的輕嘯一聲。
  藍旌梭形物入眼,藉著風流書生輕嘯之聲,閃身飄然射落他的身後,伸手自其掌中奪下梭形物,順手一指點中麻穴,轉至正面,將其懷中的玉瓶和幾個油紙小包出,風流書生倒在地上,驚震的看著藍旌。當藍旌看到了那紅色玉瓶上的標籤後,突地俊目一睜,神光倏射風流書生一眼,狠狠的瞪著他,隨即解開油紙包一看,不由氣得怒哼一聲,一指點向風流書生眉頭,頓時斃命倒地。藍旌猶氣不過的,一腳將其踢飛老遠,狠狠的呸了一聲,三把二把將油紙包的東西毀掉。方待將紅色藥丸玉瓶,一併毀去,突地似想起什麼般地,又同那黑色玉瓶一併藏起,這才騰身離開墳地,向莊中馳去!
  臥虎莊的一座大宅院中的大廳上,此時正似辦喜筵般賓朋滿座,兩張大圓桌,圍了有十幾個人,男的一桌,女的一桌,男的桌上十人,剛剛全滿,而且都是年過花甲的老人。居中者赫然是那被尊為武林世家之首的中原老莊主原存,人稱一劍震中原的老俠,紅顏國字臉。左首坐的是東海老島主海鰲,人稱鬧海龍。再下去一順三位老俠,竟然是南江北何西岳的老莊主,一個個氣宇軒昂,精神矍鑠。中原一劍的右旁的右旁又連坐著四位不似中原人氏的高鼻深眶奇裝異服之人。主位上卻陪著一位儒服懦巾的老者,滿面紅光,神色歡愉,面團團極不似讀書之人,尤其是那一對滴溜溜亂轉的眼珠,更現出了他的狡詐寡仁。但在表面上,卻表現得一派大儒風度,頻頻與五世家的老人們乾杯,井與那些異服之人亦歡談甚洽,不時的掉首向另一桌僅有六人的女席上,頻頻招呼,顯得場面甚為熱鬧!
  驀地,女席上站起了一身白衣的俏姑娘,正是那白寧馨姑娘,舉杯向主人道:
  “小女子敬主人一杯,算我這不速之客的陪禮!”
  面團團的主人,大笑著站起,方待端起自己手中之杯,卻見白姑娘一手端著空杯,一手執壺,倒滿手中杯後,一揚手,將滿杯酒憑空飛至主人面前,主人接於手中,一飲而盡,照照杯敞意的笑謝一聲。白姑娘卻又另執一杯,倒滿酒後,順著中原、東海、南江、西岳、北何的順序,一一各敬一杯。最後亦各敬異服蠻人 杯,這才坐下,滿意的笑笑,向身旁的三個女的悄聲道:“你們環佩姐妹,如今可都完了心願,夫婿可好吧? 小心啊! 你們老爺子在這兒,可莫出了洋相!”
  環佩二女笑叱一聲,那作大嫂的玉兒,卻突的一皺眉頭道:“馨姑娘,怎不見他們呢?”
  馨姑娘聞言,悄悄的道:“他們,他們是誰啊?”
  玉兒卻仍舊一皺眉道:“人家同你談正經,你怎的老是玩笑不停呢?”
  白姑娘突地看了一眼另兩個女子道:“我剛到此地,如何知道,你為什麼不問問主人啊!”
  玉兒聞言,向另一長得甚為豐滿的年輕少女道:“盧姑娘可知原先來此之人到何處去了?”
  那被叫做盧姑娘的少女,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婦一眼,搖搖頭道:“我也是剛自親戚家回來,家裡的事,還都沒談說呢!”
  玉兒接著道:“那麼盧少奶可知道?”
  那少婦嬌媚的一笑道:”我早上才自娘家返來,亦是不知!”
  玉兒失望的看了白姑娘一眼,白姑娘卻道:“你們五家來了九人,還會失蹤嗎? 伺況此處盧府上,乃是你們五家的好友?我包你沒事就是了!” 玉兒雖仍憂心忡忡,然而聽白姑娘一說,倒是實情,亦就暫時放開懷,強作歡容,談笑起來。
  此時主人,突地向那少婦與少女道:“你倆到廚下去催催酒菜,叫他們快一點!”
  同時吩咐侍候的婢女等道:“你們也都下去,先吃飯去吧! 吃完了再來。這兒讓我們自己來料理! 我們也好談談體己話,你們在此反而有點礙手礙腳!”
  說至此向座中道:“各位說可對?”九個人都哈哈大笑,笑聲中僕婦都已出廳而去!
  主人即連連勸酒,接著向中原道:“原兄的孫兒,聽說已是脫險歸來,不知是真是假?”
  中原老莊主敞笑一聲,歡愉的道:“多謝盧兄掛懷,我們五家的人都已完全脫險,今天來此,正是商議今後行止,順便來看看盧兄,只是太打擾你了!”
  主人道:“原兄說哪裡話來,只不知如何脫險? 今後各位有何行止? 可否在此一談?”
  中原宏聲道:“諾! 諾! 孩子們脫險多虧了那邊席上的白女俠同她那藍衫無影豪士藍旌表哥。今後行止,正是想藉盧兄此處,向江湖上宣告下我們五家的意願! 盧兄素稱江湖中賽孟嘗,交往眾多,我們之意乃是今後五家將不受任何人約束,仍然同往昔一樣,為江湖主持正義!” 盧姓主人賽孟嘗,突然站起,將面前一空杯端起,斟滿一杯,脫手向另一桌推去,酒杯停在白姑娘面前。卻聽賽孟嘗道:“老朽不知姑娘,竟是五家大恩人,現在特奉一杯,聊表敬意!”
  白姑娘深意的看了看面前酒杯道:“小女子怎敢當盧前輩如此謬獎,長者賜不敢辭,小女子謝了!”
  說罷執杯在手一欽而盡!
  白姑娘仰手一照空杯,賽孟嘗突地長嘯一聲,坐在桌上的五家老莊主,頓時一怔,而那奇裝異服的蠻人,卻聞嘯起身,各自用手一抹臉,擰脫身上服裝,露出了一身勁裝,現出本來面目,竟是四位老人,其中那胖的竟是一個和尚,而且五家老莊主,對此人甚為熟悉,赫然是那惡彌陀惡僧。五家老莊主一見,突地起身,齊向賽孟嘗道:“盧兄有何指教?”
  各人都提聚功力,凝神戒備。
  賽孟嘗卻道:“我盧益升人稱賽孟嘗,黑白二道都與我有來往,但卻甚少有人知道我的底細。我就是那齊天府中的副總管盧虞,今天在這齊天別府中,趁你們自投來此,我們談談條件,合則留,不合則去! 你們五家先來的人現在正是這廳底牢中之囚,你們五家若能依上次所談條件,分別在原處建立齊天分府,則繼續合作下去!否則,就請五位一併留此,陪一陪你們的家人!” 五位老莊主一聽,頓時都怒容滿面,尤以南江為最。選擇此處,乃是他的意見,想不到多年老友,一向仁義著稱的賽孟嘗盧益升,竟然就是自己五家的仇人,這種自投羅網的安排,均出自他一人之手,故而踏前一步,戟指賽孟嘗盧益升罵道:
  “姓盧的,你還是人嗎?”
  賽孟嘗盧益升,不屑的一哼,道:“我算人幹什麼?武林中為我控制後,我就是神!我當人那不太委屈嗎!”
  南江方待發作,突地自大廳門口,急匆匆的跑進個小丫鬟來,向賽盂嘗道:“啟稟莊主,姨奶奶她……”
  賽孟嘗一聽,突地抓起丫鬟,躍身至廳門口,向惡彌陀等道:
  “尚請四位方主監視一下,我去去就來!”說罷身形倒退出庭,伸手在牆上一按,“嘩啦”“轟隆”連聲大響中,大廳門窗均閉,廳中一暗又明,一顆大的寶球,突顯大廳正中。
  賽孟嘗盧益升,抓著丫鬟退出廳外,關閉窗門後,這才回身同丫鬟道:
  “姨奶奶怎樣了?”
