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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四月初十,洛陽關林。 太陽剛剛出山,關林前已是人山人海,雲集洛陽的武林各派早就盼望著這一天,不少人昨天夜裡便等候在這裡,似便能找一個離擂臺近些的座位。 比武場極大,足有幾十大方圓,大都被木板措起的長凳所佔據。擂臺就設在場子的中央,用厚木板搭成,三尺高。兩丈見方。在擂臺的西側不遠,便是大會的主持台,臺上呈扇面形放著十幾張桌椅,正中央的桌子突出一塊,像是要放什麼東西,明眼人一看便知,宋欽的龍王印,一會兒便會放在這桌子上。 主持台兩側的立柱上掛著到紅級黃字對聯,左聯是: “匯三山五嶽武林同道” 右聯是: “集四海三江中原英豪” 橫批八個大字: “以武會友,能者為主” 眼下,靠近擂臺的座席已幾乎被人坐滿,但頭排的座席卻是空著的,這一圈座席,是宋欽今為參加盛會的各派掌門人留的,其他人只能坐在後排。武林中不乏多事之人,但在今天這種場合,卻無人敢輕易生事。 會場內外,由一百多位白風幫的人維持秩序,由盂夕總統領,會場昨時搭起的大門前站立著十幾個人,左邊是劉業帶著“信陽四虎”,右邊是宋府護衛總統領魏萬興及七八位親信,孟夕在門前居中而立,迎接絡繹不絕湧至的來客。如此陣勢,既威嚴在重,又不失武林的禮節。 來人中出現了一行人,格外令人矚目,因為這一行人乃是在洛陽一帶頗具名氣的人物,頭一位是‘神武鏢局”的局主秦儀堂,身穿華服,身後跟著兩男一女,正是蔡鏢頭、雪天風和霍雲婷。 益夕一見來人,拱手第迎道:“原來是秦鏢主和三位鏢頭,歡迎歡迎。” 秦儀堂拱手還禮道:“有勞孟堂主迎接,秦茶多謝了。盂堂主,宋幫主可已經到場?” “還沒有,他與少林、武當的掌門一會兒便到,請四行先入座。”孟夕說完,便要領四人進場,尚未轉身,身後有人說道:“秦鏢主好興致,莫非也對這龍王印感興趣?” 眾人一看,原來是“鎮黃河”柯青山帶著“膠東二虎”以及黃河幫的十幾個人走了過來。 柯青山一襲黑格,手裡托著武林中人人熟悉的銅頭鐵桿煙槍,神色傲然,輕蔑地打量著奏儀堂和他身邊的幾個人。 秦議堂冷聲一笑,眉頭一挑,不緊不慢地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柯老爺子!”用手彈了排錦衣上的浮上,又道:“不怕柯兄見笑,憑秦某這兩下子,還沒膽子去奪龍王印!嘿嘿,瞧柯兄這陣式,倒像是志在必在嘍?” “一點兒不錯!”柯青山用左手一磕煙槍,朗聲道:“這龍王印本是我水路之物,自應是物歸原主!” 蔡鏢頭一陣冷笑:“柯老爺子的這份志氣實在令人佩服,只是……嘿嘿……” 柯青山眉頭一級:“蔡鏢頭是想說,我柯某人沒有奪龍王印的實力?” “哈哈,柯老爺子果然是個明白人!” 柯青山冷哼一聲:“柯某在中原闖盪了幾十年,這各家的缸裡水有多深,我比你有數!” 話音剛落,身後有人說道:“柯老爺子,話,可別說得太滿了,留神嗆著!” 這話說得好刺耳! 柯青山驀然回首,發現是宗昆站在自己的面前,身後跟著一位紅衣女子,乃是紅玉門的掌門人柳青蓮。 雷天風與霍雲婷對望一眼二人不由 自發笑,比武尚未開始,各派的人已在這裡鬥起心計來。 柯青山上下打量了一眼來昆,微微一陣冷笑,道:“老夫以為是誰,這不是那位在紅花谷一戰中,給血魔武聖天打得滿地亂爬的宗昆宗大俠嗎?哈哈哈……” 宗昆並不發火,冷笑道:“柯老爺子抬舉了!宗某被血魔打得滿地亂爬,柯老爺子當初被雷天風打得棄槍丟鞋,說來咱們倆不是剛好扯平?哈哈哈……” 柯青山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宗昆當眾揭了自己的短處,頓:範險上接不佳。 一旁的“膠東二虎”郭強和郭力見師父受辱,簡直怒不可遏,不等柯青山發話,郭強一個欺身,掠到宗昆面前,抬起右拳,衝宗昆的前心搗去。 宗昆冷冷一笑,右手輕輕一標,郭強一聲慘叫,倒退幾步,眾人細看,只見郭強的右手五指已被對手提得粉碎,模糊的血肉中支出幾根自森森的碎骨。 黃河幫的人一見,頓時群情震怒,紛紛拔出兵刃,將宗昆圍住。 “慢著!”柯青山抬手道:“誰也不許武!今天,老夫倒要領教領教!” 孟夕一見雙方要打起來,急忙勸道:“二位且慢動手!容孟夕說上一句……” “孟堂主,”柯青山沉聲道:“此事與孟堂主無關,請不必介入!”轉身衝手下人道: “你們都退下!” 宗昆冷笑道:“孟堂主,柯老爺子說的是,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會與此人了結!” 孟夕道:“可此事我必須管!比武尚未開始,如果二位在此打起來,我如何向幫主交待?” 柳客蓮瞪了一眼宗昆,比過:“宗昆,我不許你在此胡鬧!你若是動手,我現在就回去,你也別來找我!” 宗昆生性狂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可說來也奇怪,柳著差一開口,宗昆立刻軟了下來,回身道:“好好,我不與他計較便是。” 柯青山嘿嘿一笑:“宗昆,看來你還算是知趣兒,也罷,老夫暫且放過你!” 這話不說還好,宗昆本來強忍的大兒一下子被逗了起來,目光中泛出一縷殺機,手指柯青山道:“老小子,讓你一步你過十步!看來家某對你客氣不得!” 柯青山一拍手中的煙槍:“宗昆,你小子若是以為老夫怕你,那算是你白生了一雙狗眼!有種兒的……” 語尤未了,宗昆身子一抖,一掌拍向柯青山的面門。 柯青山也不含糊,身子微微一側,回手就是一煙槍,直打對手的前身重穴。 二人這一出手,都下了死手。 孟夕急得直跺腳,但自知武功與交手對方相差太遠,不敢上前硬攔。 雷天風本不願在這種場合下出面,但眼下的情況是,如果自己不出手攔住二人,這會場必會大亂,一會宋欽來了也不好收拾。 宗昆與柯青山已交手三個回合,僅三個回合,宗昆已經找到了對手的破綻。 柯青山見對手出手兇狠而刁鑽,知道不施絕技萬難佔到便宜,於是將手中煙格應晃一下,突然使出g招“飛星奔月”,煙槍像是點向對方的小販,實際上半空突地變向,打向親見的下巴。 宗昆一聲大吼,右拳飛出,看似擊向對手的心窩,實際直奪柯青山的雙目! 眼看勝負即分,生死就見分曉! 突然,從外側裡閃出一道人形,其動作之迅捷,不用說交手的二人,就連一旁的圍觀者都未能看清。 “啪!” 一聲脆響,來人雙手一推,剛好握住了交手二人各自的右手。 柯青山“啊”他一驚,頓覺自己的右手被一只鐵鉗死死夾住,整個右臂頓時麻木。 宗昆也是一愣,在他出道兒以來,還從未被任何人如此製住。 “你是誰?”宗昆沉聲問道,被製的手並未掙動,因為他沒有這個把握。 “敝人姓田。”雷天風流聲回道,雙手一論,將交手二人放開。 “姓田?”宗昆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對方,點頭道:“閣下好大的力氣!” 雷天風微微一笑:“一點兒蠻力罷了,算不了什麼。“柯青山瞪了宗昆一眼,衝雷天風道:“田壯士出手及時,總算救了這人一命!” 宗昆不屑地哼了一聲,輕輕搖頭道:“姓柯的,宗某不想與你廢話,咱們一會兒擂臺上見!” 雷天風道:“這話不錯,二位有本事,過一會兒儘管去使,何必在這裡一爭高低?”” 孟夕道:“田鏢頭這話不假,二位既為龍王印而來,必有一顯身手的機會!”身於一側,又道:“大家請入座。” 柯青山衝手下人一擺手,領頭進了會場。 宗昆同雷天風:“田鏢頭如此身手,自然不會放棄在印的機會了?” 雷大風明白,宗昆這是擔心又多了一個競爭對手,於是笑道:“宗大俠抬舉,憑田某的這點兒變力,豈敢有非分之想?” 宗昆先是一怔,旋即一陣朗笑,與柳春蓮走入比武會場,大大方方地坐在了頭一排。 雷光風與鏢局的人隨後入場,孟夕客氣,請四人都坐在前排,雷天風有自己的打算,一番推辭後,與霍雲婷坐到了後排人群之中。 沒過一會兒,來參加大會的幾十個門派的掌門紛紛踏至,在會場中引起一陣陣騷動。 中原武林各派的成名人物雲集一處,這情景多少年難遇一次。 雷天風和霍雲婷認識的人不多,不過每進一位掌門人,身旁的人中總有人知道來者何人。 “你瞧,這位穿華服的,不是嵩山派掌門伺沉舟嗎?”一個中年漢子喊道。 “不錯,就是他!”一人道:“他身後的那位,便是開封府長青門的掌門人鄧三春!” 突然.大門處一陣劇烈的騷動,隨即是一片寂靜。 雷大風知道,這一定是宋欽等人到了。 “呼啦!” 守門的白鳳幫弟子兩旁一閃,首先走人的是少林寺羅漢堂的十七名弟子,皆穿灰抱,緊接著,是武當、點蒼兩派的八位弟子,少林派的十七人直衝主持台而去,分立台下兩例,而武當、點蒼的八位弟子分立在大門的兩側,恭首位立,看來這三派的弟子分工已經明確。 紫衣一閃,宋欽昂首走入大門,身後跟著四人,分別是少林派的了尚、了空和武當派的長風以及點蒼派掌門駱賓飛。 四人之後,便是胡岳、宋子玉和宋姣姣。 了空大師手捧一個紅布小包,眾人的目光有如蒼蠅見了血,直勾勾地落在了這個紅包上,今日的比武大會,全因這一件拳頭大小的龍王印! 宋欽入場後,紛紛與前排就座的各派掌門寒暄,會場上一陣熱鬧。 宋姣姣進場後,兩眼四處援尋,發現霍雲婷與雷天風在人群中,便擠了過來。 眾人多數知道她是宋欽的女兒,紛紛讓開一條道,讓宋姣姣過去。 “三妹,你們早來了?”宋妓姣拉住雲婷的手道。 “二姐,我和……和田鏢頭剛剛到,你和我們一起坐在這裡好啦。”霍雲婷道。 雷天風望了一眼姣姣,笑道:“霍鏢頭,宋小姐本應在主持臺上就座的。” 宋姣姣笑了笑:“田鏢頭哪裡話?難道,你還反對我們姐妹在一起?” 一旁一位年逾五旬的老者衝來姣姣拱了棋手道:“宋小組,霍小姐,老朽連英堂,有幸再次見到二位小姐。” 姣 和雲婷皆是一怔,在她們的印象中,似乎從未見過這位連老先生。 連英堂忙道:“上次二位小姐去山海樓找長白派的人,為雷天風討還公道,老朽也跟去了,因而有幸見過二位小姐和‘四方居全’的女兒陳小姐。” 姣姣點點頭:“多謝連老前輩拔刀相助。”扭頭望了一眼雷天風,又道:“倘若雷大哥在天之靈知道,也會感激您老人家的。”“ 連英堂擺手道:“宋小姐訣別這麼說,雷大快本乃我中原武林的驕傲,他出了事,咱們豈能袖手不管?雖說咱們人微言輕,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所作的每一件事情,總該對得起自己,對得起中原武林。” 雷天風道:“不知老前輩是來自哪一門派?” “田鏢頭如此稱呼,老朽可不敢當。”連英堂衝雷天風拱了拱手:“老朽是安徽太平縣人,在當地的平安鏢局混日飯吃。” 雷天風過:“老人家請記住這句話,好人必有好報,將來如果貴鏢局通上麻煩,或許,雷天風的在天之靈會保佑您老人家。” 連英堂聞聽,連聲感謝。他當然不會料到,眼前的這位田鏢頭,就是雷天風,他更不會想到,此次與雪天風的結識,日後竟引出了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 四人說話之際,宋鐵一行已穿過擂臺,走上了主持台。 宋鐵屆中而坐、左邊是了尚和了空兩位少林派的高僧,右邊是武當派掌門長風道長和點薔派的掌門人駱賓飛。再往兩側,坐著胡岳、宋子玉、江松林等幾位來府的人,算是陪席。 宋欽身前的木桌上,端放著一個七寸高低的紅木托,龍王印用紅布包著,就放在托上。 “咚 咚 ” 關林中傳來一陣沉悶的鐘聲,宋欽與身邊的四人交換了幾句,然後站起身準備講話。 然而就在這時,會場上突然一陣騷動,人群中傳來口哨聲和喝倒彩聲。 大門處出現三個人。 “餵,那不是萬松白嗎?”有人喊道。 “沒錯,就是他!” “嘿!這傢伙今天蠻神氣,也許他忘了,前些日子在山海樓,他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咦?那穿白衣的人是準?” “笨蛋!連‘長白三尊’中的邵力傑都不知道!” “霍!此人倒是蠻威武嗎!” “……” 萬松自似乎早就料到會遭眾人冷遇,並不在乎,大大方方地與坐在前排的各派掌門人打招呼。這些人大都認得萬松自,有些以前與他的關係還相當不錯,雖說服前萬松白不受歡迎,可今後總還會再見面,於是不少掌門人紛紛站起,對萬松自以禮相還。 此時人群中站起一個漢子,衝主持臺上的宋欽朗聲道:“宋幫主,長白派不屬中原武林,無資格參加這個盛會!” 眾人一看,原來是焦殺的兄弟焦鐵。在山海樓一戰中,焦殺被“長白七豪”中的歐陽劍削去兩臂一腿,雖說擊斃了歐陽劍,但焦殺因失血過多而死,焦氏三兄弟與長白派的死仇就算是結下了。 萬松白看看焦鐵,又轉首望著宋飲,並沒說話。他十分清楚,在這種場合下,全憑宋欽的一句話,宋欽說行,別人說什麼也沒用,他若說不行,自己就得趁早離開這是非之地,否則是自尋倒霉。 宋欽沖萬松白點點頭,微微一笑道:“萬掌門,你可最要參加比武奪印,” “不錯!”萬松白點頭道。 宋欽與了尚大師交換了一下眼色,想了想道:“那好,請萬掌門就座!” “不行!”焦鐵喊道:“萬松白不是我中原人,他憑什麼參加比武奪印?!” 宋欽臉色一沉:“不錯,他不是中原人,可如果不讓長由派參加,人家會怎樣笑話我們?難道說,偌大的中原武村就投人了不成?” 焦錢被鬧了一下,一時無言以對。 坐在頭排的宗昆一陣冷笑,回身衝焦鐵道:“宋幫主道話不錯,莫非還有人俱拍他長白派不成?” 萬松白哈哈一陣朗笑,手一揮,與邵力傑和典刀大刺刺地坐在了頭排。 邵力傑手提長劍,神色坦然,似乎並沒將周圍的眾家掌門放在眼裡。 雷天風靜靜地觀察著邵力傑,他明白,邵力傑今天肯定會上場比武,而他又十分清楚,雖然在場的中原武林各派人士不下千人,但有實力與邵力傑單獨餃置者恐怕是寥寥無幾。他已答應了“大漠幹屍”黃風笑,保證不讓龍王印落入萬松白之手,無論出於武林人的信義還是回報黃風笑的救命之恩,他必須履行諾言。看來,如果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由自己出於去阻止萬松白奪印! 然而,一旦自己出手,結果會如何呢? 邵力傑不比他人,自己若想在劍上勝他,恐怕不得不使出師傳的看家劍法“神龍天霸劍法”,這樣無疑會當眾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宋欽會怎麼想?武林眾人會怎樣想?而最最重要的是胡岳這只老狐狸會怎樣想。怎樣辦? 自己的出場,會不會將自己原先的計劃全盤打亂…… 正在忖思之際,宋欽從主持臺上站起身.衝台下的眾人洪聲說道:“諸位,宋某今天十分榮幸,能請到中原武林如此眾多的朋友參加今天的盛會!”兩拳一抱,朗聲道:“宋某在此感謝大家 “呼啦啦 ” 全場眾人紛紛站起,抱拳還利,其勢之宏大,令人頓覺振奮。 “宋幫主不必客氣……” “感謝來幫主給咱們這次大開眼界的機會……” 一陣亂紛紛的還利過後,眾人重新落座。 宋欽哈哈一陣朗笑,伸手拿過桌上的龍王印,端詳片刻,抬首道:“這只印,原本是七十二路水寨總寨主‘水上飛’霍老三的信物,自從霍老三被人陪害,此印已幾經周折,幾易其主,如今落到宋某手中。” 柯青山冷笑道:“朱幫主,既然這龍王印原是水寨之物,理應歸還水寨才是!” 宋欽微微一笑,道:“柯兄此話差矣!東西原屬水寨不假,但既要為龍王印的主人,統領中原七十二路水寨,就應該是有德有為之人,正所謂‘能者為主”。” 宗昆斜了柯青山一眼,冷冷道:“柯老爺子,您還是留著點兒勁兒,呆會兒使吧!” 柯青山一陣獰笑:“好,咱們就來他個‘能者為主’,哼!嘿嘿……” 宋欽又道:“宋某無德無能,自知不能擔受如此重任,今天請大家來,就是要在諸位中選出一位能者,成為龍王印的真正主人!”略停一下,又道:“為確保此次盛會公正,宋欽特意請了少林、武當和點蒼三派的掌門人與宋某共同主持此次比武。” “沒意見……” “同意…” 台下傳來了一片擁護聲。 在武林人的心目中,少林與武當乃是領袖武體的門派,點蒼派也算得上是響噹噹的名門大派,如此盛會。當然應由這些門派的人共同主持。 宋欽心喜悅,剛要再開口,了尚把話接了過來:“阿彌陀佛,宋幫主,以貧僧看,這大會的主持人,恐怕還要加上一人。” 宋欽一愣,還未問及為什麼,只見會場大門處一只灰色的毛驢轉了進來,驢背上盤坐一人。正是崔四殺。 崔四殺今天換了一身嶄新的黃袍,可仍是蓬頭垢面,這黃袍空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在剛剛出土的泥像上套了件新衣裳,讓人怎麼看怎麼彆扭。 在他的身後,幾個宋府的人緊緊跟著,其中包括孟夕,可無人敢管這們崔四殺,都知道此人脾氣及怪,出手不分輕重,由於他的輩份高,又是“四方後士”陳子樺的師弟,雷天風的師叔。這宋欽都要敬他七分。 “哈哈……” 崔四殺樂了,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頭一次見到這麼多人望著自己。 雷天風皺了皺眉夾、他知道,自己的這份師叔走到哪兒,哪裡便會亂子。 姣姣與雲婷對望一眼,又同時轉首望著雷天風。 連英堂“咦”一聲,問道:“田鏢頭,這位騎驢的老先生,不是雷天風的師叔崔四殺嗎?記得上次在山海樓,他還曾打了萬松白。”雷天風”‘嗯”了一聲,不知該對他說什麼才好, 此刻,全場眾人紛紛議論起來。 “餵!你們瞧這個贓老頭兒怎麼騎著驢就進來了,也設有人管一管!” “你知道個屁!你知道此人是誰?” “是誰?莫非是丐幫的?” “呸!什麼丐幫的,這人叫崔四殺……” “崔四殺?好怪的名字……看他樂的那副樣子,也不像是要自殺呀?” 眾人議論著,宋欽已率臺上幾人上前迎接。 “原來是崔老前輩光臨,失迎失迎。”宋飲抱拳說道。 “免禮免禮,”崔四殺哈哈一笑,翻身從驢背下跳了下來,手指了尚、了空和長風三人笑道:“原來大和尚和牛鼻子都在這兒!哈哈……咦?”用手一指點蒼派掌門駱賓飛這不是小駱駝嗎?” 駱賓’飛一窘,忙道:“崔前輩,正是駱賓飛。” “哎 還是叫小駱駝中聽,四十多年前,老夫與你師父在點蒼喝酒時,你還在槐樹上掏鳥蛋哩!啊?小駱駝,哈哈哈……” 駱賓飛又氣又差,臉上紅一塊青一塊,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宋欽急忙解圍說道:“崔前輩,比武即刻開始,您老就入座。” 崔四殺點頭“嗯”了一聲,一回身,從驢背馱的布袋中取出一只碩大的鵝腿,嘻嘻一笑道:“這是鞏縣的烤鵝,諸位也嘗上一口?” “多謝崔前輩,我等來時剛剛吃過早飯。”宋欽說完,領大家轉身回座。 崔四殺還算是客氣,坐在了了空大師的身邊,這一下,主持大會的人由五人變成了六人。 眾人坐定,宋欽沖江松林點點頭,江松林起身走到了台前。 江松林以前統領白風幫洛南分堂的“十六日騎”,在中原小有名氣,在場的人中,十有七人都認識他。 “諸位,”江松林洪聲道:“今日比武,雖說是為了奪取龍王印,但在座的皆是中原武林的兄弟,比武時應點到為止……” 宗昆截口道:“既然是比武,就難免有死傷,如果發生死傷又當如何?” 江松林道:“本幫幫主有活在先,如果在比武中造成誤傷,一切損失有本幫擔負!” “好!”宗昆點點頭:“那麼如何確定勝負?” 江松林道:“無論何人,只要他能接連擊敗五人,其中至少有兩人是其他門派的掌門人,龍王印便歸他所有!” 場下眾人紛紛道:“這樣安排公平,就這麼辦!” “紛亂之中,突然黑影一閃,從人群中掠出一人,只一記縱躍,便飛身上了擂臺;衝主持台的宋欽朗聲道:“在下不才,願挑這頭一陣!” |
第61章
宋欽打量了這位挑頭陣的中年漢子一眼,問道:“請問壯士來自何派?” 中年漢子朗聲道:“在下屈虎,來自長安‘山神堡’,本堡堡主因病不能前來,特請屈某代勞了!” 在場的眾人,幾乎無人知道有這麼一個“山神堡”,一時間議論紛紛。 這時,擂臺下有人朗聲道:“屈壯士,郭力不才,想向屈壯士討教討教!” “嗖!” 一個高大的藍衣漢子身輕如燕,掠上了擂臺,在場的夕都知道此人,他便是“膠家二虎”中的郭力,在黃河幫中也算得上是號人物。適纔郭強在門外被宗昆打傷,柯青山便派郭力來接這頭一陣,足見黃河幫的人奪印心切。 這位姓屈的漢子聽說過郭力,知道他手上不弱,衝郭力一拱雙拳:“訪請,閣下便是‘膠東二虎’中的郭力?” “正是!” “好,本人名叫屈虎,看來這二虎相爭……” “當然必有一傷!” 屈虎冷冷一笑,不再多話,突然拉了個馬步,兩臂前後一分,擺出一副隱勢待發的姿態。 郭力嘿嘿一笑:“原來閣下使的是俗到家的‘蟹形拳’!”雙舉一抖,“呼”地打了過去。 屈虎未動,郭力的雙拳已離他的面門不及半尺。 “唰!” 屈虎左腳突地後移,兩拳呈鉗形一合,要去夾對手的右拳。 郭力早已料到對手會來這一手,右拳陡然一垂,一拳打在屈虎的前胸上。 “砰!” 一聲悶響,屈虎的身子只是晃了兩晃,而郭力卻被震得“通通通”向後連退三步,好是沒坐在擂臺上。 台下為屈虎一陣喝彩,原來屈虎意修成了“鐵布衫”這一門上乘的護體功夫。 郭力一聲大吼,再次撲了上來,屈虎也不含糊,揮雙拳與對方鬥在一處。 二人交手十幾個回合,擂臺下不時傳來眾人的一陣陣喝彩聲。 突然,屈虎“啊”地一聲慘叫,身子向後連退幾步,腿一軟,癱倒在地上。 台下的眾人一愣,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從剛才二人交手的情況看,屈虎明明佔了上風,懂行的人都看出,用不了十個回合,郭力便會敗下擂臺,可偏偏在這個時候,佔盡上成的屈虎卻突然敗下陣來,實令在場眾人大感驚異。 郭力這一手瞞過了絕大多數人,可瞞不過在主持臺上的幾位。 “無量壽佛!”長風道長高頌一聲道號,手指郭力道:“郭施主,既然是比武,就該光明正大才是,可你為何用暗器傷人,勝之不公!” 郭力冷冷道:“道長,郭某與他是公平交手,怎麼說是用了暗器?” 長風微微一笑:“郭施主用暗器,貧道相信在場的人中至少有二十人看得清清楚楚!郭施主,何不將你右手袖中的‘袖中飛龍’拿出來,讓大家看看?” 郭力臉色一白,回頭望著柯青山。 柯青山一陣陰笑,衝長風道長道:“道長好快的眼睛,柯某佩服片用手一指郭力:“一點兒不錯,郭力適纔確實用的是‘袖中飛龍’!可柯某倒要問道長一句,在剛才宣布的比武規則中,可談到過不準使用暗器?” 長風一怔,不由將目光轉向宋欽。 宋欽輕輕搖頭,柯青山間的不錯,適纔江松林確實沒講過比武中不得使用暗器。 柯青山嘿嘿一陣冷笑。 笑聲未盡,台下有人突然大吼一聲:“他奶奶的,老子就不信邪!” 隨著話聲,一位身高過丈的巨人從人群頭上飛過,巨靈神一般自天而降,雙足落在擂臺上,竟沒一點聲響,足見此人輕功不俗。 台下不少人拍手叫好。 面對這高出自己兩頭的巨人,郭力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在此人面前,自己就像是站在老虎面前的狐狸,太慘啦。 巨人用手掌“啪啪”拍了拍胸膛:“老子姓高,叫高大大!姓郭的,有什麼本事你儘管如老子身上使,我接著!”說完,巨拿一伸,便要揪郭力的頭髮。 郭力急忙閃身,順勢一記“兔子援鷹”,雙腳狠狠地端在了對手的肚子上。 巨人高大大附牙一笑,突然一收腹,竟將郭力的雙腳夾在了腹中。 郭力一驚,還未及袖身,高大大抬起右掌,只聽“ ”地一聲,郭力的兩腳竟被對手活生生切了下來,腳在對手腹中,身子卻平摔在地上。 一聲令人撕心裂肺的慘嚎,郭力下身鮮血四濺,頓時昏死過去。 柯青山大驚失色,旋即目放兇光,雙足點地,飛身上了擂臺。 郭力被黃河幫的人抬下擂臺,全場人亂哄哄地議論起來,有人說郭力這是罪有應得,有人則怪高大大出手過於兇狠。 柯青山咬了咬牙,陰聲道:“姓高的,咱們黃河幫與你何冤何仇,你竟下如此死手?” 高大大呵呵一笑:“我這兩下子,也是跟姓郭的這小子學的。請問你是何人?” 柯青山嘿嘿一陣冷笑:“可憐啊可憐!你小子死到臨頭,竟連老夫是誰都不知道,嘿嘿,告訴你,老夫姓柯!” “姓柯?高大大一驚:“莫非,閣下便是黃河幫的當家子,‘鎮黃河’柯青山?” “算你眼睛沒瞎!” 高大大向後退了半步,遲疑片刻道:“柯當家的.高某自知不是對手,認輸便……” 他本想退出比武,可柯青山豈容他地,高大大話未說完,柯青山一記欺身,手中的鐵桿銅頭煙槍已遞了過來。 “啪!啪!” 高大大避閃不及,小腹和前胸已挨了兩煙槍。若早換了別人,恐怕早就趴在地上,然而高大大是個經打之人,見對方不放自己,牙關一咳,迎著打來的煙槍打了上去。 論力氣,高大大足可與柯青山一鬥,但若論武功,高大大與對手相差太遠。 柯青山左飄右閃,手中的煙槍卻始終不離對方的全身要害。高大大前撲後抓,有如籠中困獸,轉眼間全身已挨了對手三十幾台。 在人群中觀戰鮑雷天風眉頭緊皺,心中暗想:“這個柯青山也太狠了!他是想把對方渾身上下的骨頭全都敲碎,最後再取對手的性命!倘若不是身份不便,自己本應出頭教訓這個老東西一番!” 高大大上身的骨頭已有十幾處被擊碎,但他是剛烈之人,仍咬牙硬挺著。 “柯幫主住手!對手已敗,快住手!”宋欽起身高喊道。 柯青山一聲獰笑,喊道:“老夫這就饒過他!”手起槍落,煙槍的鋼頭狠狠砸在高大大的天靈上,“啪”地一聲,高大大被砸了個腦漿溺裂,一聲未吭,龐大的身軀像一座倒塌的寶塔,轟然砸向擂臺下的人群。 高大大當場身亡。 全場一陣譁然。 宋欽“呼”地站起身來,沉聲道:“柯幫主!你太過份了!” “嘿嘿,”柯青山冷笑道:“宋幫主不是說,‘能者為主’嗎?誰有本事,不妨衝我柯某使出來!” 場下竄出一人,乃是河北“螳螂拳”掌門人秦守義,通過姓名,秦柯二人便動了手,結果三十幾個回合,秦守義被柯青山一槍擊中左肩頭,斷臂摔在了擂臺下。 緊接著,濟南“洪武門”掌門項措山和安徽“小武堡”堡主劉之煥先後敗在柯青山手下,皆是重傷而歸。 形勢急轉之下,只要柯青山再勝一場,龍王印便歸黃河幫所有。 宗昆站起身來,他知道,是自己出場的時候了。 然而就在這時,眼前白影一閃,一個人身如飛鶴,飄然落在了擂臺上。 這個人便是長白派的三尊之首,“白雪尊者”邵力傑。 全場先是一靜,隨即便是一陣喝彩聲。 此刻在場的絕大多數人似乎已忘記了邵力傑本不屬於中原武林,只要能打敗這位可惡的柯青山,至少能出出心中的這口悶氣! 邵力傑身著一襲雪白的長在,腰橫玉扣金絲帶,手待長到,兩道飛人望發的劍眉輕輕一跳,眼神中透著威嚴。微風掃過。衣角被輕輕盪起,仿佛是一尊白玉雕成的人像,欺露傲雪,神聖不可侵犯。 與這樣的人物站在一起,不用說打,柯青山自覺已矮了半截。 雷天風身後的連英堂喝彩道:“好一個‘白雪尊者’!果然是名家風範戶另一個中年漢子道:“邵力傑名氣雖大,可‘鎮黃河’柯老爺子也不白給,倘若邵力傑輸給了柯青山,這龍王印可就歸了黃河幫!” 連英堂道:“聽說邵力傑的劍法出眾,在關外堪為第一人……” 中年人一陣冷笑:“這可難說,聽說不久前邵力傑與雷天風曾鬥過三刻,可邵力傑輸了……” “此話純屬訛傳!”雷天風截口道:“雷天風的劍法,並不一定比邵力傑高明!” 中年漢子一聽,頓時火了,道:“雷天風的劍法乃‘四方居士’親傳,怎麼會不如邵力傑?” 宋姣姣和霍雲婷見二人爭了起來,不由對望一眼,暗中發笑。 雷天風道:“你我不用再爭,這二人就要動手,我敢肯定,柯青山三招內必敗!” 話剛說完,柯青山與邵力傑已動了手。 “唰唰唰!” 柯青山為奪先機,出手便是殺招,三槍一氣呵成,分點邵力傑的“肩並”、‘衝庭”和“天突”三個重穴。 邵力傑身子一科,讓過對手的頭一台,雙足輕點,宛如一只擊翅騰飛的白鶴,直衝天空。 柯青山知道他要使出殺招,不敢怠慢,手中煙槍當空一轉,打向對手的膝蓋。只要沾上,邵力傑就休想再爬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邵力傑陡然出劍。 “唰!” 銀劍宛如一道破空劃出的閃電,幾乎無人看清楚邵力傑是如何出劍的,但有一點卻是有目共睹:柯青山手中的煙槍已斷為三截。 邵力傑一劍,便將對手的煙槍削為三截! 這簡直不可思議,但卻是事實。 全場眾人一下子得住了。 柯青山手裡握著五寸長的煙搶斷頭,呆若水雞,他一時間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倘若邵力傑此刻抬創,可以輕易地殺死對手,以柯青山剛才的所作所為,就算被殺,也絕不會有人同情。 然而,邵力傑就是邵力傑。 “柯幫主,你輸了。”邵力傑平聲道。 “啊?”柯青山拾頭望著對方。 “柯幫主,你輸了。’邵力傑又重複一遍。 柯青山張了張嘴,低頭望瞭望手中的斷煙槍,突然仰天一陣淒笑。 這時台下有人高喊:“邵大俠,殺了這個不仁不義的老東西!”“對!殺了他!” “殺了他!” 然而邵力傑未動,眼見著柯青山灰溜溜地走下了擂臺。 此刻,台下最最緊張的要算是宗昆和雷天風二人。 剛才邵力傑這一擊,宗昆看清楚了,可他還未發現邵力傑的破綻。宗昆雖說生性狂傲,但卻有自知之明,他十分明白,邵力傑的劍法,絕不在自己之下,假如自己能在邵力傑與別人交手時看出他的破綻,自己便有把握取勝,否則,自己便很難戰勝對手。 雷天風已經明白,在場眾人中,眼下能阻止邵力傑奪印的,只剩下宗昆一人,但從宗昆的表情中他已看出,宗昆信心不足,因為他尚不知道邵力傑的弱點何在。 此刻,也許沒有人注意到,在看台的角落裡,正坐著一位極不起眼的乾瘦者頭兒,黑袍裹身,頭上一項發黑的破草帽壓得低低的。此人的目光中永遠透著殺機,兩只眼睛一會兒瞅瞅臺上的邵力傑,一會兒又在人群中搜尋著什麼,似乎是在找什麼人。 柯青山敗下擂臺,江松林走到台前朗聲道:“諸位,長白派的邵力傑已勝一陣,有哪位願挑這第二陣?” 無聲。 “有哪位願排這第二陣?” 仍舊無聲。 江松林回頭看了看宋欽。 宋欽想了想道:“江松林,請再說一遍,倘若無人響應,今天的比武就告分曉!” 話音剛落,從頭排站起一人,二十多歲的年紀,身穿錦服,氣宇軒昂,衝宋欽一掘雙拳,洪聲道:“宋幫主,紀天龍不才,願挑這第二陣!” 人群又立刻活躍起來。 紀天龍乃是“中原三秀”中的頭一位,手中一柄“金虹劍”,在中原武林同輩人中少有敵手。 邵力傑曾聽說過紀天龍此人,知道他也擅使長劍,不敢大意,二人見禮後,紀天龍首先發動了攻擊,一連七劍,劍劍皆是殺招,邵力傑則是謹慎防守,兩眼注視著對手的每一細微動作。 紀天龍人快劍快,然而劍法仍嫩,待到第八招時,被對手看出了破綻。 邵力傑身子微側,右手揮到疾刺對方的小腹,紀天龍急忙用劍去磕,然而,邵力傑的劍尖不知道何時竟猾到了自己的左肩。 “哧 ” 一聲帛裂,紀天龍的左肩被姚破,留下了一道二寸長的血口。 這一劍,邵力態劍下留情,否則紀天龍的左臂不保! 紀天龍當然知道這一點,急忙收劍道:“‘白雪尊者’果真是名不虛傳,紀天龍自愧不如。” 邵力傑劍垂右手,指手道:“承讓。” 紀天龍轉身下了擂臺。 “嗖!” 黃衣一閃,又有一人揀上了擂臺,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華山派第二代俗家弟子項傑明。此人的劍法得華山派真傳,其實力尤在紀天龍之上。 二人見禮,旋即項傑明身子科開,將華山派的正宗劍法施展得淋漓盡致,鬥到十七個回合,項傑明手中長劍被對方擊飛,拱手認輸,退下擂臺。 郡力傑連勝三陣,憑的是實力,勝得光明正大,令在場之人深深嘆服。 雷天風心中明白,正因邵力傑為人光明,紀天龍和項態明才敢挑擂,這二人明知不是邵力傑的敵手,無非是要藉此機會與‘白雪尊者”會一會,大凡武林新秀,皆有此心態,不足為怪。 雷天風轉眼望著宗昆。 宗昆未動,似乎仍在等待時機。 “雲婷,”雷天風回身道:“藉我劍用一下。” 宋姣姣和霍雲婷皆是一驚。 雷天風道:“我知道此事不妥,可我既然答應了他,也只能如此。” 姣姣和雲婷當然清楚,雷天風所講的“他”是何人。她們深知雷天風的性格,凡是他答應下來的事,他一定會去做,絕無食言。 雲婷不情願地從腰間搞下寶劍,遞給了雷天風。 婷姣輕聲道:“倘若你勝了他,又當如何?” 雷天風道:“我自有辦法。” 語畢,雷天風手提長劍,走上擂臺。 “嗡 ” 全場頓時熱鬧起來。 “餵,這人是誰?” “不知道。” “咦?這不是新到神武鏢局的那位田鏢頭嗎?” “鏢頭?哈哈,一個鏢頭也敢湊這個熱鬧!” “那也未必,聽說此人身手不錯,連秦儀堂都敬他三分哩!” “霍!是真的?” “……” 邵力傑見雷天風提劍走了上來,微微一笑道:“田鏢頭,我知道你會來。” 雷天風點點頭:“我必須來。” 邵力傑道:“田鏢頭,你的武功遠在我之上,可為了長白派,就算是螳臂擋車,我也只有一戰。” “邵大俠此活差矣。”雷天風道:“論功力,你不如我,論劍法,我也許不如你。” “那你為何不徒手上來,這樣我捨棄劍,與你徒手一搏。”邵力傑問道。 台下的萬松白一陣緊張,他見過這位田鏢頭在龍門石窟的賓陽洞內與食人婆力拼內功,倘若邵力傑與他徒手相播,取勝根本無望! 雷天風淡淡一笑,用手摸了摸劍鞘,緩緩道:“今天,我只想與你在到上分出輸贏。” 二人在擂臺上說著,主持台的幾位也沒閒著。 了空和了尚二人對望一眼,心照不宣。 宋欽和長風二人正在低語,議論著眼前的局勢。 胡岳面含微笑,靜靜地看著播臺上的二人,那神態似乎是在欣賞一出有趣兒的戲。 崔四殺仿佛並不關心眼前發生的事情,正在津津有味地啃著鵝腿上僅餘的幾根肉絲。 突然,離擂臺較近的人幾乎同時靜了下來。 臺上冒天風與邵力傑相持未動。 台下的人卻感到了一絲迫人的寒意! 那是到氣。 劍未發而氣已發,雷天風已決定在此不使師傳到法,因此在劍法上定居下風,只有用內功,方能彌補與邵力傑在到法上的差距。 劍氣更濃! 邵力傑已注意到,對手平握的寶劍,劍身已由銀白色變成了淡藍色。 空氣似乎在凝聚,令人窒息。 一片樹葉被微風吹落在擂臺上,翩翩起舞,發出一陣“啪啪”輕響。 “當!當!” 不知什麼時候,交手二人已出了兩招,當人們回過味兒時,二人已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 又相持半晌,邵力傑腳下突地一動,頓時銀光暴起,身子離對方七尺,而銀光劍影卻罩在了對手的前後左右。 “啊!‘三星罩天魔’!”宋欽險些喊了出來。 這一招正是“鹿仙”文天國“三星劍法”中的精髓,但宋欽並不知道,邵力傑正是文天國的獨傳弟子。也只有遇上真正的強敵時,邵力傑才捨得使出自己的看家劍法! “叮叮……” 一陣急促的金鐵交鳴之聲,雷天風身處劍光之中,動作快而不亂,劍路柔而不遲,竟將對手狂風驟雨般的六六三十六劍統統擋了回去。 剛才曾與邵力傑交手的華山派俗家弟子項傑明脫目驚呼道:“這……這不是咱們華山派的‘落雁劍法’嗎?!” 身邊另一位華山派高徒道:“不錯,正是‘落雁劃法’!可這人是誰……” “不!不完全是!”項傑明截口道:“此人在‘落雁劍法’中,似乎略帶崆峒派的‘五符劍法’!” 項傑明所說一點不差,雷天風此刻所用的正是華山派的“落雁劍法”,這種劍法的特點是優美而快捷,動作極為乾淨漂亮,但要抵禦邵力傑的“三星劍法”,尚欠一個“奇”字,崆峒派的“五符劍法”,以“奇”、“緩”、“柔”為長,剛好彌補了華山派劍法中的不足,因而他才將這兩種劍法並用,實戰之中,果有奇效,令在場的行家大開眼界,贊嘆不已。 當初,雷天風跟“四方居士”陣子樣學藝時,師父為使其能傅百家之長,除了本門的武功外,曾將武林各主要門派的武功粗授給他,雷天風對武功的悟性極好,再加根基深厚,因此方能觸類旁通,將各派的武功融匯貫通,達到隨心所欲,運用肩如的境界。 一陣驚訝過後,全場眾人發出了一片熱烈的喝彩聲。 這才叫比武! 宗昆眉頭緊鎖,此刻,他不清楚該注意誰才好。邵力傑使的是正宗的“三星劍法”,劍法犀利、明快而多變,而這位田鏢頭似乎武學極雜,七十幾招之內,他已用上了華山、峻煙、點蒼、天山、和武當等五個門派的劍法,其動作之連貫,使用之精妙,簡直可以另立一派! 宗員是個極聰明的人,他似乎已經感覺到,這位田鏢頭的武功絕不止此,也許是出於什麼原因,他不願使出自己的師傳之技! 果真如此,這個田鏢頭使比邵力傑更加可怕! 主持臺上,幾位主持人正聚精會神地欣賞這場武林中罕見的鬥劍。 崔四殺突然哈哈一笑,用手中的鵝腿一指雷大風:“這小子武功雜而精,倒有幾分像我那世姪雷天風!” 宋欽一驚:“崔老前輩,你說什麼?” 崔四殺剛要開口,場上形勢奕奕。 “呼!” 邵力傑一記“白鶴展翅”,沖天而起,右手一展,使出了“三屋劍法’冷最具威力的殺招“星光燦爛”,頓時劍氣四溢,銀屋滿天! 幾乎與此同時,雷天風長身而起,寶劍破空劃出,劃出一個碩大的銀盤。 “嘶!嘶!” 劍氣先至,撞在一處,發出了刺耳的呼嘯聲,三丈之內,人人可領略到這森森的寒氣、殺氣! “星光燦爛”,一招三式,一式三擊,共九擊,九擊連成一線,就像從山崖上懸空直下的飛瀑,勢不可當! 雷天風則是以柔克剛,使出了崑崙派的“梅花戲雪”,一招五式,每式兩擊,除了阻攔對手的九擊外,這第十擊剛好用來反擊。 驀然,場上風雲再變! 雷天風憑其“聽風辨位”的耳功,發現有三種不同的暗器正從東、南、北三個方向同時朝自己打來! 雷天風的劍突然向身後掃去,同時身子陡地一提,凌空又拔高七尺,疾飛出去。! “唰!” 邵力來到已到,“星光燦爛”本是一氣呵成,劍已出,便不可收! 雪天風一記”上天梯”,本可躲過三方暗器,果真如此,從他身後飛來的暗器剛好會打中邵力傑,因此他折劍後擊。 “哧!” 一聲帛裂,雷天風小腹被劃尖刺破,與此同時,他身後疾飛而來的兩只粹毒指鏢被他一到斬為四截! 雷天風落地,手摀小腹,跪在了地上。 邵力態大驚,棄創跑了過去。 突然,一聲震人耳鼓的任嘯自天而降,眾人大措,一抬頭,只見一切黑色的旋風劃破長空,撲向邵力傑! |
第62章