  丫鬟餘悸猶有的道:“她……同……吳行表少爺死在房裡了……”
  賽孟嘗盧益升,一聽此語後一推丫鬟,跌於當地,騰身即向後院閃去。一剎時,來至房中,一看,他那最寵愛的姬妾,山菊花正赤條條的與他的表侄吳行倆擁抱在床上死去。掌起方待擊去,倏然放下,近前將二人細一端詳,突地面現驚容,飄身出屋,騰身上房,向四周打量,但卻毫無發現,突聽大廳中,轟轟連聲,神色一變,躍身騰起一直射向大廳而去!
  就在賽孟嘗同五家莊主在廳上飲宴正志得意滿之時,齊天府的後院牆上,倏然竄入一條人影,一身藍衫,飄射而下,正是那少俠藍旌。閃躲之間,見一條人影,正鬼鬼祟祟的向中央一間上房閃入,藍旌一打量四處,竟然是無人行動,只聽得院西南角上,嘻笑與淫蕩之聲,時而傳出,處側門望去,有人穿梭般行走於走廊之中,此處後院,竟然悄無人聲!
  藍旌即大膽的向剛剛發現人影之處飄去,走近窗前,突聽屋內傳出一句嬌甜的聲音道:
  “好人,快來! 老鬼正同他們在廳上鬧酒,僕婦們都被我打發去侍候他們了,快,快! 我的寶則兒。”
  另一個男聲氣粗粗的道,“姨娘,不行……”
  女的緊接著道:“什麼? 你叫我什麼?”
  男的緊接道:“好妹妹,恐怕……”
  女的急道:“怕,怕! 怕什麼?”
  接著膩聲道:“欸:這才乖! 唔! 唔……”
  剎時間,更傳出了氣喘吁吁,與嬌唔連連,床搖鉤動之聲,直羞得藍旌面紅耳赤,心中暗呼 聲:“倒霉!”
  方待離開,突地一停身形,忖道:“我何不如此,如此?”
  此時突聽那粗聲道:“昨天來的那個妞兒呢?”
  女的道:“好啊! 你竟是想著那囚犯啊!” 男的似吃一驚,斷續的道:”我有你怎敢想她,是風流浪子問我呢!”
  女的道:“在大廳地下牢中囚著呢,怎麼浪子想打她的主意! 呸! 憑他那繡花枕頭!”
  男的道:“你把鎖匙藉我用用好不?”
  女的道:“只要你聽話。隨叫隨到,我就藉你!”
  男的道:“我幾時違背過你!”
  女的滿意的“格格” 聲,緊接著又唔唔不停,模模糊糊的道:
  “在枕頭底下有二把,你拿一把去吧! 可要小心啊,好人! 唔……”藍旌聽至此處,突地閃身進入房中,再進入內房門邊,偷眼向屋內一看,趕緊閉住二眼,伸手向床上點了一指,頓時雲散雨停,一對歡樂中的人兒,就長樂永去。藍旌閃身進內,伸手摸出二把鎖匙閃身出房,來至大廳後面。正搜尋間,一陣低語,隱隱約約傳來,回身一看,四顧並無人影,再細一諦聽,隱然是來自牆根,踏前一步,更較清晰,細一打量,即見一處鎖孔,試將鎖匙插進一扭,吱的一聲,整個牆壁,突然內陷,露出了一道門戶。藍旌閃身入內,步下台階十餘級後,一絲燈光射出,只見一間房內正坐著兩個人在喁喁低語,藍旌一看,認得正是那叫岳鹿的小廝,與梅兒的使女,實際上是西岳的孫兒孫媳,乃輕輕一敲門。待兩人抬起頭來,藍旌才道:
  “鹿兒,你拿此鎖匙,等在通道盡頭,待我叫你們出來時,就同其他的人一起出來,懂嗎?”
  岳鹿一聽,詫異的道:“你是誰?”
  藍旌笑笑道:“我叫藍旌!”
  岳鹿同梅兒同聲驚呼道:“你就是旌哥哥! 啊! 馨姐姐呢?”
  藍旌道:“她就在這上面。”
  用手向上指,然後轉身道:“別忘啦!快去叫他們出來!”
  隨即騰身躍至出口,一看外面沒人,閃身而出,將門再行帶上。突聽一陣腳步之聲傳來,藍旌趕緊躲好,突聽來人邊走邊談的道:
  “鶯兒,你去看看姨娘是否要吃飯,吃什麼,到廚下來說聲!”
  即聞一嬌聲道,“知道啦,我先去淨手就去!”
  原先發話的人笑罵一聲:“臟蹄子!”
  嘻嘻哈哈的,向西南角廚房而去,藍旌閃身而出,一躍上廟脊,伏臥其上,待不多時,突見一個小丫頭,飛般的尖叫著向大廳奔去,隨即聽到轟隆的關廳門聲,又見一老人進入屋內,藍旌卻於此時,附貼瓦面,向廳內傳聲道:
  “馨妹你可在廳裡?”
  即聞白姑娘傳音道:“我們被關在內廳了!”
  藍旌道:“廳內可有對方之人?”
  姑娘答道:“有四個!”
  藍旌道:“能收拾嗎?”
  姑娘傳音道:“二對一沒問題!”
  藍旌道:“好!現在就動手,最好能速戰速決,我馬上給你們開門!”
  說罷飄身下落,來至門前,伸手向門旁暗鈕處一按頓時窗啟門開,轟隆之聲與廳內拳風掌勁,成一陣雷聲般傳出,藍旌閃身向後院轉去,突見黑影一閃,自屋脊躍至廳脊,藍旌知是剛入房的老人,乃閃身至廳後,將門開開叫道:
  “出來吧,鹿兒!”
  聲尚未完,即聽見颼颼連聲,先後八條人影竄出,藍旌道:
  “到前院去!”話落,他卻騰身而起,躍上廳脊,驀見黑影一閃,落入前院。藍旌大喝一聲,疾撲而下,向著前面黑影,就是一掌,當頭壓下。
  前面黑影,正是齊天別府副總管,人稱賽孟嘗的盧益升,身形猶未落地,即聞聲到掌到,凌厲無倫,腳墊地面即騰身斜出,蓄勢轉身,一掌擊向撲擊追蹤而下的藍旌,掌風竟然毫無聲息,掌勁陰柔至極!
  藍旌下落的身形,突地雙腿一剪,雙臂左滑,身軀倏的右轉,斜滑而下,腳甫沾地,即感身後柔勁襲身,耳中並傳來一聲狠極怒喝,緊接著一聲似豺嚎般刺耳的冰聲傳來:
  “好小子,竟敢在你大爺面前撤野!”
  賽孟嘗盧益升儒衣飄風,業已欺近藍旌身畔,藍旌身尚未轉,即右掌疾揮,身隨掌轉,左掌拍向盧益升的右肩,二人頓時纏鬥一起。三招一過,賽孟嘗知已遇上勁敵,突地停步不動,一雙眼中,閃出兩股無比狠毒的煞光,射向藍旌,似欲將之生吞活剝才得甘心。二人旋轉二圈,竟都毫無機會。驀地賽孟嘗盧益升,身形倏停,雙眼暴睜,右掌巳慢慢抬起,漸漸幻出怪異掌影,罩向藍旌兀立不動的身形,俟機而動! 就在他右掌變招之時,藍旌驀地左轉,一下子堵住了賽孟嘗突襲而至的掌風,使之無從下手。那賽孟嘗嘿的一聲冷笑,放下右掌,接著又慢慢的悄提左臂,臉色顯得異常陰冷可怕。 此時,突然刷刷連聲,廳中,射出了一條快捷的人影,躍向院中,緊接著另一條更較快捷的白影,隨著疾射而出,落地後向前面人影,一指點去。前面身影竟是那江湖中出名的淫魔惡彌陀!
  後跟的正是俏姑娘白寧馨,姑娘指尚未到,前飄的惡彌陀洪聲笑道:
  “好啊!女娃兒,你較屋中的那三個尤為俊麗標致,讓佛爺陪你好好玩玩!”
  說罷一閃身,躲開指戳,騰身而起,躍向左面房脊,口中卻道:
  “來啊!我們大動大動!”
  姑娘怒叱一聲,身起掌出,一記柔綿掌風,毫無聲息的襲到惡彌陀身前,惡彌陀一覺柔勁上身,頓時閃身飄下,疾射東房,口中向那西房上的白姑娘道:
  “吆!軟綿綿的柔勁,多滑溜啊!乖乖!”
  一派下流話,只氣得姑娘柳眉倒豎,杏眼圓睜,一晃身,展開“柳絮飄風”的身法,落於當地,驀地向那立於當地不動的賽孟嘗點去一指,剎時間將藍旌與盧益升的僵局解開。藍旌大喝一聲,一掌向賽孟嘗拍去,賽盂嘗盧益升,亦揮掌相迎,頓時頻施重掌.招招著實的硬拚起來。
  惡彌陀一看自己弄巧反拙,突然飄身下落,但就在他下落之時,姑娘卻騰身而起,緊迎著惡彌陀就是一指二掌,齊齊施襲,只擊得惡彌陀連連怒叱,招招被動的應敵,處處顯得掣肘。怒吼連連中,惡彌陀突的拚受一指,雙掌擊向姑娘,姑娘又不願兩敗俱傷,撤指揮掌,硬碰來掌,惡彌陀一見,心下暗喜,掌未對實,藉勁即猛撤掌力,踏步後躍,騰身而起,又故技重施,欲以輕功與姑娘較量。他卻不知姑娘輕功乃得自異傳,姑娘微哼一聲,騰身追去,剎時即距惡彌陀僅餘尺許,掌風柔指齊施。惡彌陀不知厲害,依然折身斜躍,姑娘卻迎截而至,一指點去,只迫得惡彌陀仰身蹬腿平飛而下,姑娘即騰躍越過他的身形,一掌自上空擊下,只打得惡彌陀,掌屈身翻,被迫落地後,氣喘吁吁的望著姑娘,臉現驚異之色! 心忖: “這妞兒怎恁的了得,掌指狠辣,輕功尤高,是誰調教出如此厲害的年輕好手?”
  心內思付,但外表可不能現出怯敵之意,乃偽裝驚異的口吻,遮掩道:
  ‧吆,吆! 妞兒,好俊的功夫!動起來如此快捷,你佛爺可真受不了啦!” 又是一派的臟語,姑娘大是震怒,嬌叱一聲,一記“蘭花手”倏然而至,直襲向惡頭陀前身。惡頭陀一見“蘭花手”,大為震駭,顧不得身分,雙掌齊推,雙腳猛蹬,一式鷹揚隼飛,沖天而上,藉勢躍上屋頂,向院外就待逃去。姑娘恨極了這髒話連篇的惡頭陀,懷中掏出“震天雷”,玉手一揚,疾勁的射向惡彌陀.惡賊尚不知是什麼,聞聲抬掌,未回頭即拍擊而下,仰天一聲哈哈道:
  “妞兒,我們後會……”話尚未完,身尚未起,“轟”的一聲,屋塌牆翻,夾著一聲淒厲的慘嚎,消失於煙硝灰雨中。
  轟聲影響了廳內的戰鬥,南江北河,與一個乾癟的老頭對敵,乾癟老頭乃出名的漠鷹王五,鷹爪功碰上了南掌北拳,威震武林兩大世家,如何討得了好去。本已接近尾聲的戰鬥,突被爆炸聲所驚,尤其那一聲尖銳而淒厲的慘嚎,漠鷹王五,已聽出乃發自惡彌陀之口,不禁緩得一緩,頓時重重的挨了南江北河一拳一掌,只打得他狂吐鮮血,兩眼冒火,胡亂的拒抵兩招,業已不成招式,被南江北河復加一招,即時了帳。
  連環性的演變繼續發展,漠鷹王五的狂吐鮮血,被擊倒地。影響了與西岳東海對手的長白梟穆柯,一怔神之下,東海的一記殺手銅,生生的將之砸得腦漿進裂,四散濺射。鋼刀嗆朗朗落地之聲,驚了那與三個娃兒時敵的南荒邪神豪格飛,回首一望,一抹腦漿恰恰射到,濺了一臉,頓得一頓,玉兒的蘭花手拂出,生生將邪神的腦脈截斷,剎時死去!
  屋中人,只有原同白姑娘共擊惡彌陀的中原,在姑娘追擊惡彌陀,囑留屋掠陣,此時一見敵人盡殲,而廳房中適時擁進了自囚室中脫出的八個男女子弟,亂糟糟的吵成 團。原來,八人走出地室以後,來到前面,適見姑娘同惡彌陀,藍旌同賽孟嘗鬥得正酣,看得入了神,待到轟隆一震,這才知道廳中尚有激鬥,一擁而入,竟然是剛剛結束。八人一見三女無恙,頓時齊齊向前慰問,五個老人平日威嚴尚在,此時竟受了冷落。中原見狀,沉聲喝道:
  “讓他們尸身抬出去,給盧益升老賊看看!”聲落人動,剎時間抬出外面,向藍旌與賽孟嘗對掌的附近一扔! 齊向場中看去! 只見藍旌藍衫飄飄,神色泰然,那股不怒自而威的氣勢,又已顯露無遺。只是雙腳卻已陷於地中五寸許,而那賽孟嘗盧益升,在招招硬拚,藍旌未施全力,存著要累垮老魔的心理,老魔已是雙足下陷尺許,額際冒汗,臉色灰白,胸腹之間,起伏不停,口中已微聞喘息,顯然已至功力之極限。此時正拼過一掌,望著那不怒自威而又瀟灑的藍旌,心生懼意,又恰恰看到了四方之屍體,頓時勁力全洩,癱軟的向下矮去,腹將及地,突見他神色倏整,向藍旌看了一眼,猛挺身形,奮力拔出雙足,竟連看也不看眾人,神情凝重,步履艱困的,一步步向大廳走去。
  五位老莊主尚待攔阻,藍旌卻突的一使眼色,五位莊主頓時停身,只見那一代魔頭,被譽為賽孟嘗的盧益升遲緩的步入大廳之中,稍停,一聲巨烈大震,“轟隆”一聲,大廳中煙硝四起,屋瓦齊飛,牆塌屋傾,一代魔頭竟然自絕於巨型的炸藥轟震之中。
  眾人方自嗟嘆,倏聽一聲淒厲的呼號,口喊:
  “爹爹,爹爹!”
  一條纖小的白色身影,踉蹌的衝向大廳之中,一閃而沒。一條藍影,適時穿進屋瓦齊落,煙硝瀰漫的大廳中,疾如鷹隼般一閃而沒。
  就在此時,一句淒厲的呼號道:
  “公公,你等著媳婦來地府侍候你了!”
  廳門口一條花影,突向牆上衝去,白影一閃,瞬眼間險險抓住花影,拉後一看,業已頭破血流。
  白姑娘向花影道:
  “盧少姐,我知你並非盧爺親子之媳,他自絕以謝武林,你應節度保重才行,何況你已身懷六甲,而且你那良人並不在此,你可想到這些?”