這團“旋風”的飛行速度之快,來勢之猛,簡直無法令人相信這是一個人。 倘若是人,那麼此人的輕功之高,便令人匪夷所思。 全場一千多人,誰都沒有看清楚這“旋風”到底是何物,而雷天風卻猜出來者是誰。 疾回首,邵力傑發現“旋風”朝自己狂卷而來,不及抬劍,雙拿一分,便要迎擊。 雷天風大驚。 邵力傑絕對接不下來人的一擊,這一點連自己也辦不到! “唰!” 雷天風左掌一揚,一股狂飄掃向邵力傑! 邵力傑不防,被掌風震出九尺,險些栽到擂臺之下。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旋風”擊在邵力傑適纔站立的位置,堅實的擂臺被擊穿一個六尺方圓的窟窿,頓時木屑橫飛,砂石滿天。 昏暗之中,萬松白、典刀、和六七位台下觀戰的掌門人飛身掠起,七八種不同的兵刃一齊落向塵屑中的“旋風”。 “轟!轟!” 又是兩聲巨響,萬松白與典刀倒退幾步,面如或灰,有三位掌門人被震出兩丈之外,當場身死! 全場頓時大亂,不少人已拔出了腰間的兵刃。 “嗖!” “旋風”再起,穿出瀰漫的塵屑,像一只剛剛出弦的利箭,直射場外。 這一切都發生在極短暫的時間內,從“旋風”的出現到離去,人們竟未及看清此人是誰! 就在“旋風’從塵屑中飛出的同時,場北面突然又是一陣大亂! “呼” 一道紅色的人影從人群中瓊出,直撲主持台!更確切些,此人是撲向來欽面前擺放的龍王印! 了尚大師一聲獅吼,端坐著的魁偉身軀竟平射而出,迎上對手! “砰!” 一聲悶響,了尚大師凌空一記倒翻,被震回了原位,偷襲者被震退九尺,一屁股倒坐在主持臺上。 “是血蜘蛛!”有人高喊道。 一點兒不錯,來人正是己消聲匿跡一月之久的“血蜘蛛!” “宋欽!”血蜘蛛狂喊道:“還我龍王印!還我龍王印!” 宋欽一陣冷笑:“血蜘蛛!宋某也正在尋你,你來的好!”衝眾人喊道:“誰拿下血蜘蛛,宋某出一萬兩銀子!” “呼啦啦 ” 場下幾十人揮舞兵刃撲向血蜘蛛。 血蜘蛛一陣狂笑,右手一揚,身子頓時被一股淡黃色的濃霧所籠罩。 “撲通撲通……” 衝在最前面的三四個人翻身倒下。 “毒!毒!快躲開!”有人聲撕力竭地喊道。 “哈哈哈……” 毒霧中傳來了血蜘蛛開心的狂笑。 “四邊!” 血蜘蛛災過毒霧,飛身掠過主持台,直奔會場的大門。 擂臺之上,煙傘仍未散去。 當血蜘蛛的身子揀人煙塵的一霎,突然傳來一聲令人毛骨皆驚的慘叫。 沸騰的全場頓時“唰”地一下靜了下來。 煙塵仍舊,誰也不知道這神秘的塵瘴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良久的沉寂。 終於,煙塵漸散,人們看見擂臺上相對位立著兩個人,田鏢頭和邵力傑,在二人的腳下橫躺著一個人,正是血蜘蛛。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隨即,全場爆發出一陣狂熱的歡呼之聲。 雷天風的小腹留下了一片殷血,用左手緩緩撫了撫劍刃,抬頭衝邵力傑微微一笑,轉身朝擂臺下走去。 “田鏢頭且慢!”邵力傑抬手道:“這一戰落敗的是我!” 雷天風回頭看了他一眼。 “倘若沒有田鏢頭劍折暗器,我邵力傑眼下也不會站在這裡!’邵力傑道。 雷天風想了想,衝邵力傑道:“我已負傷,不宜再戰,再說,你我之戰,閣下也並未輸給田某……” 語尤未了,萬松白朗聲道:“田鏢頭好大的氣量,萬某佩服!力傑,既然田鏢頭不宜再戰,你也不必推讓,眼下你已過四關,只要再勝一人……” “不!”邵力傑搖頭道:“既然是比武奪印,一定要勝得光明!當家的,你不用逼我,為了長白派,我寧可用手中的長劍去征服七十二路水寨,也決不會接受這般得來的龍王印!”說完,俯身拾起自己的寶劍,就要下擂臺。 然而就在這時,宗昆一個箭步掠到播台之上,手提“殘陽劍”,衝邵力傑道:“閣下慢走,在下正要領教領教‘白雪尊者’的‘三星劍法’!” 邵力來打量了一下對方,他並不認識宗昆。 “在下宗昆,久聞‘白雪尊者’的大名,今日難得一會,閣下苦是就這樣走了,豈不可惜?”宗昆道。 邵力傑早就聽說過宗昆,此人在中原武林新輩中,武功遠遠高於“中原三秀”,其名聲直追雷天風。久聞紫靈真人的“殘陽刻法”冠給天下,堪與“四方居上”陳子樣的“神龍天霸劍法”齊名。邵力傑就是這樣一種人,遇到高明的劍客,就算是自己不認識,也要在劍法上一試高低,與雪天風的友誼,也正是在洛陽城西的比劍之後建立的。 他注視了一下對方,突然回身衝萬松白道:“當家的,這最後一陣我接了!” 萬松白微笑點頭,道:“力傑,對手劃法不弱,你要格外小心。” 邵力傑點點頭。 主持臺上,宋欽沖江松林點了點頭,江松林會意,衝台下朗聲道:“長白派的邵力傑,已連勝四場,眼下與宗昆一戰,倘若勝,龍王印則歸長白派所有!” 場下眾人紛紛議論了一番,但沒人提出反對。 江松林回頭看了宋欽一眼,宋欽又點了點頭。 主持台的兒位都清楚,宋欽是想事先將話說清楚,以免一旦龍王印歸了長白派,會引起中原武林各派的不滿。 江松林派人將播臺上“血蜘蛛”的屍體抬走,人們此時方看清,“血蜘蛛”的喉嚨處中了一到,因此當場斃命,很顯然,當時擂臺上只有田鏢頭持劍,“血蜘蛛”死於他的創下無疑。 宗昆一聲冷笑,道:“邵大俠,你我也可以開始了!” “唰!” 宗昆右手一翻,柳葉殘陽到演於胸前,銀灰色的劍身“淨”地一聲龍吟,閃爍出一縷金芒,恰似殘陽餘暉。 這一招起手式,果然是不同凡響,台下傳來了一陣喝彩之聲。 邵力傑持創未動,兩眼注視著對手的柳葉殘陽劍,他以前曾聽師父文天國說過,普天下武林,各派的到法不一歹千種,但若論劍決,當首推紫靈真人的“殘陽劍”,若論奇,則首推“四萬居士”陳於樣的“天龍到”。 半個多月前,在洛陽城西一戰中,他已領教了雷天風到中的一個“奇,字,而今天,他要領教一下宗見劍中的一個“快”字。 “唰!” 宗昆腳下一動,邵力傑就覺眼前景出一片金芒,恰如殘陽余輝! 一點兒不錯,宗昆這第一招,正是“殘陽到法”中的一把,叫“殘陽餘降”! 右手疾抖,邵力傑一招“群屋望月”,挺劍迎了上去。 “叮叮叮……” 金錢交鳴,劍氣四溢,二人乍合乍分,只一個照面,已各自出手七招。 “好快的劍!”邵力傑不由贊嘆一聲。 “過獎!”宗昆冷冷道:“閣下的‘三星劍法’,看來也是名不虛傳。接劍!” 宗昆第二次發起攻勢,其勢更猛,出劍更快。 邵力傑興致頓起,再次挺劍迎上,二人頓時攪在一處,劍光之中,已難分你我。 起初,場下還不時傳來高聲喝彩聲,可漸漸地,人們開始團住呼吸,睜大眼睛看著這場勢均力敵的顏鬥,會場之上,只聽見金錢交鳴之聲。 “噹噹……” 交劍聲嘎然而止! 交戰二人乍然分開,各退三步! 邵力傑淡淡一笑。 宗昆冷冷一笑。 在邵力傑的身上,有四處被對方用劍尖挑破,兩肩各一處,左肋一處,小腹一處。 在宗昆的身上,也有四處被對方用劍尖批被,而且,其位置乍看起來與邵力傑身上的傷處並無區別。 “嗡 ” 當眾人看清這一切,立刻議論起來。 宋姣姣和霍雲婷心中都盼望邵力傑能贏,回頭問雷天風:“他們誰勝了?” “是宗昆。”雷天風道。 “宗昆?為什麼?”霍雲婷驚異道。 “是體力。”雷天風道:“宗昆先點中了邵力傑的左肩,隨後邵力傑還了他一劍,前三劍二人被對方點中的位置完全一樣,可偏偏這第四劍,宗昆點中了邵力傑的‘腹節’,邵力傑本已體力不支,‘腹節’又被點中,因此他回的一劍下偏了,本來,他這一劍是要點向家昆的‘羶中’,如果是這樣,家昆便輸了。” 宋姣姣點點頭:“這麼說,大哥剛才與邵力態交手,就是為了使他體力……” “嗯,”雷天風輕嘆一聲:“我既已答應別人,這恐怕是難一的辦法。” 正在這時,擂臺之上相對住立的二人也開了口,全場頓時安靜下來。 邵力傑道:“閣下的劍法,邵力態領教了,剛才這最後一劍,你刺中了我的要穴,我輸了。” 宗昆淡淡一笑:“邵大俠為人光明,宗昆佩服。其實,閣下這一劍並非輸於劍法,而是輸於體力。邵大俠光明磊落,宋某也不會做個小人,你稍息片刻,咱們再戰!” “不。”邵力傑微微搖頭道:“今天我輸了,敗就是敗,我不希望別人為我找藉口。至於‘殘陽到法’與‘三星劍法’孰高孰低,今後自然會見分曉。” 語畢,邵力傑轉身走下擂臺。 台下眾人立刻爆出一片歡呼聲。不管怎麼說,宗昆是中原武林的人,龍王印總算沒有落到外人手中。 萬松白沮喪地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邵力傑的肩頭,他不能責怪於他,邵力傑也已盡了全力。 江松林朗聲道:“適纔,宗昆戰勝了長白派的邵力來,勝了頭一場,諸位,誰願意挑這第二場?” 無人回答。 “誰願意跳這第二場?” 仍無人回答。 江松林回頭望了一眼宋欽,回頭道:“按照本次比武的規矩,江某只能問諸位三遍,如還無人回答,這龍王印便歸宗見所有!” 台下幾個漢子喊道:“宗大俠是咱們中原武林之人,武功蓋世,這龍王印歸他,我們心服口服!” “對!我們願意!”有不少人響應道。 黃河幫的柯青山此刻臉色鐵青,真有心上去與宗昆一搏,可按規矩自己已經敗了,無資格再上擂臺,也只好把氣往肚子裡咽。 江松林又喊了一遍:“哪位願意挑這第二場?” 仍沒人座戰。 宋欽站起身來,四下巡視一下,衝眾人朗聲道:“諸位,今天的比武,已見分曉。”神手從桌上拿起龍王印,抬首又道:“這只龍王印,已有了新的主人,從今之後,他便歸宗昆所有!” 全場爆發出一片歡呼聲。 宗昆也忍不住內心的激動,衝在場的眾人頻頻拱手道謝,全場的熱烈氣氛達到了高潮。 然而就在此時,柯青山從人群中站了出來,身於一縱.上了擂臺。 大家不知道出了何事,立刻靜了下來。 “諸位,”柯青山衝在場眾人拱了拱雙拳,朗聲說道:“這龍王印關係到我七十二路水寨今後的命運,柯某有幾句話不得不說!” 宗昆冷笑道:“柯老爺子,宗榮奪了龍王印,你大概是心中不服吧?” 柯青山嘿嘿一笑,瞇眼道:“宗昆,你先不用著急,老夫絕無奪印之意!” “那你想幹什麼?” “我剛才說過,這龍王印乃是我水路各派的信物,關係到我們水路各派今後的命運,有些事,老夫不得不事先說說清楚,弄個明白!” “怎麼?這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當然有!” “請講!” “好說!在‘水上飛’霍盟主在世時,只有三人見過真印,除了霍盟主本人,還有古秋陽與霍展,不知宗老弟是否聽說過此事?” 宗昆點點頭:“確有此事!” “嗯。”柯青山沉吟一聲,又道:“可前幾天洛陽傳聞,宋幫主手中的這只龍王印是偽造的,可有此事?” 宗昆哈哈一陣大笑,道:“這樣的傳聞,武林中年年都有,不足為信!柯老爺子,倘若是你換了我,眼下恐怕不會提及這件事吧?” 柯青山一窘。 宋欽道:“柯幫主,宗昆的話講的不錯,自古武林是非多,傳言不可輕信!” 柯青山冷哼一聲,衝來欽道:“不可輕信,並非就不可信!如果來幫主不能證明這一只龍王印是真的,恐怕水路的各派不服,至少,我們黃河幫便不認此印!” “對!我們不認此印!” “誰知道這印是哪兒來的!” “說不定是假的!” “……” 台下,黃河幫的人紛紛附合道。 這一下,全場頓時一陣騷亂,有一些與黃河幫持同樣看法,更多的人維持宋欽,與黃河幫的人爭吵起來,大有動手的架勢。 這時,一直未曾開口的胡岳緩緩站了起來,衝台下朗聲道:“大家先不用吵,依胡某看,要解決這件事並不算難!” 聽他如此一說,台下的眾人果然靜了下來。 胡岳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柯幫主,你說,宋幫主手中的這顆龍玉印可能是假的?不錯,見過真印的人都已過世,宋幫主當然無法證明這印是真是假!不過,話反過來說,柯幫主又有何憑證,能證明這顆龍王印不是真的?” 柯青山眨了眨眼:“這……” 胡岳冷冷一笑:“既然柯幫主拿不出證據,這龍王印便是真的!” 台下不少人紛紛贊同。 臺上宋欽幾人也頻頻點頭。 雷雲婷悄聲問雷天風:“雷大哥,你看這是怎麼回事?” 雷天風微微一笑:“依我看,這出成剛剛開始,往下看便知道了。” 話聲剛落,柯青山喊道:“宋欽,柯某聽說霍展並沒有死,並且就在洛陽!此事,你為何不敢讓霍展出來,當眾辨認這龍王印的真偽?!” 宋欽一怔,遲緩一下道:“霍展活著不假,可眼下並不在洛陽,我已派人尋了他七天,並無下落……” 語尤木了,人群中突然有人說道:“宋幫主,霍展並沒離開洛陽,眼下就在這裡!” 眾人一驚,順話聲看去,只見說話的是一位五十幾歲的黑衣人。 宋欽沉聲道:“閣下的話可當真?” “絕無戲言!”黑衣人用手一指看台角落:“霍老先生就在這裡!” 顧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位頭髮斑白的老者從人群的角落中緩緩站起,目光略顯呆滯,起身後,首先衝黑衣老者點點頭。 宋欽認識霍展,在今天這個場合霍展突然出現,使他大為震驚。 柯青山嘿嘿一陣冷笑,衝宋欽一拱手:“宋幫主,如今霍展就在這裡,不知宋幫主還有什麼話說?” 宋欽一怔,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胡岳悠悠道:“柯幫主不必著急,是假的真不了,是真的假不了,龍王印就在這裡,還怕它飛了不成?” 宗昆此刻的心情比誰都著急,恨不得馬上將印帶走,於是道:“朱幫主;既然有人不放心,那就驗印好了,也好讓這些人心服口服,少生事端!” 宋欽咬了咬嘴唇,仍是下不了決心。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萬一這龍王印真是偽造的,那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了空看出了他的心思,朗聲道:“阿彌陀佛!依貧增看,如果清霍老先生當場驗印,那顯然是信不過日風幫和宋幫主,我看不如這樣,請柯幫主、霍老先生與宗少俠一同回洛陽,仍由我少林。武當和點蒼三派的人作證人,在宋府驗印,然後告知天下……” 語尤未了,黃河幫的人齊聲喊了起來:“不行!一定要當場驗印!” 武林中人,生性好奇,不少人覺得此事來的蹊躍,都想知道個究竟,於是附合道:“對啊,這麼大的事。總應該讓我們弄個明白才是。不然豈不自來一趟!” “對!當場驗印!” “當場驗印!” “……” 宋姣姣為爹爹擔心,輕聲問雷天風:“雷大哥,我爹手中的龍王印,會不會真有什麼問題?” 雷大風神色冷峻,已意識到事態的危險性,衝姣姣望了一眼,道:“看來,宋幫主手中的龍王印十有八九是假的!” “什麼?你是說……” 雷大風冷冷一笑:“這出戲演到現在,總應該看出些味道了……” 霍雲婷息道:“那咱們怎麼辦?” 雷天風道:“一會兒若真出了事,你與姣姣就呆在這裡別動,我擔心有人會向姣姣下手,臺上的事,我會去處理!” 望著眼前的局勢,宋欽問胡岳:“胡先生,你看現在宋某該如何辦才好?” 胡岳面有難色,沉吟片刻道:“宋幫主,目前看來,躲怕是躲不過了。” “胡先生的意思是……” “就讓霍展當眾驗印!” “可是……” “宋幫主不必擔心,量他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就算出現萬一,還有各位大師在此!” 宋欽也認為別無選揮,點了點頭,衝台下朗聲道:“諸位安靜!為了使大家放心,宋某決定,由霍老先生上台,當場驗印!” 全場頓時靜了下來,一千多雙眼睛望著霍展。 霍展臉色冷冰冰的,聽說讓自己上台驗印,二話不說,邁步走出人群,上了主持台。 宋欽與他過禮之後道:“今日之事,有勞霍老先生下。” “好說。”霍展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龍王印,緩緩道:“就是這只印?” 宋欽點點頭。 霍展伸手去拿,了空道:“阿彌陀佛!霍老施主,貧僧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講無妨。” “龍王印自打失蹤,已有十八年,不知霍老施主是否記得這龍王印有何特徵?” 霍展一愣,隨後陷入沉思。 胡岳微微一笑:“霍老先生,了空大師的意思是,霍老三的龍王印,可有什麼特別的記號、標記之類的東西?” 霍展聞之,恍悟道:“不錯,是有一處特別的地九……可你怎麼知道?” 胡岳一怔,子笑一聲道:“霍老先生誤會了,龍王印上有無標記,胡某怎麼會知道?我只擔心了空大師的話老先生聽不大清楚,提醒一下罷了。” “你姓胡……”霍展瞇眼打量著胡岳,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此人。 胡岳忙道:“霍老先生,請你當眾講出龍王印的特徵所在,這樣才能使大家心服!” 霍展“嗯”了一聲,回頭衝宋欽遣:“宋幫主,這龍王印乃是用細工精雕而成,雕玉之人,乃是當今名滿天下的雕刻大師劉凡子。雕刻這龍王印,足足用去他近兩年時間,而就在此印快完成前,劉凡子突然染疾,帶疾之身,自然不宜雕刻,可他執意要一氣呵成,就在他雕刻龍眼的緊要關頭,不慎咳嗽失手,致使龍的左眼殘缺,大師對此遺憾終生。” 宋欽不安道:“這麼說,這印上飛龍的左眼,應是殘缺的才對?” “不,”霍展搖頭道:“劉凡子為了補救這件稀世珍品,曾花了不少功夫將殘缺補齊,如不細看,便不知此印的殘缺所在。不過,就算劉凡子有一雙神手,也不可能不留破綻,我曾經注意過雕龍的左眼,補上去的一塊,顏色略微深於原色,陽光之下,清晰可見。” 宋欽相信,霍展講的這些,絕無半點虛假,好在以前自己從未注意觀察過龍眼,因而此時尚有一份信心。 “霍老先生,”宋欽緩聲道:“既然是這樣,就請霍老先生親自驗印。” “慢著!”柯青山喊道:“此事非同一般,須有一位大家信任之人一同驗印!” 宋欽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好,回身衝長風道長道:““就請道長與霍老先生一同驗印……” “不行!”柯青山又喊道:“不是柯茶館不過道長,可道長既為主持人,身份不宜,最好是從與龍王印毫無關係的人中選出一位!” 話剛說完,高山派掌門何沉舟朗聲道:“本派此番來洛陽,無奪印之意,不知何某能否當此重任?” 宋欽與臺上幾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回身衝何沉舟道:“那麼就有勞何掌門了。” 何沉舟哈哈一笑:“多謝宋幫主!”語畢,一記縱身,上了主持台。 宋欽雙手捧過用紅布包著的龍王印,只覺這印似乎有千斤之重。 任何人到了如此關頭,都會感覺出這只印的份量! 霍展從宋欽手中接過了龍王印,慢慢將紅布打開。 全場鴉雀無聲,一千多雙眼睛,從各個不同的方向集於一點;龍王印! 宋欽的心在往下沉; 主持臺上的人都切住了呼吸; 雷天風已經在暗自運動體內的真氣; 唯獨胡岳極為坦然,他在微笑。 |
第63章
霍展輕輕打開包布,龍王印呈現在眾人眼前,台下開始出現輕微的騷動。 霍展左掌托印,輕輕舉到眼下,逆光觀察了片刻,又不動聲色地將印交到了何沉舟手中。 何沉舟細看了半晌,沒有說話,又將龍王印交還給一分焦急等待的宋欽。 “餵!這龍王印是真是假?”台下有人等不及了,衝何沉舞高聲喊道。 何沉舟與霍展都未回答,而是回過頭來望著宋欽。了空、了尚、長風幾人一下便明白了,這龍王印是假的!否則,憑何沉舟愛出風頭的性格,他決不會保持沉默。 宋欽並沒有去看印,他知道了結局,適纔緊張的心反而鎮定了下來。 “霍老先生,伺幫主,結果怎樣,你們如實告訴大家吧。”宋欽沉聲說道。 何沉舟點點頭:“宋幫主,這件事,可就怪不得何某了!”回身衝台下眾人道:“諸位,適纔,何某與霍老先生仔細察看了龍王印,結果發現匪龍的左眼並無殘缺,也就是說,宋幫主手中的這只龍王印是偽造的!” “嗡!” 全場頓時像炸開了鍋。 “這怎麼說的?龍王印會是假的?!” “宋幫主一生謹慎,怎麼會出這種事情?” “呸!要我看,宋欽他原本就知道這是只假印!” “你是說,宋欽他有意戲弄咱們大夥?” “那也說不准,天知道,那只真印是不是還在他手中!” 宋欽兩步跨到台前,衝眾人拱了拱兩舉,洪聲道:“諸位,今天的事,宋欽一時無法解釋清楚,我只想說一聲對不住大家!龍王印之事,宋欽日後必當查清!” 柯青山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逼,“宋幫主!你把咱們大夥都當傻子嗎?!” “柯幫主何出此言?” “哼,宋幫主是聰明人,可我們兄弟也不算傻!” “柯幫主有話直說!” “嘿嘿,姓宋的,請把真印交出來!” 宋欽冷笑道:“我剛才說過,這件事,我自會查清楚。如果找到真印,宋欽會再過各位,當面講清!” 柯青山陰陽一笑,用手一指左右:“宋欽,今天的事,就算柯某不手計較,恐怕……在場的各位也不能答應!” “對!不能就這麼完了!”不少人高聲陽台道。 “姓家的!今天你非得交待個明白!” “……” 宋姣姣不安地看了一眼雷天風,心裡為父親擔心。 雷天風知道,剛才“血蜘蛛”與“大漠幹屍”出現後,傷了各派不少人,眼下“血蜘蛛”已死,黃風笑逃走,而龍王印又是假的,眾人的怒氣自然要集中在宋欽身上。就算宋欽渾身是嘴,眼下恐怕也難以說清楚。 雲婷見二姐著急,柳眉一豎,右手一抬,“嗆嘟”一聲拔出寶劍,忿忿道:“這些不知好歹的傢伙!二姐,你別著急,誰要是再喊,三妹我先剁下他的腦袋!” 聞聽此話,一個中年漢子怒道:“小丫頭!敢情這不關你的事!為了這只假印,本門的掌門死在‘血蜘蛛’的毒瘴下,你可知道?” “呸!”雲婷華道:“你們掌門死了,關來幫主什麼事?你若是再跟著起鬨,本姑娘先要了你的命!” 那漢子不知厲害,手舉大刀便向雲婷沖來,邊衝邊吼,仿佛一口要將雲婷吞了。 雲婷嬌叱一聲,舉劍相迎,被雷天風一把擋住。 “唰!” 大刀迎風一展,帶著千鈞的力道劈向霍雲婷! “啪!” 雷天風左手輕輕一抬,將大漢的大砍刀夾住,手腕輕輕一抖,鋼刀立即化作一堆碎片。 “你……”大漢嚇得張口結舌,兩眼瞪著雷天風。 雷天風道:“血蜘蛛已被我親手殺死,你們掌門的仇已報,不要再作傻事!” 這一來,雷天風周圍幾個準備鬧事的人暫時被鎮住了然而,全場的局勢已近失控,由柯青山、宗昆二人挑頭,十幾個門派的人紛紛站了出來,個個手持兵刃,形勢到了一觸即發的邊緣。 很明顯,宋欽有些鎮不住了。 “阿彌陀佛!” 了尚大師高頌一聲佛號,走到宋欽身邊,衝眾人道:“各位,宋幫主一片誠心,給大家一個公平的機會,將龍王印交給新主,何罪之有?這龍王印十八年間,幾易其主,又有誰知道它的真偽,倘若不是霍老施主出面,這個謎恐怕永遠不會被人解開! “各位,我少林派今日既然參與主持這次比武,出了事自然不能不管!” 這兩句話軟硬兼之,其中的含意眾人當然明白,如果一旦動手,少林派絕不會袖手旁觀。眼下,少林羅漢堂的十幾名弟子已嚴陣以待。 語氣一緩,了尚又道:“武林中有句俗話,冤家宜解不宜結,諸位聽其增一句,大家先回去,一旦宋幫主查明真相,自會當面向諸位交待……” “了尚,這事情如此了結,恐怕太便宜了吧?!”柯青山見不少人有退縮之意,急忙打斷了了尚大師的話。 胡岳微微一笑,將話接了過來:“柯幫主,我等好話已經說盡,你還要怎樣?莫非,你真以為我們怕你不成?!”說著,用目光環視了一下四周佈置的白風幫的一百多人。 宗昆怒道:“姓胡的!你他媽別在這兒狗仗人勢!看來雷天風當初的話一點不錯,你這老東西不是什麼好鳥!” 胡岳並不生氣,用手輕輕一捋長須:“宗昆,這裡可不是你逞英雄的地方!適纔‘大漠幹屍’與‘血蜘蛛’來時,胡某偏偏沒看見閣下的綜影。” 宗昆是個急性子,一聽這話,頓時怒不可遏,用劍一指胡岳,破口大罵起來。 了空一看這局面,急忙湊到宋欽身前,低語幾句,旋即轉身衝胡岳道:“胡先生還是少說幾句為好!” 胡岳淡淡一笑:“怎麼,大師害怕了?” 了空微笑道:“不錯,貧僧是有些擔心,有人居心叵測,唯恐天下不亂,貧僧倒要看看,此人到底想幹什麼?!” 宋欽見自己手下的人已劍拔弩張,急忙大聲喊道:“白風幫、少林派、武當派和點蒼派的人聽著,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動手!違令者,格殺……” 語尤未了,台下一陣大亂。 黃河幫的幾個人身中暗器,紛紛倒下。 “動手啦!他們動手啦!”有人聲嘶力竭地喊道。 “砰!砰!” 隨著幾聲悶響,南北看台一陣大亂,十幾個人蹦倒在地上,但弄不清是何人出的手。 人群像發了瘋,潮水般向場外湧去。 不少人出於自衛的心態,拔出兵刃,開始砍殺擋在自己前面的人,會場上一片慘嚎聲。 在週邊守衛的白風幫弟子本不想動手,無奈衝過來的人群把他們視作敵人,舉兵刃便殺,逼得這些守衛不得不還手,全場頓時亂作一處,殺作一團。 一直冷眼觀望的萬松白冷哼一聲,衝邵力傑道:“今天,咱們總算沒白來,看了出好戲!” 邵力傑道:“當家的,咱們怎麼辦?” “怎麼辦!”萬松白冷冷掃了一眼四周:“這是中原武林的事,咱們又何必堂這個渾水!走,回洛陽!” 典刀道:“當家的,眼下這個局面,要出去恐怕不易。” 萬松白道:“典刀,你難道就不會殺出一條路來?” 典刀點點頭:“典刀明白!”一轉身,將身後站著的兩名大漢扔了出去。 主持台前,宗昆一記縱身,撲向胡岳,被少林寺羅漢堂的幾名弟子攔住,廝殺到一處。 柯青山衝周圍的幾十人喊道:“大家跟我上,抓住宋欽,讓他交出真印!” 這幾十人中,有十幾位是各門派掌門,其餘五六十人則是各派的高徒,此番來洛陽,志在龍王印,誰料印沒到手,倒損失了本門的兄弟,一聽柯青山要找宋欽討印,頓時來了精神,尾隨柯青山要往臺上衝。 少林羅漢堂的十二名弟子“呼啦”一下攔住了去路,柯青山不管三七二十一,首先發難,與兩個小和尚打在一處,其餘的人仗著人多勢眾,也隨之撲了上來,與十二名少林弟子打了起來。 論實力,這十二名少林弟子足可抵擋十幾位掌門,可宋欽與了尚有話在先,只可擋,不可傷人,因而他們出手時心存顧慮,再加上對方人數數倍與自己,片刻功夫,這十二人便落了下風。 臺上,宋欽萬分焦急,了尚與長風道長和駱賓飛準備隨時出手,獨有胡岳微微冷笑,手捋長須,靜觀事態的發展。 了空大師瞥了他一眼,轉首衝正在與宗昆廝拼的五名弟子道:“宗少俠本是朋友,你們何必與他過不去?還不去幫助悟覺他們!” 這五名弟子說了聲:“是!”轉身加入了與柯青山對陣的戰圈。 宗昆大吼一聲,撲向正在得意的胡岳。他很透了胡岳,因為他竟當眾羞辱自己,宗昆所痛恨的,正是這種人。 胡岳乍見宗昆撲向自己,先是一愣。 而就在這一愣之際,宗昆的殘陽劍已到! 好快的劍! 寒光一閃,劍尖已削到胡岳勝前。 胡岳忽閃! “唰!” 宗昆這第一劍,便削去了胡岳半截山羊胡。 “唰!唰!唰!” 手腕一抖,宗昆又連出三劍,劍劍削向對方的致命要穴,看樣子不宰了胡岳,他今天誓不罷休。 胡岳此時已從夢中驚醒,身子極為怪異地動了三下,將宗昆的三劍避開。 宗昆暗暗吃驚,他萬萬沒有料到,身為宋府軍師的胡岳,竟有如此高明的身手,要知道,就算是武功一等的好手,要想避開自己適纔這一招三式的“夕陽三照”,也非易事,然而,胡岳卻輕鬆避開了!看來,自己道才是大大低估了對手的武功實力。 想到這裡,宗昆好勝心陡起,出劍更快、更狠,將“殘陽劍法”使得淋漓盡致。 胡岳此刻是金,若想躲開宗昆這兇狠的劈殺又談何容易,十幾個回合過後,胳膊上被對方用劍滑出三條血口。 宋欽一見胡岳危險,抽出寶劍欲上前援救,了空大師一把攔住他道:“宋幫主,宗昆劍法奇高,出手辛辣,幫主此時上前,恐怕不大安全。” “可胡先生面臨危險!” “胡先生、”了空微微一笑:“如果貧僧猜得不錯,胡先生的武功,並不在宗昆之下!” 一旁始終未開口的霍展眉頭緊皺,兩眼緊盯著與宗昆交手的胡岳,突然目光一謠,哺陷自語道:“怎麼……會是他?十八年了,這……怎麼可能……” 突然,主持台下七八條人影掠出人群,撲向臺上的宋欽、了空和胡岳! 這幾個人行動異常敏捷,武功皆數一流,再加上行動一致,的確令臺上幾位大吃一驚。 “唰!唰!” 撲向胡岳的二人一左一右,兩劍夾擊劈下,其勢如宏! 胡岳“啊”他一聲驚叫,連退兩步。 宗昆一怔,此刻他本無需別人相助。 “唰!” 兩道很光凌空突然折向;呈剪刀形劈向宗昆! 這一突變大出宗昆的意料,來不及躲閃,左助巴中了一劍,另一只劍波宗昆全力磕飛。 “砰!” 宗見一腳將刺中自己之人踢翻,大吼一聲,將插入自己左助的銅劍拔出,鮮血噴出三尺! 宗昆本倒,用劍拄地,怒視著胡岳。 胡岳在微笑,像是在欣賞一只關在鐵籠中的困獸。 “呼啦啦……” 一陣衣袂飄民之聲,又有兩人從宗昆的身後撲到,兩只利劍交叉而下,劈向宗昆。 宗昆的目光騾黠,他自知以自己目前的境況,絕對躲不開這兩劍。 然而,就在這生死關頭,斜倒飛來一個黑影,其速度之抉,連以輕功著稱的宗昆都大吃一驚! “砰!砰!” 兩名襲擊宗昆的漢子還未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已被來人一掌擊到了台下。 宗見此時才看清,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適纔與邵力傑交手的田鏢頭。 “多謝田鏢頭!”宗昆微微點頭道。 “宗昆,你的傷不輕.我送你出去!”田鏢頭二話不說,挾起宗昆,一記縱驚飛出主持台,消失在紛亂的人群中。 胡岳望著二人的背影,微微冷笑,可無意追趕,他深知這位“田鏢頭”武功的可拍。 就在家區與胡岳惡鬥的同時,主持台的另一測風雲突變! 從主持台下掠出的七人,除了兩名撲向胡岳,回殺宗昆外,另外五人直撲宋欽和了空二人。 對於這五個人,臺上的幾位雖驚卻不懼,在了尚、了空、長風和宋欽四人面前,五名武功高手根本算不了什麼!更何況,臺上還端坐著一位武功並不在這四人之下的崔四殺。崔四殺的鵝腿尚未啃淨,東西沒吃完,他絕不會管其他的事,除非有人打攪了他的食興。 撲向宋欽的兩人,被江松林與宋子無攔住,宋欽騰出手來,去幫助了空對付另外三人。 與了空和宋欽相比,這三個人的武功尚有一段距離,誰都不懷疑,十招之內,了生與宋欽必可生擒三人。 突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位於宋欽在邊的一名中年漢子突地甩開宋欽,撲向不遠處站立的霍展。 眾人一愣,但沒人去攔截此人。 在大家的眼裡,霍展的武功並不在了空和家欽之下,對付眼前的刺客,應該不成問題。 哪知,霍展面對來劍,竟只是降大眼睛,身子一動未動! “撲味!” 長劍直入霍展體內,穿胸而過,霍展“呃”地一聲抵吼,仰身翻倒在地。 胡岳反應最快,飛出一掌,將刺客擊翻在地,剛剛跑來援救的宋府侍衛統領魏萬興揮手一劍,將刺客的頭顱破了下來。 胡岳搶前一步,俯身抱起渾身是血的霍展,目中呼喊道:“霍老先生!霍老先生!” 霍展緩緩睜開雙眼,望著胡岳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顫聲道:“是……是你……” 胡岳笑了笑,似乎知道了對方想說些什麼,可惜,他再也無力說出。 霍展的嘴唇蠕動了兩下,終於吐出了三個字:“你……好很……” 說完,霍展便切了眼。 臺上的廝殺還在繼續。 胡岳的嘴角浮出了一絲冷笑,緩緩放下霍展的屍體。 驀地,一條倩影閃過,撲向胡岳。 “砰!” 胡岳蒙頭轉向地被來人踢了出去,抬頭一看,原來是霍雲婷。 “大叔 ” 霍雲婷抱著霍展的屍體放聲大哭,這世上,霍展已是她唯一的親人。 哭聲嘎然而止,雲婷“呼”地一下站了起來,“嗆嘟”一聲,寶劍出鞘,身子一抖,撲向衝上台來的幾個漢子。 “撲撲撲……” 主持臺上一片血光劍影。 霍雲婷紅了眼,開了殺成。 片刻,適纔衝上台來的人中有五人血濺當場! 這 下,將台下的眾人頓時被震住了。 了空、宋欽及台下的少林弟子,雖.與眾人動手,卻無殺心,可這個丫頭可真夠狠的,真殺真砍,五名高手在她手下,總共走了不到七招,便皆數喪命! 雲婷手握尚在滴血的寶劍,兩眼通紅,虎視眈眈地瞪著台下發愣的眾人。 宋姣妓走了過來,將雲婷拉到一旁,安慰著她。 宋欽見是時機,衝台下人朗聲道:“今天的事,也該了了!”環顧一眼滿場,死傷人數不下百人,他長嘆一聲:“龍玉印之事,我宋欽對不住大家,日後必當分別登門謝罪!” 了尚洪聲道:“阿彌陀偉!大家請回吧!” 柯青山見宗昆已傷,自己再鬧也佔不著什麼便宜,於是冷哼一聲:“宋欽,咱們會後有期!”說完,領著眾人悻悻離去。 |
第64章
柯青山領著鬧事的眾人離去,宋欽長出一口氣,吩咐手下將場內受傷的人用馬車送回洛陽治傷,將無人認領的屍體就近掩埋。 這一役,中原武林各派死傷近二百人,不少人是在混亂中被擠傷踩死的,“白風幫”本身也損失了三十幾人,無論從哪方面講,這次的事件,對“白風幫”和宋欽本人來說都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霍展的突然出現,使宋欽迷惑而震驚,而更使他深感迷惑的是,當年武功幾乎與“水上飛”霍老三齊名的霍展,眼下竟然武功全失,被一咂名不見經傳的刺客輕易一劍刺死! 望著被江松林等人抬下去的霍展,宋欽心中極不是滋味。 “宋幫主,”雲婷冷冷道:“你們想把我大叔抬到哪兒去?” 宋欽道:“雷老先生的遺體,將由江堂主護送回府,我宋欽手無回天之力,救不活你大叔,可霍小姐放心,你與姣姣既為姐妹,宋欽與霍老先生便如同兄弟,兄長不幸,宋欽理應盡兄弟之情,妥善安葬兄長。” 見宋欽一片誠心,雲婷不好再多說什麼。 長風道長衝來飲道:“據貧道所知,霍展的武功,並不在你我之下,可適纔霍展遭襲時竟毫無反應,仿佛根本不會武功,宋幫主不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嗎?” 宋欽搖搖頭,陷入沉思。 胡岳道:“適纔胡某與霍老先生相距不遠,只可惜,事情發生過於突然,待我援手時,霍老先生已遭不測,哎!” 了空大師微徽一笑,雙手合對道:“阿彌陀佛,胡先生雖說出手稍晚,但也無可責備。” “大師此話怎講?” “胡先生一掌便擊斃了刺客,為霍展討回了公道,有功而無過啊!” 胡岳微微笑道:“大師,你這話中的意思,可不是說我胡岳殺人滅口吧?” “哈哈哈……” 了空仰面一陣朗笑。 胡岳稍怔一下,旋即也放聲大笑起來。 宋欽知道,了空與胡岳近來不和,了空是話中有話,有意難為胡岳。換了平時,他也許會出面為二人打個圓場,將事情化解過去,可今天不然,宋欽也覺得今日之事來得蹊蹺,關於霍展的出現與猝死,更是令人費解,因此他索性不動聲色,聽二人講下去。 了空笑聲一斂,又問道:“胡先生,適纔霍展臨終前,似乎與先生說了些什麼?” “不錯,”胡岳點點頭,不緊不慢地道:“霍老先生臨終前只是斷斷續續地提起一個人。” “哦?不知是何人?” “他的姪女,霍雲婷霍小姐。” 雲婷聞聽此話,心中又是一醒,將頭埋在宋姣姣的懷中痛哭起來。 一個人臨死前提起親人的名字,這本是常事,了空大師等人當然無從挑剔。 了空談談笑,話鋒一轉道:“宋幫主,你大概沒有料到吧,身為軍師的胡先生,不但聰明過人,胸懷韜略,論起武功,也不讓你我!” 宋欽道:“胡先生會武功,這我知道,可先生的武功如此之高,卻實出宋某意料!” 了空道:“宗昆的劍法,乃紫靈真人親傳,出劍詭秘而快捷,連‘白雪尊者’邵力傑這樣的使劍高手都難以應付,而胡先生卻能徒手與之相敵,實令貧僧佩服!” 胡岳臉色一陰,旋即又是一展,笑道:“大師笑話,以胡某的武功,豈能與宗昆相比,適纔能在他劍下生還,實屬僥倖的很。” 一直未曾開口的崔四殺聞聽此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咦”了一聲,用手抓著蓬亂的頭髮自語道:“剛才宗昆這小兔崽子用的是‘殘陽劍法’,這姓胡的傢伙好像用了一招……哎呀,我怎麼一下給忘了!” 胡岳斜眼瞥了一眼崔四殺,心中不由緊了一下。 “餵,胡岳!”崔四殺喊道。 胡岳心中一驚,故作鎮靜道:“崔老前輩有何吩咐?” 崔四殺翻了翻白眼:“剛才宗昆這小子用了一招‘殘陽三照’,你是用什麼法子逃命的?” “逃命”這個詞兒怎麼聽怎麼彆扭。 胡岳似乎並不介意,微微一笑道:“崔老前輩見笑,胡某所展雕蟲小技,豈敢在崔治前輩面前搬弄!” “不不不……”崔四殺的大腦袋搖得像只撥浪鼓,一連說出十二個“不”字,用手一指胡岳:“你小子別想在老夫面前打馬虎眼,剛才你用的這一招,老夫好像在哪兒見過!”側頭瞇眼自問道:“到底是在哪兒呢……” 了空和了尚仿佛想從中知道什麼,眼睛緊盯著崔四殺。 胡岳心中明白,若是讓崔四殺這老家夥點出來,倒不如自己採取主動,於是恭敬道: “若是崔老前輩一時想不起來,晚輩不妨提醒前輩一句。” “哦?”崔四殺瞪眼道:“你說吧。” 胡岳點點頭:“適纔宗昆使出了‘殘陽三照’這一殺招,胡某則以‘狐步三搖’僥倖活命。” 崔四殺一拍腦殼,大聲道:“對對對!就是它!‘狐步三搖’!哈哈哈……” 崔四殺大笑,可眾人卻是大驚! “狐步三搖”,乃是大模“樓蘭派”的輕功獨技,十八年前,自從該派掌門古秋陽在樓蘭遇上沙暴身亡後,樓蘭派便自此消聲匿跡,這麼多年過去,已無人再提起樓蘭派和古秋陽。今天,樓蘭派的獨技突然出現在胡岳身上,又怎能不令眾人感到萬分震驚?笑聲一斂,崔四殺眨眨眼睛,問道:“胡岳,這‘狐步三搖’乃樓蘭振的不傳技法,你怎麼會用?莫非……你小子以前是樓蘭派的人?” 胡歷微微一笑:“不瞞崔老前輩,胡某年輕時久居關外,與樓蘭派的掌門師弟葉凌曾有過一段生死之交,剛才使出的‘狐步三搖’,本是時凌川背著掌門師兄古秋陽輸傳給胡某的,當時葉兄曾對我講,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使出此技,以免掌門師兄怪罪於他。”輕嘆一聲,又道:“今日宗昆使出殺手劍,胡某出於無奈,使出此技逃生,不料被崔老前輩慧眼看破,慚愧慚愧。” 崔四殺得意之極,手捋長須哈哈大笑。 胡岳長嘆一聲:“好在樓蘭派已不復存在,否則,胡岳又何顏以對葉兄!” 崔四殺道:“葉凌川這小子,四十多年前老夫曾見過他,不過,當時這小子與他師兄古秋陽乳臭求於,這兩個小兔崽子見了老夫,臉上還接著又長又黃的鼻涕哩!哈哈哈……” 胡岳于笑一聲,投再吭聲。 了空看了得意忘形的崔四殺一眼,回頭向胡岳:“胡先生,聽說葉凌川死於血魔武聖天之手,是否屬實?” 胡後輕嘆一聲:“一點不錯,那還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就發生在長安。” “哦,這麼說,先生當時也在場?” “不,當時我正雲遊四方,這件事,我是三個月後在楊州聽說的。” 了空緩緩點了點頭,微微一笑,回頭與了尚對望了一眼,不再作聲。 此刻,場內的善後事室已基本完成,宋欽吩咐準備回府。 了尚大師道:“宋幫主,貧僧與師弟了空,就在此與幫主告辭了。” 宋欽一怔:“怎麼,大師這就回少林寺?” 了尚點頭道:“關林比武,已經結束,貧僧與了空師弟出來已逾半月,寺裡還有許多事要由貧僧去處理,宋幫主,請你多多保重,貧僧走了,阿彌陀佛。” 宋欽還未及開口,武當的長風道長與點書派掌門也紛紛辭行。 知道再也留不住這幾位,宋欽點點頭,衝四人拱手道別:“四位多多珍重,來日方長,咱們後會有期!”說到這裡,他眼圈一紅,急忙垂下了頭。 目送四人率手下弟子緩緩遠去,宋欽若有所失,心中不覺悵惆。 終於,了尚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遠處的林中。 “宋幫主,咱們也該回去了。”胡岳淡淡一笑。 宋欽點點頭:“是明,該走了,該回去了……” 日照中天,關林前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風,是熱的。 微風盪過之處,留下了濃重的血腥氣味。 幾只野狗偷偷溜進了比武場,貪婪地舔食著地上的一灘灘血途…… 宋家花園。 整個下午,宋府始終沉浸在緊張與沉重的氣氛中。大門緊切,宋欽眼下不願見任何人。 關林比武出了岔子,他自感愧對中原武林和本幫弟子,整個下午,都是由女兒宋姣姣陪伴著他。 孟夕和宋子玉將洛陽城內現有的本幫力量統統集中起來,總共有一百五十多人,分兩層守衛來府,由守衛統領魏萬興率十幾名親兵把守來欽的內宅,以防不測。此時“白風幫”正逢危難之時,難免會有人尋仇,而“白鳳幫”的主要力量又不在洛陽,一時也難以調集。眼下少林、武當的人已然離去,宋欽十分清楚,假如此時遭強敵襲擊,以自己現有的實力,恐怕十分凶險。 “姣姣,”宋欽輕嘆一聲:“我想把你送出去。” 姣姣一愣:“爹,你說什麼?” 宋欽輕輕撫摸了一下女兒的秀髮,緩緩說道:“你知道,眼下府裡並不安全,我擔心不久會出事,會出事啊!本幫鄭州分堂的王堂主,十分可靠,我想讓你先去那裡避一進,等風頭過了,再接你回來。” “不!”姣姣搖頭道:“爹在哪兒,女兒就在哪兒,我絕不離開爹半步!” “嘆!”宋欽長嘆一聲道:“眼下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一旦事發,憑府內現有的力量,恐怕難以自保……” “爹,情況有這麼嚴重?” “嗯。在中原,與我們有仇的門派本來就不少,此番關林出武,白風幫算是得罪了不少人,再加上有人還在打龍王印的主意,因而我算定,不久便會有人找上門來,一場惡戰,無可避免!” 姣姣眉稍一標,問道:“爹,咱們府裡有一百多人,難道還伯他們不成?” 宋欽道:“府裡的人雖說不算少,但武功真能鎮得住的,卻沒有幾人。” “爹,難道在洛陽,眼下就沒有朋友來幫咱們嗎?” “哎!俗話說得好:“牆倒眾人推,馬倒眾人騎’,白風幫目下正值危難,少林、武當和點蒼派的人相繼離去,此時此刻,又有誰肯來幫助咱們?”略頓片刻,宋欽抬頭望著窗外,喃喃中道:“假如……天風還在,我宋欽又如何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宋姣姣眼圈一紅,望著父親道:“‘爹,你不用擔心,一旦我們有事,自會有人出頭相助!” “哦?”宋欽回頭看了女兒一眼:“姣姣,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宋姣姣嘴唇蠕動了兩下,她真想將雷大哥的事告訴爹爹,可雷天風再三叮囑自己,此時此刻,萬萬不能向宋欽講出真情,因為只有這樣,雷天風的全盤計劃才能進行下去。 見女兒欲言又止,宋欽又道:“姣姣,你說的這個人是不是方純白?” 姣姣想了想道:“方純白是雷大哥的好友,他當然不會袖手不管!” 宋欽緩緩點頭:“去年冬天,方純白在此行刺,我放了他,臨走時他確實說過,今天你放我一馬,來日我必報還。”說到這裡,宋欽苦笑一聲,輕輕搖頭道:“真沒料到,如今的白風幫幫主,竟要仰仗一個職業殺手的幫助……” 剛說到這裡,孟夕推門走了進來。 宋欽問道:“孟夕,霍展的喪事,準備的如何?” 孟夕道:“師父,靈堂已經佈置好啦。” 宋欽點點頭:“霍展之死,全因我起,我愧對霍老先生啊說著,宋欽起身向門外走,衝姣姣道:“姣姣,爹爹去看看霍先生的靈堂,一會兒便回來。”突然收住腳步,又道:“姣姣,你可知道霍小姐現在在哪裡?” 宋姣姣道:“雲婷現在就在洛陽,女兒有辦法找到她。” “那就好。”宋欽點點頭,轉身出了門。 宋姣姣望著父親的背影,心中一陣酸楚,短短半日,父親似乎老了許多。 夜幕徐徐降臨在洛陽城。 令來欽感到意外的是,直到現在,府內的寧靜未遭任何人打擾。整個下午,守衛宋府的“白風幫”弟子一直處於高度的戒備狀態,入夜後,大家才真正感覺到了疲乏。幾天來,為了關林比武一事,大家已連續忙了幾個通宵,今天上午,又捲入了比武場中的一場大混戰,勉強熬到此時,大家都已精疲力竭。 ‘邦……邦……” 宋府的高牆外傳來了梆子聲,天已二更。 突然,一道黑影躍過來府的高牆,像一片被微風吹落的平時,輕飄飄地落在了花園內。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化名田雨的雷天風。 月亮被浮雲遮掩,時明時暗。 藉著府內的燈光,雷天風巡視了一下四周,四名守衛背靠在假山石上,此刻睡意正濃,幾丈之外,可以清晰地聽到他們的鼾聲。 雷天風輕輕見記縱掠,來到了來府的後院內。 眼前有一所簡陋的磚房,糊窗紙早已舊得發黃,屋內的燭光勉強透過窗紙,映在雷天風的面孔上。 宋軟的老家人李老頭,使住在這裡。 李老頭在來府呆了幾十年,人們一直叫他李老頭,時間一久,已無人知道李老頭的真名。每天午夜,李老頭都要為宋欽買夜宵,因此題得很晚。 聽聽屋內沒有動靜,雷天風輕輕推了一下門。門是虛掩的,“吱扭”一聲,門開半片。 “是誰呀?” 屋內傳出一個蒼老的話聲,令人聯想起久病臥床的垂死之人。 雷天風拍腳進屋,看見一個老人正安臥在床上,兩只眼睛死魚般地盯著自己。 “你……是誰明?我以前從未見過你……”李老頭話未說完,突然一陣劇烈地咳嗽。 雷天風未開口,兩只犀利的陣子打量著這位看上去離死不遠的李老頭。 李老頭止住咳嗽,抬頭瞇限看著雷天風。 “你……到底是誰?”李老頭的聲音蒼老而顫抖,似乎察覺到來者不善。 雷天風冷冷一笑,道:“你就是李老頭兒?” “啊?一李老頭愣了一下,旋即道:“你在叫我?” “不錯,”雷天風點點頭,接道:“小姐命我來向你要一件東西。” “東西,什麼東西?”李老頭反問道。 “二十年前,小姐剛剛出生時,幫主高興,曾向府裡的家人每人賞賜了一件東西,你可記得此事?”雷天風的兩眼注視著對方。 李老頭心中一凜,暗想:“這二十年前的事,自己怎麼會知道,看來等不得了,在他尚未肯定自己的真實身份之前,先下手為強!” “咳咳……” 李老頭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左手顫顫抖抖地伸向床邊茶几上的水碗。 雷天風仔細地觀察著李老頭的每一個動作,直到現在,他尚未從對方的一舉一動中發現任何破綻。 驀地 燈光驟滅,十幾件暗器從屋內的不同角落中同時射出.雷大風頓時變成眾矢之地! 這猝然間的變化,都是在李老頭的手觸到茶碗的一霎間發生的。 就在燈滅的同時,雷天風毫不猶豫地撲向了李老頭。 此時此刻,李老頭所在的位置,便是屋內唯一安全的地方! “轟!” 一聲巨響,病弱不堪的李老頭頃刻間變成一頭雄獅,撞破石牆,飛身掠出。 煙塵之中,雷天風發覺自己只抓到了李老頭的一只布鞋,這李老頭也許幾年沒洗過腳,雷大風嗅到了一股嗆人的臭味,急忙把鞋一拋,飛身追了出去。 屋牆倒塌的巨響,驚動了宋府中的守衛。但此時月色昏暗,眾入只發現有兩道黑影掠出了宋家花園的高牆。 “李老頭”的身影時隱時理,雷天風緊追不舍。僅憑“李老頭”的這兩下輕功,雷天風便知此人的武功絕非等閒。 宋府傳出的叫喊聲漸漸消失。 “李老頭”的身影在一座早已荒廢的關帝廟前一閃,旋即消失。 雷天風信步走到廟門前,靜靜站立了片刻,冷冷一笑道:“四位,何必躲著藏著,都出來吧!” “哈哈哈……” 灰頭上臉的關帝像後傳出了“李老頭”的大笑聲。廟裡的幾盞油燈亮了,泥像後緩緩轉出四個人來,頭一位便是李老頭,第二位是個年約五句的老者,身穿紫施,鷹鼻鷙目,兩側太陽穴高高突起,一看便知是位內外雙修的人物。此人身後是一位四十多歲的黑衣人,著架勢武功也絕不會弱。 紫衣人與兩位黑衣人雷天風曾經見過,在桃花為攔截方純白的,便是這三個人。 “李老頭”此刻病容全消,兩眼明明地望著雪天風,桀桀一陣怪笑,點頭道:“雷天風,你終於還是來啦!” 雷天風微微一笑,點頭道:“不錯,我來了。” “嘿嘿,你知道老夫是誰?” “不知道,只知道你不是什麼李老頭,而且是剛剛知道!” “你很坦率!好,我現在就告訴你,我不姓李,姓雲,雲森便是老夫!” 雷天風淡淡一笑:“原來是‘黑水十三寨’的雲寨主,難怪雷某看走了眼,竟一掌未能試出你會武功。” “哈哈哈……”雲森一陣狂笑,道:“那天晚上,老夫知道你躲在燈下,故爾為閣下演了一場戲!怎麼樣,還算是逼真吧?哈哈哈……”笑聲一斂,雲森突然問道:“雷天風,你可知道,老夫一直也在跟蹤你?!” 雷天風點點頭:“在海棠書院,你救走了唐然,也就是了覺和尚,在望花樓,你躲在草叢中,但沒有出手。” 雲森瞇眼道:“你說的一點不錯,可你是否知道,老夫為何沒有出手?” “因為你沒有把握!” “不錯,沒有十成十的把握,老夫絕不會冒險!你年紀雖較,但名聲極大,老夫本不信邪,但雷天風在紅花谷一役中畢竟殺死了血魔,這說明你並非擔個虛名,因而老夫必須十分小心,在時機合適的時候除掉你!” “只可惜,我突然死了,被萬花紅用後門的毒器所寄,死後落入了洛河。” “關於這一點,當時我們並不懷疑,只是到後來,閣下忍不住跳了出來,才被我等識破!” 雷天風冷笑道:“說的更確切些,是你們的大哥胡岳認出了我。” 雲森明明一笑:“雷天風,你比我估計的似乎還要更聰明些!不錯,自從你那天將了覺二弟送到了宋府,大哥便懷疑是你,因為普天之下,有本事生擒了覺的人寥寥無幾。不過,懷疑終歸是懷疑,直到那天晚上,你夜闖宋府,佯劫了覺,大哥才肯定你是雷天風無疑!” “哦?莫非我露出了什麼破綻?” “嘿嘿,中原武林,有誰可以在少林十八羅漢和掌門人了尚。戒律院主持了空這些人面前模衝直撞?再者說,你對少林派的人只是點倒而不傷害,訪問普天之下,哪有這種動人的強匪?” 雷天風點點頭:“這些也都是胡岳說的?” 雲森揚眉道:“當然,你作的每一件事,都體想逃過我大哥的眼睛!” 雷天風道:“胡岳確實精明,看來,他連我今夜要去找你都算準了!” “哈哈哈……”雲森一陣狂笑:“看來你小子也不算傻,不然,怎麼會躲開老夫精心佈置的暗器?” “那只是第一關?” “不錯!” “那麼四位便是這第二關峻?” “哈哈哈……正是正是!雷天風,你自認為能過這第二關嗎?!” 雷天風冷冷一笑,道:“胡岳料事如神,不愧為當世梟雄,可智者千慮,總有一失,古人之訓,剛好用在今天!” 雲森一任,旋即冷笑道:“閣下對自己的武功,未免過於自信了吧?!” 雷天風道:“如無把握,雷天風絕不敢來找四位。” “哦?”雲森上下打量了一眼對手,用手一指身後三人:“你可知道這三位是誰?” 雷天風微微一笑:“雷某洗耳恭聽。” “好!”雲森一指紫衣人:“姓雷的,‘大漠紫砂掌’這個名字,你總該有所耳聞吧?” “當然聽說過,當年的掌門人關鐵手,曾是何等風雲,不幸的是,二十多年前,他死在了血魔武聖天之手。” “閣下說的一點不錯!”紫衣人陰陰道:“看來你對本門的事知道的不少。” “這麼說,你便是‘大漠紫砂掌’一門的人?” “嗯,本人段演樣,乃是‘大漠紫砂家’現任掌門!” 雷天風淡淡一笑,將目光轉向另外二人。 雲森道:“雷天風,你可聽說過‘青州三龍’鬧京城的故事?” “聽說過。”雷天風道:“這還是十三年前的事,‘青州三龍’為了一個名妓,與禁衛軍的副督統方振京鬧翻,三人殺了方振京,大鬧禁衛軍,驚動了聖駕,好不成風!”將目光轉向兩位黑衣人:“二龍焦老二死在京城,想必,這二位便是‘青州三龍’中的大龍與三龍噗?” 兩個黑衣人撇了撇嘴,算是承認自己的身份。 雲森得意地笑道:“雷天風!現在,你還自認為過得了這第二關嗎?!” |
第65章
面對四名強敵,雷天風鎮定自若。毫無疑問,雲森也知道對手的可怕,他現在必須在心理上壓倒對手,因此毫不掩施地道出了自己與其他三人的身份。 雷天風當然知道對方的實力,尤其是雲森和段琪祥,可稱得上是武林中的尖子人物,自己從未與這四人中的任何一位交過手,心中自然無底。另外,他此刻又有了新的發現,在破廟四周,竟潛伏著幾十名弓弩手,毫無疑問,這些人不是自己人,而是對手為自己特意布下的一張網! 好狡猾的胡岳!他怎麼會算準自己今夜會去找李老頭,而且會追至這裡?! 自己潛入來府時,方純白與霍雲婷留在府內等候,由於追趕雲森,未及通知他們,他們現在在哪兒? 也許,今夜自己不得不孤軍作戰! 想到這裡,雷天風揚眉一笑,道:“四位皆是名動武林的人物,聯手合擊,實力當與血龐武聖天相去不遠,就為這,雷某今天也要破一次冽!” 雲森明笑道:“人言雷天風膽量過人,遇強則更強!這頭一說老夫見識了,這第二點如何,老夫倒要驗證驗證!” 雷天風點點頭:“但願不會使你失望!”說到這裡,右手一抬,從背後抽出一個細長的藍布包,手腕輕抖,藍布脫落,雷天風手中已多了一柄三尺長劍,在月光與燭光的交相輝映下,劍身發出了紅藍相交的炫麗光彩。 “天龍創”! 這便是被譽為當世四大奇創之一的“天龍到”! “天龍劍”、“天風劍”、“緊銀太歲劍”和“雪夜追風七星劍”,乃當年“無門大師”畢生的四大傑作,為天下武林所矚目,其中“天龍”與“天風’問劍一直為“四方居士”陳子樺所有,如今傳給了雷天風,“紫銀太歲劍”乃是武當派的鎮山之物,世人輕易不得一見,名聲位於四劍之冠的“雪夜追風七星劍”目前下落不明,據傳此劍藏於西域。 雲森四人皆是行家,一眼便瞧出此劍即是“天龍到”,不由暗暗稱奇。 “哈哈!果然是好劍!”雲森一陣大笑,左手一抬,“啪”地一聲,一掌拍在身旁的青石佛臺上。“喀喀……” 一陣石裂發出的聲響,雲森手下的尺厚青石頓時化作粉屑,但雲森並未鬆手,而是用渾厚的內力將粉屑聚在一起,與擊碎巨石相比,後者更顯內功深厚。 雲森這一手,是想來個敲山鎮虎,在心理上首先壓倒對手! 雷無風當然明白,淡淡一笑,右手一揚,寶劍“唰唰”兩下,一左一右,十八朵淡藍色的劍花仿佛是十八盞飄浮的燈籠,徐徐自劍尖飛出,在空中蒙繞不散,整個廟堂內的亮度,頓時增加數倍。 “雲寨主好俊的內功,何不如讓雷某看得更清楚些?”雷天風緩緩道。 “哈哈……”雲森一陣狂笑,右手一松,手下的石屑“嘩啦啦”落了一地。 對雷天風的這一手,雲森雖說暗暗吃驚,但表情依然從容,其餘三人則就不然了,內心的震驚,皆浮於外表。要知道,劍花的多少與顏色,往往可以顯示其內功的高低,一般說來,到花有紅、黃、藍三色之分,而藍色又分深藍和淡藍兩種,三色之中,以藍色的功力最深,面談藍色又高於深藍色。一般的使劍高手,能抖出三朵紅色劍花便可稱高手,能科出三朵黃色劍花者便可步入一流之列,只有極少數的頂尖人物方能抖出淡藍色的劍花;據傳武當派掌門長風道長一次可抖出十二朵藍色到花,這已成武林奇談。如今,雷天風信手一揚,便抖出十幾朵淡藍色的劍花,雲森四人聞所未聞,又怎能不感震驚? 段琪祥扭頭衝雲森道:“二哥,看來大哥今晚的佈置是對的,此人的實力,確實超出我原先的預料!” 雲森嘿嘿一笑道:“大哥料事如神,向無差錯,他始終不讓我單獨下手,便是為了今天!” 雷天風用左手輕輕撫摸著劍刃,始首看了一眼四人,緩緩道:“諸位的話說完了,就請動手吧,雷某無暇過多奉陪!” 雲森冷哼一聲,回頭衝三人道:“抄家夥!” “嚓嚓!” “青州三龍”中的大龍蔡漢成手中多了一對鐵戟,三龍蔡漢標手中則拎著一只鐵西飛輪。 雷天風濃眉一擰,目光中閃出一縷殺機,這種目光,以前只出現過一次,那時他與方純白深入紅花谷,面對殺害自己師父的血龐武聖天,他的目光中首次帶出了殺機。自從紅花谷一戰,雷天風再沒用過“天龍劍”,而今日既然拔劍,使證明他定下殺手。 “雲森,”雷天風冷峻道:“今日之戰,我手下絕不留情,你們應該知道。” “嘿嘿,姓雷的小子,你這是廢話!” “好,動手吧!” 雲森沖段琪禘遞了個眼色,二人突地向兩側一閃,大龍蔡漢成揮雙戴而上! 雲森明知對手的到法厲害,而自己與段琪祺是徒手,因此決定讓大龍無用雙朝纏住對方,自己與段琪祥好伺機下手。 雷天風知道對手的意圖所在,決不給對方以可起之機,右手一抬,寶劍破空劃出個“一”字。 “嘶!嘶!” 蔡漢成的戟尖未及對手,突覺小腹一痛,低頭一看,不由大驚失色!原來,自己的小腹竟被劃破一道五寸血口! 是劍氣! 雷天風的劍氣,已可丈內傷人於無形! “嘩啦!” 蔡漢標右手一種,鐵齒飛輪呼嘯著飛向雷天風!二十幾年來,不知有多少武林好手喪命於這只飛輪下! 雷天風持劍未動,兩眼緊盯著迎面而來的飛輪。 “唰!” 疾飛的鐵輪離雷光風不到七尺;突然一分為三,中間一個直取雷天風的咽喉,另外兩個“嗖”地一分,向兩側斜飛出去! 雷天風冷哼一聲,一劍劈去,只聽“當”地一聲,迎面飛來的飛輪被截為兩段。 “呼!” 身子一抖,雷天風縱身揀起,回手一劍,恰好將身後斜飛下來的另外兩只飛輪折為四截! 按常理,雷天風的身於此刻必然下落,蔡漢成抓住這稍縱即逝的良機,雙戟齊飛,刺向身在半空的雷天風! 然而他錯了,在這種情形下,以常理來判斷對手的行動方向,是他遠遠不摸對手的武功底細。 “呼!” 雷天風懸空的身軀陡然一記平滑,一招“浮雲東海”,從蔡漢成的頭頂上掠過。 蔡漢成大驚,身子一仰,一記“鐵板橋”,雙手一撤、一出,想用雙朝上撫對手。 晚了! 蔡漢成雙手尚未及舉起,雷天風的劍尖已從他頭頂一尺之處滑過。 “啊 ” “蔡漢成一聲摻叫,仰身倒在地上,自右腹至左肩,蔡漢成的上身被撕開一道一尺七寸長的血口,鮮血來湧而出,蔡漢成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血人。 又是劍氣! 雷天風之所以以劍氣擊斃蔡漢成,是因為他不想浪費寶貴的時間,寶劍自蔡漢成頭頂劃過,直刺前方的蔡漢標! 蔡漢標飛輪已失,見對手撲向月已,急忙一記撤身,雙手一抬,“嗖嗖嗖嗖”,打出四只淬毒的飛鏢。 “唰!” “天龍劍’”當空一劃,蔡漢標只覺眼前出現一個銀色的圓盤,“噹噹噹噹”四聲,四只飛鏢撞在圓盤上,又全數落回自己的腳下。 蔡漢標一怔之際,突見銀盤中閃出一物,未及喊出,只聽“撲哧”一聲,“天龍劍”己中蔡漢標的眉心! 一聲未吭,蔡漢標倒地身死。 蔡氏二兄弟被擊斃,發生在轉瞬之間,根本容不得雲森和段琪祥二人出手相救,待二人反應過來,雷天風已持劍穩穩站在二人面前。 雲森一愣,扭頭看了段琪樣一眼,隨後衝雷天風哈哈一笑道:“閣下好使的劍法!好俊的輕功!看來找這兩位兄弟死得不冤枉,不冤枉!哈哈哈……” 段琪樣冷冷道:“閣下的劍法名不虛傳,竟可以劍氣傷人,這一點段某還是剛剛知道。” 雲森知道他這是在責怪自己和大哥,看來,自己和胡岳對雷天風的估計仍舊不足,倘若以自己的兩只肉拿去對付對方的“天龍劍”,肯定是兇多吉少! 想到這裡,雲森嘿嘿一笑,衝霄天風道:“閣下的劍術高明,倘若雲某使劍,自然可領略這其中的妙處,只可惜,雲某闖盪一生,憑得只是這一雙手,看來,也只好用這一雙由手,領教一下閣下的寶劍了!” 雷天風淡淡一笑:“雲森,你用不著激我。我若用到殺你,便不是雷天風!” “哦?此話當真?!”雲森為之一振。 雷天風右手一抬,將寶劍負在身後,拾首道:“閣下的‘黑虎爪’,雷某想領教領教!” 見雪天風真收了劍,雲森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他對自己的“黑虎爪”極有信心,幾十年來,雲森還從未在掌上敗給任何人。 段琪祥道:“久聞‘四方居士’的‘陰陽玄氣功’威力過人,今天,段某要用本門的‘紫砂掌’‘領教領教閣下的,陰陽玄氣功’!” 雷天風點點頭:“雷某儘量不使二位掃興。” 雲森沖段琪祥點了點頭,二人“唰”地一下,同時撤後九尺。 雷天風知道對方想與自己在掌功上一見分曉,不敢怠慢,急忙暗運真氣,將“陰陽玄氣功”運至兩掌。 雲森的雙掌開始變暗,由紅變紫,由紫變黑,仿佛是一塊燒焦的木炭。 段琪祥則是身子微沉,渾身頓時變得腫脹,兩只手掌變得紫中帶黑,活像是一對被拍扁的紫茄子。 廟前,凝聚的空氣令人窒息。 驀地,雲森仰天一聲長嘯,破舊的關帝廟裡傳來了“嘩啦啦”的落土聲。 雲森身子一弓、一彈,有如一只撲食的惡豹,撲向一丈之外的雷天風! 幾乎與此同時,段琪祥雙足一點,也衝了上去。 雲、段二人明知“陰陽玄氣功”威力極大,因而採用二人合力擊之的辦法,想一擊便打垮對手! 雷天風一聲大喝,雙手突地一分,身子凌空騰起,直迎上去! “砰!砰!” 三人乍合乍分,雷天風退後九尺,臉色變得蒼白,喉頭一甜,好懸沒吐出一口鮮血。 雲森的身子向後“通通”連退了五六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一下,從口頭噴出一柱殷紅的鮮血,一陣頭暈目旋,差點昏過去。 段琪祥的內功不如雲森,雷天風的這一掌,將他震退二丈有餘,當時便七竅出血,昏死過去。 論功力,雲、段二人的修為加起來足夠一個半甲子(即九十年),就算雷天風俗性過人,有名師指點,其內功的深度也絕無可能超過二人之合,而這一掌雪天風以單拿對二人雙掌,竟佔盡上風,關鍵所在仍是“陰陽玄氣功”自身的威力,這種氣功以陰、陽二氣交替出現,使被擊者氣血逆流、經脈紊亂,其威力要大於一般內功效倍,因而雷天風方能一擊得手。 “六弟!六弟!’雲森呼喚幾聲段琪祥,見沒有動靜,急忙一個翻身爬了起來。 雷大風住立未動,他適纔這一掌已使出十二成力道,況且受了內傷,需要暫短的恢復。 雲森當然知道對手目前的情況,不過,他眼下的情況比對手還要糟,自然是無力再戰。 就在這時。左側的雜草“嘩啦啦”一陣亂響,草叢中走出兩個四十幾歲的錦衣人,手提窄刀,直衝雲森而來。 “九弟、十弟!”雲森一陣狂喜。 身材稍高的錦衣人道:“二哥,我們二人來遲了一步,全因屬下送信……” “不遲不遲!”雲森忙截口道:“六弟受了重傷,七弟、八弟已送了命,二哥我傷得也不輕!不過,嘿嘿,雷天風這小子與我差不了多少,九弟!你趕快動手吧!” 高個錦衣人一愣,回頭望了一眼雷天風,扭頭衝雲森道:“二哥,他便是雷大風?” “嗯,就是此人!” “看來他傷得不輕……” “九弟!你怎麼這麼多廢話!若是等他援過來,咱們大家都沒命!” “二哥,”九弟皺了皺眉頭,輕輕搖頭道:“我‘雲裡飛刀’司仲文使了二十多年的刀,可從未殺過重傷之八,待他身體有所恢復,小弟自會與他一搏!” “哈哈哈……”雲森一陣慘笑:“九弟糊塗!他若恢復,還有你的性命在?難道,二哥、六哥、七哥和八哥四人的武功加起來還不如你嗎?” 司仲文聞聽,仍舊搖頭。 雷大風心中暗想:“這位‘雲裡飛刀’司仲文,倒像是個光明磊落的英雄,可怎麼會與胡岳等人同流合污?” 正在尋思,只聽另一位錦衣人道:“九哥,二哥說的有理,對付這種人物,哪能講那麼多武林規矩,九哥即然不願動手,小弟只好代勞了!” 語畢,這位錦衣人轉身來到雷天風面前,一陣冷笑道:“雷天風,我方國泰知道你死的冤,可此事怨不得方某,誰讓你和咱們‘順天教’的人為敵!”說著,手腕一翻,一刀刺向雷天風的胸口! 然而,就在方國泰的刀尖觸到對方的一霎間,雷天風的身子突地一動,刀尖顧著前胸滑了過去。 方國泰一驚,急忙身子一轉,刀鋒一橫,變刺為削。 太遲了!雷天風的右手二指已然刁住了對手的刀鋒,輕輕一抖,鋼刀頓時化為一堆鐵屑,方國泰的手中,僅餘一只光禿禿的刀柄! 見勢不妙,方國泰大吼一聲,將刀柄擲向對手,同時左手一沉,五指微屈,有如五把鋼鉤,抓向雷天風的右助! “去!” 雷天風低吼一聲,拍起右腿,將方國泰踢出丈遠,方國泰“啞”地一聲,伏倒於地。 司種文一見十弟不妙,身子一抖,揮刀撲向雷天風。 雷天風此時本可拔劍,但他對司仲文頗具好感,見對方撲來,急忙閃身避過幾刀。 見前幾招不能奏效,司伸文突然虛晃一刀,身子後撤一步,刀頭一甩,“嗖”地一聲,三寸刀尖竟脫劍飛出,直取對手的咽喉! “雲中飛刀”! 這便是令人防不勝防的“雲中飛刀”!交戰雙方近在咫尺,這種飛刀的命中串幾乎是百分之百。 然而,今天司仲文的對手是雷天風,一切結局都大出對方的意料。 “唰!” 雷天風頭微微一側,刀尖貼面飛過,手輕輕一揚,已然飛過的刀尖竟鬼使神差般地被吸了回來,穩穩落入了雷大風的手掌中。 司仲文的眼都看直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看了看手中的刀尖,雷天風衝司仲文道:“閣下的東西,我將他物歸原主。”說完,將刀尖擲給了司仲文。 “啪!” 司仲文抬手將刀尖打落於地,冷笑道:“司某技不如你,你也用不著如此取笑!我司伸文生是‘順天教’的人,死是‘順天教’的鬼!’”說完,斷刀一揮,撲向雷天風。 雷天風無意傷他,避開刀鋒,一記欺身,轉至對手右側,抬手點中司件文的“章門穴”,司仲文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 場上站著的,只剩下雷大風與雲森二人。 雲森一陣慘笑,緩緩點頭道:“雷天風,你小子有種,也夠狠,不過,今晚你仍舊體想活著出去!” 雷天風冷冷一笑,道:“雲森,我想不出你還有什麼辦法!” 雲森桀桀一陣怪笑,點頭道:“好!我告訴你!”剛說到這裡,雲森突然身子向後一仰,大聲喊道:“放箭!” “撲通!” 雲森的身子平躺在地上,可四周沒有動靜。 眼睛轉了幾圈,耳朵支得老高,仍不見動靜,雲森二記翻身坐在了地上。 雷天風哈哈一笑,道:“雲寨主,起來吧,不會有人放箭的!” 雲森環顧四周,自言自語道:“奇怪,這些人都溜到哪兒去了?” “雲寨主,他們都在這兒,一個不少!”雲森身後傳來一個人冷冷的話聲。 猛然回頭,雲森發現方純白站在自己面前,緊跟著,又有一位白衣少女走了出來,是霍雲婷。 “這麼說,是你們二人殺了他們?”雲森半驚半怒地問道。 方純白道:“雲寨主不必驚慌,方某只是廢去了他們的武功,讓這四十位朋友小睡片刻,一個時辰後,他們自全醒來。” 雲森嘿嘿一陣冷笑,自知活命無望,眼下對方三人中的任何一位,都可以輕易殺掉自己,然而他十分清楚方純白的手段,自已若落入此人手中,決無好死! “雷天風!”雲森的目光緊盯著對方,胸脯一挺,朗聲道:“今晚雲某落敗,怨不得別人,只怪自己武功不精!雷大風,雲某佩服你是條漢子,算得上武林中的頭一號英雄,能死在你手中,也不狂雲某風雲一世!來吧,別捨不得下手,給雲某來個痛快!” 雲森此人出身黑道,身上有一股十分原始的綠林豪氣,真正面對死亡時,這種人往往會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們有骨氣得多。 雷天風道:“雲森,你真的想死?” “哼!”雲森冷冷道:“敗軍之將,何敢言生?雷天風,你不用戲弄老夫,我只求你給老夫來個痛快!” “嘿圖,想死,沒那麼容易!”說話的是方純白。 雲森一怔,回頭望著方純白。 方純白道:“雷兄,把此人留給我,我會讓他死!” 雲森的臉頓時蒼白如紙,長嘆一聲,舉右手朝自己的天靈怕去。 雷天風右手一場,雲森只覺別關節一麻,無力地垂下了胳膊。 “雲森。”雷天風道:“假如我放了你呢?” “什麼?”雲森一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說不殺你。” “你……不殺我?” “對。” 雲森眼珠轉了轉,又道:“雷天風,你這話當真?” 雷天風點點頭:“只要你今後不再做危害百姓,危害武林的事,我為何一定要殺你?” 雲森想了想,指首道:“如果是這樣,雷天風,咱們後會有期!”話畢,轉身大步離去。 霍雲婷道:“雷大哥,這種人你怎麼輕易放了他,他若是回到來府,那豈不……” 語尤未了,雲森身子一轉,又走了回來。 “雲森,你還有何話說?”雷天風問道。 雲森頭一揚,朗聲道:“我雲森活了這麼大,從不接受別人的思惠,就這麼走了,我會難受一輩子!” “那你說該怎麼辦?” 雲森略思片刻,道:“雷天風,我知道你一直在追蹤我,有些事請你一定很想知道,這樣吧,我回答你兩個問題,從此咱們誰都不欠誰,你看如何?” 雷天風點頭道:“好,就這樣!” “你問吧!” “第一,‘頗天教’是怎麼回事?” 雲森道:“‘傾天教’乃是我與胡岳等十人創立,那還是十二年前的事,在之後的幾年,本教秘密發展了四百餘人,皆是武林中不太得意的各路英雄。欸,為了這龍王印,弟兄們死的死散的散,我們十兄弟,已去七人,欸!‘順天教’算是完了!” “第二個問題,龍王印,我是說真的龍王印,現在是不是在胡岳手中?”雷天風最最關注的便是這個問題。 雲森道:“不錯,龍王印確實在大哥的手中,可你怎麼會知道此事?” 雷天風道:“在龍門的“香山寺’,是你從萬花紅手中奪走了龍王印。當時我還不敢肯定,可關林比武中發生的事情,使我確信其印必在你們手中!” 雲森沉吟片刻,抬首道:“雷天風,你的問題我均已回答,從今之後,雲某不再欠你什麼。” “我知道。” “好,雲某告辭了!”這一回,雲森真地走了。 望著雲森消逝的背影,雲婷問道:“雷大哥,你剛才是不是算準了,他會回來?” “沒有十分的把握。”雷天風微微一笑,道:“可我知道像雲森這種人頗重江湖規矩,你有恩於他,他必會回報,從這種人口中,靠強逼是問不出任何東西的。” 方純白笑道:“雷兄高明,換了我,很可能只看到一具屍體。”略停一下,又道:“雷兄,你料定雲森不會返回宋府?” “我想不會。”雷天風自信道:“今夜一戰,‘順天教’大勢己去,雲森這種人在江湖闖盪了幾十年,我猜他定會另立門戶,重新開始。” 霍雲婷道:“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當然是去來府!”雷天風望了一眼燈火昏暗的洛陽城,緩緩道:“該是真相大白於天下的時候了!” |
第66章
清晨,宋家花園。 宋欽身披紫袍,位立在荷花池旁的水榭中。 花園內幽靜異常,偶爾,晨風悠悠盪過,荷花池的竹林裡傳出竹葉的輕快拍擊聲。 自從昨夜宋府出了事,李老頭奇怪地失蹤,宋欽便沒合眼,天剛濛濛亮,他便隻身走到這裡,近來發生的一件件事情,像走馬燈似地親繞在腦海裡。 起霧了。 薄薄的晨霧有如一副隨風飄浮的白紗,悄然爬過宋府的高牆,越過花園的女兒牆,又輕輕漫人含翠欲滴的竹林…… 一切都在悄然無聲地進行著。 竹林變得逐漸模糊,終於從宋欽的視線中消失。 宋欽的思緒,也朦朦朧朧地回到了一個月前。 他想起了雷天風,想起了被“黑風七星”殺害的“十六白騎”,以及此後在洛陽出現的形形色色的人物,發生的一件件怪事。最後,他想起了霍展。從霍展的失蹤,到他突然出現在關林比武場上驗證龍王印以至他的猝死,這一連串的事情顯得如此神秘而令人不解! 霍展似乎是在被什麼人操縱著…… 他為什麼要在當時那個關鍵的時候才肯站出,假如他早半個時辰說出龍王印的真偽,那場流血本可避免! 看來,確實有人在操縱著他!可此人又能是誰呢?霍展不同旁人,要想控制這樣一位人物絕非簡單,此人一定十分熟悉霍展,而且武功應高於霍展! 這個人會是誰呢?他既然利用霍展,又為何下手殺了他?難道……霍展的全部使用價值就只有識別龍王印的真偽?假設是這樣,那麼這幕後之人的真正用心又是什麼?龍王印是真是假,與此人有什麼利害衝突?龍王印被證明是假的,他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他的腦海裡出現了一連串可能的“幕後之人”。 萬松白?不,不會是他,長白派對中原人地生疏,萬松白絕無可能控制霍展! 柯青山?不,更不可能,黃河幫根本不具備這樣的實力,再者,倘若是柯青山,他又何必親自上擂臺,拿自己的性命去賭這只假龍王印?! 是宗昆?也不會,此人武功雖高,但心高氣傲,目空一切,且城府頗淺,這種人物絕對不會有如此心機。 …… 一個個人物在腦海中出現,又一個個被完全排除。 突然,宋欽的心“呼”地一沉,整個身子頓時變得冰涼;他想起了胡岳。 早在一個月前,雷天風便警告過自己,胡岳此人陰險狡猾,“十六白騎”的死,極可能與他有直接的關係,但當時自己並不相信。 他似乎看到了胡岳那雙永遠帶著微笑,但又令人深不可測的眼睛。 現在回想起來,假設這幕後之人便是胡岳,近一個月來來府和“白風幫”遇上的一件件怪事,似乎一下都解開了,可仍有兩點難以讓人理解:其一,胡先生入府七年多,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是為自己和“白風幫”著想,而且曾為搭救自己出生人死;其二,自己的秘密,從不向胡岳隱瞞,一個月來,龍王印藏在什麼地方只有自己和胡岳知道,如果他有心于龍玉印,又何必要等到今天? 宋欽緩緩搖頭,輕輕長嘆一聲。 霧,漸漸或去。 金色的朝陽運過薄霧,灑在初醒的大地上,宋欽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來飲抬頭一看,原來是自己的二弟子孟夕。 “孟夕,這麼急匆匆的,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宋飲問道。 孟夕神色冷峻,走到來鐵面前道:“師父,看來情況比我們想像的還糟!” 宋飲一怔:“到底出了什麼事?” 盂夕四下環顧一下,見沒有外人,道:“師父,昨夜失蹤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李老頭!” “什麼?你說什麼?!”宋鐵眼睛降大,似乎不相信盂夕的話是真的。 “師父,”孟夕壓低聲音道:“剛才弟子在李老頭的住處又搜尋了一邊,結果在土坑下面發現了一具屍體!” “哦?你可看清是何人?” “師父,弟子看清了,死者才是真正的李老頭!從屍體的腐爛程度上看,李老頭死了至多不過一個月!” 宋飲皺了皺眉:“一個月的屍體,面目已經沈爛,你又怎麼能夠斷定?” “師父,你怎麼忘了?” “忘了什麼?” “李老頭的右腳是六趾!” 宋欽一拍後腦:“對呀!我怎麼把這一點給忘了?那人果然是右腳六趾?” “一點兒不錯!” 宋欽沉吟半晌,輕輕搖頭道:“這麼說,這一個月來給我送夜宵的人,竟不是李老頭! 可李老頭並不是一個重要的角色,代替他的人為何偏偏選中了他?” 孟夕道:“師父,在咱們府裡,李老頭是唯一每夜必出而且不受注意之人!” 宋欽一抬頭:“孟夕,你的意思是……” “師父,事到如今,我看事情已基本清楚了,之所以有人要代替李老頭,為的是能同府外的同夥保持聯繫,把府裡的機密及時傳給外面的同夥!” “孟夕,你接著說下去!” “師父,代替李老頭的人,至多是個配角兒,而真正的主角兒……” “孟夕,你說吧!” “是胡岳!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此人在從中搗鬼!” 宋欽並不感到驚訝,只是臉色顯得愈加深重。 “師父,”孟夕見他不說話,繼續道:“當初,‘十六白騎’奉密令來洛陽,只有你我和胡岳知道,這消息‘黑風七星’怎麼會得知?‘黑風七屋’棲身小黃莊,我們本欲圍殺,而‘黑風七星’竟事先作下圈套,刺殺雷天風,若不是因為雷天風武功超絕,他們豈不得逞?還有,了覺行刺了尚大師得手,霍展的突然失蹤和出現,除了胡岳,又有誰能事先察覺,步步走在我們的前面?!” 宋欽緩緩點頭,目光突然一黯,道:“該清楚的現在都清楚了,不清楚的,今後自會清楚!”猛然回頭,衝孟夕道:“馬上叫子玉、劉業、江松林和府內的正副守衛統頜來見我!” “是!”孟夕退後半步,一拱手,轉身要走。 “哈哈哈哈……” 離水樹不遠處的假山後傳來了一陣朗笑,人影一閃,胡岳轉了出來。與平日不同,胡岳今天穿帶的格外講究,身上一件光彩照人的嵌金絲錦施,腰橫玉帶,腳下一雙十分考究的紫靴,似乎是要參加皇上的登基大禮。 宋欽冷笑一聲:“胡先生今天這身打扮,實令來欽大開眼界!” 胡岳得意一笑,一反往日的深沉,用手輕輕一樣新衣,道:“人言:“人逢喜事精神爽’嗎!宋幫主又何必大驚小怪?” 宋欽苦笑一聲,點頭道:“胡先生,我宋欽其佩服你,你在本府七年有餘,我竟一直未看清楚你!” 胡岳淡淡一笑看了看孟夕,又看了看宋欽,悠悠道:“該清楚的,都已清楚了,不清楚的……嘿嘿,今後也不會再清楚!” “哦?恐怕未必見得!”宋欽一陣冷笑,接道:“胡先生才智過人,宋欽自愧不如,可胡先生不要忘了,這裡是宋府,宋欽說話還做得了主!” 胡岳聞聽,輕輕一甩袍袖,仰天大笑不止。 孟夕知道胡岳的武功不錯,連宗昆都卡能奈何他,生怕師父有所閃失,因此始終未敢離開宋欽一步。 見胡岳一到有恃無恐的樣子,宋欽輕輕搖搖頭,沉聲道:“湘先生,你入府已逾七年,這些年來,我宋欽一直機你為知己,把你當作最可信賴的兄弟和朋友。另外我還知道,這七年來,你也一直在真心幫我,甚至不惜為宋某出生入死!哎!我實在搞不懂,你我本無冤仇,又可以以誠相待,如今你突然反目,又究竟是為了什麼?!” 胡岳臉色一沉,狠狠吐出五個字:“為了龍王印!” “龍王印?” “不錯!為了這龍玉印,胡某甘願屈居在你宋軟的門下,為你當了七年的謀土!謀土? 謀……士!哈哈哈……” 宋鐵輕嘆一聲:“我真弄不懂,一個人屈居我來飲門下,屬是為了一顆玉印!” “你當保不會懂!”胡岳目光 寒,道:“因為你根本就不清楚龍王印的真正價值!” 宋鐵淡淡一笑,道:“胡先生,憑你為我宋欽所作的一切,假如當初你提出來,我也許舍甘心情願將龍王印送終你,你又何必為此竊盡心機?” 胡岳微微一笑,揚眉道:“宋欽,你錯了,我胡某做事,從來只講效果,不論手段,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它其中的道理!要知道,就算是你當時甘願將龍王印給我,我也絕無可能接受,因為它是假的!” 宋欽一怔,旅鄖道:“可當時你並不知道那是顆假印!” “不,我知道!” “什麼?!”宋欽心頭一震,問道:“你怎麼會知道?” 胡岳微微一笑:“很簡單,因為我以前見過真印!” 宋欽的腦子“嗡”地一下,上下打量著對方,半晌問道:“那麼你到底是誰?” “古秋陽!” “啊?你漢是古秋陽!” “不錯,我便是十八年前死在樓蘭的那個古秋陽!”胡岳說著,得意地捋再長項。 宋欽全身一運,隨後陷入沉思。 古秋陽冷笑 聲,味限速:“宋幫主,這一下,你想明白啦?” “不錯。”宋欽抬頭道:“我……全明白啦!” “哦?說說著!” 宋欽沉聲道:“七年前,你隻身來到宋府,作了宋欽的謀士。當時,宋某的龍王印並不在身上,因此你不得不管時等待。” “不錯!” “去年秋末冬初,血蜘蛛找上門,要報十年前的斷足之仇,你拼死保護我,為的是不在龍王印上有什麼閃失,到了這個時候,你依然不知道我掌握的那只龍王印是假的!” 古秋陽點了點頭,淡然一笑。 宋欽接道:“一個多月前,我將剛剛從地下秘密取出的龍王印交給羅家父子保管。”苦笑一下,搖頭道:“你一定是等不急了,於是放出風去,使江湖之人都知道龍王印在羅家堡。羅家堡既不安全,龍王印還需由我宋欽自己保管,這樣你才有機會下手!” 古秋田道:“一點兒不錯,我早就料到,無論何人,都無法從羅家堡得到龍王印,但可將龍王印逼回到你手中!” 宋欽雙眉一擰,憤然道:“可你的這一招棋,斷送了羅家堡幾百口人的性命!” 古秋陽不屑一笑:“我剛才說過,我這個人辦事只講效果,不管手段。” 宋欽冷哼一聲,道:“你的手段耶劣,效果也並不如意,因為龍王印是假的,你很可能白白在宋府為臣七年!” 古秋陽“哎”了一聲,眼一斜,道:“我當時實在很失望,龍王印會是假的,這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不過,事情總不能這樣結局,因此我採取了下一步的行動。” 宋欽道:“雷天風拒不授印,你便提出了關林比武奪印的設想,可我仍不太明白,你怎麼會斷定,關林比武奪印的消息一傳出,拿真印的人便會對面?” 古秋陽瞇眼一笑,道:“誰都知道,這世上只有三人見過真的龍王印,霍老三、霍展和古秋陽,可是這三個人鑽死了,如果你我說這只龍王印是真的,又有誰能說它是假的?在這種情況下,嘿嘿,拿著真印的人能不著急嗎?” 宋欽點點頭,又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如以假代真,又何必多此一舉?” “不然,霍展的生死,一直是個謎,倘若他還活著,我手中的假印便無法瞞過世人!我古秋陽既然已熬了七年,當然不會去冒這個險!” 宋欽點點頭:“看來你並沒有失望,真印終歸落到了你的手裡!” 古秋陽哈哈一笑,得意道:“其實,我萬萬沒有想到,真印竟在霍衝手裡!我派人劫持了霍衝,才知道是他偷走了龍王印。霍老三很聰明,他臥房中放的原是一只假印,殺他之人當然不知底細,還以為自己拿到了真的龍王印! 本來,一切都還算項利,誰知節外生枝,食人婆與萬花紅劫走了霍衝,我得到龍王印,確實費了一番波折!” 宋欽回頭望了一眼孟夕,緩緩道:“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我為什麼找不到霍展!” 古秋陽道:“能講出龍王印真假的,只有我與霍展,因此我必須藉霍展的口,告知天下武林,你手中的龍王印是假的,而真的龍王印又有何特徵,只有這樣,我手中的真印才能被天下武林所認可!” “你除去霍展的武功,讓他替你驗印,可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哼,我本不想立刻殺了他,無奈,他已認出了我,我不得不下手殺他!” 宋欽咬牙道:“古秋陽,是你讓‘黑風七星’截殺我的‘十六白騎’?” “不錯,是我。” “小黃莊截殺雷天風,安國寺行刺了尚,海棠書院行刺霍雲婷,桃花溝假霍展行刺了空,望花樓殺害徐王爺,以及關林比武現場挑起的大殺戮,想必都是你的安排!” “說對了!”古秋陽揚眉一笑,悠然道:“雷天風武功過人,可為當世頭一傑,留在你的身邊,我的全盤計劃便會落空!再說,一山不容二虎,我古秋陽要稱霸中原,決不能留下這樣的強敵,雷天風報骨桀騖,不可能為我所用,因而此人我必殺之!‘黑風七星’在小黃莊未能得手,反遭珠滅,是我古秋陽低估了雷天風的實力!”報嘴一陣冷笑,接道:“這種錯誤,今後絕不會再有!” “至於我為何誅殺‘十六白騎’,這一點你再清楚不過,白風幫犀為武林第一大幫,但實力分散,倘若雲集洛陽,我古秋陽又如問敢向來幫主你下手?哈哈哈……” 宋欽臉色發青,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說到少林寺的那兩個和尚嗎……”古秋陽微微一揚下巴,衝東南方向望了一眼,接道:“關林比武,古某不想讓這兩個和尚礙事!了尚的武功,對我雖以構成威脅,能除則除,倘若那天沒有雷天風掌劈千斤獲門,救了那幾個和尚,關材比武的結局,嘿嘿,恐怕你連想都不敢想!至於了空和尚,我古某不得不承認,此人心智之高,確有過人之處,若非如此,在桃花溝他也絕難倖免!” 宋欽道:“了空與你不和,這我早就看出。”苦笑一下:“可我當時還責怪於他!” 古秋陽開心一笑,道:“龍王印事發不久,了空便對我心懷成意,處處與我為難,可懷疑終歸只是懷疑,他沒有證據,最後只能悻悻回了少林寺。” “那麼霍雲婷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你又為何對她下此毒手?”宋欽怒目道。 古秋陽眼皮一垂,想了片刻,微微一笑道:“不錯,霍雲婷確實羽毛未豐,本不足慮,不過,她卻是‘水上飛’霍老三的親生女兒,在龍王印這件事上,很難講會不會在她的身上節外生枝,你說呢,宋幫主?” 宋欽冷笑 聲,道:“古秋陽,如今你已得了龍王印,下一步又如何打算?” 古秋陽偏頭笑了笑,不緊不慢地道:“古秋陽這個名字在武林中早已消失,今後我也不打算再用,當然,古某今天在這裡對二位所講的一切,今後也不可能再傳出去!” 宋鐵先是一怔,旋即一陣朗笑,道:“聽你這意思,難道還要殺人滅口不成?” 古秋田點點頭:“一點兒不錯。” 宋欽勝一籌,道:“古秋陽,你難道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不會忘,此地是宋府,現在還是!” “什麼?現在……還是?” “因為過不了多會兒,此地的主人便不再是你宋欽!” “笑話!”宋欽聞聽此話,簡直怒不可遏,用手“啪”地一拍木樹的本欄,宏聲喊邊: “來人!” 話聲剛落,花園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宋府的守衛總統領魏萬興領著十幾名親兵首先衝了過來,“呼啦啦”將本榭團團圍住。 緊跟著,宋子玉、江松沫、劉業和“信陽四虎”衝了進來,也站在水榭四周。 這些人皆是宋欽身旁的親情,跟隨他多年,此時此刻雲集到自己的身邊,宋欽板時感到欣慰。 “哈哈哈……”宋飲仰天長笑。 “哈哈哈……”古秋陽也隨之狂笑不止。 宋鐵笑容一斂,用手一指古秋陽,大喝一聲:“將此人給我拿下!” “是!” 魏萬興答應一聲,身子突然撲向孟夕,孟夕濘不及防,被魏萬興點中穴道,身於頓時動彈不得。 幾乎與此同時,魏萬興手下的十幾名親兵分成七組,分頭撲向宋子玉、江松林、劉業和“信四四虎”,將七人製住。 論武功,魏萬興和十幾名親兵遠遠不如對方八人,可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孟夕等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魏萬興和這些曾為白鳳幫出生人死的守衛會朝自己下手,因而猝不及防,遭了暗算。 宋欽大驚,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哈哈哈……” 古秋陽又是一陣仰天狂笑:“宋歡!怎麼樣,想不到吧?古某手下的人,還算是訓練有素見!啊?哈哈哈……” 盂夕身子不能動,但嘴沒被封,大聲呼喊道:“師父!趕快離開這兒!留得青山在……” 語尤來了,魏萬興抬手點了他的啞穴。 宋欽氣得渾身發抖,手指魏萬興道:“魏萬興!你……你好大的膽!” 魏萬興身子一震,不由向後倒退半步。 畢竟,宋欽身為白風幫幫主,平日,這些手下人從心理上使懼畏地三分,雖說服下宋鐵身單勢抓,但來威尚在,魏萬興此刻不敢在視舊主。 “魏萬興!你難道啞巴了?”宋欽吼道。 魏萬興沖來飲一拱雙拳,低頭道:“幫主,怨屬下此事身不由己,魏萬興半年前,已經是‘順天教’的人了!” “‘順天教’?” “不錯!”魏萬興望了一眼古秋陽,道:“這位,便是本教的教主!” 宋欽輕輕搖首,只是冷笑不止。 古秋陽得意道:“宋幫主,怎麼,你難道不打算跑?我聽說,幫主的輕功還是蠻不錯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古秋陽此刻有些變態,以他的名望與身份,寄人籬下達七年之久,今日一旦翻身,總想在心理上折磨折磨自己的舊主。 宋欽此時的心情反倒變得坦然,雙手負在背後,朗聲說道:“古秋陽,你我不必再廢話,宋欽生在此地,即使死,也決不離開此地半步!好啦,動手吧!” 古秋陽哈哈一笑,道:“看來知我者,宋幫主也!也好,古某今天就陪幫主走上幾招!” 宋欽點點頭:“請!” 古秋陽輕蔑一笑:“請幫主先出手!” 樓蘭派掌門人古秋陽,當年名動半個武林,其武功之高,同“水上飛”霍老三、“雪劍”童展、“鹿仙”文天國等人齊名,因此宋欽並不在乎他在自己面前託大。 眼下宋欽與古秋陽皆是徒手,宋欽兩掌一分,緩緩舉到“太陽穴”的位置,兩眼緊盯著對手,漸漸地,宋欽的身子被一層若隱若現的薄霧所籠罩,給人以騰雲駕霧,飄然而起的感覺。 古秋陽是行家,一眼便知來欽欲使出威力極大的“三十六宿天極掌”,因此不敢怠慢,急忙暗中運動真氣。 去年秋天,雪天風剛剛下山不久,便捲入了“八仙”被害一案,當時有人懷疑雷天風是兇手之一,為此,宋欽曾特意使出“三十六宿天極拳”,逼雷天風出手,從而知道了他乃是。四方居士”陳子樺的傳人,雙方從此消除了誤會(詳見《血案迷蹤》一書)。今天宋欽再次使出“三十六宿天極拳”,因為是生死一播,所用的功力,自然要比上一次大得多。 宋、古二人相距一文,佇立未動。 四周的人已感覺到層層加重的無形氣機。 兩個人都在加強內功。 “撲通”一聲,離水榭最近的一個守衛被氣浪壓迫,腳根一輕,坐在了地上。 驀地,來欽的紫袍“砰”地鼓起,身子一動,兩掌帶著千鈞力道,擊向古秋陽。 古秋陽一聲低吼,身子未動,卻見兩臂長出三尺,抓向宋欽! 這便是樓蘭派的獨門掌技“千手佛光”! “砰!砰!砰!砰!” 一照面二人便各施絕技,無形中已交了四拿,二人乍合乍分。 “三十六宿天極掌”一共三十六招,每招分為三式,一共一百零八式,這三十萬招便是三十六層武功境界,在宋欽這一輩傳人中,也只有五人的修為達到了十二層境界,其中以宋欽最高,眼下已修練成第二十八層境界,即“二十八宿擒魔”。適纔宋欽的 第一擊,便使出了第七層境界,也就是“七宿追月”,因為他十分清楚對手的實力,因此大反以往從最初境界開場的作法,以圖在心理上壓倒對手。 樓蘭派的“千手佛光”,剛好也有三十六招,一百零八式,同樣分為三十六層境界,不過,古秋陽身為掌門,已修成第三十六層境界,適纔的第一擊,他用出“千手佛光”的第九招:“探囊取物” 第一回合,二人打了個平手。 “轟!轟!” 二人再次交鋒,又再次分手。 宋欽的嘴角已掛血絲,古秋陽的臉色變得鐵青,四周圍觀的守衛被強大的氣派震退兩文之外。這一回合,宋欽已將天極掌用至第十九層境界,而古秋陽已將“千手佛光”使到第二十六層境界! 雙方仍是勝負難分! 宋欽在冷笑,體外的霧氣欲加濃重! 古秋陽在明笑,體內的骨節“咯咯”作響! 突然,宋欽的身子“砰”地腫脹起來,四周的空氣仿佛在燃燒! “三十六宿無權掌”第二十層境界:“二十八宿擒魔!” 古秋陽的體內仿佛是發生了斷裂,水榭中傳出風捲殘雲的呼嘯聲! “千手佛光”第三十六層境界:“萬物歸宗”! 驀地,宋欽一動,古秋陽也一動,兩個人的身子無聲無息,緩緩靠攏。 “轟 ” 一聲悶響,水榭的木簷被狂浪揭去一角,七八名高水榭較近的守衛被掀翻在地。 宋欽的身子倒飛出去,又撞在立柱上,“哇”地一聲,宋欽一口鮮血噴出丈外。 古秋陽的身子倒撞在木榭的木欄上,“ 嚓”一聲,木柱被拉得粉碎,古秋陽只覺喉頭一甜,一口熱血衝進口腔,從嘴角兩側溢了出來。 二人對視半晌,突然,古秋陽身子一動,翻身站了起來。雙手負背,仰天大笑。 宋欽牙關 哎,“呼”他一下翻身站起,眼前一花,急忙用手扶住立技。 這最後一擊,雙方都已拼盡全力,古秋陽終於在這最後的關頭佔了上風! “宋飲,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講?”古秋陽日光中泛出一縷森森殺機。 宋欽安詳一笑,緩緩道:“一個人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是萬念皆灰,我只想說兩件事。” “好,請講!” “第一,我死之後,請你善待白風幫的弟子,我來欽眼下能留給他們的,也只有這麼多。” “好說,看在你當初待我不錯,我答應你。” 宋欽樣和一笑,旋即目光一踏,喃喃道:“我還想說,當初,我宋欽悔不該不聽雷天風的警告,結果輕信了你,以致終生拖撼!欸,假如天風還在,我宋欽又何致如此……” 語尤未完,古秋陽突然仰天狂笑不止。 宋欽一愣,不知他是何意。 古秋陽一指來欽:“我笑你事到今日,仍舊蒙在鼓裡!” 宋欽道:“古秋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古秋陽冷笑道:“難道你不知道,神武鏢局的‘田鏢頭’,便是雷天風?!” 宋欽一陣驚愕,瞪大眼睛望著對方。 |