  少婦聞聲,只是啼哭不止。
  而此時廳中,卻突然一聲大震,屋瓦齊飛,煙硝復起,震聲中一聲銳嘯,沖天而起,一條藍影,夾著白影,疾升大廳屋面以上四丈有餘,嘯聲中含著無比的豪氣……
  本是嚇得臉色連變的白姑娘,此時卻面帶笑容的仰首看著那藍衫白影舒緩的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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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雙飛a

  滾滾土龍,翻騰洶湧,頗著官塘大道,向南滾去,那是一輛黃頂篷罩、紅簾飄動的四馬驛車,正由一個虯髯勁裝的武林健者,熟練的駕駛著,馳向武林盛名不衰的南江府!
  駕車虯髯健者,滿面憂急,風塵之色與焦急之容,糅合著整臉的汗珠,竭力的操著韁繩,叱呼四馬,驛車如風馳電掣般,翻滾前行。
  距驛車後百丈左右,那滾滾土龍掩沒之處,三條勁疾的身影,亦正如奔馬般,隨後疾馳!
  南江府的莊門大敞著,吊橋上平坦如常,莊門前寂靜無聲。但就在驛車露面後,莊門樓上傳出了一個清脆的勁聲道:
  “驛車放進後落門起橋!”
  剎時間,人影穿梭晃動,各就崗位!仍然是寂然無聲,驛車馳近了!驛車上的勁裝健者,突地在車行中揚聲道:
  “馬驊騮拜莊!請防追敵!”
  話聲中四馬十六蹄翻飛,隆隆輪輾吊橋,蹄踏空橋之聲,飆閃而過!驛車不停直駛向南江府的議事大廳門前停住,“轟”然一聲,馬停車住,人仰地上!
  武林盛稱的孝子駛風手馬驊騮,人自車上,一頭栽在地上!
  刷刷刷,四條身影,急閃而出,越階駐落馬驊騮身旁,兩人急速的扶起駛風手馬驊騮,快步扶持走進大門而去!另一個牽著馬兒,慢步行進一處敞廳,吩咐餵馬之人妥善照料,然後,返身同另一人,向莊門馳去!
  馬驊騮被扶持至廳前不遠,突地廳上走出了一個五十餘歲的紅面老者,向扶持之人問道:
  “誰?”
  “駛風手馬爺!”
  其中的一個年輕的莊容回答!
  “呼”的一聲,一位聳眉的五十餘歲老者,自廳內急躍而出,踏步上前,伸手扶起低首的駛風手馬驊騮一看,只見駛風手雙目緊閉,氣息微弱,滿面飛灰汗漬,形容憔悴,全身癱軟。聳眉老者,雙眉連聳,伸手搭至駛風手馬驊騮脈關之處。稍停,寬心略放,焦急的面容神色略霽,放下把脈的手後,方待向一旁的紅面老者講話。
  突見大門前,倏忽閃進一條飄疾的人影,閃至聳眉老者身前,施一禮後,急促的道:
  “稟大爺!莊外有追蹤驛車之人叫門!”
  “什麼?叫門?誰關的門?”
  聳眉老者疑惑而微帶怒意的叱問。
  來人系一俊秀的青年,聞聲恭容道:“驛車進莊時,馬爺揚聲拜莊,並請阻追敵,故而大爺下令收起吊橋,關起門來!’聳眉老者道:
  “來人是誰?”
  “他自稱是南方旗旗主,並且射進一宗信物在此,請大爺過目!”
  說罷,青年人伸手恭敬的遞向老者一件物事。物事出手,老者面色一緊,向一旁的扶持駛風手馬驊騮的二人道:
  “將馬爺扶至廳中。準備休息床鋪,給他吃點東西,他自會復原!”
  聳眉老者伸手接過青年人手中物事,托于掌上,伸向原先出來的紅面老人臉前道:
  “二弟可看到了,原來南方旗旗主,真的是這惡賊!”
  紅面老者早已看清,聳眉老者手中之物,乃是一具小巧的歡喜佛,見聳眉老者詢及,乃沉吟道:
  “笑彌陀隱跡江湖數十年,竟然為密幫效勞,這倒扎手得緊!”
  “何事扎手?你兄弟倆竟出來就不進廳了。”
  一陣蒼勁的聲音,起自甫出廳門的一個清 白髮老者口中。
  聳眉老者回身向白髮青衣老者道:
  “原老莊主,請看此物。”
  伸手遞過了手上的歡喜佛。
  原老莊主乃是中原府的中原一劍原厚,聞聲向聳眉老者手中物一看,即詫異的道:
  “這魔頭在哪裡?啊!剛扶進廳去的馬大俠可是被他所傷?”
  聳眉老者道:
  “馬大俠乃憂急勞累加上飢餓所致,此魔卻是追迫馬大俠而來,現正在莊門!”
  “那麼走啊,還等什麼?”
  原老莊主首先邁步向外走去! 同時向二老者催促。 是啊!怎的兩人竟會未想起即速出去應敵?但那聳眉老者,卻並未動身,急聲道:
  “老莊主留步!”
  當原厚聞聲詫異的止步望向他時,即見他向那報信的青年人道:
  “去放他們進來,引來此地!”
  青年聞聲走山,他旋即又向旁邊的紅面老者道:
  “二弟去將馬大俠安置安置,即刻前來,並讓他們各守崗位!”
  紅面老者聞聲點頭,進廳而去,立時陪同扶馬驊騮進廳的兩個青年人,走向廳後而去!
  中原一劍原厚一見聳眉老者,如此安排,即返身退回道:
  “只不知他們來了幾人?”
  聳眉老者道:
  “以笑彌陀為首,即是來的再多,想來有你老爺子在此,餘下的我江麒也儘夠對付了!您說是不,老莊主?”
  原來此人正是南江府的大爺江麒,看來老府主江洋是真的退休了,不用講那紅面老者,正是他的二弟江麟了!
  中原一劍原厚,一聞此言,清 臉上,露出了一股豪氣,但卻謙遜的道:
  “大莊主可別捧我老頭子!現在可是年輕人的天下,笑彌陀雖不可懼,但卻難保他們來人之中沒有一個像藍少俠那樣的呢!”
  大莊主江麒一愕,旋即道:
  “不太可能。東海雙仙可以調教出那麼兩個徒兒,還是合三人之力,再加上天賦異稟,才有此成就,世上再哪裡去找那麼三個頂尖異人與奇才?”
  原厚同意的點點頭,但卻詫異的道:
  “三人?除了兩仙佛還有誰?”
  “鬼影子!”
  江麒輕輕的道。
  “噢!”
  中原一劍似且恍然大悟般道:
  “怪道來去如此之速!在江邊時……”
  “好大的架子!在佛爺面前擺臭排場!”
  一聲暗啞而粗沙的聲音,自大門前傳來!
  緊隨著聲音, 個全身大紅色袈裟的和尚,瞇著那自然生成的笑眼,挺著個坦露的大肚皮,走進門來!
  身後跟著高矮不等的五人,前頭卻是剛剛出去的青年人,在引導著向廳門而來!
  江麒一見,向前抱拳宏聲道:
  “大師駕臨敝莊,江麒事先不知,望恕怠慢之罪!”
  笑面彌陀一看,不屑的道:
  “哪敢擾您大莊主的駕?咱們是明人不說假話!請向江老頭兒講一聲,就說我和尚來請他將那馬驊騮叛徒給放出來!”
  江麒一聽,面色一肅,亦甚是不滿的道:
  “和尚你可講理?”
  “嘿!到貴寶地敢不講理?”
  笑彌陀竟亦是一副不滿之容,怒向江大莊主瞪視著。
  江麒道:
  “既然講理,馬大俠來到敝莊,即是客人,何況他人病了,怎可如此待客?”
  笑彌陀滿面突現笑容,嘻嘻的道:
  “馬小子會是病了?嘿!呵!在前面不到半日路程的地方,他還用他那鬼車子的削器斃了佛爺五個手下,看到佛爺的影子,這才沒命的逃到這兒!哼! 病了?騙鬼啊,大莊主!” 一旁的中原一劍原厚,一見笑彌陀突現笑容,前跨一步與江大莊主站了個並排,暴提真力,笑彌陀話聲甫落,即聞他洪聲道:
  “老朋友,少待!”