第67章
古秋陽點出“神武鏢局”的田鏢頭便是雷天風,這消息令宋欽無比震驚。 其實,宋欽對田鏢頭的身份也早有懷疑,只不過他沒有往雷天風身上想罷了,現在回過頭來想一想,宋欽眼睛頓時一亮,毫無疑問,古秋陽不是在欺騙自己,可雷天風復出,卻為何瞞著自己? 古秋陽看出了宋欽的心思,嘿嘿一笑道:“宋欽,雷天風復出,幾乎瞞過了所有的人,我古某也是後來才將他看穿!嘿嘿,你也許會問,雷天風為何要瞞著你?我來告訴你,因為他不放心你,如果你知道了,自然我也就知道了,那麼這出戲便唱不下去!” 宋欽點點頭:“我當時過於相信你了!” “不錯!這七年來我之所以真心替你賣力,為的便是贏得你的絕對信任!”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宋欽,不屑一笑道:“你這個人過於相信別人,因此成不了大事!一個人要想成就大事,‘狠’、‘忍’二字缺一不可。小不忍則亂大謀,心不狠便是婦人之仁!” 宋欽冷哼一聲,道:“我現在才看出,你這個人竟是如此鄙卑!” “鄙卑?哈哈哈……”古秋陽仰面一陣狂笑,道:“你說我鄙卑,我不想否認!試看當今朝廷上下,有幾個作官的不是鄙卑之人?古今的武林霸主,又有誰稱得上是君子?古人雲:‘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一個人欲達目的,就要不擇手段!一旦你的目的達到,君臨天下武林,又有誰會去追究你的過去?” “哼!‘四方居士’陳子樺,仁仁君子,武功天下無雙,最後還不是死于武聖天的暗算,至多給紅花谷填了一堆黃土而已!” “可武聖天也最終伏法,為雷天風所擊斃!” “哈哈,說的不錯!不過,這也只能怪他不夠聰明,假如在雷天風剛剛下山時他便動手,本可根除後患!” 宋欽朗聲道:“古秋陽!你可不要忘了古人之言:“得民心者得天下’!你為了達到自己的目地,竟濫殺無辜,殘害武林,就算你得逞一時,難免會踢武聖天的覆轍!” 古秋陽漢聲道:“一旦古某君臨大下武林,順我者昌,逆我者死!” 宋欽道:“可你忘了,‘民能載舟,也能覆舟’!會有這麼一天,扶你上來的人也會用你對付別人的辦法來對付你!” “哈哈哈……” 古秋陽狂笑道:“普天下武林。誰奈我何?誰奈我何?誰奈我何!哈哈哈哈……” 宋欽道:“雷天風!天風既在,又豈能容你猖獗武林?!” “哈哈哈……”古秋陽又是一陣得意的狂笑,手指宋欽道:“宋欽,你別白日作夢了! 莫非你還以為,雷天風會在此時此刻出來救你?” “哼!就是宋欽死了,有天風在,你也休想得逞!” 古秋陽一抖抱柏,手指洛陽城外道:“實話告訴你,眼下古某的人,正在城外給雷天風收屍呢!” 宋欽心中一凜,隨即道:“這恐怕是你古秋陽的一廂情願吧!” 古秋日後毛一揚,冷笑道:“雪天民的武功再高,也休想逃過古萊的手心!面對‘黑水十三寨’的總寨主雲森,嘿嘿,也就是‘李老頭’,‘紫砂掌’的掌門人段琪祥共六位武功頂尖的人物,以及四十名使暗器的高手,宋飲,你認為雷天風還有個在嗎?” 宋欽心中暗驚,但臉上卻是微微一笑,泰然道:“古秋陽,你這人做事一向聰明,偏偏在這關鍵時刻做了件蠢事!” “蠢事?哈哈哈……雷天風遭殊,你心疼了是不是?哈哈哈……” “你錯了!”宋欽冷笑道:“遭誅的絕不會是雷天風,而恰恰是你的人!以天風現在的武功,已不在其師‘四方居士’之下,就憑你派去的那幾個人,無異於白白送死!” 古秋陽臉“唰”地一沉,道:“宋欽,聽你這意思,似乎是古某低估了他!” 宋欽輕蔑一笑,道:“再精明的人也難免走出失招,而你偏偏走了一步致命的失招,因而你不可能成功!”他嘴上這麼說,可心裡確感到一陣虛惘。要知道,雷天風的對手不但武功可怕,而且是針對雷天風而採取有計劃的行動,往往令人防不勝防,天風能不能闖過這一關呢?假如他無恙,是否還能來得及救我宋欽呢…… 古秋陽似乎看出了宋欽的心思,猙獰一笑說:“宋欽,我知道你盼雷天風心切。也好,我古秋陽呼他三聲,三聲之後,若仍不見他的蹤影,嘿嘿,你宋欽的人頭……可就要搬一搬家啦!” 說完,古秋陽身子一挺,雙手負在背後,四下巡視一眼,高聲喊道:“雷天風!” 無聲。 宋欽的心“呼”地一流。 “雷天風!”古秋日又喊了一聲。 仍舊無聲。 古秋陽一陣冷笑,看了一眼宋欽。 宋欽有些絕望了,輕嘆一聲,頭一甩,不再看古秋陽那副得意忘形的嘴勝。 古秋陽用舌尖憩了憩嘴角,一仰頭,技長聲耷喊道:“雷……天……” “風”字未出口,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人渾厚的聲音:“別喊了,我來了。” 古秋陽“噤”地打了個冷門,回頭一看,險些一局勝坐在地上。 迎面走來一人,魁偉的身材,身穿一件藍布衫,青 黑鞋,臉上一到未加修飾的絡腮鬍子。來人正是雷天風,連裝束都和從前一模一樣。 “天風!真……是你?!”宋欽脫喊了出來。 雷天風點點頭,方純白與雷雲婷從對面的月亮小門走了出來。 宋姣姣不知從哪兒冒出,古秋陽一愣之際,她已撲到了宋欽的身邊。 魏萬興一見這陣勢,知道古秋陽大勢已去,“撲通”一聲跪到來鐵的面前,磕頭道: “幫主,小人一時糊塗,跟錯了人,請幫主燒命!” “呼啦”一聲,魏萬興手下的十幾名親兵也紛紛給來飲跪下。 乘這機會,古秋陽身於一抖,騰飛揀起,衝竹林方向而去。 身子尚在荷花池上方,一道白影從斜測飛至,古秋陽只覺背後一麻,知道被人製住穴道。 “呼啦……” 古秋陽的身子墜向荷花池。 “唰!” 一道遊形疾飛而至,在荷花萍上輕輕一點,剛好接住了古秧陽,古秋陽只覺身子一輕,被人提出了荷花池,落到了水榭之中。 製住古秋陽穴道的是方純白,而提他出他的乃是雪天風。 雷天風衝宋欽道:“宋幫主,請怒雷天風未能將實情早些告訴幫主。” 宋欽面帶慚愧,搖頭道:“天風,你不必再說了,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瞎了眼!”扭頭看著古秋陽,又造:“我過於相信此人,險些毀了白風幫,壞了武林的大事!” 古秋陽自知大勢已去,只是獰笑不語。 剛剛被解開穴道的孟夕走了過來,用手一指魏萬興等人:“師父,這些人怎麼處理?” 宋鐵道:“先將他們帶下去。” “是。”孟夕領命下去。 宋欽又回頭看了一眼古秋陽,輕嘆一聲,輕輕搖頭道:“一個人不可過於貪心,到頭來害人害己!” 古秋陽冷哼一聲,道:“宋欽,你這人一生沒說過一句聰明活,偏偏剛才說對了一句。”偏頭看了春雷天風,又道:“我確實低估了他!” 雷天風激激 笑,道:“古秋陽,其實你的安排並無不當之處,只是你的手下並非都像你。” “哦?” “雲森此人雖來自黑道,但頗重江湖規矩,他並沒有偷襲我!” “什麼?他沒有……” “不錯,我們交手在明處。” “可我還有四十名弓箭手卜 雷天風淡然一笑,將目光移向了方純白。 古秋陽是何等德明,一下子便明白了,苦笑一聲,喃喃道:“也許,這是天意……” 雷天風道:“古秋陽,我想向你請教一件事。” 古秋陽一怔:“什麼事?” “十八年前,‘水上飛’霍老三被人暗害,龍王印被搶走,我想知道兇手是誰!” 古秋陽冷冷一笑,道:“雷天風,這件事情,將成為千古之謎!” 霍雲婷槍上一步,用創尖點指著古秋陽,憤怒道:“你說!是不是你這個壞蛋殺害了我爹?你說!” 古秋陽冷笑道:“霍小姐稍安勿臊!若古某說不是,你也許不信,可若是古某說是,外人會認為這是屈打成招,又有誰能證明是古某殺了霍老三?再說,假如是我古秋陽殺了霍老三,搶了龍王印,我何在要為了來鐵手中的 顆假印,在宋府勞苦等了七年?!” 此話不無道理,合乎邏輯,雷天風也無法從中找出破綻。 霍雲婷道:“雷大哥,不管我爹是不是他殺的,反正此人不是個好東西,讓我一劍殺了他算了!” “不可!”雷天風阻止道:“順天教雖說已培,但它所做的一件件壞事,還不為武林人所知,留著此人,也好消除白鳳幫與武林各派之間的誤會!” 宋欽聞聽,頻頻點頭。 雷天風接道:“還有,龍王印一事以及‘水上飛’的遇害之謎,今後總得向七十二路水寨的人有個交待!” 古秋陽渾身微微一震,目光中流露出恐懼之色。武林中人人皆知,水路各寨在處置叛逆或仇人時,其手段之殘忍。普通人連想都不敢想。 雷天風兩眼緊盯著古秋陽,突然問道:“古秋陽,你為什麼要殺死了覺和尚?” 這一突如其來的詢問,使古秋陽先是一怔,隨後是一陣陰陰冷笑。 “這是本教內部的事,與你何干?” “了覺是少林派叛逆,也是順天教中三當家的,你身為教主。不去救他。反而加害於他,與理不通!我想,若不是因為了覺掌握了某項重大秘密,可能直接威脅到你,你也絕無可能一地下手!” 古秋陽冷笑道:“雷天風,你確實很聰明,只可惜,你還是慢了一步,就算了覺心裡有什麼秘密,你也永遠無法知道!” 雷天民微微 笑:“不錯,死人自然無法開口,不過,倘若了覺還活著呢?” 古秋陽心頭一震,脫口道:“不可能,他喝了本教的‘一滴升天’,除古某外,無人可解!” 雷天風哈哈一笑,道:“那倒未必!我看有一個人便有此本領!” “是誰?”古秋陽驚恐道。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從月亮小門後轉出一人,身披黃色袈裟,手捻佛珠,正是少林寺的了空和尚。 雙手合計,了空大師微微一笑道:“古教主,貧僧了空,在此幸會教主!” 右秋陽嘿嘿一陣冷笑,怪聲道:“古某此時此刻能見到和尚,真乃三生有幸!” “慚愧,慚愧!”了空大師微笑道:“那日,倘若貧僧喝了教主的‘一滴升天’,今日豈不無線重睹教主的風采?” 古秋陽哈哈一笑,道:“和尚何必過謙,你不是能解古某的‘一滴升天’嗎?”嘴上這麼說,可他的兩只眼睛卻死死盯著了空的臉。 了空淡然一笑,道:“貧僧既非華陀再世,也非扁鵲復生,何有此能?再者,教主的‘一滴升天’,貧僧也是頭一次聽說。” 古秋陽暗暗松了口氣。 “不過……”了空略頓一下,接道:“你想見的人貧僧確實給你帶來了!” “是……是推?”古秋陽驚道。 “當然是了覺和尚!” “什麼?!他……他不是……” “教主的‘一滴升天’確實有人喝了,可此人並非了覺。而是貧僧弄來的一名死囚!” “嗡 ” 古秋陽就覺腦袋一炸,眼前一陣發花。 月亮門外又走出四人,頭一位是少林寺的掌門了尚大師,身後用若一位灰袍人,正是了覺,再往後是武當派掌門長風道長和點蒼派掌門駱賓飛。 古秋陽看了看了覺,又回身望著了空,咬牙道:“了空,幹的漂亮!古某佩服!” 了空微微 笑,悠悠道:“古教主過獎!其實,貧僧施此小計,還要怪教主過於聰明。” “此話怎講?” “那天夜裡,雷大使與霍小姐蒙面闖府,佯劫了覺,被貧僧看破。當時,古教主也來到出事現場,是不是?” “不錯,那又怎樣?” “當時古教主只是看了看現場,並未多問,坦然而去,這說明教主一眼便著破了真相! 試想,以其僧的見識,尚能看破端倪,這件事又豈能瞞過精明過人的教主?雷大俠的本意是逼貧僧將了覺轉移,可此事教主既已看破,當然不會上鉤。不過,你也不會讓貧僧將了覺順利地押回少林寺,因為一旦了覺進了少林寺,你便對他失去控制! “營救了覺風險過大,放他去少林守你又不甘心,因此我猜想,你很可能採取最為簡單的辦法,也就是在押送途中殺掉了覺!” “哦?你如此肯定?” “不錯,因為你這個人為達目的,從來不揮手段,任何人在你的手中都不過是一把工具而已,一旦他失去價值,你便會毫不猶豫地毀掉他!” 古秋陽不屑一笑,道:“如此說來,你好像早就了解了我?” “並非如此!”了空道:“自從‘十六白騎’遇害,雷大俠便懷疑是你手的,可當時貧僧並不相信,只是從小黃莊雷大俠遭‘黑風七星’伏擊,我才真正懷疑到你,因為事情不可能都出於偶然!雷大俠出事後,你迫不急待地要挑起中原各派與長白派的廝殺,以削弱白風幫和中原各派的力量!到了關林比武對,一切都已變得明朗,霍展的出現與猝死,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宗昆會向你突然出手,你措手不及,無意中使出了樓蘭派的不傳之技‘狐步三搖’,雖說你巧言善辯,但也瞞不過貧僧的眼睛!” 古秋陽冷笑道:“了空,你既然都已著破,何不早些在宋欽面前揭露古某?” 了空道:“因為貧僧沒抓到證據,包括你毒殺了覺滅口的證據。” “可現在他已承認!”雷天風道:“從截殺‘十六白騎’到毒殺了覺,都是他親口講出的。” 古秋陽冷哼一聲,後悔剛才過於得意志形,將底牌和盤托出。 這時,了覺向前跨了一步,衝古秋陽道:“大哥,小弟遭擒之後,為了你和順天教,未向任何人吐過半句不該說的話。可我萬沒想到,小弟身陷絕境,你非但不設法搭救,反而落井下石,可真叫小弟寒心啊!” 古秋陽面色一級,衝了覺笑了笑道:“三弟,這件事情,是大哥對不起你。我當時是想,三弟你落入少林派手中,這些人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你。一旦你進了少林寺,那將是求生不得,欲死不能!哎,大哥出於無奈,為使三弟免遭凌辱,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哎……” “嘿嘿……”了覺一陣淒笑,道:“大哥,恐怕你欲取小弟的性命,是為了那樁事情吧……” “三弟,你不要瞎想!”古秋陽截口道:“你我情同手足,大哥豈是那種人?” “大哥,你不用再說了!我了覺還不算傻,你用不著拿話哄我!” “哎!”古秋陽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三弟,看來,你是真誤會了大哥……” “哥”字方出,驀地,古秋陽身子一動,如出弦之箭,射向了覺! “撲哧!” 古秋陽的五指刺入了覺的前胸! “ 嚓!” 方純白抬手一掌,古秋陽手斷! 斷手仍留在了覺的身上! 了覺一聲慘叫,向後傾倒,救了尚一把扶住,古秋陽左手握著斷臂,坐在地上。 這一突加其來的變化,令在場所有人萬分震驚,因為誰也沒有料到,古秋陽竟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自行解開被製的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古秋陽仰天一陣狂笑,大喊道:“順我者昌,送我者死! 普天之下,徒奈我何!誰奈我何!哈哈哈……” 了覺渾身是血,兩眼外突,手指古秋陽顫聲道:“是他……十八年前……是他親手殺了與他過命的朋友霍老三!” 古秋陽置若罔聞,仍狂笑不止。 霍雲婷柳眉一豎,舉到便劈向發了病的古秋陽,被雷天風一把攔住。 “了覺,既然他就是古秋陽,為何不細道霍老三手中的是顆倏印?”雷天民間道。 “哇 ” 了覺又吐出一大口鮮血。 了尚急忙用掌心接住了覺的“命門”穴。 了覺微弱的身軀輕輕顫抖了一下,用微弱的聲音道:“當味……他對付……霍老三…… 我……我奪印……可後來……後來誰知……誰知……”話未說完,了覺的頭向後一仰,瞳孔迅速擴散,一命嗚呼! “哈哈哈……”古秋陽手指了覺狂笑道:“他死了!他死了!哈哈……”猛回頭,衝襟欽高喊道:“宋飲!該清楚的,都清楚了!不清楚的,也永遠不會再清楚!永遠不會!哈哈哈哈……” 宋鐵默默無語,心情似乎十分沉重。 點蒼掌門駱賓飛過:“古秋陽,真的龍王印現在何處?” 古秋陽一驚,隨即大喊道:“龍王印是我的!是我的!你們誰也別想拿去!休想!休想……” 隨著喊聲,古秋陽的身子突地腫脹起來,有如一只充滿氣的皮囊! “呼!” 古秋陽的碩大身軀飄然而起。 方純白數追上前去,雷天風抬手道:“方兄,不必了,還是讓他自生自滅吧!” “轟 ” 在荷花池的上方,古秋陽突然自爆,血肉橫飛,他水頓時變得鮮紅! “炸血功!” 古秋陽以“炸血功”自毀身亡! “啪”地一聲,一塊翠綠的東西落在了水榭中,滾到宋欽的眼前。 孟夕急忙抬起一看,驚道:“師父!這便是那顆真的龍王印!只可惜,此印已被炸殘!” 駱賓飛忙過:“馬上四處找找,也許還能找到殘缺的部份,將印修復!” 宋談搖搖頭,苦笑道:“不必了,這顆龍王印,已奪去了多少人的住命,還是沒有它的好!”說著,從孟夕手中拿過殘破的龍玉印,苦笑半晌,突然手一揚,龍王印飛出,“撲通”一聲落入荷花池的中央。輕嘆一聲;宋鐵回頭衝孟夕道:“明天派人將池塘填平!” 駱賓飛惋惜一嘆,回首望瞭望雷天風,問道:“雷大俠,你適纔問了覺的話,他只回答了一半,這龍王印一案,似乎還有疑點!”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駱掌門,古秋陽剛才有一句話講的不錯,該清楚的,都清楚了,不清楚的,也永遠不會清楚!這段公案,確實有其耐人尋味之處,還是將它留給後人去慢慢品味吧!” 了尚大師哈哈一笑,朗聲道:“雷施主此言極妙,這耐人尋味之處,不如留給後人!哈哈哈哈……” 眾人聞聽,發出一陣歡笑。 日上三竿。 花廳之中,雷天風與宋欽對面而坐,中間一張茶几,兩杯清茶。 雷天風品了一口茶,抬首問道:“宋幫主,你填平荷花池,莫非是為了與胡岳的舊情?” 宋欽放下茶杯,沉吟片刻道:“古秋陽……不,胡岳為了龍王印,走火入魔,自毀身亡。此人雖惡,但不枉為當世奇才!再說,這七年來,他畢竟有思于宋欽。就算他對我無情,我不能對他不義。他以‘炸血功’自毀身亡,已無全屍,這荷花池,就算是宋欽替他選擇的葬身之地吧。” 雷天風默默點頭,對於宋欽的仁厚之心,他深深受到感梁。 二人沉默半晌,宋欽深沉道:“天風,龍王印的事。眼下已經平息,洛陽這裡,你儘管放心好了。姣姣與你的事,我已想過了,前幾天,她二叔從杭州捎信來,讓姣姣去杭外!住些日子,我看,你與姣姣成親之後,不如先住在杭州。” 雷天風點點頭:“全憑幫主安排。” 宋欽又道:“天風,我還有一句話,要記住,武林險惡,人心不古,如今你已成名,今後難免多有是非,此行杭州,要多多小心,多加珍重!” 雷天風起身道:“天風謹記在心。” 宋欽微笑點頭,問道:“天風,紅花谷之役的當天夜裡,你我竹林月下,還記得我當時吟頌的那首詩瑪?” 雷天風道:“記得,‘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哈哈哈……”宋欽朗聲笑道:“好一個‘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來來,我今天特意為你準備了一壇上好的‘女兒紅’!”轉身衝裡屋喊道:“姣姣,拿酒來!” 門簾一挑,宋姣姣瑞灑走了出來,與雷天風對望一眼,不由滿臉飛紅。 宋欽哈哈一陣朗笑,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又看看雷天風,又是一陣開心的朗笑。 突然,廳門打開,少林寺的了尚、了空、武當的長風、點蒼的駱賓飛,以及白鳳幫的幾位重要人物紛紛湧入大廳,頓時,宋府的花廳中熱鬧起來…… |
尾 聲
夜幕終於落了下來。 在洛陽城西南方不遠的一座山丘之上,此刻正佇立著四個人:雷大風、宋姣姣、方純白和霍雲婷。 適纔,宋鐵領眾人將雷天風和朱姣姣送出洛陽南門,使領眾人止步;陳江月和楊思玉又往前送出三裡,依依相別。眼下,雷、來二人身邊只剩下方純白與霍雲婷。 此處離城已有七裡,雪天風對方純白和霍雲婷過:“方兄、雲婷,你們也回去吧。” 雲婷望了一眼姣姣,低首未語。 方純白這:“雷兄,送君千里,終有一別,也好,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 雷天風深深望了對方一眼,從去年冬天的紅花谷之戰,到剛剛結束的龍王印風波,他與方純白己結下了生死之交,眼下就要分手,不知何時方能重見。 “雷兄,”方純白又道:“此番去杭州,不知雷兄有何打算?” 雷天風微微一笑。道:“如果可能,雷天風從此再不過問江湖之事。” 方純白笑著點點頭,道:“以雷兄現在的名聲,想做到這一點絕非易事!”略停片刻,抬首義道:“如果將來遇到了麻煩,別忘了,你還有方純白我這個朋友。” 雷天風緩緩點首,眼眶略微濕潤。 “啪!” 兩個人的四隻手緊緊握在一起,良久,良久。沒有半句話,卻無聲勝有聲。 終於,方純白的手一松,說了聲:“雷兄,多多保重!”語畢,轉身徑直走下山坡。 雷天風仁立在高坡之上,目送著遠去的方純白。終於,方純白的身影全部消失在夜幕之中,雷天風的心“呼”地一沉,目光中若有所失。 “雷大哥。”宋姣姣呼喚了一聲,雷天風似乎沒有聽見,西眼仍注視著方純白消失的地方。 “雷大哥,我二姐在叫你呢!”霍雲婷推了一把雪天風,他才如夢初醒,回過身來。 沉吟片刻,雷天風道:“雲婷,天色已晚,你也該回去了。” 霍雲婷眼圈一濕,淚水順著粉阻滾落下來。 “回去?你讓我回哪兒?”雲婷用手持著淚水道:“雷大哥已不在鏢局,我自己回去還有什麼意思:我……我只是不願離開大哥和二姐。” 雷天風沒了話。他十分清楚雲婷的處境,可鑒于自己與姣姣的關係,此刻無論自己說什麼都感到為難。 宋姣姣微微一笑,輕輕拉住雲婷的手,衝雷天風過:“天風,三妹若子身一人因在洛陽,我這個作姐姐的還真不放心呢。雖說三妹武功很好,可畢竟太年輕。天風,既讓三妹跟我們一同去杭州吧?” 雷天風看著姣姣,心中既佩服,又感激。宋姣姣的性格與氣質,極隨父親宋欽,心存仁厚,善解人意,她看出了自己的難處,使主動替自己解圍,對於一個新婚的女子來說,能做到這一點實屬難得。 雲婷聞聽二姐答應留自己,高興地一下樓住姣姣,流著興奮的淚水道:“二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回頭衝雷天風道:“雷大哥,你可別說不答應啊?!” 雷天風笑道:“好,我答應。不過,到了杭州,一切都要聽你二姐的。” 雲婷一瓶嘴,廖道:“這話不用大哥說!” 三人一陣歡笑。 突然,雷天風似乎發覺了什麼,用手推開身邊的二人,身子一縱,立於一丈之外。 山坡之上,此刻正使立一人,身穿白祖,腰懸佩劍,雖說臉上蒙著黑布,但雷天風憑直覺便知道,來者絕非一般人物。 “你是雷天風?”來人沉聲道。 “不惜!”雷天風道:“閣下是何人?” 白衣人並不答話,右手一抬,“咯啷”一聲拔出寶劍,劍尖一抖,十二朵金黃色的碩大劍花自劍尖射出,組成了一個美麗的光環,蒙繞在雷天風眼前,仿佛是白衣人到跳著一只浮動的燈籠,便憑這一手,白衣人的武功使深不可測。 劍花映出了雷天風的藍衣、青襪、黑布鞋,也映出了他那剛毅、深沉的臉。 “不錯,是有七分相像!”白衣人點頭道。 “閣下這是什麼意思?”雷天風沉聲道。 “沒什麼,只是想驗證一下!”白衣人劍身一橫,朗聲道: “請閣下亮劍!” 一旁的霍雲婷怒不可遏,抬手摘下自己的寶劍,怒叱道:“你是什麼人,也配與雷大哥動劍?哼,你還是先領教領教本姑娘的……” “雲婷,你退下!”雷天風截口道:“他有資格今我拔劍!”說完,手一揮,“天龍劍”已在手中。 白衣人點點頭,身子驀地一動,一劍平行送出,直刺雷天風! 雷天風未動,他知道對手的劍格有變。 果然,劍至半途,突然一花,一劍變成七劍,而劍取上、三刻走中、兩劍攻下,七劍七式,分別是刺、挑、掛、削、劈、帶、勾! 雷天風高喊一聲:“好!”身子微微一撤,挺劍迎了上去! “唰!” “天龍劍”破空擊出,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淡藍色的彩練! 劍風呼嘯,劍氣四溢,頓時,彩練一分,化作層層銀浪,撲向對方! “噹噹……” 一陣短暫的金鐵交鳴,一白一藍,乍接乍分! “唰!”二人同時收劍。 雷天風道:“好一招‘眾星捧月’!你果然是邵力傑!” 白衣人道:“好一招‘白浪追風’!你果然是雪天風!”說著,揮手搞下臉上的蒙面罩。 白衣人果然就是邵力傑。 霍雲婷道:“邵大俠,你這是為何?莫非,你還懷疑雷大哥是假的不成?” 召助傑點點頭,道:“雷天風遭害,邵某深信不疑,這是唯一能使我相信雷天風還活著的辦法,因為人可易容,武功和摻不得假!” 雷天風笑了笑道:“邵大俠,在我危難之時,你出手搭救了她們三姐妹,雷某還未來得及謝過你……” “不必說了。”邵力傑打斷道:“邵某絕不敢受謝!以前的事情,只當根本沒發生過。 我來此只求你一件事,本門當家的以前對不住你,這我知道,可他身為我主,邵某想代主人說一句話,望你能夠原諒於他!” 雷天風點首道:“我答應。” 邵力傑雙手一供到地:“多謝!” “不必!”雷天風道。 邵力傑退後半步,再次拱手道:“雷天風,你我後會有期!告辭!”話畢,身於一動,長身掠起,有如一只白鶴,飛入夜色之中。 夜更深。 仰望天空,滿目群星燦爛。 俯視洛陽,已是萬家燈火。 茫茫大地,三人向東南而去,漸漸地,漸漸地消失在仲夏夜色中。 (全書完) |
第01章 仗義解危a
湖南衡山,古稱南岳,山有七十二峰,最高者為祝融,高山海拔兩千八百餘尺,周圍群峰羅列,氣象萬千。附近名勝古蹟特多,四季景物各殊,夏秋兩季,遊人極眾,尤以周圍數百里,朝山還願的人極多,齋戒沐浴,三步一禮,五步一拜,誠惶誠恐,以還所許神願,俾求福消災。這原是農業社會及神權時代所餘習俗特徵,不足為怪。 山下有一小鎮,鎮以岳名,範圍不大,但熱鬧非常,酒店。香褚店、客寓、及土產店特多,當地民風淳樸,交易極公平,對過客態度和善可親,從鎮入山,多系石級道路,沿途蒼松翠柏,異草繁花,極盡一時之嬌,山上寺觀極多,以上峰寺為最大,裡面有和尚百餘人。 時為南宋康王時期,雖中原鼎沸,遍地馬亂兵荒,但南部較為安定,南岳名勝古蹟,更能吸引不少遊人。上峰寺在南天門附近,寺中主持方丈,法名一塵上人,生得方頭大面,體格極為魁偉,但態度慈祥靜穆,望之令人生敬畏之思。上人年逾七十,但容顏卻似五十餘歲,可能有其獨到修為,駐顏有術。這位方丈,持戒至嚴,平時絕少外出,一閉關入定,就是兩三個月甚或半年不等,寺中香火極盛,但和尚們的生活卻極為清苦,據附近居民講,寺中和尚都有極好武功,但平時絕不炫露。 只有一年,附近有位小偷錢邁成,偶而遊寺,看見神案上有銀燭台一對,正合著兩句古語:“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小偷見著白銀,哪會不動貪念?於是當天晚上,小偷潛入寺中。時值深夜,寺中和尚,均已入寢,這位梁上君子,原隱身大殿匾額上,一見機不可失,即一躍而下,他原學過幾年武功,拳腳雖不高明,輕身功夫卻還不錯,這一落,可稱得絕無聲息,自己暗點點頭,認為很有把握,絕不至於驚動寺僧。殿上神像,高達數丈,金碧輝煌,莊嚴肅穆,無與倫比,神案上供著數色鮮果,案前古銅鼎內,香煙裊裊,沁人心脾。 錢邁成暗自喝了一聲彩,好一個莊嚴神殿,當下也跪著碰了一個頭,暗中懇求佛祖,原宥他的偷竊行動,生活無著,情非得已。佛祖慈悲,想不至因此而稍加災害。站起身來,向銀燭台望了一望,每一只大約有白銀百餘兩。宋時銀子極為值錢,一桌豐美的酒肴,也不過四五錢銀子,兩百多兩白銀,無疑是一個極大的數目。 殿中高懸著琉璃燈一對,青光四射,銀燭臺上,雖各插著一枝蠟燭,但並未點燃,他滿懷歡喜,躡足潛行,將兩個燭臺取下,丟去蠟燭,收入百寶囊中,潛行出殿,穿過左邊竹林,到牆下,圍牆不高,不過一丈二三尺左右,一出牆,即可安然無事,得了這麼多的白銀,可以安閒過半輩子,他於是伏身作勢,準備躍上牆頭,再跳到牆的那一邊,事情就算圓滿結束。 剛一蹲身,腰眼上突感一陣酸痛,當即全身麻木,蹲在地上,站不起來。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冷笑道:“憑你這點微末之技,也來此地行竊,不怕佛祖見罪麼?” 話未完,腰際被人一攝,即時酸痛頓失,站起身來,啟眼前望,面前立著一位年紀約十八、九歲,形容極為秀麗的少年增人,滿臉微笑,絕無惡意。 錢邁成立即羞慚滿面,當即施禮道:“小人不務正業,不該偷竊貴寺財物,現既失手,任憑發落,絕無怨言,如蒙惠予改過自新,則今後當束身自愛,此生雖無銜環之報,但相機自願效犬馬之勞。”說完話,忙從百寶囊中,取出燭臺,雙手奉上,低眉垂目,羞不可抑。 這位年輕僧人,取過燭臺,和顏悅色地向他道:“聽你所言,似乎也讀過幾年書,大約是境遇不佳,受壞朋友的影響才操此業吧!” 錢邁成點點頭。 青年增人又說:“我佛有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人有過錯,原不要緊,只要能知過悔改,力求上進,仍可作頂天立地的完人,但是如執迷不悟,積惡太深,那當然又當別論了,我身邊有白銀一錠,系隨師叔行道江湖時剩餘之物,出家人藏著銀子,也無用處,你既急用,就贈予你吧!”說罷,取出銀子,遞將過去。 錢邁成滿臉淚痕,遜謝道:“承少俠不施責罰,已感望外,所賜不敢拜受!” 少年僧人皺皺眉,正色道:“你這又不對了,我原講過出家人對於財帛,視同身外之物,江湖人濟人之急,視為義所當為,幾兩白銀,算得什麼?拿去好了!” 錢邁成知道沒法再推,接過銀子,深施一禮道:“少俠名號,可否見示?” 少年僧人微笑答道:“我法名秋月,系此寺主持關門弟子,你來時,師父師叔們早洞若觀火,而以事體極微,不屑出手,現已夜深,不必久留,出寺去吧!” 錢邁成拜了兩拜,跳牆而出,果然從此洗心革面,後來遇著高人,學了一身武功,秋月苗疆罹難,幸虧他打救方得脫險,此係後事。 上峰寺自從出了上述故事後,宵小之徒,聞名喪膽,故晚間寺門雖開,絕無歹人入內。 時值中秋,月明如晝,殿上琉璃瓦面,映月爭輝,風送水提,清香四溢,塵懷俗慮,滌淨無遺,這種幽雅環境,只得高人逸土,才可欣賞。上峰寺四周都有紅磚圍牆,寺的前面,有數十棵翠柏蒼松,高聳入雲,左右兩旁,都是羲皇綠竹,最後有房屋三排,均建築得古色古香,後面一排,地勢極高,房屋也造得特別寬大,藏經閣就在正中,雕梁畫棟,深入雲霄,樓下一間黑房,系方丈室,佈置得極為幽雅,其餘房間,也與方丈室並不稍遜,除右邊兩間為方丈大師弟一葦上人與二師弟一瓢僧分別居住外,其他房間均空著,以備招待貴賓之用。 上人除了兩位師弟外,還有一位俗家師兄,江湖上稱他為穿雲劍客。他們這四位師兄弟,武功都高得出奇,尤以一塵與穿雲劍客武功最高,一塵上人以內功掌力與佛門降魔杖見長,穿雲劍客則以七十二路玄門劍見稱,輕功絕技,聲震江湖,論名聲,穿雲劍客似乎比他掌教師弟還高。 除他們四位師兄弟以外,據說衡山派還存著一位前輩人物,那是他們的師叔,江湖上稱他為鐵蓑翁,年近百歲,已是陸地神仙一流。十五年前,即已江湖絕跡,到底是否還在人間,連衡山派的掌門,也弄不清,但是江湖上也沒有發現他的死訊。 穿雲劍客每年八月十五夜必定要拜會一次掌門,一塵上人每到達時必準備一桌精緻素席,款待這位師兄,前一排也安排素席十餘桌,給全寺僧眾享用,散席後,上人與穿雲劍客必精研各種武功,並令門徒學習,這晚所習的,都是衡山派不傳之秘,特別重要,眾門徒都珍惜這一機會,故每個人對中秋晚上,都重視異常。 穿雲劍客個性謙和,極愛提攜後進,對掌門師弟異常恭敬,對一葦一瓢,則友愛逾常,總之衡山派每一個人,對這位老年人,都有極深好感。 以前往例,穿雲劍客每次都到得很早,以免掌門人等候,而自己失禮,數十年來,均屬如此,象今晚這樣遲到的,尚屬首次。上人氣度極高,等一等師兄,當然無所謂,但心中卻也覺得頗為奇怪,一葦一瓢卻不免暗中納悶。 這晚月色雖然分外明朗,但仰望前殿,因為樹影縱橫,想從後殿看清前面,縱然目力特佳,卻也頗難。 一瓢僧背著手,縱眼前望,似見一條黑影,從左邊松樹中,電射而出,落入右邊一棵極為高大的松樹上,絕無聲息,奇快無比,一瓢增心中暗想,難道大師兄來了麼?為何不到後面相見?大師兄輕功絕技,雖然獨步江湖,但是象這種快法,不僅大師兄所難及,就是老一輩的,也沒有人能此,莫非眼睛看花了麼?正狐疑不決之際,左邊竹林又落下一條黑影,身法奇快,這一下,不但一瓢僧看清了,一塵一葦也同時看見。 一瓢僧一招龍行一式,雷射而起,一縱就是三丈有奇,飛越兩排房屋,落在大殿上發話道:“何處高人,既已入寺,何不現身相見,讓小僧招待有緣?”話未完,聞林中發出一聲冷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弟兄三人,既來寶剎,你還怕見不著嗎?” 緊跟著一條黑影,從竹林中沖天而上,高達四丈有奇。來人賣弄輕勁,身在空中,頭部向前微伏,來個倒栽蔥,變作腳上頭下。待落到竹梢之際,只見他雙臂平伸,宛如飛鷹盤空,迴旋半匝,輕飄飄地落在竹枝梢兒,那竹枝不過搖了兩搖,立即穩定。一瓢憎不覺怔了一怔,實不知來的是何方人物,有這麼俊的武功。 這時來人又向牆外發話道:“二弟三弟,還不上來會會高僧,儘管貼在牆上等什麼?” 只聞嗖嗖的兩聲,兩條黑影自牆邊激射而上,落在來人兩旁。 一瓢僧縱身一躍,施展出衡山派獨門輕功輕燕掠波,也落在來人面前,將來人仔細一看,只見當中一位,似文人裝束,白麵無須,手上拿的卻是一把摺扇;左邊一位,活象一個叫化子,穿的衣服,補綴重重,劾有微須,圓臉修眉,但面部卻極為白淨,左肩懸著一個布袋,右手拿的卻是一根發烏光的打狗棒,穿的一雙草鞋,雖然是乞兒打扮,但顯得潔淨異常;右邊一個,系武生打扮,面白無須,背負長劍,左邊掛著一只革囊,這三人像貌都頗不俗,但顯得高傲異常,論年紀似乎都在四十上下。 一瓢僧雙掌合什,向前發話道:“三位居士,恕貧增眼拙,深夜駕臨小寺,不知所示為何?竹枝兒上非談話之所,後殿廣場頗為寬敞,駕臨下面一談如何?”說完即縱身而下,三人也跟著下地。 那武生打扮的人落地後即答言道:“岷山四奇,老大為歸元生羅英,老二潔丐裴傑,我名徐凱,江湖上有個諢匪號,叫聖手華光,排行第三,老四毒手童子馮異,卻在三年前,衡陽回雁峰上,為貴派穿雲劍客用小天星掌力,震傷全身八脈,回山後,即口不能言,吐血身死。雁行折翼,當然怨我四弟學藝不精,但是要我們這些作兄長的,就此罷手,不聞不問,恐怕沒有這樣的容易吧?探聽多年,經多方研究的結果,始從友人處,探討出能用小天星掌力的,在江湖上尚不多見,貴派穿雲劍客卻極精此道,不僅如此,穿雲劍客還有一個特點,小天星掌力中,還包含著一指玄功,中人身體後,總現出一個指印,這無異是他獨門暗記,江湖道上,擅此技的,據說是絕無僅有,當然啦,這種神技很少見,不過說句不客氣的話,要說這是江湖絕技,無法破他,卻也未必盡然,四弟回山,適值我兄弟外出未返,回家後,人已僵臥多時,我弟兄雖頗精治療,可惜的是晚了一步,久欲找尋令師兄,一探詳情,恨無緣會晤,傳聞貴派師兄弟有一年一會的慣例,於是不遠千里而來,本只想找他一人,不欲驚動貴派全體,可惜的是久候不至,現親臨寶剎,向貴派掌門一評曲直,總不至於認為無事生非吧?” 一塵上人已備聞始末,知道今晚準有一場絕大是非,於是一聲“阿彌陀佛”,聲到人到,落在一瓢身前,一葦緊隨身後,門下弟子中四大護法,淨元、淨性、紫明、紫虛,也攜著兵器,縱落身旁,一塵雙掌合什,施了一禮道:“居士們親臨小剎,未及遠迎,尚清原宥,貧僧師兄,傷亡四義士,貧僧迄不知情,今晚他必親來,屆時必定還居士們一個公道,暫請小坐待茶如何?”說完又深施一禮。這時那潔丐從鼻中哼了一聲道:“待茶倒可不必,深為遺恨的是,貴派傷亡了人,掌門人以這不知情四字,輕描淡寫,一推無遺,如果一定要等穿雲劍客前來才可解決,那我要反問一句,穿雲劍客如果不來,或是來了故意避而不見,我們這一趟就算白跑了麼?” 一葦見他詞鋒咄咄逼人,且話中之意,似乎衡山派怕了他們,大師兄故意避不見面,使他們不好破臉動手,以資拖延推諉了事,不禁也勾起滿腔怒火,正色而言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如果我大師兄無故掌傷四義士,他就得自動扺命,血債皿還,以了佛門因果。但是,如果裡面蘊藏著是非曲直,動手之際,我不傷人,人將傷我,勢同騎虎難下,僥倖由我大師兄取勝,而貴派不察情由,僅就結果論事,只問傷亡,不計曲直,甚至於連等我大師兄來此,讓敝派掌門人一問情由也來不及,這叫我們如何還貴派一個公道?” 歸元生一聲冷笑道:“大師身入佛門,口舌尚如此厲害,不怕墮入阿鼻地獄麼?衡山派在江湖道上,武功自成一家,想不到言詞也這麼俊,那就難怪特受江湖道上的敬仰了。好! 要解決這樁事麼?很簡單,我也只要你們師兄弟中,有一個人西登極樂,就算一了百了,如何?” 話未完,潔丐早已躍身而出,一瓢欲出身抵擋,四大弟子中的淨元僧,早已緩步而出,而且口中發話道:“西登極樂,是僧人們夢中嚮往之事,居士既願為接引,我這當門人弟子的,就算頭一個如何?” 潔丐兩眼望天,渾如未見,也不答言,卻將那極打狗棒插在叫化袋中,視淨元如無物,淨元怔了一怔,手提方便鏟,施了一禮,發話道:“請居士亮兵刃。” 只聞對方鼻中哼了一聲道:“你還是進去吧!不要找死,如果認為活得不耐煩,只管進招,對付你這種後生晚輩,憑一只肉掌,我認為已失身份,要我亮兵刃,莫道是你,就是你幾個師父,也還不配,不信,你就試試看。” 淨元心中大怒,方便鏟一招橫掃五獄,鏟頭帶著一股勁風,向對方攔腰斬去,潔丐只把身子稍為一閃,避過鏟頭,隨即跟身而進,快如閃電,翩若驚鴻,右手並著兩指,往鏟柄上一敲,淨元立即感覺一股絕大潛力,沿著鏟柄,直透全身,頓時激靈靈打了一個寒噤,四肢百骸,如入寒冰,方便鏟早已出手,人也搖搖欲墜。 紫明、紫虛立時雙雙縱出,紫虛扶住大師兄,對他一望,只見他雙臉慘白,兩目無神,牙關冷得打戰,雙手冰冷,人已無力站住,只往地下縮,紫虛大吃一驚,急將師兄搭在背上,正要向掌教求治,一塵上人雙眉緊鎖,向他說道:“先背入雲房再說吧!” 紫虛不敢有違,即將大師兄背入雲房而去。 紫明從天空中直落,一招飛鷹搏兔,雙手向浩丐頭部抓來。他原擅大鷹爪掌力,這一抓上,潔丐頭部想不抓裂才怪,潔丐一聲長嘯,聲震屋瓦,衣袖向空中一展,一股潛力,從袖中卷出,與紫明撞個正著,紫明全身,似乎中了一個千斤錘,登時雙眼金星直冒,兩耳雷鳴,口吐鮮血,內腑受傷甚重,人也從空中跌將下來。 一瓢僧大驚失色,急縱人空中,將紫明接住,從身邊取出衡山派治傷秘藥兩顆,塞入他口中,當即有門人將紫明抱了過去,這時場上一葦和潔丐早已拼鬥起來。 那怪叫化武功奇特,每一招一式,都包含著無邊變化,虛實莫測,看不出他武功技藝授之何人。 三師弟將本門鎮寺武功,三十六式天罡掌力,全部施了出來,只見他雙掌翻飛,每一掌一式,都包含著內功罡力,只覺山搖地動,海嘯天驚。這天罡掌練的是一股純陽之勁,江湖上能接得住這種掌力的,尚不多見。 最使人驚異的是,那怪叫化卻見招拆招,見式破式,而且一出手,就是攻全身重要穴道,那麼厲害的掌力,均為他陰柔之力,化解無遺。 一葦不但勝不了人家絲毫,而且招招受製,越到後來,越反擊無力。一葦上人勾起了心頭殺機,招式一變,竟施出衡山三絕招。衡山派的十八神掌僅存的三招,十五招早已失傳,威力奇大,神妙無方,等閒絕不輕易使出。這三招包含九式,可以連環打出,一經施出,敵人早已喝一聲彩道:“好一個佛門金剛掌法,確係絕傳,可惜缺而不全,招已走樣,雖然厲害,但仍傷不了我。” 對方說完話,招式一變,只見他雙掌合什,低眉垂目,緊隨著一葦掌風亂轉,一葦打到第三招金剛伏魔時,右掌向怪丐頭部拍去,潔丐突然將左掌往上一翻,右掌往前一按,一葦只覺得一股陰寒之力,對著自己掌風,直透過來,右臂立時覺得一麻,胸部也被寒風所中,雖然閃避得快,未中對方雙掌,而奇寒業已入體,全身血液,直欲凝結,頓時一陣昏迷,人即向地下栽倒。 一塵上人大吃一驚,正待出手抵擋,只見一條黑影,由空中墜落,落下一位八十歲左右的老人,銀須白髮,青布長衫,背負長劍,慈眉善目,氣定神閉,向上人很恭敬地施了一禮,口中喊了一聲掌門人。一塵上人雙掌合什答了禮,喊了一聲師兄,一瓢與淨性紫虛見過了穿雲劍客後,穿雲劍客使緩步而出,向岷山三奇抱了抱拳道:“老朽因故赴會來遲,讓三位久等,至感不安,途中獲悉,岷山三友已駕臨敝派,目的在於評論三年前,回雁峰頭,老朽與四義士一樁舊事,不錯,令弟確為老朽所傷,不過事出有因,居士們是否願聞其詳?” 歸元生雙眉一揚道:“好!我們倒願意聽你講一講。” 穿雲劍客道:“三年前,老朽道經衡陽,時值深夜,忽見回雁峰頭,劍氣騰霄,當即趕往,欲一明究竟,只見一位淡紅色裝著的少女,與一位卅歲左右的武生,打得至為激烈。那武生技藝,至為高明,但用的招術,不瞞三位居士講,卻不是對待婦人女子之道,這且不去講他,令弟邊打邊發話道,你手中這把沉犀劍,如不藉予我,我趕到廬山,也要把它拿到。 只聽那女子怒罵道:「惡盜,你我素昧平生,卻無緣無故地向我藉劍,試想,師門至寶,未經准許,焉能藉人?你打出你氓山派的旗號,好象非藉你不可,本姑娘偏不信邪,不藉你又怎樣?」說罷,劍招一變,施出青雲師太的伏魔劍術,只見從劍身上現出白光一道,映月爭輝。令弟招術,高得出奇,使的也不是一柄普通的寶劍,用貴派的獨門劍術,鬥在一起,久戰不勝,令弟一招笑指天南,刺的卻是女子下部,那女子羞慚滿臉地避開了這一招,令弟卻志在必得,竟用毒手神功,拳擊女子雙乳,那女子閃避不及,左臂負傷,正想脫身逃走,令弟雙掌一陣搓揉,兩手向前一推,但見一陣勁風,如疾電奔雷,向那女子打去,老朽救人心急,也使用劈空掌力,向前抵擋。這時,那女子左臂毒發,靠坐在岩石旁邊,老朽曾在苗疆路遇舊友公孫虛,贈送給了我三顆避毒丹,用了一顆,救了那女子一條命,不想竟勾起令弟怒火,認為老朽多事,正擬發話和解之際,令弟一上前即用毒手玄功,向老朽攻擊,當時彼此就鬥了一陣,後令弟以無法取勝,竟用最犯江湖忌諱的百毒砂,用內功罡力,向老朽逼來,這還在次,他趁老朽分神之際,撲向那女子,想一掌將她擊斃,奪取那寶劍逃走,這才勾起老朽怒火,乃用玄門罡力,驅退毒砂,更用天罡掌力,震傷令弟,雖然傷及八脈,但如果他能找一清淨地方,用內功調息,最多四十九天,即可復原,大概他心高氣傲,急於找同門為他復仇,用內功逼住傷勢,千里奔馳,終至傷發身死,這是事情的始末,是非曲直,謹請卓裁。” 歸元生一聲冷笑道:“這麼說來,全是我四弟的不是了,是不是?不過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既然知道他是氓山派,縱有不是,你當時讓他一點,事後,只要你大劍客一封書,或帶一個口信,將事情告訴我,總不至於不還你一個公道?你卻動手就傷人,我四弟既死,我們所要的,是血債血還,聽說你修為極高,我和你來個約定,你如勝了我,這件事情算一筆勾消,我如勝了你,那只好請你為我四弟償命了,如何?” 穿雲劍客大笑一聲道:“好!我行年八十,正嫌命太長,居士你就超渡我吧!”說罷正待拔劍一會歸元生,一瓢早已緩步而出道:“師兄且慢,待師弟會會高人。” 對方出來的是聖手華光徐凱,雙手均空著,憑肉掌對敵,一瓢使的是天罡掌法,對方使的卻不知是何種招式,只覺得繁複異常,一把一式,都蘊藏著一股絕大潛力,稍一接觸,即覺得心亂神移,一瓢知道今晚無法討好,忙聚氣凝神,袖袍一展,施展出畢生修為的鐵袖神功,一股純陽罡力,向對方打去。 對方右手伸入革囊,隨即將手向前一推。只見三道極細微的紅光,絲毫不怕一瓢的純陽罡力,直向一瓢的面胸腹三部撞來。 一瓢怔了一怔,也不知對方發來的是什麼東西,立即向旁邊一閃,那三點紅光,來得奇快,上下兩點,雖然避開,但右臂卻挨了一下,頓時感覺全身麻木,目眩神昏,身體早已搖搖欲墜。 穿雲劍客滿臉傷感,扶住了師弟,取出一顆避毒丹,給他立即吞下,淨性走來,扶起師叔。穿雲劍客拔出背上長劍,嗆的一聲,長劍出鞘,宛如鳳吵龍吟,青光一閃徑奔徐凱,徐凱也拔劍還擊,劍現紅光,一望而知是柄寶刃,雙方都不搭話,一出手就是狠招,但見青紅兩道劍芒,宛若游龍,盤旋天際。徐凱的劍招,奇快無比,虛實莫測,穿雲劍客卻以沉著見長,纏戰八十餘合,雙方難分勝負。 穿雲劍客一聲清嘯,聲震長空,運出玄門功力,只見青光大盛,劍芒陡增,青光與月色爭輝,光華耀目,瑰麗無比,隨著更施出絕世輕功,人隨劍起在空中,勢如奔濤,快如閃電,直刺向徐凱。 徐凱閃避不及,一條左臂看著就要受傷,潔丐雙掌前推,隨手打出一股陰寒掌力,穿雲劍客正要用玄門罡力抵禦時,只見松樹上有人發話道:“衡湘舊友,趕快退開,這是碧寒掌力,奇毒絕倫。” 穿雲劍客一聽,忙縱起空中。 聖手華光冷等一聲道:“想走,沒有那麼容易!”雙手一場,兩團紅光,電射而出,散在空中,向穿雲劍客激射而至。 穿雲劍客不知此是何物,躲避不及,正千鈞一髮之際,松樹間一條黑影電射般而至,擋在穿雲劍客身前。只見他袖袍連展,身在空中,有如腳踏實地,那紅光都被他大袖卷去,宛如泥牛入海,毫無動靜。 來人收去紅光後,落在地上,一塵上人細打量來人,只見他,頭戴紫霞道冠,身著紫色道袍,足著登雲履,年紀不過四十五歲左右,面如冠玉,朗目修眉,對之如霽風光月,令人油然生敬畏之心,手挽拂塵,滿面含笑。 上人雙手合什滿臉含笑道:“崑崙掌教,鶴駕南來,未及遠迎,恕罪恕罪。” 來人答了一禮道:“十年前海外之交,迄未敢忘,南來奉訪,未先見告,上人再事謙遜,益增貧道汗顏了。” 穿雲劍客也忙與掌教敘了禮,同時心中安慰異常,知道來的這位方外之交,敵人再大的本事,也討不了好去。 歸元生一見來人破了三弟暗器,又道出他二弟獨門神功,異常吃驚,後來聽說是崑崙掌門人,心中暗想道,原來是他,怪不得有這種功力,但他猶有所恃,並無畏懼之心,當下冷笑一聲,向前發話道:“我道何人,原來是譽滿江湖的崑崙掌教,這就無怪什麼事都得插手一管了,本人素慕崑崙技藝,冠絕群倫,識荊無由,極感悵惘之際,今逢掌教降臨此地,正好討教一番。” 崑崙掌門人早已緩步而出,一塵方丈與穿雲劍客緊緊跟隨,崑崙掌教向歸元生頷首一笑道:“令弟在三年前雖被穿雲道友所傷,今日一場比鬥,衡山派已傷了兩位道友,兩位門弟,而且都是被貴派獨門武功所傷,治療困難,可否看貧道薄面,雙方從此罷手,報仇之事,彼此一筆勾消如何?” 潔丐一聲冷笑,右手一揚,發出碧寒掌力,同時口中發話道:“勝得著的再講。” 崑崙掌門隱含怒意,知道不設法消除這種功力,這怪叫化會猖獗異常,忙用袖袍一展,打出崑崙派獨有神功乾元罡力。這種內家罡力,奇特異常,雖屬純陽,但是剛柔並濟,遇剛剛折,遇柔柔消,不像另家別派,打出的罡力,不是剛,就是柔,所以內家罡力,以崑崙派武林獨步。 說也奇怪,潔丐的掌力與崑崙掌門人掌力相遇後,即消滅於無形,而潔丐本身,似乎已受感應。 裴傑大吃一驚,忙聚氣凝神,將最近鍛鍊而成的碧寒奇功全部施出,只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掌慢慢地向前推出,一股玄陰勁風,奇寒無匹,向崑崙掌教逼來。 崑崙掌教右手一揚,劈空打出,仍然是乾元罡力,不疾不徐,和那股寒風撞個正著。這回,這位掌門人大約是存心懲戒他,所以用五成真力。潔丐這個虧,可吃得大了,自己打出的掌力,全部被人家擋回,寒氣只往自己身上鑽,來個自作自受,這還不算,人家的掌力,也中個正著,只覺四肢百骸,被一股純陽之力一衝,頓時覺得骨痛如折,功力頓消,冷汗如漿,全身濕透。 歸元生大驚失色,忙從身邊取出一只小瓶,倒出數顆綠豆大小的丸藥,放在他口中令他席地坐下,調氣養神,隨即縱步而出,向崑崙掌門人道:“劣弟學藝不精,受傷無怨,在下不才,願討教一二。”說罷不等崑崙掌教答言,一招獨劈華山,欺身而進,崑崙掌教是何等人物,不閃不避,手揮琵琶,向對方脈門一彈。雙方武功,均奇特異常。歸元生一襲青衫,走起來帶著勁風,但非常奇怪,仿佛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影子,崑崙掌教則氣定神閒,步法如行雲流水,見招拆招,見式破式。 歸元生鬥了一陣,一式游龍升天,起在空際,身子在空中盤旋,如神龍擺尾,姿式美妙無比。崑崙掌教立即雙掌合什,有如老僧入定。一塵上人和穿雲劍客滿臉嚴肅,狀至緊張,注視空中,靜待敵人變化,只見敵人雙掌用力凌空劈來,立時山搖地動,海嘯天驚;一陣腥風罡力,當頭壓至。 崑崙掌門人一聲怒叱,左右袖袍連展,施展出護身神功,並打出乾元罡力,敵人打來的那股罡力,全被護身神功擋回,打出的乾元掌力,卻向歸元生風駛電閃地撞擊。 敵人身在空中,趕緊向旁邊閃避,但左臂卻著著實實地挨了一下,立時感到骨痛如折,轉動不靈,自知受傷頗重,落地站定後,向崑崙掌教發話道:“岷山崑崙兩派,素無怨尤,我兄弟今日均栽在你手中,三年為期,必當報仇。” 崑崙掌教答話道:“你兄弟均心狠手辣,犯江湖禁忌的掌力暗器,你們均應有盡有。碧寒掌力,奇毒絕倫,你剛才所用的,如貧道所忖不差,那是江湖上久已失傳,萬惡無比的魔家功力毒龍掌。”說完,又從身邊,取出一個小小的蛟皮袋,繼續發話道:“這是你三弟的暗器,擊穿雲客一瓢兩位道友的,就是此物,紅雲散花針。這東西還在百餘年前,曾引起江湖浩劫,不知死了多少高人奇士,為的就是要消滅它。此種暗器,久已失傳,不料也在你弟兄面前見著,貧道既已插手管此閒事,就誓必管到底,崑崙山門戶洞開,要來的隨時可入,我們也隨時歡迎,我勸你不必眼高於頂,認為惹了你岷山派,就出了天大的亂子,江湖上奇人異士極多,你使用這種歹毒功力與暗器,必遭天譴。佛雲: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依我看,你還是早點悔悟的好,良言盡此,聽否任便。” 歸元生冷笑道;“司馬子陽,你少賣勸世文,岷山派你認為微不足道,等著瞧好了。” 說完,向徐凱道:“你還不背著二弟走等什麼?” 徐凱將人背好,三人仍然是一鶴沖天,飛越牆外,幾個起落,即行離去不提。 一塵上人與穿雲劍客忙將崑崙掌教招待入內,寺僧獻上香茗,上人又吩咐在方丈室另辦素席,以款待掌教真人,真人從身邊一只玉瓶中,取出四顆丹丸,遞給上人道:“令師弟與二位高徒受傷,可各服此丸一顆,一瓢師兄,身中散花針,貧道可用乾元內功,盡三日三夜之力,將其吸出,惟用功期間,須煩兩位道兄護法了。” 上人滿臉嚴肅,接過丹九,合掌一拜道:“真人道高望重,義薄雲天,今晚之事,若非真人,這三個惡魔,還真無法打發,本門雖也擅內功罡力,但對付這種歹毒魔功,必須用金剛神掌與般若玄功。十八式金剛拿,本門僅存三式,般若玄功,早已失傳,致招招失著,傷亡慘重,真人不來,貧僧與大師兄殆亦不能倖免!貧增能力薄弱,不能振興本門,實感慚愧。”說完,神色淒然。 紫陽真人正色道:“衡陽舊友,不用傷感。武功一道,有盛有衰,盛極必衰,衰極必盛,盈虛消長,天道之常,不僅貴派如此,就以敝派而論,並屬同樣情形。百餘年前,崑崙與崆峒兩派,冰炭不相容,天山頂上,定期比劍,結果,兩派精華,傷亡殆盡,崆峒鎮山武功,大部失傳,而本派所保存的,也不過十之四五,如上清仙錄中的伏魔神功、太清罡力、禦劍飛行之術、三百六十招乾坤劍術、七十二式斬龍掌,全部失傳。據老輩言及,這些武功,可能尚存人間,因為鬥劍時,有兩位前輩,受傷慘重,結果被人救去,但從此既未返本門,亦未在江湖出現,可能將本門失傳武功,留諸人間,只不知在何府何洞罷了。目前江湖異軍突起,武林可能又從此多事,岷山與貴派之爭,不過事情的開端,可怪的是你我兩派的技藝精華,大部失傳,而失傳已久的魔功絕技,卻又重現江湖,這卻不能不使人憂慮了。” 一塵上人嘆息一聲道:“岷山一派,傳聞已久,執掌門戶的,聽說是一男一女,兩人都在百歲左右,武功的好壞,老增倒末注意。紫陽舊友閱歷極多,見聞廣博,想必知詳情,可否見告一二?” 這時小沙彌已將素席擺了進來,淨性、紫虛服侍師叔師兄們吃了丹藥後,進入房中,將酒席擺好,恭請上人招待貴賓用膳。上人讓掌教上座,自己與師兄主位相陪,賓主原系舊交,相得甚歡,上人又請老友講述氓山派概況。 紫陽真人微笑道:“岷山派情形,貧道不過略知一二,說來話長。”於是說出一個大概來。 原來該派掌門名岷山師太,年輕時,叫冷面羅剎,容顏極美,對男人狀至冷淡,平常均板起麵孔,據云系岷山清虛老人愛徒。 岷山師太俗家姓朱,乳名素娥,她習藝時,還有一個師弟,也就是今日還健在的冷殘子,兩人天分均極高。冷殘子是人家的一位棄嬰,俗家姓名,無人知道。這人個性奇特,陰沉不露,雖然極愛著他師姊,卻不顯露出來。而女的個性,正與他相同,彼此雖然互相都有愛戀之意,卻都蘊藏在內心深處。 清虛老人武技自成一家,全部武功對他二人都傾囊而授。但他先前曾習過魔功,後來卻得了一部太華寶錄,於是改習書中所載各種神技,魔功部分,幾種較厲害的,他並未曾放棄,故一身兼正邪兩派之長。 有一天,清虛老人雲遊外出,朱素娥替師父打掃雲房,卻見雲床腳上,掛著一個極小的葫蘆,她心中暗想,這必定是師父所煉的固元丹藥,聽說吃了可增加功力,吃他一粒,也不至於受太大責罰,充其量挨一兩句埋怨而已。 這時冷殘子也走入雲房,幫助他師姊一同打掃,見師姊拿著葫蘆頻出一粒綠豆大小的丹藥,放在口中,知道一定是固本培元靈藥之類,雖然想吃,卻不好意思開口討取。 朱素娥又從葫蘆中傾出一粒,冷冰冰地遞將過去,冷殘子卻順手取來,放在口中,卻有一股清香直達腹內。 隔不多時,兩人都感到一股熱氣,直達四肢百髓,春心盪漾,莫可言宣,彼此雖竭力保持,儘量容忍,無奈這藥性大得出奇,四肢百骸,熱力如火,全身好象有螞蟻似的,往四處鑽,心好象要從口中跳出來。冷殘子兩眼瞪著師姊,只見她面如芙蓉,唇若涂丹,兩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好象要噴出火來,嬌喘息息。這時朱素娥睡在師父雲床上,春心盪漾,意亂神迷。冷殘子想了一下道:常聞冷水可解春藥,師父雲房怎會有這類東西。他卻不知清虛老人曾習魔家武技,合歡丹正是習魔家武功一種必具丹丸。他倒了一杯冷水,自己喝了半杯,餘下半杯,給師姊喝了,不喝還好,喝了後好比火上加油,全身熱得出奇,慾火難禁。 這時他師姊已將上裝卸了,人已倒在雲床上,兩只眼睛,現出哀求的神色望著他,他本人也沒法再耐住那股熱力,只好爬上雲床,往師姊身上撲去。 這一陣,恐怕經過了個把時辰,藥力始解,兩人合抱著雙雙睡去。 黃梁夢覺,時已過午,兩人忙爬起身,穿上衣服,誰也沒有埋怨誰,淨了雲床,吃了飯,等候師父回來,清虛老人卻一去未返。 一晃數年,杳無音信,師姊弟雙雙行道江湖,他們未曾結過婚,實際上卻是一對夫妻。 女的因為生得太美,江湖上打她主意的人也特別多。她高興時,趁冷殘子不在,一時心動,也可能給你吃點甜頭。她與陰山派五老中的老大和老二,都有很好的交情。不高興時,稍事撩撥,你準得吃她苦頭。年老無子,晚年出家,冷殘子也改為道裝,她則變為岷山掌教。冷殘子因為自己是師弟,而且這位師姊的柔情厚意,卻也報答不完,故願為副手,以示敬意。 他兩人收徒不多,四奇的武功,練到了他們師父幾成功力,這就無法得知了。十餘年來,江湖道上,看到這兩位的卻極少,傳聞兩人練習武功極勤,常隱身岷山毒龍潭畔一座洞府內,鍛鍊功力,與陰山派互通聲氣。 陰山派惡名素著,挾獨門藝業,欺壓江湖,武林同道,敢怒而不敢言。真人說到此,一聲嘆息道,誅惡就是拯救善良,江湖上殺劫的興起,看來不會太遠了。 穿雲劍客接口道:“老朽雲遊四處,因計算中秋期近,特趕回衡山,朝拜掌門,道經江西廬山,遇見青雲師太,她對我援手拯救她門徒之事,謝了一番,並邀我至青雲庵稍事休息,老朽以盛情難卻遂與她同上廬山。 這老尼武功,已臻化境,伏魔劍術,與沙門天龍掌力,為武林一絕。青雲庵在廬山中部,由山麓而上,她施展的竟是武林罕見的凌虛步法,沿途談笑風生,那青色僧袍,披在她身上,走起路來,卻很少擺動,當時我用的是草上飛行之術,並未落後於她,也未察覺她那輕功絕技,後來才覺得不對,細看她的步法,快得出奇,但步子不寬,兩腳似乎未踏實地。 老朽當時很慚愧,並未能即時想出這種武功的名稱,後來想到本門一位前輩,擅細步凌波絕技輕功,他也談及過,凌波步與凌虛步,有異曲同工之妙,才發覺人家所用的竟是凌虛步法。青雲師太,年近百歲,與本門長輩,互有交往,雖然她以平輩論交,實際上卻是一位前輩神尼。 走了一會兒,她那徒弟已下山相迎,見過了師父後,即到老朽跟前,拜伏於地,不用說,是三年前救的那位女子了。老朽挽起了她,仔細打量她一番,只見她年紀約二十左右,像貌很美,姓袁名玉英,系南昌鎮南縹局總鏢頭一掌鎮天南袁江之愛女。青雲師太娘家姓袁,論輩份,與袁鏢頭是姊弟。雲遊時,經過南昌,總得到這位族弟處走走,玉英與師太一見很投緣,八歲時即被師太帶上廬山習武。青雲庵不大,師太還有一位師妹,法名青蓮,武功與青雲在伯仲之間,她們二人,一共收了四個徒弟,都是年輕貌美的女孩。頭一位名叫淑雲,是湖南長沙一位退隱的官家千金。青蓮行道江湖時,因喜愛她父母樂善好施,而淑雲資質又好,故而把她收下。第二位名畢瑤,是位漁家女兒,像貌奇美,水下功夫有獨到之處。 第三位名薛瓊娘,據之身世最淒慘,年紀最幼,資質最高,而像貌更是最美的一個,三歲左右,就被青雲帶上廬山,袁玉英前是最後的關門弟子了。踏入庵門,青蓮早已偕三位女弟子出來迎接。進入庵堂,彼此敘了禮,獻過茶,青蓮師太笑問師姊,華山法華庵慈雲師姊是否會著?青雲點點頭,老朽才知道青雲師太剛從華山返回。時已近晚,設齋待客,玉英做得一手好菜,都是素的,菜有十道,均用唐代最好的花瓷碗盛著,黃花木耳,香菌口蘑之屬,應有盡有,每每入口,均香甜鬆脆,風味絕佳。那瓊娘不知從那兒弄來一大葫蘆猴兒酒,足有五六斤重,拔開塞,酒香四溢,給老朽斟了一杯,嘗了嘗,味道確屬異常甘美。青雲青蓮兩位師太,雖未戒酒,但淺嚐即止。這四個女孩,也同桌用飯,都喝了一杯,其餘都歸老朽獨酌。 青雲青蓮,個性都和藹可親,師徒情如骨肉,很少注重繁文褥節。年輕的人,天真活潑,問這樣,講那樣,而兩位師太,總是笑口常開,有問必答,不厭其煩。談到岷山之事,青雲認為遲早須與之理論,華山之行,目的亦在為此事而聯絡幫手。據青雲師太稱,岷山師太與冷殘子這兩個怪物,武功神妙無方,高不可測,迄今猶未興師問罪的緣故,就是無製敵之方。青蓮善神算,據她佔的卦,認為江湖劫運已起,但卦上又現出未來自有高人解救現象,而且應在一個少年身上,到底哪來這麼一個奇特少年,就推想不出來了。飯後玉英要拜我為義父,我也喜歡這孩子,只好收她做乾女兒。次日清晨,我告辭下山,直奔湖南,到衡山紫金峰,已暮色沉沉,我立即施展草上飛行的絕技,估計到達本寺,充其量不過半個時辰,正風馳電掣,一往直前之際,行近紫金峰頭,前面卻有一座大懸崖,高達十餘文,老朽正擬用八步趕蟬提縱術,飛上崖巔,驀見一條黑影,從左邊樹林間沖天而起,身上好象長著翅膀,飛越廿餘丈的空間,到了岩上,立即將身體隱去。老朽怔了一怔,人也騰身而起,躍上懸岩,縱目一觀,見那懸岩極大,頂上小岩石也特別多,藏個把人,黑暗中還真不容易找著。老朽立即發話道,江湖同道,相見即是有緣,既已露絕頂輕功,何以避不見面?令老朽空懷嚮往之心。說罷等了一陣,卻不見來人動靜。老朽拾了一塊岩石,用掌力把它壓碎,沿著他飛落的地方,用滿天花雨的手法,向前打擊,碎石落地之聲,清晰可聞,惟有左方一塊大石頭旁邊,因為明月東升不入,石影投向西面,同時石的四周,生著頗為稠密的灌木之類,確實顯得黑暗異常,碎石落地之時,好象平地卷起一陣風聲,將落下的石子收去,絲毫不聞石子落地的聲息。” 一塵上人插口道:“這是一種絕頂內功,崑崙掌教的乾元神功,就是這種內功的代表。 本門一位師叔擅落英掌力,也能於無聲無息之間,收取對方暗器。至於峨嵋、崆峒、華山、嵩山、泰山及恆山等派,功力各殊,有這種功夫的人,不能說沒有,但不多見罷了,師兄所遇的,是何派的高手呢?” 老劍客微笑道:“我一見來人有這種功力,當然驚異萬分,但也發現他的隱遮地點,當時施用一招飛燕投林,雙掌也施出內功罡力,向那大石旁邊掃去,只聽來人一聲冷笑,一條黑影,隨著笑聲,沖天而起,來人身法奇快,快得令人看不清楚,我也趕緊施展八步趕蟬,向來人追襲,彼此都風馳電掣,馳驅於林木枝梢,來人背後,似乎負著一件大斗篷,還披著一件蓑衣之屬,我想到本門一位長輩,正是這等裝束,但他絕跡江湖,已十五載,若非本門出了大事,他絕不會重路江湖,當下邊趕邊發話道:「前面高人,莫非是鐵蓑師叔?」來人略一回身,右手一揚,打出一件三寸長短小指粗細的一種暗器,帶著一股勁風,向老朽襲來,老朽用飛燕捕蛾的手法將它接住,拿到手才知是個紙卷,前面黑影早用一鶴衝霄提縱術騰空而起,那奇形蓑衣鼓著一股勁風,來人藉著風力,凌空而去。神龍一現,莫可端倪。我當時感慨萬千,六十餘年的功力,按常理,也不會太差,但是,比起這高手來,卻仍有小巫大巫之別。怔了一陣,打開手中紙條,卻是一紙來信,字很蒼勁,筆跡如鐵劃、銀鉤,龍飛鳳舞,信中寫著:餘隱跡江湖,已十五載,擬從此封刀閉劍,以了餘年,誰知爾回雁援手,勾起江湖殺劫,但歷來邪正難於並立,迫於義憤,懲惡援善,曲不在爾。對方為雪前恥,高手南來,實施狙擊,須善為防範,餘為維護本門,不得已重啟故劍,再入江湖,幸已有高手馳援,敵必鎩羽,餘另有要事,須遠赴苗疆,相見之期,可俟來日。信尾畫了一件蓑衣,誰都知道那是他老人家的獨門暗記。” 一塵合什向空一拜道:“我佛有靈,竟能保佑他老人家今還健在,而且還這樣維護本門,真使老僧慚愧無已。” 崑崙掌教微笑道:“鐵蓑前輩,真是陸地神仙一流,小弟南來,也在他計算之中,實非常人所及,他入苗疆,可能與挽救江湖殺劫之事有關。南疆有兩位江湖異土,習的雖是旁門功力,但人卻正派異常。他二人鍛鍊的武功,專破各種奇毒絕技,所煉的丹藥,更是毒傷的克星,但二人個性都特別高傲,更與我崑崙派有點誤會,至今還未能化解。未來之事,如能得這兩位從旁協助,不知要省多少事,救多少人!” 穿雲劍客見真人講得嚴重,忙問道:“老友所講的,莫不是指苗疆公孫虛與上官奇麼? 何以會與貴派有糾葛之事?” 真人一嘆道:“我師兄弟有五人,我排行第三。老五白雲生四年前到苗疆採藥,道經一座高山,偶坐岩前小憩,忽見岩的下方,衝出一股赤氣,當時的風向,系由後方吹向前方,故這般赤氣,並無礙於五弟。他心中明白,噴這種東西的,一定是毒蛇惡物之類,而且中人必死。當時就立意把這種毒物除卻,以免為害人群。他縱身下岩,先行察看,離岩項數十丈處,有一個洞口,洞口不大,可能極深。白雲生心想,是不是毒物就藏身在這洞內,待我探他一探,伸手抬了一塊石頭,朝著對面洞口打去,只見呼的一聲,從洞中竄出一條赤練蛇來。這東西惡毒異常,平常見的,不過兩三尺長,大腳趾粗細,已是很大的了。這條蛇,卻特別大,長約兩丈,徑逾八寸有奇,全身紅於炭火。出了洞,即將身子盤好。蓄勢待發,白雲生站立的地方,離洞口約有一箭之遠,他靜著身子不動,籌劃如何除去這種惡物。哪知蛇性最靈,竟知先行攻敵是克敵要著,只見它鼓動兩腮,一口毒氣,色現淡紅,激如電射,向白雲生噴來。白雲生在崑崙五老中,雖是最末的一位,但武功不在掌門師兄之下,袖袍一展,發出純陽罡力,將那奇毒無比的毒氣,卷了回去。這麼大的赤練蛇,起碼也是四五百年之物,性已通靈,知道罡力厲害,快如弩箭,向旁竄開,忽地一擺頭,身子竟離空而起,對著白雲生衝去。白雲生一聲清嘯,凌虛飛渡,他人已騰空,右手一按啞簧,寶劍業已出鞘。 劍現金芒,刃名紫電,原是漢時神物,出手即非同小可,一招秋風掃落葉,紫氣騰空,光華萬道,混合著他那種純陽內力,只覺山崩海嘯,隱蘊風雷,人隨劍落,向那赤練蛇斬去。哪知毒物通靈,深知敵人厲害,不敢硬拼,身雖騰空,猶是靈活異常,頭部一沉,尾部一擺,竟從那紫光下方衝去。白雲生穩定身勢,一招青雲得路,身體直向上升,探手豹皮囊,取出雄黃彈,用內功罡力將彈體震成粉狀,一團勁風,挾著一股赤霧,向那毒蛇撲去。這一招,奇怪無比,一下就把那蛇撲個正著,緊隨著,一道紫光,從白雲生手上發出,雷聲隱隱,電閃風馳,原來白雲生已脫手飛劍,招名白虹貫日,系崑崙派絕頂神功,那赤練蛇閃避不及,蛇身被寶劍釘個正著,大抵它被怒火急昏了心,向前一竄,不竄還好,這一竄,整個身子,從寶劍釘著的地方,劃成兩半,全身彈了幾彈,立時氣絕。白雲生降落地上,拔出寶劍,劍身金霞閃閃,瑰麗絕倫,並未染絲毫血跡,這就是寶刃與眾不同的地方。他納劍入鞘,手扶劍柄,但見皓月當空,照臨大地涼風習習,風掠衣飄,白雲生像貌極美,年紀也不到四十,加以秉性溫和,平常是儒生打扮,經年著白,潔淨無塵,放得著白雲生雅號,此刻被美景陪襯,實不啻陸地神仙。他喜愛這種夜景,可能也有一身感慨,一聲輕微嘆息,正待轉身離開,冷不防背後傳來一聲輕笑道:「底事乾卿,把我豢養的靈蛇殺死,不好好地把它還我,走得脫麼?」五弟白雲生回首了看,背後站著的,也是一個中年書生打扮的人,面如冠玉,白淨無須,指甲卻留的特別長,背負雙劍,左肩攜帶著一個革囊,迎風而立,風度絕倫。五弟雖然對他心存好感,但嫌他口頭輕傲,當下也反唇相譏道:「殺卻一條毒蛇,干卿底事? 此地縱為蛇窖,又焉能纏得住我?」那書生一聽來言衝撞著他,冷笑一聲道:「聽你含意,是不賠的了?」白雲生也不示弱,指著那條死蛇道:「你要就把它攜回去吧!既稱靈蛇,就有靈性,既有靈性,就不難醫好,原物既在,你還問我再要什麼蛇?」來人笑了一聲道: 「看你貌如處子,言語卻甚刁鑽古怪,大抵恃有絕好功力,輕視江湖同人,我倒要和你印證幾手。」說罷拔劍出手,風搖柳浪、天女散花、金剛伏魔、怒濤拍岸,雙劍連續不斷地攻了四招,逗起了白雲生一腔怒火,立時施展本門的一字乾坤劍術,和他狠鬥起來。但見劍芒打閃,白光緊霞,盤旋天際,兩條白影,此起彼落,如風馳電掣,鳳舞龍翔。白雲生憤運神功,劍光中現出萬點金星,指向敵人,但對方也使出全身解數,白虹內進出寒梅朵朵,飛舞拒敵,兩人這一場拼鬥,打了個難解難分。本來雙方並無仇怨,而且惺惺相惜,要有一方稍為容讓,不難握手言歡,結成生死至友。但彼此都要試試對方功力,五弟劍為神物,性已通靈,對手武功雖高,但所用的寶既雖非凡品,總覺稍遜。五弟久戰不決,勾起一腔怒火,功凝劍梢,驀地金光迸發,指向敵人白光之內,一團紫光,對著白虹一卷一絞,嗆啷一響,白虹飛斷,對手雙劍變為兩截,只愣地呆在當場說不出話來。只見他雙頰飛霞,眼含痛淚,目中發話道:「數十年清名,今日冰消瓦解,斷劍之德,畢生難忘。」五弟過意不去,安慰他道:「你的功力,原為平手,我的寶劍比你的強,勝了也不高明,如不見棄,謹以此劍奉送如何?」對方堅持不受,五弟將劍還鞘,向對方謝罪道:「道友如不見諒,白雲生從此封劍不用,皇天后土,共鑑此言。」兩人遂怏怏分手。後來五弟尋訪他數次,對方均避不見面,五弟從此果以徒手行道江湖,貧道聽五弟言及此人,就猜到準是上官奇,久想代為化解,但乏妥善之策。” 穿雲劍客微笑道:“公孫虛與上官奇,系老朽忘年舊友,兩人武功,雖非玄門正宗,但高不可測。上官奇有豢養毒物的習慣,但並不是存心害人,而是製煉各種解毒之藥。他為人極重感情,對令弟情形,似乎也無惡意,否則早同公孫虛聯袂南來,找你們拼命了。避而不見,不過是受斷劍之辱,想試試令弟有無真心相交之意。江湖封劍,原是認為犯有大過而自行認罪的,才有此舉。令弟封劍之情可感,對方也是至性之人,據我看,這場事不但不須化解,彼此兩方,恐怕在感情上,早已是生死之交了。” 紫陽真人聽罷心中釋然。 這頓飯,邊談邊吃,為時極久,上人開了藏經閣,裡面有兩間極為精緻寬大的雲房,這原是招待衡山派長輩之所,上人對崑崙掌教,恭敬異常,故待以重禮。當下由上人與穿雲劍客陪同進了雲房,穿雲住了對間,真人道過了打擾,上人自回方丈室,各自養息不提。 次日清晨,上人督促寺僧做完早課,又招待真人與師兄吃完早齋,紫陽真人便請將一瓢僧抬入藏經閣,不久,由紫虛與淨性將師叔抬來,放在雲床之上。 一瓢因為吃了兩顆靈丹,紅雲散花針雖未取出,毒氣尚未攻心,故人也相當清醒,他謝過了真人,真人將他僧衣解開,只見半身烏赤,紅筋布滿全身,不用說,苦痛異常。真人著紫虛扶著師叔坐穩,自己立即在一瓢身前打起坐來。上人與穿雲劍客立在雲床旁邊,只見從真人鼻中,噴出兩股白氣,直向一瓢鼻中鑽去,同時右掌按在一瓢胸前,人如老僧入定,態度至為嚴肅,上人心中感佩異常,深贊這種精湛功力,確為江湖各派所不及。而且這種功力用以療傷,最耗人真元,此種捨己救人的精神,也只有名門正派的人才有,未來崑崙派必能領袖武林,為江湖保存正義了。 一瓢中了紅雲散花針後,初時全身感到麻木,繼而四肢百骸熱如火燒,服了解毒丹與崑崙丹藥,痛苦雖然大減,但仍然感覺苦痛異常,心中有說不出的難受,自白氣入體,即覺如飲甘露,心中煩熱頓時減輕很多。真人按胸部之手,有一股熱力,從他掌心中傳出,直透丹田,立時通行百脈,直達四肢。須臾,汗出如漿,人又輕鬆了很多,於是一瓢也凝神靜氣,運用功力,以加速醫療速度不提。 三天治療,行將期滿,真人始終不言不動,上人和穿雲劍客,都守在旁邊,不敢離開,誰也沒飲過一口水,吃過一粒米。 |
第01章 仗義解危b
這時,真人忽然雙目一睜,口中又吐出一股白氣,向一瓢口中鑽去,同時雙手向一瓢各處穴道按摩,一瓢已大體復元,惟傷處稍感脹痛,只覺全身一股純陽之力,向傷處推動,好象體內有一根芒刺,被那股力量推動向傷處運行,而且愈來愈速,也愈接近傷處,真人運功也愈勤,忽然皮膚上有點刺痛,迸出了一根小小針兒,真人右掌一揚,吸在掌中,口鼻中的白氣,也劃然立止,大功隨即告成。 一瓢僧霍然而起,拜伏於地道:“真人義薄雲天,捨己為人,有生之年,皆感戴之日。”上人與穿雲劍客也合掌一拜,真人忙謙遜一番,立即閉目調息。上人與穿雲劍客及師弟一瓢僧,也立即各返雲房,分別調息。 這樣過了一七,衡山派受傷的人,都仗著靈丹治療痊癒。崑崙掌教告辭下山,上人苦苦地留了一日,當晚全寺大排素席歡送貴賓,真人在席間露出南下雲遊之意,目的在於向各處名山洞府,找尋失傳之武功絕技,以挽救未來之江湖浩劫。宴罷,即告辭下山而去,他又哪裡料到此次無意中收得一位絕世神童,在青蓮師太的神算中,所佔出挽救浩劫的奇特少年,卻應在此人身上,更料不到此次仗義援手,愛妻慘遭殺害,掌上明珠亦因此而失蹤,造成人間慘劇,幾使一片俠心,變成終身抱恨不提。 這正是:此日南來援舊友他年西上慟嬌妻 岳麓山在湖南長沙的對岸,中間隔了一條河,誰都知道那是湘江,湖南境內四大河流之一。岳麓山脈取名岳麓,意即南岳山之麓而已。由長沙過河,到了岸上,即可徑入山腹,山路頗為平坦,山既不高,範圍也不大,但前臨湘江,碧流如帶,風帆點點,來往無間,而山勢則回峰合抱,林木蔚然。山麓一帶,楓樹極多,一入深秋,楓葉如火,到黃昏,夕陽西下,楓葉反映殘陽,勾成紅光一片,瑰麗絕倫,這風景使人想到唐詩兩句:“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故清朝袁枚將山麓的一座小亭,取名愛晚亭。 山腰有岳麓書院,系宋時理學大師朱熹張載講學之所,這一來,真正的好學知名之士,莫不喜隱居其間,而那些附庸風雅的人,也爭以一遊為快,尤以南宋康王時,黃河一帶,受金兵騷擾,王室南遷,偏安一隅,故隱居岳麓山的人,更不在少數。 岳麓山的對面,有一水鷺洲,它在湘水的中央,周圍不過裡余路長,雖然是個小嶼,但因土地肥沃,一邊對著長沙,一面朝著岳麓,位置至為適中,無形中佔著地利,加以長沙氣候極佳,四季分明,既無溽暑,也少寒冬,於是這個小洲,不但得著地利,也可說又佔了天時。 洲上原有幾家漁民,有一年,一個中年文士,帶了一個蒼頭和一個四歲左右的男孩子,來到水鷺洲,購買洲上土地。漁民生活並不富裕,有了一艘小船,四處可以為家,人家來向他購買土地,只要價錢公道,說賣就賣。 那中年人性格極為仁慈,相貌更是堂堂一表,穿著更是不俗,只見他修眉入鬢,雙鬢微斑,頦下留有三綹長胡,面白如玉,身帶青緞長衣,穿著白底便鞋,一派文士打扮,一言一動,無一不合著泰而不驕,威而不猛的君子行為。 那童子,更是天上金童,瑤池仙品,只見他面如銀瓶,鼻如懸膽,唇若涂丹,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對人好像含有吸力。 那中年文士牽著他的手,他一蹦一跳地跟著他,文士坐著,他像小鳥依人似地倚在他的身旁,這文士對他似乎特別慈愛,常常用手摸摸他的頭,看看這,看看那,有時相對著面露笑容,人間天性,表露無遺,不用說,這兩人是父子一對。 那蒼頭年紀不過六十歲左右,滿臉虯髯,精神極佳,像貌生得頗為威猛,穿著也不是下人打扮,但對那文士卻至為恭敬,對那小孩子卻關切異常。他們詢問漁民是否願意出讓土地,漁民認為可以,這文士立即著蒼頭取出白銀卅錠,分交出賣土地的人。 這洲上原只有三家漁民,每人得了這麼多銀子,那真是夢想不到,當時表示願意立即遷居,以將土地交付。 文士笑道:“諸位暫時可以不必忙於搬家,更可不必遷出洲外,我立即請人替諸位另蓋房屋,不過地點集中在洲的盡頭附近,我也要在洲上搭蓋幾間房子,並將洲上土地開發利用,杜門課子,以了餘年。因見諸位系以打漁為業,雖然佔著洲上土地,卻並無時間去開墾它,原意要諸位出讓,還以為事情不太簡單,誰知諸位古道熱腸,說讓就讓,此後同居一洲,彼此為鄰,互相照應洲上開發後之出產,亦必分與諸位一份,絕不會個人獨享,此意如何?” 眾漁人聞言大喜道:“既然如此,何必要先生拿銀子向我們購買?我們既無損失,更坐享其成,若再受銀子,問心就有愧了。”說完,紛紛將銀子原封拿出。 文人笑道:“這樣做,諸位又大可不必了,洲上土地,原為諸位所有,雖未儘量開發,但總還是諸位的產業,現在我佔用了大部分,如諸位不受銀兩,則我更加於心有愧,些微錢物,對諸位生活有補,而對於我,並無多大損失。自古以其所有,易其所無,原屬正道,諸位如決定不受,我只有舍此而另謀他所了。” 那老蒼頭也勸眾漁人道:“諸位還是把銀兩受了吧!我主人一向言出必行,如真堅持不要,我主人也不會要諸位的土地。” 眾漁人只好謝了又謝,並稱蓋造房屋,他們願出力協助,就是開發水鷺洲,也願意出力幫忙,文士也就點頭應允,眾漁人於是殺雞為黍,烹鯉煮鱔,請這位文士與他那位管家留用午餐,文士也點頭道謝。 這三家漁戶,並未居在一處,不過彼此相隔並不很遠,當中的一家,名叫田義,有兩個兒子,年齡都在十八九歲左右,均已娶妻,雖屬村姑,模樣兒倒還俊俏,做菜的手法更是另饒風味,家中有自釀的米酒,酒味很純,這次留客,其他兩位漁人,也都受邀作陪,田義請文士坐了首席,那金童似的孩子,坐在父親身邊,兩位漁人與老蒼頭分坐兩旁,田義坐了主位,斟滿了酒,殷勤勸客,那文士也不客氣,酒到杯幹,老蒼頭更豪爽善飲,酒量極大,席間,漁人們問到文主姓名及原籍地址,文士都據實相告。 原來這文士姓季,字雲濤,祖籍岳陽,家中原系世代書香,岳陽望族。季雲濤年輕時,素有神童之謄,天分既高,用功又勤,廿歲即考取功名。夫人姓彭芳名芷蘭,原系雲濤同窗舊友彭乾明之妹,素有美名。湖南益陽桃花江的女子,大都生得很美,可能宋時也不例外。 這位夫人,正是益陽桃花江才名最著、艷名最高的一位。雲濤與乾明同在岳麓書院讀過書,同窗舊友,彼此自有過往,乾明深覺雲濤的相貌與文才,堪與乃妹匹配,遂微露己意,雲濤也微聞其妹之艷名與才名,當即欣然遣媒求婚,那還不是一拍即合。 兩人年齡,相差不過三歲,芷蘭十八歲即與季雲濤結合,夫妻情好至篤,唱隨之樂,真是合著一句俗話:“只羨鴛鴦不羨仙。”芷蘭貌美溫和,雍容華貴,既精女紅,更擅文墨,可以說是一位十全十美的標準妻子。可惜的是結婚十餘年,尚無所出,女人們多少有點看不開,不免愁腸暗結,身體也從此日衰,她曾設法與夫君置妾,冀獲一男半子,但為雲濤所婉拒,略謂:“人之壽年與子嗣,皆由天命所安排,命中無子,雖置妾亦不會生育,況且夫妻情好既篤,長相廝守,樂無盡窮,如讓第三者插足其間實為多事。” 芷蘭雖再三勸慰,但雲濤執意不肯,做妻子的當然拗不過丈夫,也只得罷了。 雲濤為安慰愛妻,每多情意纏綿,而芷蘭為報答夫君深情,雖身體衰弱,亦曲盡繾綣之樂。夫妻情分,愈來愈深,橫直誰也不能離開推。雲濤行年三十有三,已官拜大夫之職,只因朝中奸臣當道,宋高宗也似乎不是一位有作為之君,雖有名將岳飛,氣可吞胡,忠能貫日,素以痛飲黃龍,迎還二帝為己志,但雲濤也看得出高宗對迎還二帝之事,不但興趣不濃,可能還藏著極大反感,偏都臨安,沉緬歌舞,已表現出無所作為,起用姦相秦檜,更足以誤國僨事,雲濤雖也曾上本諷諫,但均未為高宗採納,一氣之下,掛冠回原籍岳陽。不久,夫人懷了身孕,夫婦高興得什麼似的。 老蒼頭文虯,並非季家舊人,而系燕趙俠義之士,系雲濤在臨安作官時收留的,原來文虯系嵩山少林弟子,少林寺監院長老超元大師的愛徒,出師後,行道江湖,俠名頗著,終為仇家所恨,西湖遇敵,被人擊傷,時值嚴寒,傷發不支,於是臥倒雲濤官府附近。 雲濤待人接物,宅心仁厚,一見冰雪地中,倒臥著病人,那還了得,於是著人抬入室內,並請大夫治療,一面用極好的人參,煎了湯,打開病人的牙關,慢慢倒在他的口中,過不久,病人已稍有知覺,醫生來了之後,看過脈,斷定病人系內部受傷,復為寒氣所逼,力難支持所致,要痊癒,得養息廿天才行,開過藥方,雲濤予以厚酬,醫生即道謝離去,雲濤命人取了藥,煎好了,著下人們侍候病人服用了兩次後,病人便見起色! 過了半月,病人業已痊癒,一見雲濤進房看他,立即拜伏於地叩鬥道謝,雲濤忙答禮,並細問他此次起病原因,文虯備言始末,絲毫不隱,聽得雲濤嘆息不止,並深表同情,病人為報救護之德,願服侍終身,雲濤雖推辭了一陣,勸告了一陣,但病人心如鐵石,絕不打消原意,雲濤也就只好由他,從此文虯就安於季室,服侍雲濤。 芷蘭懷胎十月,即舉一男,彌月之日,賀客如雲,雲濤自得了文虯後,一切家務,終由他處理,虯老人既能幹,經驗又豐,任何事都處理得井井有條,絲毫不亂,賓客再多,他也應付得來,這樣足足地熱鬧了一兩天,賓客才大部散去,路遠的賓客,卻留下一部分來。 彭于明此次也來賀自己的妹子中年得子,郎舅相見,倍覺歡欣。于明到內堂看望妹子,覺得他妹妹體格太過贏弱,不覺心中噫了一聲,芷蘭見了哥哥,歡喜異常,兄妹敘了一陣家常,當然彼此內心獲得不少安慰,自不在話下。乾明留住了半月,也告辭返家,賓客自然早已散盡。 雲濤夫妻對這兒子,愛護異常,三朝時早已取名嘉麟,意即天賜祥麟之意。到了三歲時候,季夫人竟以體力過分贏弱,一病不起,彌留之際,熱淚盈眶,叮囑雲濤善視麟兒,並盼早日續弦,珍惜身體為重,雲濤慟哭失聲道:“蘭妹,何出此言?十九年夫妻,情深義重,蘭妹如棄我而去,此生已無歡樂可言,除將竭力撫育麟兒外,終身絕不再作續弦之想,麟兒長大成人後,將以一葉扁舟,遊遍五湖,而後青磐木魚,以修來世,龍華會上,願要求月老,重締鴦結於來生,如背誓言,神明共殛。” 芷蘭面現笑容,接著又用手摸摸三歲孩子的頭,熱淚盈眶,跟著是一聲嘆息,人也隨聲氣絕。 雲濤抱著孩子,對著死者遺體,哭了個死去活來,乾明因獲悉妹子病重,人也於當日趕到,時芷蘭已氣絕多時,兄妹情深,自然免不了一番大慟,但人死不能復生,只好早點收斂,做了四十九日道場,而後擇吉入土,親友們幫忙的不在少數,季夫人可算得身後哀榮,親友辭去後,身后哀告辭返鄉。 這樣在岳外又居了一年,雲濤想換換環境,終於將家財變賣,謀向他鄉安居。到了長沙,想到水鷺洲環境不錯,很想開發利用一番,故而向漁人們商量,願意購買全洲土地,當時認為能否成功,尚無把握,誰知竟一說即合,這也是他意想不到的。 吃過飯,雲濤辭別漁人,在長沙找了一間極乾淨的客寓,暫時安身,文虯在市上找好了泥水匠人,以便趁早開工造屋,古雲:“有錢可使鬼推磨”。費了不少銀兩,歷時四個多月,不僅房屋全部完工,鷺洲也已大部開墾種樹,種的全是桃李梨橘之屬,雲濤攜著孩子,即日遷入新居。 這房子建築得頗費匠心,周圍有圍牆一道,前面很寬廣,四周栽著許多竹子,並點綴著幾株松柏,中有一個大花壇,栽了四時名花多種,花壇四周,有假山數處,看起來很順眼,房子建築得極高,前有庭階,後有深院,書房臥室廳堂,均建築得頗寬敞,佈置得也很雅緻,雲濤帶著孩子選了左邊一間書房,一間臥室,一身由嚴父而兼慈母,細心撫育這孩子。 他原有滿肚子學問,國家民族,忠孝節義,觀念極深,雖然辭官不作,卻極病恨異族擾亂中原,對於秦檜那班奸臣賊子,更深惡痛絕。他對於他的愛子,希望他能做到頂天立地的完人,保持民族正氣,發揚人間正義。 他教他這愛兒讀書習字,很奇怪,這孩子天分特高,任何書,一點即透,記憶力強得驚人,他不覺噫了一聲,暗道:自己小時的穎悟力與記憶力,已算是很好的人,象麟兒這樣,自己比起來真是百難及一,誰家父母,不喜兒子聰明?雲濤雖然曠達,自己也很難免俗,對這兒子,當然更為愛惜。 老蒼頭每日和這孩子在一起,侍候得周到異常,每隊早午晚三個時辰,他常帶孩子睡在他的床上,用手在孩子身體各部,實施按摩,麟兒只覺一股熱氣,在全身各處滾來滾去,起初認為很不好受,撇嘴想哭,給老蒼頭哄住了,後來不僅習以為常,而且感到這種按摩,舒暢無比,這樣作,繼續了一兩年,這孩子生長得更為俊美,嚴寒酷暑,對他毫無影響,六歲的孩子,看得好象有八九歲,他不但有一肚子經史子集,而且也鍛鍊了不少武功,因為文虯系出身少林,為報答主人恩情,想把一身武功傳給少主。 文虯的水下功夫特別好,曾一度武林獨步,故時常在湘江,帶著少主,傳授水底功夫,奇怪的是雲濤喜歡這孩子,勝似奇珍異寶,孩子在河裡洗冷水澡,應該嚴例禁止,視為家庭大事,他卻相反,不僅不聞不問,有時還有意無意地講上一兩句:“練習任何武功技藝,必須持之有恆,必須痛下功夫,始能出人頭地,否則一知半解,自以為是,管中窺豹,僅見一斑,那就貽笑方家了。” 麟兒年十一歲,望之若十四五歲的美少年,已把父親的才學,文虯的武技,全部接收過來。 有一晚,系九月重陽節的晚上,月亮懸掛枝梢,麟兒練完了內功,即出室外鍛鍊少林掌力,一見皓月當空,到底系小孩心性,貪戀夜景,於是背著手望著天想欣賞一會兒,卻聽竹林內發出了一聲喝彩道:“好一個人間美質,瑤池仙品,聰明俊雅,舉世無傳。” 這孩子天生成一股定力,在常人至少要大吃一驚,他呢?一點也不,大眼睛眨了兩眨,四周看了一看,未見有人,他卻向著竹林,舉手一禮道:“何處高人,道經此地,辱承厚贊,令童子至感慚惶,何不一現俠蹤,以慰童子孺慕之意?” 只聞竹林中一聲輕笑道:“彼此有緣,相見只在早晚,明日麓山頂上,彼此一聚如何?” 麟兒道了一聲遵命。 這時虯老兒早已一個箭步跨出,向竹林發話道:“何處高人,既來季府,為何隱身竹林,避不見面?” 來人竟不答話,四周靜悄悄的一點聲息也沒有,勾起文虯滿腔怒火,雙手向囊中一探,掏出一手金錢鏢,用滿天花雨的手法,向竹林打去。 只見一條黑影,沖天而起,滿天金錢縹,好象受了一股吸力似的,均被來人收去,來人竟凌空飛渡,如一只大白鶴,飛上天空,霎時不見。 文虯看得目定口呆,半晌不語,這時麟兒用手將他推了一推道:“文伯伯,這種飛上天空的功夫,叫什麼名字?” 文虯一聲嘆息道:“在武林中這叫凌虛飛渡,是一種絕頂神功,江湖上有這種功力的人,極不多見,就是我少林掌教方丈,雖然也有此種功力,但與今晚這人比較起來,也技遜一籌,我想不出這是哪一派的人物具有這種精湛功夫,我在內室,只聽你在外面發話的聲音,卻不見有人回答,是否來人用千里傳音的秘技,與你對談,故而別人聽他不見?” 麟兒點了點頭道:“他確和我交談了幾句,並約我明日在麓山相見。” 文虯喜道:“真的麼?” 麟兒又點了點頭。 雲濤也被文虯話聲吵醒,緩步而出,見了兩人,笑問道:“這麼晚了,你們兩人怎麼還不睡覺?” 文虯將剛才情形, 一告知,雲濤聽了,想了一想,隨即笑道:“麟兒有幸,即可獲得一位絕世名師。” 