  笑意現即動身,這是笑彌陀的習慣,本已話落身起的笑彌陀,突聞此喝,驀然停下,雙目瞇瞇的望著中原一劍原厚端詳了一會,突地似是恍悟般的敞聲笑道:
  “吆,吆!看不出來,真是老朋友呢!只不知十餘年不見,你那支破竹子,可進步了,真是幸會,幸會!阿彌陀佛!”
  笑意更濃的笑彌陀,滿臉肥肉也不知是為喜逢老友,喜極而顫,抑足氣得心急而顫! 滿身肥肉配合著那大肚皮也一抖一抖的鼓脹著! 中原一劍原厚,知道這是笑彌陀運功至極限的現象,故而更形凝重的,向笑彌陀注視著,口中答道:
  “人老了,哪還有什麼進境,大和尚的修為,可較往日強多了!”
  “當!噹噹……”
  突然,一連串鐘聲響起,聲震全莊,嗡嗡餘音不絕於耳!此時,廳中已走出了紅面江麟,趁機向江麒點點頭,示意全莊已準備完畢!
  笑彌陀突聞鐘聲,神情一愣,旋即恢復本來的濃濃笑意,向江大莊主道:
  “貴莊敢情是與佛爺賭定了?好,好!既然你敢收留叛徒,那麼佛爺就不客氣了,找江洋老兒出來吧!”
  江麒整容道:
  “家父已出外雲遊去了!南江府由兄弟主持已是許久,大和尚有事,一切衝著在下來吧!”
  “孫子也不要啦!”
  大和尚意有所指的滿是不屑。
  “哈哈!你笑彌陀可真是個糊塗蛋!江少爺早回來了,你還認為你們的惡頭陀很自在的在江心島嗎?”
  中原一劍原厚,突地哈哈大笑,揶揄的向笑彌陀譏刺著!
  笑彌陀一聽,面色陡變,旋而狐疑的望著中原一劍原厚,心內忖道:
  “他們既知惡彌陀及江心島,看來老兒所說,是真非假!怪道未聞惡彌陀之消息許久了!”
  想至此處,笑意更濃,全身的顫抖,業已停止!雙眼瞇得更小更細,一步步向前踏出,口中卻沙啞的道:
  “怪道你們江原二府對佛爺敢如此強硬,原來如此!”
  中原一劍原厚,冷冷的 笑道:
  “賊禿你不自己想想,無能控制消息,無力保護部屬,還來此地施橫,哼!”
  笑彌陀一聽此話。面色微變,即又濃笑著前踏一步,“呼”的一聲,一股排山倒梅的猛烈掌風,向中原一劍原厚,與江麒停身之處襲到!
  中原 劍原厚,早有準備,踏前一步,雙掌猛推,獨立接下了笑彌陀的一掌!
  “噗”然一聲,兩人身形各自搖晃一下,都立於當地,但卻見中原一劍原厚,清 的臉上,略顯蒼白,而笑彌陀的胖肚子,更是大起大伏,顯然兩人都是大為費力,可也看出兩人正是功力悉敵,錙銖並稱!兩人同時驚望著對方,甫要再擊,突見笑彌陀身後,閃出了一個中年漢子,粗壯的身影,向前一站,鷹鷙般的一雙三角眼,看了中原一劍一眼,向笑彌陀躬身低聲道:
  “殺雞子哪裡用得著打虎刀,屬下向旗主請令,擒下這叛徒!”
  笑彌陀一看,道:
  “副使剛來,就要麻煩你,這可不太好意思吧!”
  三角眼中年漢子,恭聲道:
  “就算是盧剛的進見禮吧!”
  說罷撒手向前一站,面對中原一劍道:
  “聞聽老鬼昔年中原道上的頂尖劍手,本使今天領教老鬼幾手!”
  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只氣得中原一劍原厚,怒哼一聲,不理中年漢子,反而向笑彌陀道:
  “大和尚十餘年下來,別的沒進境,這畏懼可大有進境呢!”
  中原一劍這種不屑理會中年漢子,與譏刺笑彌陀的話,同時間,激怒了兩人!
  只見笑彌陀,挺身而出,一記迅猛的掌風,撲向中原一劍原厚,同時口中道:
  “老鬼讓佛爺超度你,也是一樣!”
  而那中年漢子,卻也陰險的同時一指點向中原一劍原厚,竟是連吭也未吭一聲!
  中原一劍原厚,同時受兩人襲擊,豪情頓發,長笑一聲,大喝一聲:
  “來得好!”
  右掌挺伸,迎著笑彌陀擊來的猛惡掌風,同時,閃身避開了中年漢子襲來的一指!
  更不屑的嘲笑道:
  “不懂道理的也配在江湖上走動?”
  顯然是指那自稱盧剛的中年漢子,不吭聲的偷襲。
  一掌對過,中原一劍原厚,身形一歪,向旁橫跨兩步,始能站穩身形,而笑彌陀卻踏前一步!顯然笑彌陀這夾怒一擊,對中原一劍來說,是吃了點以一敵二分心的虧!
  中原一劍老臉倏紅,雙目一瞪,白眉一聳,怒哼一聲,驀地踏前五步,五指如鉤,迅捷如鷹爪般,挺身抓向笑彌陀的面門!
  神州五府世家,中原府以劍爪威震江湖,笑彌陀與中原一劍原厚,在江湖上正是黑白兩道的一對活冤家,兩人生平不知打過幾次,誰都贏不了誰。可是誰有多少殺手狠招可說是知道得甚為詳實。如今中原一劍原厚,突然打出了真火,驀地使出了中原府的絕藝怒龍爪,當頂向笑彌陀攻來!
  笑彌陀胖大的身形晃動,躲過正面,挫身一掌擊向了中原一劍原厚的肋下!
  中原一劍原厚,爪勢突變,右爪下擊,左臂一伸,五指如怒龍出洞,倏忽遞到笑彌陀剛剛移動的挫矮身形面前,右爪堪堪亦抓向笑彌陀擊來肋下的一掌掌背,同時隨著爪勢,連挫兩步,面對著笑面彌陀,形成居高臨下之勢,控制住對手的活動範圍。
  笑面彌陀威震黑道數十年,為黑道中有數的魔頭之一,豈能任中原一劍控制局面。突見他大肚一挺,收掌進身,右掌回擊中原 劍左爪手腕,胖大的肚腹,突似風鼓般的膨脹,“咚”的一聲,生生受了中原一劍一爪,爪印肚皮上,僅見五道白白指痕略現即隱!
  同時間,笑彌陀的身形,突地又是一挺,挺前兩步。左臂順肚腹而下,攻向了中原一劍的下部!
  剎時間中原一劍原厚,身形連晃,雙腳挪移,避開笑彌陀來招,然卻也順勢遞出子殺手!
  笑彌陀趁機卻亦施出了渾身解數,連連與中原一劍硬碰硬,實對實,虛找虛的幹了起來!
  清 的瘦長身影,與矮胖的笑彌陀,恰成了對比。
   個似蹲地葫蘆,立於中心旋轉不一,一個卻似蚊蚋逐臭,纏繞不休。
  兩人旋轉纏繞中,爪嘶掌風,鼓盪飛揚,狠辣兇厲,無與倫比。這是一場罕有的激鬥,就連那奮勇出場的副使,也看得忘了自己插手的事!愣愣的立在當場,注目不瞬,似是忘記了他身在戰場!
  激鬥中的兩人,突然間,由快轉慢,一爪爪,一掌掌,結結實實的對了起來。十掌下來,兩人身形都已矮得與地齊!雙雙似鬥雞般的目住對方,尤其是那笑彌陀,看來雙腿已無,活脫脫似以腹著地,挺著個大圓肚皮與支撐著個光頭,揮舞著兩臂,直似個玩偶!