文虯正在推測之間,對主人言語,尚未見答,麟兒大眼睛眨了一眨,看了看父親,笑問何故。 雲濤道:“理由很簡單,他對你讚美異常,又約你麓山相見,這還不是相徒是什麼?虯兄可佈置一間臥室,準備給麟兒的師父住好了,明日麟兒於天未明時,即可赴麓山敬候,須知:「欲學驚人藝,須下苦功夫。」昔日子房圯下納履,以證心誠意與忍耐二字,感動黃石公,授以太公兵法,卒扶漢滅秦破楚,功為三傑之首,青史流芳,自非偶然幸致。” 麟兒謹遵父命,三人一同入內,自去安睡不提。 次日,離天明還有一段很長的時間,麟兒披衣而起,盥洗已畢,虯老兒弄了飯給他吃了,要親自送他渡河,麟兒搖了搖頭,虯老兒知他水下功夫,此時已不在自己之下,也沒有什麼放心不下之處,既然他要一個人獨去,也就不再堅持。 麟兒出了門,解開洲上系著的一時小舟,駕著船,向麓山劃去,不多時,已抵對岸,他舍大路不走,卻奔羊腸小道,還朝山頂前進,這幾年,虯老兒傳了他全部少林功夫,連少林鎮寺的達摩神功,也教了他,事前並將他全身八脈,用內功 一打通,這樣習武,當然事半功倍。他施用少林輕功,登萍渡水之術,人如弩箭,輕快絕倫,只覺得兩旁的翠柏蒼松,名花異草,很快地一閃即過,未幾,即達山頂。 天還未白,時值深秋,自有涼意,這對麟兒卻毫無影響,他揀了一塊潔淨的石頭練習內功,覺得這兩年進步極快,內心欣喜異常,未幾天已黎明,太陽東升,內功已練習完畢,心想,虯伯伯教我的達摩內功,道是少林木傳之秘,練到比境,可以降龍伏虎卻魅除魔,文伯伯認為他限於天賦,只有四五成功力,卻謂我全身八脈,已被他事先打通,我只要連續鍛鍊三年,以我天賦,即可得八成功力,於今練了兩年多,也從未試過,不知功力如何,待我拿這塊岩石試他一試。說罷,凝神靜氣,雙掌合什,那俊美的容顏,與臨風玉立的身段,真似觀音座下的善財童子。 他走了幾步,雙掌向前一推,只見一股純陽掌力,逕向岩石打去,那岩石動也未動。 他心想,我這掌力,絲毫沒有練成,文伯伯練了幾十年,還只有四五成功力,我只練兩年多,當然談不到有任何顯著的功效了。 正在胡思亂想,只見有人喝一聲彩道:“小小年紀,好一手達摩罡力。” 人到聲到,面前早已站著一個紫飽道人,只見他紫冠紫袍足踏逍遙履,手上拿著一只拂塵,面如冠玉,雙眉入鬢,頦下無須,是一個相貌極俊的中年道人,仁慈莊穆,飄飄欲仙。 麟兒見了,慌忙下拜道:“弟子有緣,得與道長相見,如蒙收錄,得列門牆,當感佩終身。” 道人忙含笑命起,並拉著他的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會,贊口不絕道:“真是人間絕質,曠世無雙。”又問:“達摩神功,系少林鎮寺絕技,很少傳青年弟子,你如何得此絕技?”麟兒 一說了,道人點點頭,沉吟一陣,又道:“原來系少林俗家弟子虯髯客傳你的,這就難怪了,昨晚見他那金錢鏢打法,我早就猜到是他,但是達摩神功,非短時間可以練成,你竟練到七成掌力,如此年紀,豈非奇事?少林掌教伏龍禪師,對這種神功,已有六十年火候,也不過幾成的功力,你又怎樣短時間內可以速成?” 麟兒紅著臉道:“文伯伯在我年幼時,用內功打通我全身八脈,從小就教我坐功,據說這樣可以事半功倍,鍛鍊達摩神功,三年可以速成,我練了差不多兩年半,今日一試,一點兒功力也沒有,說起來真慚愧呢?” 道人又笑道:“你以為達摩神功,一經使用,應碎石紛飛,你一掌,石頭連動也不動,故而懷疑,是不是?” 麟兒點了點頭。 道人即拉了他的手,帶他走到石頭旁邊,叫他用手摸摸石頭,麟兒滿臉茫然不解神色,只好用手一摸,只見隨手是一堆碎石,他再用手一推,石頭崩了一大半,都變成碎石塊。 道人笑道:“你現在該明白了吧!這種掌力,功力愈深,似乎那股橫勁也愈小,打著東西,外表看來無損傷痕跡,實際上,已變為粉末,你只有七成掌力,不能使石塊變為粉末,但整塊石巖,變為碎石,這也就不容易了。” 麟兒又請教道人名號,道人笑道:“我複姓司馬,名子陽,道號緊陽,系崑崙派掌門,因事南遊,昨晚原擬游岳麓,凌空虛渡,飛奔麓山,因見你小小年紀,即喜愛自然夜景,一時好奇,隱在你家竹林中察看你的行動,又見你奇姿美質,故而脫口稱讚,想不到你家裡還隱藏著一位少林高手,賞了我一把金錢鏢,被我用飛袖神功將他 一收去,他還想不到是我吧!” 麟兒答道:“是的,文伯伯想了很久,結果想不出是誰,今天可能還在那兒納悶呢?” 麟兒人既俊美,語言也很天真,紫陽真人對他實在喜愛異常,麟兒邀他到家中小住,紫陽真人毫不推託,說走就走,兩人下了山,到了湖邊,跳上小船逕奔水鷺洲,一上岸雲濤偕虯老兒,已早在岸上恭候多時了。 一見紫陽真人,雲濤早已恭身施禮道:“昨晚道長謬贊小兒,雲濤已備聞始末,當時忖測,預料小兒可幸獲名師,今鶴駕已臨,所料寧非幸中?惟愛護小兒之德,令雲濤感佩終身。”說完,又恭身施了一禮。 崑崙掌教忙還了禮,笑道:“貧道紫陽,因事南遊,為令郎奇姿異質所吸引,相見自有緣分,令郎資質,曠古難逢,殊非過譽,貧道才淺,只能暫作啟蒙,他年深造,恐另有名師。” 虯老兒忙上前見禮道:“昨晚我道是誰有這種功力,原是崑崙掌教,鶴駕南遊,真是幸會了。” 崑崙掌教微笑道:“少林舊友,俠名早著,今日一見,殊慰生平,你我原是江湖同道,彼此不必多禮!” 雲濤忙請客人走在前面,自己陪著同往家中,入室坐定,張羅酒筵,賓主相對甚歡,相逢恨晚,飯後,雲濤著麟兒沐浴更衣,佈置了前廳,特請崑崙掌教坐在正中椅上,命麟兒行了拜師大禮,崑崙掌教受了麟兒八拜,雲濤也恭身一禮,謝了掌教,彼此自然謙遜一番,拜師儀式,就此完成。 虯老兒著人佈置了後院,使後院特別寬敞,又製造各種鍛鍊輕功的設備,崑崙掌教 一見過,點點頭,表示許可,當晚,即傳了崑崙內功心法。 麟兒因學過少林內功,他本來聞一知十,更善於旁通類達,任何功力,一點即透,進境至為神速。崑崙掌教將拳法劍法輕功暗器, 一傳授與他,並親身與他動手過招,一招一式,講解得至為詳盡。一年半當中,紫陽真人也回崑崙探望過兩次,總是一去即回。 這一晚,紫陽真人將麟兒喚到房中,鄭重說道:“我將本門對空點穴、凌虛飛渡、護身神功,及乾元罡力等等,全部授你,這幾種功力,均厲害異常,切不可輕用。”麟兒伏首受教,崑崙掌教果然 一傳授,毫不藏私。 過了一年,他文學武技,突飛猛進,崑崙藝業,已盡獲真傳,不過功力稍遜而已,不僅如此,連少林技藝,真人教他也不要放棄,但應去粕存精,更令麟兒繼續鍛鍊達摩內功,不久也臻大成。 有一晚,麟兒陪著師父,坐在後院,崑崙掌教含笑向他說道:“麟兒,我擬將一物贈你,不知你高興不高興?” 嘉鱗眨眨大眼睛,滿瞼稚氣望著師父道:“教誨之恩,天高地厚,師父贈我任何東西,我都要把他佩戴終身?” 真人又笑道:“麟兒,果真如是麼?” 麟兒點點頭。 真人雙手從衣內解下一根烏色項鍊,中間懸掛著一塊碧玉,玉作橢圓形,兩旁雕刻著十八宗佛像,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上方雕的是道教之祖,下面則刻著佛家釋祖,中間則系一只玉球,都是淡綠色,對著月色觀看,球裡面隱現著一條紫色金龍,光華閃閃,球下方,刻著十六個古體篆字;“紫龍王佩,天地之奇,懷之維德,永勿矢離。”麟兒噫了一聲,問道:“這只寶物,應是雌雄一對,不知是否?”真人點點頭,他眨眨眼,停了一停,又問道:“雌的是否也是師父得著?”真人又點點頭。 雲濤此時也走到後院,與真人敘了禮,彼此坐下,見真人拿著此物,看了一看,大吃一驚道:“玉石中隱現紫龍,而雕刻則巧奪天工,這恐怕是太古神物,雌雄至寶。” 真人笑道:“這東西聽說是天地之精英,為崑崙鎮山神玉,出現于周朝,為一巧匠得去,窮一生精力,始把他雕刻出來,匠人死遂流落民間,後不知下落,為本門一長輩在天山一巖洞中無意發現,貧道夫婦結合時,特以此相贈,雌佩已由內子贈小女倩霞珮帶,貧道擬以雄佩贈送麟兒,濤兄意下如何?” 雲濤正色謝道:“真人對待犬子,德比天高,只恐犬子不足以當此。”又向麟兒喝道: “麟兒還不拜岳丈之賜?” 麟兒果跪下磕了四個頭,雙手接過玉佩,真人面有喜色,笑對他道:“這東西不要小看了它,佩著它的人,可以入水不溺,入火不焚,萬邪不浸,解瘴除毒,並可抵禦各種明毒邪功,及各式毒蟲之類,這東西發揮威力時,只見碧霞閃閃,緊氣騰騰,紫龍盤旋身際,護著四周,如雙珠合璧,威力更大,神奇妙用甚多,一時也說它不盡呢!” 麟兒心中大喜,偎依著師父,拿著玉佩,看個不停,一會兒,他紅著臉望著師父,欲言又止,紫陽真人微笑道:“你想問你師妹情形,是不是?” 麟兒羞不可抑,索性將頭埋在師父懷中發賴。 真人道:“你師妹比你只小兩歲,被你師母慣嬌了,變成一個很淘氣的野丫頭,她性喜著白,模樣兒可以說與你是天生一對,同門中給她一個外號,叫白衣龍文,她的武功,除一部分是她母親傳的外,大部分是我大師兄卻塵子與二師兄苦行禪師所傳,輕功部分,是她五師叔白雲生所授,我自己並未正式傳她,這丫頭很得人愛憐,你將來見面自知,此時想見她還早呢。此次傳藝,我本想把你帶上崑崙,一則路途太遠,二則此地極為清靜,練練武功,與在崑崙山有同等效率,三則我看你似另有奇遇,我傳你的只能算是啟蒙,最近兩天,我心頭屢生警兆,師徒緣分,後會有期。明早,我將立即回山,你也應在江湖上去閱歷一番,如果坐失機緣,則至為可惜。”麟兒聞師父要走,已泣不可抑,雲濤也為之神色黯然。 虯老兒聞聽此言,心中也有無限感慨,對真人一聲嘆息道:“武功一道,高不可測,老朽蒙真人指點,業已獲益不少,想從此更多得教益,誰知鶴駕卻要立即西還,這真是聚散無常,絲毫不可勉強。” 真人微笑點點頭,也不說什麼,當晚各分別就寢,麟兒因師父要走,哪有心情睡覺,乾脆穿好衣服,龍行一式,穿窗而出,輕飄飄地落在師父調息室的窗前,靜候師父。 只聽真人發話道:“麟兒何不進來一談?”說完,窗戶劃然而開,麟兒一把龍燕投簾,落在師父床邊,真人在床上打坐,著麟兒也脫鞋上床,坐在身旁,並對他說道:“你目前缺少一件使用的兵器,我初到南岳時,因聞黑龍潭異跡甚多,有一晚,我到黑龍潭去了一趟,誰知那潭卻在洞中,洞口有很大的瀑布,我穿水而入,只見那洞口至為廣大,四面都是峭壁懸岩,下面卻是深潭一個。洞中異常黑暗,如非練有夜目,簡直無法見物,而且冷氣濕氣,侵入肌膚,我覺得它沒有什麼好遊,正擬出洞。忽見一道紫光,沖水而起,快如閃電,繞洞環行,我知是古代神物利器之類,凌空追逐,並咬破指頭,含血噴去,只聞嘶的一聲,豪光乍隱,神劍入潭,再不復現。我在你家中,每月十五必去一次,但每次都未遇上,你福緣深厚,水功又好,戴著紫龍佩任何事大不了有驚無險,不妨前去一試,如得著那寶物,配合著所習武功,就可無敵於天下了。將來,你武功如練到絕頂,就看機速返崑崙,那時可能是我派正當危急之時,也正是江湖群魔勃起之日,就崑崙目前武功而論,如所失神功,無法恢復,恐難是異派敵手,大師兄與二師兄為著此事,至為不安,日前正閉關入定,想從靜中悟出一部分功力,大師兄無極拳,二師兄混元掌業已鍛鍊成功,這種掌力,並非崑崙武功,而是採取他派精華,以崑崙心法鍛鍊而成,如群魔侵山,只好合崑崙全力,與之一拚了。你責繁任重,為師寄望於你的地方特多,絕不能因循苟且,自暴自棄,辜負了你那奇姿美質,貽誤了你師妹終身,那就不僅你本身變為本門罪人,就是為師亦百身難贖。” 麟兒熱淚盈眶道:“師父盡可放心,徒兒自身理會得,絕對不會使師父失望,你等著瞧好了。” 時過午夜,月影西移,真人一躍而起,對麟兒道:“為師要走了,凌空虛渡,驚世駭俗,以夜間離開為宜。” 麟兒忙道:“師父稍等,待我告知父親及虯伯伯,送師父一程,也不枉彼此聚會一場!” 真人笑道:“你父親和文虯二人,早在屋外等侯多時了,就此走吧!”話未完,人已穿窗而出,麟兒也緊隨著師父縱出窗外,只見父親與文虯二人,一臉黯然形色,舉著雙手,恭身送客。 雲濤道:“真人義薄雲天,麓山傳技,教誨殷勤,此德此情,畢生難報,但望他日鶴駕南移,相見有日,麟兒更能長親教範,永不相離才好。” 真人笑向二人道:“兩位盛情可感,貧道因事在身,暫時離去,相見有緣,尚祈珍攝。”說完,袖袍一展,人已沖天直上,凌虛飛渡,轉瞬無蹤,三人不勝悵惘不提。 翌日清晨,麟兒也束裝就緒準備出外閱歷江湖,只見他頭戴武生青巾,中鍛紅色寶玉,隱蘊光華,一身青緞武生裝,足登薄底快靴,項上掛著紫龍佩,襯著朱唇玉面,朗目修眉,賽似天上金童,遠勝人間子都,瑤池九品,曠世無雙。 文虯出來,暗中唱了一聲彩道:“造物主真會弄人,為何把所有美的東西,都供在這孩子一人身上。”當下笑問道;“你今日就準備出門遊歷麼?” 麟兒點點頭。 雲濤也緩步而出,笑著接口道:“年輕人應該出外走走,太史公曾遍歷天下名山大川,文名遂為前世所重,我兒文學武技,均已有極好根基,在外再履歷一番,磨煉磨煉,必可獲益不少。為父的已準備金葉五十兩,白銀十錠,外出兩三年,也足夠用度,你虯伯伯把他的革囊與金錢鏢也全部贈你,金銀就裝在革囊內,你可拿著,就此去吧。” 麟兒遂拜辭兩人而出,到了長沙,恰遇三湘縹局的副總鏢頭朱一鶴保了一批珠寶,送達南粵,因為珠寶不重,故保鏢的人出來不多,什麼趟子手趕車的伙計都沒有。出來的只有鏢師四名,加上副總鏢頭一人,還有珠寶商兩位,共計七名,因為文虯與朱一鶴互有過往,與總鏢頭洪琦在師門上亦頗有淵源,以前虯老頭帶著麟兒,曾去過三湘鏢局幾次,敵鏢局的人,全都認得他,對他也喜愛異常,不過不知他身懷絕技罷了。 七人騎著七匹馬,把珠寶分別裝好,打了包,背在兩位鏢師的背上,為混人眼目,其餘五人背上都背著同樣包裹,那兩位商人大抵也曾習過武藝,騎術頗精,一路談笑風生,狀至輕鬆愉快。 朱一鶴一眼瞥見麟兒,忙招呼道:“季公子獨自一人擬往何處?” 嘉麟笑道:“小姪想到南岳一遊!” 朱一鶴奇道:“此處離衡山南岳,差不多有三百餘裡,何不買匹馬,省點力氣?” 麟兒含笑不答。 他們還未走出長沙,正遇著三湘鏢局的鏢師,從別處卸鏢回來,人馬浩蕩,見著副鏢頭,全部下馬見禮,彼此敘了一陣,朱一鶴從伙計手上,牽過一匹馬,送與麟兒,別過局中同事,與麟兒一同跨上馬,又繼續向前進發。 一路平安無事,鏢師們講了不少奇人異士俠客名流給麟兒解悶,當然其中也有真有假,講的人姑妄言之,聽的人也只好姑妄聽之。 行近株洲,驛道上忽有三個騎馬的人,均屬武士打扮,迎面而來,三人將鏢師們看了一眼,頭一位年紀較高,約有四十左右,鷹鼻,斜眼,虯髯滿面,向三湘鏢局的副總鏢頭哼了一聲,現著滿臉不屑神氣,自言自語道:“原來是這些混飯吃的,這也就是所謂暗鏢吧?” 三人彼此對看了一眼,又冷笑了一聲,騎著馬,緩緩走開。 鏢師郭風旗心中大怒,正想發話招呼,朱一鶴忙用眼色止住,等三人走開,他們聚在一起,商議了一陣,朱一鶴道:“這三人的來歷,依我看,必是洞庭幫的,洞庭幫主楊瀾,副幫主易去惡,武功技藝自成一家,他們與嶺南、岷山、陰山、巫山、武夷及秦岳等派,均互通聲氣,手下羅致的奇人異士也特別多,剛才三人中的頭一位,好象是北方獨行大盜,王手鬼王高天鷂。第二個是賀奇,第三位則是成彪,他們都是洞庭幫的舵主,其中以高天鷂的武功為最強,能不惹他最好避免。 其他鏢師們聽了均不覺一怔,商議了一陣,決定的是:小心謹慎,加強戒備。 他們行到株洲,找了一家居安客寓,開了八個房間,副總鏢頭叫了一桌極為豐富的酒席,飽餐一頓,然後回房就寢,每人的包裹均不取下,帶著兵器和衣歇息,並派定一人暗中警戒,這樣準備,大家都認為相當安全,麟兒人雖小,但處處表現少年老成,鏢師門的事,他從不插嘴,就是問他,他也從不表示意見。 睡到半夜,忽然客寓的大門上,錚的一聲,警戒的鏢師名叫辛風,忙縱下房子,四處察看,只見四周房屋,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看見,門上卻插著一把柳葉飛刀,附著一張紙條,寫的是:“有膽保縹,請赴柳林一行,否則可將全部珠寶,悉數奉上,如有心逃走,管教三湘鏢局,寸草不留。”信尾寫了一個高字。 辛風慚愧萬分,怔在當地說不出話來。 朱一鶴早知其事,人從屋上飄然落下,接過紙條,看了一遍,又把飛刀放在豹皮囊裡,其他三位鏢師,劉貴、丁寧、郭鳳旗均已從屋上飛落,大家都看過紙條,心中大憤,朱一鶴隻身追了出去,不多一會,就來到了柳林。 突然背後一股陰風襲來,朱一鶴聞風驀地一轉身,繞了過去。誰知未來得及看清那人的面目,那人雙掌已直逼了過來,兩手變的特別大,全手如墨,面貌猙獰,朱一鶴抵禦無方,打算用少林降龍掌力,與敵人同歸於盡。這時敵人正發動攻勢,只見他圍著朱一鶴團團亂轉,步法蹣跚,快慢不定,忽然猛吸一口氣,雙掌平縮,只要再往前一推,朱一鶴什麼都完了。 正當萬分危急時,驀聞一聲清嘯,宛如風噦龍吟,一條黑影從柳樹上電射而下,直落當場,來的是個年紀十五六歲的美少年,擋在朱一鶴的前面。 此時,對方毒掌,業已發出,只見兩股黑氣,如排山倒海,電射而來,忽然從美少年身上,迸出萬道碧綠光華,碧光中,紫霞隱現,幻成金龍一條,好似圍著美少年旋轉不已,黑氣撞著紫光,立時吸取乾淨。 美少年指著高天鷂罵道:“你這種為害人群的東西,本應將你除去,因暫時不欲大開殺戒,故大大地便宜你,你替我滾吧!” 只見遠遠地有一個老氣橫秋的人接口道:“要滾也容易,只要你能服侍祖師爺,我就叫他滾如何?” 人隨聲到,來的卻是一個道人裝束,年約六十歲的老人,像貌奇醜,滿臉疤痕,一只獨眼,兩隻手特別長,左手扶著一根蛇頭黑杖,身材又高又大,穿著倒很華美,朱一鶴一見此人,不由得暗叫一聲苦也:“季公子武功再高,焉能敵得住這老怪物?” 原來來的美少年,就是麟兒,只見他秀眉一皺,不用說,這是很討厭這醜老頭的表示,向老人發話道:“我叫他滾,他就得滾,同時,我也要叫你跟著他一同滾呢!” 醜老頭右手一仰,向麟兒一把抓來道:“我偏不滾,你又能把我怎麼樣?除非乖乖地服侍你祖師爺,祖師爺一快活,你就可叫他滾來滾去,否則你想怎麼能夠呢?” |
第02章 龍潭得寶a
麟兒見他手到,竟用一招手揮琵琶,用右手中指朝著他的手一彈一撥,蘊藏著崑崙派的一陽指力,不用打實,挨著指風,就是鐵也受不了,醜老兒夢想不到這個男身女像俊絕人寰的美少年會有這種功力,忙縮手變招,還是被指風擊中,痛如刀割,又酸又麻,一條右臂就此失去作用。 醜老兒一聲怪叫,連忙運功止痛,一面將左手怪杖一搖,杖頭蛇口中,嗖嗖嗖,飛出三條飛蜈,色赤紅,長約五寸,朝著麟兒朱一鶴等人咬來,朱一鶴大吃一驚,忙叫道: “公子快逃,這東西是陰山惡物,不咬死敵人絕不罷手,承你援手,感恩不盡,還是我和他拼了吧!“縱身作勢,準備向那毒物迎去,纏住毒蜈,好讓麟兒逃命,麟兒秀眉揚了一揚,右手將朱一鶴一帶,隨對空一揚手,達摩神功早已打出,只見一股純陽內力,迎著毒蜈一撞,當中一條,已震落塵埃,左右兩條,因為散開較遠,未被掌風撞個正著,但也挨了一下重的,蜈受重傷,在空中擺了幾擺,勉強飛回怪杖蛇頭上,隨即鑽入蛇口,那老人怪嘯一聲,飛燕投林,撲上柳梢,幾個起落,就此逃去,為逃命,他也顧不得高天鷂賀奇及成彪等三人。 這一仗,不僅把高天鷂等看得目瞪口呆,就是朱一鶴等也呆得說不出話,敵人走了一個,尚余三個,不言不語,有類白痴,我們的美少年笑了一笑,向敵人叱道: “還不滾,等什麼?”這一叱,不啻當頭棒喝,既震醒了敵人,也驚醒了友人,高天鷂三人垂頭喪氣,要走,也得說說場面話,只好由高天鷂壯著膽子,抱著拳施禮發話道: “少俠功力,果是不凡,不但高某非敵手,就是敝派內外三絲總監蛇杖老人,也敗于少俠之手,學藝不精,敗有應得,可否見示門戶,好處敝派掌門三年之內向貴派銘謝此次不殺之恩。” 美男子笑一聲道: “想報仇麼,只管聽便,我系崑崙弟子季嘉麟,也是崑崙掌門人之婿,找我不著,可找崑崙派,他們誰都會接待你。“我們的美男子說溜了嘴,乾脆連老岳丈都搬了出來,生怕敵人不知道。 高天鷂等再無法可說,只好抱頭鼠竄,美男子反轉身,將劉貴穴道打開,又拿出一顆丹藥給丁寧吃了,用手按著傷者胸部,運用乾元內功。“丁鏢師只覺得一股熱力從季公子手中發出,直透丹田,旋即運轉全體,達於四肢,不一刻,人已霍然而愈,最後只剩下辛鏢師一名,未經治療,那還不簡單?美男子向副總鏢頭要了一塊磁鐵,吸出了梅花針,又解開了他的穴道,人也立即就好了,朱鏢頭謝了又謝,受傷的縹師們更感激異常;也欽佩異常,誰能看得出一個貌勝處子的少年,卻是身懷絕技的奇人異士? 被掌力震傷的赤色蜈蚣,還在地下蠕動,麟兒要聚枝生火,給它來個火化成灰,朱鏢頭連忙呼止,從豹皮囊中取出磁瓶一只,古色古香,又向季公子乞取靈丹一粒,叫季公子親自放在地上,餵那蜈蚣,麟兒人本天真,天性慈善,對人總是赤誠一片,當然很聽話,一一照辦。 那蜈蚣似有靈性,只一口把靈丹吃了,朱鏢師叫磷兒拿著磁瓶,瓶口對著蜈蚣,這毒物一振翅,飛入瓶內,朱鏢頭忙將瓶塞塞住,將瓶交公子收藏,然後很鄭重地對他說道: “這種陰山大蜈,性奇毒,也是其他毒物的克星,極不易獲得,五寸長的起碼在五百年之上,這條一出蛇杖,即在前飛,當然為三條之首,公子傷了它,又用靈丹替它治傷,此後它一心一意,為公子賣力,蛇杖老人,再遇公子,如放出飛蜈,你也可把這條放出,那兩條也就會被它帶來歸附,弄得蛇杖老人此後無蜈可耍,這豈不是一個很好的妙計?不但如此,公子行道江湖,未來遭遇奇毒異物的機會很多,你來個以毒攻毒,絕對有勝無敗。這樣豈不是又是妙棋一著?你如得了什麼奇丹異果之類,可餵它一點,平素不必理它,毫無麻煩,晚上,它如振翅作響,那是有毒物來襲的警兆,可撥開瓶塞放它出來巡邏,切記切記!“公子一一如命受教不提。 眾鏢師如眾星拱月似地擁著季公子回到店中,那兩位商人,守在店裡,心中甚是放心不下,敵人武技,似頗高強,鏢師們能否取勝,毫無把握,一見人回店裡,一個不傷不少,猜到貨物必無問題,此時正是中午時候,商人們叫了一桌最豐富的酒席,款待眾武師,朱鏢頭特讓季公子坐了首席,商人們心思最細,見情景已知情況八九,於是對季公子更存心結納。 飯後,兩人向朱鏢頭要過包裹,言明要打開取物,進去一會兒,即滿臉堆歡地走了出來,每人手上拿著青緞包一個,恭恭敬敬地贈予季公子道: “小俠仗義援手,協助朱鏢頭,驅退賊人,至為感激,我二人各有微物相贈,幸勿見卻纔好。” 麟兒生自富貴之家,對於各式貴重的東西,看得多,愛的少,見商人拿著的東西體積極小,一望而知是寶石王器之類,當即固辭不受,兩位商人不肯收回,狀至為誠懇,朱鏢頭勸麟兒收了,麟兒不好再推,只好把東西納入革囊中,謝了一番,就此啟程。 到了衡山,麟兒別過鏢師商人們,獨自過了河,天色已晚,找間客寓住下。翌晨,朝南岳進發,不久即到,麟兒嫌馬留贅,找了一家客店吃過飯,給了幾兩銀子,托了店家,如有人赴長沙,就便將馬帶還三湘鏢局,並要了幾天乾糧,準備暢游南岳,於是由南岳鎮進口,沿著上山的道路,一路信步而行,上山而去。 這一去,有分教: 天山異丐驚奇質, 黑龍潭內獲神珍。 嘉麟信步上山,時值陽春三月,一路上只覺鳥語花香,柳綠桃紅,萬物向榮,生機勃勃,舉目四矚,只見群峰羅列,氣象萬千,到處都是翠柏蒼松,點綴著羲皇綠竹,地雄河岳,仙境無殊,俗慮塵懷,爽然頓釋。 他一邊走,一邊看,忽然覺得右腳被東西勒了一下,並且勒得很重,防禦是練武的人一種潛意識的本能,他立即用千斤墜定住身子,用眼一瞧,原來松樹下睡了一個乞丐,只見他鶉衣百結,滿臉油泥,赤著一雙足,左臂抱著一根綠竹棒,背上負著一個紅色酒葫蘆,那葫蘆可大得出奇,右手還挽著一個金黃色的叫化袋,他正睡得很香甜,呼聲很響,似有意無意地勒了我們美少年一下。 這孩子就有那麼仁慈,仍一聲不響地繼續欣賞沿途的風景,走了一會兒,左腳忽然又被東西勾住,而且腿上又受了一推,力道奇重,換了平常人,左腿早已折斷了,我們的美少年卻是何如人也,護身神功,早已發動,挨了這一下,他卻若無其事地定住身子,瞧了瞧,仍然是相貌同前的一位乞丐,一切與前面的乞丐可說毫無二致,所不同的是換了睡的地方而已。 麟兒眨了眨眼,早已明白人家是有心相試,既未吃虧,也就拉倒,仍舊繼續前行,忽然間,腦後一股勁風襲來,知是暗器之類,他不慌不忙,伸手一把將來物抄住,深覺勁道奇猛,打來的東西是松子一顆,他心想,我懶和你理會這些小事,就讓你佔點便宜好了。 行了一程,前面卻是一個大寺,上寫著“上峰寺”。鱗兒想,游游遊名古剎,倒也快活非常,於是進入圍牆,經過了數十株翠柏蒼松,進入古剎大殿,神殿上雖立著三尊佛像,高可三丈有奇,金碧輝煌,穆肅無比。幾位香客,正在求神拜佛,麟兒看了一看,正想出殿,迴轉身,遇著一個相貌很清秀的年輕僧人,似有意無意挨著麟兒一撞,力道非常重,麟兒因為今日受了不少閒氣,多少也有點不痛快,人家試他,他也試試人家,於是不閃不避,硬撞硬,看看誰行誰不行,那年輕僧人,被撞得橫退了幾步,也不甘心,收住勢,一招童子拜佛,雙拳向麟兒胸口推來,麟兒大怒,心存懲戒之意,這可就苦了對方,對空點穴,中人要道,年輕僧力經受不住,坐在地下,站不起來。 殿上還有幾位香客,起初倒還未注意,這一傷了人,大家都圍來現看,望著麟兒,議論紛紛,大殿上又出來僧人兩個,年紀都在卅以上,一色的灰布僧衣,相貌不俗,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年輕僧人,頓時臉含怒意,向麟兒看了一眼,冷幽幽地間道: “施主為何動手傷人?”麟兒也勾動怒火,答道: “你可先問問你們自己的人,弄清楚了,再來問我。” 這孩子的脾氣,一經動怒,倒也倔強,那僧人被這幾句話勾動怒火,於是冷笑一聲道: “施主年紀輕輕,火氣倒也不小,大抵身懷絕技,題視武林,後場至為寬敞,請赴後面一敘如何?“ 麟兒笑道: “就是虎穴龍潭,我也願意走走。” 兩位僧人帶路,麟兒跟著同行,到場中一看,場極寬敞,正是練武的好地方,梅花樁,浮沙陣。五芒球及各式練武設備,應有盡有,麟兒臉露笑容,問聲: “怎樣比法?”對方願比拳腳,他卻搖搖頭,認為動手動腳,似嫌欲氣,有心顯露一手,使對方知難而退,離開五芒球,遠在百尺之外,右手微揚,隨手發出乾元罡力,崑崙鎮山絕技,神妙無方,威力不可深測,掌風所及,消柔克剛,場上五芒球,應手而碎,支離解體,破片紛飛,場上僧人,大驚失色。驀聞一聲清罄,起自方丈雲房,緊跟著一聲“阿彌陀佛”。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僧,慈眉善目,一襲青袈裟,披在身上,如大鵬展翼,人隨聲到,縱落當場,看到麟兒,贊一聲,好一朵瑤池仙品,舉世無雙,跟著合什一禮道:“小施主與紫陽真人,是怎樣一個稱謂?”麟兒此刻,怒氣全消,油生敬意,恭施一禮道: “弟子季嘉麟,是真人嫡傳弟子,也是真人子婿。”上人一聲嘆聲道。 “果然是故人高足,無怪乎有此精湛功力了,老僧一塵上人,系令師十餘年方外之交,不知小俠到此,有何緣故?“ 麟兒忙以晚輩之禮相見,謝過剛才魯莽之罪,並將遊歷江湖之意說了一番,上人欣慰無已,將麟兒引進方丈室,清茶細點,款待一陣,麟兒紅著臉,告訴上人,剛才曾用對空點穴,打傷了一位師兄,要到前面負荊請罪。 上人笑道: “這一定是秋月淘氣,看你年輕,又像似練過武功的人,為要試你功力,故意撞你一下,但結果以功力不敵,惱羞成怒,當真動手,同的也惹起你的真火,施用真人神功,打傷了他,是與不是?“ 麟兒點點頭。上人敲動清罄,進來的是紫虛僧,鱗兒忙以禮見過,紫虛也還禮不迭,彼此仰慕一番,而後上人對紫虛道: “你師弟秋月,為麟姪對空打穴所傷,真人點穴神功,本門解穴方法可用,替他解開穴道,並叫他進來見我!“ 紫虛銜命而出,不一會兒,秋月老著臉,垂頭喪氣地走了進來,麟兒趕緊起身,躬身謝罪,兩只大眼睛望著對方,滿臉懇求神色,秋月心中感動異常,也還了禮道了過,上人見了,又訓誡了他幾句,也就此拉倒。 晚間,上人大排素筵,招待這位師姪,一葦一瓢行道江湖外出,不在寺中,首桌除了上人麟兒外,還坐有四大弟子,一塵上人分別介紹本門弟子,正待入席,忽然面容一整,對廳外發話道: “何處高人,既來小剎,為何不現身相見?” 房外傳來一聲冷笑,上人已縱身而出,紫明紫虛也跟著師父出了廳堂,三人飛身上屋,察看一番,哪有半點人影。 藏經閣原是上峰寺最要緊的所在,建築得最為寬敞,閣下大廳,原系衡山派輩分較高的人體憩之所,重要節日慶宴之時,全寺僧眾的素筵,為著聚會方便,有時也擺在裡面,上人一見麟兒,即知此人一身關係武林安危,至為重要,青蓮師大的神算,已有應驗,故招待麟兒鄭重異常。 正待入席就坐,因瞥見廳外月光照射的場地,有黑影電射而過,屋頂上也發出極輕微的聲音,上人武功有六十餘年素養,眼力耳力,靈敏異常,故立即察覺。 麟兒忙著與眾僧人分別見禮,當時雖未在意,一見上人發話,而迅滿臉嚴肅,即知來人功力非常。於是也緩步出廳,但見四周靜悄悄,什麼也沒有,上人與兩位弟子立在藏經閣的頂上,分別察看,也未看見什麼。 麟兒心細,飛身下地,抬起頭,見藏經閣上懸著一塊大匾,上書藏經閣三字,心想,這匾內如藏著人,卻很難發覺,不管怎樣,看看再說,飛身而上,正待落向匾的懸掛地方搜索一番,忽然一股罡力,對著自己撞來,勁道異常兇猛,麟兒大驚,忙施展凌虛飛渡,一條俊影,騰上高空,暮地一招細巧翻雲,迴轉身,順著匾的平行方向,發出達摩罡力。 一塵上人也察出來人藏身之所,一招飛燕投林,半空中也打出劈空拿力,但見黑影一條,從匾後飛身而出,落在殿上,雙掌平推,對二人掌力,來個硬接硬架,來人被二人掌風撞退了四五步,才穩定身形,上人與麟兒因身在空中,也同時被來人掌力震落。 只聞來人哈哈大笑道: “這才是兩敗俱傷,老和尚不念故人,竟施毒手,小娃娃身兼兩派,功力特殊,我叫化行道江湖七十餘年,今日算是遭了報應。“ 上人想再發招硬拼,聞言仔細一看,不覺啊了一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老怪物。“麟兒也看出來正是今日兩次戲弄自己的老乞丐,既與上人認識,就是前輩師友,招呼了一聲老前輩,又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 老叫化被他這一叫,歡喜得得了什麼似的,攜著他的手,看個不停,嘴裡不住連聲叫好,上人又告訴鱗兒道: “這是譽滿江湖的天山神丐,有名的娃娃頭,與你師門淵源極深,與老僧也是四十餘年方外之交,今後你行道江湖,有事找他,他準會幫你攪個天翻地覆,你就叫他師伯吧!“麟兒喜孜孜地喊了一聲師伯,又替他提著叫化袋,拿著打狗棒,待候得這老叫化高興異常,上人讓他進了大廳,命眾弟子見過禮,請他坐了首席,然後大家落座,開懷暢飲自不在話下。 老叫化的酒量大得出奇,上人招待的也異常周到,抬出的酒,更是上峰寺百年陳釀,色如琥珀,奇香四溢,上人淺嚐即止,老叫化卻酒到杯幹,飲酒間,他問及麟兒: “護身神功分明是紫陽所授,達摩罡力卻象少林所傳,而功力之深,卻不在嵩山少林掌教伏龍禪師之下,我從未見過少林青年俗家弟子有這種功力,你是否與少林有極深淵源? “麟兒將文虯幼時授藝的事說了,又將紫陽真人如何把文虯所傳的武功,去粕存精,一一備告,聽得神丐不住地點頭,上人更是稱讚不已,麟兒更把此次上南岳的目的說了,神丐與上人都願援手協助,俘獲取這種神奇仙兵,以挽救江南未來浩劫,席罷,上人招待他兩人就在藏經閣住下。 黑龍潭在南岳山後,原來南岳山分為前山與後山兩處,上峰寺屬前山,後山與前山有一段極遠的距離,黑龍潭位於後山西部,在一深暗的山洞之內,洞口被瀑布遮住,不熟悉的人還真不容易覓獲,一塵上人久居南岳,對附近情形瞭如指掌,帶著神丐與麟兒直向後山奔去,這三人快逾奔馬,輕功都是登峰造極,走不多時,只見一條瀑布,形同白練,聲若雷鳴,濺玉拋珠,白霧瀰漫,水流沿著山谷,奔向萬山群谷之中。 他們三人無心欣賞這種自然美景,施展絕頂輕功,從瀑布側方奔人洞內,洞內黑暗如漆、陰氣沉沉,雖然彼此練有夜目,卻依然不能及遠。 麟兒取出玉佩,拿去蚊皮罩,迸出碧霞萬道,耀眼爭輝,紫龍隱隱,盤旋空際,玉是太古奇珍,人是瑤他仙品,頓使龍潭生色,古洞含輝。 神丐與上人不覺噫了一聲道: “紫陽道友連夫婦定情之物也贈了這孩子,可見愛護之深了。“這幾句話使麟兒感動得流淚,於是一心維護師門,後來陰山斗群魔,俠義行道,危險萬分,他竟施展四派神功,獨鬥五老,結果,把從不問江湖世事的神山三老,也為了維護自己徒弟的安全,聯袂下山,挽救江湖浩劫不提。 上人指著洞的下面說道: “這底下就是所謂黑龍潭,凡是天旱之年,鄉人求雨,必須齋戒沐浴七天,抬著全豬全羊及各種祭品,來洞祭奉龍神,然後用數根百丈長的麻繩,懸個弔桶,弄上一桶水,抬到鄉下廟字中供奉,並請道士和尚,拜神求雨,天再旱,也總有下雨的時候,因而歸功黑龍,而此潭之名大顯。“ 神丐笑道: “聽你話中含意,你這佛門弟子,是不信神的了?”上人道: “罪過罪過!貧僧身人空門,哪得不恭信佛祖?不過佛家注重個人修為與慈悲濟世之道,那祈龍求雨之事,並不一定是有道高僧所為。“神丐也點點頭,表示同意。 此時麟兒已脫下衣服,穿上文伯伯給他的一身水衣,頸上仍然懸著紫龍佩,空著雙手,神丐將打狗棒給了他道: “帶著這東西防身吧?不要小看了它。”麟兒接了,插在背上,施展凌虛飛渡,直向潭中降落。 紫龍珮確是稀世奇珍,人間異寶,入水後,碧霞大盛,紫龍圍著麟兒周圍打轉,潭中的水被碧霞隔開,無法到達身旁,麟兒喜道: “妙啊!早知如此,根本可以不穿水衣。” 那潭底距離水面,起碼有百丈左右,內中有奇大無比的魚、蝦、龜介之類極多,潭底下多系岩石,而且快如利刃,普通武功水性再好的人,落了下來,既承不住這種深水壓力,更受不了那種銳利岩鋒,要不受傷才怪。 潭的範圍很大,到底通到哪兒,誰也不知道,麟兒一意尋寶,當然不願費時去研究這種無意味的事情,但是這麼大的地方,想找尋一把寶劍,還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尋來尋去,什麼也沒有找到,紫龍珮碧霞所及,洞澈九幽,照著一個巖洞,反映出三道烏光,麟兒心想,這是什麼東西?待我來看它一看。行到洞口,只見洞內擺著三只烏漆漆的東西,大拇指粗,五寸長短,非銅非鐵,不知何名?拿在手中,分量很重,這東西頭部很尖銳,麟兒便想拿它試一試,看它鋒利不鋒利,於是將尖的部分鑽向岩石,只見一蓬烏光,啪的一聲,那岩石碎了一大半,麟兒嚇了一大跳,伸著舌頭,連呼好厲害,好厲害,忙喜孜孜地將這三枚東西,收在袋中,心想:寶劍不見,得了這三枚黑色暗器,也不算白跑。 正打算躍出水面,紫龍珮的紫光突然照著一物,那被照著的東西也發射紫光,麟兒正待前往察看,忽然那東西紫光大盛,耀眼爭輝,而紫龍珮上的紫色龍影,光華閃閃,繞著磷兒,迴轉得愈來愈快,好像保護愈加小心,但那東西,早已脫水飛出,盤旋洞中,麟兒也離水飛身而起,神丐與上人面容緊張異常,也不知怎樣才可把這種神物收取。 原來這東西是一柄金黃色的寶劍,劍柄上全發出十彩豪光,宛如慧星運行空際,瑰麗絕倫,而劍身迸出萬道金芒,千條彩瑞,紅蓮朵朵,隱蘊風雷。 最奇的是金芒中幻出一條紫色龍影,金鱗閃爍,龍口噴出一顆五彩圓球,迴轉不已,似實似虛,麟兒的紫龍珮被這種神物仙兵一比,比得有點黯然失色,他心想,我用紫龍珮護身,想法把這劍柄抓住,再看情形而定取捨,一騰身,往前一竄,徑向神劍柄端奔去,怎奈物已通靈,善解人意,只見霹靂一聲,光華打閃,這東西竟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向麟兒劈來,神丐與上人大吃一驚,雙雙打出內家罡力,神丐的罡力奔向那寶劍,而上人的罡力卻奔向麟兒,他寧可把麟兒擊落水中,也不讓那東西把他劈著。 神丐的天山內功,功力非同小可,那東西被罡力一逼,來勢稍減,麟兒本身往前奔出,被上人罡力一阻,因身在空中,竟被擊落水內。 他弄得頭昏腦脹,焦急異常,忽然想到紫陽真人當日追逐神劍時,曾咬破手指,噴了這東西一口血,它才墜入潭內,很久不再出現,莫非這東西怕血,待我來試它一試,主意既定,神智清明,他聚氣凝神,正心誠意,功能經脈,力貫四肢,這一來,紫龍珮似互生感應,只見它碧霞大盛,護身紫光也加大了數倍。 麟兒再度騰身而起,雙目凝視主劍,注重異常,神丐招呼他道: “賢姪仔細,這東西太過厲害。”麟兒點點頭。這時,寶劍正在他的頭上盤旋著,紫龍珮發出萬道碧霞,將它撐住,落不下來,麟兒已咬破手指,吸了一口血,運氣凝神,朝著劍身噴出。這一下,中個正道,只見它光華乍斂,掙的。一聲,由空中落降下來,麟兒伸手接住劍柄,卻是一把三尺長短的金色寶劍,金鱗閃閃,劍柄上嵌著一個顆明珠,劃尖處現著一顆龍頭,龍口不遠的地方,還嵌了一粒細小珠兒,麟兒這一喜真非同小可,忙攜劍上岸。 神丐與上人心中也喜悅異常,看了劍更嘆為觀止,劍柄上,刻著四個蟲形古字,麟兒文學素養極高,一看卻認出那是“軒轅至寶“,忙著對劍磕了四個頭,算是謝過我們老祖先嘉惠子孫之德,上人又笑向麟兒道: “你還得再去潭中一次,找尋劍鞘。”麟兒皺了皺眉道: “潭中太大,而且底下全是岩石,這東西可真不容易找尋呢!“上人笑道: “你不用忙著找,何處寶劍飛起,那劍鞘,一定在那兒,劍既通靈,劍鞘也必是奇寶一件。“ 麟兒受教如命,飛身下潭,不久,即捧著劍鞘,笑嘻嘻地飛上潭來,只見劍鞘裡面,也系一種金黃色的金屬製成,上包蚊皮,蚊皮上綴著明珠數百顆,全用金黃色的天蠶絲交織而成,光華閃閃,巧奪天工,神丐將寶劍人鞘,著麟兒換了衣服,把它佩在身上與上人哈哈一笑道: “得此神劍,群魔縱想作浪江湖,克制有物矣。” 麟兒原想到三枚烏色暗器,忙取了出來,與兩位伯伯一觀,他兩人一見此物,大吃一驚道: “這東西也是從此潭中獲得?”麟兒點點頭,並問道: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上人道: “這是魔家至寶‘天狼釘’。據江湖老輩談及,數百年前,死在這暗器上的奇人異士,不知有多少,這東西專破各種內功罡力,出手時一道烏光,中人則穿體而過,厲害無比,為周朝時一術士煉成之物,可破玄女劍法及白猿,到唐時則為一妖人所得,作惡江湖,被害的人無數,後正派俠士併合武林同道,拼著命,用各種毒藥和暗器,一同向妖人下手,雖然把他傷了,結果還是被他逃脫,想是躲在此洞,終於傷發身死,而這東西也被人無意中丟在潭中了。這東西可用內功罡力,鍛鍊得收發由心,厲害處將來不下于你那把寶劍。“神丐笑道: “我們天山罡氣中,有一種陰陽罡力,正可把這東西運用得收發自由,回寺後,待我傳你如何?“麟兒連忙拜謝。 三人因寶物既得,目的已達,不用再事久留,立即飛身返寺,眾弟子迎接入內,都想知道這次獲寶情形,上人一一說了,麟兒將寶劍魔釘取出,寺眾欣賞一番,無不羨慕異常,紛紛向麟兒道賀。 上人又一再叮囑寺眾,告訴他們嚴守秘密,免得為江湖上的人知道,使麟兒遭受危險。 晚上,上人與神丐要看看麟兒劍術如何,麟兒將紫陽真人傳授的乾坤劍術使了出來,這套劍術是崑崙派目前唯一的鎮山劍術,厲害異常,只見他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劍招起處,風雷併發,光華閃閃,盤旋空際,矯若游龍,每一劍招均蘊藏著幾種變化,虛實莫測,進退無常,他那步法,看起來至為複雜,時合著五行生剋,八卦玄機,麟兒更賣弄精神,內凝罡力,功行劍梢,劍上紫芒大盛,劍柄上發出十彩光華,一招潛龍升天,人隨劍起,只見萬道光華,千重彩端,如流星皓月,迴旋飛舞於太空之間,不論上人神丐目力如何好,也只見光芒耀眼,看不出麟兒身法,二人一聲嘆息道:小小年紀,就能練到身劍合一,此子固聰慧絕倫,而崑崙心法,確也與眾不同。 神丐笑道: “崑崙武功,確有獨到之處,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最近異派武功,據江湖傳言,以陰山為最,依我個人看法,陰山派目前雖閉門不出,但陰山五老,年事極高,個性也怪,雖誰也沒見到他們出手,是他們暗中與各異派彼此都有連絡,這中間可能包藏著極大禍心,未來江湖浩劫,可能就產生在這幾個怪物身上,以目前崑崙五子的功力而論,想要降服這幾個魔頭,恐怕還相差很遠。“ 上人點點頭道: “道兄所言,一點也不錯,紫陽上次仗義援手,擊退岷山三奇,為本派解圍,曾在本剎留了七天,也談及此事,他告知老僧,崑崙武功,目前所保存的,僅十之四五,鎮山神技,大部失傳,他南遊各處,目的就在找尋失去武功,大約無意中遇到此子,於是三年時間,都花在授藝傳徒的上面,老僧師兄也曾言及,華山青蓮師太素善神算,據云:江湖殺劫,業已產生,未來挽救此次劫運的,卻應在一少年人的身上,麟兒天生異質,聰明俊秀,曠古絕今,看他紫透華蓋,未來奇遇必多,挽救劫運的人,想必應在此人身上,以他目前武功而論,雖不下于人,然而用他抵禦冷殘子。岷山師大,及陰山五老,那當然相差很遠,不過,海外奇人異士甚多,機緣一至,遇著異人傳授,加以他身們、三寶,神妙絕倫,那八個者怪物,可能不是他的敵手。正派群俠中,還存有不少高人奇士,為伸張正義,維護人群,勢必群起扳手,協力除好,自古以來,邪正原不兩立,公道自在人心,得道者昌,失人者亡,群魔勢雖猖撅,其奈天道何?“神丐點頭稱是。 這時麟兒劍術已演練完,只見彩霞如練,疾若奔雷,聲如裂帛,投射地上,著然而止,美少年手持神劍,收成玉立,風度翩翩,向兩位前輩行過禮,納劍人鞘,侍立於側,狀極恭謹。 神丐與上人自不免贊勉一番,然後這位丐俠又對麟兒道: “武功一道,永無止境,各派互有所長,亦各有所短,賢姪任重道遠,來日所遇高手亦必多,自必多方求教,以求精益,決不能自認滿足,故步自封,致喪失機緣,自治伊戚。 “又道: “老叫化行道江湖,前後己有七十餘年,天山絕技龍虎棒,從未傳人,這棒招如作劍法使,可發生同等效力,為了成全你,特破格相授。“於是當著上人,授了口訣,又演練了一次,那棍法果然奇特異常,共六十四式,招招都是煞著,一經施展,有虎嘯龍吟之聲,震人心弦,身法步法,與崑崙招術截然不同,步法更是龍飛虎躍,輕快無匹,麟兒 牢記在心。 丐俠又著麟兒與自己一同調息,好傳授陰陽罡力,只需練習四十九天,以麟兒目前基礎,大功即可告成,麟兒領命,別過上人,隨著丐俠,鍛鍊天山神功,不在話下。 這陰陽罡力,系天山派秘傳,掌名陰陽,收發如意,一發一收,產生兩種推拉不同的罡力,而且功力大得出奇,鍛鍊時也比較困難。鱗兒曾習過兩種神功,對生發純陽內勁,他已有絕好基礎。但是對這種拉回的罡力,鍛鍊起來卻比較困難了。 他本人聰明絕須,凡事一點即透,心想:前推的罡力,與達摩神功,原沒有什麼不同,這種後拉的罡力,與前力作用,恰巧相通,如果我把鍛鍊達摩神功的方法,反其道而行,再把崑崙派的神功,與師伯所傳,三種方法,混合使用,這種新產生出來的罡力,豈不更為驚人。念頭一動,拿定主意,就照著自己心意而行,後面原有一口水井,水面離地,深達百丈,因為寺在高山,水源頗低,開井取水,自非容易,這原是古井一口,用來鍛鍊這種功力,恰合實用。他每晚靜坐井邊,按著天山心法,混合兩派神功,凝神靜氣,練了起來。起初,他功凝兩掌,慢慢用力向上一提,井中的水,隨著他的掌勢,微往上一揚,他知道,一開始就有這種效力,已經很不錯,如是專心致志地練了下去,每晚都有進步,神丐也時常在旁,著意指點,看他這樣用心,而且進步神速,心中至為高興。 鍛鍊了差不多有一個多月,他隨掌一揚,井中的水,可躍高七八十餘丈,他知功成在即,絕不放鬆,廢寢忘食,加倍用起功來,七七期滿,大功告成,不僅左右手均可打出兩種不同罡力,而且這種掌力,因為系二種神功混合鍛鍊而成,比原來天山派所傳的威力還大。 神丐與上人,均大為嘆服,上人叫他取釘一試,他拈著一根魔釘,右手微揚,只聽嘶的一聲,一溜烏光,脫手飛出,隨手一帶,說也奇怪,那魔釘竟然倒退飛回。 神丐心中大喜道: “這才是青出於藍,反勝於藍了,我為你逗留時間大久,放著幾樁事都沒有辦,趁天氣晴朗,即此下山,彼此有緣,行將再見。“說完,向上人一拱手,算是告別,又看了麟兒一眼,這孩子大眼睛內,競含了兩顆淚珠,神丐嘆息一聲,向上人道: “老叫化一生行道江湖,一向冷面冷心,誰知竟和這孩有一見投緣,寧非前定?“說完,從衣袋中取出一片竹符,遞給麟兒道。 “這是本門無上信符,只有我們師兄弟三人,才各持一片,行走江湖時,如遇有任何事變,出示此符,凡與天山有交情的,天大的事,也就此拉倒,如持符人為惡作歹,也應暫時放過,然後立即通知本派,收回此符,按罪處罰,而且本門還有一項規矩,贈符的人,與那持符作惡的人,應受同樣的處分。假如持符的人,遭遇危難,可在地上,或其他易人使人發現的地方,寫一丐字,給天山派的人見了,就知有我贈符的人受難了,他們必設法營救,本門上至掌門人,下至入門弟子,對竹符信物,看得特別鄭重,如江湖派別中,有人見到此符而對待符人給與傷害或侮辱的話,那本門就認為他對天山派給與莫大的侮辱,勢將發動本門力量,群起而攻,你獲此信物,在江湖道上行走時,方便不少,我與你師父多年不見,稍事清閑,將赴崑崙一訪,人生聚散無常,不必難過。“旋向上人道了一聲再見,即飛上樹梢,幾個起落,人即不見。麟兒也對上人言及,為遵奉師命,閱歷江湖,以尋訪本門失傳武功應付未來事變,打算即日離寺,上人含笑道: “賢姪責繁任重,一舉一動,關係武林安危,既有師命在身,貧僧也不留你。“麟兒忙入內收拾行囊,整理就緒,上人命寺僧給他準備了很多精製的乾糧,裝了一個布袋,麟兒謝了,負在右肩,辭了上人,上山而去。 這一去:有分教: 漫道妾似明珠郎似玉 怎奈三生石上兩無緣 麟兒離開了上峰寺,本無一定的處所是他遊歷的目標,他想,蜀之峨嵋青城,為川中武術發揚之地,奇人異士早已盛傳江湖,膾炙人口者,多得不可數計,我何不先向川中,遊歷遊歷,以廣見聞,主意打定,即下山向西而行,即系新身遊歷江湖,自然不必施展凌虛飛渡,他憑著兩腿,懷著輕鬆愉快的心情,一面欣賞沿途風景,一面領略各種民情風俗,他既帶了不少的乾糧,更準備了足夠的銀兩,飲食起居,自無問題,湖南西部,地瘠民貪,吃的多是雜糧,居民穿的,盡是鎢衣百結,但是大多生性純樸,對人極為和善可親,使麟兒產生了不少好感,於是繼續西行,不久即入湘黔交界之地。 黔境遍地皆山、住民多系苗族,語言不通,間有一二習漢語者,但為數極少,百餘里內,難得一遇,這使我們美少年大大感到不方便了。他暗想,反正乾糧準備得很充足,飲食投宿,乾脆不人民家,領略領略晚行露宿的味道也好,主意打定,理得心安,繼續往前行進,人也精神百倍。 他漫無目的,信步所之,殊不知既打算入川,早應折轉方向,向東北而行,如今他卻一直往西,自然走了不少的冤枉路。夏日炎炎,久行口喝,四圍都是山地,哪裡可找清泉?找不到水,卻也無可奈何,只好運氣凝神,生津止渴。 美男子天天吃的是乾糧,雖然味美異常,久吃卻也倒胃,心想:打個把鳥兒,獵一只野兔,弄點野味嘗嘗,豈不是妙事一件?想到就做,於是拾了幾塊石頭,拿在手中,作為打獵之用,古雲“深山大澤,實生龍蛇”,你想,既然龍蛇都有,要個把鳥兔,那還用說? 不一會兒,他就打了一只山兔,兩只斑鳩,費了很大的勁,弄了一點清泉,剮皮去毛,耗了不少工夫,任何飲食,吃起來很容易,有時你還不免挑精選肥,但是做起來卻不太簡單,我們美少年這一次可算知道了聚枝生火,用樹枝掛著烏兔,放在火上,慢慢兒烤,又從口袋中,取了點鹽。灑在肉上,不一會兒,把肉色已烤得成為深黃色,脂肪已從肉的內部滲透出來,一股香味,使人食慾大增。 麟兒從口袋中拿出一瓶酒,這是上峰寺百年佳釀,一路飲來,此瓶已剩餘不多,倒了一杯。順手撕著鳩兒,吃了起來,其味無比,他食量不大,只吃了一只斑鳩,半邊兔肉,將瓶中酒用盡,即覺得酒醉飯飽,用紙包著未吃過的東西,藏在於糧袋中,淨了手,繼續趕路。 走了一會兒,只見前面有高山一座,層峰起伏,霧漠雲迷,最奇的是那雲彩美豔無匹,一片淡紅,朵朵如桃花,從山中一陣一陣地往上冒。 麟兒心想道,這樣的雲兒,還真少見,很奇特。附近百里內渺無人煙,山境雖佳,卻使人有一種荒涼空虛的感覺,他沿著崎嶇的山路,朝著那山行進,到了路的盡頭,卻是一條很寬的山谷,白雲漠漠,不知深有幾許。這個深谷,似乎把那座山峰整個包圍了,除了一座看來年代很久用藤條製成的吊橋可以直達外,似乎無路可通。 麟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跨上吊橋就走,心想,遊完了這山峰,我倒要落下山谷察看察看。 進入山境,只見這山林木特多,稠密得不見天日,一股濕氣霉味,進入鼻中,使人極不好受。 此時天色已晚,無人無煙,只好露宿,麟兒揀了一株大樹,躍上樹枝,運功調息,只聞山間遠處,好似有人招呼自己的名字一樣,美少年因為運功之時,調息要緊,並且初出江湖不久,很少有人知道自己名字,對這種叫聲倒也懶於理會,夜間很安靜,連蚊蚋毒蟻也沒有,使麟兒很安靜地過了一晚。 翌晨東方已經微明,一抹霞光,照在麟兒臉上,他跳下樹,吃過昨天未吃完的兔脯鳩肉,精神飽滿,繼續游山,因為這山的樹木大多了,也分不出什麼道路,只好到處亂鑽,行了一陣,跑到一座懸崖前面,麟兒抬頭一看,可嚇一大跳,原來這岩石高得出奇,看起來,好像人的模佯,岩石上,有三個大字,好似什麼人用金剛指寫的: “菩薩岩”,假如無凌虛飛渡的功夫,要憑輕身提縱術或壁虎功等絕技爬上岩頂,那是一件絕不可能的事,因先這座岩,起碼也有兩百多丈高,四處毫無著足之地,用壁虎功或提縱木,上十餘丈高的絕壁,已算是功夫精深,要上百餘丈的絕壁懸岩,那就只有望岩興嘆了。 麟兒一式潛龍升天,人已騰空而起,凌虛飛渡,身入高空,這岩石是一座天然彌勒佛像,左手下垂,右手卻半伸著,似乎手挽法訣,麟兒落在它手上,停了一會兒,心想何不再往上面看看。人復飛身而起,只見它頭部圓圓的,大有十丈左右,笑口大開,裡面卻是一個很大的石洞,鑽人洞中一看,只見洞內潔淨異常,洞的中央,好似一只水盆,盆中卻有碧色的水一小半盆,用手指一探、奇冷無比。 麟兒心想,古書常載有奇岩異石中,有所謂靈石仙乳,千古難逢,莫非就是這東西,待我嘗它一嘗,於是從袋中取出磁碗一只,舀了半碗,一氣飲下,只覺其涼震齒,此外也毫無異味。 他摸出袋中空酒瓶,那是上峰寺一塵上人儲酒之物,系玉質雕刻而成,因為百年陳釀,如盛酒器皿不佳,再好的酒,也必變壞,上人心愛麟兒,故揀最好的陳釀,給了他三瓶,如今酒已喝完,瓶子正好用上。 盆內的水裝滿一瓶後,已所餘無幾,麟兒因為深山得水不易,弄得滿臉風沙,尚未滌除,餘下的一點水,用手捧了,正好將臉部洗了一洗,說也奇怪,這涼水對眼睛似有特殊效用,洗後覺得舒適異常,麟兒人實天真,乾脆用碗舀了水,仰臥著,慢慢地倒入眼中,這樣洗了半個時辰,直到把水用完為止,然後閉眼休息。 麟兒心想:今晚何不在這兒過一夜再說? 一抹微風吹過,帶來一陣蘭香,石洞生幽蘭,原非異事,麟兒站起身來,向四周瞧了一瞧,洞的後面裂開一條石縫,縫內生有一株極大的朱蘭,上有紫果三十六顆,每顆約有金錢橘那麼大,幽香撲鼻,麟兒摘了一顆,嘗了一嘗,味略帶苦,但芬芳之氣沁人心脾,他一連吃了三顆,將餘下的摘了下來,心想,這東西最好把它裝在水瓶內、但水瓶己滿,酒瓶也滿裝陳釀,只好另想他法。 他拔下軒轅劍,取了一塊細質岩石,用寶劍將石頭雕成一只酒瓶,又刻成瓶塞一個,這樣費了不少工夫,才算大功告成。他把酒倒在石瓶內將水分作兩瓶,每一瓶裡放了蘭實十六枚,盛天蜈的瓶子內,也擺了一枚,並倒了一點點水,算是天蜈的飼料,諸事完畢,於是就在洞中打坐,運功調神。 很奇特,這次打坐,感到功行百脈,似乎較往日特別暢快,自身體重,似乎也減輕了不少,麟兒,乙想,這大約是蘭實與石乳的效用吧。 因為岩高,所以晚上風也特別大,風對著洞口吹人,因為洞中還有很多的小孔,所以發出很奇異的節奏,風有大小不同,吹的方向也隨時改變,故洞內發出的聲音也隨著改變,這樣繼續不停,在麟兒聽來,深覺似一曲很妙的天然音樂。 他記憶力特強,悟性更佳,這樣一面聽,一面記,居然全部記住,他把它編成曲譜九首,這曲譜可合可分,可長可短,如有一樂器,吹奏起來,應該是絕好的歌曲。 不但如此,他還把這套音樂,悟成一套劍術,為了試驗它是否合於實用,於是拿著寶劍,在洞中鍛鍊起來,他愈練愈起勁,覺得新的招術異常奇特,自創劍法,畢竟與眾不同,練到熟悉異常才停! 納劍還鞘,從革囊中又取出天狼釘三只,以鍛鍊陰陽掌力,這一次,他左手拿著一釘,右手兩釘,雙掌微揚,三釘齊出,只見三道烏光,直向三方奔去,麟兒忘了這東西可穿山裂石,一時也未在意,只聽得轟的一聲,碎石紛飛,那個天然石像的頭部,已被打得粉碎,麟兒忙將手一招,把釘收回,怔了一怔,也無話說,只好飛落地面,大大地自怨自艾不提。 時已近午,尚未吃過東西,想打點野獸燒吃,可是這山的情況很特殊,不但無鳥獸,簡直連一只飛蟲也沒有,沒辦法,只好吃點乾糧,然後繼續游山。 這時山上彩雲又起,依然是桃花朵朵,滿天紅露,麟兒的目力己自覺不同,他已透視雲霞,洞燭深幽,已看出此山群壑沼澤之處正是桃花雲彩發生之地,林木中,桃樹極多,花至茂盛,愈是山壑沼澤,愈是桃樹密集之地,大抵久而入之,落下的桃花越聚越多,經過腐爛後,遂產生一種瘴氣,附近的毒蛇蟲蟻惡獸之類,盡被毒死,這些死去的惡毒東西,又與桃花濕在一起腐爛,於是這種瘴氣遂越來越厲害,弄得附近人煙絕跡,鳥獸無蹤,古書曾記載金錢瘴與桃花瘴為毒瘴中最厲害的兩種,也是看起來最美麗的兩種,如不是親眼所見,還真令人難以信實。麟兒對此山已存戒心,故發動紫龍珮護身寶光,那桃花毒瘴遇著寶光,即紛紛消減,實際上,此時的麟兒,因為食了仙蘭紫果,早已不怕桃花毒瘴,那紫果真是天地真品,世間奇物,有駐顏益壽之妙,更有培元固本解瘴除毒之功;麟兒所飲的石乳,實際上不是石乳,而是一種石露,也是一種千載難逢之物,功能輕身益氣,卻病延年,如用以點眼,還能使眼暗中見物,透霧穿去,他無意中食此兩寶,佔盡人間仙福,卻還不知,豈不可笑? 他在山中一陣橫衝直撞,此時,卻來到一座古剎旁邊,這座古剎,大抵年久失修,很多房屋,牆壁已經倒塌,寺的前面,有匾額一塊,油漆已脫落乾淨,正中刻著“漠雲寺”三個大字,如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寺的大門,由於年代深遠,已破蝕不堪,此時兩扇門卻半開半掩,進門一看,寺中佛像已爛得不成樣兒,有的剩著一個身子,有的僅剩蓮花寶座,有的有手無腳,有的缺頭缺手,狀極荒涼,麟兒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分。 忽聞神座後傳來一聲輕微嘆息,似乎是一個久病未愈而情況危急的人發出的,聽得使人有點毛骨驚然,麟兒一身武功,已超凡絕俗,當然不怕,忙繞到神座後面一瞧,嚇得他幾乎叫出聲來。 原來背牢神座,半坐半臥著一個絕色女子,只見她身著淡紅絞襖,配著同一色的褲子,足著淡綠帶花的薄底弓鞋,鞋上有兩承紅色絨球,別饒風趣,頭上卻包著一塊青中,綴著不少顆小明球,正中卻嵌著一塊碧綠主玉,正是眉如春山,瑤鼻通梁,粉面朱唇夕修短合度,確是一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絕色女子。 她背負著一把長劍,左臂懸著一個革囊,旁邊不遠的地方,吐了不少食物,右手上拿著一條手帕,此時她人已昏迷不醒,鼻息也很微弱,不用說,多半是中了桃花瘴氣,人已支持不住,就此臥倒。 美少年惻隱心動,再說異性的吸引力,也確實與其他的東西不同,忙在外弄來很多的細草樹葉鋪在地上,又把她身子抱起,半坐半臥地靠著自己身子,取出靈石仙露,倒了半盞,慢慢地滴在她口中,又把朱蘭紫果取了一枚,用手擠成水餵給她吃,還不放心,於是用右手貼著她的背部,運用乾元罡力替她除毒。 本來紫果仙露已是解瘴聖品,再加上他的絕頂神功一用,效力更大,不到一個時辰,這女子業已醒轉,只見她星眸微睜,將麟兒看了又看,發覺自己身子,睡在一個年輕而相貌英俊的陌生男子懷裡,頓時羞得抬不起頭來。 麟兒見人已醒轉,毒瘴去淨,知無多大關係,忙放開手停止功力,那女子含羞帶愧似喜還蜜,掙扎著站起身,整了整衣裳,對著麟兒一拜道: “謝君授手,救妾於危難之中,有生之年,皆感戴之日。”麟兒忙著回了扎,又嫌遜了幾句,兩人就在鋪著細草樹葉的地上坐了下來。 這時天色已晚,紫龍珮發著碧霞,照得如同白晝,加之男方有如臨風玉樹,女的卻是解語嬌花,頓使古剎含輝,毒林生色。 麟兒怕對方飢餓,忙打開乾糧袋,取出幾色最精緻的乾糧,但是酒杯卻只有一只,自然不好意思兩人同杯共飲,這一下,使美少年頗費躊躇。 幸喜對方最能善解人意,瓠犀微露,淺現梨渦,站起身,蓮步輕移,柳腰款擺,打開革囊,拿出玉杯一個,俏生生地走到麟兒面前,將酒杯奉上,笑道。 “你就用這杯如何?” 麟兒只覺一陣香風,燻得心靈欲醉,將對方看了一看,只見她暈生玉頰,脈脈含青,翠袖紅裳,風姿絕世,忙接過玉杯,請她一同坐下,斟了酒,慢慢地對飲起來。 女的對麟兒,看情形不但是敬,而且還愛,不但愛,而且愛的極深,一雙妙目,經常在麟兒身上打轉,他對麟兒的紫龍珮,興趣也很濃,似乎要探究什麼似的,老是看個不住,麟兒也善忖人意,忙取下玉佩,遞將過去,笑道: “姊姊是不是喜歡這東西?” 對方忙含笑接了過去,很仔細地把上面的字讀了又讀,欣賞了一陣,將玉珮交還原主,笑問道: “這東西確是太古神珍,據小妹淺見,應是雌雄一對,不知然否?“麟兒點點頭。 “另一只卻不知落於何人之手?”對方似有意似無意地窮根究底。 麟兒笑答: “雌的在我師妹手中。”此語一出,女的默然不語,酒卻喝個不停。 麟兒以為她愛飲此種百年陳釀,一連為她斟了好幾杯,她來個酒到杯幹。 正在狂飲的當兒,忽聞一種異聲,起自山中遠處,好似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一樣,麟兒身懷異室,百邪不侵,聞此聲音,恍初未覺,女的聽見這種異聲,卻心驚膽戰,人也幾乎昏倒。 麟兒大吃一驚,知道這聲音來得很奇怪、忙將玉珮取下,掛在女的項下,但見碧霞萬道,紫氣千重,紫龍影圍著女的身畔,迴旋不已,果然是:大古奇珍,神妙無方,威力不可臆測。 那聲音雖愈來愈近,女的已若無其事,她不禁對這種神物大為嘆服。 驀聞掙的一聲,麟兒主劍業已躍出劍鞘數寸,原來劍為神物,遇險即能自動報警,不但如此,劍柄上還迸出十彩光華,幻成一個圓形光幕罩著麟兒。 女的見此情景,嘆息一聲道: “寶玉通靈,劍為神物,武林中人,不用說有,就是想見一眼也不容易,不想竟為你一人得去,福緣之厚,實無可比擬!師叔青蓮師大素善神算,不久前曾佔出江湖劫運已起,而挽救人物,則應在一年輕人身上,看來師叔神算,果然應驗?“麟兒笑道。 “我不過是俗人一個,哪配作卦上挽救武林劫運的人?我真該罰,這半天,我還未請教姊姊大名,但據姊姊剛才所講,我倒猜出你卻是廬山門下。“對方道: “何以見得?” 麟兒將天山神丐與一塵上人淡話情形,很簡略地告訴了她。一對小兒女正叨叨不絕時,那異聲卻越來越厲,山中林木,嘩嘩作響.還夾著樹木倒地聲,岩行碎裂聲,狂風呼呼,若斷若續,充如山崩海嘯,鬼哭神號,地面傳來一陣沙沙響聲,緊接著就是一陣地震,那古剎搖了幾搖,四面牆壁,幾乎傾倒,此時麟兒囊中天蜈業已震翅作響。 他記起朱一鶴以前講及此蜈靈異之處,忙取出古瓶,拔開瓶塞,將天蜈放了出來,那東西呼的一聲,從瓶中飛出,在寺中迴旋了兩匝,始向寺外飛去。 麟兒恐古剎傾塌,同時要看天蜈除妖的威力,遂偕著他新交膩友,越殿而出,他雙目能黑夜見物,而且視力很遠,已很清楚地看出離守約數百丈遠,天蜈與一條大蛇早已拼了起來了,這時兩人落在一條大可逾圍的松樹枝上,神玉寶劍結成的光幕,籠罩著兩人,真是玉女金童,風姿絕世。 與天蜈拼鬥的原是一條黑蛇,它粗逾水缸,身長數十丈,全身墨黑,烏鱗閃閃,眼現碧光,口中吐出的紅信長達兩丈有奇,這東西,身堅如鐵,它所經過的道路,遇石石崩,遇樹樹折,地下被它那笨重的身子壓成一道深坑,口中卻不時噴出一股黃霧,那霧臨風不散,籠罩在它的頭部四周,它那紅信時斷時續地從霧中刺了出來,口中不時發出嘯聲,那嘯聲卻好像呼喚人家的名字。 少女笑向麟兒道: “這東西的怪嘯真厲害,我未掛這神玉以前,聞到這聲音,好像心欲從口中跳出,人也昏迷欲倒,大概它可以攝人心神,也可以使人昏迷,此次如不是遇著你,我所遭受的危險,真是不可想像!“ |
第02章 龍潭得寶b
她念情脈脈地看了麟兒一眼,又道: “此恩此惠,我真不知如何圖報才好,做你侍身丫頭,恐外你還嫌我大笨!“麟兒聽了這話,不覺怔了一怔,正色道: “患難相助,疾病相扶,是一般做人的道理,何況你我身列武林?姊姊麗質夭生,風華絕代,蘭心慧質,遠勝他人,怎麼說出這種感恩圖報的話來?“少女見他說得鄭重,忙低著頭,又將身子向麟兒靠攏了一點,臉紅紅的,一笑而罷。 那天蜈雖小,卻狡猾異常,它在空中不斷地盤旋,口中噴出一股褐色濃霧,直向黑蛇噴出,袍霧受黃霧阻擋,纏成一團,但黑蛇鼓腮作勢,卻噴出一段強烈勁風,將那褐霧吹散,旋又吐出一團黃霧,黃霧凝結成球,又籠罩著黑蛇頭部,如故繼續不斷,週而復始,形成一種僵局,似乎誰也勝不了誰。 麟兒目力可以透露穿去,他看清黑蛇頭上凸出一個赤色肉球,似乎是它全身最毒但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心想,如果天蜈在它紅球上叮上一口,這東西是陰山最毒之物,必可使黑蛇受傷。那天蜈原本生性就靈,更如不久以前,麟兒放朱蘭紫果倒靈石仙露飼養它的,正好濺了不令仙露在它眼部,使這東西的目力,如麟兒一樣,也能透露穿雲,不過功力較小而已,此時它已看出黑蛇脆弱之點,竟嘶的一聲,快如閃電,從高空疾落,直向黃霧中鑽去,在那紅色肉球上,用嘴邊雙鉗夾了一把,隨即很快地從黃霧鑽了出來,又騰身空中,繞著黑蛇頭部旋轉飛行。 這一下,黑蛇似乎受了傷,頭部連擺,忍痛不住,同時也勾發了它的惡性,它盤旋著身子,將擺動的頭部愈伸愈高,約有十餘丈左右,伸長的尾巴卻向四周一陣亂掃,打得樹枝。 岩石滿天亂飛,狂風呼喊,聲勢至為驚人,它口中的紅信不斷對空飛舞,噴出的毒霧帶著強照的勁風,直向那天蜈劈去。 天蜈一振翅,沖天而起,避過了勁風毒霧,等那黑蛇威勢稍減,又落了下來,繞著黑蛇頭部飛行,那蛇頭紅頂經天蜈咬了一口後,似乎比以前腫大了很多,蛇的黃色毒霧也沒有原先厲害,雙方都在僵持,伺機反擊。 少女從樹上折了一恨柏枝,笑向麟兒道: “待我來助這小東西一陣。”右手一揚,那樹枝快如彎箭,直向蛇頭紅頂飛去。 黑蛇頭部一揚,鼓腮一吹,發出強烈勁風,將樹枝吹開,天蜈乘隙直飛而下,落在紅頂之上,拼命地亂咬,這一下黑蛇的虧可吃大了,甩嗎?甩它不掉,噴毒,也來不及?頭部被這蜈嗡咬得只有亂擺的份兒,它這一股怨氣,都發洩在麟兒與少女的身上,只見它將頭一伸,驀地將身子猛力向前衝去,這東西身如鐵石,力量奇大,這一衝,快似駑箭,只見一條龐大無巨的黑影,對著松樹直撞過來。 麟兒大吃一驚,一聲長嘯,宛如鳳噦龍吟,那聲音,震得山谷齊鳴,餘音裊裊,盪漾不絕。他也來不及招呼少女,可又怕她功力不及,躲閃不開,於是乾脆右手順勢攔腰一抱,將身一縱,把少女帶在空中,朝山的上面飛去,落在一塊小的岩石之上,方把少女放下,這一放,才發覺方才把人家抱了一個滿懷,異性的香味只朝著自己鼻子裡鑽,觸著人家軟綿綿的身子,心中也不由起了一點異樣的感覺,忙怔了一怔,定下心神,又向少女笑了一笑,算是表示歉意,對方卻苦無其容,用手理了一理黑鬢,瓠犀忽露,對麟兒含情脈脈地看了一看,仍然傍著麟兒並立岩端。 這時那條黑蛇卻似瘋了一般,遇著東西就撞,尾端向空中亂打一陣,只見林木紛飛,砂石四濺,狂風怒吼,異嘯連天,加以地動山搖,黃煙漠漠,使人有大劫將臨的感覺。 那蛇翻騰了一陣,附近的樹本岩石,都被它攪得光光的,然後翹起頭,紅信亂吐,張著口,只有喘氣的份兒。 少女微笑道: “這東西已筋疲力竭,待我趁勢把它除了吧!”麟兒一把拉了她的手,笑道: “它雖然疲倦了,然而這東西的力氣,大得出奇,要用力劍除它,還真不容易,我才下讓姊姊去冒這種危險!“少女嬌笑道: “真的麼?不過做姊姊的才值不得你這樣愛護,唯有那些天仙化人的妹妹,才值得你一心一意地去愛護她。“ 麟兒眨眨大眼睛,望她笑了一笑,也不再說什麼。那天蜈在空中飛得良高,高得使人看不見,又突然從高空電射而下,快得只見一條紅線,震得四周空氣,嘶嘶作響,這時,黑蛇正張口冒氣,口中流出不少白涎,似乎沒有注意到飛蜈情形,說時遲,那時快,一條紅線,直向它口中飛落,待黑蛇發覺,夭蜈已順著它的食道,鑽向它腹中去了。 陰山天蜈性至奇毒,發作也快,這一入蛇腹,便在它內部、吐以毒涎惡霧,使黑蛇五腑六臟,皆中奇毒,黑蛇忍受不住,只痛得在山中亂滾,忽然,它兇性大發,尾部朝山上一掃,正對著麟兒與少女所立的岩石處橫掃過來。 麟兒與少女一時疏忽,毫未禦防,這一下,連人連岩石都打入半空,少女一招飛燕投林,向下落去,麟兒也跟著她一同飛落,他們快,半空中那碩大無比的岩石,落得也快,朝著麟兒與少女的頭部黑壓壓地直打下來,麟兒一聲驚叫,抱著少女向地下一撲,剛好面對面地壓在少女身上,護身神功也同時發動,只見一股純陽罡力,向著岩石一撞,小房子那麼大的岩石,被這股罡力一托,向下直落。 驚魂稍定,兩人一看這種對抱的情形,雙方蓋得什麼似的,但同時也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女的只覺一股熱流,滿布全身,男的只覺軟玉滿懷,溫香在抱,美人的口,正對著自己的嘴,雖然是無意,但事情偏有這樣的巧,那還有什麼說的? 麟兒羞得面似朝霞,少女粉臉紅如落日,只好趕緊爬起身,各人將身上的泥灰淨了一淨,彼此瞧了一瞧、啼笑不得,麟兒滿臉歉意、正要向少女謝罪,少女卻拉著他的手,指著那條還在滿山滾的蛇道: “這東西命最長,你還是把它除了吧!免得又生驚險!好在此山無人,否則有些動作,叫人見了真會傳為笑柄!薛瓊娘的命是你救的,莫說無意中你把我抱了幾次,我不會怪你,就算是有意抱我,我也不會有任何責怪!我知道,你身懷紫龍玉珮,與你師妹早訂絲蘿,瓊娘命苦,既無緣插在你們中間,也不忍使你在你師妹面前受半點委屈,我前生罪孽,必須今世贖完,待事情一了,即要求師父師叔,斬斷青絲,遁入佛門,青馨木魚,以了素願,像你這種奇姿美質,至情至性的人,我敢說找遍了天地,也找不出第二個,但任何事都有一個緣,無緣強求,到頭來還不是等於鏡花水月?你不要認為我交淺言深,我卻認為絕不能因於世俗之見,有話藏著不說,承你喊我一聲姊姊,我今年十六,看起來確實比你要大一點,不嫌棄,以後就喊你一聲弟弟,閒話到此為止,趕快去除蛇吧?“這一席話,只聽得麟兒滿腔涼意,眼淚如斷線明珠只管垂落,他確是至情至住的人,從未想到救人會弄出麻煩,更料不到會因此而可能害了人家,人家愛著自己,這種慧質蘭心的女子,要得到她的垂青,可以說極不容易,怎奈師門恩重,師妹雖然尚未見面,但看情況,只會比對方更好,師尊親賜玉珮。兩許婚約,對天盟誓,言擾在耳,不管在任何情況下,絕不能絲毫有負師妹,然無端害一個少女,讓她身入佛門,這豈不是自己終身罪過?這件事一個處理失當,真使人抱恨終身,只能會著師妹後,看情形再圖發展。 麟兒當即揩幹眼淚,苦笑一聲道: “姊姊,我願望你凡事看開一點,也不要過於固執,要不必想得太遠,如果姊姊為了我而遁身佛門,那無導於我害了你一生一世,我估著也必懺悔終身,我確和師妹訂了婚約,不僅有師尊父親之命,而且尚有盟誓之言,我更不敢存心委屈姊姊,未來事只可相機發展,千萬不要自斷青絲,那樣不但害了你一生一世。同時你也害了我,也害了我師妹,這中間關係,你仔細推敲就會明白,我也不再多說。“聽得瓊娘暗中點頭,就把這問題,暫時擱置,自不在話下。 黑蛇還在滿山逞威,勢不稍減,麟兒拔劍在乎,但貝紫霞萬道,彩瑞千條,照得雷霆萬鈞之勢,對著蛇頭要害之處直落下來, 嚓一聲,妖蛇已被斬為兩段,蛇身滾了幾下,尾部彈了幾彈,蛇命也就至此結束。 因為蛇身太長太大,那蛇血如決江河之水,流得滿山遍野,盡是鮮紅一片,異常腥臭,雖然附近無人居留,但令其腐臭總是禍害,為著這緣故,麟兒決定放火燒山,以清除蛇體毒瘴,以免為害人群。 瓊娘走到麟兒身旁,看著蛇頭,不覺怔了一怔,隨對麟兒說道: “這麼大的蛇,至少也是千年異物,蛇目隱現紅光,裡面必藏有珠寶,你何不把它眼珠取下來,如得著寶珠,可能日後還有實用。“鱗兒笑道: “這東西,我見了就噁心,就是有寶珠,我也不願要!還是一把火把它燒了吧!“瓊娘小嘴一撇嬌嗔道: “你就是不聽姊姊的話。” 麟兒果真不敢拂逆,忙拔下主劍,挖著蛇眼,撥開皮肉,果然得著鴨蛋那麼大的寶珠兩顆,紅光閃爍,非常美觀,找了清泉,他把珠子洗了又洗,就將珠於交給瓊娘,笑道: “謹以此珠贈送姊姊。”瓊娘固辭不受道: “這對寶珠,與玉珮一樣,原是一對,你和你師妹,正好一人一顆姊姊是苦命人,無福消受。“ 麟兒握著她的手,央告道: “我身邊帶的奇珍異寶,實在大多,這珠子既然有兩顆,你就和師妹一人一顆吧,就是我的東西,給你兩人拿著,還不是等於放在身邊一樣?“瓊娘聽到此處,用手抿著嘴,笑了一笑,我們美男子,知道話說溜了嘴,原形畢露,羞得臉似朝霞,乾脆撒賴,纏著瓊娘不依。 瓊娘只好取了一顆珠子含情脈脈地看了他一眼,嬌笑道:小魔星,就依了你吧!誰叫我遇著了你呢?不但我,別的女人遇了你,還不是一樣產生魔劫,常言道:女人大美了是禍水,可是,男人太美了又是什麼呢?據我看,那還不是禍土一塊?“說罷,噗哧笑出聲來。 兩人調笑了一陣,也忘了剛才險象環生,此時,天已黎明,一抹朝陽已照到林內到黑蛇的斷體,看起來很使人可怕,黑鱗閃閃發光,每片烏鱗大如蕉扇,普通的寶劍對付這種毒蛇,不用說斬斷它,就是想傷它一點也毫無辦法,瓊娘拔出長劍笑道: “這蛇鱗,其堅如鐵,讓我用此劍試試,看看師門鎮山之物如何?“麟兒接過她的寶劍一看,只見劍身色作金黃,紫光閃閃,劍尖鋒芒長達十丈,劍身上刻著金牛一只,形態如生。忙贊道: “這也是一種神物利器,劍名金牛,為漢代高僧鐵劍禪師當年降魔之物,鐵劍大師素精冶劍之術,畢生窮採名山五金精英,煉成金牛沉犀伏獅赤蚊四劍,分作紫白青紅四種顏色,唐時四劍相繼在廬山出現,為貴派所獲,遂成為廠山派鎮山之物,不知是也不是?“瓊娘見心上人博聞強己,對本門鎮山之物,如數家珍,真是心悅誠服,忙接過劍笑道: “一點不差,這劍雖為神物利器,但和你所佩軒轅劍相比,那還不是小巫見大巫?“麟兒道:“你這話也是實情,軒轅劍是開天闢地時天地之精英,經盤古初煉,女娟再煉,黃帝三煉始成,此劍可出入青冥,萬里往來,不過是彈指一瞬,能與這劍相比的,大地之間,真還找不出第二只兵刃,不過,要斬這條蛇,姊姊的寶劍已足能勝任了,不信你就試試。“瓊娘果運用神功,揮劍對蛇身一劈,紫霞閃處,蛇身已斷為兩節,不過手臂也震得微感酸麻。忽聞嘶的一聲,那天蜈已從蛇身之內飛出,直落蛇頭,在上面亂爬亂轉,麟兒取出古瓶,想把它收入裡面,那天蜈卻吱吱亂叫,不聽指揮,麟兒笑向瓊娘道: “這東西很聰明,蛇頭之內,一定還蘊藏著什麼東西,它怕我們不發覺,所以急得那個樣兒,你想,是也不是?“瓊娘點點頭,話到此處,那天蜈卻嘶的一聲,自動飛人瓶中。 麟兒從瓊娘手中,接過她的寶劍,對著蛇頭,一陣亂削,果然從腦內取出一個比鵝蛋還大色作乳白的橢圓珠子,分量特別重,用水把它洗淨後,看起來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鱗兒隨手把它丟在革囊裡,還了劍,於是拉著瓊娘的手,同向山下走去,兩人施展絕快輕功,如風馳電掣,不知不覺,已走到吊橋旁邊。 麟兒敲石取火,將森林點了數處,一會兒山中林木,慢慢地燃燒起來,兩人過了吊橋,隔岸觀火,只見火勢已慢慢散開,此時、風起樹梢,涼風習習,風助火勢,火趁風威。林中遂產生燎原大火不提。 包著這有桃花瘴的山峰,卻是深谷一個,谷裡面霧障雲迷,深不見底,麟兒想往谷中一探,詢問瓊娘意見如何,涼娘對於心上人自然是百依百順,麟兒笑道: “我們先吃點東西再走。”於是拿出於糧,吃了個飽,又取出一個朱蘭紫實,送在瓊娘口邊,微笑道: “姊姊且再嘗嘗這個。”瓊娘一見此物,驚間道: “你哪來這種異果?” 麟兒將就得紫果及救她經過一一向她說了,瓊娘喜道:“這是朱蘭紫實,世之珍品,修道人千方百計想求取一枚,亦不可得,想不到你於無意中卻得了卅餘枚,這東西,可以駐顏益壽,固本培元,還可使遍體生香,解毒除瘴,這次我中了這山上的毒瘴,自知極為危險,人不久也昏迷了,但不到一個時辰,即被你救轉,而且平復如初,我想可能系令師紫陽真人靈丹之力與你精湛內功所致,誰知你竟然藏著這種東西,真是意想不到。我既己吃了一枚,已獲益不淺,何必多吃,把這種珍品又糟蹋了?“麟兒逼著她非吃不可,她拗不過心上人,只好依他,吃完紫果,麟兒又挽著瓊娘,令她仰臥自己懷中,瓊娘怔了一怔,也不知心上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好紅著臉,嘆息一聲,靠著麟兒懷裡,閉著眼,半坐中臥。 麟兒將她頭上玉簪拔下,打開靈石仙露瓶,用玉簪點著天露,令瓊娘睜開眼,每只眼滴了五六滴,而後著瓊娘閉目運功,自己與她對坐,雙手貼著她前胸,默運乾元內力助她增進功力,瓊娘內功,原相當精湛,麟兒功力,更得夭獨厚,為配合紫果,增加心上人內力與目力,他已運用全力,一股純陽罡氣,由丹田直透掌心,由掌心直輸瓊娘體內,瓊娘得逢這種內力幫助,只覺功行百脈,力達四肢,於是加緊行功,靜坐了半天,深覺功力已大力增進不少,麟兒罡力一收,又著瓊娘將氣運行一周,然後氣納丹田,再停止功力,瓊娘均如命受教。 做完坐功,麟兒攜著她的手,著她注視谷底,能否透視雲漠?瓊娘往底下一看,只見谷底離岸,約有五六百丈左右,均系極為險峻的削壁,與以前只覺雲迷谷底的景況,大不相同,知心上人一意成全自己的苦心,這份感激,自非言語所能形容。 麟兒又著她表演廬山伏魔劍術,瓊娘息把全部劍術一一抖露出來,麟兒很讚賞了一番,又改正了幾處缺點,更把天山神丐所傳龍虎劍術一一教給了她,又傳授了幾種獨創的奇特步法,那是他在菩薩岩石洞內,領悟的天音樂譜而自創的,這大半天,瓊娘無異於增加了兩年以上的功力。 谷底離岸,距離大遠,而且是絕壁懸岩,無法立足,若不能凌虛飛渡,則上下無法可想,麟兒想了半天,始得著一妥善方法、他囑咐瓊娘坐著等候,於是取了兩枚天狼釘,運用凌虛方法,在絕壁上,利用釘能碎壁的特性,將壁上鑿了不少落足之處,由頂至底,全部完成,他對心上人的功力,瞭如指掌,所鑿之處,自然大小合度,同時有自己做護持人,絕無任何危險,上了岸,滿臉準歡地走到瓊娘身前,將上下的方法,詳細說了,瓊娘自然是一一牢記。 麟兒攜著她的手,同施展輕功提縱術,向絕壁著足處飛落,瓊娘將全部功力,小心翼翼地施展,又有麟兒在旁邊指點扶持,故飛落極快,只見兩條黑影,如翩翩雙燕,成之字形,左右飛舞,一路向下落去,不處即達谷底。 兩人落下後,向四周一看,但見這條谷,相當寬敞,但險峻異常,若無飛渡之術,似毫無其他方法可以出谷。瓊娘抬頭上望,尚可看到高峰上火光並未停止,知山上森林還正在燃燒,這麼大的山,全部燒光,起碼也得兩三天,一兩個時辰自然燒它不完。谷中有長年不調之樹,也有四時不謝之花,雖然霧障雲迷,但也另有一種清雅之處,他們兩人漫無目的慢慢地遊覽。 瓊娘邊走邊笑道: “這谷中假如有洞府一座,有那同心合意的人在一起,自耕自食,修心養性,窮天地之秘奧,控武術之精英,那才是陸地神仙,人間雅事!“麟兒笑道: “假如那人帶了膩友,又有親朋,然後彼此一對一對,互為夫妻,生了兒女,又變作莫解姻緣,這樣子孫日善,環境有限,又怎麼辦呢?“瓊娘紅著臉,嬌嗔道: “你一心一意只知道娶妻生子,趕快去找你那心愛的師妹,成了親,生幾個胖娃娃,享含貽之樂吧!“話出口,又想到自己原是一個大姑娘,一連串的娶妻、成親、生子,好像對這些字眼,滿顯得很內行,不覺更引起一陣嬌羞,滿臉紅得像盛開的玫瑰,加之麟兒又天真稚氣,睜著一雙大眼,朝著她的臉上望個不停,這一下,更使瓊姊姊羞不可仰,乾脆把頭伏在麟兒肩上,吵著不依。 她頭上秀髮刺在麟兒頸上,弄得麟兒頸上奇癢,同時,一陣幽香直透鼻內,又有說不出的好受,這樣一種微妙感覺,使麟兒對這位瓊姊姊,更增加了幾分愛心,也緊扣住少女的心弦,男女雙雙互相愛戀。 誰知好景不常,盛筵難再,不久,雙方速賦別離,而瓊娘命多坎坷,身歷其險,麟兒始終忘不了她那種深情厚意,於是與白衣龍女兩闖陰山,大戰群魔,終而激怒了陰山五老,挾著江湖奇異之士,處處與俠義道為仇,遂產生了震撼武林的江湖浩劫。 這正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堪嘆瓊娘劫運多! 兩人情意綿綿地走了一陣,瓊娘忽然發覺傍山峰的一旁,有很多的樹木,而且有斜坡一道,直達林中。 兩人轉身走入林內,只見林的盡頭,有一石洞,深入峰底,進洞一看,洞中黑暗異常,但兩人都能暗中見物,故洞中一切,仍然看得很清楚,兩旁石壁,各有石床一張,床極光滑,好似有人在洞內住過很久,床旁石桌石凳之屬,應有盡有,再往前行,左壁有小石房一問,內有石井一口,中有清泉,可供飲用,壁上有各種小洞,中儲碗筷及各項炊具頗多,麟兒笑向瓊娘道: “這真是姊姊理想境地,我們兩人就在這洞中住一輩子吧廠瓊娘抿嘴一笑道: “這兒什麼都有,只缺少一種東西,教人沒法子跟你住一輩子。“ 麟兒看了一看,竟看不出所以然,眨眨眼,想了一想,笑問: “還缺少什麼?”瓊娘裝作滿臉正經,答道: “不準備幾個醋壇,你師妹找來怎麼辦?”麟兒笑道: “我師妹是世間奇女子,她才不吃這種酸醋!”瓊娘笑了一聲道。 “到底還是幫著心上人,否則面還未見,怎知人家是世間奇女子?“麟兒無法辯自,只好一笑置之。 瓊娘雖能暗中見物,但總覺暗中不便,於是從項下取出紫龍玉珮,照得洞中如同白晝一般,石壁是一色的青石,而且頗為光滑,且系整體,毫無裂痕,麟兒仔細看了一看,不禁嘆為鬼斧神工。 瓊娘笑道: “要開鑿這種石洞,在你還不是易事一件,你身懷至寶,可以碎石穿山,做起來,恐怕比洞主人還容易得多,建築得更為精巧!“麟兒想了想,也不禁點點頭。 瓊娘又道: “軒轅至寶,天地精英,碎石穿山,自不必說,但你剛才開鑿絕壁著足處時,所用的卻是兩個烏溜溜的東西,那東西的威力,大得出奇,又是什麼呢,“麟兒將天狼釘的歷史及獲得經過一一說明,瓊娘忙索取一觀,麟兒在革囊中取出一枚,遞給心上人,瓊娘看了又看,大為讚賞,又笑問道: “待我拿石壁做目標,試試這東西的威力,假如將石壁打壞,拿出你的軒轅劍,將石避削成石房一間,你再用內家罡力,把碎石排出洞外,你看如何,“麟兒對心上人凡事都百依百順,一點也不忍拂她心意,連忙點頭應允。 瓊娘手握魔釘,揚手打出,只聽轟的一響,石壁已打開一個圓洞,麟兒右手一招,已把魔釘收回,偕著瓊娘,爬進圓洞一看,不禁大為驚奇,原來裡面另行洞府一座,洞極高大幽長,足為一種天然洞府,裡面右臺上,擺著兩副人骨,那骨頭有很多,業已風化,顯示年代已有很久,左邊一副骨頭上,有玉石四片,上有蠅頭篆字,最後兩片,刻有各式人形,麟兒仔細一看,不禁驚叫起來。 原來第一片玉石,上刻上清仙錄四字,裡面記載的,正是崑崙派失傳已久的伏魔神功;第二片玉石上,則記載著太清罡力;三四兩片,則系全部七十二式斬龍掌,一日之間,獲得三種絕傳,怎能叫麟兒心中不喜? 麟兒拉著瓊娘先向那有玉石的骨胳拜了四拜,並默祈禱道: “弟子已獲祖師經傳,必藉神功維護江湖正氣,如有違背,明神殛之。“又向第二副骨胳拜了四拜,於是取出神劍,在地上挖了一道石坑,將兩副骨胳安置好了,然後削了一塊大石蓋在坑上,又取出幾種乾糧,斟了兩杯陳釀,致祭了一番,算是盡了弟子之禮,瓊娘在石洞中,看了一遍,又發覺離石台處不遠的石壁上,有很多龍飛鳳舞的字跡,忙招呼麟兒,兩人一讀,竟是已故祖師遺書: 餘乃崑崙十老之一,道號伏魔真人,華山鬥劍,與崆峒元一大師,兩敗俱傷。元一當場死亡,餘亦受傷慘重,為舊友五夷散人所救,似避難苗疆,覓朱蘭紫果以資治療,卒為仇敵發覺,率眾追蹤,對方高手極多,餘為敵人所傷,由石穴中避難來此,不料洞與雲霧山相通,餘與友皆罹毒瘴,危在旦夕,上清仙錄系昆山絕傳,習此奇書者,望能力江湖道中保存正氣,否則必遭天譴。書示有緣,毋負所囑! 麟兒看了壁上手書,才知是百餘年前與崆峒鬥劍的十老之一伏魔祖師,以他具有這種絕頂神功的人,也終於亡在此山的桃花瘴下,可見此山毒瘴確實厲害非凡,自己如不是師門恩深,不惜以貼身至寶相賜,且傳授一身武功內力,焉能獲得種種奇遇?就是瓊娘亦難以倖免。 目前江湖劫運已起,本派為異派鵠的,未來危難必多,務負維護師門重任,崑崙派又領袖武林,故只能有勝無敗,才能使武林俠義道不至失卻信心,如果處理失當,讓敵人節節得手,則崑崙聲威勢將一蹶不振,不僅師尊身敗名裂,而且自己亦有負培育教誨之恩,更難對得住未來與本身休戚相關的師妹,這一念頭,激發了麟兒的進取心,決意在極短時間,將三種神功練成,以應付未來江湖劫運,遂與瓊娘出了圓洞,仍回到原來洞府,取出上清仙靈三四兩頁,先行研究,麟兒天資聰穎,記憶力特強,不一會兒,已概略領悟各種人形動作內中含意,果然是奇經寶錄,神秘天方,瓊娘雖知麟兒對她情愛極深,但這種絕世武功,不得師長特殊允許,妄自傳人,將獲致嚴重罪咎,故離開他遠遠的,絕不干擾他的研究。 如是反覆研究,整整花了三天時間,麟兒在洞中又演練了幾遍,終於把七十二式斬龍掌全部學會。 瓊娘在洞外獵取了一點山雞野獸,弄了一席很精緻的晚餐,斟了兩杯酒,為麟兒慶賀,飯後兩人憩息了一陣,麟兒著瓊娘練習這種絕世神功。 瓊娘若驚若喜道: “你未得你門中掌教許可,擅將武功傳別派弟子,紫陽真人豈不責輕?“麟兒笑道: “你如今已有一半是崑崙弟子了,掌教真人對我恩重如山。些微小事,必不見責!你武功固然不弱,但如遇著高手,那就可慮了,傳你這種絕世武功,敗中求勝,有何不可?太清罡力與伏魔神功,姊姊暫時無法鍛鍊,天山神丐的陰陽罡力可以設法速成,待我把斬龍掌傳了你後,再把那種罡力教你,免得你在江湖道上受人欺侮。“瓊娘自然無話可說,於是麟兒先傳她拳式口決,又一招一式地演練給她看,邊演邊講解,每次教的很少,但很詳細,瓊娘操練時,心上人又在旁邊監促著,隨時加以指點修正,使她常常深深地感到這種進步比師門練武的時候快得多了,連續七天,斬龍掌業已授完,麟兒又傳了她陰陽罡力,並特別要她必須對著洞中練習,如出手就能使洞中雷鳴震耳,且能把聲音控制得收發由心,那就算成功了。 麟兒將心法傳了心上人後,即著手鍛鍊伏魔神功與太清罡力,這兩種神功,是道家降魔內力,為崑崙派鎮山之技,鍛鍊起來也特別困難,麟兒即運用崑崙心法,先行入定,以心會意,將人身看作三百六十周天,內力由丹田出發,逐式運行,行經三百六十處,復歸丹田,起初麟兒感覺得過於繁複,不易將內力控制,突然記憶到天音樂譜自己領悟出來的心法,一經按著那方法行功,控制這種內力,使來竟得心應手。 , 他不知那菩薩岩的天然音樂正暗合三百六十周天運行之理,無意中給麟兒記住了,編成樂譜,並把它練成劍招拳式,但並未領悟出所以然來,這一試用成功,並得仙錄指點,雙方一配合,不由得心中大澈大悟,兩種絕世神功,既能探出內中秘奧,練起來就事半功倍了。 他晝夜打坐,不言不語,有如老僧入定,這一下,可把瓊姑娘急壞了,她哪裡還有什麼心情去鍛鍊陰陽罡力,乾脆就提著劍日夜防護在他身旁。經過了四十九天,麟兒將這種絕世武功鍛鍊成功,他雙目一睜,神光四射,看著瓊姊姊滿臉愁容,提著劍護衛夜他身旁,人也清瘦了很多,她為自己憂愁,又怕有什麼危險來突襲他,所以寸步也不肯離開,麟兒對她這份感激,簡直無法形容,握著她的手把她抱在懷中,甜言蜜語溫存好一會才罷。 瓊姊姊的陰陽罡力既未鍛鍊,哪還走得成?麟兒陪著她,晝夜用起功來,瓊娘食過朱蘭紫果,又經過麟兒以至力協助她發揮了仙果的奇效,功力本已大進,這時既有心上人在旁著意指點,又得了他許多旁推類引的方法,進境之速自不用說,鍛鍊了兩月,瓊娘將手一揚,已可發出一股罡力,震得山洞雷鳴,隨手一帶,雷聲頓止,功力已達預期效果,麟兒將天狼釘一枚,送給了她,作為防身之物,而後兩人雙雙走出洞外,計議同去四川不提這正是:柔情千萬種,鴛鴦勝似仙。 麟兒,瓊娘從洞中走了出來,兩人因為彼此都獲得了武林絕技,心中高興異常,尤其是瓊娘,見心上人對待自己處處表示溫存體貼,難舍難分,雖然他與他的師妹彼此早有婚約,但對自己方面必定設法成全,自可預料,心上人武功絕世,蓋世奇才,只要能與他長相廝守,哪還顧及什麼名分?想至!此處,不知不覺對麟兒脈脈含情地看了幾眼,麟兒也看了看她,只見她面似朝霞,眉如翠柳,吹氣如蘭,嬌豔欲滴,不由得更增加了幾分愛意,遂攜著她的手,談笑風生地向原來落下的地方走去。 兩人施展全副輕功,沿著絕壁,向上飛昇,只見兩條黑影,如翩翩雙燕,臨壁飛舞,美妙絕倫,離頂部約行十丈高下,只聽有人喝一聲彩道: “好輕功!” 麟兒,瓊娘更加緊功力,向上行進,不久就到達頂部,只見一棵樹下,坐著一位道裝中年人,青冠青袍,玉面青須,手執拂塵,大有飄然出世之概,麟兒與瓊娘向前行了禮。道者含笑止住,並問二人派別,麟兒、瓊娘 照實說了。 道人笑道: “原來兩位都是名門正派,怪不得有此功力,此處雲霧山,被火燒光,大抵也是兩位的傑作了。“ 麟兒點點頭。道人又道。 “此山桃花毒瘴至為厲害,而且有蝻蛇作祟,致周圍數百里、絕無人煙,不知二位採用位采用能毫無傷害?“ 麟兒將經過情形一一向他說了,道人慨歎不止,旋又將此山毒瘴與蝻蛇為害情形說了出來。 原來此山系貴州雲霧山,山壑沼澤之地極多,林木極盛,尤其盛產一種毛桃,那桃子外面有一層層很厚的毛,桃味極苦澀,不可食,但那桃花卻異常豔麗。這地方的氣候也特別壞,所謂天無三日晴,就是的此處氣候的特寫。 桃子既無人吃,桃花又多,都落在那些山壑沼澤之處,日積月累,也不知經過了若干年代,經過腐爛蒸發,而產生一種毒瘴,偏生那毒瘴愈厲害,感染了這種毒瘴,逐成不治之症。相繼死亡,無藥可治,於是那些未感染的,相率遷移,遠遠躲避。 百餘年前,又不知從哪裡竄來一條毒蛇,這東西其大無比,它對這種桃花毒瘴,不但無絲毫俱意,反而能吸取它煉成一毒霧,竟日裡只見它吐霧吞雲,大發兇威,這東西的名字,照古書的記載,叫做蝻蛇,它能遠遠地發出一種嘯聲,使人聽了,很容易誤會以為是人家呼喚他的名字,不回答還好,只要應聲回答,這東西有一種天生特性,對應聲回答的人,必須於當天晚上把他弄死,無論怎樣躲避,它都可以把你找到,那嘯聲可以攝人心神,它全身又刀搶不入,應聲回答過的人,可以說毫無倖免。 數年前,有不少江湖奇士,來苗疆採藥,上過當而當晚受害了,起碼在十人之上,泰山仟峰老人因弟子受害,它領師兄弟及徒眾,不下數十人,想把這種惡物除掉,終以桃花瘴及其毒氣過於厲害,最後還是鎩羽而歸,並有門徒三人當場受毒而死。 “我兄弟兩人,早想試法把它除掉,但克制之物,迄未找到,此次老朽外出經年,就是為此,神物雖然獲得,但氣候未成,仍是不能取勝,正擬回山用丹藥把它培養,路過此山,見山已燒光,毒物已成灰燼,山上桃樹葉已燒光,沼澤濕地,均為灰燼所填塞,毒瘴亦已大減,正詫異之間,適見二位由谷中飛出,麟少俠功力,更臻絕頂,故就此探間,惟毒蝻年代日久,身藏奇寶,兩位可曾知道?“ 瓊娘將蛇目珠取出,笑道: “老前輩所言,是否就是此物?”那道人接過珠子,看了一看道: “這是千年蝻目珠,功可避邪,正是此寶,惟另有內丹一顆,可以解毒,可以避邪,也可以作暗器使,專破敵人各種蠱瘴,那東西比蝻目珠貴重多了,兩位獲得否?“麟兒取出從蛇腦中獲得的那件橢圓狀的東西,遞給道人道: 前輩所講蝻蛇內丹,大約是這東西吧?“ 道人看了一看,喜道: “正是此物!兩位小小年紀,獲此奇珍,可喜可賀!” 兩人又把谷底洞中所見,一一告知,惟獲得上清仙錄一節,未與提及。 道人聽了後,長眉深鎖,沉思一會兒,始道: “按兩位所說的洞中情形看來,好似有人曾隱藏洞中,鍛鍊某種功力,並且是一對夫婦,必與桃花瘴蝻蛇毒霧有關,風聞氓山兩老曾閉關苗疆有年,莫非就在此洞?如練成了這種歹毒功力,未來武林浩劫,恐難避免了!“麟兒笑道: “桃花毒瘴與毒蝻霧,這東西晚輩有辦法破它,老前輩只管放心便了。“道人沉吟一會兒道: “令師紫陽真人領袖武林,功奇高,自不必說,惟岷山二老確有獨到奇功!武林中能與他們作對手的,那是太少了,少俠千萬大意不得呢!“瓊娘忙接口笑道: “老前輩所指示的,一點也不錯,這兩上怪物,與晚輩師門原有過節,但無克制他們的方法,所以遲未動手,不過四川事了之後,我倒想和麟弟同上岷山,鬥他們一鬥!勝雖不可斷定,傷敗卻不至於,因為麟弟身上正有克制他們的東西。取下紫龍珮與道人道: “前輩請看此物。”那道人鄭重接過,看了一番,嘆道: “蝸皇故物,名不虛傳!看來江湖浩劫可能倖免。”麟兒又笑道: “還有晚輩這枚寶劍,也正是毒物的克星。”道人要過劍,看了一看,不由得驚叫道: “這劍是百兵之祖,為洪荒異物,天地至寶,兩位福緣真厚,有此二物,武林增色不少矣,兩位前途無限,惟瓊女俠來日不無有災,然誠可以格天,麟俠士紫透華蓋,人間至品,到時他會設法解救,相遇即是有緣,貧道有丹藥兩顆,持以相贈,女俠如遇驚險時,可服它一粒,自有幫助。“說完將二顆丹藥取出遞給瓊娘之後,轉身運功飛身而去,片刻消失。 |