  驀然!笑彌陀雙眉揚處,一縷金光,夾著呼呼風聲,旋向了中原一劍原厚!
  金光到處,一線烏光,隨手而起,中原一劍成名竹劍已點向了金光,“當”的 聲,喑啞的金鳴,金光旋向左方,折回到彌陀身前!
  同時間,兩人長身而起!
  中原一劍手中多了一支尺許竹劍!
  笑彌陀手中多了 面黃澄澄的銅鈸!
  劍自原厚腰際而出!
  鈸由笑彌陀僧衣下襬中飛起!
  “當!當!”竹銅相擊的暗啞聲不絕於耳!
  兩人又以兵刃雙雙騰身動上了手。
  金光閃閃,烏光黝黝,人身晃動間,再無剛剛爪嘶掌風的鼓盪洶湧,澎湃激盪的聲勢,但卻更進入了一種輕靈中帶詭譎,步步都可致敵死命的險境之中!
  正在此時
  “當……”
  一連串勁疾的鐘聲響起!
  剎時間
  激鬥中的兩人,豁然躍開,詫異的同時望向江大莊主江麒!
  摃麒亦正疑惑的,但甚為凝重的向江二莊主道:
  “老二看是何人闖莊!”江麟焦急的騰身而去!
  中原一劍原厚,卻是甚為奇異的道:
  “闖莊?”
  江麒老臉一紅,雙眉大聳,滿面露出了一股憤色道:
  “南江府近年流年不利,竟然連遭不幸。今日更是二三十年未曾有過的事情,都發生了,哼!”
  雙目向笑彌陀一瞪,沉聲道:
  “大和尚即未將我南江府放在眼中,那就莫怪江某心狠手辣了!”
  只見他輕飄飄的向笑彌陀拂出了一掌!
  從旁看來,似是毫不起眼,但在笑彌陀這久走江湖的老魔頭眼中,卻滿不是那回事!
  南江能與中原北河,東海西岳,齊名江湖,就是靠他江家的掌勁陰柔專克陽剛,江湖上誰不知南江的陰絕掌之武林奇學?
  江麒是現在的莊主,沒有二下子能夠頂得下這五府世家的偌大聲名嗎?
  笑彌陀當然知道這個道理,江麒那凝重的面色,與及惡毒的目光,使這老魔頭提高了警覺,未待掌風近身業已向旁挪移身軀,斜刺裡橫截一掌!
  但他身旁的那個三角眼中年漢子,卻已不管這些,一抬臂,一股猛烈的掌風,迎著江麒擊來的掌風硬擊而去!
  三角眼漢子猛惡的掌風,似並未遇任何阻擋,即襲向了南江莊主身上,然而南江莊主卻渾似未覺般,依舊怒目注視著笑彌陀,只是輕蔑的飄了一眼三角眼漢子,鼻中微哼一聲!
  本是一臉剛悍之色的三角眼漢子,驀地似被針刺般全身感到刺痛,如萬蟻爬行周身,癢麻疼酸,齊齊襲來!
  只見他雙掌齊掄,無目的的在全身抓撓。剎時間,三角眼中流出了急怒的淚珠,而每一掌落下後,均都是漸漸加重,最後竟然是 掌下去,衣衫撕裂,掌掌劃出五道血痕。不多時,已是體無完膚,人亦近於全裸!
  看在笑彌陀眼中,大為驚懍,不知是何原因!
  三角眼中年漢子,可是心裡明白,嘴上講不出來,全身已至血漬斑斑,猶是麻癢不止。只見他強忍這種通體麻癢,瞪著那血紅的三角眼,顫抖著全身,向江大莊主一步步走去!
  “盧剛,止步!”
  一條碩大無比的身形。驀然騰落盧剛身前,一指點中了他的昏穴,盧剛在萬蟻爬身的滋味中,跌倒在地,昏迷不醒,亦暫時解除了痛苦!
  碩大無比的人影,一回身.轉向南江莊主!
  江麒一看,突地心弦一緊!
  只見來人除掉奕奕有神的銳利目光以外,全身自頂至腳,均裹在一個似鐘形的斗篷之中,看不出肥瘦,一身黑色的斗篷,就是他的外表!
  倏聽他陰陰的向江麒道:
  “南江陰絕掌,哼!”旋即打量了全場一眼,向笑彌陀道:
  “就憑南方旗主親臨,竟然讓盧剛為人所傷?哼!”
  呵!好大的口氣!憑笑彌陀的身分,竟也被他叱呵起來!
  笑彌陀肥臉一顫,突地道:
  “閣下何人?”
  此話一出,雙方之人均是一愣!一個個都顯出了詫異無比的臉容,望著這白天裡都是這麼一身神秘打扮的怪人,看他有何反應!
  怪人一聽此言,亦是一楞,但旋即聽他陰陰輕笑 聲道:
  “紅黃藍白黑紫玄,東南西北中巡驛!”
  笑彌陀一聞此言,突地胖肚一縮,俯身道:
  “南方旗主,參見總旗主!”
  “總旗主?”
  中原一劍原厚與南江大莊主江麒迷惑了!來人身分竟然是秘幫的總旗主?心中可就在盤算了,對笑彌陀,他們是知之甚詳,然而這位神秘的總旗主,他們卻是甚為陌生,也未聽說過,現在面對著這個怪人,真是莫測高深!
  好在江湖人有一種特性:知己知彼,當然可以打有把握的仗,即或是不知彼,遭遇上了,也得挺起來,何況人家是打上門來的!
  在盤算中,看不出對方是誰,但亦絕不能示弱!
  南江江麒,突地向怪人一抱拳道:
  “閣下突入敝莊,不知何事?”
  怪人陰陰一笑道:
  “踐約!”
  江麒一聽,疑惑的蹬著怪人!
  怪人又是一聲陰笑,這聲陰笑,卻突然使全場之人聽來如寒冰刺骨般的難受!只聽他繼續道:
  “江老莊主昔日和我幫有個約定:永不插手有關背叛一幫之事;而於前些日子,竟然與本幫敵人聯手,毀了我們的北郊密舵,近日竟然又背約將人質接回。本幫主上決定,自南江開始,先向五府開刀,由本人親主其事I”
  談至此處約略一頓,掃視了一眼全場,奇異的道:
  “江洋老鬼怎地不在,請他出來受死吧!”
  輕描淡寫的這麼兩句話,聽在江麒與中原一劍原厚耳中,何止是狂傲、自大!
  但是人家既然是明面的來挑戰了,五府世家可不能不注重禮數!
  江麒強忍滿腔怒火,向怪人道:
  “貴幫劫人迫訂的契約,能算數嗎?就是算數,合理嗎?閣下既然如此講理,那麼就擺開吧!”
  “擺開? 就憑你? 還是找江洋老兒來罷!”
  怪人不屑的口吻,直使江麒大是憤怒!只聽他洪聲道:
  “家父業已退出江湖,南江府一切由江麒主持,閣下儘管衝著我來,南江府是不畏強粱權勢的!”
  怪人鄙夷的哼了一聲道:“天下世間,強者生弱者死,什麼合理不合理,只要是有違本幫的人,是逃不掉的。既你如此說法,那麼是你自己了結呢,還是聽由本幫處理?”
  聽他的口氣,好像南江府已經是他俎上肉、刀下鬼一般的會聽他擺佈了!
  江麒不由得敞聲大笑,聲震長空,久久始停,一整臉色向怪人道:
  “閣下可聽說過,五府世家在江湖上,可曾任人宰割過?”
  怪人又是一聲鄙夷的一笑道:
  “本幫前些日子,不就是曾宰割過五府世家嗎?哪一家敢反抗過呢?”
  江麒卻亦毫不示弱的道:
  “可是怎地現在五府世家不理會你們這批見不得天下武林面目,狗仗官勢的武林敗類了呢?閣下知道嗎?”