第03章 巫山喋血a
麟兒嘆道: “這人功力,至為霸道,但功夫之深,直可與我恩師並駕齊驅,真是江湖奇異之上所在皆有,而我們學武功的人,一點也驕傲不得呢!否則,真是管中窺豹,授人笑柄了。”瓊娘也點頭稱是不提。 他們兩人同向四川進發,麟兒志在遊名山大川,訪奇人異士,這位瓊姊姊,到四川的目的何在,麟兒倒未問她,不過他們兩人的感情,已到兩心合一,無分彼此的程度了。他們一路上寢食與共,但始終不及於亂,在瓊娘這方面,認為除了嫁與麟弟弟以外,就只有身入空門,麟弟弟對她有任何要求,她是有求必應。在麟兒這方面,倒有很多的顧慮了,瓊娘是自己身邊人,已成定論,但為了師門恩重,必需與師妹見面,得到她的同意後,才能使娥皇女英,同事一人,在事情未洽妥以前,絕對應該以禮自守,同時他對瓊姊姊,愛由心發,敬由內生,故行動上雖與夫妻無殊,但實際上仍是白璧一副,不過兩人也實在夠親密的了。 這回來到思南鎮,找了一間客寓,伙計看來的是一對貌美天仙的青年男女,連忙為他們開了一間很大的房間,裡面的陳設,都相當講究,休息一陣,店家送來一席酒菜,兩人對飲了幾杯,麟兒笑向瓊娘道: “瓊姊姊,你到四川,是否有特殊目的?最近數月因為忙著練工夫,所以我沒有問你,現在一路無事,該讓小弟知道了吧?” 瓊娘嘆了一口氣道: “說來真夠慘的,聽了徒亂人意,還是不說它吧!” 麟兒笑道: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天大的事,我也能為你承擔,你還顧慮個什麼?” 瓊娘停杯不語,眼圈兒早已紅紅的,想了一想,終於說了出來。 原來瓊娘本系京陵人氏,她家姓薛,在京陵一帶,這一姓的人特別多,潛勢力也特別大,她的祖父名薛石騏,系一個半儒華商的人,極善經管家產,故家中很富足。京陵一帶,遠近聞名,瓊娘的父親薛飛鵬,是一個獨子,而且他父親在卅四歲左右才生他,中年得子,對這兒子,自然是愛護逾恆,十歲左右,少不得請個塾師,把兒子琢磨成器,京陵一帶,有文才的人自然很多,但是有錢的人,也不在少數,誰個不要請人教育自己的兒女?這一樣,十全十美的塾師,還真不容易找! 有一天,薛石騏偶攜著愛子邀遊玄武湖,但見湖水澄清,其明如鏡,微波盪漾,風景絕佳,父子兩人沿著湖漫無目的地轉了半周,人也微微見汗,於是找了一個亭子,想坐休息一陣再說,亭子內已坐著一個落魂文人樣子的書生,年紀約卅餘歲,穿了一身藍布衣衫,衣服雖舊,但一身倒還乾淨,薛石騏的為人,倒還謙虛有禮,見了人,不論生熟,總得招呼一下,一見亭中有人,忙向人家含笑點頭,帶著孩子,揀著清潔的地方坐下,那人看了看孩子,贊了一聲道: “這孩子資質很好,如習武藝,倒是很好的材料。” 薛石騏一聽這話,忙把這人細看一番,但見他雙目神光逼人,雖然是落魄的樣子,但相貌卻頗不俗,當下心中暗想,鵬兒正好無師指點,不如邀此人去教他一教,如當真不行,再相機另請名師,家中富足,不在乎多養一個塾師。當下主意打定,就笑對這文人道: “兄台既愛犬子,他正需名師一位予以琢磨,如蒙屈就西席,小弟實感激不盡!” 那人也笑道: “只怕小弟才疏,不足以當此重任。”雙方謙遜了一番,石騏就邀了那文人到家住下,當晚,大排筵宴,席間石騏不免在文學方面考量他一番,不想那人學問極博,見解極高,語言談吐,皆有精闢獨到之處,石騏不禁肅然起敬,當晚即著鵬兒拜了師父,從此這人就在薛家做起西席來了。 此人個性奇特,從不講出自己的名字,只說自己姓陸,薛家上下人,都尊呼為陸先生。 他無論氣候寒暑,總是著一件藍衫,勸其加衣,則置之一笑,酒量極豪,雖千杯不醉,但放量豪飲的時候卻極少,除了教鵬兒讀書,或石騏找他閒談消遣外,他卻不言不笑,經常如老僧入定般地坐在床上,飛鵬所學的,在文學上極為廣博,晚間陸先生並傳他各種基本武功,如此兩年,文學方面,飛鵬已有極好根基,武功也有良好造就,陸先生於是把學文的時間儘量減少,習武的時間增多,不但拳式劍招儘量傳授,各種輕功,暗器,內家絕技,無一不細心指點。 他傳授了飛鵬一種特有暗器,那東西宛如一只燕子,雙翼後掠,頭上卻是一只尖針,仍有金鉤一支,其尾如剪,陸先生畫一只圖樣,特地叫鵬兒親自去西門一家鐵店,去找一周姓老頭。好好懇求他打造二十四只,老頭子算是應允了,但開價是十兩銀子一只,鵬兒倒也未與他講價錢,言明只要作好了,現錢接貨。回家後,把經過情形告訴了陸先生,陸先生也只笑了一笑,未說什麼,到了接貨的日期,鵬兒向父親要了銀子,到那家接貨,周老頭子正在店裡候著,把東西用紙包了,很鄭重地交與鵬兒道: “鐵燕金鉤,武林一絕,雖千金亦難換到一只,普天之下也沒有第二人能承製此,務宜珍惜之。” 飛鵬謝了又謝,將紙包拿著,慢慢地走回家中,他家原在南京中區,房屋很大,平素陸先生從不出門,這一日,天氣特別好,大約因一時高興,他也站在門外背著手,望著街上閒眺一番,看見鵬兒回來,面露喜色,正待返身入內,只見一青衣道人,背負長劍,年紀只有四十歲左右,迎面而來,見了陸先生,起初滿面都是驚異之狀,最後則面有得色,只聞他一聲冷笑道: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有種的,今晚鍾山相見。”陸先生似乎滿臉都是懊惱之容,最後,卻斬釘載鐵地說道: “準時候教。”兩人於是誰也不理誰,那道人向東邊那條街走去,陸先生也與飛鵬同進屋中。 鵬兒見先生滿臉嚴肅,忙問道: “剛才那道人是否與老師有仇?” 陸先生一聲長嘆道: “此人系峨嵋修士,武功極高,他道號名叫飛雲子,與我曾有嫌隙,今晚約我在鍾山比武,無論勝敗怎樣你家我已不能再留,此事暫不必讓令尊大人知道,待我走後,你再將詳細經過, 一告訴他,並將我不告而別的苦衷,請他原諒。我的身世,不能告訴你,你也不必打聽,你我師徒緣分已盡,有無相見之日,那只能看未來發展如何了。” 鵬兒聽了,滿臉淚痕,最後請求道: “鍾山比武,弟子擬隨侍左右,如有效命之處,絕不推辭,未知能否允許?” 陸先生想了一會兒道: “好吧!你可跟我去一趟,但千萬不能出手,否則,不但於事無補,而且對你我害處極多,切記切記!” 師徒吃過晚餐,各自運功調息一陣,鵬兒將暗器裝入革囊中,又佩上青銅劍,穿了一雙軟底線鞋站在師父後面,輕聲問道: “師父,是否此時就走?”陸先生點點頭,只見他大袖微揚,人已穿窗而出,鵬兒也一招飛燕穿林,緊隨師父身後躍出窗外,陸先生毫不遲疑,一招潛龍升天,飛身上屋,鵬兒也用同一招式,縱身而起,兩人如電掣風馳,施展輕功提縱術,直向鍾山進發。 鵬兒武功,已得陸先生八九真傳,輕功方面,與師父實在伯仲之間,陸先生對鵬兒愛護逾恆,本身所能的各式武功,均傾囊而授,但師門秘傳飛雲劍術,連自己也未學全,七十二式,不過得著六十式,本擬傳鵬兒,但未得師門掌教許可,自己又被師門驅逐,見棄武林,如擅自傳授,可能獲罪更大。鍾山比武,自己毫無把握,即使能戰勝敵人,亦無機會再授愛徒武功,更想到鵬兒待已如父,即石騏亦對待自己情若手足,這一想,確有無窮感慨,不自覺地回頭將愛徒看了一眼,只見他隨在自己身後,不快不徐,施展著自己傳授的輕功,陸先生想了一想,待我來試試他的輕功,究竟練了幾成功力?立即步伐加快,這一來有如天馬行空,迅速無比,鵬兒只道是去得太晚,師父心急趕路,立即一提氣,也加快腳步,兩條黑影,首尾相銜,不一刻即抵鍾山。 陸先生馬上停了下來,笑對鵬兒道: “你真不錯,輕功一項,竟能與為師不相上下,別的武功,也可能與為師相去不遠了,但武功一道,漫無止境,絕不能因此自滿,故步自封。為師武功,不過略得皮毛,與江湖奇人異士相比,相去何啻天壤,他日你行道江湖時,如遇異人,可另求相授,為師絕不會怪你!但邪正必須分清,忠姦不能兩立,假如為害人群,那為師就不能寬恕你了。” 鵬兒如命受教。 兩人立即沿著一條山道,飛上鍾山,來到一處墓地,那地方特別平坦,四圍翠柏蒼松,繁花異草多得不可勝數,加以這晚月明如晝,使夜景更顯得美麗絕倫,不僅鵬兒貪著夜景,忘記了當前險境,就是陸先生也不由多看了幾眼,忽見松樹上嗖的一聲,一條黑影飄然而下,落地後,幽幽地發話道: “陸思南,你倒也不失為信士,跟隨你的想是你的門人了。” 陸先生接口道: “不錯,我確實傳授過他幾天武功,不過他來此地與你我比武無關,小孩子都好奇,師父與人家動手,那有不想貪看的道理?” 來人一聲冷笑道: “我們不必多說廢話,我也不願意去傷一個後生晚輩,他如愛動手,儘管出手,明暗兩道聽便,但我絕不傷他如何?” 陸先生秀眉一揚道: “傷他與否,那也只能悉聽尊便,當年舊事,道兄不依不饒,今晚,我們來個不見真章不散好了。” 那道人冷笑一聲道: “好!” 也不見他起招立式,只覺微風颼然,人已躍至陸先生跟前,右掌微揚,一招迅雷擊頂,往陸先生頭上拍去,陸思南忙往右一偏,左手向對方脈門一搭,右手食中兩指,向對方左脅點去。這一搭上手,雙方都將數十年修為悉數用上,兩人都是名門高手,為愛情結下不解冤仇,陸思南還因此而見逐師門,那還是小事,可痛的是青梅舊友,也是他自己表妹,被她師門長期幽禁,蜀山四老武功蓋世,如果師門贊成此事,全力相助,救出表妹,未必無望,偏偏師門不惟不見諒此事,反認為有犯門規,師伯盛怒之下,硬逼著掌門人按規處置。如不是掌教夫人秉性仁慈,據理力爭,才算逐出門牆了事,否則想逃得一命實不可能。離開師門後,對方還派出許多門人,四處追殺,幸虧三師兄同情此事,暗中連絡本門師兄弟,四處援手,總算末為敵人得手,流浪江湖,近十餘年,一意躲避仇家,忍辱負重,忍不到今日突然遭遇,往事如夢,都 一湧上心頭,心上人依然被人幽禁,搭救無方,推源禍首,還不是目前與自己交手的人從中作祟?想到此處,不覺怒從心起,即將師門鎮山武功翻天十八掌全部施出,這掌力厲害異常,只聞掌風呼呼,每招每式,都含著一股奇特罡力,周圍十餘丈,都被這掌力籠罩著。 對方大吃一驚,只見他將招數一變,緊隨著,奇招百出,詭變無方,那身法步法,奇怪異常,令人捉摸不定。翻天十八掌雖然厲害,竟未能傷他分毫,對方怪招,也無法破解自己掌力,兩人雖然打得很慘烈,但誰也不能傷誰,大抵雙方都抱著與敵同歸於盡的心思,後來彼此竟不閃不避,招招都硬拼,硬打了一陣,依然是一個半斤,一個八兩。 忽然對方向後一躍,陸先生跟縱而進,五雷逐妖,運用右手掌力,向對方背後擊去,對方突然迴轉身,雙掌往前一推,一股奇猛無比罡力,朝著陸先生胸前打來。 陸先生忙向左一橫,胸部雖然避開,但右臂依然被掌風掃了一下,只覺骨痛如折,半身酸麻,這一著,被敵人製了先機,處處陷於被動,陸思南竟無還手之力,慘敗只在俄傾之間。 鵬兒見師父陷入險境,忙從囊中取出一只鐵燕雙鉤,趁敵人猛攻之際,一揚手,對著敵人右肋打擊,這種暗器,系武林一絕,歹毒異常,敵人做夢也未曾想到,對手門徒會使這種武林異物,只聞一陣嘶嘶之聲,一道金光,從側方飛來,迅速異常,想躲已來不及,忙將左臂運用內力,想以內力來抵禦它,但鐵燕金鉤專破敵人內力,撞著敵人左臂,金鉤即穿臂而入。 飛雲子頓感到左臂酸痛異常,功力全失,不由怒叱道:“陸思南,你教的好暗器,今晚你挨了我一記掌風,我也挨了你徒弟一下暗器,總算彼此扯平。不過武林禁用的鐵燕金鉤,你卻教他使用,這筆賬,不能不算在你的身上,你我總算仇上加仇,下次遇著你,不和你拼了才怪!” 陸思南也冷笑一聲道: “虞靜文,你不必發狂,陸某的鐵燕金鉤只能算武林的一種厲害暗器,而不是禁用的一種,因為它本身蘊含的七毒,我並未把它教給我的徒弟,否則,你早已躺下,哪還容許你在這兒發狂?就以剛才事實而論,你我比的是拳腳,你卻淬下毒手,施展你蜀山派的奇門罡力,我既敗在你手中,你也可適時而止,但你卻趕盡殺絕,趁人受傷,乘隙追擊,才惹起我徒弟發出暗器,如依你一樣的歹毒心腸,此時我師徒連環出手,恐怕目前你就難逃劫運,但我還不願乘人之危,你我之事,願了即了,不願了,下次我們怎麼遇,賬就怎麼算好了。” 飛雲子冷笑一聲道: “如此甚好,暫時失陪。”說完,一轉身,幾個跳躍,人即離開數十餘丈,潛入幽十余丈中,轉瞬即不見蹤跡。 飛雲子敗走後,陸思南運功調息了一陣,右臂不久復原,連忙立起身,拉著鵬兒的手,一聲嘆息道: “峨嵋武功,確與眾不同,為師流浪江湖,也會過不少奇人異士,象今天這樣慘敗的,還真是第一次,如不是你冒險出手,為師恐怕要命喪鐘山了,為師離別在邇,擬利用這段短短時間,將未學全的飛雲劍術,傳與你吧。此套劍術有七十二招,但我只學了六十招,雖缺而不全,但它是崆峒鎮山劍術,威力不可小覷,我已把它錄成劍譜,你仔細看我表演兩趟,然後可按著劍譜回去慢慢練習,異日行道江湖,也不至於吃人的大虧。”說完,向鵬兒要過寶劍,立即展開崆峒不傳之秘,鵬兒睜大眼睛望著師父,只見他劍招出手,即發出一神嘶嘶風聲、那風聲隨著劍式,愈來愈大,劍芒映月,但見金光一道,飛旋天空。陸先生為使愛徒便於記憶,特別把劍招使得很慢,對行功運氣之道,還不時邊演練邊講解,這劍術複雜異常,有正有反,行生有克,緊要處,光芒打閃,比作方點寒梅,又如雲飛太空,幻化出各式奇景異彩,劍芒所及,落葉紛飛。只見得鵬兒如醉如癡,全神貫注,禁不住手舞足蹈,跟著陸先生的動作把式,在劍圈之外,演習起來。 這樣表演了兩次,鵬兒已記住十之六七,有幾處難懂的地方,陸先生又盡心盡意地教了他幾遍,其他奧秘之處,因不是一時可以講完,只好依著劍譜慢慢地去領會它,鵬兒跪謝了師恩,陸先生從身旁取出劍譜,授予鵬兒,並鄭重對愛徒說道:“如用此劍術,作惡江湖,師徒相遇之日,即追還劍術之時。”鵬兒很誠惶誠恐地道了一聲遵命,接過劍譜,把它藏在貼身衣袋之中,這時,天已微明,陸先生嘆息一聲道: “徒兒,為師要走了,令尊面前,請代致衷曲。”說完,很黯然地看了鵬兒一眼,這時鵬兒已泣不成聲,只見陸先生袍袖一揮,一條黑影,躍上樹梢,人如電掣風馳轉瞬不見。 鵬兒悵惘了一陣,從地上拾回發出的鐵燕,又裝上一枚金鉤,放入革囊,無精打採地回到家中,將一切詳情稟明暸父親,石騏也感嘆了一陣。 一晃七年,鵬兒除了讀書練武以外、家中的事根本不操心,他母親在他十九歲那年,替他定了親。女的姓韓,芳名燕玉,系京陵望族韓耀芬之女,雙方原是通家世誼,男女雙方見過面,女貌郎才,自然一拍即合,翌年成了親,燕玉秉性溫和,侍翁始至孝,對丈夫體貼,自不必說,尤其是生相絕美,一笑嫣然,梨渦淺現,能令人迷惑百忘,對人更落落大方,見之令人羨煞,想不到也因此而招致後來殺身之災,自古紅顏多薄命,想當然耳? 結婚不到一年,京陵發生瘟疫,死亡極多,石騏夫妻,不一月,相約死亡,薛家下人,也死亡過半,鵬兒夫婦,哀慟逾恆,鵬兒辦完了喪事,即將家產變賣,拜辭了岳父母,攜著愛妻,向南遷移。鵬兒本意,擬建家岳陽一帶,但萬般由命不由人,不想竟隱後巫山,而且身招奇禍。 鵬兒攜著愛妻,帶了幾個家人僕夫與不少家財,買舟沿長江溯流而上,一路山清水秀,江流水而甚闊,流勢也緩,船甚大,舟子有六七人,曉行夜宿,毫無寂寞之感! 燕玉談笑風生,月夜常與丈夫共立船頭,喁喁細語,偎在丈夫身旁,自有說不盡的千種情話,鵬兒對這位嬌妻,自然愛護得無微不至,兩人如膠似漆,雅興無窮,行船約四十餘天,已入楚境。這日,時近黃昏,船在黃崗鎮這地方停泊下來,這地方相當大,鵬兒站在船頭,舉目四望,只見隔著十餘只船的左面,已泊著一艘大船,船上人手極多,不一會,從艙中走出一位老者,滿臉儒雅氣息,身著青緞長袍,白底青鞏,一望而知是一位上任的官場人物。不一會兒又從艙中走出一個後生,論年紀也不過十五六歲,相貌頗與老者相似,穿著也頗華美,對老者喊了一聲爹,旋即侍立在老者左後側,為狀至為恭謹,加以這後生相貌不俗,一見使人對他發生好感,船頭船尾,各站著兩人,都有四十歲上下,他們全系武師打扮,不用猜而知是保鏢人物,根據船身大小,知他所攜官眷極多,就衣著派勢而論,這老者家中必很富足。 鵬兒正在暗中忖度之際,驀聞有人哼了一聲道:“憑這幾個蠢才,也配保鏢?只要一舉手,一投足,不把他打入江流餵王八才怪,武進鏢局江鏢頭,他那幾下,已不堪一擊,他面前的徒子徒孫,那幾下貓腳爪,自然更不值一提了!今晚上就叫他們好看。” 來人語言雖低,但中氣充沛,普通人聽,絕難聽得出來,但鵬兒武功甚高,自然字字入耳,忙舉目一瞧。只見離官船不遠,停泊了一只不大不小的雙桅船,船上立著兩人,年齡大約都在廿上下,武生打扮,相貌也頗不俗,但兩人眉宇之間,似乎都是攻於心計之人,兩太陽穴,都微向上凸,武功自非等閒。那兩人用眼睛向官船上仔細看了幾眼,然後進入艙內,可能是去計議什麼去了。 鵬兒也進入艙中,燕玉見丈夫進來忙遞過一杯熱茶,笑問道: “你在船頭,閒眺了這麼久,是否江面晚景,過於美麗,因而吸住了你全部心神?” 鵬兒含笑答道: “晚景雖佳,畢竟難如賢妻既美且艷,如專看江面晚景的話,那我早溜進來了,賢妻切不可露面船頭,今晚附近必有事故,但也不必驚慌不安,因為憑我掌中劍、囊中鉤,還足以自信保得住賢妻無事。”隨即將剛才所聞所見的事,很仔細地告訴了一番。 燕玉聽完了,皺皺眉道: “你今晚是否準備伸手管管這樁事?搭救人家的家眷,也是善事一件,同時也是你學武的本旨。” 鵬兒點點頭道: “這古船上的老者,看起來人很正派,我自然不會讓強盜們得手,你放心好了,你可吩咐家人僕婦,叫他們晚上不論聽到任何響聲,均不可跑到船頭,以免受暗器傷害。” 燕玉點頭受教。 鵬兒將兵對暗器準備了,吃過晚飯,夫妻倆談了一陣,時已夜靜,燕玉偎依著丈夫睡下,鵬兒靜坐養神,運功養氣,將近三更,忽聽得江上有人發話道: “各船上所有的人聽著,巫山雙傑,徐芳、吳文路經此間,發覺有過往官船,攜帶財物極多,現伸手向其取用。各船過客,事不關已,請勿出手阻攔,亦毋須驚慌恐懼,如不依勸告,兵刃無情,受了誤傷,恕難負責。” 鵬兒聽了,心中暗笑道: “做強盜也還有一種派頭,先來個通名道姓,再來個軟硬兼施,這兩個傢伙,真攻於心計,他們叫人不需恐懼,也不準人攔阻。第一條還可,第二條遇了我,哪能辦到?我偏要出手攔阻,你又為之奈何?” 他想到這裡,在燕玉香唇上,親了一下,慢慢地爬出船艙,輕輕地伏在船的左邊,來一個靜以現變! 這時,那官船上早已戒備,船頭與船尾,各站著兩名武師,靜待敵人動手,這時,盜船上早衝起兩條黑影,以極快的身法,向官船上撲去,一赴船頭,一擊船尾,船上四武師,怒叱道:“何處江湖同道,卻向武進鏢局客人下手,如系誤會,請從速退出,保留一線餘地,以為再見之緣,事後,敝局總鏢頭當親致謝意,如系與敝局有任何仇怨,亦請言明,如曲在我方,自當設法還貴派一個公道!” 只見船頭上的人冷笑一聲道: “咱們彼此,既無恩,也無怨,此次出手,純系向這船上的主人借用他一點銀子財物,只要他將身外物獻上,我們是絕不傷人,也不會與貴鏢局的人動手,如貴局執意攔阻,則我兄弟二人,也顧不得江湖同道義氣,只好作輕捋虎鬚之舉了。” 船頭鏢師也冷笑一聲道: “好輕鬆的口氣,武進鏢局既敢與人保鏢,也絕沒有叫保護的客人受人欺侮而不出手的道理,兩位既系江湖人物,也盡知道什麼是江湖道義與鏢行規矩,我想兩位既衝著本局而來,大約不見真章絕不會就此罷手,船上太窄,不便動手,就請兩位駕移河岸,待我江某討教幾式高招如何?如果不敵,只能怨技藝不精,船上主人所失財物本局雖傾家蕩產,亦必負賠償之責,但是如果兩位失手,又當如何?” 只聽船尾的來人接口道: “如果我們戰敗,那算我兄弟兩人認命,我給你的四個字是:「聽憑發落」,這你該放心了吧?” 眾鏢師同喊了一聲: “君子一言。”對方回答的是: “快馬一鞭。”言未畢,六條黑影、早從船上同時縱起,紛紛落在岸上。 鵬兒臥在船頭黑暗之處,只見雙方均蓄勢以等,一場惡鬥,即將展開,首先出來叫陣的是那劫官船方面身材較矮的少年吳文,他空著一雙手,連背上的刀也未撥出,走出來向著鏢師方面發話道: “我們彼此既憑武功分高下,就請諸位出陣好了。人不拘多少,兵刃暗器隨諸位的便,我吳某要以一雙肉掌,搏接諸位高招。” 這時有位鏢師已越眾而出,接著是一聲大笑道: “姓吳的,你不要目中無人,江湖上高人奇士有如恆河沙數,多得不可勝數,你認為準操勝算麼?” 那姓吳的鼻孔哼了聲道: “那我們就較量較量好了,無用之言,多說何益!”一招雙峰貫耳,出腳神拳,迅速無比,那鏢師用八卦遊身法避開來勢,邊閃邊說道: “這一招不見得就能傷我姓劉的哪裡?” 他們邊打邊鬥嘴,身法手法也愈來愈快,忽然間,吳盜手法一變,竟使出一種奇異拳招,那招式忽慢忽快,若實若虛,步法卻是蛇行鼠步,詭變無常。但是,每一拳掌,都含有極強烈的內力,對劉姓鏢師所發招式,他都不避不閃,招招都是硬接硬,這一來,劉鏢師處處受製,著著失機,不到二十回合,劉鏢師一記單掌開碑,右掌向吳文頂上劈來,對方橫右肘向上一抬,橫架金梁,擋住來勢,左掌平推出手,一招手推五嶽,劉鏢師閃避不及,胸口上被對方一擠一按,所使用的全是內功掌力,血肉之軀,如何承受得住?人如斷線風箏,被震飛四五丈,落地後,七孔流血,雙腳一挺,很輕微地嘆了一口氣,立即當場死亡。 其他三個鏢師見此情形,不覺失聲驚叫,他們兩人手法都夠快,一招失手,救援無及,待躍至同路跟前,業已回天無術,三人眼含痛淚,悲苦萬分,不約而同地磕了一個頭,霍然起立,一聲長嘯,隱含悲憤,劍破長空,三把劍一齊出手,兩把奔向吳文,一把奔向徐芳,惡狠狠地大戰起來。 奔向徐芳的一個,是一江姓鏢師,他是武進鏢局江老鏢頭的長子江文靜,武功不僅得江老鏢頭的傳授,而且受過泰山派高人的指點,就技藝言,除江老鏢頭外,他是武功最高的一個,一把劍使得神出鬼沒,這一與徐芳對上手,一出招就是最厲害的煞手,只見他用的竟是連環三式,長虹貴日、柳浪千層、回風舞絮,一片寒光著著指向徐芳要害。 那徐芳是洞庭幫主楊瀾的寄名弟子,劍術自有獨到之處,一招白雲出岫,劍身上現出一片銀芒,緊跟著旋風轉柱、笑指天南、梅山逐妖,對手來了三招,他卻還了四劍,於是兩人打得難分難解。 江文靜使的是仟峰劍術,徐芳使的是回瀾劍招,但見一片青光,萬道銀芒,鳶飛魚躍,此起彼落,周圍十餘丈內,寒風習習,走石飛砂,聲勢極為驚人,徐芳右手使劍,左手不但挽著劍決,而且連用點穴術,著著指向對手要害,使人防不勝防。江文靜劍術雖有獨到之處,但點穴術似乎技遜一籌,今劍如下棋,一著受製,可能全局皆輸,看來失敗不過是時間的長短罷了。 與吳文對手的兩位鏢師,一名丁寧,一號荀業。兩人連環出手,所使的劍法,是一種變相的三才劍招,他二人可稱得起平穩沉著,虛實百變,攻守聯防。但吳文使的刀法,卻是一種極其異的路子。招招走的是反式,令人防不勝防。吳文將兩人的惡招接實,即使人手臂酸麻,纏戰七十餘合,驀聞敵人一聲怒叱,緊接著刀招一變,只見一片刀影挾著呼呼嘯聲,震人心弦,立將兩人罩在刀影之內,形勢至為危急。 荀業內力較丁寧稍遜,難以耐久,被敵人刀風一逼,手腳緩了一緩,不料強敵欺身而進,一式狂風卷簾,對著荀業一招毒龍出洞一續一卷,荀業右手頓時握不住寶劍,青銅劍已脫手飛出。 對方得手不饒人,刀變嫦娥奔月,一刀向荀業胸口戳來,丁寧心中大急,身子向左一轉,天馬回空,右手劍平推而出,逕奔敵人左肋,不意敵人竟用潛龍升天招術,人已離地而起,避過丁寧劍式後,接著一片刀光,向荀業劈來,這招巧妙異常,躲閃不及,眼看荀鏢師,就要血濺當場,屍橫河畔,忽然一條黑影,疾若奔雷,凌空飛至,人未到暗器早已出手,奔向吳文,吳文用刀一擋,只聽當的一聲,震得虎口發熱。來人暗器沉重異常,細看原來是石子一顆,荀鏢師乘此躍退,此時身前已多了一個武裝少年。 只見他瀟灑異常,身帶革囊,背負長劍,論年紀不過二十左右,空著一雙手,氣定神閒地說道: “雙方都是武林同道,有話好說,何必作生死之搏?”說完,又望了劉姓鏢師屍體一眼,隱含怒意地對著吳文說道: “這位出手,也未免太狠了一點吧!人家一招失手,事屬平常,你卻動不動用擠按掌力震其內腑,使人當場傷亡,世人都有父母兄弟妹妹,你這樣無事生非,使人父母有明喪西河之痛,足弟如雁行折翼之悲,不怕江湖同道齒冷麼?” 這時江鏢師方面被對方點穴法弄得手忙腳亂,險象環生,徐芳賣弄精神,招招進逼,狠辣異常,江鏢師被他逼得節節後退,但見他一招推波助瀾,劍凝花雨,復將劍身一振,只聽一陣翁翁之聲,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向江鏢頭直刺。 少年一聲怒叱,也不見他伏身作勢,人隨聲起,快如閃電,從側面撲向徐芳,人末落地,掌風已至,徐芳忙收招自保,穩定身形,隨即側身而進,出右劍,推左掌,但來人武功奇高,掌風震斜了他的劍身,他一條右臂已微微酸麻,打出的掌勢,自然也失掉準頭,起不了作用,他知道這少年武功極高,今晚的事,勝負之數,已毫無把握,故當時停住手,提劍發話道: “徐某與你無怨無仇,我們比武的事,也是適纔講定的,臨場比武,兵刃無情,誰保得誰不受傷?你乘人要戰勝的時候,從旁側擊,敗人約定,這是哪一門子的道理?” 這少年一聲冷笑道:“你用不著稱口舌之利,你們雙方比武的事,我早已清清楚楚,你發現官船內有財物,即存劫奪之心,更存心藐視武進鏢行及江湖同道,故明目張膽,公開宣布你要劫奪此船,還不准人家插手此事。你也太目無法紀,藐視武林了,是否人家學的都是貓腳爪的功夫,你得的卻是武林秘奧?薛某不才,要憑掌中劍、囊中鉤,鬥鬥你們兩位,你二人只管一齊出手,武進鏢局的鏢師來作公證,如我戰敗,你所要的財物,由薛某雙手奉上,如你二人不敵,我也別無他求,只叫你二人從速離開此地,從此革面洗心,替江湖保留一點正氣就可以了,此意如何?” 說完,也不容二人答話,一聲清嘯,聲震長空,反手按肩上寶劍啞簧,長劍業已出鞘。 拔劍在手,氣定神閒,靜待對方答覆。 這時江鏢師及他的兩位同伴,已抱著劍立在少年的左右側,知道今晚這場凶險,業經這少年化解了,看人家這種氣勢,準知那強盜不是他的對手,吳文也抱刀站在左側,徐芳聽完話,滿臉怒容,雙眉一挑,陡蘊殺機,略回頭招呼吳文一聲道: “二弟,我們是恭敬不如從命,人家既逼我兄弟二人聯合出手,我們就一同討教人家幾式高招好。”說罷,一招雲龍三現,振腕出劍,幻成一片寒光,向薛飛鵬頭上直落,吳文則用一式狂風掃葉,刀帶一股勁風,直取敵人中盤,這兩式配合得極為巧妙,而且迅速異常,功力稍差的人,不傷於劍,即傷於刀。江文靜等三人睜大眼睛,看這少年如何解拆這兩招,誰知人家身子連動也不動,一揮手,只見一道青光,略一盤旋,已幻成一座劍幕,罩著自己全身,緊接著,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吳文、徐芳只一合,已被人家震退四五步。 兩人不由得大吃一驚,認識這種招式,是與崑崙派齊名的崆峒劍術。這兩派的劍術天下聞名,連最負盛名的峨嵋青城,也只有自嘆不及,但崑崙、崆峒兩派,素來是冰炭不相容,近年來,因兩派掌教易人,同時雙方人又正派,和善可親,於是彼此均嚴格約束門人弟子,不得尋仇生事,故無凶殺鬥毆之事,這青年藝業如授自崆峒,則今晚要想求取勝利,不丟人現眼,實非易事了。 徐芳繼而一想: “師父授我兄弟兩人的飛蝗陣,歹毒異常,如兵器方面無法取勝,只能仗暗器與之一拼了!”想罷,仍與吳文仗著刀劍聯合進攻,只見劍如匹練,刀影如山,圍著一團青光,實施最劇烈的搏鬥。 鵬兒一動手就知對方功力不可輕視,故把師門秘傳的飛雲劍術,使了出來,這種劍術威力奇大,神妙無方,劍尖上發出嘶嘶響聲,劍芒打閃,在空中幻出種種奇雲。一閃即逝,故消彼長,變化無常,莫可言狀,故名飛雲劍術。 徐芳與吳文所使的劍招與刀法,得自楊瀾嫡傳,回瀾劍與飛絮刀法確也不同凡響,而且又是聯合出手,故起初九式,尚能抵住,但愈到後來,敵人的招術愈快,劍式也越來越奇,那劍光上所發出的響音,也越來越大。自己的刀劍觸著敵人的劍幕,馬上就被彈回,眼睛被敵人的劍光照得幾乎睜啟不開,所幸敵人使的是一柄凡間的普通寶劍,如系仙兵神刃,配合這種奇特劍招,不到十招,吳、徐二人早已命送當場了。 兩人合力接了三十余招,知道再打下去絕難討好,徐芳長嘯一聲,一式舉火燒天,長劍往上一絞,穿出敵人劍幕,吳文則一招回風無絮,人隨刀轉,從反面衝出,兩人不約而同探手豹皮囊,兩手微揚,打出飛蝗陣,這種暗器,不過兩寸多長,身其兩翅,尖嘴,嘴上有倒鉤,鉤上附有毒汁,色作金黃,體形如蝗,一手可打出四只,左右手可同時連放。他們每人身邊均攜帶廿四只,三次即可全部發完,這次因看出來人功力奇高,兩人一出手,即把這種暗器傾囊而出,但見金霞閃閃,滿天飛蝗,喊聲震耳,向著薛飛鵬及眾鏢師的頭部面部、前胸後背,蜂擁而來。 江文靜大吃一驚,叫喊道: “這是洞庭幫主的飛蝗陣,薛兄趕快後退。”說完即使出仟峰劍術,丁荀兩位鏢師,也將長劍出手,三人劍光已結成一道劍網,護住全身,就是潑水也難透進。奇怪的是這種飛蝗暗器所走的路全是弧形,撥開了能去而復轉,尋機踏隙,厲害非常,無論劍光怎樣嚴密,均在周圍亂飛亂轉,把他們三人弄得手忙腳亂亂,狼狽不堪。 薛飛鵬是暗器能手,知道這東西的厲害,一招大鵬展翅,人已騰身而起,劍化雲封五嶽,一片青光護住全身,將襲來飛蝗震開之後,左手探入豹皮囊,取了四枚鐵燕,使用師門心法,脫手飛出,同時口中發話道: “江兄們,不用慌,待小弟來破它!”邊講,又連續發出了四枚,這鐵燕騰空後,翼上發出嘶嘶響聲,全身迸出一溜紫芒,所走的路也是弧形,但來勢較飛蝗更為兇猛,它那雙翼與燕尾至為鋒利,而且系用天山五金之精所造成,製造的人是江湖異土賽魯班,打出的手法,是百餘年前崆峒派高手元一大師不傳之秘。有了這種先天條件,一經施出,自然與眾不同,只見那八只鐵燕金鉤,帶著嘯聲鑽入飛蝗陣內,挨著燕子翼尾的飛蝗,均紛紛從空中墜落,原來燕子翼尾鋒口不是將飛蝗的冀割斷,就是將飛蝗的頭部劈開,兩項暗器都是江湖上獨有的心法,毒惡異常,但也特別美觀,只見金光閃閃,嗡嗡嘶嘶之聲不絕於耳,它們所走的都是弧形路子,有的在空中盤旋,有的則上下飛舞,但飛蝗撞著鐵燕,則均無倖免可言。 這時,飛鵬與鏢師們,合在一起,而徐、吳兩盜,也遠遠地站在一處,四十八只飛蝗,撞掉了十餘只,還剩有卅餘只,仍在空中盤旋,薛飛鵬探手革囊,又取了八只鐵燕,脫手飛出,這次打的是用滿天花雨的手法,空中飛蝗一經接觸,被撞掉了十餘只,待鐵燕迴旋兩匝,又被擊破了八九只,此時剩餘的飛蝗,已不過十之二三,餘勢已越來越衰,但是十六枚鐵燕,卻愈飛愈勁,不一刻,飛蝗被這種奇特暗器都給撞了下來。 飛鵬一見,即躍身而上,人已起在空中,運用飛燕捕蛾的手法,把十六只鐵燕都 一收入革囊。這種奇異暗器與奇特的武功,不僅震住了徐、吳兩盜,也把三位鏢師看得目瞪口呆。 鵬兒落地後,對盜方發話道: “兩位武功,薛某業已領教。此事是否到此為止?抑另有其他話說,敬請明示,以便遵行!” 徐芳冷笑一聲道: “我兄弟學藝不精,既已敗在你的手中,哪還有什麼話說?不過,姓薛的,你無故破人買賣,我們這梁子是結定了,我兄弟結寨巫山,你有種,就到巫山來,我們還要盡興和你比劃一次。” 鵬兒哼了一聲道: “我行蹤本無定所,正想入蜀一覽名山大川,以舒心懷,巫山之行,就在五月之內,你只管準備好了!” 徐芳,吳文也不再說什麼,垂著頭,跳到自己船上,立即吩咐舟子開船,當夜,就離開了黃崗鎮。 這次比鬥,可以說熱鬧非常,所有船上的人都知道了。雖然沒有人出船瞧熱鬧,但是每個人都懷著緊張心情,把頭伏在船上暗處向外偷看,只見刀光劍影滾滾不停,紫燕金蝗,漫舞天際,怒叱聲、兵刃聲及嘶嘶嗡嗡之聲,不絕於耳,最後,強盜似乎戰敗,垂著頭開船走了,大家這才算松了一口氣。 其中最緊張的要算燕玉了,她把頭伏在船上窗口,一片芳心卻系在鵬兒身上,那迷人的妙目睜得大大的,鵬兒的一招一式,都緊扣著她的心弦,但是看到他那種從容不迫,俊美絕倫的身法劍法,卻又感到獲得這種丈夫而驕傲,更想到他平日的溫存、體貼及各種情意纏綿的動作,禁不住春心也有點盪漾了,她希望這場搏鬥快點結束,好讓丈夫回到自己身旁,她要好好地體貼他一番。 想到這兒,她不禁耳熱心跳,似乎等得有點兒坐立不安。本來宋時最重禮教,但禮教並不禁止夫妻間自然的感情。年輕少年、誰不多情?誰不懷春?今日如此,古來自然也沒有什麼不同。 飛蝗陣既破,戰鬥即告結束,鏢師們謝了又謝,更相約明日登船拜訪,鵬兒掛念著愛妻,謙遜了幾句,即一躍回船,進入船艙,燕玉已如小鳥依人,投入懷抱,鵬兒忙卸了裝束,就著嬌妻,溫存了一陣,一手撫著愛妻胸口,猶兀自跳個不停,忙道: “燕妹,你害怕了麼?” 燕玉悄語嬌聲道: “我總有點兒伯,可是看了你那種英俊沉著的樣子,我也感到驕傲和光榮。今晚是各種滋味都有,一時也說不完,你陪我早點地睡吧!”說完把粉臉偎在鵬兒頰上,鵬兒感覺她的臉有點兒燙,鼻息不大正常,這當然不是感冒,他含笑抱著妻子,並頭睡倒,這時,萬籟俱寂,只聞有迫促的喘息聲,船泊水中,似乎也不時帶點晃動,好久好久才罷。 第二天清晨,鵬兒醒了,見愛妻尚嬌慵無力,春睡尤濃,忙輕輕爬起身,替她蓋好了被。仔細將愛妻一看,只見她如煙籠芍藥,春睡海棠,嬌豔無比,大約昨夜的溫存滿足了少女的芳心,此時她雖在睡夢中,嘴角尚含掛一絲笑意。鵬兒越看越愛,竟坐在愛妻的旁邊,不想起身,好一會兒燕玉才睡足醒來,一見丈夫偎依在自己的身旁,睜著眼睛,把自己看個不停,忙嬌嗔道: “你還沒有看夠麼?” 鵬兒笑道: “你那睡像真美,我本想早點起身,被你這幅春睡海棠的畫像,吸住了我的心神,所以我也賴著不想動。” 燕玉輕輕在他大腿上擰了一把,道: “你真壞,幹什麼事,都好象拼命一般,我才沒有你這種好的精神。”說完,又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呵欠。 鵬兒發著會心的微笑,燕玉似喜還嗔地看了他一眼。 這時丫環們已爬進船艙,服侍他兩人梳洗完畢,吃過早飯,夫妻們談了一陣子,鵬兒告訴愛妻,因與巫山雙傑訂了五月為期的約會,乾脆建家岳陽之意作罷,直入川中,夫妻們找個風景極美的好她方,結廬而居,不爭名,不計利,過過高人逸土的生活,豈不是妙事一件?燕玉自然點頭應允。 舟子告訴丫壞,船上已有客人拜訪,鵬兒知道是武進鏢師,忙整了整衣服,打開前艙,出艙肅客,來的竟有四位,與江鏢師平行的是位十五六歲的少年,鵬兒知道那是官船上老者的兒子,忙笑向江鏢師道: “恕小弟眼拙,此位尊姓?” 那少年很溫文有禮,見了鵬兒,忙恭敬地施了一禮道:“小弟趙蘭芝,此次因家父調任川中,隨父經此,昨晚遇盜,不但蒙江兄率眾相護,且有賴薛兄仗義解圍,家父感激異常,特著小弟親隨江兄,而致謝意外,並略備小酌,擬請吾兄偕嫂夫人駕移玉趾。” 鵬兒含笑謝過,又與丁、荀兩位鏢師道了一番仰慕,即肅客人艙,清茶細點,招待一番,自不在話下。 不久,來客辭去,鵬兒即入臥艙告知燕玉,須立赴官船應邀,燕玉忙打扮了一番,這一收拾,更顯得似天仙一般,丫環們早命舟子開船赴宴,兩船相靠,趙姓夫婦早迎了出來,鵬兒偕燕玉忙以晚輩敘禮,趙家夫婦客氣了一番,遂進入內艙,分別接待。 彼此寒喧一陣,始知趙氏長者系江陰人土,官名耀宗,為武進知縣,因任期過久,調任四川雲陽,膝前有一女一子,女號麗雲,子名蘭芝,均知書習禮,趙耀宗對仕途本無意戀棧,但一時辭職不掉,只好舉家入川,對鵬兒任俠尚義性格,至為讚賞,並知鵬兒因仗義解圍,須赴巫山之約,更露不安之意,鵬兒答以江湖道義,禮應如此,世伯大人,無須介意。 他們邊吃邊談,賓主招待甚歡,酒筵至晚始散。 船在當地停了三天,劉鏢師的遺體亦由武進鏢局的人妥為安葬。第四天清晨,兩只帆船,一前一後,朝著四川進發,自不在話下。 船行之月,一路相安無事,洞庭幫也未派人攔截,可能系對方財物太少,尚不足以勞師動眾,大興問罪之頓,也可能震以崆峒派聲威,犯不著以一點小事而輕啟兩派嫌隙。薛飛鵬心裡也自有數,知道洞庭幫聲勢,非同小可,如舟到洞庭邊境時,對方如派出一二高手實施襲擊,自己能否取勝,實毫無把握可言,放心中也不無惴惴,待離開洞庭邊境數百里後,一顆心才安定下來。 這日船到宜昌,以天色太晚,兩船都停泊歇息,因同行日久,不僅趙耀宗對鵬兒異常器重,就是他的女兒麗雲,也與燕玉打得火熱,眾鏢師對鵬兒更是言計聽從,異常謹恭。因為男有男伴,女有女友,大家都感到此行至為快樂,實無舟行寂寞之感。 翌日清晨,鵬兒起床後,忽聽得船頭舟子有喝罵之聲,岸上也有人答上了話,船上伙計王來旺怒罵道: “你小子瞎了眼,要搖船,這兒多的是?為什麼一定要死皮賴臉搭我們的船,這船業已包給人家,並且包船的人攜家帶眷,你上來,處處不方便,就算你有錢,我們答應了你,船上的主人也不會答應,你害我們來挨罵,這是安的什麼壞心?” 岸上的人一聲長笑道: “出門的人絕不能只顧自己,不顧人家,你認為人家攜了家眷,我上船就會處處不方便,那麼你們當伙計的,應該全是女的,不應僱用男工了,我既對你言明,只要你隨便給我一個艙位,安置我一身即可,就是與你們當伙計的住在一處,我也毫無話說,偏生你這狗才,欺我人單力薄,藉故拒絕,這還不說,可恨的是你竟隨意出口傷人,並還仗著人多勢眾,意圖動武,你只管請出你們主人,評一評是非曲直,他如派定了我的不是,我不但不搭你們的船,還伏首謝過如何?” 語音異常清晰,字字入耳,停了一停,又聽他自言自語道:“牡丹雖好,需仗綠葉扶持,同是江湖道上人,何必拒人千里外。” 鵬兒聽了,不覺心中一動,暗道: “我何不出船看看,果是單身客人,急於趕路,給人方便,有何不可?而且空艙極多,多添一二人,自無不便之處。”想到此處,立即步出前艙踏上船頭。 岸上站的卻是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青年文士,他穿著一身藍衫,顯得非常瀟灑,臉部看起來也異常清秀,背著一雙手,在岸上和舟子嬉笑怒罵,鵬兒這人作事成見頗深,一見這樣文秀書生,他就心生愛好,當下毫無考慮地向舟子喝道: “一大清早就對客人無禮,不怕責怪麼?趕快把跳板放下,讓岸上客人上來。”當下向書生一笑道: “兄台趕快上船吧,不必和他們一般見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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