  怪人一聽,頓時語塞,然卻冷冷的道:
  “那不過是主上一時想利用你們,現在嗎?就是你們不聽指揮受懲罰的時候到了!”
  中原一劍原厚,卻突於此時插嘴道:
  “就憑你這見不得人,故作神秘的無名小卒?”
  怪人一聽此語,突地一聲長笑,陰柔的起自口中,如線牽般直射入中原一劍原厚的耳中。中原一劍原厚頓感頭脹腦炸,趕緊吸氣運功,始抵擋得住,然而耳中卻仍舊似受針刺般攻擊,大起驚心!
  長笑一停,怪人向中原一劍原厚道:
  “你要不要嘗嘗我這個無名之輩的滋味?”
  這可是真的挑上了,中原一劍原厚,生為武林人,能不接腔嗎?接腔後,能不幹嗎?這是沒二話可說的。
  中原一劍原厚,真正的是一句話也不講,一劍指向怪人露在外面的雙目,劍似閃電,人如雷奔,堪堪劍尖與眼球接觸的時候,才見怪人頭 偏,劍貼左臉削過,而怪人的那鐘形的斗篷,卻如一個漁網般向外無風自撒,颯颯聲中,一股無形的勁氣,將中原一劍原厚,生生的刮向後面,退了兩步,那是不由自主的向後退步!
  中原一劍原厚,這是出生以來,第一次遇到的怪人怪招怪勁,不由得大為震駭!
  但,就憑他中原一劍原厚,能夠就在一招甫接之下,敗下陣來,而不敢再向前嗎?
  不!姜當然是越老越辣,可是在它被鍋裡的沸水一煮後,不但沒了辣味,反而是啥意思都沒有,真正的是難吃已極。
  中原一劍原厚,雖然是塊老姜,但在這種情形之下,卻也正不知如何是好!
  但已不能不如何!只見他清 的面上,浮上了一層紅雲,一招就敗,誰也受不了!何況他是中原府的二莊主。
  竹劍如靈蛇般已卷向了怪人!
  可是怪人卻在此時,向後倏退一步,讓了中原一劍疾勁的一招,口中揶揄的道:“怎麼樣,有名有號的江湖人,我這無名小卒的滋味如何?”
  話未落,屏風後已轉出了以江麟為首的一批人,雙方暫時一停!
  江麟卻急步向江麒面前走去,走至江麒處,輕輕的向江麒附耳急促的講了幾句話!
  江麒邊聽邊聳聳眉,最後向初進來的一個矮小老人望去!江麟講完站於一旁,江麒卻突然向怪人道:
  “貴幫人已到齊,閣下究是如何對我南江府?劃個道出來如何?”
  怪人一聽,掃視了南江府此時在場的南江兄弟江麒江麟與中原一劍一眼,突地奇異的陰聲道:
  “既然你如此說,那麼本人就實在向你講,南江府若仍舊聽命本幫,一切如舊,否則呢?……”
  “怎麼樣?”
  江麒不以為意的道:
  “屠莊!”
  好狠的心腸,好毒的話語!
  按理,聽到這話,大莊主江麒,當是怒害滿面,挺身撲鬥才對,但偏偏出人意外。
  大莊主江麒,竟然一反常理,輕鬆的,心平氣和的笑了!笑得好神秘!
  此種情形,就連中原一劍原厚也認為太過反常,可是當大莊主江麒,悠悠的,向怪人講了下面的一段話後,中原一劍原厚的身形移動了,移動到同大莊主與二莊主成了個並排!
  只聽大莊主道:
  “你可真是名副其實的江湖無名之輩,你可聽說過南江府在百年間,有誰敢對著它說一句屠莊的話?”
  怪人甚是桀驁的陰陰道:
  “本人就第一個做給那些江湖上有名有姓,叫得響字號的人們瞧瞧!”
  就在這句話尚未落之時,怪象忽生,怪人驀然感到腳下的石底,突似大海中狂風裡的一葉扁舟般,向下陷落。待他靈機忽觸,頓腳騰身時,石底竟如棉絮般,軟綿綿的毫不著力。他立刻雙掌下壓,本想藉力躥身,誰知腳下四周竟然空蕩蕩的毫無阻擋,反而使地面加速了下落之勢,哪裡生得出一點反彈之力?怪人這才大驚失色!
  同時他的耳中,傳來了身後密幫人員的驚慌失措呼叫聲,更可惡的是那頭頂上,驀然有一股疾風壓頂而至。當他抬眼看到原來是那進門處的大石屏風,轟然壓下之時,怪人不由得大為驚懍。但他卻仗恃著本身的藝業,急欲向前騰起,撲擊江麟江麒,但就在這一瞬之間,面前已是黑洞洞的不見天光,頭上屏風,已然倒下!而密幫所有人員,統統掉落在一個黑洞洞的地底方室裡。
  怪人在下落之時,險被石屏砸個正著,若非他見機得快,此時不被砸個腦漿迸流才怪!
  因為在他手觸石屏之時,入手冰寒,始知此一黑色屏風,竟然是海底石鋼!是以他只好死了擊石衝出的念頭!
  他自付能擊穿二尺以內的堅石,可不能擊跨五寸石鋼,腳已落地,頓時傳來了呻吟呼痛之聲!
  “刷!”一縷火光起處,一個中年漢子手中,多了一支火折子!
  怪人一見,掃瞄了 下地底情形,頹然坐於地上,向笑彌陀道:
  “大和尚,我們總算有緣!死也死在一起,只是有點窩囊,竟然死在南江府的機關削器之下!”
  笑彌陀卻仍是一臉濃笑,道:
  “總旗主何出此言,待我們合力挖個洞出去!南江府還不依然是被屠!”
  “對,對!我們合力挖個洞出去!”
  “來啦,動手啊!”
  “老子出去,必宰他個雞犬不留!”
  “哼!鬼兒子!我不放把火燒他個淨光才怪!”
  洶洶的人聲,震得室中嗡嗡不停,功力差的已是耳鼓生痛了!
  那急性的人,業已舉掌齊施,擊向了四處石壁!
  怪人卻一聲不吭的坐在地上,對眾人一概不理!
  掌擊石壁之人,擊打一圈,非但未聞崩裂之聲,且感到劇戰三百回合,亦用不了那麼多力氣,雙掌生痛,已有三人雙掌腫得老高,慢慢的已感到痛徹心肺了!
  漸漸的,人聲寂靜了!一個個都垂頭喪氣的坐了下去。
  怪人向擊打最力的三人道:
  “怎樣,有希望嗎?”
  三人都頹喪的道聲;
  “沒有!”
  怪人道:
  “我剛落地即已看出了此處乃是一處絕地,頂上更是海底石鋼,沒想到我們竟喪在這機關之中。這是誰做的機關?竟然如此絕毒。”
  “你能認出石鋼來,你的身份,也就沒什麼秘密了。你竟然想不出這是誰設計製造的機關嗎?”
  一縷清晰但卻甚為曲折微弱的話聲傳來,入耳即聽出了乃是南江府大莊主江麒的聲音!
  怪人在火折子微弱的光影下,向眾人搖搖手,示意勿作聲,他卻用那炯炯的目光向四周搜索!
  “你不用找,傳聲洞就在頂上石鋼中央,這是一種特殊的設計,石鋼下乃是一個天然石坑,整座大廳前,都是這一塊石頭,頂上石鋼乃是機關吊壓上的五爪金龍的眼珠,通到我的密室,這石鋼中央,可正好有這麼一個天然細洞,就作了傳聲筒。你們不覺著氣悶嗎?十五個人在那不滿丈圓的地洞裡,可不好受呢? 是不? 地府鬼王東方不律?”
  “啊!”
  幾聲輕微的驚呼,同時出在地洞中密幫人的口中!
  這齊齊的一啊,頓時使怪人驚震莫名,陰聲變成了急促不安,怒吼道:“你的鬼話能騙誰,本人怎地會是那已死去十餘年的東方不律?”
  怪人竟然不顧一切的反駁這個名號,使江大莊主大為高興!
  只聽他又遙遠而清晰的傳出了話聲道:
  “你不是就不是,那麼著急幹什麼,想在你部屬面前洗刷這十餘年前,被黑白兩道目為第一號敵人的惡名是不? 那還不簡單。脫下你的罩頭來,反正是死,讓他們在死前看看他們的總舵主的真面目,那不是很好嗎?” 說至此處,聲音戛然而止,久久不聞響聲!
  但地室下卻騷動了,沉靜中,微光下,每一個密幫的弟兄,自南方旗笑彌陀為首,都凝神注視著他們的主子,毫無疑問的,他們都想看一看這上司的真面目,從那一雙雙驚奇、疑惑的眼神中,不說也看得出來!
  “啊! 這是什麼地方?”
  此時那受傷的三角眼中年漢子盧剛,突然醒來,問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怪人藉機岔開話題道:
  “此是南江府的地下石室,我們全陷入人家的機關了!”
  “那麼我們快設法出去啊!”
  盧剛猛然站起身子來!似是傷勢業已復原,但他自己抓傷的傷痕,還把他痛得直咧嘴,好在是外傷,還是撐得住,站穩後,邁步就待向牆壁走去,突地,他停止了!
  因為他看到那些根本不理會他的眼神。當他轉身看到了所有人的目光時,不由得驚問道:
  “你們是怎麼了?”
  笑彌陀看了他一眼,輕輕的道:
  “我們都想看看總旗主的真面目,證實一個疑問。”
  “什麼疑問?”
  盧剛驚異的問。
  怪人倏然接口道:
  “他們聽南江府的那小子講,為師是昔日江湖中黑白兩道視為第一魔頭的地府鬼土東方不律,所以他們想看看為師的面貌!”
  盧剛驀地大聲叱道:
  “我師父怎會是那老魔頭,你們別疑惑了,我師父……只是……只是,欸! 因為被藥物毀容,才不願以面目示人的,我們還是設法找出路吧!” “不用找了,沒有路了,我們都在這裡等死呢!既然總旗主不是那魔頭,在我們死前,讓我們看看真面目,又有什麼關係?”
  那個拿火折子的答了話!
  盧剛驀地向那拿火折子的道:
  “不給你看怎樣?”
  “不怎樣!”
  那個拿火折子的頂了回來!
  這是平日所沒有的現象,以他盧剛在密幫中的身分地位,平日誰敢如此對他講話!盧剛愣得一愣,驀地一掌擊向那手持火折子的,口中喝道:
  “大膽!”
  “刷!”
  好整齊的聲音,好整齊的動作,全室中的密幫弟子,同時揚掌,接了盧剛一掌!
  “哇!”
  一口鮮直如噴泉般脫口而出,盧剛功力再深也不是十餘人之敵!
  鮮血噴了面前九人滿身滿臉,穢腥之氣雖重,然而卻沒有一個人動手去抹拭一下!只是瞪著怪人師徒二人,盧剛的受傷,似是對他們毫無關聯似的!
  “刷!”
  被掌風熄滅的火折子又亮了!光影中盧剛滿面獰容,怒瞪著眾人!
  驀地,怪人挺身立起,一拉盧剛,環視眾人一眼道:
  “好,好!各位對本人既然如此疑心,就讓各位看看真面目,反正我們出不了這石室!”
  “慢著!你們可莫忘了,地府鬼王東方不律,是被東海雙仙在十多年前,用金剛指、蘭花手,禁錮在地府之中的,他那額上,正有金剛指的特殊記號,紫紅斑一顆,與蘭花手‘蘭花印’一記,分居左右額頭!
  江大莊主的聲音,又突地傳了進來!
  此話一完,怪人直氣得全身抖顫,怒聲道:
  “有朝一日,我非血洗你江南府成為鬼府不可!”
  顯然,怪人是怒極了,但久久卻再也聽不到江大莊主的反應!
  只見他驀然雙目射出了一股殺光,向室中眾人道:
  “不錯,我就是地府鬼王東方不律,各位滿意了吧!”
  “啊!”
  驚異、嘆息、懊悔、羞辱、憤恨的混雜聲音同時響起!
  “吧塔”火折子掉在地上!那火光微閃之時,地府鬼王東方不律可看得清清楚楚,他們一個個,都似忽然似修持了百年的老僧,萬念俱灰般地低下頭去!
  火光雖滅,以他地府鬼王的功力,可是依舊看得清楚,他這一批屬下,除了笑彌陀面上尚露出了一股憤激的神色,但卻一現即逝外,其餘的人,在聽到他承認是地府鬼王后,卻驀然間,都似失魂落魄般,坐在地上,俯首不語。這種狀況,使他大惑不解!
  但,靈光一閃,他也突地長嘆一聲,坐於地上,嗒然若喪!
  是的,當人想到自己即將離開這個世界時,他們還有什麼可爭?一輩子在名利上滾來滾去,爭得偌大名聲,死後還不是一樣的一堆白骨,作蟲蟻的居室食糧?何況他們又都是些武林人物?在平凡人的眼中,他們與強盜、賊匪、小偷,又有多大分別?這是一種奇異的心理狀態!
  石室中,不知過了多久,帶在身上的乾糧,早都分吃光了,口渴得要命,已有那功力淺的,委頓下去了!驀然,一縷嬌俏而急促的聲音,傳入室中,“總旗主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我是臥底南摃府的巡方,前天您被陷後,我傳急信招來了巡旗人馬,大概是柳巡主親來此處,現在他們已出去了,啊,有人來了!”
  驀地裡,石室中起了騷動!
  盧剛惡毒的向四周掃視一眼。
  四周的騷動停止了!
  地府鬼王東方不律卻仰臉注視著傳聲筒!
  聲音又急促的起了,只聽那嬌俏聲音道:
  “我已大約知道機關所在,你們準備好啊!”
  聲音頓息!
  此時聽到頂上,傳來了隱隱的步聲,輕微得幾不可聞!嘈雜一陣,又不聞聲音!
  驀然
  一縷勁風自頂上傳下,悶熱之氣,頓時一掃而光,一個個精神大振!
  一絲天光射入了!
  石鋼已起,一寸,二寸、五寸、十寸、二尺……
  “颼!”“颼!”
  地府鬼王東方不律與盧剛,師徒二人,業已登上了平地!探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東方不律向盧剛一擺頭,當先向大廳 射去!
  一種奇異的景象,剎時間展現在他的眼前!
  而他卻未曾注意到,那地下石室自他師徒二人登上平地後,久久無人上來!
  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他沒有想到的情景!
  大廳中,主位上有兩個清麗脫俗的麗人。
  兩旁南江府的大莊主江麒與中原府的二莊主中原一劍原厚,亦正端坐在那兒,微笑著,迎接他們師徒!
  左右卻是甚為整齊的,站了兩排人,左男右女,都是一個個男如玉樹臨風,女似月裏嫦娥!
  主位上的二位脫俗麗人, 一個連正眼也沒有看他們師徒一眼,只顧與中原一劍原厚在低聲談話。
  而另一個略顯年輕的,卻向地府鬼王東方不律師徒道:
  “總旗主既然來了,那麼就請坐吧!”
  地府鬼王東方不律,一見此情,驀地一愣,但瞬即向脫俗麗人道:
  “多年不見,你柳嫣嫣倒是正經了!”
  “欸!你這鬼裡鬼氣的人,還真有點眼力!你姑娘奶奶是與以前不同了!”
  東方不律一聽,突然雙目陡射厲煞,陰聲道:
  “你既然為本幫巡方旗旗主,為何不執行主上命令?”
  “什麼命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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